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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生活] 余罪【作者:常书欣】(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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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心之归途


      时间过得很快,最起码对于已经没有新衣和压岁钱期盼的成人来说很快,当庄子河不大的小镇上也挤满了年货贩子,当天寒地冻依然挡不住外出打工者回家的脚步,当春联和鞭炮从摊位流向千家万户,这一年呐,就到最后年关了。

      腊月二十七,一大早余罪带着队出操归来,本来是他的习惯,当队长后传染了不少队里的同志,毕竟现在工作忙得已经很难有户外活动了,早起跑上两公里,顺带吃了早饭,正好悠然地来上班,比慌慌张张从被窝里钻出来,可不知道要舒服多少倍。

      “队长,咱们什么时候放假?”有队员问。

      “不放假好像你于什么了似的。”余罪反驳了句,那问话的没音了,嘿嘿笑。

      “那要不咱们今天开始轮班?”又有人问,余罪一看是巴勇,这大嘴巴总是瞅空偷个懒。

      “行啊,我看下排班,好像是二十九开始轮班,这样,这两天轮巴勇值班,其他人有事,可以告个假忙着啊。”余罪背着手一副队长的派头。

      同归来的队员们哈哈大笑,巴勇面红耳赤,却是不敢争辨,别人笑时,他还振振有词说了:“队长让我值,我就值,看谁笑话我,笑话我再有行动,我不喊谁。”

      这一嚷果真有威力,众刑警又是讨好地给巴哥点烟了。

      这不是什么好事,外出返乡的打工者回来的多了,喝酒打架赌博的这些天不少,由于消息及时,庄子河刑警队出警若于次,每次都略有收获,特别是大嘴巴抓赌抓瘾上来了,某次抓村居的麻将场,连老娘们藏在被窝里的赌资都找出来了,掀被窝差点掀出事来,还好人家理亏。

      主动防控是相当有效果滴,把派出所的生意抢了不少,罚款那是哗哗地往队里流啊,庄子河刑警已经富裕到现在开始往外捐钱了,队里组织了一次给当地五保户、贫困户的送温暖活动,温暖不一定真感觉到了,可米面油肉蛋那是真到了,反响相当不错。

      余罪踱步上楼,所过之处,警员们很恭敬地敬礼、问好,碰上了指导员郭延喜,聊了两句年节防控,指导员这个月卸了背了一年的包袱,精神头也是相当地好,忙着组织全队来一次年前安全防范教育呢。匆匆两句下楼,余罪在背后却是会心一笑,不管指导员有多少不齿队长的行事方式,不过也不得不认可这位新队长了。

      进了办公室,拿着脸盆洗了把脸,抹着脸坐到了办公桌前,新配的一批电脑已经到位,向支队硬纠缠来的,上网速度是嗖嗖地,比原来看个电子文档都要等半个小时强多了。

      开着机,他随意地拣着当天的报纸,翻看着那些不咸不淡的文字。安生很多天了,就等着过年了,庄子河这地方说优点还是很多的,年前有事顶多就是喝酒打架闹事的居多,标准的特征是老公打老婆、老婆打婆婆、甚至于老婆的娘家组团再回来反击亲家,明明是一家人,打得头破血流住院的都有,这种事最让警察头疼,好说歹说不管用,一说罚款拘留,得,尼马都不告了,各回各家了。

      上任一个月了,算得上刑事案件的就两起,一起是镇上私人养殖场的十头猪被盗案,这贼也是倒霉,猪都拉到二级路上,车坏啦。更倒霉的是出了猪舍天气凉,那半大猪群一个劲吼,场主直接就追到了,后去的刑警纯粹拣了个现成,往上报时,是个“特大”盗窃案,一群猪呐

      另一起是盗割通讯电缆案子,半夜发的案,队长和指导员都到场了,处理这事指导员比余罪更有经验,根本没追贼,而是罗列了十几个可疑的地方,不是住宅,就是废品回收的地方,刑警蹲守到天亮,果真从开发区一个租住的地方守到了开着小面包车回来的嫌疑人,赃物就在车上,已经被剁成短截了,抓到了五位嫌疑人一审,谁也没想到,爬上十米杆割电缆的居然是位女的,一位外地来淘金的村妇,大字不识几个,家里堆了一千多公斤准备卖了回家过年的电缆铜丝。

      这事让余罪哑然失笑了,想想什么自诩的神探,简直都是扯淡,每个案子都有特定的环境、特定的条件以及特殊的作案手段,只有深谙这些因素的人才能找到真相,而找到真相的,恐怕未必是神探。

      他笑了笑,感觉在这里学的东西也不少,最起码学会谦虚了。

      电脑进了系统了,他点着联网,打开内网,浏览着全警的信息通报。

      两年的警营生涯已经让他养成这个习惯,对于案子那些未知之谜的兴趣很大,不过每每得到结果,又总是觉得兴味索然,现在更是如此,庄子河已经没有挑战性的案子,只能从全警兄弟单位侦破的案子中找了。

      三大队,侦破了一例贩毒案,缴获毒品18UU克……

      杏花分局,侦破了一例拐卖妇女案,解救被拐妇女九人……

      六大队,抓到了一例贩卖假钞的案子,缴获假币面值一百余万元……

      或知道点,或不知道的,认识的,或不认识的,年前各条战线上可都是如火如荼啊,当年未结的案子,在追着的案子,都要在这个时候尽量结案,相比于庄子河这儿无案可结,本来余罪觉得是一种幸福,可真没事于,又觉得心痒手痒。

      哦,支援组又有消息了,余罪特别注意了他们的行踪,是和经侦支队的一例制售假发票案件,他浏览下了报道,历时五天,两市抓到了十二名嫌疑人,缴获各类发票一万余张,制作发票的设备两套。

      余罪怔了怔,他能想像出,这应该是俞峰在起作用了,对于证件和票据他有着天生的敏感,想到这儿余罪不得不佩服当时支援组这个思路了,这样的藏剑只要露锋,对于那些耍小聪明投机倒把的奸商,可都是一场噩梦。

      对了,一周前还有一起,是侦破五原首例网上淫秽表演案,也是支援组的手笔,嫌疑人是两位郁郁不得志的IT人才,转而想出了这种组织网上色情表演,通过网络结算的赚钱方式,网警支队追踪了他们八个月未果,而支援组在不到一周的时间里,跨了数层跳板,解析出了那个原始Ip地址,证实了网警支队一直以来的怀疑。

      这个表演场所,就在五原市康宁小区。当警察破门而入的时候,里面还有数位裸女正在骚首弄姿忘情的表演。

      这是肥姐和老曹的手笔,坐在屏幕后侦破是他们的拿手好戏。虚拟世界里,他们是也是一把利刃。余罪自问自己就再投一次胎,也学不会。

      粗粗浏览而过,没有发现更多新奇的东西,偷抢拐骗、毒杀淫奸,对于警察已经是司空见惯,不是警察要怀疑一切,而是作为警察都清楚,每个人心里都关着一头野兽,你永远不知道是人性,或者是兽性在支配着这个人。

      可惜的是兽性支配的嫌疑人,真特么多呀?

      余罪扔下了鼠标,不再看了,警察的生活一言以概之,就特么是办不案的案、值不完的班、发不完的牢骚,发过还得于

      老子该歇歇了他收拾着东西,已经想好了,今天就回家,工作交待给指导员,这个年无论如何在家过。

      回家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得很好了,今天购物,借上老曹的车,开辆好车,拉一车年货回去让老爸得瑟得瑟。他收拾了一个小旅行包,装好了几件衣服,准备悄悄地走,这事只跟指导员通过气了,怕是让队里知道了不太好。

      还好,各忙着各的,没人注意到他,他出了大队,上了路面,拦了一辆进城载客的电动三轮,悄无声息地进城了。

      几件汾酒,数箱礼盒,该走动的地方走了遍,主要是马秋林那里,老马的思想境界余罪知道这辈子自己恐怕都赶不上了,不但他和楚慧婕,而且把他老伴也拉上了,准备到福利院和孩子们一起过年,看得余罪老不好意思了,除了带着礼物,多给慧慧塞了点钱,让给孩子们尽点心。

      中午找到了细妹子,鼠标的裁缝媳妇还是挺管用的,根据余罪的描述,连挑带裁挑了几身冬春装,亲爹的、后妈的都有了,和鼠标一家,带上安嘉璐吃了顿午饭,算是年前的最后告别了,安嘉璐的言行越来越透着对余罪的关心了,饭间警告俩人不许喝酒,告别时又是千叮万嘱让余罪路上小心,说了很多遍,听得连鼠标都腻歪了。

      下午两点多上的路,算算时间尚早,余罪正惴度着是不是再去和栗雅芳告个别,一想栗雅芳,又有点不舍安嘉璐,和安嘉璐交往虽然平平淡淡,可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还有那割舍不断的挂念,怎么就一直让人感觉是爱恋呢?

      可恰恰这种爱恋,又和浓情似水的栗雅芳不分轩致,余罪觉得自己快成了分裂性人格了,在心理上渴望纯洁,在生理上却追求淫贱……哎他妈的,我越来越无耻了。他坐在车里暗骂了自己一句,难道这就是男人成熟的标致吗?

      每每在想起这两人的时候,中间还会夹一个林宇婧,又是八个月过去了,居然杳无音信,他现在明白那一夜林宇婧的欲求不满了,也许是因为要离开很长很长的时间。

      有一天她要是回来,我可怎么办?余罪扪心自问,怕是到时候无从选择了

      算了,回来再说,尽管他心里很多次泛起了不详之兆,可他不敢去想,宁愿两人相见分手,也不愿她出点什么意外,尽管缉毒那个行业很危险。

      呸……又想起这个来了。余罪暗骂了自己一句,还没有想好和栗姐告不告个别呢,电话却响了,他顺手掏着扫了眼,却意外地看到了邵帅的名字,一想是自己托他的事,赶紧地接着:“喂,帅啊,我今儿回家,怎么?有消息了?

      “你告诉我,让我查这个人是谁?”邵帅的声音,私家侦探,说话很有范

      “你已经知道了,还向我求证啊?她怎么样?”余罪问。

      “不怎么样。你查她,到底想于什么?”邵帅问。

      “我还真不知道我想于什么?要不你给我点建议。”余罪道。

      “有些事不要太过了啊,差不多就行了,你害得人家够惨了。”邵帅道。

      “你到底查出来没有?”余罪不舒服了。

      “南营市街、儿童医院对面,你自己来看吧。”邵帅道,直接挂了电话。

      余罪愣了愣,把车靠在了路边,这是一件他很想做却一直没有鼓起勇气去做,最终假手给邵帅去做了,他翻着前些天发给邵帅的资料,一个短信加一张照片:

      名字:贾梦柳;年龄岁。家庭住址,南营联小区幢403号,职业:学生。

      照片是户籍里的大头照,看得出是一个清丽的小姑娘,实在和曾经那位嚣张跋扈的贾区长想像不到一起。把贾区长拉下马余罪可一点都不后悔,只是难以心安的,用得是那种见不得光的手段,本来已经忘记,平国栋栽了跟头又扯出了这件心事,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让他释怀。

      最终决定还是去看看,调转了车头,直驶缉虎营区的南营路,二十分钟后,他泊好车,在儿童医院的停车场看到了鬼鬼祟祟,已经成了私家侦探的邵帅,坐在一辆旧式桑塔纳里。

      敲敲车窗,坐到了副驾上,看邵帅手里拿着长焦相机,他开个玩笑道着:“哟,挺专业啊。”

      “我的主要业务就是追踪老公出轨、老婆劈腿,没这设备不行。”邵帅笑了笑,递给了余罪。

      摁着键,回放着照片,有校园的、有和同学一起的,有穿着麦当劳服装的,还有穿外卖衣服骑自行车的,都是同一个人,一位梳着马尾巴的姑娘,看着看着,余罪表情变了,咧着嘴,好难堪的样子,他默默回头时,正看到了邵帅盯着他,邵帅很不客气地直问着:“你得告诉我,你想于什么,不能因为你是警察,想于什么就于什么啊。”

      “你觉得我会于什么?”余罪问。

      “你的思想水平一向不高,单打你喜欢出阴招,群殴你肯定出损招,差不多就行了啊,他父亲贾原青被判了六年,他妈妈判三缓三,现在精神失常了……这个家基本就毁了,你要是真想针对她做什么,我都没法旁观了啊。”邵帅道,狐疑地看着余罪。

      “别误会……帮帮她怎么样。”余罪道,把相机还了回去,解释着:“我不后悔,可我心里有愧……帮帮她,我本来都没想起这事了,上次平国栋出那事我才知道,贾原青当时还有个刚参加高考的姑娘,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就是求点心安吧?你不会怀疑我别有居心吧?我身边的美女我都照顾不过来啊。”

      邵帅一笑,勉强相信了,不过他提醒着:“可能不行,你想过没有,家里出这种事,她不得把警察恨到骨子里?我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啊,她学的是法律专业,正在考律师资格证,我想啊,她心里应该有执念,有一天要板倒你这个黑警察的。”

      这话听得余罪叫一个胃疼,不过他咬咬牙道着:“随便吧,她翻不了案……那个,你说,能做点什么?”。

      “人不就在那儿吗?想做就做呗。”邵帅一摆头,余罪一惊,侧头一看,儿童医院对面的小区入口,一个临时的年货的摊子,红红火火摊子,略显冷清的场面,让他咯噔了一下,然后一下子好强的愧意涌上心来了,他看见了,那个卖东西的正是贾梦柳。

      “她很好找,年前连打了三份工,饭店关门后就在这儿卖对联,晚上还到麦当劳当服务员。我都有点佩服这小姑娘了。”邵帅道,果真是钦佩地看了一眼。

      对于每一位自食其力的人,都值得钦佩,而这样家庭破碎后还挺着腰站着的,尤其如此。

      余罪二话没说,拉开车门下了车,奔向了马路对面的摊位,刚过路面却又踌蹰了,就像做了错事不敢回家的那种感觉一样,双腿灌了铅一般地沉重,在垃圾箱旁边逗留了半支烟的功夫,又靠着街对逗留了多半支烟的功夫,近在咫尺的距离,咋就那么难以逾越呢。

      是位脸冻得通红的姑娘,她不时地附身收拾被风吹乱的对联,每每过往居民,她总是脆生生的招呼一句:“对联、中国结……阿姨看看吧,有手工写的

      间或有一位两位看看,也就看看而已,半天只卖了一副三块钱的小对联,那姑娘收着几块钱零钱,小心翼翼地装进了口袋,拉上了拉链。

      余罪注意到了,露趾的手套,冻得手哆嗦,一刹那他按捺不住了,匆匆奔到了摊前,中气一提,准备说句话,那姑娘却是紧张地怯生生地道着:“哥,你是物业上的吧我马上走,我家就住这个小区,帮朋友推销点。”

      余罪一愣,哦,自己穿上没衔没肩章的制服,可不得当成物业的,他赶紧道:“不是不是,我……买对联。”

      “哦,吓我一跳……那您看看,门有多大?大中小号的都有……还有灯笼、中国结要吗?”姑娘高兴了,来了个善客,她笨拙地推销着。

      “要……”余罪没得说了,一挥手:“都要?”

      “啊?”姑娘奇怪了,那眼神,像看到头脑不清醒的了。

      余罪赶紧掏钱,边掏边说着:“中国结、灯笼我都要了……对联有多少副,也都给我……你别这么看我啊,我自己有个小公司,给员工们发发……你看我不像老板啊?”

      “这样啊……那好,我还有一百多幅,您确定都要?”姑娘惊喜了。

      “废话,都要别磨蹭,给我包起来。”余罪很土豪地道,那姑娘高兴了,连挂的带展示,加上存的,两个大包,一下子把摊面收拾了个差不多,余罪看还有几幅手工的对联,一招手:“那些也要。”

      “这个……也也要?”姑娘结巴了,又吓着了。

      “又怎么了?”余罪不耐烦地道。

      “那是绿底和蓝底的对联,咱们五原风俗,当年有亲人去世才贴这种联。”姑娘小心翼翼道,以很怜悯的语气关心着:“哥,您什么人去世了?第一年贴绿联,第二年贴蓝联,别贴错了。”

      这也不能贴这么多啊,余罪苦着脸,吧唧一拍额头,不好意思地道着:“那个……就不要了。”

      “哎,好嘞……一共……八百七,大对联五块钱一副,中的四块,我给您优惠七十吧……”

      “不用不用,大过年的,你给我优惠,咱不差钱,给我……”

      “哎,谢谢啊,哥……我帮您。”

      “不用不用,我赶时间。”

      一手提个大袋,胳膊上还挂着灯笼,脖子里套着大红的中国结,就那么走了,背后那姑娘瞠目结舌,拿着一摞钱,直到现在还没搞清楚,这究竟怎么个回事。

      嘭,开门,往车后一扔,扔不下的,往车里一撂,余罪拍拍手,看着笑得直呲的邵帅道着:“兄弟,过年礼物有了啊,全送你了。”

      “这个傻逼,哈哈。”邵帅笑得直颠。

      余罪丝毫不介意了,靠着车窗问着:“帮哥办件事怎么样?”

      “什么事?这次劳务费都还没给啊?”邵帅道。

      余罪这回是真不差钱了,掏着口袋,随便抽了一撂,啪声拍到邵帅手里道着:“你的劳务费在里面,常下的给我办点事。”

      “哦,我明白了。”邵帅笑了。

      “明白什么了?”余罪问。

      “她要卖对联,就买点;她要送外卖,就多叫两回;是不是这个意思?”邵帅笑着问。

      “哎哟妈呀,帅真聪明,怪不得私家侦探呢?”余罪赞道。

      “真不知道你怎么想,好吧,以后这外卖以及车费,全找你报销啊。”邵帅发动着车,倒了出来,一停间,撂了句:“想好啊,这可不是包养女大学生,还有好处,你就做再多,也换不回人家爸来,而且让别人知道,只能说你是傻逼。”

      笑了笑,发动车走了,余罪愣了下,也是啊,这脱裤放屁的善举,连自己都没想清楚,怎么就做这事。

      他默默地往医院外的路上走着,往事如梦如幻又上心头,他说不清那种复杂的感觉,只是隐隐地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而已。

      “哥。”小姑娘贾梦柳追上来了,吓了余罪一跳,紧张地又掏口袋道着:“我是不是忘给你钱。”

      姑娘愣了下嫣然一笑,递回来三十块钱和一堆热腾腾的奶昔,余罪机械的接着,她深深鞠了一躬道着:“您多给我了,谢谢您。”

      “别客气,我是真需要。”余罪道,看姑娘眨着灵动的眼睛,他怕揭破一般摁摁借老曹的大众CC车道着:“我管着百把十人的公司呢,嗯……这个……你瞧我这车都得几十万。”

      不好说了,余罪怕贾梦柳知道自己的名字,不敢介绍了,好在那姑娘并没有什么意思,就是谢谢,又鞠了一躬,好兴奋地说了句,谢谢大哥,我知道您是个好人……说完不好意思的转身跑了。

      哟,这可把余罪乐得,小心肝开始得瑟了,插着管管,吸着奶昔,扭着腰臀上了车,开着音乐,好长一段时间了,从来就没有像今天这样心宽过,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过,他一路安安心心地向老家汾西驶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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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雪夜急警


      “余儿,出来帮爸贴春联。”

      余满塘吼着儿子,抬头看着大院门框,不是爹贴不了,实在是爹的个子太低呐。

      年三十下午了,家家户户已经是闭门入户准备着年夜饭了,偶而的一两声鞭炮声,满目的春联,还有空气中弥漫着的炸鱼炒肉的香味,香果园刚关门,老余过年的步子明显慢了点,偏偏这时候儿子还没出来,他急了,直接着:“余儿,滚出来。”

      “呀呀呀,来啦来啦。”楼上余罪换上了新衣,不迭地提着裤子,看着吹胡子瞪眼的老爸,他嘻皮笑脸地,下了楼,找了个高凳子,出了院子,一放,搀着老爸,递着透明胶,每年的大春联老爸都必须亲历亲为,就像初一的开门炮一样,不让他于,他都觉得不是过年了。

      边贴,老余看着扶凳子的儿子,顺手吧唧来了一巴掌训丨着:“越不越不像话了,回来就知道吃、玩、喝酒、打麻将。”

      “哎呀,爸,这能赖我吗?”余罪讨饶了。

      “赖我是吧?又把没你养好。”老余愤然道。

      “还真赖你。”余罪道,老爸脸一拉,他补充着:“你娶这么好个妈,店里你都打理了,家里妈都收拾了,我于什么呀?哎爸呀,你说你当初眼光怎么就这么好呢。”

      哎哟,老余的怒火一下子抛到九宵云外去了,一下子看着好吃懒作的儿子,咋就这么亲切呢,他得意地拿着胶一封道:“眼光不好能当你爸啊,不过主要还是你爸人品好,你贺阿姨这些年就不缺人上门提亲,她一概看不上,就等着你爸我呢。”

      噗哧声余罪偷笑了,老爸一瞪眼,他赶紧圆着:“不对爸,还叫贺阿姨呀

      “哎对对对,还是我儿子懂事,你妈啊,你妈……哎呀,总算给我儿子找了个满意的妈。”老余叹着。

      “那爸,您满意么?”余罪问。

      “嘿嘿嘿开玩笑,满意怎么能形容。”老余奸笑着,低头时发现不对了,儿子也奸笑着看着他,他吧唧又是一巴掌道着:“大人事,你小孩乱打听什么……横批给我。”

      “嘎嘎……给您,爸盍家团圆,就缺丫”余罪递上去了。

      老爸贴好,歪着脑袋瞧瞧,边瞧边道着:“丫丫现在不错啊,离家担心总比窝家里闹心好,这小雀翅膀一硬,都得飞呐……不过,余儿,我咋觉得你不如以前了呢?隔老远回来吧,咋看你一点都不亲,就想揍你。”

      余罪扶着老爸下来,呲笑了,话说表现还真不算太好,不过那是因为有意识地给父母创造空间的缘故,他小声附耳道着:“这问题在您身上啊。”

      “胡扯。”老余火大了。

      “绝对在你身上,以前你三天一个电话,现在一个月不够三个电话,别人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您是娶了媳妇,忘了娃呀。”余罪开着玩笑,不料这个玩笑触到老爸的心事,他有点尴尬,有点难以启齿地拉着儿子道:“这个……这个这个……”

      “我理解,爸,您新婚燕尔,如漆似胶嘛。我一点都不嫉妒。”余儿拍着马屁。

      老余眼一凸,火了,吧唧给了儿子一巴掌骂着:“滚,老子娶媳妇,你还想嫉妒呀?东西收拾回来。”

      也许只有在儿子身上能找到点成就感来,老余背着手,腆着肚子回家了,余罪笑了笑,端着凳子跟着进门,转眼又出来,扫净了门口,抬眼看了看大红的春联,还有红迹未褪的大喜字,又听着院子里夺夺夺的剁馅声,哎这年啊,总算到头了。

      本来想着放松放松,可也没想放松比工作还累呐,回家虽然没啥家务,可老爸这几十年聚了一帮子贩水果的叔叔大爷,一般都在年前走动一趟,礼虽不重,重在人情,可累呐,连着走二十来家,那可都是光着屁股看着长大的叔伯大爷,当年老爸一出去进货,儿子就是在这些穷哥们家里吃百家饭过来的。

      现在出息了,谁见着不亲呐,这个见了拉你喝两口,那个见了端碗大肉让你吃,光二十九那天就吃了八顿饭,连吃带喝,胃里早消化不良了。

      吃喝也罢,关键是睡不好,一到晚上就能听到亲爸和后妈孜孜不倦地于那事,声响颇大,扰得余罪心烦心乱,而且还不敢说,越不敢说,越有罪恶感。

      煎熬呐,谁说幸福不是一种负担呢?余罪就觉得快不堪重负了。

      回了楼上,翻着带回来的东西,几身衣服捧着,喜滋滋下楼,站在厨房门口,老爸和贺阿姨一个擀皮,一个包饺子,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连儿子站门口都没瞧见,余罪故作姿态咳、咳两声。

      贺阿姨不好意思了,身子稍挪了挪,离得丈夫远了点,当人的后妈难,不过还好,老余这个儿子懂事,又不在身边,她笑了笑,继续捏着饺子,余罪对贺阿姨的印像也是相当好,标准的贤妻良母型,他还没唤一声,老余剜着道:“嘴里塞驴粪蛋了?咳个屁呀,自个玩去吧,等着吃就行了。”

      明显嫌儿子碍事,可这儿子和爸是一个得性,同样一翻眼问着:“大过年的,不给压岁钱啊?”

      啊?这都成人还要?贺敏芝愕然了,不知道这爷俩怎么过的,老余罪一个饺子皮扔过来:“滚,看着老子过得舒坦,你就想找点不自在是不是?”

      “嘿嘿……”余罪一躲,脑袋又进来了,礼物一放,严肃地道着:“再骂不认你啊,那,给妈的礼物,没你的,看吧。”

      啊?老余心里一阵感激,愕然地看着儿子,这当会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儿子已经长大了,很大了,大到懂体谅别人了,他一喜,身子呶着贺敏芝得意地道着:“快,敏芝……儿子给你买新衣服,试试。”

      贺敏芝这才反应过来,不料鼻子一抽,一捂脸,赶紧着起身,抽泣着进屋了。

      “这……这咋拉?”老余粗线条地,不懂女人心了。

      “我替您感动了妈一回。”余罪笑着,揽上老爸了,手里变戏法似地,两个红包一捻,递给愕然一脸的老爸道:“爸,以前都是你给我发压岁钱,发了多少年还记得吗?”

      “那谁记得,发得还没你偷家里的钱多。”老余道。

      “我现在是警察,不要提以前的烂事好不好?”余罪一糗,火大了道,不过今天话题不在此处,他递老爸拿着道:“这风俗改改,今年起,我给你发啊,压岁压岁,给你压住,别那么快就老了啊。”

      “我很老了吗?瞎说。”老余摸摸脸蛋,不经意蹭了一脸面粉,余罪一笑道:“不老,我听着你晚上欢腾着呢……嘎嘎,千万别老得太快啊,好日子才开头了。”

      儿子奸笑着走了,一会儿贺敏芝擦着脸进来了,许是已经习惯生活磨难的缘故,一刹那的幸福感觉让她那么的不可自制,她看着儿子带回来的礼物,看着余满塘手里痴痴地拿着红包,温言细语地道着:“满塘,别让儿子破费了,他在城里一个人也不容易。”

      “呵呵,你不了解咱儿子,三岁就知道偷我钱买零食,五岁上街就能看了摊,再难,难道还会比那时候难……嗯,拿着,儿子给咱的。”余满塘得意地,把两个递给了新婚妻子,贺敏芝接着,总觉得有点烫手,她轻轻地放在衣服上,这礼物啊,总也看不足的样子。看着就小声地叮嘱丈夫:“满塘,你别老对儿子说话粗声大气的,还老上手扇儿子,都多大了,人家都是警察里当领导的了。”

      “我还是警察他爹呢,你不了解咱儿子的得性,不敲打他就翘尾巴,刚才还说了,嗯,别让我老的太快,好日子才开头呢。”余满塘道。

      “那是心疼你啊。这也生气?”贺敏芝不解了。

      “可他还说,他听到了……咱们俩晚上欢腾着呢。”余满塘一说,贺敏芝脸一红,然后老余愤然道着:“这小子不抽行不?居然还听老子的窗……不过好像也不能怪他,晚上咱俩动静是大了点。”

      贺敏芝纤手捶了老余一把,老余嘿嘿哈哈笑得乐颠了,这好像真不算什么事,连贺敏芝的脸上也泛着羞羞的笑,明显是喜滋滋的味道嘛。

      热气腾腾的饺子上桌了,五荤六素的菜肴下锅了,大杯的汾酒斟上了,电视里扯淡的晚会开锣了,贺敏芝给远在部队的丫丫去了个电话,电话里娘俩说笑着又多了一掬泪,吃吃喝喝,说说笑笑,爷俩今天兴奋的都快喝多了,熬到零点的钟声敲响,这爷俩一激灵,一个拿着鞭炮,一个点着烟花,像两个顽童一样奔出院子放炮去了。

      好冷的年夜啊,空中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耳际全是劈劈叭叭的爆竹炸响,还有间或飞向空中的烟花,一爆开,就是一片绚烂五颜六色,老爸真不行了,点滚地雷找不着捻,放二踢脚差点炸了手,隔壁一群坏小子在放蹿地鼠,嗖嗖扔着往醉态可掬的老余这儿放,好在有儿子看着,还是警察厉害,扔了几个雷炮,通通通几声巨响,把小屁孩吓得跑远了。

      “爸……高兴不?”余罪在鞭炮声中,附着老爸耳朵吼着。

      “高兴。”老余乐得合不拢嘴了,附着儿子耳朵吼:“明年给爸引回个儿媳妇来啊。”

      “好啊,你要几个?”余罪哈哈笑着道。

      “你正经点,不管咋个瞎玩,结婚娶媳妇这事得当真……这个你得跟爸学学,找媳妇就你贺阿姨这水平,本本分分滴,你都老大不小了,不能让爸一直在你身上操心啊。”老余说着,儿子却是兴高采烈的放着炮,一不小心,咚声一个二踢脚在他脸前飞上天了,惊得老余一个趔趄,差点摔一跤。

      没摔着爹,可把儿子吓了一跳,赶紧来扶,可不料初雪路滑,余罪脚底一溜,没扶好爸,倒把爸拉得和他一摔倒了,哎哟,大过年新衣新鞋把老余心疼直骂毛躁儿子,贺敏芝惊得奔出来,看着这没大没小的爷俩,有点哭笑不得了

      零点的喧闹持续了很久,直到余罪和贺阿姨把醉醺醺的老爸扶进房间,尚未尽兴的老爸还喃喃着,这臭小子真没良心,两年都没回过年来了……余罪蓦地鼻子一酸,赶紧的应合着:爸,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老余不知道听见了没有,还在喃喃着,你不回来,爸一个人多没意思,买一大堆炮仗放得都没劲……余罪又赶紧劝着,那爸你先睡吧,我明天陪你放还不成……说着说着,余罪却发现没音了,悄悄一瞄,老爸鼾声已起,敢情是醉了的牢骚话。

      他轻轻地退出了房间,这个因为结婚才粗粗装修了下的房间,外屋还是放水果的仓库,掩上门时,贺阿姨也跟着出来,站在满是水果馨香的房间里,贺阿姨小声道着:“赶紧睡吧……谢谢你啊,小余。”

      余罪看了眼新妈,笑了,小声地道:“是我该谢谢你,没有你我们爷俩互相担心,原来他担心我在外面闯祸,我担心他在家里没人照顾……你不知道我爸多小气,水果只吃烂了没法卖的,做饭一顿吃三回。”

      贺敏芝一笑,无语了,这爷俩相互了解确实挺深,她轻声道着:“他还不是想多省点,在城里给你成家买房子用。”

      “千万别让他省啊,我自己能顾了自己……贺阿姨,您也休息吧。”余罪道着,贺敏芝应了声,怔了下,余罪旋即省悟了,马上改口道:“哟哟,叫错了……妈,快去陪我爸睡吧。”

      贺阿姨脸一红,糗了,余罪掩鼻笑了走了,关上门时,贺敏芝还是有点怪异的感觉,不是亲生的总不是那么自然,叫阿姨吧觉得生分,可叫妈亲切吧,她老是觉得脸红。

      又是一年过去了,把喧闹关在了门外,冷清的房间里,余罪把疲惫的身躯重重的扔在床上,累了数日却是一点睡意也无,和老爸经常开玩说让他给找个妈,可真有个妈了,真把这个字叫出来了,又让他觉得百感交集。

      他轻轻地翻开了抽屉,在最下的一层,轻轻地抽出了那张合家福,那是看了二十几年都未曾见面的妈妈,泛黄的照片,一位恬静的、美丽女人,他看着,脑子在昏昏噩噩地想着,曾经无数次的想着,有一天会有一位长得和她一样的女人,突然间站在家门口,叫儿子……可二十年都没有等到,他在想,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一个女人这么狠心地,扔下丈夫和儿子,一走就二十多年。

      二十几年啊,单亲的家里有多难,可能是正常人无法体会到的,他的记忆中没有妈妈,从记事起就伏在老爸的背后流口水,经常流到老爸透着汗味的脖子里了,再大点,能记得的是老爸坐在摊前,手上招呼着生意,腿间夹着他怕他乱爬,饿了渴了,就削一个带疤的莱果,削成小小的块放在他手里,看着他嗫喃着吃着,困了累了,大衣服摊位下一铺,就是儿子遮阳的好睡处。

      夏天藏在摊位下,冬天裹在大衣里,直到会爬了,会走了,会从老爸脏兮兮的口袋里偷零钱了,老爸就多了一项教育,摁在腿上,大巴掌扇儿子的屁股掰,扇得哭一鼻子泪,直到有同上奸商的叔伯来劝才撒手。

      扇屁股掰、扫桃毛的笤帚疙瘩、秤杆,还有老粗的甘蔗棍子,随着年龄的增长,余罪挨个尝过了这些工具的教育,那时候挨揍恨得咬牙切齿,而现在,老爸眼看着揍不动了,怎么就莫名地有点想呢?那时候老盼着有个妈,现在终于有妈,怎么就莫名地觉得有点失落呢?

      想着想着,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慢慢地溢出了两滴泪迹,不知道是为曾经的艰辛,还是为现在的幸福,抑或是,为还在肩负着给儿子攒钱娶妻置房重任的老爸。

      想着想着,手里的照片滑落了,直落到了床下的角落,他懒得起身去捡。他在想,和老爸一对像草芥一样飘零的父子,这个世界上恐怕没人会在意,那怕是照片上那位妈妈。

      想着想着,鼾声渐起,抱着枕头,和衣而睡在这个清冷的除夕之夜,夜虽冷,可梦却是温暖的,梦里是吆五喝六的警校兄弟,是亲亲热热的奸商叔叔大爷,是吓唬着要抽你小子的老爸,是腼腆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新妈,梦里余罪脸上泛着幸福的笑容。

      蓦地,急促的警报声起了,两声过后,刷地一声,余罪惊省坐起,刚刚梦到了自己出事了,收黑钱、刑讯逼供嫌疑人、还有栽赃贾原青,数罪并罚,结果相同严重,是重案队邵万戈、解冰那伙人直接来抓他来了。

      吓了余兄弟一身冷汗,醒来时一下子舒了口气,尼马,是电话铃声,不是警车抓我来了。

      不对,这时间的电话不会出事了吧,他摸出手机一看是队里的,赶紧一接:“喂,出什么事了?”

      警察就是这样,有急电恐怕就有急案,果不其然,电话里值班的方芳急促地汇报着:“队长,五原发生了一起灭门案,一家六口被人砍死在家里,总队已经发布了总动员令,要求各队队长、指导员务必坚守岗位,各大队刑警全体取消假期,全体待命。”

      “什么时候的事?”余罪急促地问。

      “五分钟前。”方芳汇报道。

      “那个责任区的?”余罪心跳地问。

      “九队的,不在咱们区。”方芳道。

      哎哟妈呀,还好。要在庄子河发案,队长又不在场,估计得直接被捋了,他想了想道着:

      “方芳,这样,你先通知指导员……现在是凌晨,我看下,四点钟……总动员令的目的应该是准备搜捕了,九队的辖区和咱们差不多,也在城边上,案发地离咱们辖区远,协查的命令下来得一到两个小时……你延迟点通知大家集合,除夕夜啊,让兄弟们好歹睡到天亮……嗯,我想办法尽快赶回去,就这样

      略略一安排,他趿垃着鞋,胡乱收拾着东西,收拾着停顿了下,又有点发愁了,这事又得让老爸不高兴了。他撇了撇嘴,没办法了,一出这种大案全警动员,他这个当队长没理由窝在家过年,收拾妥当,时间刚过凌晨四时多,一推开门,哇……冷风挟着漫天的雪花扑面而来,冷得打了个寒战。地上,已经下了薄薄的一层雪,开车算是别想了,高速肯定早封路了。

      这可咋办?

      只能坐火车了,他关上门,翻查着列车时刻表,最早的一辆在凌晨七时,还有三个小时。

      不知不觉地就进入了那种焦虑的状态,等待的时间里,他已经想好了哄老爸的托辞,就说要去领导家走动走动,给来年提拔铺路,这事老爸肯定支持,他从不是拖后腿的……焦虑的是啊,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发案时间段,对了,还有城郊复杂的地形,那里可能有很多条逃跑路线,种种不利因素,肯定会把这个案子的难度无限制地扩大,肯定又要有不少警察兄弟,过不成这个年了。

      哎,这过得叫什么年呐

      余罪站在窗前,看到五原的天气预报,中到大雪,气漫零下十一度到零下四度,老家这边也是漫天雪花,纷扬的雪中,他仿佛看到了,不知道有多少各队的警察兄弟,在这个时候,匆匆地整好警装,离开了温暖的家;匆匆地给车挂上防滑链,飞驰案发现场。

      那里的现场勘查,应该开始了,如果能很快确定嫌疑人的话,天亮就可以展开搜捕,如果暂时不能确定,那可就麻烦中。可即便能确定,这样的天气也不利于排查和搜捕啊。九队辖区,几乎就是城边村,这个地方没有拆迁、没有土豪、灭门案的动机难道是仇杀?可除夕夜作案是相当不明智的,空街空巷的,他往哪儿藏,难道跑野地里去?就即便是个有预谋的作案,如果没有考虑到天气的因素他就惨了,进城全被摄像头捕捉到,除夕夜可没什么人。逃匿难度也大,这么大的雪,跑不了啊?

      一连串的疑问,如潮涌上心头,他一点都没发现,在很短的时间里,他的思维像以前一样,已经全部地走进了尚未接触地案情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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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怵目心惊


      很多事都是从一件小事开始的,包括发生在五原市市郊修武镇武林村的灭门案。

      除夕夜的钟声敲响时,武林村村北17号,一户红砖钢瓦的二层楼院子,年夜饭接近了尾声,小孙子在缠着爸爸要去放烟花,妈妈的眼神并不好,唬了他一眼,孩子心性,又缠上姥姥、姥爷了,老爷子刁福贵乐呵呵地把孙子抱起来,先自出去了,走过大女婿身边时,很不满地哼了哼。

      岳父没好脸色,岳母的脸色更不好,刁家俩姑娘,老大刁娅丽,在城里打工,找的女婿也是城里打工的;老二刁娅琴上了中专,毕业后就到镇信用社上班了,入赘女婿也是信用社的职工,没多久就有了一个大胖小子,还随了刁家的姓。

      家家一本难念的经,这家的难处就在大女儿刁娅丽身上,嫁的是位大师傅,挣钱不多,脾气还不小,好容易回过年来了,拿着礼物不过点猪羊肉吃食,岳母挖苦了,在人家饭店顺回来的吧?又是人家吃剩下的。

      礼物轻也就罢了,除夕夜大女婿还给提了个难题,要借点钱,借钱于啥,想开饭店,岳父就数落了,你狗日又是去赌钱吧?我特么白赔一闺女给你当老婆,这些年倒贴了多少钱?要钱没有,有本事自己挣去。

      岳父是杀猪的出身,身材的长相的剽悍程度不比山猪逊色,大女儿女婿一打架,岳父经常就是两耳光搞定,收拾得女婿从来不敢犟嘴。

      “行了,都睡吧……明儿玉兵你起早放开门炮啊,续贵跟我睡吧。”岳母发话了。

      陈玉兵是二女婿,又听话又有正式工作,关键工资全额上交给老婆,很得二老欢心,他看看大姐一家阴着脸色,点点头:“哎,好,那妈……我们先睡了。”

      本来想给大姐、大姐夫说句话的,真不行就贷点,不过老婆刁玉琴拉拉他,示意着回房,这两口子,默不作声地出去了。

      “还坐着于啥?等着我给你收拾啊。”岳母就看不入眼大女婿了。

      “妈……我收拾,宝龙,帮把手。”刁娅丽示意着喝闷酒的丈夫,刚过三十岁丈夫已经一额愁纹,除了郁郁不得志,还郁郁没得子,种种难堪,也让她有点不忍了,小声求着:“妈,我就借点凑个首付,顶多一年就还你。”

      “跟你爸说去吧。还好意思说借钱?他赌博塌的窟窿填的钱还少?”老娘不理会了,想当年跟着杀猪匠也是位悍婆娘,没着拍着大腿骂女婿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哼大女婿葛宝龙看这事根本没戏了,重重一哼,提着半瓶酒,回房了。

      “跟你老婆使厉害?什么东西,啊呸”岳母冲着女婿呸了口,大女儿埋怨了句,没料到也被劈头骂了几句,啊,你什么玩意,胳膊肘净知道往拐?啊,爹妈养你这么大,你不给家里填补也罢了,还打上你爸养老钱的主意啦?看看你老汉什么玩意,吃老婆软饭还不行,手都伸老丈人家里了。娃都整不出一个来,我看他就不是个男人。

      楼上,喝着闷酒,两眼发红的葛宝龙,隐隐地听到了老丈母娘的损话,气得一碗啪唧摔地上了,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何况个伙夫男,他知道这事泡汤了,只是郁闷,结婚七八年老婆的肚子没动静,已经给他赢了个不是男人的称号了。灶前火后油烟里枯燥日子,他除了做个菜什么也不会,孩子没本事搞出来,房子没本事买不起,票子没本事挣不来,家里被老婆埋怨,特么连老丈人、丈母娘也不把他当人看了。

      去特么的,他极度郁闷地拿起酒瓶子,咕嘟咕嘟灌了几口,火辣辣的感觉从喉间直到胸前。

      嘭,门开了,老婆回来了,刚哭过,她不像平时那样夺走老公手里的酒瓶子,而是气咻咻地脱了外衣,拉开了被子,捂着脸在被子里抽泣。

      “哭……哭个蛋呀……”葛宝龙重重把酒瓶一跺。

      “没本事整钱,可有本事骂老婆,你不跟你爸借钱去?”刁娅丽火了。

      “七八年都生不出个娃来,老子好意思回家吗?”葛宝龙灌着酒,呸了口

      “去你娘个腿,你没本事,又怨老娘?”刁娅丽更火了,拿着枕头扔过来了。

      “少给老子装,结婚时候,你特么就是个被人操过的烂逼,还没准打过多少回胎呢。”葛宝龙火了,压抑在心里最深处的怒火喷出来了。刁娅丽疯了,疯狂地从床上跳下来,疯也似的撕扯着,连抓挠带耳光骂着:“王八蛋……我跟你这么多年,你就这么对我……我跟你拼了……”

      “滚尼马的……”葛宝龙看老婆披头散发的疯劲,这家子姓刁的已经让他出离愤怒了,借着酒劲,顺手一瓶子敲在老婆的头上。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嘎然而止。

      六棱的瓶身,很硬,葛宝龙一下子傻了,跟着抱着老婆开始大哭了。

      刁福贵刚刚和衣睡下,早听到俩口子吵了,老婆哄着小孙子,不让他去,这当会却是安生不下了,披着衣服出了门,直奔楼上,撞开时,他吓傻了,女儿直挺挺的躺屋中央,头枕处一片血污,毕竟操刀户出身,他悖然大怒,上前一脚踹开了正抚人恸哭的大婿,悲恸得只有嘴唇在抖,音都发不出来了。

      蓦地,他后腰一疼,啊声回头,他看到了,大婿葛宝龙血红的两眼,手里正拿着厨刀,已经捅进了他身体里。

      “老狗,你也有今天。”

      葛宝龙酒壮疯胆,眼见老婆已经断气了,他想着自己遭遇的种种待遇,都与这家姓刁的不无关系,一腔子怒火全部发泄出来了,一拔,拉出来一片飞溅的血,然后是没头没脑地朝着老丈人身上一阵乱刺乱剁,直到力气使尽,他看着老丈人血泊淋漓,死不瞑目的样子,那股子凶性却是更盛了。

      抱了抱老婆,给老婆擦净了额头,他血红的眼睛凶光四射,老婆这样子,都怨他妈的处处辱他、骂他的刁岳母,没那个刁女人,那至于成现在这样子。回头二话不说,提着刀,直奔下。

      岳母刚起来,他挥手一刀,喊声间眼看见血溅如涌,又是一刀、再来一刀……直到哀声已绝,满床黏血。吓得直哭的孩子,他回手拎着就是一刀。

      啊一声,二女婿冲上来了,直去抱孩子,葛宝龙像已经失去神志的疯人,手起刀落,直抹脖子,像他平时切菜斫肉一样,眼光奇准,一刀撂得二婿仆在地上,整个人抽搐着,脖子里大片大片的殷血,已经发不出声来了。

      “救命啊……杀人啦……救命啊……”

      二女儿目睹家里的血色时,惊声尖叫地、连滚带爬地,往院门外跑,慌乱间,打不开已经被锁上的大铁门,追出来的葛宝龙怒而相向地扑上去,一刀斫向小姨子的后颈。

      “姐…姐…姐夫…别杀我”

      刁娅琴回头看到了,持刀的正是她姐夫葛宝龙,她痛楚地哀求着,人靠着门,慢慢地萎顿下去了。

      葛宝龙持着刀僵在原地了,一丝不忍闪过了他的眼睛,他手颤抖着,想伸过去,扶着刁娅琴,可蓦地又缩回来了,他看到了,刁娅琴豁开的颈口,在大股大股喷着血,几乎几个刹那,她的眼睛就无力的闭上了,直剩下身体在无力地抽搐,很快也停了。

      持刀的手在抖,站着的腿在抖,葛宝龙的整个人在抖,怒火渲泄后是巨大的恐惧袭来。他喃喃着…我杀人了……我杀了他们我杀人了……他留恋地回头看了眼妻子躺着的房间,嗷地……如狼如豺地仰头吼着。

      鲜血淋漓不仅仅是一种痛快,更是一种椎心的痛。

      他不止一次威胁、想像过要手刃欺他、侮他的老丈人和丈母娘,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一个温暖的家庭成了一个血腥四溢死地,他又觉得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嗷……他发着一种如嚎、如泣的声音,冲出了院门,消失在茫茫的雪夜中

      半个小时后,邻居听到没有声音才壮胆出来看,院门开着,刁家的二闺女刁娅琴就扑在地上,身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雪,邻居不敢上前,叫来了治保、村委于部,三个人第一时间报了警。

      雪天路滑,出警一个小时才到,好在有起码的常识,现场拉开了封锁线,院门口躺着的女受害人已经没有生命特征,一边汇报,有两位闻着味道不对,壮着胆往家里走了走,在看到堂屋的惨状时,两位警员下意识地,连滚带爬到了墙角,痛苦万分地在呕……

      凌晨三时四十分,重案队接警,飞驰现场。那时候才发现,惨状远远超乎想像。

      凌晨四时,支队发布了总动员令,根据现场的大致判断,受害人刁福贵一家的大女婿葛宝龙被列为第一嫌疑人,勘察和抓捕同时进行。

      凌晨五时,围绕着五原六十多个路口,都驻上了排查的刑警,根据案发的特征,嫌疑人这个时间段跑不了多远,抓捕的大网直延伸到五十公里外的邻市,里三层、外三层,不断有奔赴抓捕一线的警力。

      天亮时分,灭门血案惊动了省厅,又在万家团圆的除夕之夜,省厅发出了紧急动员令,三百余名特警,全副武装地奔赴武林村,沿村外五公里开始,沿山搜索。

      肖梦琪、史清淮带着总队的支援组,七时三十分奉命赶到现场,都是接到了紧急命令集合的,路上有关这几个受害人以及重点嫌疑人的资料已经被刨了个于于净净,车泊在村中路上,刚下车,李玫已经把一摞简略资料交上来了。

      “刁福贵,Ul岁,配偶,王麦芽,58岁;大女儿刁娅丽,无业;二女儿刁娅琴,信用社职工。二女儿有个小孩,叫刁续贵,四岁……配偶陈玉兵,也是同单位人……”李玫道,对这个他记忆奇好。

      “这位葛宝龙没有什么案底,有记载的就是厨师证记录,信用卡记录没有。”俞峰递着。

      “这是武林村周边的监控点,一共有个,不过都是交通监控,没有专为治安而设的摄像头。”曹亚杰道。

      肖梦琪和史清淮相互传阅着东西,看看天色却是愁容渐来,鹅毛大雪啊,飘飘洒洒地,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踩着吱吱作响,还没有接到新的命令,现场勘查尚未结束,能远远地看到四五位法医和七八名鉴证人员在忙碌。

      阵容不小,二队的、法医鉴证中心的,几个高手全到了。

      “怎么把咱们拉上了,搞凶杀案,咱们可没经验。”李玫小声腹诽了一句。曹亚杰还打着哈欠,他道着:“反正就是搜索信息呗,可这么大雪,咱们能于什么?”

      “是啊,抓捕都难。”俞峰道。

      两位实习生是第一次经历这个阵势,现在赶赴武林的村的警力已有几十人了,张薇薇这个小女警兴奋地和沈泽悄声说着:“看,那些特警好帅啊。”

      沈泽看了眼,荷枪实弹的特警,个个打着防弹衣,全身迷彩,一动不动站在雪地里,他回头问:“大年初一的,在这儿摆造型?你觉得很帅?”

      “哦,那倒是。”张薇薇不敢发花痴了。

      “大家注意一下,下面冷,就到车里休息一下,现场勘查还没结束,我们等总队的新命令。”肖梦琪拍拍手,示意了一下各位,转身叫着史清淮迎上去了。

      邵万戈和一队法医正外走着,见面礼过,邵万戈道着:“我们现在需要一个统一指挥频道,外围的搜捕和现场的排查同时开始,上面需要随时知道案情进展,有问题吗?”

      “放心吧,通讯方面,我们来的可都是高手。”肖梦琪笑了笑。

      “地方呢?”史清淮问。

      “到他们村委吧。”邵万戈道,叫着一位治保,一位中年汉子,给指示着方向,离案发现场不远。

      两辆通讯指挥车此时发挥效力了,就泊在院外,数米长的大天线一架,村委会议室线一拉,无线单台调频、指挥电话以及网络图像的传输,在几个人紧张地作业中开始了。

      七时五十分,接通,建立指挥频道第一时间里,听到的居然是崔厅的声音,惊得没见过阵势的两位实习生直吐舌头。

      第一封案情实录开始传输了,现场采集的证据照片,以及嫌疑人,受害人的资料,本以为自己已经练就强悍心理的李玫同志不小心看了眼文件夹里的内容,然后喉咙呃地一声,奔出去吐了。

      沈泽和张薇薇扫了眼,反应相同,老曹、俞峰挨个看了眼,都捂着嘴强憋着。

      这时候反而是肖梦琪的承受能力最强了,他翻看着第一组证物资料,血淋淋的场面,三个杀人现场,楼上一间、堂屋一间,还有院门口躺了一个,她干脆自己传输着,拍拍手让众人围聚过来,老规矩,问对这个案子的看法。

      “太残忍了。”

      “太没人性了。”

      “连小孩都下得了手。”

      各人一句,肖梦琪不太满意,提着问题道:“现场勘查已经出来了,除了刁娅丽不是刀伤,其他人都是刀伤致命,最少的挨一刀,最多的挨了十三刀,重案队已经把失踪的大女婿葛宝龙定为重点嫌疑人,那我的问题是,他是凶手吗?”

      “应该八九不离十了,奇怪了,怎么回来过年,还带着刀?难道是预谋回来杀人?”史清淮道。

      “他不就是厨师吗?过年回来下厨,顺便把人杀了。”俞峰道。

      “这样也行啊?”沈泽纳闷了,说得好简单,他问着:“那有人伤一刀,有人伤十几刀怎么解释?泄愤?或者难道不是仇杀,另有其人?”

      “看看他们的关系,伤最多的是刁福贵和王麦芽,这都看不懂?”俞峰道

      “你看懂什么了?”曹亚杰疑惑了。

      “很简单嘛,现在当女婿的,谁不想把老丈人、丈母娘于掉省事?”俞峰笑道,其他人愣了下,然后噗噗直笑,李玫伸手推了吧斥着:“滚滚,一边去,怎么跟余罪说话一样了,贱得直想让人家抽你呢。”

      “这个场合开玩笑不合适啊。”肖梦琪淡淡一句,稍有不悦,组里这气氛从余罪在的时候就坏了,这得扭过来,她道着:“我是问,大家对这个嫌疑人就是凶手,没有疑议吧?”

      没有,都摇摇头,史清淮道着:“没有,这个案子几乎不用侦破,应该是家庭矛盾导致的,具体什么矛盾只能等找到嫌疑人再说了,现在要于的事,是要未雨绸缪,做到大家想到的前面去……我觉得我们应该把眼光放长一点,周围的地理环境应该梳理一下了。”

      “没错,就是这个思路。”肖梦琪笑笑道,相比而言,更喜欢史清淮这种温和的性子,总是把她要讲的话,委婉地解释出来。

      前瞻性地布置了这个任务,李玫在下载卫星图,曹亚杰在寻找天网上上的监控点,俞峰在联系着已经派出去的各组人员,两位实习生根据方位标注着地点。

      “哇,要是跑到山里就不好抓了。”沈泽标注的时候发现了,特警一组搜索队伍已经到离武林村最近的坨河村里,坨河村毗邻的就是地龙山,这里的山和五台山几乎联成一片的,绵延了两百多公里,那可多少警力也不够用啊。

      “惨了,中到大雪,明天有、后天有、大后天……居然还有?”李玫瞪着眼,气愤了。

      “看来单纯依靠笨办法不行啊,咱们得想想辙,用测绘卫星图搜索怎么样?还有,地震局和武警搜救队,他们的红外覆盖扫描设备,应该能用上,否则在这么大范围内,光靠两只眼睛,不好找人。”曹亚杰道,这位技术狂人,出口就是类似的东西。

      不过这个发言没有得到附合,毕竟人微言轻嘛,而且上面的命令还没有下来,这些只能做前瞻性的准备了,看看面面相觑的众人被难住了,俞峰唉声叹

      “诶,我觉得呀,要是余贱和鼠标同志在,不会这么束手无策的。”

      “拉倒吧。”李玫看看窗外弥漫的雪色,不屑地道着:“别说鼠标,你就叫了一群老鼠来,这天气他也没治。”

      众人又是无可奈何地等着了。等了很久仍然没有新命令下来,曹亚杰坐不住了,出来寻着和重案队带队的几位商量的史清淮和肖梦琪,商量时才发现了李玫猜对了一件事,这种天气真没治,先期搜索的几辆警车还没到指定目标,已经有两辆滑下路面,车趴窝了,人搁半路上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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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雪路难行


      “垫上,垫上……”

      “后面的使劲,再来一下。”

      “小心点啊。”

      “预备……一、二……”

      个高人猛的尹南飞指挥着几位特警推陷在路下的刑警车辆,一辆老式越野警车,一只轮陷在雪窝里了,有人垫拔的杂草、石块;有人撅着屁股顶在了车后,拖车杆挂好了,尹南飞一声吼:“起”

      引擎的轰鸣声中,车颠簸着,慢慢地出了雪窝,尹南飞吼着加力,清障车里的交警一轰油门,轰一声,终于成功地拉上路面了,后面推车的刑警,冷不防趴在雪地里,惹得几人哈哈大笑。

      “谢谢啊,尹队。”有位刑警上来了,敬着礼。

      从清早到现在已经等了两个多小时了,尹南飞看着冻得发抖的几位出警刑警,他问着:“几队的?”

      “九队的,灭门案发生在我们辖区,我是队长陈朝阳。”那位黑黑的汉子,难堪地道。

      “你的指定地点在哪儿?”尹南飞问。

      “槐树沟,离这儿还有九公里。实在不行,我们步行吧。”陈朝阳道,望着漫天的雪色,又看地上盈寸的积雪,一脸愁容。

      “用我们的车吧,回头路稍好走点……东子,把车给他们。”尹南飞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而走,他实在不忍看着这帮基层刑警一裤子雪泥再步行几公里

      特警的装备要好的多,大马力的勇士越野,挂着粗大的防滑链子,一脚油门下去,轰鸣甭提多带劲了,九队的刑警兴奋地坐上了特警的车,直驶指点地点去了。

      谢过那两位值勤的交警,大雪封路,各主要路段都派驻了警力,同样是冻得哆嗦,几人凑一起抽了支烟,上了车,回程的尹南飞联系着另一组救援队,还在拖车,他仔细地看看现场,然后向回汇报了这样一条信息:

      温度零下九度,能见度二十米,搜捕困难较大………

      这是一张在弥漫的雪色中看不到的大网,重案队的反应不可谓不迅速,在两个小时内已经知会了五个邻市,方圆二百公里已经驻守上了排查警力,综合考虑案发时天气因素,嫌疑人很有可能转而潜逃进市区,所以市区的排查的搜索,几乎是地毯式的铺过,住址、工作单位、社会关系、可能潜藏的地方,很快被刑警一个一个刨出来了。

      “葛宝龙?回老家过年了吧?出啥事了?”邻居,倒先问刑警了。

      “那两口子就经常于仗,平时就打得比过年还热乎。”邻居,幸灾乐祸的

      “对了,同志,我听说……我是听说啊,葛宝龙老婆说是当保姆,其实是给人当小老婆,外头相好不少,真的,不是我瞎说啊,要不俩口子打得这样厉害?”邻居,一位八婆式的猥琐男。

      “哎呀,我和他不熟,老阴个脸,不爱和人打交道。”邻居,事不关心高高挂起的。

      居住的地方是一幢旧式的居民楼,属于永宁社区,传说中的小产权,大部分都被社区居民用来出租了,这里聚集过年留守的很多人,大部分和葛宝龙一家一样,都是在市时找活的打工者。四队排查的总结:

      夫妻感情不好,经常打架,怀疑妻子可能有外遇导致家庭矛盾。

      六队已经找到了葛宝龙打工的兴旺酒店,这座位于建设路的酒店外表富丽堂皇,年初一都忙得很,要不是慑于刑警上门,恐怕他们都不愿意浪费宝贵的时间。在经理的陪同下,六队刑警进入了后厨,哎呀妈呀,地上水渍成片、墙上油污满面、充斥着这里是让人窒息的味道,冻肉味、死鱼味、还有很强的涮锅水味,已经习惯这里厨师和帮工们听着问葛宝龙,好一阵愕然。

      “平时表现?就那样吧,水平一般,拿手的就那几样菜,那,那个灶位就是他常呆的地方。”

      “哦,不是问手艺。其他表现……没啥其他表现啊,这儿除了做饭就是吃饭,谁顾得看他的表现啊?”

      “性子?这儿能有什么好性子,不是师傅骂,就是领班骂,经理骂就惨了,该卷铺盖滚蛋了。”

      “他在这儿没于多长时间,半年多吧,老喝酒,经理还扇过几个耳光……年前他请假正好,就给打发了。”

      这里让六队的刑警得到了一个很困惑的消息,疑似制造灭门案的凶手,居然是一个胆小的,经常被人欺负的对象,已经证实,这家私人酒店的经理确实扇过他几个耳光,而且不止一次,都是因为喝酒误事。年前刚刚结算了工资让他滚蛋的。

      有时候受虐者和施虐者的位置经常倒置,重案队在武林村的排查也查到了很多让人初听不解的信息。

      “哎哟,死了活该,你们是不知道老刁媳妇有多刁,村里男女老少,就没有她没骂过的人。”一位婆娘,嚼舌根了。

      “要说老刁也不是个什么好玩意,杀猪的,早些年还蹲过大狱,那卖肉可坑人咧,死猪当新鲜肉卖。”有位村民,捕风捉影提供上了。

      “就知道迟早要出事,他家大闺女早些年在外头是于那个滴……老的小的都是卖肉滴。”一位抽旱烟的穷棍,明显有仇富心态的。

      “人就是有点刁了,真刁,你们不知道,老刁揍过大女婿,二女婿是倒插门的,就跟屋里长工样,过年都不敢回自己家。”村长如是说。

      这里反映的信息在警务网中得到了证实,死者刁福贵确实因为伤害罪坐过四年牢,很早以前的案子。随着排查的深入,受害者越来越劣迹斑斑,包括早年欺行霸市、包括曾经欺男霸女、甚至包括作生意时候的缺斤短两,如此一来,同情凶手的反而越来越多,传说大女儿刁娅丽就是因为名声不好,在当地找不着婆家,最后才胡乱在城市找了个打工的,那位女婿葛宝龙相当可怜,不止一个人见过,老丈人操着家伙追打他。据说是因为他想离婚的原因。

      “看来这叫报应不爽啊,啧”

      李玫汇总着不断传向这个智囊团的信息,分门别类以供分析梳理,抽空感慨了句。

      “咱们是警察,不能用报应这个词啊。就再有报应,难道那孩子也应该遭报应?”曹亚杰道。

      “啧,也是啊,你们说啊,这得积郁多大的仇恨才能下得这手啊?”李玫问,看得越来越多,却觉得有种迷茫的感觉。

      “性格分析不是我的长项。”曹亚杰摇摇头,这时候实习生张薇薇插进来了,她道着:“这是特殊环境引起的性格异变,比如长年出海的船员,大部分都脾气暴躁;比如长年在私营企业工作的员工,大部分都性格懦弱,这和环境有关,我觉得是极度压抑的环境,导致了他的心理失衡。”

      “对,我同意,生活在一个不是挨骂就是挨耳光的环境里,就那样都失业了,家庭又是这个样子,夫妻不睦,岳父母又凶,外面人也欺负他,他一直忍气吞声,都这个忍无可忍的时候……嘭,一下子全爆发了,就有了这场血案。”俞峰附合道,沈泽笑了笑没揭破,明显是拍张薇薇马屁嘛。

      “不管有多少理由,都不值可怜。他死定了。”李玫道,那凶案现场给她留下阴影太沉重了。

      电话响声,她下意识地接了起来,一听说话,吓了一跳,惊得站起来了,放下电话时她看看表,愕然对一众队员道着:“坏了,网警支队已经截获消息了,有人曝网上去了,这才几个小时……还不到九点,他们比专案组的动手还快……愣着于什么?赶紧汇报。”

      这种事自然是能瞒则瞒,作为警察谁也不愿意把这种血淋淋的真实告诉世人,几人拉着电脑,飞快地搜索,曹亚杰边看成堆的消息,边道着:“拦不住了,今天的动静太大,你们看……”

      成片的警车照片、成队的警察入驻,再加上大面积的排查,武林镇恐怕已经无人不晓了,早有人把案发现场的模糊照片给曝出去了,很有噱头的标题:除夕夜一家七口灭门,杀手不知所踪。

      这才几个小时,已经成了恐怖故事,有说是职业杀手的,有讲先奸后杀的,居然还有人暴出了刁家两位姑娘的照片证明他的论调,更有人突发奇想,把杀手描绘成退役特种兵、境外杀人王等等诸如此类来吸引眼球。估计没人知道,这消息连死亡的人数也搞错了。

      “汇报吧,恐怕网警也拦不住了。”李玫道,好懊丧地感觉,为什么总有人对这些惨绝人寰的事感兴趣,还非要用调侃的语气,覆盖上一层神秘的色彩呢?

      人性之贱,以此为甚

      因为天气的缘故,应急预案的实施比想像中难度要大,刑警支队下属的重案大队、九队、十一队、七队、法医鉴证中心,加上向外延伸搜捕的特警派驻警力,已经动员起来的各派出所,分局警力,都遭遇到了不同的难题。

      武林镇在五原北部郊区,向北、东、西都有道路,一条高速,四条国道,还有绵延上百公里的山区和丘陵地带,庆幸的是大雪封路,高速路在凌晨二时已经封闭,从这儿潜逃几乎不可能。二级路、国道派出了警力奔赴沿途各个乡镇、行政村,以防嫌疑人觅地潜藏,也同样庆幸的是,除夕之夜,几条路几乎没有驶过的车辆,领市协查警力传回来的消息是,8307两条国道,在凌晨六时到达现场时,连车辙都没有。

      庆幸,肯定没逃远。

      可同样不幸的是,在这种天气里,就警察也寸步难行啊。

      原本预计两个小时的驻点排查计划,拖延了一个多小时,车抛锚的、滑下路面的、趴窝的出了几例,后续的特警根本无法开始重点搜捕,只顾忙着救援了。

      逃窜的方向无非两个,一是逃向外地,二是进入市区潜藏,考虑到他的生活环境,市区作为重之中重已然开始排查了,从分局到派出所、到小区的治安室,嫌疑人画像早上八时已经铺遍了市区,各交通要道、路面,总能看到鹅毛大雪纷洒中,站着几位警察,排查着过路的车辆,重点把协查的画像分发给出租车司机,以防这个丧心病狂的凶手,再酿出血案。

      没有人能理解其中的辛苦,除非你身处其中,这个时候,最苦的恐怕是年初一就站岗的警察们了。

      整九时一刻,省厅的多功能会议室,边传输,边汇报的案情接近了尾声,刑侦支队长李朝东是第一次向规格这么高的领导班子汇报,声音稍显紧张。

      参会的人不多,崔厅和王副厅,加上负责刑事侦查,后勤保障的几位大员,大年初一出了这等奇案,当领导除了牙疼和难受,再说不出第三种感觉。

      “情况大致就是这样……根据法医的鉴证,唯一一位不是刀伤的受害人,也就是楼上这位,刁娅丽,是被重伤击中脑颅,造成颅内出血死亡,凶器就是这种汾河大曲的酒瓶子,对比指纹,和一楼水杯上留下几枚吻合,应该属于自家人……也就是那位案发后消失的大女婿葛宝龙另一个证据是,葛宝龙本人就是厨师,随身就携带了一套厨刀,据现在排查到的消息反映,每年都是这位厨师给刁家做饭做席,根据厨刀的型号品牌比对,少了一把剔骨削刀……按这个品牌的配置应该是这样一把,长37公分、宽ll公分,法医的推断,基本和伤口吻合……”

      放着血淋淋的场面,即便警中大员,也隐隐地有一种作呕的感觉,王少峰明显地看到了崔厅几次表现出不适应的表情。

      不知道是对画面的不适应,还是对这个时候发案不适应。一个灭门案的份量有多重谁也不敢推测,不过王少峰想,万一办砸了,追责到他这样的位置绰绰有余吧?

      汇报间他瞥眼看了看老同学许平秋,不愧是一线摸爬滚打几十年的,根本没有什么反应,会间还不时地看着手机。这一点让王少峰非常嫉妒,老许的消息直接来自一线,不像他,所有的汇报都是层层经过办公室润色后才能到他这里。

      难道,摆出来了,李朝东支队长汇报道:“现在市区的各主要要道,以及和嫌疑人相关的地方,我们都派驻了警力,根据搜捕应急预安,我们在接案不到半小时内,已经组织了七个队,三百余名刑警分赴,从五原幅射邻市的七条道路沿路的各乡镇,下一步只要发现可疑踪迹,从各个方向,我们都能组成抓捕的包围圈。”

      “这样的天气有难度吗?”崔厅长抚了抚半白的发,第一次皱眉头,这种案子也许不难,但放在这个特殊的时候,再加上严格的时间限制,恐怕就难了

      “主要是天气恶劣,有几辆陷在路上动不了,搜捕需要的时间可能会很长,到时候可能后勤保障要出问题。”李朝东道,这个貌以简单的问题,现在成了无法逾越的障碍,据天气预报,明后天还将要有大到暴雪。

      “你们呢……晋处长,你这儿有问题吗?”崔厅点将了。

      一位省厅的后勤处长,站起来铿锵道着:“没问题,要车派车,要补给我亲自送到一线。”

      “好,把一线的同志要冻着饿着了,我找你算账。”崔厅明显不同于平时的和霭口吻,又问许平秋时,许平秋不动声色地说了一件事,刚刚得到了消息,有关灭门案,已经轰传到网上了,可能要同时面对舆论的责难。

      “王副厅长,你说呢?”崔厅问。

      “还是再按一按吧,在没有确认之前,我们的公开发言还是稍滞后一些,否则真相如果和发言不符,会授人以柄的。”王少峰小心翼翼地道。

      “也好……平秋啊,这个担子,你说我压谁身上呢?”崔厅长扫了一眼,支队长李朝东,资历稍有不足。不过份量差不多了;副厅兼市局局长王少峰,肯定得出现在所有的协调场合。这不是刑侦上单独能办了的事,需要各方的协调。

      这同样也是个试探,王少峰暗暗道着,崔厅对许平秋亲切直呼其名已经说明问题了,敢担你就担着,不敢担就放支队,毕竟是省厅大员,总不能追责到他身上吧。

      许平秋几乎没有考虑,站起身道着:“危难之际,责无旁贷,如果无法向全市人民交待,我第一个顶到前面。”

      李朝东蓦地松了口气,向着总队长投去了感激的一瞥,这么重大的责任真要压他身上,他估计自己会受不了。王少峰愣了下,没想到许平秋在戳升副厅呼声最高的时候,还敢这样做出选择。

      崔厅却笑了,一副释然地表情,示意着许平秋坐下,感慨地道着:“我是厅长,我这个位置就是个位置而已,有时候有些事也是无能为力的,不过我很庆幸,能把我个人和这个集体的荣辱,放心地交给别人,谢谢”

      起身,厅长默默敬了个礼,许平秋默默还礼,拿起了自己的笔记本,崔厅看看恭立的几位大员,他笑着道:“那就拜托诸君了,希望大家精诚合作,小合作要放下态度,彼此尊重;大合作要放下利益,彼此平衡;而有关集体荣辱的合作,要放下性格,彼此成就,不要做一毁俱毁的事可以开始了,不用在会议上浪费这些时间,命令就一句:掘地三尺,也要抓到他”

      “是”齐齐敬礼,甩衣而走的崔厅,不怒而威。

      几位大员收拾着笔记,看了眼伫立的许平秋和王少峰,悄悄起身离开了,李朝东本待请示的,突然发现气氛不对,也知趣的离开了,因为他看着两位领导,似乎在四目相接着,有什么私下话要说。

      确实有,李朝东闭上门的一刹那,王少峰轻声道着:“看来崔厅是在给我上课。”

      “这个你得问他。”许平秋道,面无表情。

      “你还是对我有成见,这个不用问崔厅吧?”王少峰盯着老同学。

      “你以副厅的身份问一位处长,让我怎么回答啊。”许平秋笑着道。

      “呵呵。”王少峰也笑了,坐下来了,思忖片刻道:“我一直自认还可以,不过今天我才发现,我确实不如你,不是谁也敢站出来顶这颗雷的。”

      拆了雷就是英雄,炸了雷可就成狗熊了,作为公安的领导谁敢不爱惜来之不易的羽毛,许平秋几次戳升被阻,就和若于案件侦破不利有关,不是所有的时候幸运都站在他这一边的。

      “总得有人顶,这不也是您期待的吗?”许平秋道,人前人后他从来不假辞色,这也是颇好面子的王少峰觉得很没面子的事。

      “大是大非面前,我还没有你想像的那么无耻,我巴不得下一刻就抓到凶手,而且毕竟我是一市的公安局长,我可以止步于这个任上,但我可不想在卸任的时候还留下污点……崔厅说得好,放下态度,彼此尊重,你是行家,你说吧,下一步该怎么办?”王少峰果真放下态度了,一副诚心求教的表情。

      这也许是真的,对,就是真的,那怕就是再无耻的警察,也不会坐视这种人的逍遥法外,许平秋不答反问着:“那王副厅,你有多长时间没有到过一线了?”

      “这个……”王少峰愣了下,说不上来了,一年、五年,不太准,都是走马观花地看一看。他反应过来了,反问着:“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如果把下面人当工具,那你在他们眼里也是这个规格;如果你把他们当朋友,他们对你也像朋友;如果当兄弟,他们待你也如同手足……我没有秘诀,我的办法是,让所有参案的人都全力以赴。”许平秋道。

      “我明白了,这种艰难时候,我们确实不应该坐在这儿等消息,走,一起去,让我领略一下老同学的指挥风格。”王少峰起身,夹着笔记本,叫着老许

      第一次两人并肩下楼,谦让上车,同乘一车,驶进了茫茫的雪色中。

      目的地:案发现场武林村行车途中,专案组随即成立。

      时间为二月六日,九时四十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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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6章 闻名已久


      4月16日下午,十四时,陆续驶进省禁毒局大院的车辆比平时多了一倍,岗哨加了两层,警卫扩展到局外五公里处,比以往部里领导下来视察的规格还要高,全局的气氛随即紧张起来。

      叛逃事件后,除了内部审查几乎没有什么动作,内部的审查至今尚无结果,顶多就是前三天市区下属的各大队协同地方警力对毒品市场进行了一场清扫,搞禁毒工作的都看得出来,这种行动只是聊胜于无而已,最好的效果顶多是让那些毒贩收敛一段时间,过不多久就会死灰复燃。

      所有人真正关心的还是所谓的叛逃事件,一个高级警官的叛逃,可不像底层出一个收黑钱的警察那么简单,整个禁毒局的工作流程、侦查方式、技术水平,甚至于潜伏的同行都可能曝光,对于一个地区的禁毒工作的打击几乎是致命的。

      曾经有人怀疑过“叛逃”事件的真假,一直认为是故意放风,不过经历了两周不厌其烦的审查后,没人还抱着这种侥幸。

      是真的,否则审查人员不会用敌意的眼光看着每一个人。

      那么今天,又要发生什么呢?

      “禁毒局人员正在组织自查自纠,情绪很低落。”

      “出了这种事,谁的心里也不好受,从家庭情况到个人**,有些人被问得快精神崩溃了。”

      “第九处的同志,手硬得很啊,连刚入局不到一年的小姑娘也不放过,审得人家哭了好几场了。”

      “我们的工作也不好开展,或者说,我们根本没有什么工作。”

      万政委和史清淮一左一右陪着刚下车的许平秋,背后跟着任红城,老任在总队也是传奇人物,内部的人都知道,每每有大案都是老任在背后支撑着,这样的人很少走到前台,但走到前台,可能就意味着这事件远比想像中复杂。

      许平秋听着两人的汇报加牢骚了,安抚道:“还是那句话,稳定情绪,稳定人心,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九处不会放过坏人,但也不会冤枉自己的同志……出了这种事,上面情绪过激点,让大家理解一下。”

      不理解又能怎么样呢?

      万瑞升和史清淮苦笑了笑,陪着总队长进了大厅,在距电梯两米之外停下了,九处的来人已经等在那儿接了,握手两句,面无表情地进了电梯,驶进本局保密的地下一层。

      “看来,九处也是黔驴技穷了,要请出咱们的总队长了。”史清淮轻声道了句。

      “不好办啊,抓个内奸,可比逮个大盗难得多啊。恐怕等不到那个时候,咱们的队伍人心就要散了。”万瑞升深有体会,喃喃了一句。

      这里的建筑许平秋还有记忆,当时禁毒局规划时,他都觉得这种类似特务机关的建筑有点小提大作了,不过现在看来是他有点落伍了,犯罪和打击犯罪的较量,在某些层次上,并不比谍战的水平低多少,就比如这一次,泄密、叛逃、渗透事件,他直觉肯定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潜伏了很久,在关键的时候来了个致命一击。

      很可惜,遭到重创的是警察。

      进门落座,相互介绍,对方三位,gi禁毒局第九处副处长李磊、外事联络员段啸云、反泄密专员杨正,都是三四旬的年纪,一看面无表情的脸,差不多就能知道他长年工作的环境,相比而言,许平秋的黑脸反倒是最没有城府的一位了。

      “久仰许副厅的大名啊,欢迎你们介入调查。”杨正道。

      “早应该请教许副厅了,这个案子最早还是你们侦破的。”段啸云客气道

      “我们在这里工作有什么不当之处,还请许副厅多多包涵啊。”副处长李磊道。

      几人客气加寒喧,把许平秋请到了主座,客气归客气,不过上一级单位颐指气使那样子还是有的,比如老任就像个透明人一样,几人连招呼也没给他打一个,中央的到了地方,趾不高气不扬都不可能,这次要不是处处受制,毫无进展,估计他们都不会邀请地方介入调查。

      “好吧,咱们客气话就不讲了,案情经过你们给我看一遍,事情出在我们的人身上,你们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偏袒任何一个变节的警察。”许平秋道。

      副处长李磊示意了一下反泄密专员,那位三十多岁,戴着个深度近视眼镜,他调试着电脑,放着整个案情的脉络。

      “这一切要从你们远赴羊城侦破那例新型毒品案件开始,案子结束后,根据部里对各地毒品市场的监控,确实沉寂了一段时间,有四个月左右吧……不过之后就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两湖、陕省、赣皖等几省,新型毒品的售价反而低于沿海地区,深入调查之后,发现这个情况很明显,从内地到沿海,成梯形差价,和原来的形势恰恰相反,更奇怪的,我们在首都缴获的新型毒品,其纯度居然比在沿海几省,要高。”

      许平秋眉头皱皱出声道:“所以推测,内地有制毒工厂,毒品由内向外扩散?”

      “对,否则再没有其他解释,第九处调集了各省不少特勤私下了解这一情况,确实有大宗新型毒品的贩运,两湖、皖、赣、陕几省,就是这种富含ghh亚甲二氧基甲基苯丙胺、氯胺酮的新型毒品,长期保持在一个相对较低的售价上,泛滥的速度相当快,各地的打击力度不可谓不大,可过不了多久就会死灰复燃,这说明有一条庞大的地下通道在高效运作,可惜的是,我们的特勤,一直无法接触到贩毒的上层……”

      “那突破口,最终落到了羊城23贩毒案的毒枭身上?沈嘉文?”许平秋问。

      尽管是信口的猜测,还是让几位国办来人惊讶了一下下,对这个传说中的神探高看了几眼,杨正点点头道着:

      “对,根据成份的配比,我们责成羊城警方提审沈嘉文,她是我们最早抓到新型毒品的代表,这项工作难度很大,用了几个月,她才交待了一些连我们也不太相信的事实据她交待,她所在的这个犯罪团伙,长年从欧美向东南亚以及大陆境内贩运麻醉类药物,她的上线叫金龙,美籍华人,长年居住在马尼拉……这点还是可信的,这种在欧美已经泛滥的麻醉药物,原材料很好找,成本也较低廉。”

      然后就有了国办组织的联合行动,旨在把这个境外毒枭绳之以法,西山能加入其中,估计是参与过这个案子的缘故,许平秋没有出声,眉头紧锁着。

      情况基本和猜测相同,西山省抽调三名禁毒警官,杜立才、林宇婧、李方远,这三位都是跟随许平秋在羊城立功的人员,他见得很清楚,屏幕上显示他们时,他微微吁了声,像叹气。

      在那些不为人知的战线上,警察付出了多少艰辛,旁人是无法想像中,他们无时无刻不处在一步一慎,万劫不复的境地,有倒下的、有精神垮掉的、有沾染上毒瘾的、甚至有……放弃自己曾经所有信仰的。

      那是一个警察最不愿意看到的事,可却是必须面对的事。

      静默了片刻,国办来人似乎在给这两位思考时间,许平秋轻声催着:“于是你们就派遣林宇婧潜入卧底,试图他们内部突破?那个金龙现在有下落吗?林宇婧怎么样了?”

      审查的版本许平秋见过,他也同样无法相信,一个女警会堕落成毒贩的保镖兼情妇,如果别人也许有可能,不过以许平秋的眼光看,似乎其中的蹊跷很大。

      “许副厅长您是指审查的口吻吧。”反泄密专员杨正和其他人交换一下眼色,放开了图片,是林宇婧和一位男子的照片,很香艳的照片,许平秋皱了皱眉头问着:“他就是金龙?”

      “他不是金龙,他叫郭鹏广,隶属于gi禁毒局涉外事务外勤序列,归驻港禁毒联络官直接指挥。”杨正道。

      “哦。”许平秋惊了一下:“自己人?”

      “对,自己人,真相是这样的。”那位副处长道着:

      “金龙这个人隐藏很深,沈嘉文被审了数月死活不交待他的事,甚至把这件事拿出来和我们谈条件,我们当时开展任务的时候做了两手准备,一方面是加大审讯力度,另一方面是派遣林宇婧进入郭鹏广挂名的外贸公司,冒充金龙的名义在东南亚一带,从事类似于麻醉品贩运的海运,他们配合相当不错,成功地挖到了一部分向内地贩私走私的人员信息。”

      “这是试图用李鬼勾引出李逵来啊。”许平秋思忖着,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道上很忌讳这种事,你抢他生意,他回头能要你命。

      “对。”杨正道:“整个行动的进展貌似非常顺利,郭鹏广、林宇婧,在驻港禁毒联络官的带领下,挖到了大量有价值的信息。对沈嘉文的审讯也有了突破性进展,据她陆续交待,金龙的生意做得很大,番愚只不是他到一个靠岸口,通过其他渠道进入境内的毒品和原材料都不在少数,就是这个金龙呼之欲出的时候,3月16日,也就是一个月前,出了件让我们意外不到的事……

      沈嘉文解押途中死亡,禁毒联络官家里被袭身亡,详情许平秋无从知晓,他看着三位噤若寒蝉的国办来人,稍显紧张地问着:“到底是谁?”

      “这是当时解押车里的录像。”杨正说着,输着密码,播放着一段视频。

      一看视频,许平秋的眼睛睁大了,他看到了车里解押的特警,车后笼子里的沈嘉文,以及随行的杜立才和李方远,都是西山省抽调的禁毒警官,蓦地,杜立才毫无征兆地拔出手枪,朝羁押的沈嘉文砰声一枪,满眼血溅……开枪后杜立才立即跳了车,屏幕上立时乱了,只听到了枪声不绝于耳。

      许平秋和任红城看傻眼了,真相居然是押解的专案组人员杜立才直接开枪杀人。

      “这是为什么?杜立才在禁毒局工作可已经十几年了,怎么会是他?”许平秋不相信地问,抱着万一之想质疑着:“动机呢?他和境外的毒贩有勾结?不可能啊,当时大案他就是主办,要动手那时候可比现在方便多了。”

      “我们也百思不得其解,此事发生当天下午十四时,在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远在香港的同志也出事了,次日晚二十时,驻港禁毒联络官被枪杀在自己家里。往外查没结果,回查的时候才发现,后院起火了。”国办那位副处,李磊道。

      反泄密专员播放着接下来的视频,是一对母子,正接受着询问,许平秋一抚脑门,恍然大悟了。

      李磊解释着:“谁也没想到后院失火,杜立才的家属被人绑架了,对方挟迫做这件事。”

      “家属怎么样?”许平秋急促地问着。

      “现在被保护起来了,她们被绑架了七十多个小时,之后被扔在五原市钢厂一处废弃的高炉里,他们是自己爬出来的。连案也不敢报,我们找上门时,她的妻子精神恍惚,断断续续把整个情况叙述了一下。”李磊解释着。

      “所以,内奸应该还在五原,禁毒局中层特别是外勤的家属是保密,是有人把情况出卖了。”许平秋道。

      “应该是这样,枪杀沈嘉文后,杜立才跳进河里成功脱身,之后我们组织追捕,一直没有消息,我们怀疑,他应该已经潜回了五原。”李磊道。

      “那另外两位呢?”许平秋问。

      “驻港禁毒联络官被杀,行凶的杜立才去向不明,我们又没有掌握这个犯罪头目的翔实信息,所以只能混淆视听,把事情扣在一个身份隐密的禁毒外勤,林宇婧身上。现在林宇婧、李方远因为和杜立才同属一组的原因,正在接受审查。我们的主力已经撤回来了,根据沈嘉文的最后交待,金龙和国内的犯罪团伙早就有合作,根子可能还在境内,而且在五原的可能性很大,这一点从他们能挖到禁毒局高级官员的家庭信息就可以作出判断。”反泄密专员杨正道。

      这句话,算是让任红城松了口气,余罪已经不止一次问林宇婧的消息了。

      不过这口气却没有全舒出来,情况可能比想像中更严重,叛逃虽然是假,可枪杀在押嫌疑人,内部泄密却假不了,当务之急肯定是找到潜逃的杜立才。

      可是,国办这些神通广大,能号令各地警察的人物都没找到杜立才,省厅这里又会有什么办法。

      “你们直说吧,需要我们于什么?”许平秋道。

      “第一,追捕杜立才,尽快将他缉拿归案,查清事实;第二,找出在禁毒局内部的这位内鬼,只要他在这里一天,这里就不能开展正常工作;第三自然是摸清五原现阶段市场的毒源,这方面你们的进展很快,我已经收到你们报告了,非常好,而且速度快,专业人士也不过如此。”李磊意外地赞了句。

      许平秋笑了,任红城脸上出黑线了,要是国办来人知道是怎么于的,不晓得会不会这么表扬。

      “行,我可以从禁毒局以外的调拔警力接受你们直接指挥,事情发生我们的人身上,我们有责任解决到底。”许平秋道,很诚恳的语气,那位杨正拦着话头道着:“不不,许厅,您误会我们的意思了,我们不直接指挥,而是协助你们办案,这里的情况毕竟您比我们更了解,而且我们在这里也开展了近一个月工作了,寸功未建呐,时间我们耗不起了。”

      “也好,只要杜立才还在五原,我保证把他抓回来。”许平秋道。

      那三位国办来人,相视眼色缓了缓,也许在说,早知道早就应该把这位老神探用上了,那至于到现在这步境地,每天要面对禁毒局警员仇视的眼光。

      “还有个建议。”李磊道。

      “您说。”许平秋道。

      “我们在翻阅大案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符号,标示为‘,,据羊城警方介绍,他是你们省总队手里王牌外勤,找到了大案的藏毒方式,最终在海上抓到毒枭沈嘉文的也是他……这个人,我建议招进咱们专案组。”李磊道。

      任红城一下子脸上黑线更甚,有点羞愧地低下头了,作为特勤处长,培养了无数特勤精英,唯独这位不算。

      许平秋却是笑着道着:“他已经在行动了。”

      “是吗?”国办来人脸上好不惊喜。

      “你们手里的毒品市场情况以及涉毒人员名单,就出自他的手。”许平秋得意地道。

      这一下子,因为这位不认识的人,双方似乎多了几分信任,李磊在询问着下面的工作进展,反汇密专员和任红城搭讪着,似乎想要这个人的档案,那位涉外事务警官偶而插了一句话,却是有点挽惜,埋怨总队的特勤抓得太紧,当时抽调就提到了这个人,但禁毒局无权调走。

      正说着,李磊的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许平秋注意到他的脸色变了,一接电话,腾地站起来了,急促地说着:“会议暂停一下,我的人出事了。”

      “你们也有人在五原活动?”任红城吃惊地问着。

      “是啊,追捕杜立才,找到这里的毒源,我们也没闲着。”杨正道着。

      几人耳语着,李磊处长省得许平秋和任红城在场,又有点应自然了,于脆说着:“我们工作地点设在省武警宾馆,刚刚一位外勤触发了紧急信号……我们的人正在往过赶。”

      “需要协助吗?”许平秋问着。

      “暂时不需要。稍等一会儿。”李磊道着,明显心乱了,这个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可让无从了解现场的指挥者觉得是一个煎熬,终于有电话来时,李磊接了电话,然后疑惑地看着许平秋道:“是被……你们的人抓走了?”

      “我们的人?那个单位的?”许平秋愣了下。

      “还不知道……”李磊眼神发滞地纳闷,五原的警力什么时候这么强悍了,国办的外勤那可都是一等一的身手,而且隐藏得可相当好。

      任红城突然灵光一现脱口问着:“这位外勤,不会是郭鹏广吧?就是和林宇婧一起执行任务的那位?”

      “你怎么知道?他刚到五原还没几天。”反泄密专员愣了,两眼凸出了一大块。

      任红城一咬下嘴唇,他知道是谁了,不过他不敢说,讪讪地笑了笑道:“猜的。”

      许平秋也在这一时间明白是谁了,不过他也不敢说,打着哈哈说误会,回头看任红城时,却是两眼凛然,任红城已经把pda上消息悄悄给老许看了,那上面显示着条余罪发来的一条兴喜若狂的消息:

      老任,逮了条大鱼,我们抓到金龙了

      两人相视尴尬无比,没抓着毒贩,先把自己人抓起来了,又是国办的外勤,这个屁股可不好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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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章 锋芒初露


      整八时,市公安局招待所,早饭刚过,一行特殊的人从单另的包厢里吃完饭,鱼贯上楼,都是大年轻小伙嘛,显得一个个忧心重重的。

      哦,也不是全部,里面有个胖子就不是,这个猥琐货嘴里多叼了一根油条一路吃着回去,回到房间又人发现了,他兜里鼓鼓囊囊,一转眼掏出来继续往嘴里放了,饭间苹果香蕉又揣兜里带回来了。

      “吃死你呀?吃不了还装上。”熊剑飞不入眼了,骂了句,枕胳膊躺着,心情颇是不好。

      豆晓波也斥了句,孙羿看了眼,愁苦地道:“你们就让他吃吧,他要嘴闲了,不得更闹心。”

      一夜没有消息,确实闹心,余罪出了那事,被带走时使着眼色,创造着机会让大伙溜,当警察都清楚,千万别让人一锅端了,那就不好说了,几人溜走没多久就接到了总队的集合命令,都想着肯定要三查五审了,路上相互联系着,口供都串好了。

      嗨,来了才知道,就管吃管住让睡觉,从昨天到今早根本没有打扰。

      “哎哟,我这倒霉催得呐,这不义之财不能拿呀。”豆晓波心虚地道,抚着胸口在痛悔。孙羿说了:“尼马拿都拿了,问题已经定性了啊,后悔顶个鸟用。”

      “不会审查咱们吧?说好啊,谁特么敢漏了嘴,回头非掐死他啊。”熊剑飞在床上一跃而起,豆晓波不放心了,直问着:“要是余儿漏了呢?”

      “那就不可能,他带头分的,他敢说?”孙羿道,坏笑了。

      众人一商量,鼠标就奸笑,奸笑着众人围上来了,一使眼色,有人拽耳朵,有人抢走了他手上的吃的,有人卡脖子,几双眼睛瞪着问:“笑什么?”

      “嘎嘎,看把你们吓得,一看就知道没混过几天,余儿没事,真没事,给你说多少回了,怎么就不信我呢?”鼠标道。

      “你除了吃还知道什么?什么叫没事?”熊剑飞不信地道。

      “真没事,简单地讲,磨还没拉完呢,卸磨杀驴的时间还不到呢,少了他,这脏活谁敢于?你敢?还是你敢?就标哥我虽有雄才大略,照样不敢。”鼠标得瑟地道,一语把众人惊住了,想想也是,明目张胆地当黑警察,谁敢呀。

      “可那个……”豆晓波狐疑地问。

      “你说钱?”鼠标问,豆晓波点点头,一点头鼠标就乐了,乐着道:“豆啊,你真没见过世面,俺们以前接的任务,都是论墩数钱涅,你才发多少补助?咱们几个人拿得加起来,都没余儿装口袋里的多。”

      “啊?太黑了吧。”孙羿怒火中烧,暂时忘记闹心了。

      “是啊,怎么可以这样呢?”豆晓波道。

      “他妈滴,白同情他了。”熊剑飞也咧咧了一句。

      一人一句,然后摁下忿忿不平的情绪时,却发现鼠标正审视着他们,三人一愣,讪讪回坐到了床边了,看来兄弟也不能谈钱,一谈钱心就不是一片了。

      鼠标揶揄地道着:“我相信余儿扛得住,就扛不住他也会全部揽到自己身上,可我实在信不过你们啊。”

      这句说得几位脸上稍有发烧了,都默不作声了。就是嘛,冲着人家被铐走还给兄弟创造机会那茬,也不应该在点补助上生嫌隙呀。

      嘭,熊剑飞拿起半拉苹果,砸了鼠标一家伙,是恨这家伙挑起大家心里的阴暗了,鼠标揉揉脑袋,没心没肺地笑了。

      此时,敲门声起,鼠标一骨碌站起来开门,没想到居然是便装的万瑞升,众警齐齐起身敬礼,这可是总队政委,等闲都难得一见。

      老万进门看看这儿,瞅瞅那儿,几位小警数日不见已经是大变样了,他摸摸鼠标梳得油光锃的发型,说挺帅啊;揪揪孙羿新购的夹克,说衣服挺帅;又看看豆晓波腕上的表,说新买的,真帅。

      这话说得明显带刺,众人有点羞涩了,生活改善这么快,不可能不变帅啊

      老万笑着坐下了,看着一众耷拉着脑袋的警员,这变化正印证了一句老话,学好三年、学坏三天,这才几天功夫,重案队、禁毒局的警员,个个衣着光鲜,穿得花里胡哨,愣是被余罪组合成流氓别动队了。

      众人免不了有点心虚,可该来的还是要来的,收黑就是个策略,可刑讯却不是上面可以认可和容忍你的,熊剑飞听不下去万政委的挖苦了,上前一步,挺胸昂头,敬礼道着:“报告万政委,别说了,我也打人了,你直接审我吧。

      “我也打了,不过我是正当防卫啊,您看这腮边还肿着呢。”鼠标也凑上来了。孙羿和豆晓波也凑上来了,一下子没审全招了。

      可这几个混小子,万瑞升清楚,也就是直属上级他们才集体认错,求个法不治众,真要是督察调查,怕是一个比一个嘴硬。

      “安静。”万瑞升一拍桌子,瞪着几人训丨着:“打人还理直气壮了?这事我准备这样处理,参与刑讯嫌疑人的,一律清退。”

      哎哟,装过头了,惊得哥几个喀噔一下,凸眼了。

      万瑞升虎着脸,瞪了吓坏的诸人,话锋一转又缓了,笑着道:“哦,你们也知道害怕啊?我还真准备这样处理,不过可惜这事不归我处理……都坐下。

      咦?有转机了,哥几个乐滋滋地坐好,万瑞升舒了口气,像是在做一件自己很不情愿地事一样,思忖了良久才道着:

      “小伙子们,我知道你们本意是好,我也知道你们是无意办了件坏事,我要提醒你们的很简单,两个字:底线。”

      他掏着口袋,把玩着一个pDA警务通类型,和余罪手里的一样,加密处理过的,顿了顿他道着:

      “今天要讲的和你们职业无关,我也不期待用一名警察的要求来限制你们,但我仍然希望你们守住自己最后的底线,那怕你们面对的是,已经没有下限的违法犯罪……不要把你个人的愤怒,带到这次任务中,给你们一个小时,看

      几位小警面面相觑着,鼠标笑万政委接过了沉甸甸的pDA众人凑在一起看着,慢慢地,脸色凝重了、怒火中烧了,快按捺不住了………

      整九时,桃园公馆开门迎客的时间。

      今天是个好天气,高大的仿明清建筑沐浴在和煦的阳光里,从门迎到大堂,莺莺燕燕的美女,脸上挂上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

      这里的营业其实没有时间限制,一切根据客户的需要安排,想邀朋会友,这里有五原最出名的私房菜;要商务洽谈,这里能安排从几人到几百人的会场;当然,如果你有更特别的需求,一定给招待你的服务生讲啊,他会安排好一切的,包括守口如瓶。

      土豪也是分等级的,其实越往金字塔尖上走,那个圈子越窄,他们彼此就是熟悉的人,掌握着不同的财富、信息,很多时候这种休闲玩乐也是做生意的一种方式。

      真的,一点都不骗人,据说有位被公馆邀请给客户做美容的小老板,无意中认识了一位女土豪,转眼就得到了一大笔投资,在五原开了三家分店。至于这里的服务生因为认识土豪,一夕之欢然后一步登天的还真不在少数。

      这里是个诞生神话的地方,圈内是很神秘的,很多人连老板是谁都不知道

      法定代表人肯定知道,姓姜,名中希,三十多岁。不过谁知道他是个没事领工资,有事领盒饭的傀儡。

      这不,出事啦,一大早姜中希总经理就恭立地门口,焦灼地看着两头来车的路面。

      等了好久才看到一辆不怎么起眼的轿车,如果不是姜总一直点头哈腰迎接的话,恐怕都不会有人认为这里面还有人物。现在土豪也不好混啊,一个劲把自己往土逼的方向扮,没办法,招人恨呐,蹈光养晦才是王道,就是现在流行的低调。

      比如周总,有名的煤焦老板,可见面绝对不如闻名,黑胖矮锉像一大师傅;比如燕总,一脸肉松皮垂像个丧失功能的老男人,那看得出是位报业老板,戚总嘛还算有个人样,偏偏穿了身很朴素的休闲装,一脸愁苦像个失业中年男。他们几个就够如雷贯耳了,围着的那位潘总更低调,扣着长舌帽,穿着身运动服,年纪轻轻的,像个刚晨练回来的市民。

      貌似普通,可那一位也是身家过亿的主,姜中希不敢怠慢,请着诸人,这是老板安排的,几位大佬肯定是趁了个好天气,喝喝茶、打打牌、聊聊天,看得出这其中新贵潘总是客,戚总在介绍着风土人情,燕总在邀着带路,周总和姜中希还算熟悉,打趣地问着:“小姜,听说你们这儿出事了?”

      “我们这儿能出什么事?”姜中希打着哈哈。

      闻得此言,戚润天的插话了,直道着:“现在你们这一行,恐怕没有不知道的了,怎么你能不知道?”

      “咦?什么好事?”潘孟笑着问,一口漂亮的京片子。

      这倒有的说了,燕总开玩笑,他这里头搞黄赌毒,被警察挑上门了;周总也开玩笑道,平时吹得跟什么样,几个小警察就把他们店砸了。戚润天知之甚详,不过一提这事就胃疼,不提也罢,谁可知道有消息更灵通的,周胖子小声附耳道着:“老戚,那人是开发区的,庄子河刑警队兼职,你们那晋祠山庄,好像就是他带人挑的,名人,真是名人……到这地方抓人,我都有点佩服他。

      “哟,那要不,咱们换换地方?”潘总闻言,有点踌蹰了,爱惜羽毛的人,总不太喜欢这种有是非的地方。

      “别别……我们魏老总专门安排的,他马上就到,您几位要一走人,于脆连我一起带走得了,反正怠慢几位,我也得走人。”姜中希以极度谦卑的口吻哀求着,惹得几位常客笑着猥琐,客随主便,这位购下晋祠山庄,已经进入五原富豪圈的潘总,也只能耸耸肩,随波逐流喽。

      安排着客人上楼,周总喜欢台球、燕总喜欢麻将、戚总又喜欢茶道,不过都放下了各自的爱好,围着潘总玩几把小桥牌,临窗而座、红袖添茶、几人说说笑笑,玩得颇是高雅。

      擦了一把老汗,姜中希安排好诸人,急急下楼等着不常来的魏总,一般很少有事能让深居简出的魏总出面,除非是来了大人物,比如楼上那几位,或者有些挑场子的操蛋人物,比如昨天那几位。

      “过来过来……”姜中希叫着保安头,大堂经理,一男一女,哼哈二将,男的西装革履,女的长裙过膝,是姜总依为左右手的两人,他问着:“你们俩有点眼色啊,昨天的事知道什么汇报吗?”

      “知道。”两人齐齐点头。

      不一会儿坐着辆辉腾到场的魏总魏锦程下车,姜中希汇报着,几位老板已经到了,楼上玩牌。保安队长汇报着,昨天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是庄子河刑警队抓人,抓到咱们这儿了,现在据说因为刑讯逼供被他们上级关起来了,详细情况还没有出来。那位女经理汇报着,这人是个有名的黑警察,市里不少娱乐行业的都挨过他敲诈,几家小户联名告他了。

      魏锦程老总听到此处,脸上的表情变了变,愕然?狐疑?惊讶?

      说不来,传闻总是和事实出入很大的。他问着:“那被抓走的是什么人?在这儿于什么了?”

      “没于什么,刚入会的一位会员,登记的名字叫张朋,作IT业的,来咱们这儿三次,都是普通的消费,昨天刚下楼,莫名其妙就被抓了。”姜中希道。

      “把这个人的监控找出来我看看。”魏总安排着,又行几步,再安排着:“还有那几位警察,监控也给我找出来,对了,回头有上门调查的,一定好好招待。”

      “是,不管他们问什么,一概不清楚。”姜中希点头道。

      魏老板看了他一眼,笑了,笑着安排了句道:“特别是警察于了些什么,就当没发生过啊。”

      “是”三位属下齐齐应声。

      这是魏老板一贯的风格,从不与人一争长短,那怕对方是个普通人,陪着魏总进了门厅,这金碧辉煌的产业,仿佛根本与他无关一样,他像一位普通的客人,连陪同也不要,自己直接上楼会客去了………

      整十时,禁毒局办公楼-l层,许平秋静静地坐着,看着对面三位大员。

      三个人从震怒到疑惑,从疑惑到愕然,从愕然又到困惑,表情极端变化都来自于许平秋交给他们的一份档案。

      “大案里的卧底号,就是他?”李磊愣了,摩娑着下巴。

      “深港那例涉黑网赌案我有所耳闻,没想到是他啊,这个案例在部里内参上有。”杨正道。

      “刚刚还有个灭门案……呵呵,好事怎么都让他摊上了,这是个复合型人才啊。”段啸云哭笑不得地道。

      余罪的被逼出来的从警经历充满了传奇色彩,传奇到把在座三位国字头的来人都震惊了,这也正是许平秋想要的结果。

      可这结果让三位为难了,把国办的特勤打成这样,给自己人都不伸张这个正义,那不是让下面人寒心吗?

      看出了来人的踌蹰,许平秋慢条斯理地道着:“你们要的人就是他,现在正关着,随时可以交给你们,或者,按照你们的意见处理。”

      啧啧声起,反泄密专员懂了,这是要逼宫了。他看着李副处长,李副处把这份标着秘密的资料放下,看着许平秋,半晌严肃地问着:“许副厅长,你们的意见呢?”

      “这确实是个误会,你们查到了这条线,我们也查到了这条线,正是因为我们沟通不力,才致使大小冲了龙王庙……换个思路,如果这个人真是毒枭,我想九处的同志对于我们缉毒警这么做,也不会有太大的反感吧?”许平秋同样严肃地道。理由陈述清楚,然后意见出来了:“所以,我请各位高抬贵手…

      “把我们这么一位劳苦功高的探员,打成这样?让我们高抬贵手?”段啸云有点咽不下这口气了。

      “他的资料上有……他在监狱就和毒贩关在一起,差点都把一位毒枭勒死,手黑着呢。不过换句话说,真要不是手黑,这些案子他恐怕也拿不下来。”许平秋解释道。

      咝,李磊倒吸凉气,也是,这是个在监狱里培训出丨来的“特勤”,和任何训练方式都不相同,一想到昨天看到郭鹏广被打成那样他心里就发怵,不过同样是这一件事,让他看到了一丝明亮。

      上钩了,许平秋在偷笑。

      杨正问了:“那许副厅长,这个案子你觉得他行么?”

      “绝对行。”许平秋打着包票道:“心狠、手黑、对自己人都下得了手……他和杜立才又有过过节,用他,绝对是最佳人选,不信你们可以从五原找找,他办的,可都是没人敢接的案子。”

      咝,李磊一仰脖子,又吸凉气了,也是,郭鹏广经过多少大风大浪,和黑帮枪战都没有这么惨过,要说几个普通的小警察把一位这样训练有素的特勤收拾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的。

      好久,杨正和段啸云看着领导,李磊过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着:“看来,我别无选择了。”

      “别无选择,也是一种选择。”许平秋道,看着李磊,这是最后一道关卡,他极具自信的眼神,放射着诱惑道:“而且,是一种相当不错的选择,这样的头疼人物,为什么不让毒贩也头疼呢?”

      三位国办来人眼亮了亮,没有说话,不知道是在犹豫,还是不宜发表意见

      不过那都不重要,重要的这一劫逃过去了。许平秋心里暗自庆幸地如是想

      整十一时,关详余罪的房间门,嘭声洞开了,任红城出现在门口。

      房间里的余罪做着附卧撑,头也没抬,任红城上前踢踢他,他数到一百才起身,喘了口气,倒了杯水抿着。

      “哟,这么悠闲啊,真一点也不担心?”任红城问,别指望他脸上有表情

      “别给我搞恩威并施那一套,轮着我担什么心?”余罪擦着汗,痞痞地道

      神经大条成这样,不聪明绝顶,就是二得要命,任红城道着:“那对我来于什么,也没有兴趣?”

      “你身上除了秘密,还真没有让人感兴趣的地方,可能我对你的秘密也不感兴趣。”余罪道。

      “呵呵。”任红城意外地笑了,竖了竖大拇指道着:“你牛,捅这么大娄子,自己反而跟没事人一样。能告诉我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吗?你好像已经发现他身上的信号装置了,你不会不认识吧?”

      认识,就不该故意;不认识,又不合理。任红城一直不明白,余罪也是狡计百出的主,怎么可能犯这么二的问题,把人打成那样,就来路不明的人也不应该打成那样啊,而且又是在刑警队。

      “你怀疑我泄愤,对吧。”余罪道,任红城没反应,余罪又补充着:“我肯定不会承认的,反正你又没证据。”

      “那你把人打成那样,那可是伤害证据啊,这有违同志哥你的做人信条啊,怎么可能留下这么多证据,督察都去了,你还在打我好奇,一定有故意成份吧?”任红城道。

      “事实如果清楚,动机就不重要了。非要界定一个故意,还是过失?”余罪笑了笑道,好惬意的样子。

      没错,这家伙肯定是泄愤,隐隐地听许平秋暗示过他和林宇婧的关系不浅,很可能发展到男女朋友,看样这是没错了。

      “也是……那我知道的秘密里,好像应该还有你感兴趣的东西。”任红城道。

      “当我知道‘金龙,是假,你的秘密就不重要了。”余罪道,脸有点阴了

      任红城不解地问:“你的意思是……”

      一看余罪的脸色又明白了,直拍前额道着:“对,两个自己人在一块,那什么毒贩和毒贩的情妇就是子虚乌有的了。”

      “她肯定被关起来审查了吧?”余罪眼睛有点空洞地问。

      这一行步步危机,有时候不是来自外部,而是来自内部,特别是这个泄密事件,直接会把所有接触过的人都定性为嫌疑人。

      “是,起码的组织程序你应该理解,她和李方远都被审查,他们两人跟杜立才的时间最长,杜立才枪杀毒枭沈嘉文后一直下落不明,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他,还有那位导致行动失败,潜藏在我们内部泄密的内奸。”任红城道。

      “我知道了,我想,他应该已经潜回五原,应该不那么难找。”余罪道,拉着衣服,披着就准备走了。

      任红城讶异地看着,好奇地问:“难道,你一点也不关心,你的事是怎么处理的?”

      “那是你们该关心的事。”余罪道,系着扣子,边系边道着:“编个故事对于组织上来讲,应该很容易。或者故事都不用编,直接一个正常调查,晾着晾着,也就凉了对了,任处长,和许副厅打个招呼,我想和林姐通话,尽量安排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连当事人都没见过,怎么往下查?”

      说着,余罪拍上了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坐着老任好不愕然,余罪还真猜对了,组织上正是用了一个“正在调查”的口吻,准备无限期地余罪刑讯的事搁下去,可是余罪怎么能知道呢?

      这那是二得要命,简直是聪明绝顶啊,挟私发泄把人打成那样,还得组织上给他遮丑?

      老任抿着嘴,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他在想,这事情呀,好像不是特勤把他算计进去了,恐怕应该是余罪把特勤这个身份,包括他、包括老许,都算计进去了…………

      午时,特混冲锋队再次集结,这一次余罪更得意了,那几位可能受到了政委的教导,义愤填膺,摩拳擦掌,尽管大家的底线都低了,可是看完这次有关泄密的案例还是气得气窍生烟,一个内奸,把前方办案同志的家庭信息透露,导致妻小被绑架,导致前方倒戈。

      不管谁于的这事,熊剑飞说了,妈的,他死定了。

      其他人说了,这帮子毒贩,都他妈该死。

      还有起哄余罪的,余儿啊,你小子刚进去,告状的就一大堆,都说你黑

      告我?就从他们开始。余罪摔了杯子。

      说于就于,一群出笼的虎狼直奔有名有姓举报的一家,长风路的慢摇吧,冲进去时,把正得瑟的小老板吓得嘴唇和牙齿一块打战,还没问就赶紧解释,真不是我告你,是桃园公馆那位爷打了个电话让我告的。

      好,这事和你无关,我找他去。不过孙老板,兄弟们打的来的,老不方便,借你的车用用,用完就还你啊……你不借可以,咱就朋友间的关系,不涉及其他啊。

      谁说不借啊,孙老板赶紧把自己宝马借给余罪了。那车保养的比小媳妇还光鲜,看着一于警察开着他的猛加油门,孙老板直拍额头,痛悔不已。社会这么黑暗,告什么告嘛,把宝马都告走了,还没准什么时候才能还回来呢?

      借了两辆车,收了张会员卡、购物卡,把那帮不于不净的小老板吓得噤若寒蝉。下午的时候回到了矿区刑警队,余罪和鼠标商量好了,集体行动,教队里的刑警和协警叠一种特殊的纸包:棺材包。

      其实就是一个特殊的手法叠好的纸包,那些资深的吸食人群凭着包样就能判断出卖包人的水平。这个细节被余罪捕捉到了,和小伙子关起门来商议下一步行动。

      行动相当迅速,晚饭后就开始了,不少已经划定的出没地带,总有已经扮成卖客的便衣,正玩着小动作,你瞧着那位用幽怨的眼神在四下张望,不用说话,一抹鼻子一吸,然后手指一勾,他立马就上来了,那叠法特殊的纸包一亮,对方肯定是塞给你钱,抢了就跑。

      然后总有阴暗的地方跑出来剧烈咳嗽的人,边咳边骂着:“谁呢尼马这么缺德,弄石灰粉抽死人涅”

      余罪等人也没闲着,很多已经掌握用于销售的电话号码,被支援组以特殊的手段截走了,每每有要货的短信,特混组一手收钱,一手安排送货。

      货肯定没好货,街上已经出几例,有买到假货,抄着武器来找给他们货的小户了。在很多娱乐场所,都多多少少发生了,兜售小包的一露面,就被人摁着狂殴的场面。

      其实前期摸排到的,都成了反击武器使用,很快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法在余罪的布局下暗地施治,庄子河、矿区、平阳路、杏花岭几处警中的熟人都秘密接手了这个坑爹的任务,很多协警都派了这项秘密的任务,很快五原这个地下市场乱像就更凶了,第三天就发生了一所酒吧被砸的的事件,据民警调查,是因为酒吧里有人拿石灰粉当粉卖的缘故。

      这一招使出来,连许平秋都拍案叫绝,地下市场最重的是信誉,越黑越要有信誉,而这样一来,毒品终端市场的信誉马上就到崩溃的边缘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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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遍寻出路


      “过来,把他们几个都带过来。”

      矿区刑警队,严指导员腆着肚子,拿着一摞纸挥着,脸上是很烦的表情,招呼的是一拔从笼子里刚放出来的嫌疑人。

      昨夜波及到矿区了,一家练歌城大打出手,抓回来才发现,也是卖假货的原因,一帮子很嗨的小年轻人,摁着卖小包的揍了,被揍得是庄子河刑警队的一位。

      这揍也算白揍了,刑警都不好意思说这是自己的便衣,只能按常规处理,罚款,带头的拘留,不过余罪还是老样子,抓回来就全放。

      当然,放以前还是要教育一番的,严指导员把手里纸一张一张分给昨晚抓回来的嫌疑人,都是矿区子弟,最大的二十出头,小的高中还没毕业,里头已经有哈欠连天萎靡不振的了,明显也是吸过的。真想不通,还是青少年的,那玩意都抽上了。

      这些顾不上管,严指导员训丨着这七八位道着:“仔细看,好好看,字能认全吗?认不全我教你。”

      被训的!可也老实,天不怕地不怕,对警察总还是有点怕,个个老老实实看着,是份协查通报,一个中年男的照片,毒贩,杜某某,37岁,任何有提供该犯下落者,奖励一万元。联系人:余警官。

      “这是个毒贩啊,你们对他应该深恶痛绝之,就是他这号人把你们这些祖国的花朵给毒害了。”严德标讲着,路过一个歪脑袋吸溜鼻子的问:“你恨这种人吗?”

      “恨。”那小伙含糊不清地道。

      “对嘛,瞧瞧您这小花朵都枯萎了。”严德标道,众人嘿嘿一阵笑。他清着嗓子,又补充着:“我告诉你们这个毒贩的下场啊,你们以为风光啊……他在外面贩毒,他儿子被绑架了,老婆也被绑了,哎哟,祸及妻儿啊,想想都知道,被绑了不会有什么好事吧?”

      哦,小伙子们来劲了,对于敢于和警察对着于的人都抱以钦佩,特别是敢做大案的,那得仰慕了啊。

      走到一阵高个的小伙跟前,小伙子好奇地问着:“后来呢?”

      “还有什么后来,惨呐,老婆被人轮了……十七八个壮汉轮了,啧,惨呐……”严德标发着感慨,觉得这谎话说得,他第一回有点心里不安。

      咦,小伙伴们都傻看着他,好像被这个故事惊呆了,严德标以为教育有效果,他揪着最后一位问:“愣什么?害怕了吧?沾这玩意就不是什么好事。”

      “不是,不是。警察叔叔。”小伙伴好奇地问:“他老婆漂亮么?”

      嗯,把标哥反问愣了,那一群小伙伴又乐了,气得鼠标吧唧一巴掌骂着:“给你们上课呢,以为看A片呢?都听好了,你们的处罚都记着呢,知情不报,小心回头找你们家里去……都滚。”

      哎,一群小子,鞠躬告辞,乐颠颠地跑了,刑警队外早有家长等着,把这些逆子,有些还当宝贝的接走了。

      有用么?好像值得商榷,熊剑飞懒懒地靠在门框口上,招了招手。

      严德标安排着队里的工作,跟着熊剑飞一起走了。

      车上孙羿还打着哈欠,连续一周了,就在这个泥潭里转悠,确实搅得够乱,各戒毒所的人数猛增了一倍,有些藏得浅的卖小包搞批发送货的,不是被抓就是被吓跑了,已经乱到连警察也摸不着头脑的程度了。

      车上熊剑飞拿着他手里的协查通报,简单印制的,没有形成通缉令,所谓的“毒贩”,就是要找的杜立才,这些天只要抓着涉毒的嫌疑人,就用刚才“儿子被绑、老婆被轮”的口吻宣讲一番,真不知道这办法能有什么效果。

      “这不恶心人吗?我觉得老杜是个爷们,咱们不能这么损人家。”熊剑飞道。

      “也是啊,枪杀的是个毒贩,反正迟早得毙。”孙羿道,对于禁毒警员家人被绑,协迫作案,他一直抱着同情态度。

      鼠标听愣了,愕然道着:“真尼马重案队的,比我还法盲。”

      是啊,再怎么说也是违法,枪杀一名未审结的重大嫌疑人,那怕他情有可原,这罪也得要命了,几个人一讨论这事就心烦,也正是这种事触动了所有人的心里底线,祸及家人,谁还能比杜立才做得更好。

      “要是我,我就把这些人找出来,他妈的一个一个崩了,崩了再说。”熊剑飞咬牙切齿,目露凶光地道,鼠标接着话头道着:“值得同情,但法不容情

      “滚粗,你还好意思**,也不脸红啊。”孙羿骂道。

      鼠标一得瑟,耸着肩道:“万政委讲的,和我有毛关系,我还是比较赞同熊哥的主意。”

      “少扯,你和余贱真不算人,人家都这样了,还恶心人家?”熊剑飞骂道

      “这是一种对话方式。他根本不敢露面,你找不到啊。”鼠标道,一看熊剑飞瞪着眼,凶巴巴的样子,他一摆手:“算了,以你的智商,理解不了余罪的贱性。”

      回答是吧吧几个大巴掌,鼠标被强暴似的在车里乱吼。

      整整一周了,还没有结果,车驶到了庄子河,和其他人汇合,余罪安排任务,任务相当轻松,就是去各辖区的高危地带,传说中的红灯区,还有市里的几所戒毒所,向那些贩毒和吸毒的分发这个小通报,讲一番杜撰的“毒贩”悬赏故事,逮着手脚不于净就是顺手牵羊拎回来,每天都聚在一块吃饭,仿佛又回到了学校那种所向披靡的日子。

      唯一心揪的就是一直没有进展,全队被许平秋已经训丨过不止一次了。

      商量妥当,各行其是,余罪开着那辆“借”来的宝马,准备去桃园公馆,想了很多天,还是决定去一趟。

      几事讲究一个谋定而后动,对于余罪而言,于这种事自然是轻车熟路,路上通着电话,找着一直藏在暗处给消息的邵帅,驶到山大校门口,接上了正啃着鸡蛋饼的邵帅,这个地方让余罪愣了下,他记得贾梦柳就在这所学校,看着这家伙大咧咧上车,他奇也怪哉地瞪着,特别特别地审视着。

      邵帅其实很帅,虽然比骆家龙差点,可比他、比鼠标、比李二冬之流,要帅很多,个子一米七五,长脸、浓眉大眼,脸的轮廓很刚硬……哎哟妈呀,这么多年了,余罪才发现邵帅也是个帅哥。

      “不对。”余罪发现不对了,凑上闻了闻,然后竖着中指道:“什么东西,还尼马喷香水?打扮这么帅,当鸭去呀?”

      “嘿嘿,春天来了,难道就不许我春心萌动吗?”邵帅给了个质问的表情,这表情明显带着发春的痕迹,余罪想问来着,又咽回去了,烦心事太多,不想再添乱了,他直问着:“桃园公馆,有什么发现?”

      “没有,根本进不去,初始会费八千八,还是打酱油的,要进核心会员,再加一个零都下不来。”邵帅道,边啃边说着:“监视也不行,根本进不了那个圈子,那儿整个就是一土豪集中营,相互好多都认识,差不多就是一个很小的圈子,咱这穷逼样,门那关你都过不去。”

      “不是让你去应聘么?”余罪斥着。

      “哎哟,那更别提了。”邵帅叫苦不迭地道着:“人家要求啊,我给你说说,第一要有一个爱好,会台球吗?还是斯诺克水平。会喝酒吗,光能喝不行,给你几种红白酒,得让你分出品牌的口味来。懂茶艺吗?给你两杯龙井,让你说雨前的、雨后的;就吃也要问你几个菜系……哎哟,太特么打击人,我一去应聘,才发现自己生活的真没品位。”

      “当个保安也不行啊?”余罪也愣了,没想到是这么道坎。

      “还真不行,问你懂几句英语,问你懂不懂股市,问你学过没学过投资,而且还得会开车,驾龄不低于三年。人家那保安,月薪都是五千左右,要的是复合型人才,经常陪土豪逛呢。”邵帅拍拍手,吃远了,也说完了。

      事情也完了,没戏,这条件啊,别说邵帅,恐怕就警队里都不好找一个合格的。

      好半天余罪才反应过来了,吧唧着嘴问着:“你不是糊弄我吧?真是有这水平,还用去他那当个服务员,当个保安?”

      “这你就老外了,人脉就是钱,只要被土豪看上,那就是一步登天,很多土豪的私人助理就是桃园公馆推荐的,人家那儿招聘还真叫一个公平,一看气质、二看长相、三看水平、四看文凭,我吧,大部分都不合格,你吧,就没合格的。”邵帅道。

      “滚。”余罪一指车窗外。

      “瞧你就没素质,人家打发我出门的时候,还送我一张餐券,管顿饭呢。”邵帅笑道,嗒声开门下车,想起什么来了,又回头问着:“喂,这两天你一直分发那什么杜某某贩毒协查小广告,那是准备于什么,不怕打草惊蛇吗?那人是目标?”

      “晚上再说……哎你今天再去趟成家庄戒毒所,把那儿的复吸两次以上的人员再捋一遍。”余罪道。

      “好嘞,这活于完算奖金啊,不行我就把私家侦探辞喽。”邵帅笑笑道,拍上了车门,朝自己那辆破车走去。

      看着邵帅离开,余罪过了好大一会儿才起步,脑子里萦绕的都是这个桃园公馆的信息。

      幕后这个人查到了,魏锦程,男,44岁,职业空白,履历空白,仅仅能查到上中学以前的履历,往上一代翻才有意思了,他的父亲魏从军,八十年代就是五原的富豪,经营电解铝厂,第一家私人企业,可惜的是在那种环境下没有把土豪进行到底,后因经济纠纷被判了个投机倒把罪名,一关就是七年,把这个刚露头的土豪,又打回土逼原形了。

      但这下一代的发家途私就是个谜了,桃园公馆涉毒的消息是总队特勤传回来的,这种消息肯定来源于内部人,假不了。国办第九处从羊城查回五原,查到桃园公馆,据说也是上层人物的线索,应该也错不了,否则就不会长驻五原,并向那里派出特勤摸底了。

      “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余罪边走边寻思着,上一代投机倒把,尽管这个罪名已经在法典里消失,但相信父辈牢狱肯定会给下一代留下阴影,否则就不会有魏锦程低调得像个透明人一样,桃园公馆的产业还放在他父亲名下,那老头据查早得脑血栓,多半身不遂了。

      幕后人肯定是他,这样做唯一的目的,应该是规避可能涉及到的法律责任,余罪如是想。

      假如合法经营的话。可为什么要规避?如果规避,是不是能反证这里面有问题呢?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了,私人会所性质、高度保密、独有渠道、有大量现金支持、关系人脉广泛…不管是那一条,都能够成了操纵毒品市场的条件。

      且想且行,慢慢地驶到了目的地,这个时候余罪开始有点头疼了,以他接触无数案例的经验判断,越是那个明日张胆贩运涉毒的人,越好对付,而越是这种貌似合法,却惯于打擦边球的人,最难对付。

      因为他们永远远离你想抓到的证据。而且那些作案的嫌疑人,大多数时候根本不知道上家是谁。

      泊好了车,余罪摁了摁钥匙,锁好,这辆宝马勉强给他挣了点面子,门童恭迎着,问着先生有什么需要。

      余罪早被邵帅刺激了一次,没好气地道:“看看不行啊?”

      这个肯定行,门童不敢多问了,无怪僻不土豪嘛,他打了个手势,大堂快步迎上来了,笑吟吟的一美女,标准OL职业装,胸凸臀翘、粉嫩脸蛋、纤纤玉手的样子,明显能满足大多数土豪的审美需求,走到余罪身前盈盈一躬,刚要问先生有什么需要时,一看扭回头来的余罪,惊得“啊”尖叫了一声。

      她认出来了,就是那天在这儿抓人的恶警中的一位。

      “哟,您这是见着男人就**,叫这么大声?”余罪挖苦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失态了。”那美女赶紧着道歉,保安上来了,她附耳说了句什么,小保安匆匆而去,余罪在这儿显得有点另类了,他指指休息区问着:“坐坐,没问题吧?”

      “请……”美女纤手一伸,好不恭敬。

      大大方方地往休息区一坐,哦哟,好软的沙发呐,惬意片刻,那大堂美女端着清茶,轻轻搁在余罪面前的茶几上,恭身问着:“先生,您有什么要吩咐的么?”

      这么客气,余罪笑了笑,直问着:“我吩咐,你们就照办?”

      “尽力照办。”美女道。

      “我可不是你们的会员啊。”余罪道,端着水,很没品的咕咚了一大口。

      “我知道您是警官,我们老板吩咐,如果你再次上门,务必招待好。”美女道。

      特么滴,党员于部就是被这么腐蚀滴余罪看了看恭立的美女,他知道这位老板恐怕不那么好对付了。都能未卜先知。

      “那好吧。”余罪道着,又抿了口茶水,直接吩咐着:“把魏锦程叫来,就说开发区分局副局长余罪有请,爱来不来,见不到他,我还会来的。”

      这么直呼魏老板的名字,让那位美女微微色变,这时候保安队的来了,没穿保安服,也是标准的职业装,精精于于的一小伙子,和那美女附耳几句,保安瞪了瞪眼,余罪看到了,不动声色地道着:“小子,瞪眼吓不住人,有本事你把我扔出去。”

      那保安终究没敢和这位既恶且痞的警察叫板,匆匆去了。

      于是就等开了,美女说魏老板在医院陪父亲,让余罪稍等,一等就一小时

      一个小时后,美女说魏老板暂时有事脱不开身,让余罪稍等,一等又是一个小时。

      又过了一个小时,美女说魏老板又有事了,余罪直接说,没关系,我没事

      于是又等了一个小时。

      从上午九时多等在这儿,一直到下午四时,那位美女也不好意思,再次恭身站到余罪面前时,余罪道:“不用说了,看你的样子,他应该来了。”

      “对,魏老板马上就到,抱歉让您久等了。”美女歉歉一躬,让人火气都没地方发。

      “没关系,我不懂客气。”余罪坐着没动,那美女却是有点尴尬了,但凡有客人,那怕就是五原数得着的名人,大多数也象征性地站到了门厅口子迎一下子,敢情这位是真不懂客气啊,根本就没有起来的意思。

      没治,人家不但没起来,还大咧咧地道着:“快去迎接啊?我又不领他发的工资,还指望我对他点头哈腰啊。”

      切,把美女给气走了,不一会儿看到了几个开门迎接,那美女和几位保安恭身迎着一位四旬左右的男子进门,稍问几句,他看向了余罪坐的这儿,匆匆地踱步过来了。

      俗话说小男人的帅,老男人的拽,那就是气质。走向余罪的那位无疑是既帅且拽的一位,保养得体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很多,就一身普通的休闲装一点也不显得张扬,远远地笑着,就像邻家大哥一样,让人顿生一种亲切的感觉

      隔着几步,他已经主动伸出手来了,余罪起身,握握手,手绵软,细腻得像女人的手,话客气地道:“对不起啊,余警官,真是临时有事脱不开身,让您久等了。”

      “不算久,天还没黑呢。”余罪道。

      “那我似乎来早了,天黑才好留客啊。”魏锦程笑着道。

      “不请自来,我可不是客啊。”余罪道。

      “对于生意人来讲,上门就是客。”魏总请着余罪。

      余罪随步走着,笑着回道:“对于警察来讲,大多数上门不是作客。”

      “呵呵,余副局长挺幽默的嘛,警察难道就不食人间烟火了。”魏总轻飘飘一句,化解了余罪挑恤。

      “也是,魏老板这生意人,对警察挺了解的吗。”余罪道。

      “中国的生意人,唯一可以不了解就是生意,但除了生意之外的,必须了解。”魏老板淡然一笑,像机锋一样,话里的哲味挺浓。

      两人进了电梯,魏总挥手屏退了随从,余罪才从那句话时省过来,他原来以为自己会对富人有恶感的,可遇上这么却没来由地有点好感了。

      平和、淡然、豁达、亲切……日他娘滴,比警中大部分领导都强不止一个档次啊。

      “余警官您对我们这儿有什么了解?有兴趣我带您参观一下吗?”电梯中途,魏锦程笑着问。

      “我对人的兴趣,比对建筑的兴趣更大。”余罪笑道。

      “您指我吗?看来我得接受下您的询问了,对吗?”魏锦程笑道,似乎有点突兀了。

      “不。”余罪摇摇头,纠正着:“我指刚才那位女人,1789、58、8

      这是……魏锦程愣了,疑惑地看着余罪,这怎么像“天王盖地虎”对暗号呢。

      “身高和三围,个子高挑、前凸后翘,美女啊。”余罪淫笑道,品位急剧下降。

      “哟,没看出来,警察……对女人这么有研究?”魏锦程哑然失笑了。

      “我倒看出来,魏老板对女人,没什么研究啊。”余罪笑了,他从这么男人平和的眼神里,看到很多东西。

      魏锦程瞬间笑容僵了僵,微微吃了一惊,一刹那猜中,让他不敢对这位警察小觑了。

      叮声电梯门开,两人从电梯里迈步出来了,楼层的迎宾,男女各四位,躬身问好,两人像知交一样,直接进了魏总不常来的办公室,哎哟,这办公室的寒酸和外部的金碧辉煌明显是两个世界,做旧的家具,老式的木桌,旧式的扶手椅,唯一可观的是临窗的盆景台子,两架碧绿鲜艳的盆景。

      余罪在进门的一刹那,也有了一个直观的判断,这种人是相当有追求的人,品位不俗,如果真要犯罪,恐怕也是很高品位的犯罪,轻易不会让谁抓住证据。

      可越是这样,越让余罪意外地有一种兴趣油然而生,他看着衣着朴素的魏锦程专心致志的汲水,烫杯,心里在想着:

      扮土豪装逼的经常见,可明明是土豪还装得像穷逼的,真不多见。

      这个姓魏的逼,真能装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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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一见如故


      茶沏得很快,魏锦程对面的座位上放上一杯浅色的红茶时,余罪把这房间不多的摆设已经看了个七七八八,以他的眼光看不出价格,当然也更看不出品位。

      “您一定奇怪我这儿旧式家俱吧?”魏锦程做着请势,轻声问。

      “难道是价值连城的古董?”余罪问,还真有这种怀疑,奈何眼光太拙,关于财富的概念,他只认识人民币。

      “不不……您误会了,这不是什么古董,扔到垃圾堆里,只能当柴火烧。”魏锦程笑道,余罪端着茶水,随意道着:“哦,那肯定就是有特殊意义喽。

      “对,我家里最寒酸的时候,就剩下这几样家俱了,后来我从商积攒了点身家,我父亲一直教导我不能忘本,他本人也身体力行,做得很好,到我这儿,也成了一个习惯了,不过外人看来似乎有点不理解,这用什么形容来着?”魏锦程笑着问。

      “装逼。”余罪翻着白眼,吐了俩字。

      魏锦程愕然一脸,然后一笑置之,两人有代沟了。

      也是,有这么偌大的身家,还这么敝帚自珍,普通人能叫节俭,富有的人,只能是一种怪僻了。

      “我这人说话直,不会拐弯。”余罪道,放下了茶杯。

      “我会拐弯,不过我喜欢直,那我们就开门见山讲吧,余警官再次登门,肯定有事情吧?”魏锦程道。

      “有,但我自己也搞不清从那儿下手,所以直接就来了,很想认识一下传说中桃园公馆的老板。”余罪道,话里孰无客气。

      “我们这样的人,对其他人可能神秘,对警察应该没有秘密而言,我想,余警官应该把我祖上几代都查得差不多了,除了这些,我可能没有什么能告诉你的了。”魏锦程笑道,很淡然。

      “那就说些能告诉我的话。”余罪丝毫不动容,笑着问:“比如,为什么让我等了几个小时?我原本以为是为了找回点面子,不过现在看来,魏老板好像不在乎这些身外之事。”

      “呵呵。”魏锦程笑道:“我是故意的。”

      “哦,这句话就比较诚实,我喜欢。”余罪道。

      魏锦程边往两人的杯里添着水,边瞄着余罪,笑着道:“晾了几个小时,无非想看看余警官的耐心而已。”

      如果怒了,如果忿了,如果拂袖而去了,在魏锦程眼里,这样人就落了下乘了,当然,很让他意外的是,这位传说中肆无忌惮的黑警察,似乎修养功夫不低。

      “结果呢?”余罪问。

      “我们相对而坐就是结果啊。”魏锦程笑道。

      “哦,魏老板的考验啊,你不用这样考验警察,如果真发现你有价值,会有很多警察像附骨之蛆一样钉着你。”余罪笑道。

      “那余警官,准备从这儿得到什么价值?”魏锦程眼皮抬抬,亲和如故,看不出一丝惊惶和愠怒。

      妈的,这人的心态太好,好得根本不会起一点波澜,余罪笑了笑没吭声,他在思忖着,怎么来一下狠的。

      对于魏锦程也相当伤脑筋,上门的必有所求,他自问一眼能看个七七八八,但偏偏这位似乎涉世不深的小警察,让他有一种看不透的感觉,他无从下手,投其所好。

      尴尬了片刻,魏锦程找了另一个话题道着:“不知道您对茶的爱好,所以我选了红茶,温舒养胃。老少皆宜,还合您口胃吗?”

      “解渴就行,啥都一样。魏老板,我还有个问题,你对所有下面人,都是这么亲和吗?或者叫,装逼?”余罪笑道。

      “差不多,学会尊重别人,才能得到别人尊重,真的,这也是我父亲教的,他奉行谁也别惹的原则,不惹官、不惹警、不惹匪……然后才能不惹事。”魏锦程笑道。

      “哦,你有个好父亲啊,不过有时候是树欲静风不止啊。”余罪道。

      “树大招风,心静便静。”魏锦程又开上了水,对于余罪递出来的试探,以不变应万变。

      “你心里未必能静吧?如果真安静的话,像我这样的小警察上门,恐怕你见都不必要见吧?”余罪痞痞地笑着,开始耍无赖了。

      对呀,我这么个小警察上门,你都这么先倨后恭,明显是心里有鬼嘛。

      “小警察?未必吧…据我所知,橙色年华倒台,好像余警官就是现场的指挥;还有年前那桩灭门案,好像是余警官您侦破的。还为此授了奖,对了,晋祠山庄那个地下赌场,也是余警官您的手笔吧?”魏锦程笑着道。

      “哟,对我了解的这么清楚?”余罪笑了。

      “您的事,不用了解都清楚,商界我不算最出名的人,可警界,您已经是无人不晓的名人了。”魏锦程笑道。

      这局面立时回转了,仿佛是魏老板攀附一般。余罪笑着顺杆爬着:“魏老板既然这么关心,怎么没听说您关心那位呀?”

      “哪位?”魏锦程问。

      “就是,我们您这儿抓走的那位,您一点也不好奇他是于什么的?”余罪问,直勾勾地看着魏锦程。

      “我还真不怎么关心,核心会员上百,普通会员数百,他们有各自的圈子,我仅仅是给大家创造一个合乎心意的环境而已。”魏锦程道。

      “包括贩毒吗。”余罪道。

      明显地看到了魏老板的手势一滞,他愕然地看着余罪。

      “他是个毒贩,而且据我们内线的消息,你们这里涉毒,否则,我还真没兴趣在这儿等你几个小时,就为喝一杯口味不怎么样的茶。”余罪脸色冷了,凶相慢慢出来了。

      千金之躯,那叫坐不垂堂,这样身家不菲的老板的最怕的就是沾上这些黑事。

      “还有更有价值的消息,不知道魏老板能付出多少代价?”余罪又问。

      “你……”魏锦程僵着手势,放下了杯子,瞠然道着:“你这是准备讹诈我?”

      “那你准备花钱买个平安吗?或许,我还可以给你提供很多你想知道的消息。”余罪神神秘秘道着。开始挖坑了。

      “你仍然是在诈我,钱买不来平安。”魏锦程道。

      哎哟,第一次讹诈失利,余罪登时发现,这是个聪明人,不像那些小门小户,不于不净,讹两句,他就赶紧塞钱,不塞还不知道他有问题,一塞立马就进嫌疑人名单了。

      “可我为什么看出来了,你好像寝食难安呢?别否认,那没有意义,坦白地讲,今天如果我吃了闭门羹,或者被你找人拍了,我倒更容易接受一点……而您老呢,先倨后恭,这么客气,我好像觉得你不是清清白白那么简单。”余罪道,两眼如炬,盯得魏锦程浑身不自然了。

      这那像个遍地收黑钱的恶警啊。魏锦程哀叹了一句,心里直道这传言害死

      他定了定心神,又开上了一壶水,似乎在用机械的动作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活动,余罪在他淡如轻风的表情上,还真捕捉不到心理的变化。而余罪本人同样让对方琢磨不透,明显看得出他有点邪,可你找不到他的弱点。

      “看来,你不算个直爽的人。”魏锦程叹了口气道,这弯拐得,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呵呵,你也未必喜欢直爽不会拐弯的人。”余罪笑道。

      “那我们换一种谈话方式如何?”魏锦程道。

      “你准备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余罪以问代答。

      两人像是有一种默契,点头,互视,尽管出身和品位相差颇大,可意外地在这种时候获得了一致。

      或许都觉得对方云里雾里,于是最简单和最直接的方式,就成了首选。

      “我保证让您满意而归,坦白地讲,我很忌惮你这种根本不守规则的人,财富堆积出来的辉煌从某种意义上讲,都是非常脆弱的,我也相信你有这个能力。”魏锦程道,一个橙色年华,一个晋祠山庄,足以证明面前这个人的能力了,他直接问着:“所以,我想很准确地知道,你准备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余罪眼中慢慢蓄起了笑意,富人的弱点就是他的富有,没有例外,他笑了笑,看着魏锦程,似乎在揣度着这句话的真实程度。

      “这么直接啊,那我直接朝你要了。”余罪也换着直接的口吻道:“你涉毒吗?要你一句实话。”

      咝魏锦程万万没有想到是这个,愕然地盯着余罪,半晌无语。

      “看来你无法让我满意而归,我只能自己想办法了。”余罪说着起身,这时候魏锦程坐不住了,赶紧拦着,双手合十直抱歉,重新坐定,他斟酌了片刻,咬着牙,闭着眼,点点头。

      哦,这倒把余罪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么简单,他愕然地看着魏老板道:“我现在才真是有点佩服你了啊,魏老板。”

      “容我把话说完,现在这个环境,只要是个涉及娱乐、休闲的场所,就不可能不沾毒,这是个很简单的道理;比如遍地都是反腐倡廉的宣传,那说明**已经病入膏盲;比如遍地都是发展市场经济,那说明市场经济还存在相当大的问题……比如那个银行也反诈骗宣传,那说骗子已经无孔不入;比如遍地都是严禁黄赌毒的宣传,那说明,黄赌毒已经泛滥。”魏总苦着脸道,这是大势所趋,非人力可为。

      哦,有道理,余罪哑然失笑了,直道着:“那您这么云淡风轻,为什么不出污泥而不染呢?”

      像嘲笑,魏锦程摇摇头道着:“不可能不染,我们有上千会员,大部分都小有身家,物质生活非常优渥,精神生活就相对贫乏了,我不可能保证来我们这儿消费的人就于于净净,奉公守法啊。都是找刺激、找乐子来了,毒品泛滥也是物质时代一个亚文化的现象。”

      “我明白了,桃园公馆涉毒的根子在这儿。”余罪道,魏锦程点点头,抱以为无可奈何的一个表情,余罪话锋一转问着:“你本人呢?”

      “兴趣不大,以商人的眼光看,比毒品利润大的生意有很多,比如,房地产,我在做;比如民间集资,我在做;比如炒外汇,我也在做。不管那一样,都比组织一个贩毒的网络要容易得多,也安全得多,我们家往上数五代,都是生意人,纯粹的生意人,第一代做票号,被太平天国起义军洗劫了;第二代做的是茶叶生意,被军阀混乱时乱兵抢了,我太爷爷也被土匪绑票,家道中落,忧郁而死了,第三代的我爷爷从挑水卖大碗茶开始,用了半辈子撑起了一家饭店生意,叫四喜楼,谁知道熬到解放了,被打土豪分财产了……我们家又成穷光蛋了。”魏锦程笑着道。

      余罪也被这个跨越几代的故事逗乐了,笑着问:“那您爷爷后来呢?”

      “地富反坏右,能有好下场吗?我爸说安葬他的时候,就卷了张苇席子胡埋了。到我爸这一代,改革开放后他觉得政策已经变化了,倾其所有,从一个小作坊做起,搞了个电解铝厂子,后来莫名其妙就犯罪……有个罪名叫投机倒把,先把他判了无期,后改判十年,最后坐了七年被释放了,到现在都没有一个说法。”魏锦程苦笑着,这荒唐的故事,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讲出来,讲出来都没有泪了,成哭笑不得了。

      “哦,看来你家有作生意的基因啊,用不了几年到你身上又翻身了。”余罪笑道。

      “这个已经有人查过了,桃园公馆身下这片土地就是当年铝厂的旧址,等政府把封条撕走,返还给我家的时候,就剩一片荒草地了……这片地当年征用的费用不到五十万,现在已经价值五个亿了。”魏锦程淡淡说了一句,一生的悲欢离合,都系在一个地方,说起来都有点往事不堪回首的感觉。

      “我好像明白了。”余罪眨巴着眼睛,他看到了一张疲惫的、略显苍老的面孔,这些感觉,让他忘了此番的来意。

      “你,明白什么了?”魏锦程深沉地问。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余罪道。

      魏锦程愣了愣,好惺惺的表情审视着余罪,慢慢地道着:“我父亲讲,君以此兴,必以此亡,是政治而非民主的氛围里,很难有纯粹的生意人,我身边很多朋友都移民了,他们最担心的就是有一天,辛辛苦苦累积的财富化为乌有,而且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女在重复一次他们的经历。我走很容易,可我不准备走,我的根在这儿。不管在这儿是穷根也好,富苗也罢,总比无根的浮萍要强啊。”

      余罪在踌蹰着,他的观感慢慢在变化,越来越清晰的感觉是:目标似乎是错的。

      特么滴,肯定是错滴,总不能一个靠非法手段聚敛财富的人物,还有这样的忧国忧民之心吧?

      “你好像对商人没有好感?”魏锦程看余罪的表情,错悟了。

      “大多数人对商人没好感,商人和盗贼信奉的是同一个上帝。”余罪笑着道。

      魏锦程一阵脸色难堪,余罪却是笑着补充着:“我没针对你的意思,我父亲就是个小商人,卖水果的,缺斤短两是常事,以次充好很拿手,不过不管别人怎么看他,在我眼里他是最伟大的父亲,风里来雨里去的,几块几毛抠出来的钱养我这么大,他不是非要于这个,而是除了这个,他没什么可于的。”

      魏锦程被这话触动了,他痴痴地看着余罪,抿抿嘴,却没有发出声来,似乎这位小伙子在什么地方有和他共通之处似的,他能意会到,却言传不出来。

      “好了,谢谢魏总的款待,不知不觉就一个多小时了。”余罪把茶杯顿了顿,喝于了最后一杯,已经凉了,做势要走,魏锦程此时却是有点惜别了,可初次见面,又不知道挽留这位合适不合适,他眼睛亮着邀着:“要不,一块吃顿饭?”

      “太麻烦,你们有钱人规矩太多,我就是个吃地摊大排档的主,受不了约束。”余罪起身道。

      “嗨,等等要不一起去?柳巷的手撖面、鼓楼的羊杂、五一路那家铁蛋刀削面……有名的小吃我可都知道,其实我就经常去,还是一大碗吃着舒坦。”魏锦程一下子找到同好了似的,有点兴奋地邀着。

      呵呵,余罪愣了下,哑然失笑了,笑着走着道着:“好啊,让我等了几个小时,那就请吃一顿补偿呗。不过魏老板啊,你确定要和警察走得更近点,警察的脸可是说变就变,我不客气地告诉你,你本人要真涉毒,有一天我会亲手铐走你。”

      “我真不怕你查,你不是第一个查的,派出所的、分局的、市局的、禁毒局的、消防上的、文化上的……凡是带着局的基本都查过我,连八杆子打不着的民政局、环保局都立名目朝我们收钱,我不怕查,就怕有人以查的名义把我们这生意整垮啊。”魏锦程倒着苦水,大遇知己了。

      进了电梯,余罪深有同感地道着:“这个我表示理解,不过国情如此有什么不能接受的,这不很正常嘛,我爸那水果摊都有人蹭水果去,何况你这么大生意呢?”

      “私营的难啊,狼太多。胃口又大,不管多大的生意都不够啃呐……哎你笑什么?我说的很可笑吗?”魏锦程好不懊丧地道,而且对于余罪那副一直笑眯眯的样子,表示不解。

      “我在笑啊。”余罪道着:“认识你很高兴,终于让我找到点当穷人的优越感了,哈哈……”

      大笑着出了电梯,魏锦程也被这话逗乐了,直指着余罪说这警察够损。

      两人说说笑笑的样子,宛如一对密友,这才一个小时啊,那样子真让大厅里一于人瞠目结舌了,更瞠目的是,魏总连司机也不要了,直钻进余罪开来的车里,两人一溜烟,消失在薄暮冥冥的黄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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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各有所图


      嘀声,白色的宝马廓灯闪亮,邵帅四下看了几眼,旁若无人的钻进车里。

      这里,这里……他嘴里的喃喃着,在车里摸索着,看到副驾的位置丢着的一台手机,他笑了,估计又是余贱的妙手空空在创造“意外”了,他小心翼翼地拿起来,一看是加密的屏幕,稍为难了下,不过这难不倒私家侦探,身上掏着小瓶子喷了喷,然后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痕迹,几次尝试……刷声屏开了,连接着两台蓝牙,开始传输了。

      时间相当充裕,充裕到他悠闲地抽了支烟,抹掉了所有痕迹,悠闲地下车遛了一公里,故意走过那家铁蛋刀削面的小饭店,向临窗而坐的余罪打了个ok的手势。

      完活,收工稍稍让他意外的是,真想不通余贱有什么本事,居然把一位身家亿万的老总哄骗到小饭店吃顿饭。

      “这货越来越贱了啊?”

      邵帅眼睛的余光瞄到了正和余罪相对而食的魏锦程,他忍不住要替魏总担心了。警校的时候就是这样,谁要和余罪这个有点磨擦,他对付你会连偷带哄加拐骗的,非把你折腾到哭笑不得才成。

      不过对魏锦程这样的人邵帅没有什么好感,肯定也不准备同情他。他踱出了街外,上了自己的车,发动车倒了出来,手放到二档的位置,马上觉得不对劲了,稍一动,脑袋顶上了一个**的东西,然后响起一声冷冷的声音:

      “别动”

      哦哟,这报应来的,邵帅登时寒手倒立,手哆嗦了一下,把着方向,紧张地道着:“大哥,不至于抢我一开破普桑的吧?”

      “私家侦探普桑,可不普通啊……保持车速,别紧张啊。”后面的人,手动了动,顶了顶邵帅的脑袋。

      “大哥,这可是闹市区,你真准备开枪啊。”邵帅强自镇定地道。

      “那要不你试试?”对方道,语气坚硬而不屑。

      用脑袋去试人家扣手指,邵帅可没那胆量了,而且查的都是贩毒的事,他知道恐怕是已经触到某个核心,只是他一下子想不起了,究竟触到的是什么致命的东西。

      车,开出了市区,直向荒芜的地方驶去………

      “有什么发现吗?”任红城问。

      禁毒局负一层,受邀入驻这里,支援组又开始了没日没夜的封闭式生活,任务就是处理前方回馈的海量信息。

      “这个直接收获有点价值。是魏锦程的手机信息……哦,通讯录有六百多人,备忘有七十多份,双卡,有一个非他本人名字注册的加密号码……哈,神探出手了啊,这又是把人家的东西摸了吧?”李玫翻查着收到的信息,笑着介绍道。

      转眼几位坐在滑动椅上都凑过来,通讯录、短信、备忘,还有几张私密的照片,哎呀,一下子把人家的**摸了个差不多,几位啧啧称奇,这个重点目标一直无法接近,u号特勤只走到了外围,国办那位又出了意外,谁可成想,支援组正在发愁方式方法呢,谁可知道,人家就那么大摇大摆进去拿回来了。

      “哇,咱们的副组长这么拽啊。”沈泽惊叹道。

      “这比谍中谍还好玩啊。”张薇薇也赞叹道。

      “什么谍中谍,偷鸡摸狗的,那就是一贱中贱。”俞峰有点醋意地道,惹得张薇薇白了他一眼,曹亚杰却是有话了,给两位新人讲,当初余副组长在深港,把一重要嫌疑人的护照钱包怎么摸得一毛钱都没剩下的神话,说得两人一愣一愣的。

      任红城和肖梦琪笑了,好容易有了这个进展,老任微吁了一口气道着:“这家伙,有这本事,为什么拖到现在。”

      “他总是在找最合适的机会,看来这次搭上魏锦程这条线了。”肖梦琪如释负重地来了句。

      “把所以涉及的人再详细捋一遍,桃园公馆可疑很大,现金流、运输方式、社会人脉,都有,会员的成份又极度复杂,三位特勤都间接或直接地查到了这儿,我想,差不了多远。”任红城道。

      “好的,要是他出手了,用不了几天,桃园公馆得被翻个底朝天。”肖梦琪道,她意外地笑了,又想起了深港那次,众目睽睽之下,居然没有人发现他把连阳的东西都摸走了。

      “没那么容易啊,我们到现在为止,还无法确认究竟有没有贩毒团伙这一消息的准确性,杜立才又下落不明,禁毒局怎么泄的密,还是个谜……啧。”老任吧唧着嘴,诸多任务,讫今为止一样都没完成,他的头也快大了。

      担心归担心,活还要于什么,魏锦程的手机记录整理得很快,通讯录、短信、备忘,和全部能查到的信息交叉对比,在李玫的密密麻麻标了四百余人的关系树上,通过魏锦程手机加密号码的联结,居然能和已经查到的十数名嫌疑人能建立直接或者间接的关系。

      “没有比他更适合当这个毒贩的了,如果是贩毒,一切就得到恰当的解释了。”

      肖梦琪看着建立起来的关系树,两眼发亮的叹了句,这其中,居然还有两位禁毒局的中层警员,那肯定能说明,这个人的触角,伸得很长,最起码比想像中长。

      消息被捂着,这个不大不小的收获,让接到消息的许平秋也宽心了几分,他知道,这团谜雾,要开始层层拔开了………

      剥几芽蒜,舀一勺油辣子,挑一筷刀削面,唏唏律律放进嘴里,就着一碟猪肝、黄瓜下着饭,偶而喝一口漂着辣子的油汤,咦哟,那味道,爽得人浑身来劲,额头来汗。

      这不是装的,标准的五原土逼吃法,而且是那种最没形象的吃法,边吃边抹额头,抹了把,擦把流出来的鼻涕,然后继续吃要是鼠标、狗熊那帮货这么吃,余罪倒觉得正常,可这位身家亿的魏总,居然也这么个吃相,实在让他要质疑富人的品位了。

      “看我于什么?吃啊。”魏总几分惬意地催着。

      “呵呵,看不出来啊魏总,您这吃饭很像民工兄弟啊。”余罪笑着道。魏锦程蓦地一噎,使劲咽了口,愣了愣,看看四周,他不解地道着:“不都这样么?”

      “可您总有点不一样吧?”余罪道。

      “哦,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是,富豪不应该坐在这小摊上吃面,是不是这个意思?”魏锦程笑吟吟地看着余罪问,余罪点点头,老魏却摇头了,小声解释着:“你指的是那些官二代、富二代,花不义之财、花他爹的钱,那肯定是使劲糟塌了……真正要辛苦挣回来的,他自己肯定舍不得。”

      好像很有点道理,余罪笑了笑,给斟了杯酒,十块钱的二两半劲酒,两人喝得居然还滋滋有味,碰了个,抿了口,魏总吃得那叫一个爽,他小声发着感慨道着:“要说到这个富啊,有多少钱不能算你富有,财富更多的时候只是符号,政权和社会大多数时候扮演着强盗,比如,通货膨胀加印钞票,你就是个多大富豪也能把你变成穷光蛋;比如社会变革,很可能你从豪强一夜之间就变成土匪……用钱来衡量一个人的富有,那就太浅薄了。”

      余罪笑了,每逢你遇到不同的人,总能发现一些稀里古怪的想法,魏锦程尤甚,许是个超级富豪的原因,余罪对他的话格外注意了一些,疑惑地道:“那您觉得什么才算富有?”

      “你觉得自己富有就富有,据调查,生活在人间天堂的美利坚,和军阀混战的非洲小国居民,幸福指数相比差别并不大。”魏锦程笑道。

      “你忽略了一个问题。”余罪道,他边吃边解释着:“你谈的精神富有,我谈的是物质富有,物质是精神的基础啊,你可以谈,可我这样没房没钱没妞没家的,奢谈富有那不成笑话了?”

      “不不不,心态的富有,比物质的富有更重要。你这个年龄层次还理解不了,这么说吧,二十岁,想把天下美女尽揽入怀;三十岁,试图囊尽天下所有财富;四十岁,说不定想呼风唤雨,醒掌天下权………五十岁知天命了,说不定想的是长命百岁,再往后就是……”魏锦程以一种揶揄地表情说着,余罪好奇地看着,他一笑揭着底道:“就是无所谓了,活着就好。”

      余罪一愣,两人相视而笑,这是很多天来头回这么轻松悠闲地谈话,余罪甚至忘记了,面前是一位有贩毒重大嫌疑的人,边吃边谈,相交甚欢,余罪掩饰不住,羡慕这种拥资亿万的富人,那正是他所缺的,可他也发现,这位富豪除了财富、生意、吃……其他方面差不多是个白痴,余罪随便讲了些当警察的趣事,都把他听得是那么的神往。

      不像,真的不像。余罪推碗停筷时,下了这样一个定义,快起码他看得出,这个人的心态很阳光,似乎不是他要找的人。

      吃完了这顿廉价的饭,魏总乐滋滋的抹完嘴,一摸口袋,然后有点尴尬了,余罪看着他笑,小声问:“你不会没有带钱的习惯吧?”

      “大意了,带的都是卡。”魏总掏着口袋,支票夹、银行卡,翻了皮夹半天,脸红耳赤地道,他赶紧地起身道着:“你等着,我去取啊。”

      “还是我请吧,我现在明白你们为什么能成为富人了。”余罪笑着招手,给服务员埋了单,魏锦程好奇问:“为什么?”

      “抠啊,一顿饭钱都有办法省,不变得富有都不可能啊。”余罪笑道。

      “哎哟,吃碗面还被你寒碜成这样,我…我真忘了,回头还你。咦,我手机呢……”魏老板确实有点顾头不顾腚了,刚装起皮夹,又摸不着手机,慌乱了找了半天,余罪一拍额头提醒着:“你这马大哈,连钱也忘带,是不是忘车上了?我拔拔看。”

      一拔,还通着,哎对了,肯定没丢。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车前,果真发现手机掉在副驾的位置上,哎呀,余罪又是好一阵埋怨,你这人真那啥啊,一块吃顿饭,你就喊手机丢了,传出去多难听,好像我偷的似的。

      这下魏总更尴尬了,偌大年纪连赔着不是,直说自己向来有点丢三拉四,一路被余罪送回桃园公馆,下车好像还余兴未尽,又想拉余罪聊聊,余罪坚辞了。

      他怕又被挽留着,喝上一肚子淡不拉叽的茶水,那品位胀肚呀。

      当然,该办的事已经办到了,他电话询问着家里的情况,回馈的信息恰恰与他直觉到的相反,魏锦程的手机里有一个非本人名字登记的号码,这倒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新鲜的是,这个号码居然和禁毒局两位警员,和不少进入涉毒嫌疑人产生的直接或间接的交集。

      以一个警察的起码常识判断就是:魏锦程肯定涉毒。

      离桃园公馆不远,余罪把车泊到了路边,看着回馈的信息开始梳理思路,桃园公馆、羊城缉毒任务、禁毒局警官家属被绑架、还有五原可能存在的大宗毒品贩运,几个支离破碎的案情,现在还缺乏一个关键的节点把它们串在一起,今天在魏锦程手机上的收获,似乎能做到这一点,可好像还差了点。

      差的这一点在于,余罪把一个毒贩应有的外在和内里,和见到了魏锦程重合不到一起,他感觉在魏锦程身上缺了点什么?

      那种霸气、睥睨、阴险、城府极深……他回想着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些重罪嫌疑人,就隐藏再深的,无非是掩饰了自己的犯罪证据,而不会掩饰自己身上的那种气势,因为长年战战兢兢提着脑袋于这行生意的,他的心态绝对不会像正常人一样。

      可魏锦程太正常了,正常的就像一不设防的**,摸走他身上的东西他都不知道。和一个警察相处都这么随便,警惕性这么差的人能当毒贩,那会笑掉别人大牙的。

      说不通,偏偏又是个这样的人,嫌疑深重,他放下思绪准备起身时,手机响了,一看是邵帅的手机号,接起来随意道:“帅啊,你到庄子河刑警队吧,我在路上,一会儿就到。”

      “对不起啊余警官,他去不了了。”电话那位,传来了一句阴森森的低沉声音。

      咚,车一个趔趄灭火了,手一个哆嗦手机掉了,余罪惊得目瞪口呆,慌乱地拣起了手机惊恐问着:“你是谁?”

      “你这么健忘?”对方道。

      余罪两凸掉下来了,半天才从喉咙里迸出来一句变调的声音:

      “老……杜你是杜立才?”

      枪杀嫌疑人的杜立才,出现了,而且挟持了邵帅,事不关己,关己则乱,余罪一瞬间心跳加速,说话的声音都在哆嗦了,他怎么也没到,潜逃的杜立才,会以这种方式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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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走投无路


      一口浓浓的烟喷出来,缭绕的烟雾散尽时,是一张愁眉紧锁的脸。

      邵帅有点紧张地看了眼挟持他的这位,枪逼着直驶郊外,然后被一枪托子于晕了,再睁开眼时,就看到了这个人,看了好久,他才隐约地认出来了,这正是余罪要找的那个“毒贩”,杜某某。

      他一直在抽烟,桌上放了盏电石灯,火苗很小,不过够亮,只是这样的环境显得有点阴森,不对,这儿本来就冷,应该是那儿的地下室之类的,屁股坐的地方还有点潮,他几次打量那位毒贩,隐隐地觉得这个人有点怪,长脸,胡茬满脸,人削瘦的厉害,身上衣服染着几处泥迹,像五原工地上那些民工的装束,不过肯定不是民工,那深陷的眼窝里,一双如隼如鹰的眸子,看上去仍然是那么的凌厉。

      “余贱要害死老子啊。”邵帅有点欲哭无泪了。

      他差不多能想清楚了,这些天不是跟踪那个毒贩,就是在吸食人群里混,不招人注意都不可能,对了,不会是桃园公馆吧,往进混了两次,难道人家警觉了?

      不管怎么着吧,反正是把邵帅悔得肠子都青了,好好的私家侦探,追着出轨的老公、查个劈腿的老婆啥不好于,非特么跟毒贩打交道,这不是自己作死

      “你叫什么名字?”那人开口了,声音低沉。

      “啊?”邵帅一惊,然后嘴唇打战地道着:“邵…邵…邵帅”

      “邵帅?”那人仿佛在回忆什么,两眼看着顶板。

      邵帅看到机会了,赶紧地哀求着:“大哥,不,大叔我根本不认识您啊,咱们没仇没冤,我又是个穷光蛋,那破车都是公司的,您抓我没什么意思啊。”

      那人笑了笑,笑起来居然让邵帅觉得很好看,他也跟着憨笑了笑,又求着:“大叔,咱们确实不认识吧?”

      那人又笑了,从兜里掏着那份协查通知问着邵帅:“你没少发这个通知,怎么,见了真人了,反正不认识了?”

      “哎哟,这特么害死人了。大叔,您千万别误会,我可不是警察,不信看我兜里,有身份证,有工作证,我就一私家侦探所里的小职员,跑跑腿那种。”邵帅只恨自己的舌头太短,灿不出让人动心莲花来。

      那人根本没有反应,突然问了句:“邵兵山是你什么人?”

      “啊?”邵帅可真愣了,一个“毒贩”,怎么可能认识他已经死了二十年的父亲,他嗫喃着:“是我爸……你…你是?”

      “看来你确实不知情。”杜立才扔了烟头。

      “我真不知情……你是,你是警察?”邵帅愕然了,除了警察,不会有人对他死去的父亲还挂念着。

      一个警察落魄到这种田地,邵帅却无从判断,究竟是一个怎么样复杂的情况了。

      “曾经是,可以后都没机会是了,别怕,我对你没恶意,能告诉我你们查到了什么吗?”杜立才看着邵帅,几乎是恳求的语气。

      “绑匪”和被绑的,似乎位置反过来了,邵帅还没适应过来,杜立才解释着:“我也在查这件事,能告诉我,为什么是余罪查这事吗?应该是国办第九处的人……对了,禁毒局里的内奸究竟是谁?我跟踪到你一直在吸食人群时找毒源,还追到了桃园公馆,你应该有所发现了吧?”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邵帅愣了,他前后思忖,突然发现自己上了个恶当,这根本不是查个什么毒源简单案子,看这个警察的样子,他能想像出情况有多严重。

      一个问题也回答不上来,看得出杜立才眼神里那浓浓的失望,他自言自语着:“你应该不知道那么多。”

      “我真不知道,还有这么多?那您是……那协查通知,都是假的?”邵帅愕然问。

      “是假的,有人在激我出来。不过内容没假。”杜立才黯黯地道着,他掏着兜里的东西,钱夹,带着银色警徽的钱夹,内里的一层,是一张全家福,那是无数个分别的日日夜夜,用于抚慰思念的照片,照片是恬静的妻子、笑得开心的儿子,每每看到,总是让他油然而生一生恋家的情愫。

      而现在,永远回不去了,他抚在胸口,脸上悲恸着,表情戚然。

      邵帅意外地发现了,那男子在哭,对了,在哭,不知道捂着胸口地方的是什么,让他哭得如此凄切,大颗大颗的泪流着,片刻也不停歇。

      这时候,电话响了,杜立才抹了把泪,擦于了脸了,枪出手,检查了弹夹,然后腰里一插,噗声吹灭了灯,人如鬼魅般消失,丝毫不理会邵帅的大喊大叫

      “你没有拿我去邀功吧?”电话里低沉的声音。

      “我功劳够多了,没这个必要,我到五里桥里了,你在哪儿?”余罪问。

      “下车,往桥上走。”电话里指示着方向。

      余罪拿着手机下了车,往桥上走,已经出了郊区,四周是黑沉沉的夜色,连绵的庄稼地,偶而的灯火像鬼火一般,呼呼的凉风吹过,没来由地增加了几分恐怖的气息,他走到了桥上,对着手机问着:“我到了,看不到你。”

      “按我说的步骤来,第一,把手机高高举起来,扔到河里;第二,自己跳到河里,往下游。”电话里指挥着。

      “啊。老杜,我特么真没报警,你这是让我找死啊。”余罪火了。

      “你没报警就敢见我,不就是找死吗……就一次机会,你把握吧。”杜立才嗒声扣了电话。

      余罪喂喂嚷着,已经成盲音,他看了看四周,知道杜立才没准就在那个角落钻着,这么做是防着有追踪有后援,一念至此,他高高地举起了手机,吧唧一扔,然后人“扑通”声,跳进河里了。

      哎呀我操,又是条污染的臭水河,水又冷又急,过胸了,他扑腾了几下,冻得真打战,跳进去了才想起来了,杜立才总不可能在河里等着,肯定是怕他身上有追踪,一进水直接都哑炮了。想到此处,再看看四无人声的环境,气得余罪扯着嗓子大吼骂着:

      “老杜,我操尼马”

      骂了两句也没有应声,连狗刨带走,折腾了好大一会儿,才从齐膝的於泥中爬到了石头岸上,呸呸呸吐了几口臭水,刚觉得环境不对劲要爬起来,哎哟喂一声,脑袋被套住了,本来还有两下反抗能力的,被冻得实力大减,还没挣扎几下,手就被捆住了。

      “喂喂,老杜老杜,你别这样,我对你没恶意。”余罪求着。

      拎着余罪走的杜立才根本没说话了,就这么拽着,拽回了宝马车前,搜出余罪身上的钥匙,手机扔了,人也进水泡了一遍,他确认确实没有追踪,直接把余罪扔进车后备里,嘭声关上门了。

      隐隐约约地听到了里面在骂着:“老杜,我操全家。”

      “这小流氓,就特么没长进。”杜立才嘭声擂了声车厢,吓得里面不敢吭声了,他转到车前,上了车,以他的专业素养知道这类车可能有gp定位,枪托砸了车前储物箱边的塑料,扯了两根线,一发动,飚着车迅速撤离了这个现场。

      土路,砂石路、上坡路、下坡路、坑坑洼洼的路……

      余罪虽然不知道方向,可浑身疼痛绝对能准确地感知走得是什么路,他在心里骂了一千一遍,可是疼痛和怒火,扔然盖不过对杜立才的好奇。

      一个从警十几年的警官,突然间拔枪杀人……尽管已经查到是家人被绑架的原因,可仍然让余罪有点心生凛然,毕竟走出杀人那一步,对谁来说也很难。对了,这是他的底线,这是他心里最重的地方,余罪感同身受地想了想,如果谁动了自己最亲的人的话,估计他做出选择不会比杜立才更强。

      他凌乱地想着,想着曾经在羊城的那桩案子,那个经常不苟言笑,走路说话都很刻板的组长,从来就看他不顺眼,一直说余罪当不好一个警察。可转眼间,那位警察成了被通缉人员,而他这个当不好警察的却步步高升……特么滴,这叫什么事吗?

      坏了,余罪一想到家庭之于杜立才的重要性,又把他自己吓了一跳,自己在外面编排人妻儿被绑,老婆被轮,不会传到这家伙的耳朵里吧?这家伙不会抓我泄愤吧,反正已经杀人了,不会破罐破摔吧?

      哎呀,希望老杜品格高尚点,千万别和我一样是个小人啊。

      余罪暗暗祝祷着,关心自己的安危胜过这个案情了,时间不算很长,车厢开时,余罪只觉得自己被一把拎了出来,直随着拎他的人上了几个台阶,又下了几个台阶,咣声门响,应该是个地下室之类的地方。

      嘭声,被踹倒在地上,灯亮时,邵帅吓了一跳,这警察还是训练有素,出去这么大一会儿,又抓回一个来,头盖布刷声一抽,哎哟妈呀,把邵帅笑得,直呲牙咧嘴,浑身哆嗦。

      那湿漉漉地像个落汤鸡,全身一股子臭味,可不是余副局长是谁呀?一看邵帅没事,余罪瞪着他:“笑个逑,不是关心你安危,老子能落到这种地步?

      “活该,让特么你骗我,他是谁?”邵帅问。

      “他是……”余罪估计两人应该交流过了,杜立才对他有恶感,对邵帅绝对不会有,他嗫喃着,然后笑了:“你知道了,还问我。”

      “下面该我问你了啊。”杜立才阴着脸,解下了腰里皮带,余罪一看吓得头皮发麻了,直缩着道着:“喂喂,老杜,有话好说。”

      “让特么你胡说……”

      杜立才吧唧一皮带就抽上来了,抽在余罪的肩上,疼得余罪打滚,旋即他就被杜立才踩住了,叭叭叭皮带声不绝于耳,直抽在脚下余罪的臀部、腿部,看得邵帅直吸凉气,他甚至有点怀疑,不是余罪对人家老婆做什么了吧?否则怎么可能这么狠涅?

      “哎哟,疼死了,老杜,你轻点。”

      “哎哟,别老往一个地方打,换换。”

      “哎哟哟,要不换个姿势……”

      “哎哟哟哟,………”

      皮带响着,挨揍的余罪惫懒地求饶着,十几皮带过后,杜立才也泄气了,放开了余罪,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看着趴在地上的余罪,阴沉地问着:“你怎么知道用这种方式找我?”

      “非要回答吗?”余罪翻着眼道。

      “我现在已经不受规则约束了啊,你不回答吗。”杜立才不屑道。

      “好好,咱好好说话,这样多好。至于找你用这个方式吗,我是这样想的,咱警察这圈子就这么大,特别是缉毒警圈子更小,除了自己人认识的大部分就是嫌疑人,你在基层于过,应该接触的嫌疑人不少,如果出事,唯一可能去求助的,只有这些曾经的嫌疑人……他们比警察安全,而且,上面已经判断出来了,你肯定要潜回五原。”余罪道,这里确实安全,都尼马不知道什么地方

      “你为了逼我找你,就编这么一堆谎言?”杜立才问,估计对于那番说辞怨念很重。

      “啊,这个……随口编的,我……”余罪紧张了,又怕挨两皮带。

      “他们怎么样?”杜立才声音软了,最关心的就是家里人。

      “没事,被放了,局里已经保护起来了,不过他们也说不清,究竟是谁绑架了他们。”余罪道。

      杜立才大喘着气,心情激动了,余罪看这样子,轻声补充道着:

      “应该是有人泄密,而且是自己人的居多,据你妻子回忆,那天是接到了自称禁毒局李主任的电话,找她有事,你们禁毒这一行原来就很神秘,他们的行事方式并没有引起你妻子的警觉,是一位穿警服的等在小区门口,接走了你老婆,后来又冒充你的同事,就在小区口,又接走了阳阳……出事后,第九处派人排查,才发现小区物业的保安室失盗,时间是案发当天晚上,被盗的是监控数据存储的硬盘。”

      很专业,不留痕迹,不用暴力,悄无声息地接走了禁毒局警官的两位家属,直到目的达到才放人,听到妻儿最后是被废弃的高炉里自己爬出来,气得杜立才脸色一下子变得狰狞,一拳杵在了水泥地上,咚声作响,吓得余罪缩出去好远,不过瞬间他又恻然了,拳面下的地方,一片血红。

      那是怒到极致,而气无可泄,即便挨揍的余罪,也只剩对杜立才的深深同情。

      “老杜,对不起,我知道你眼里不揉沙子,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编排那些话。”余罪黯黯地道。

      “没事,该付出代价的不是你。谢谢你能来啊,你不害怕吗?我可是刚杀了人。不向组织汇报就来私见嫌疑人,你这警察快当到头了啊。”杜立才看着余罪,这个痞警,他从来看不入眼,可他在这种时候,却觉得唯有这种人可信

      “我有什么可怕的,你对我没有恶意,顶多揍我一顿。至于组织上嘛,看你都这样了,我就一直就抱的希望不大。”余罪道。

      “你还是个无赖。”杜立才盯着余罪,布满血丝的眼中,闪烁着几分犹豫不定。

      “你已经暴露了,给你个选择,要么杀了我们俩灭口,要么放了我们俩。”余罪笑着道,邵帅却是有点吃惊,瞪了他一眼,不敢撩拔老杜脆弱的神经。

      杜立才没有说话,起身,摸了摸邵帅的脑袋,给他解开了铐子,轻声说了句对不起;回头又割断了余罪手上的绳子,两人手脚一松,杜立才却拔着枪,吓了余罪一跳,不过他一松,枪挂在食指上递向余罪道:“我选择了,你们身手太差了,没有机会制服我。也给你一个选择,要么现在开枪打死我,一了百了;要么帮我一把,帮我查出这个内奸是谁。”

      那黑黝黝的警枪,在灯下闪着似乎妖异的光泽,那是一把让专案组头痛无比,谁拿到也是大功一件的东西。余罪慢慢地从杜立才手里接过枪,他看到了,杜立才很平静,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那种绝望的平静,他的视线慢慢地从枪上,移到了发怔的邵帅身上,握着枪问着:“邵帅,你说,杀他,还是帮他

      “这还用说吗?你下得了手?他要是坏人,早灭你几回了。”邵帅骂了句

      “好,听你的,你做的决定,那你也帮到底啊。”余罪就坡下驴,又把枪扔回给老杜,指着脏兮兮地方,邀着坐下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杜立才咬牙切齿地说着,邵帅也咬牙切齿地看着余罪,怎么感觉,糊里糊涂又自觉自愿地跳坑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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