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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全本] 【十年孤剑沧海盟】(全)作者:武陵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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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亏有这三日之留,俞云解救了老山主一步杀身危难。一连两日,不是老山
主设宴祝饯,就是老夫人,接着又是少山主少夫人。在赴少夫人宴时,少夫人胎
腹已然高高隆起,俞云一眼瞥见,面上微露惊容,宫凌飞看在眼里,不禁起疑,
便问其故?俞云微笑沉吟不语。

  宫凌飞见状,知道必有缘故,大急问道:「俞先生你尽管直言无妨,咱们武
林中人没这多忌讳。」

  俞云笑道:「少山主你可应了—句老话,不关心倒无所谓,一关心则太乱。
学生在未说明以前,先要与老山主夫人道喜,来年定可含饴弄孙了。」

  这一言吐出,可乐坏了两老两少,只有秀云挽着小辫子,仰面不住的问俞云
道:「老师,什么叫做含饴弄孙?」

  俞云笑道:「傻孩子,你明年有个胖弟弟抱,难道你不欢喜吗?」

  秀云一听有弟弟抱,不禁拍着小手叫道:「喜欢,喜欢……」跑在他母亲的
身前,指指母亲大肚子,天真地问道:「妈,这里面藏着是弟弟吗?」众人不禁
抚掌大笑,少夫人粉颊上涌起无限娇羞。

  俞云这时正色向少夫人问道:「少夫人,这一月来,可曾与人动过手没有?」

  少夫人不由呆住,半晌,才轻轻摇首道:「我不曾与人动过手……是了,十
日以前我与少山主试过招,莫非动了胎气……」

  俞云笑道:「胎气倒没动,只是胎儿易了位置,分娩时可有点难产,这个既
然让学生看见了,总有法可想,少山主,你晚上到学生屋里来,学生教你一套调
整胎盘的手艺,再服上几帖镇胎补血之药,准保无事。」

  宫凌飞闻言一喜;说道:「俞先生德意町感,宫凌飞也没什么答报,这样吧
孩子出世,就认你做寄父如何?」

  俞云微笑道:「学生有那这种福气,到时只要多吃几个红蛋就够了。」

  一言未了,老山主突然厉嗥一声,身子连座椅仰面翻倒,俞云面色疾变,双
肩猛振,坐着的式样不变,嗖地直由天井中拔出,宫凌飞随着跃上,俞云身形已
在数十丈外的山坡上,那俞云前面有三人正在拼命逃窜,那一片耀眼欲花的雪地
上,格外清晰。

  宫凌飞心中暗暗吃惊,数月来,一直都没瞧出俞先生是个满怀绝学的奇人,
他这伪装是有缘故,但是他对环碧山庄只有恩,无一丝不良居心,却为了何故?
他一面想着,脚下未曾停留,反自加紧;放眼过去,只见俞云已赶出三人前面,
翻身拦截,手法之奇,身法之诡,前所未见,等宫凌飞赶到时,三名暗袭老山主
的人,已然悉数点倒雪地。

  前云抬头见宫凌飞赶到,便急急说道:「学生还要赶回施救老山主,这三人,
烦少山主带返拷问来历吧。」说着,身子已闪至七八丈外,几个腾落,业已隐没
于庄中,宫凌飞不禁看得骇然,现今武林中轻功盖世者,不过才五丈左右,这算
什么身法,一晃就是七八丈开外,看样子,他还未用上全力,拿自己一比,更不
用说了。

  俞云返回内院后,见他们只急得忙得团团转,老山主已被老夫人闭上穴道,
抬进卧房睡在榻上,这时散布于宅外千山帮内外三堂主及身份颇高的香主均闻信
跑来探亲,一问老山主竟是受人暗算,都欲山外追赶来人,被俞云拦阻笑道:「
三名贼人全被少山主点到,稍时也就到了。」说时走到床前,只见老山主牙齿紧
闲,双目凸出,浑身冷颤不止。

  老山主夫人叶寒霜脸带忧容道:「老先生,老婆子竟走眼了,看不出你是个
奇异士,老山主中了最阴毒的白骨寒风掌,听说此掌无法救治,现在虽被老婆子
闭上要穴,也延续不了多少时候。」说着,凤目中流下两行清泪来。

  俞云安慰老夫人道:「学生那算什么奇人,老夫人见笑了,宫老山主这点伤,
学生倒能治得,不必担忧。」一眼瞥见宫凌飞匆匆进来,便道:「少山主,好手
法,不出十招就将三人制住,学生衷心佩服。」

  宫凌飞闻言一愕,但立即会过意来,知他不愿外人知道他会武功,笑笑不言,
趋在俞云身前,望了望老山主,皱眉向俞云间道:「家父伤势先生能治么?」

  俞云点点头,悄声道:「少山主,请陪着帮中官主诸人等大厅上去,切不可
吐出俞云会武。」

  宫凌飞也低声答道:「我知道,怎么那三人穴道我怎么解不开?」

  「等救了老山主后再说吧。」俞云眨眨眼低声说。

  宫凌飞又道:「那么家父……全仗先生了。」于是宫凌飞招呼众人去到前面
大厅,这卧房只剩下老夫人,少夫人、秀云,及俞云四人,门外尚立着一人,那
就是品儿,他幼小的心灵中,不由懊悔自己数月来一直伴随着老先生,怎么一点
都未瞧出老先生竟是一个奇人,不禁狠狠敲了一下自己脑袋。

  二个时辰过去,只听屋内发出老山主宏亮的笑声,不言而知老山主伤势全好
了。品儿听了,—阵风似地飞跑至大厅报与宫凌飞知道,俞云也接着走出,回到
书斋。俞云坐在躺椅上,头枕着二臂茫然出神。忽见门帘—动,探进—个头来,
霍地又缩回去,俞云笑道:「小猴儿,要进来就进来,不要在门外装神弄鬼,小
心我会剥你的皮。」

  品儿红着—张脸走了进去,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道:「先生,你老这么会
装,竟不给品儿—点好处,真忍心嘛。」

  俞云哈哈大笑道:「小猴儿,何前倨而后恭?」

  品儿急道:「先生,品儿也没有对你老不恭嘛

  俞云见他发急,笑了笑,正色道:「品儿,你先别着急,我来年三四月必定
返此,那时自有好处给你。」话—落完,宫凌飞已步进室内,品儿慌忙趋出,俞
云即教导宫凌飞怎样调整胎位,又匆匆写下三帖药方,继将三个暗袭老山主的贼
人被制穴道解法说了,宫凌飞喜匆匆走出。

  第二天一大早,老山主两夫妻过来相谢俞云,随笑道:「看来那晚霍山二叟
来时,也是先生解救的么?」

  俞云但笑不言,老山主接着又笑道:「那么洪葛万等人,宫某猜测,定也是
先生所作,不然,他们三人都是夙负盛名的数—数二高手,换在别人,恐怕不能
如此轻易得手。听小儿说,先生功力之高,世所罕见,这样,宫某就肯定了先生
所为。」

  俞云猛然二日精光逼射,笑道:「不错,都是学生所为,莫非老山主要替…
…」

  宫天丹连忙挥手笑道:「老先生请不要误会,冲着你,宫某天大的事情都可
以承担,只是奇怪宫先生怎样与他们结下仇隙?难道先生与追魂判有渊源么?」
这时,宫凌飞两夫妻也步了进来,相谢俞云。

  俞云听老山上之言,不由深深感动,凄然一笑道:「学生与追魂判谢大侠渊
源很深,此中情由目前暂不能说出,只要老山主等应允代守秘密,将来,总可以
知道。」

  老山主哈哈大笑道:「老先生,咱们相处这么久了,还信不过我宫天丹,只
要你一天不松口,我就一天不会吐露,这话别再提了,老先生,咱们论——个忘
年之交,总可以吧?」

  俞云竟摇摇头道:「学生太年轻了,应该是以子侄之礼称呼才是。」

  老山主不禁抚掌大笑道:「我看你也是四十开外,怎么可以说是年岁太轻?」

  俞云哈哈大笑,用手往耳边一揭,揭下一张皮面具来,众人定神一瞧,俞云
竟是个年甫弱冠的俊美少年,宫凌飞急指着俞云道:「你……阁下莫非就是盛传
大江南北的怪手书生么?」俞云很快的又将皮面具套上,笑笑,不语。

  老山主又是一阵爽朗大笑,说道「这样一来,忘年之交越发是论定了,我斗
胆称你老弟台吧。」

  俞云笑道:「老山主虽然是降格论交,那少山主叮就为难了,我看还是一切
照原吧。」

  老山主笑道:「咱们各交各的,谁管凌飞怎么称呼。」

  俞云对此也不说什么,便又旧事重提道:「学生今日要告辞南归了,来年老
山主抱孙之前,学生必到此叨扰一杯水洒。」

  老山主见他去意甚坚,概然道:「老弟台,你要南归,老哥哥也不再挽留,
只是来年你一定要来,老哥哥这环碧山庄就无异是你的家了,无论何时,你爱来
就来,爱去就去。」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柄令箭,上刻雪山,白鹤各一,交在俞
云手中又道:「这是本帮代表崇高地位的信符,只要本帮所辖之境,执着可以通
行无阻,又凡遇本帮门下有什么轨越行为,可替老哥哥执法,清理门户。」

  俞云椎辞再三,只得接受了,于是束装就道,依旧坐着山兜出去,老少山主
双双送至山口,依依不舍,洒泪而别。这俞云到底何人,不言可知正是谢云岳。

  雪,鹅毛般撒下,漫天飞舞,朔风呼呼不停地怒吼,原野上一片银白,望去
无际无尽,景色凄凉无比。这时,并州道上冲来一骑快马,马上人差不多伏在马
背,上,手中长鞭不住的绕绕挥霍,催着坐骑陕走,那马鼻头冒气如云,四蹄翻
飞,踢得地面雪块激起,经过之处,都显出一溜马蹄迹痕,可是雪下得太大了。
不到一会,又自盖上,依然一片银白。

  驰了将近半个时辰,遥遥望去,依稀前面是一小村,只因大雪遮没之故,不
穷极日力是无法看清,马上人长吁了一口气,辔头一勒,那马登时脚程放缓,那
人拍拍马背,自言自语道:「看样子,今天已不能赶抵山阴了,只有到前面小村
打尖,让你休息休息,饱餐一顿,明儿再走。」那马好似听得懂人话似地,昂首
晃了两下,「希聿聿」一声长嘶,竟白放快脚程疾驰而去。

  马上人正是俞云(即是谢云岳,他仍是化装中年文士,应以化名才是),自
离了千山环碧山庄后,直接就至察北牧场飞云手吴奉彪处,住了三天后,便又登
程入晋,吴奉彪赠了一匹追风神骏,预计路程取道张家口,直奔大同,再经怀仁,
走山阴,入雁门关,抵太原。

  一过怀仁,天时已近申刻,他想晚上赶至山阴,不料路径被雪遮住,加上天
色灰茫茫的,不分南北东西,在雪地上兜了几个圈子,总觉不是正路,这一来,
已是延误了不少时刻,心内惴惴不安,幸亏遇上一队在外经商的返籍过年商贾,
经他们指明去山阴方向后,这才快马加鞭一路飞驰,若天色一暗,就寸步难行了,
自己虽然不怕:马匹非要冻饿而死,他目光极为锐利,瞧见远处有数条黑色横线,
知那是人居屋檐,雪虽大,却不能尽都盖遮,不免心中一喜,情绪也为之一松。

  驰至近前一瞧,原来这是一座小集镇,总共不过才有四五十户人家,第三家
门首檐下悬了块木牌,被风吹得摇晃不停,瞧清了那是「旅安客栈」后,才抖羁
近前下骑,店伙想是听见响铃声,跑了出来拉住马匹,哈腰笑道:「客官,外面
风大快请进内面吧,我们有极好的炕房,包住包喝。」

  俞云略一颔首,交待了马匹要用上等食料后,才揭开门帘,飘身入内。进门
后,一间大屋里,已有十几人分居案头正在吃食,屋中开掘了一个土炕,烧着火
柴兽粪,火焰熊熊,只觉暖洋洋地一室生春;那火炕当中由梁上悬下—只大铜壶,
在烧热水,壶嘴呼呼的吐出缕缕热气。

  俞云拣了一个空位坐下,店伙殷勤地过来招呼,问他要些什么,俞云即要了
一壶汾酒、一份羊肉泡馍,两斤牛肉。他一面吃着,一面用目光扫望了屋内每个
人一眼,屋内大多为商贾之流,面红红的,一半是火光照映之故,另外还是三杯
落肚,经热气一熏,酒性都涌上了脸,只有坐在对面墙隅的瘦小汉子,神情甚为
可疑,两道眼神贼溜溜地不住偷看着邻位上两商人,他不禁拿目光移向两商人身
上。

  只见两商人衣着富丽,可是眉目之间威棱毕现,虽然低声相论谈笑,等矮小
汉于不注意他们时,脸—亡浮出一丝冷意,仅是这么一瞬,却瞒不住俞云锐利的
目光,他暗忖道:「莫非这两人都是武林好手乔装的,这里面大有文章,可有得
好戏看啦。」

  两商人话声越来越高了,说得兴致高时,便又纵声大笑。忽见门帘一动,立
时涌进一股寒风,火苗即往内偃,再又上腾,舌焰比前更旺,更盛。风后面接着
进来三条大汉,他们进来以后,头一步就四面张望了望,一眼望见矮小汉子及两
商,面色一动,便又互望了望,再用手弹除身上雪水,其中一人笑道:「咱们仨
喝西北风也喝够了,想不到这儿还是个好去,来,咱们喝上两盅,也好挡挡寒气。」
话声带着极深的豫省口音。

  其他二人耸耸肩笑笑,似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一侧身,就靠着门口的座儿
坐下了。矮小汉子见了三人,眉梢一动,又自低首,双手撕那馍饼,俞云看在心
里,心想:「这三人与那矮小汉子,分明是同路,却装作不识,这倒是极好玩的
事。」

  那两商人在三个汉子进来时,竟然似未觉察,反而把话放开了,这种肆无忌
惮的态度,令俞云也为之不禁摇头。二商都是四十上下年岁,一个圆脸庞眉,朗
目似水,颁下疏落落的一部短髭,身着一袭玄狐皮袍,两手一拢,搁在台上说起
话来总是笑嘻嘻的。另外一个长长脸儿,但不瘦削,五官停匀,三绺长须,穿着
一袭白狐皮袍,袖口襟角尚露出一圈雪白毛尖,显得清风绝俗,肘支着案上手掌
托着下颔,凝目静听那圆脸说话,另一手中指在案上横七竖八涂抹。

  只听那圆脸放声地说:「邱兄,开典当的有一句老话,三年不开张,开张吃
三年,小弟当这朝奉五年了,承敝东另眼看待,—年所赚,足够四五年全家温饱
了,还有什么不知足,只是天降其福,不受反祸。有一日,一个落拓王孙公子模
样的人,手持着一条珠串,说是要典两万银子,永不赎回,敝东看了看,摇头不
要,小弟力言值得,但是敝东还是坚持不要,那人急了,减价一万五,敝东仍然
不要,那时小弟说话了,既然东家不要,那么自己就买下来,反正值得这些银子,
敝东笑笑也不反对。小弟即并出即期庄票,算是自己要下来了,等那人走后,敝
东说,那珠串实际不止此数,最少怕也要十几万两才够,只是来路不明,似是大
内之物,将来恐有麻烦,所以坚持不要。你既不怕,也许财星落到你头上,也未
可知。小弟回房去,仔细—瞧,嘿,真不得了,怕不价值连城,那上四个小珠不
算,单只四颗大珠,每颗俱是无价之宝。」

  那长脸接口笑道:「这内面怕有说处?」

  圆脸的一拍大腿道:「谁说不是,四颗珠子各有其异处,所吐出光芒色彩也
不一样,红、紫,蓝、白,各不相同。」

  那长脸的又接口笑道:「李兄,讲了半天,你还是没有说出它的好处。」

  圆脸的哈哈笑道:「别着急,话总要慢慢说出来呀!单拿红珠来说吧,它的
异处就是能解百毒,不管中毒多么重,只要一口气在,红珠含在口里,刹时,毒
气全拔存珠中,另外三颗称叫避火、避水,避邪,连上红珠避毒,人称龙官四宝。
小弟买下后,幸亏还无人查问此珠串来历,这不作出了,小弟终身富裕吗?」说
着又是一阵冷笑。

  忽闻一声轻微的冷笑,继又低声讥讽道:「明儿个就要挺尸荒野,还有心情
打什么哈哈。」

  俞云听说倏然一惊,知是那后来三人中之一所说,两商听见不禁眉头一剔,
但又刹时平复,圆脸者笑道:「邱兄,要见见世面吗,待小弟取出。」

  那长脸者忙摇手道:「这等珍罕宝物,怎可在大庭广众显露,此时别忙着,
到了地头再看不迟。」

  又只听得声如蚊蚋之冷语:「什么地头?这羊家集就是你们尽头处。」两商
似是并未听见,反而谈得比前格外兴高采烈。

  最初把俞云也搞得昏头昏脑,后来他详为推测,才恍然大悟,大概这两商贾
乔装,怀有重宝,被贼党缀上了,瞧出二商身怀异学,迟迟不敢动手,只是一路
缀着,一面飞信邀请同道,看来明日这羊家集外,又是一番腥风血雨,心想这二
商也太会做作了,与自己一比,差不了多少,双方都暗中点明,只差叫破。

  在二商来说,即明白表示他们如非有过人的武功,那敢在大庭广众中炫言无
忌,你们死了这条心吧,明日如敢伸手,那你们就无异于自寻死路。拿贼党来说,
冷言讽语,也是暗中点明我们这方能手也到齐了,羊家集外明日就是你们两人埋
骨之地。

  双方都是弦外之音,只把屋内食客们弄得莫明其妙,二商的意态飞扬,旁若
无人,三大汉凶神恶煞,仅瞧出双方都有点异于常人外,别的就不知了。晋省住
民,大都质朴勤勉,他们那会猜出这类扛湖凶杀,即或能,也自扫门前雪,莫管
他人瓦上霜。

  「希聿聿」一声长嘶,俞云倏地一惊,那不是自己的马吗,这贼人向自己动
上了念头,那准是找死,霍地起身,大步迈出,一掀门帘,既瞧出雪地上站着四
人,其中一人拉者自己追风神骏,这匹马好似认出不是主人,倔强得很,四蹄乱
踢,跳跃个不住。此时雪是停了,凛冽的西北风,一阵阵地呼啸,密密的云层无
尽的飞移,天边映出一圈昏暗月环。

  那牵马的贼人高喝一声道:「好畜牲。」举起右掌就要劈下,突闻风声掠耳,
倏地一惊,蓦觉自己的右掌被另外一只手托住,不禁发呆。

  原来俞云一见贼人竟举掌要劈那马,不禁情急,足下猛点,施展师门绝技「
凌空步虚」身法,一晃即是十数丈,人未到,手先出,就托住那贼右掌猛沉之势,
只因四贼发觉来人身法奇快,竟未瞧出人自何处而出,是以呆住。

  俞云微微冷笑道:「好马人见人爱,你即爱此马,也得问问马的正主儿,肯
让不肯让,岂可效那鼠窃之行,难道是你不成材的老子教你的吗?」

  偷马的贼人,心惊来人身法之快,又知是马的正主儿到了,未免心中有愧,
此时听得俞云挖苦,不由气往上撞,竟也回声冷笑道:「咱老子就是你祖宗,老
子见着心爱的东西,就要伸手。」话尚未完,「啪」的一声,结结实实地挨上一
个大嘴巴,登时嘴肿起老高,牙床半边松动,一手护着肿脸,呵呵出声。

  只见俞云笑道:「老子专爰打人嘴巴,见着不顺眼的,也就要伸手,不是吗?」

  偷马贼被挨了嘴巴后,疼还犹自可,只觉眼冒金星,一阵发黑,半晌才还原,
只闻他一声虎吼,右手一翻,明晃晃。的钢刀已掣出鞘,趁着势子就迎头劈下,
俞云微微说了声:「你是找死。」

  右掌五指—张,迎着刀尖就拿,把贼人吓了一跳,心念未动,钢刀早被俞云
捏住,俞云左掌起处,那贼人巨大身形猛被震飞,在呼吼的北风中凌空翻了十几
个筋斗,「卟」的一声响,落在「旅安客栈」门前积雪中,挤压向外的积雪,刹
那间,又把贼人身形埋没,这一掌俞云是用了巧劲儿,只令贼子带三分伤。

  俞云掌飞偷马贼后,手中五指一挤夺下钢刀,又复一放,那钢刀已断成四五
片,继又对另外三贼笑笑。另外三贼本是负有任务而来,见同伴心喜此马要趁手
牵去,三人不想多惹是非,多方劝阻之时,俞云及时赶来,被俞云一手轻功震住,
及至同伴被震飞,想出手又来不及了,此时见俞云望着他们直笑,三人脸上立时
挂不下去了,本想出手,只因若在今晚又惹下是非,瓢把子怪罪下来,这份刑罚,
可够受了,不由同时打个寒噤。

  其中一人冷笑道:「我那同伴虽然不对,却未伤害你的马匹,你为何出手伤
人,今晚我们还有事在身,这场过节,我们记下了,最迟后天;我们就要找回,
让你多活两天吧。」

  俞云暗暗生气,心想:「本来是你们偷马不对,还论什么过节,找场?」心
念至此,不由气往上冲,情不自禁单掌往三贼面前一挥,三贼立时像断厂线的纸
鸢一样,翻飞出去七八丈外,俞云也不看他们死活,掉头牵马就走。

  这一掌,把另外的一批人,惊得日瞪口呆,原来俞云窜出门外时,那后来三
大汉及两商人也听见马嘶声,又见俞云窜出,即知有点不对,同时起身跟出门外,
剩下食客们茫然随着鱼贯而出。三人汉—眼就瞧出那同伴又在偷马,其中—人皱
眉与同伴说:「怎么猴子又犯上老毛病,有任务时还要惹事,真是……」瞥见俞
云身形如同电光石火,一晃眼,就飞在那四同伴跟前,惊得嘴里要吐的话,又咽
厂下去。乔装的两商贾,也不禁为之面面相觑。

  等到偷马贼震飞落在三大汉面前,扶起时,偷马赃被摔得七死八活,昏昏沉
沉,三大汉正待起步,欲窜前较量俞云时,猛听矮小汉子惊叫了—声,只见那三
同党已在半空中翻腾,不由相望苦笑了—下,暗暗切齿痛恨那偷马同伴,此时此
地惹上了强仇大敌,弄巧激起马主火性,与两商贾一面,这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此时偷马贼已然清醒些许,瞥见三同党均对他怒目相视,不禁急声分辩道:
「三位……」「砰」的—声,其中一人当胸就是一拳,偷马贼应声倒地。俞云正
在三大汉身前迈过,冲着他们即露出不屑之容,鼻中重重「哼」了一声,声落,
人也飘进屋内。

  众人见热闹过去了,一阵阵寒意逼人,都转身跨进屋内,二商见俞云正伏案
大嚼那羊肉泡馍,津津有味,好像—瞬之前没有半点事故发生,二人相对一笑,
便又回到自己桌上,此时屋内趋于平静,食客们有时望着俞云,投以一种惊讶又
钦佩的眼光,户外频频传来三个大汉喝骂声,不言而知是骂那偷马的那一批。

  炕火仍然熊熊,发出毕剥毕剥之声。移时,三个大汉又自进入,均同时望了
俞云一眼,又转面向二商望了一望,二商神色自若,他们心知三个贼党看看自己,
是否自己两人与俞云同是一路,这正好使他们疑神疑鬼,坐立不安。那瘦小汉子
一直就未见返回室内,形迹未免可疑,反正总是那么一回事,请救兵去了。

  俞云一大碗羊肉泡馍吃完,二斤牛肉也一扫而光,他摸了摸肚子,尚自未饱,
于是唤来店伙,还要了五个烙饼,交待过后,抬头望了一望,瞧见瘦小汉子未见
踪影,准知今晚有事,贼党等不及明日了,于是重重咳了一声,吐出一口浓痰,
自言自语道:「好家伙,你干耗着,我也耗着,你算盘打得蛮精,想不等到天亮,
晚上就要动手是吗?嘿,你就知道我不会伸手吗,反正今晚谁也别想睡。」

  二商初听他喃喃自语,还以为他是为了方才的事烦心,须臾才恍然他是点破
自己小心贼人今晚就动手,听他说到时也会帮仕,不禁喜形于色。本来他们俩佯
装沉着,内心未尝不为下一步行动担心,有此大援在后,那还不心胆俱壮,均投
以一督感激的目光,可是俞云视若无睹,口中尚不住的念念有词,语音甚微,怕
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清。

  三个贼人越听越心惊,奇怪他怎么谙知他们在半途改变心计,为着此事,乘
着俞云及二商回在屋内后,自己等才打手式命瘦小汉子飞报瓢把子尽快必须动手,
要不然明天一进雁门关,即是清风帮势力范围了,虽然同是线上人,但见者有份,
此物的关系重大,万一弄得不巧,清风帮私自吞没,坚不交出,岂不落得个灰头
土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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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商形迹又如狡兔,本帮在京一路缀着,有几次被他们脱逃,自己险为所惑,
引上歧途,为此本帮凡道上人几乎全部出动,只为两商不走捷径大道,迂回迷绕,
却多出两千里路程,是以担心他们弄鬼,眼看两商慢慢入了牢笼,不料又被同伴
猴儿惹上了强仇大敌,两商诡计多端,乘此耍了手脚兔脱,怎么才好?这时听得
那中年文士要伸手助拳,心内更是惴惴不安,两商武功虽高,自己三人连手一攻,
自信纵然不胜,也万无败着,只是担心中年文士,方才所见,那文士无论内外功
夫,莫不全是他们所忌惮的,他们听在耳里,惊在心里,只是援手未到,万无动
手之理,低头喝着闷酒,沉默不言。

  这时食客纷纷作鸟兽散,不是就寝,就是返家,只剩下三张桌面上人在僵持
着,那店伙轻手轻脚走在俞云身前,哈腰嗫嚅道:「客官,炕热着呢,要不要小
的领您老到里间去?」

  俞云慢吞吞地层颜一笑道:「店家,你不知我正在烦着吗,纵然我想睡,也
睡不安啦,你不如再送上两斤好酒,炒几个拿手菜来,等会我吃着高兴时,还会
变几套戏法,什么耍猴儿,倒悬狐狸,你也可开开眼界。」那店伙喏喏连声而退,
心内可奇怪着,这客人说的话,忒也离奇,令人摸不着边,天这般晚,他还有精
神变戏法,嘿,一面往灶下走,一面只是摇头。

  三个贼党可听得变了色,正好被俞云误倒误撞,犯上他们忌讳,三人正是晋
北三狐,通天狐朱奎,无影狐许杰,芒毒狐郑玉海。正在此时,只听得数声胡哨
长鸣,划破沉寂,其声尖锐凄厉,尤其是在这漫漫长夜中,入耳听得动魄心惊。

  俞云抬头一笑,道:「动手时间到啦,正主儿也来了,你们还楞着干吗?我
老人家等上老半天,就为赶上这出连台好戏,这不是存心让我白等吗?」他本是
南人,说着北腔,听来甚是蹩扭。

  晋北三孤闻声精神一振,匆匆起立,狠狠盯了俞云一眼后,急急走去。二商
闻得哨声,即面容一肃,双双离座,忽听户外一人高声喝话:「邱麒,李少陵,
我们瓢把子到了,请二位出来回话。」声音拖得又长又亮。

  邱麒、李少陵冷笑了一声,双掌当胸望着那俞云一眼,只见那么厚重的老羊
皮门帘啪的往外平飞出去,两人随着纵出。俞云见了,不由点头暗赞这两人心计
多端,料事稳妥。果如邱麒、李少陵两人所料,门帘吧达—声掀起,从门外传来
噗、噗连珠之声,两商接着发出哈哈狂笑。

  俞云料出邱李二人武功虽高,但因人单势孤,难以逃出罗网,双肩微振,人
已穿出户外,蓦见茫茫雪地上,星罗棋布着数十匪徒将一干人等团团闹在当中,
邱李二人手执着软剑,凝神着身前八名匪人。

  这八匪群中当前一名老者,长相狞恶无比,眼似铜铃,吐出蓝光闪闪,身高
八尺,立在雪地上,活似—座铁塔,只听他望着邱李二人「桀桀」一声怪笑,喝
道:「二位朋友,识相点,赶紧献出千年何首乌、龙宫四珠二物,老朽尚有一份
好心回报,休看你们依仗着滇池钓叟门下一点艺业,在老朽灵官巨煞洪长青眼中,
还当不了—回事,你们只看看,能跑得了么?」

  李少陵闻言「哼」了一声,道:「老贼,你别痴心梦想了,别人千辛万苦得
来之物岂能容你得现成?总之,废话少说,各凭艺业争一高下,不过话要说明,
你们想要一对一,还是一齐上?」

  灵官巨煞洪长青一眼瞥见俞云立在邱李二人身后不足五丈处,心中甚是惊疑,
暗道:「方才瘦狼杜环飞报这文土,内外功极具火候,—举手就将四鼠震飞,看
样子并没有什么,一点都不显得凸出,难道我竟会走了眼吗?」不禁略怔了怔神,
回答稍慢。

  身后的晋北三狐一跃而出,冲着邱李二人,无影狐许杰冷笑道:「朋友,你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帮为你们两人不惜千里奔波,为的是什么?现在献出二物,
万事皆休。不然休拿江湖规矩套上,我们黑龙会向来不吃这套,倘若不甘献上,
那么羊家集就是二位葬身之地了。」

  邱麒—声长笑道:「我早瞧你们不是人养的,竟有脸说人话,今晚的事,何
用多费唇舌。」话落,手出软剑像一抹青霞,疾溜无比往无影狐齐腰削去。

  无影狐之所谓无影,就是以身法轻灵著称,但未防邱麒出手这么快,登时吓
了一跳,眼看着青霞就到,闪后抢前已是不及,百忙中情急智生,—拧腰冲霄拔
起,剑刃恰齐鞋底刮过,身还未下地,邱麒也是冲霄拔上,刷,刷,刷,就是三
剑抢攻,托起碗大银花往无影狐「鸠尾」、「五枢」、「章门」三处刺去。

  无影狐被抢去先机,处处受缚,空执着一柄狼牙刺,技无所施,徼幸躲过一
招,却又附骨之蛆般,三剑复往自己面前袭来,剑气比西北风更为砭骨,不禁惊
得一身冷汗,尚幸他沉稳,两臂—振,一式「卧看巧云」又避过来剑,落下地后,
气得满面血红,狼牙刺—狞,硬生生地往邱麒胸前一挑。

  邱麒与无影狐先后脚落地,却变招不及,只得举剑一格,但狼牙刺从头到尾,
不过二尺一寸,虽列为外门短兵刃,却为纯钢所铸,异常沉重,是以邱麒单剑一
格,立即弹了起来。无影狐一声轻笑,滴溜溜已闪在邱麒背后,手一扬,十二颗
铁蒺藜像芒雨般打出,距离又近,手法又巧,四面八方莫不为铁蒺藜所笼罩,眼
见邱麟就要伤在暗器之下,猛听得一声大喝,邱麒人被—股汹涌的掌风托出,铁
蒺藜被掌风一撞,齐被打落没在积雪中。

  原来俞云立在场外,见邱麒,李少陵用的是软剑,不禁摸摸自己腰间所系的
一柄软剑,暗忖自己出道江湖以来,尚未见一用,只因俞云认为各门各派的剑法
虽各有其长处,但总不及恩师所授的「玄天七星」剑法来的诡谲,更以威力绝伦。

  可是「玄天七星」剑法为师祖无为上人手创,练成时总共用不上两三次,师
祖无为上人有—次斗那北海苍溟老怪,用这剑法重创苍溟老怪左臂时,不料为青
城第十一代掌门人空灵子窥见,回山时,穷忆「玄天七星」招式,苦思一年,虽
然草草记出一套残缺不齐的剑法,威力只及原来的不到五分之一,可把青城声誉
大振。多少年来,青城以这套残缺的「玄天七星」剑招为振山剑术,而青城弟子
也莫知这套剑法是十一代掌门空灵子在北天山一高僧处偷袭来的,因为此故,俞
云怕别人队出来历,始终不敢动剑。

  这时,俞云看出邱麒和无影狐都非泛泛之辈,名家交手,五招以内,即可立
见胜负,一见无影狐闪在邱麒身后,灵活无比,心中正暗赞之时,动眼瞥见无影
狐左手在肋下—捞,便知是要动暗器了,无影狐一出手,他那里也一扬掌,及时
救出邱麒。

  俞云掌一动,人也疾闪近前,三指一晃,无影狐脉门穴已然擒住,只把无影
狐疼得满身发颤,俞云冷笑道:「今晚谁也别想动暗器,不然这单家集就是你们
黑龙会全军覆没之地。」说罢,手一抖,无影狐立时翻出五丈外。

  灵官巨煞洪长青瞥见俞云伸指疾拿无影狐脉门,出掌飞身抢救已是不及,被
俞云一带无影狐身形,挡住自己掌力,忙自两胸一凹,硬生生地把掌劲撒了回来,
怔在当地寻思果然瘦狼言之不虚,但是普天之下,知名之士自己莫不热知能详,
怎地想不出这人是谁,连那身法手法都瞧不出来历,不由心中纳罕,知道这人若
出手相阻,自己这边岂不要煮熟了的鸭子又飞上了天。

  两只鬼眼一眨,恶念陡生,乘着俞云抖飞无影狐之时,双掌疾吐,往那邱麒,
李少陵两人抓去,他那蒲扇大的手掌,带起了两股急啸劲风,分外疾厉。邱李二
人—见大惊,紧施双剑交互猛劈,但哪里当得住他那巨灵掌风拍挤,只闻当当两
声,登时折断了两截,凌厉的掌风有增无减,像面片乌云似地压下,这正是千钧
一发的时刻,两人的生命靠近死亡的边缘。

  俞云抖出无影狐后,转眼瞧见洪长青偷施毒手,左足缘一垫劲,人已倒飞出
去抢救,晋北二狐眼看瓢把子掌将得手,无论如何也不容俞云从中作梗,于是双
双举刃窜起拦截,同时其余四匪也同一心意涌攻俞云。俞云见贼党这般无耻,无
名火冒千丈,在身形凌空时,左掌暗运「弥勒神功」,俟六条黑影迫近时,身躯
一旋,「呼」的一掌发出,六匪被那弥勒掌力震上半空,接着双足一踹,右掌五
指疾出,灵官巨煞洪长青这时双掌已分迫邱李两人咽喉。

  说时迟,那时快,洪长青突觉后颈被五指钢指紧扣,眼前一黑,即知不妙,
双掌快如电闪地撤回,往后就蹦,突闻俞云哈哈大笑,颈间一松一抖,蓦觉自己
倒飞出去,便强施千斤坠、身法,硬将身形定住,就这样也带出了两丈有余。邱
麟、李少陵两人却为洪长青阴柔指劲将喉间抓破两分多长的口子,鲜血流出,如
非是俞云抢救得快,只怕应上了晋北三狐之言,养家集成了他们埋骨之所。

  灵官巨煞洪长青落定之后,游眼一望,自己门下七人,俱没入雪中,只怕凶
多吉少,又瞧见俞云,一瞬不瞬瞧着自己,一对招子在黑夜中闪出锐利光辉,暗
忖:「方才是自己全神对付邱李两人,所以一时不防,才着了他的道儿,不过他
用的擒拿手可说得极为巧妙,虽然自己并没受伤,由此可证明这人的功力,与自
己不相上下。」

  北风不停的怒吼着,密云四散,涌出一轮皓月,映在这一片无边无尽的皎洁
雪地上,纤毫毕露,黑龙会的匪徒,一尊一尊像木偶般,分立在屋顶,檐角,雪
丘。这时,雪野尽处响起数声异啸,洪长青脸上喜忧顿现,俞云望见那雪野尽头
显出四五个黑点,往这边飞来,刹那间,落在洪长青身前。

  那是五个怪人,全都鸡皮包骨,穿着硕大无朋的灰白长衫,在强风中摇晃不
定,活像五具幽灵,面像与巫官巨煞无异,秃眉,凹鼻,无血色,唇间翻出两只
白森森的狞牙,在这寒风叫哨的深夜中见着,令人只觉脊骨涌上—阵寒气。

  却闻洪长青哈哈大笑说:「想不到龙门昆仲竟也有兴趣,这是我洪长青始料
不及的事。」

  俞云暗忖:「原来他们是兄弟,怪不得这么相像。」

  这时龙门五怪中忽起一声极其冷峭之音说:「洪当家,这事你办得极为不对,
像如此稀世之珍,想独自吞没未必能如你昕愿。」

  灵官巨煞洪长青两只蓝眸露出奇光狂笑道:「这晋北本是我黑龙会势力范围,
洪某高兴怎样做,就怎样作。哼,既想淌浑水,又想得现成,天下那有这方便的
事,罕世珍品都在对面三人手上,想拿,只管出手,三个都是硬点子,凭你们龙
门五怪,未必就如此容易得手。」

  冷峭声音又起:「我龙门弟兄要伸手,就是逃到酆都城(即阴间鬼城),也
要拉他回来,从来没有管不了的事,我知道你老奸巨猾,想借刀杀人,老实说我
龙门兄第如拿到手,你别梦想分一份羹。」

  洪长青嘿嘿冷笑一声道:「你莫以为龙门五怪的名头惊,天动地,瞧瞧可曾
吓动了人家一步吗?」

  实在也是洪长青阴险,想激龙门五怪伸手,他料俞云不是一个好惹的主儿,
又知龙门五怪功力与自己不相上下,无论胜负,总可与俞云缠住一些时间,这时,
自己乘机掠劫邱李两人,他这主意打得不谓不妙,不过他哪算到螳螂捕蝉,黄雀
在后,黑道上人均闻风而来这羊家集呢?龙门五怪又何尝不知洪长青的心意,他
们暗中考虑,决定先夺取了两件珍物再说,再转头对付洪长青。

  这时邱麟,李少陵两人喉间伤口经自己敷上伤药,包扎停妥,两柄软剑已断,
弃在雪地上,扬起双掌走到俞云身旁,俞云回顾笑笑道:「二位尊兄伤着没有?
今晚的事,在下判断是有惊无险,且请二位暂袖手旁观吧。」

  邱李二人连声谢他相助之德,一点皮肉小伤,算不得什么大事,但内心惊疑
不安,现在龙门五怪又自加入,怎么说是有惊无险呢?但见龙门五怪转身一迈步,
就落在面前一丈处,睁着双眼木然立着。俞云尚是负手而立,不以为意,侧脸望
着邱李二人笑道:「二位,你们可知道今晚的盛会,甚为难得,除了黑龙会及龙
门五怪来了外,还有其他人都来了么?」语言虽不大但异常清彻,声浪竟遍至整
个原野。

  龙门五怪听说,不禁回首望了望,猛见雪地中立时涌起了数十条黑影,眨眼
就到近前,此时龙门五怪,及洪长青均勃然变色,但见三山五岳魑魅魍魉,长短
肥瘦,可说是极一时之盛。

  邱李二人悄声对俞云说道:「我们不如闯吧?」

  俞云摇首笑道:「匪徒虽多,一时半刻,尚莫奈何我们,看他们窝里反吧,
我们这么一跑,反而误事。」邱麒,李少陵两人长叹——声,心内惴惴不安。

  只听得匪方七张八嘴,争执不下,最后灵官巨煞洪长青突起—声狂笑道:「
珍物只有两件,可是今天来的道上同源,及我黑龙会的人,不下百数十人,虽说
是见者有份,只请问问你们,到手后怎样分法。」

  一个大嗓子叫道:「到手后再开一个比武大会,谁争得第一,那么珍物就属
谁;现在争死厂,有个屁用。」

  洪长青冷哼了一声道:「尊驾这主意倒满好,请问在比武之前,两件珍物交
与哪位保管。」

  匪党登时寂然无声,突闻「旅安客栈」屋上扬起了一声苍迈宏亮语言道:「
交管我老人家暂时保管,不是正好么?」语落,三条身影翩然而下,俞云瞧出来
人正是矮方朔荆方及黑摩勒姜宗耀、天罡剑东方玉琨三人,不禁皱皱眉头,怎么
三人又凑在一起了,联想到江瑶红姑娘身上,不知她现在峨嵋曼因师太处怎样了,
苦于自己尚是伪装,不好明说自己是谁。

  三人一现身,群贼均闻声—惊,及至瞧清楚了,有人嚷道:「那不是峨嵋两
小子吗?踏破铁鞋无觅处,正好送上门来,哈,哈。」发出狂笑,匪党中即有两
人持刃窜来。

  龙门五怪中一人霍的一掌,喝声:「回去。」那窜来两人登时震翻回去丈余,
两匪立起,面上突然变色。

  五怪冷峭声音又起:「你们有过节,可另找地方比划,今晚我龙门弟兄既已
伸手,谁也别想染指,浑水摸鱼,休想。」

  两匪中一人竟回报了一声道:「任家老四,你别卖狂,等会自有你的报应,
你以为对方是好吃的茬儿吗?」龙门五怪只哼了一声,也不理他们,回首望着邱
麟、李少陵二人怪笑。

  原来龙门五怪才崛起十数年,行事必五人同出,狠辣兼有,从不留下活口,
一人不敌,五人联手,无—可在他们五行合运「风云十八掌」下逃生,是以闯出
五怪名号,在关中,阿洛一带,黑了半边天,这五怪是嫡亲兄弟,姓任,以龙虎
豹熊风排行,出身广西勾漏山三残魔君门下,说功力也真数一数二。

  任熊突然吐出冷峭声音道:「两位朋友,你只答应两样珍物各分出一半,我
弟兄必然护着你们到目的地,保证平安无事,这在我们龙门弟兄是一反向例,破
天荒的事,听否随在你们,你们是明白人,利害权衡,孰轻孰重,请你们考虑清
楚。」

  蓦听邱李两人身侧,一人呵呵大笑道:「三残老怪竟会教出这文皱皱的宝贝,
真是怪事。」原来是矮方朔荆方在发话讥讽。

  龙门五怪任龙头—个暴喝起来道:「老狗,你是谁;要你多管闲事。」其声
阴森,几乎听得头皮发炸。

  矮方朔荆方呵呵大笑道:「我老人家名叫荆方,你们总该听过吧,我老人家
出道时,你们还是在狗胎里,直到如今你们还不会讲人话。」

  任龙恼怒之极,霍地一长身,呼地一掌。猛可里向矮方朔荆方劈去,这一掌
之快,快过拂云飞电,掌劲更是凌厉。哪知矮方朔呵呵大笑,两肩一缩,任龙掌
风尚未及身,他已后退了一丈,眯着小眼说道:「听说你们五怪连手抢攻,还有
点鬼门道,只你一人,我老人家还不屑对手。你知道,三残怪物尚比我差着两辈
哩。」

  龙门五怪—听,这可滑稽了,论辈份算起来,岂不是要做曾孙子,这老狗说
话真损人,不禁恼羞成怒,同时五人—闪,占着五行方位,先后出掌,双掌交错
推出,那劲风宛如铁桶一般,严密紧凑,滴水不透,只要对方功力不济,就被那
五行合运掌力,渐渐缩小,终至七孔流血而亡。矮方朔认为自己五行掌力具有无
边威力,龙门五怪的五行合运风云十八掌,虽然传布遐迩,但究竟能有多大气候。
他这一大意,险些丧失一条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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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下矮方朔见他们五行合运掌力一吐,就觉这劲风笼罩全身,忙足下一动,
施展大挪移身法,想往西来掌风隙中晃出,哪知他这一移步,劲风即源源逼来,
使他又追回原处,方知五行合运名不虚传,疾吐双掌,打出一片凌厉无比的狂飙,
将任龙任豹二隆逼退两步,又猛觉胸后劲风紧接迫挤而来,矮方朔回身猛旋,双
掌也不变式,跟着身形旋掌,吐出五行真气,将任虎任熊逼得脚跟连晃,紧接着
又吐出一掌,劲力将吐之时,身后劲风又到,矮方朔顾不得再进袭,为求自保,
把那廿年修为之五行掌法施开,一时掌影如山,身形如飞。

  矮方朔这时可不敢小觑龙门五怪了。他沉着出掌,只要找出最弱的一环,再
逐个击破,但哪有这么容易,龙门五怪这五行合运,就像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各
人在不同的方向击掌,借力打力,相生相济,无异于五人真力互合于一,假如不
是矮方朔功力纯厚,老早就落败了。

  不道龙门五怪与矮方朔这边打得激烈,那边也蠢蠢欲动,原来灵官巨煞洪长
青一见五怪与矮方朔打上了,谅五怪在目前必不致于分心,即狡笑了笑道:「各
位,我们都是为了两件罕世珍品而来,应该同仇敌忾,合则两利,分则俱败;现
在当前的要务,就是料理对方其余五人再说,珍品到手之后,作一个妥当完美的
分配,除开龙门五怪,千年何首乌三一三十一见者有份,至于那珠链,整个拆开
分成若干份,以抽笺方式,决定所属,这个办法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群匪想想,觉得只有这种方法,才可解决眼前困难,当下同声道好,立时就
有五人持刃窜前,向邱李等五人出手,天罡剑东方玉琨、黑摩勒姜宗耀两人见状
微微冷哼一声,身形一晃,带起两株银霞截着窜来三匪,尚有两匪紧袭邱麟李少
陵俞云等三人。

  俞云正在寻思中,暗忖:「自己一人,当可进退自如,不过要同时护着五人,
就有点顾此失彼了,今晚黑道来的人物;俱是一时之选,我又不能施出弥勒神功,
及轩辕十八解,怕矮方朔等三人认出来自己,再也不能脱身,又更恐施出两项绝
技,声名扬开,受盛名之累影响,那就寸步难行。他这又不是,那又不是,又将
怎样解开当前的僵局。」瞥见匪方两人往自身前窜来,身形一动,发出哈哈长笑,
笑声中两匪已被震飞,俞去手中多出两柄钢剑,笑吟吟地递给邱麟,李少陵手中,
两匪互望了望,满面羞惭退了回去。

  邱麟,李少陵两人双剑被灵官巨煞洪长青震断后,正苦于没有称手兵刃,瞧
见两匪窜来,正欲空掌对敌,只觉眼前一花,俞云已出,两匪亦同被震飞,简直
没有看见俞云如何动作,只觉此人武学已届化境,恩师滇池钓叟也不及他于万一,
正在惊叹之时,俞云将双剑送在自己两人手中,笑道:「两位都是滇池钓叟老前
辈门下,我相信两位武学必然精湛,在平常当能应付裕如,眼前是众寡悬殊,只
请两位力求自保,仅用一「静」字对敌,敌人虽强,一时半刻倒不能把我们怎么
样,在下总要思出一个万全之策,平安抽身而退。灵官巨煞洪长青,现在用借刀
杀人之计,藉我等之手灭除不属于黑龙会之人,一等我们精疲力竭之时,再下杀
手,群匪中不乏能手,除龙门五怪及洪长青外,其余的都未露面,不可太过损耗
真力,谨慎点好。」

  两人连连点首称谢,这时,东方玉琨姜宗耀大获全胜,银虹过处,三声惨吼,
—匪头颅齐肩而飞,两匪断肢残臂,血喷万点,洒在银白雪野上,受那热血之气,
很快地溶化了面上一层薄冰,织成一副极为醒目的图案。

  矮方朔那边,只因龙门五怪受不了矮方朔种种讥损刻薄的言词,激起连连怪
啸,四野均起了回音,掌势更猛更快,五怪的五行方位,也因此逼进了一步,反
之矮方朔银须根根猬起,面如银盆,一双本来眯着的眼睛,这时也睁开了,露出
逼人神光,双掌疾吐五行真气,每出一掌,龙门五怪中就有一人被震得翻回丈外,
但此种打法,也无济于事,五行合运,此退彼进,即是弥补这一缺点,矮方朔虽
然打出真火,始终窜不出五怪掌劲之外。

  俞云见此情形,照此下去,矮方朔一定被这五行合运掌力活活累死,暗中盘
算之下,他想妥釜底抽薪之计,这样一来不露痕迹,,二来也可保全矮方朔盛名。
他乘着矮方朔拍出一掌,把任熊迫翻丈余时,他右掌中指蓄劲,电闪地觑定任熊
胸后「三阳」穴,凌虚点了一下,仍装作若无所事模祥,与邱麟、李少陵二人说
话。

  东方玉瑶、姜宗耀剑劈了三匪后,群匪立时起了一阵哄动,片刻又跃出六人,
想要群殴,俞云这时身形一动,单掌一挥,六匪只觉一种极强烈的无形潜力,把
自己窜前之势阻住,心内甚为惊骇,但见俞云近前沉声道:「你们只敢不依江湖
规矩,以多凌寡,那就是你们死期到了。告诫你们,只能一对一,更不能施用暗
器,知道么?」说罢一放手,又自退回三丈。

  六匪原是闻名塞外凉州六煞,他们本是刚强自傲的人物,一番盛气而来,却
被俞云当场震柱,等俞云疾言厉色数说了一番,几乎下不了台,有心顶撞几句,
一掌之威,至今仍是胆寒,若就此退了回去,以后凉州六煞的名号,从今一笔勾
销,江湖永无立足之地,此时,见俞云已退后,六煞互望了望,苦笑了笑,硬着
头皮分出五人,找上东方玉琨姜宗耀俞云,及邱李两人交手,余下一煞在后掠阵。

  其中一煞找上了俞云,手几乎颤抖着执不住兵刃,俞云心中好笑,右手一扬,
火辣辣印了一记耳光,啪的—声,只听俞云喝道:「还不滚了回去,凭你这付寒
蠢相,配给和我我老人家对手吗?滚。」可怜一煞打得半边脸红肿老高,明知不
敌,悻悻然退了回去,其余四煞已然打得火炽。

  且说矮方朔用五行真力打出一掌后,任熊也推出风云十八掌一招「风云不变」,
两下里劲风相撞,任熊登时被矮方朔迫退丈余,任熊突觉脊心微凉,先还未在意,
只当朔风锐利。自己衣衫穿得太少之故,但愈来愈觉不太对劲,只觉浑身主筋慢
慢萎缩,酸,酸得懒洋洋地,吐出掌力也越来越弱,原来俞云这一手太绝,「三
阳」穴移下壹分就是「筋缩」穴,何以不点那「筋缩穴」?

  因为—点上此穴,任熊会立即倒地,全身缩小如婴孩,场上众人都是练家子,
一眼就知被人暗施了毒手,是以俞云往上移点「三阳」,令任熊缓缓收缩,一点
痕迹都无有,此种穴法,需手眼力均要十分火候,缺一不可,尤其是「凌虚拂穴」,
更不容易,人是动的,竟拿得这么准,真是神化其技了。

  矮方朔荆方一眼看出任熊有点异样,及感觉他推出掌力渐呈衰弱,这一喜,
非同小可,暴喝—声奋力向任熊推出一掌,任熊顿时被震飞四五丈外,倒在地下,
竟未立起,矮方朔人随掌风越出五行合运圈外,施展大挪移身法,掌力源源发出,
这时任熊一倒,五行合运阵法无异自破,威力亦随之大减,现在龙门四怪处于挨
打地位,被矮方朔掌力震得每人血涌气翻。

  任龙忙中瞥见任熊四肢佝偻,眼光发黄,嗥叫之声惨不忍闻,登时喝道:「
且慢,今晚我们龙门兄弟认输,这不是荆老师力足以击败我等,因为四弟突然病
发,才使荆老师击破我们五行合运阵法,现在我们珍品也不要了,荆老师,我们
后会有期。」说着走上前去,—把扶起任熊。

  这时任熊身形已缩小一半,骨软如泥,人却说不出话来,只瞪着双眼。四怪
兄弟情深,不禁簌簌泪下,他们知道矮方朔吐嗥出掌力,虽然厉害,中上后最多
重伤喷血,不会发生这种形状,可是也不明白为何任熊竟会如此,任龙急得顿了
顿足,挟起任熊,四怪同时窜去无踪,矮方朔呵呵大笑,但心内也不明白任能为
什么浑身收缩,

  放下这边不说,且说凉州六煞被俞云先声所制后,跟姜宗耀、东方玉琨、邱
麒、李少陵四侠交手,功力无形之中打了大大折扣,每人都是胆颤颤,心怯怯,
交手不到廿回合上,齐都带彩败下阵去,在后押阵的二煞心想:「有那穷酸在此,
自己这边要夺两件珍物,简直是梦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于是效那龙门五
怪鼠奔回那凉州去了。

  灵官巨煞洪长青看见这种情形,亦喜亦忧,喜的是借刀杀人之计已售,忧的
是自己今晚已成骑虎难下之势,眼见凉州六煞败退不刺而别,他默然无语,只垂
下眼皮,视若无睹。这一来,恼火了黄河上游通天鲸王翼,及兰州金天观逍遥羽
士彭飞两人,他们这时都瞧出了洪长青之毒计,藉敌人之手,铲除自己同来的线
上朋友。

  头一个逍遥羽十彭飞沉不住气,一对三角眼逼到灵官巨煞脸上,嘿嘿冷笑道
:「洪当家,你不要打这如意算盘,我们替你卖命,你自己坐享其成,我彭飞怎
会上你这恶当,今晚我们暂不出手,且看看你们黑龙会是不是有能力夺取,倘你
认为无能的话,请立即撤走。我们的事,不要你们黑龙会参与。」

  通天鲸王翼也接口道:「对,彭兄的话一点不错,洪当家你未免太不顾全江
湖道义了。」

  灵官巨煞洪长青,垂下的眼皮慢慢开启,露出两道晶烁的蓝光,嘴角泛上一
丝险笑,徐徐说道:「两位怎么说这样强词夺理的话,晋北本是我黑龙会势力所
及,而且此事又是我们黑龙会殚智竭虑,费尽心机,追踪几将一月,才在这羊家
集准备兜捕,你们想坐享其成,侵犯王权不说,反倒说洪某不顾江湖道义,这话
是怎么说的?若不念及多年旧交,今晚这羊家集,也是你们埋骨之地。」洪长青
话音初甚轻微,越说越声色俱厉,其他黑龙会的人,都怒形于色。

  逍逍羽士彭飞与通天鲸王翼两人被说得满脸通红,彭飞立时恼羞成怒,厉喝
一声道:「洪长青,别人怕你,彭飞就不怕你,瞧瞧究竟是谁葬身之地。」说罢,
欺风赛电地劈出双掌,挟着凌厉无俦的劲风,望那洪长青胸前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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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豪雨如奔雷媵蛇神鞭七道惊绝技飞骑走太原巨憝玩盗贪念总成空

  上集说到滇池钓叟门下,邱麟、李少陵两人身怀两件罕世奇珍,千年伺首乌、
龙宫四珠,这两物都是常人百年难得一见之珍物,故尔引起黑道人物觊觎。邱李
二人启程之初,就觉察到有人跟踪,两人不惜乔装迂回绕道,但始终摆不脱黑龙
会眼线跟踪,一抵晋省羊家集小镇,就被黑龙会包闱,所幸,俞云凑巧也来在羊
家集,邱李二人杀身之祸巧得而解救。

  黑龙会舵把子灵宫巨煞洪长青,发动黑龙会精华主力,千里追踪,费尽心机
才在羊家集截着,不意为其他黑道宵小闻知,蜂涌而来,意在掠夺。灵宫巨煞洪
长青险狡毒狠,所设下借到杀人,一石二鸟之计,又被逍遥羽士彭飞与通天鲸王
冀识破,当时发生争执,火拼之势,一触即发。

  这时消遥羽士彭飞通天鲸王翼被灵宫巨煞洪长青数说得恼羞成怒,消遥羽土
彭飞厉喝一声,举掌猛劈,挟着凌厉无俦的掌风,望那灵官巨煞洪长青撞去。灵
官巨煞冷笑一声,探臂吐招,双掌一翻,只听得「篷」的一声大震,两人同时均
被对方掌力震开两三步,两人估出对方造诣火候都相差无几,于是复一涌身形,
各施平生绝艺,掌势如奔雷疾电,直打得雪飞土崩,天翻地覆。

  俞云用眼环顾了一下,瞥见黑龙会所布下的明桩好手,被矮方朔等三人来时,
突其不意,用独门点穴手法定住,个个如泥槊木雕一般,睁眼怒立,一动不动,
心中微微好笑,突然灵机一动,悄声与邱李二人说:「两位朋友,今晚幸而贼党
形成火拼之局,我们不可再呆在这里,请二位缓缓退到马厩中,牵马向背后驰去,
我随后就赶来,不然,等会匪党一涌而上,要想脱身那就难了。」

  两人一想也是,即向后面寸移,这时矮方朔等三人,见俞云及邱李两人对自
己三人傲然不理,不由微微生气,心说:「难道我们帮错忙么?真是岂有此理。」
于是他们三人一赌气,就故意离得俞云等三人远远的,互相不作理会。

  其实邱李二人是当事人,比什么人都紧张,哪有心情说这客套虚语,只有俞
云是故作各种傲相,不然,等矮方朔三人缠上,就别想脱身了。那边逍遥羽土彭
飞与灵官巨煞洪长青这—打上,就难分难解,他两人都是绿林极负盛名的怪杰,
也都是看不惯对方颐指气使的骄傲狂态。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是故各以平
生绝艺,一搏雌雄。慨叹多少古今英雄人物,均脱不了名利锁缚,到头来,还不
是人亡财空。

  这时,通天鲸王翼见他们两人各不相让,心中一乐,暗道:「良机不再,我
王翼何不乘时出手,劫夺奇珍;」想罢,暗中招呼同党,嗖、嗖晃出,刹时十多
条身影,如旋风般飞扑俞云等人。

  月环既已隐入云层,大地又复一片昏暗,匪徒在雪地飞窜,在雪光映照中像
似无数的幽灵出现,魅影重重,发出一声声凄厉长啸,令人听了不禁汗毛倒竖。
哪知王翼等一窜近前,猛然发现俞云及邱李二人形踪已膏,就知大事不妙,连矮
方朔等三人也不顾了,身子一侧,神鹰掠翅般,就往旁翻窜开。

  矮方朔荆方等见王翼等匪徒往自己这边扑来,三人早是凝神蓄势,等他们近
前,好下煞手。突然见那群匪当离身旁不远,又自往旁窜走,不由一怔,反身回
顾,顿时察觉那俞云三人业已失去踪影,是故匪党窜来自己这边又自撤离,但是
他们惊讶俞云等是怎么走的,以自己三人耳目轻灵,五丈以内飞花落叶之声均逃
不过,虽然朔风怒吼,俞云等距离不过两丈左右,自己三人总不会这样不济,竟
毫无所觉,正是天人笑话,片刻之前还见他们,怎么……?

  矮方朔不禁摇摇头,望着东方玉琨二人呲牙一乐,笑道:「娃儿,我们算是
失了风啦,帮了人家的忙,人家不但不承情,反而夹紧屁股一溜眼跑了,我们还
楞在这里干吗?喝西北风,还是瞧鬼打架,走吧。」正罡剑东方玉琨、黑摩勒姜
宗耀相顾一笑,同着矮方朔转身退去,眨眼消失在黑夜茫茫中。

  可笑灵官巨煞洪长青,及消遥羽士彭飞两人打得火炽,须发怒张,每人都欲
制对方死命,不容丝毫分心,是以竟未觉察到。灵官巨煞尚持着自己黑龙会黑桩
监视对方,一有异动,自然有手下飞报,却哪里会料到矮方朔三人来时,把明暗
桩全点住,这时还是消遥羽士随来的党徒发觉,不但对方人影没见着,连王翼等
人都跑光了,急嚷道:「二位当家的,人都跑得没影了,你们还打个什么劲。」

  消遥羽土彭飞闻声首先惊觉,双掌交互劈出两股劲力,将灵官巨煞洪长青逼
退一步,单足一点,身形顿晃出三丈远近,回面喝道:「姓洪的,我彭飞跟你还
没了,你记着就是。」说完用手向同党一招,二十余条黑影眨眼风驰电掣跑得无
踪。

  灵官巨煞洪长青嘿嘿冷笑,只觉一股怒气夹着热血上涌,恨得举掌猛劈雪地,
叭、叭,连声大响,溅得碎雪飞扬,胸头气愤一发泄,朔风吹在身上,头脑才慢
慢冷静下来。环顾左右,只胜下七八人,其中一半都带得有伤,不由长叹一声,
自知这回是栽到家了,人家能在自己明暗桩密布之下,从容离去,不用说人家自
始就没有把黑龙会放在眼中,那中年书生方才露出一手,是平生仅见的武学高人,
预料彭飞王翼等人追下,也一定落个灰头土脸,自己不如见机收手,尚可保存盛
名,黯然思忖半晌,才无精打采地收拾残局撤走。

  朝日初上,大地映起一片白的耀眼光华,朔风仍然是一阵一阵怒吼寒意比昨
晚更甚,真可说是路人绝迹,鸟兽尽蛰。这对,雁门关至代县道上来了三骑人马,
那马不是在奔驰,而是跳跃着,因为昨晚的雪,把地面添了三尺厚,照说雪面该
结了冰,但那只是薄薄的一层,怎经得起一人一马的重压,前蹄拔出,后蹄又陷
下去了,只是不停地跳跃,累得三骑马吐气如云,昂首长鸣。

  俞云执着一条长可七尺马鞭,在头上不住地打旋旋,有时也打出「叭」、「
叭」的声响,虽然是—言不发,面上好象轻松已极,反之邱麒、李少陵二人却面
色凝重,心情紧张得有若铅石,与昨晚在羊家集旅安客栈内有说有笑的神情,大
不相同,不时回首探望着,看看贼党是不是会放过他们。

  俞云见了笑道:「二位大可不必担心,只管放心走去,这班不要脸的匪徒只
要敢来,他们怎样来,我就照样地打发回去,说不上我还要护送二位到地头,二
位大概是去太原吗。」他们三人从羊家集进得雁门关后,始终就未曾交谈一句,
这时才打破了彼此的沉默。

  邱麒立即笑道:「夜来多承大侠相助,在下也不能说什么相谢之词,依在下
猜测,大侠必是脱略形迹之人,若然,在下倘仍以俗礼相待,倒反见虚假了,但
不知大侠名讳可否见告。」

  俞云哈哈人笑道:「我叫俞云,称我大侠有点当不起,尊驾既已知我是脱略
惯了的人,千万请随便称呼。」说此顿了一顿,不禁又笑道:「二位也忒胆大了,
怎可在羊家集谈笑无忌,轻易炫露异实,这样,岂不是自速其祸吗。」

  邱麒尴尬地笑答道:「这叫做事到临头,不得不尔,其实哪里有龙官四珠,
千年何首乌倒是有的。」

  俞云不觉大奇道:「哪有这种怪事,江湖黑道人物,若不事先摸清底细,决
不会下手,怎么内中还有什么蹊跷吗?」

  李少陵这时接口道:「只怪邱师兄醉后轻言贾祸,因为家师滇池钓叟,前三
月与五台掌教元真子为了前怨,约在五台山下比斗。元真子虽被家师击伤肩胛,
但家师也被元真子掌伤前胸,脏腑糜烂,非千年何首乌不能救治,幸得家师好友
清掸寺方丈净尘大帅说他京城故旧、光绿寺卿陈光普家中,有两株千年成形何首
乌,十年以前,净尘救过陈光普全家一场杀身大难,为此陈光普即要取一株千年
成形何首乌相赠,净尘推谢说他方外之人,又年已八十余了,未免糟塌了灵药,
他年若需要用之时,必着人来取。于是命愚兄弟两人持净尘方丈—串沉檀佛珠作
信物,陈光普一见佛珠就取出何首乌相赠,正要离开京城时,不意遇上多年未见
的武林好友,邀在东来顺欢宴,酒酣耳热之际,邱师兄出千年何首乌炫露,又说
佛珠手串比之龙官四珠更为有用。不意邻座竟有黑龙会匪徒,大概是听错愚兄弟
等还有龙官四珠,竞匆匆走去,等愚兄弟惊觉失言时,悔已不及了,故而一路连
生事故,被我们乔装迁回逃时,不管我们说什么,匪党坚不信我们没有龙官四珠,
其实龙官四珠倒是有的。不过现在大内珍藏库。」

  邱麒接口说道:「家师负伤后,经净尘大师灵药保住性命,但最多能够维持
五个月不再恶化,过时虽有千年何首乌,也难痊愈厂,这件事从京中被匪党得知
愚兄弟持有千年何首乌后,立时传遍了关中武林,是以归途宁舍捷径;绕道而行,
哪知还脱不出匪党追踪。这种罕世灵药,练武人服了,即平增一甲子功力,不要
说他们生心掠夺,即使正派人士也千方百计以求,说来也真怪在下太大意了,目
前虽脱出黑龙会虎口,不过由此至太原,左有五台,右有云中山脉,难保不变生
肘腋,是以忧虑。」

  俞云听说,才知这事大概,沉吟一会,慨然说道:「二位既虑途中会生变故,
如见信俞某的话,不妨取山交与俞某,万一有事,我必亲自送到清禅寺令师处。」

  邱麒立时在怀中取出—具形如婴孩,有手有脚通体灰白的何首乌,递在俞云
手中,笑道:「俞大侠在说笑话,在下哪有什么不见信的,只是太有劳俞大侠了,
其实俞大侠想要这具伺首乌,还不是举手之劳。」

  俞云笑笑接过,看了看这儿千年何首乌,顾觉鼻端嗅进了一缕缕清香,使人
神思一振,于是随手放进怀中,叹道:「这种稀世珍药,实在与人引诱太人了,
目前俞某也为之怦怦心动。」既又面色一变严肃,郑重叮嘱二人道:「路上无论
遇上什么人物,倘问起何首乌之事,只推说被黑龙会抢去,这办法迟早定会揭穿,
但可延捱一时,等到真到太原,大师病愈,再说不迟。」

  邱李二人均伺意这办法,只觉俞云这个人物怪谲,深不可测。自己两人出道
也有二十多年,怎么从未听说起有这个人物,但自前又不便详细问他出身来历,
只得闷在心头。俞云叉紧接着说了一句:「前路倘有事故,最好我们装作互不相
识。」

  这时身后起了—声声怒啸,三人忙回身一瞧,只见来路上十数条黑影在雪地
中飞驰窜来,俞云不禁笑道:「天下竟有如此不怕死的,看来俞某非要成全他们
不可,二位请暂作壁上观,容俞某出手。」邱李二人点点头,心里却忧愁万斛,
好比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危难重重;他们虽确知俞云功力,料他必然会将何首
乌送到,但担心自己两人—离俞云,本身安危就难以预料。

  眨眨眼,十数匪徒已窜在近前,俞云哈哈大笑,手中马鞭抖腕—振,「刷」
的声响,面前七尺处陡变弧形劲风钢墙,那追来的匪徒中,不幸有两人兜进弧形
圈内,惨叫声中,两匪身形登时仰面栽倒,只见两匪右颊均被鞭梢划破三寸一条
口子,深可及骨,鲜红血水不断的溢出,皮肉向外翻起,神情极为可怕,两匪此
时已然疼得晕了过去。

  这一鞭出手,群匪登时被震慑住,通天鲸王冀,阴恻恻的一笑说:「阁下何
人?王某又非向阁下伸手,为何拦住王某去路?」

  俞云脸色一沉说道:「你管我是何人,龙官四珠及千年何首乌你今生休想,
依我善言,你们赶紧回去,免得我又多造杀孽。」

  通天鲸王翼两眼倏地一翻,顿时发出狂笑,笑得十分刺耳难听,大喝道:「
我通天鲸王翼还是首次听得如此狂妄口气,哼!你这两手儿当然不错,在我王翼
眼中还算不了什么。」继顾了两侧匪党一眼,喝声「上」,即见匪徒们身形一动。

  俞云喝道:「你们找死。」手中马鞭又扬腕—振,鞭梢带起尖锐啸声中,「
叭」、「叭」继续大响,又有四五匪徒被鞭力抽得震飞出去,末遭波及匪徒,心
胆俱寒,均纷纷回窜,王翼只骇得瞠目不语。

  俞云冷笑一声道:「王翼,你是号称「黄河一怪」,看来你是不见黄河心不
死。」说着,右腕微振,那鞭却以箭一般直,电疾地往王翼「肩井穴」点去。

  王翼料不到他出手,这么快,登时吓了一跳,此时不容再作考虑,忙用足跟
点地,身形平仰,一着力即倒窜回去二丈余,身形尚未定住,即见俞云离鞍飞起,
只听一缕风声,鞭梢又迎面点到,眼见无可再避,情急之下奋伸双掌,猛夺俞云
转中长鞭。这长鞭岂是他所能夺得去的,但见俞云一长身,翻腕一振,那条长鞭
又欺风闪电地往王翼肋间卷去了。

  王翼双掌—屈夺鞭,哪知长鞭却似灵蛇般往掌中滑溜脱出,鞭到中途倏又变
招径往自己肋间穿进,这一来,只吓得他魂飞天外,冷汗进出如雨,身形顿挫猛
往后撤。说时迟,那时快,鞭身早已经卷住王翼,王冀同来羽党见势情急,纷纷
吆喝,亮出兵刃窜前扑往俞云,想及时救出王冀。

  只听俞云哈哈一声长笑,王翼巨大身形已然抖向半空,随之俞云两臂一振,
砍来的兵刃「铮」、「铮」声响,全被震落雪中,匪徒们的虎口齐都震裂,不由
都怔了一怔,同时俞云回鞭一摔,群袭来匪哼都未哼一声,均颓然倒地。

  这时王翼已是仆落雪中,俞云也自飘在面前微笑着。王翼虽被抖出,十数丈
外,只因身上未见点伤,一见俞云落在身前,心犹未死,一个「鲤鱼打挺」跃起,
疯虎一般又抡起双掌猛扑。这双掌吐出劲气,用上十二成真力,想—举击毙俞云,
哪知掌劲一欺近,顿感自己吐出真力卸于无形,但觉对方发出一股巨大无比之吸
力,自己双掌竟收不回来,只见俞云徐徐冷笑,左手一晃,劈面一个耳光,只打
得王冀眼冒金星;双耳嗡嗡作响,右颊红肿得老高。

  俞云轻笑一声道:「怎么尊驾还不死心,这样吧,尊驾有多少艺业,请悉数
抖露吧。」

  此时,王翼凶焰尽失,翻着双眼,只是喘气嗫嚅着不能出声,俞云又一笑说
:「你怎不说话?先前你凶神恶煞不可一世的样儿,哪儿去了?我只道你有什么
了不起的艺业,看来不过尔尔!还不快滚,站在我面前惹厌做甚。」左手又是—
晃,王翼被他们打怕了,此时凶焰尽敛,哪还敢再作逗留,连躲带逃,急急窜去,
余下众匪早就跑得无影无踪,只胜下数具尸身僵卧雪中。

  邱麒、李少陵二人见俞云拿马鞭只不过玩玩,尚未正式过招,已把十数匪徒
尽慑伏或击毙,连威震西北黄河上游一带的通天鲸王翼也打发了回去,即使是恩
师滇池钓叟出手,也未必就如此容易办到,只看得大气也不敢深出,心中惊而且
疑,他们心疑俞云是老一辈高人,再度出山,才有这种高不可测的武学,可是看
来他才不过四十出头,又觉猜得不是!

  这时俞云飞上骑去,—勒马头转身走来,邱李二人对他十分恭谨,令俞云十
分难耐,笑笑道:「你们这是怎么搞的,是不是不愿交我这个朋友?」

  二人忙道:「在大侠面前,在下等怎敢失礼。」

  俞云摇头直笑道:「想不到你们也是这等俗气,也只好由你们了。」三人走
了一个时辰,消遥羽士等人还不是赶来,想是遇见王翼,不敢再来送死。

  一过崞县天气又变坏了,乌黑的云层又将阳光掩住,眼前的情景,就似傍晚
讨分,黑暗昏茫。朔风比前更吹得紧了,道旁凋零的树干倾向一方,树梢一阵急
晃,鹅毛片的雪又开始飘落了,紧接着又是骤雨,豆大的雨点掺着雪片,这情景,
在江南少有见过,雨开始落下时,雪地瞬眼千疮百孔仿似蜂窝,继之积雪开始溶
化,最后是—片汪洋,雪水爽着灰白雪块,往低处汹涌直流。

  此时三骑马用不着那么费力跳跃着,速度加快,马蹄踏着湿泥和半溶的雪,
溅得水花乱飞,三人没有—寸干衣服,全给大雨浸得透而又透,皮袍被水一浸,
重逾铁甲,压得双肩分外不舒服。

  三骑人马在大雨中急驰,四外一片迷蒙,仅可见及十丈远近,俞云眼力却异
于常人,只见三四十丈外有七八人,头戴在大檐竹笠如飞地驰来,就知是那话儿
来了,急把马勒住,低喝一声道:「两位朋友,前面有人来了,可自迎向前去,
照方才所说的对付他们,我随后就到。」

  两人略一颁首,紧接着两腿一夹,马登时如飞似地驰去,俞云停马暗忖:「
前面驰来的七八人,不知是何路道?如是阻截千年何首乌而来,他们怎么就知邱
李二人必在此时此地由此经过呢,这点真是令人费解?」

  此时,遥遥瞧见邱李二人已与对方答上了话,这才一提马缰飞驰赶上近前,
看清了那一群正是七个老道,心知那是五台山门下的,怎么出家人也是这等贪婪!
不由徐微生气,双足紧夹,马倏地抢在邱李二人面前,把五台门下隔在身后,只
听俞云一声大喝道:「我又道你们飞上了天,如今被我追及;还有何话说?千年
何首乌赶紧献出,我们还可交个朋友。」

  邱李二人见俞云装得真像,心中甚是好笑,面上可不敢露出,邱麒冷笑一声
答道:「阁下怎还不见信,二物实在被那黑龙会飘把子灵官巨煞洪长青劫去,你
不找他,找我们有何用处。」

  当下只听头前一个瘦长老道微笑道:「邱李二位施主岂可诳话欺人,方才贫
道等接获洪会主飞鸽传书,说是千年何首乌在二位施主身上带着,洪会主为人贫
道等还可以见信,纵然贫道放过两位施主,你们也逃不出前途清风帮伏桩邀击。
不如随贫道同回五台山,贫道只乞半支何首乌,这于两位并无多大损失,请在敝
山住上半月,再由贫道等护送二位至太原,令师之疾只消半支足够,再说敝派掌
教与令师亦可前怨尽释,这不是两全其美么?」说着,双眼紧望着邱李二人等侯
回话。

  俞云却接口一声冷笑道:「哼,你们说得蛮轻松似的,还有我呢,难道我千
里迢迢,是喝西北风来的么?」

  那道人登时变颜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向我静虚真人这般无礼。」

  俞云嘿嘿冷笑道:「五台山的牛鼻子竟也当上强盗,真令人难以置信,向线
上明友口中讨食,这是否五台山规如此,何不公诸武林看?」

  静虚真人被说得面色一红,拔出长剑握在手中,先往下首主位上一站,亮开
了门户。也是一阵冷笑道:「阁下既敢向贫道面前口发狂言,必有惊人艺业,倘
胜得贫道不用再费唇舌。不然,贫道就容不得你如此放肆。」

  此时大雨如注,五台山七个道人浑身如落汤鸡般,脚下积水没胫,朔风一阵
一阵怒啸,刮着雨珠打在道人的竹笠上,发出沙沙响声,双方语调虽高,但为一
片风雨繁嚣遮没,入耳直同蚊蚋。俞云骑在马上,雨水满面淌着,十分难耐,左
手不停地在面上揩抹,一闻静虚真人之言,又见静虚掣剑亮出门户。不禁脸色一
沉,刷地一鞭飞出,只见鞭梢已卷着一段发光之,物撩向半空。

  那静虚真人在五台是首座弟子,一身武学除其师掌教元真子外,就数他能为
最高,掌、剑、暗器号称三绝,尤以剑术极为精湛,平素也以此自负。不料瞧都
未瞧清对方如何动作,只觉虎口一震,长剑就被夺出手中,这份难堪,无论任何
人均无法忍受。何况静虚真人是个心胸狭窄之辈,立时上下两掌发出,分攻人马,
同时期身近前,他瞧出俞云手中是支长鞭,只可及远不及近,他打着马匹一伤,
就乘机用擒拿法擒住俞云的算盘。

  俞云抖出静虚长剑本是用一个「搭」字诀,并未存心伤静虚,他知五台掌门
与滇池钓叟本有宿怨未释,自己插手其间,仅求千年何首乌与邱李两人安危,不
欲多招是非,只想敬诫五台门下不再留难邱李二人而已。此时见静虚真人猛然出
掌欲加害坐骑,不禁怒火陡生,忖道:「怎么出家人出手如地阴毒?」倏然长鞭
一收,鞭身犹若灵蛇般,自动婉蜒飞向静虚双掌。

  静虚真人哪会料到他手上长鞭,招数这么诡异,运用得又那么灵活,不由惊
得怔了一怔,撤掌略迟,双掌即被鞭身束了一个结实,勒得疼得咬牙。俞云不为
已甚,右腕微抖,长鞭松开,静虚登时翻出两步,面上骇得灰白,可是被雨水遮
盖,谁也没瞧出,俞云这时又鄙视得「嗤」了一声,说:「我道五台武学真个超
绝,却原来也不过如此,静虚,你把五台山的脸,都丢光了。」

  语音甫落,五台群中立时涌出一位道人,面像清秀和善,微笑道:「武林交
手,胜负常事,阁下何必出言伤众,以阁下一身惊人武学,何难为一派尊长,贫
道等这次下山为救师长,需半支何首乌救治,此为人情之常;阁下岂能咄咄逼人
太甚。」

  俞云听这道人出语,理正词严,不由对他泛起好感,于是也微笑道:「道长
说来似为有理,其实并不尽然,即是千年何首乌在他们身上,你等也不能拦劫强
夺,应该护送他们至目的地后,再以礼向他师长相求,岂不是礼义俱全么?」

  这道人被他说得无词以对,那边静虚真人突然才猛喝道:「方才道爷一时大
意,为你所算,你就自认不可一世,道爷若不令你尝尝五台剑学的利害,誓不为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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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云一听,不禁哑然失笑,只觉这静虚真人狂得可以了,以后若被他接长五
台,真不知武林要兴起多少风浪?今天非要教训他不可,当下冷笑一声说:「道
长长剑已然飞掉,尚敢口出狂言,既如此说,我就见识见识贵派剑学吧。」

  静虚真人面上涌起一种躁热,阴恻恻地说:「我们师兄弟七人有一小小剑阵,
倘为你突破,何首乌不要,贫道等也立时回山,如你不敢,则请……」

  俞云哈哈大笑道:「如我不敌,则请我快滚,是也不是?这个依你,请亮开
阵势吧。」

  那先前发话道人,闻言大急,暗怪师兄这么重大的事,岂能率尔承诺,如自
己等人不敌,师长伤重缺少何首救治,这还得了,急得连施眼色制止静虚,哪知
静虚虽然知道师弟眼中涵意,却佯作未见,一涌身形,抬起被俞云抖落的长剑,
蓄势以待。

  那道人长叹了一声,无可奈何,遂与其他五人拔出长剑亮开阵势,要知武林
门规森严,师兄犹若师长,明知他这样作法不对,却也不能违背。

  这时静虚真人身形掠回原处,俞云在骑上细瞧五台七子排出阵势,暗含北斗
七星方位,动中生静,静中制动,极具生克之妙,俞云忖道:「这七星剑阵,虽
然诡异,尚难不倒我,谅这阵法,还不及我师祖玄天七星剑招十分之二三。」他
艺高胆大自持无妨,登时扬声大笑,离鞍飞起,跃进阵中。

  这时风雨交加,雨势倾盆而下,哗啦哗啦之声不绝,俞云才一落在阵中,五
台七道均骇然变色,你道为了什么?原来雨水落地,积成无数汹涌泉流,俞云竟
落足水面,水是流的,他竟丝毫不动,这一份凌虚虚轻功目前武林中可算得绝无
仅有,看得邱麟,李少陵二人面面相视,咋舌不下。

  那俞云举着长鞭在头顶不停打旋旋儿,口中微笑高声道:「你们先出招,还
是我先出呢?」

  静虚真人只阴笑了声,并不作答,长剑圈臂一晃,剑走轻灵,脚下已是换了
三个方位,其余六道亦是同时换了三个方位,剑势如风,齐朝俞云刺来。

  俞云存心想看出他这北斗剑阵玄奥处,是以并未出招迎敌,旋出诡异「玄天
七星步」只在剑影中游走,七剑才一近身,即被滑出,静虚真人喝了一声:「好
身法。」剑出加疾,步法随之而快,其他六道也同着发动,一动七人同时移形换
位。

  这—走快,变化奇奥,单看他们七道交叉游走,足够令人眼花缭乱,何况还
有七支长剑织成剑网,若对方看出这剑网尚露出空隙,认为有机可乘,抢手急攻,
那就上当匪浅。

  原来七剑方位不一,各有其空隙部位存在,若对方就空隙处抢攻,他们立时
更动方位填满,使在你丧在剑阵之下。俞云只在剑阵中游走了半盏茶时分,业已
明嘹这北斗剑阵的玄奥之处,七人联防,联合四十九个变化,这也是五台派始祖
穷毕生精力,得意之作,自然神妙无比,它也是全凭剑步合一,才能发挥阵法威
力,暗含「实中生虚」,「虚中生实」两诀,及紧守着「敌未动,我不动,敌一
动,我先动」十二字诀抢制先机。

  他这一明白,即无暇再与他们多费时间,实然长啸一声,身形疾变,长鞭翻
腕一屈,电光石火间,已是三个变化,一伸、—屈、一卷,不用说,他想把五台
七剑全部卷飞。哪知此举大出他意料之外,长鞭—触及七剑剑身,发觉有—般强
大无比的潜力往他长鞭震来,几乎震出手中。

  这样一来,俞云面上首次变了色,此刻,也顾不得惊世骇俗,弥勒神功业已
贯注鞭梢,只听得「呛」、「呛」数声,七支长剑已是卷出半空,滴溜溜坠下,
转眼便落入雨水洪流中,俞云紧张着左手一晃,五台七道长剑被夺,心中骇然,
可是阵脚依旧不乱,挥掌猛劈,静虚真人眼前只是一花,也并未瞧出对方如何出
手,蓦地,只觉右肘一紧,已是被俞云施出「轩辕十八解」中「卸关点元」手法,
擒住右肘「经渠」穴,带出阵外,其他六道一招攻到,已是迟了半步。

  静虚真人只觉浑身虫行蚁走,酸麻难耐,额角冷汗迸出如雨,和空中豪雨混
杂流下,难以分辨,正感无法忍受时,突觉时间一松,俞云已自放手。俞云一双
晶亮四射的眸子注定静虚脸上微笑着,静虚脸上一红,喃喃说道:「贫道自承输
招,我等即刻返山,容后再见吧。」一转身,在骤雨中驰去,其余六道望着静虚
身后怒视了一眼,随着奔去。

  俞云回面向邱麒、李少陵两人笑道:「这一来,静虚牛鼻子返山后,苦头准
吃得不小,看他师弟六人怨恨的眼神中,便可测知。」

  李少陵笑笑答道:「谁叫他恃强出手,怨着谁来。」说着微微抬头张望了一
眼,又道:「这雨并非一时半刻可停,俞大侠,我们望前赶吧。」

  俞云点点头,飞身上骑,三人冒雨飞驰,这天雨势竟日未停,泥泞满途,将
成泽国正是难行,所幸途中并无事故发生,只有几批头戴竹笠汉子,脊背插兵刃
来去匆匆,形迹也是可疑,俞云等三骑离得远远的,见他们不来招惹自己,也落
得省事,不加以理会。一到崞县,天色已晚,便在县城一家小客栈落足。

  邱麒、李少陵首先落店,俞云隔了顿饭时才至,装作互不认识,他们均一进
店,就命店伙出街去买衣履,洗了—个澡后,周身更换一新。俞云住在单独上房,
一人叫了几样莱,命店伙送在房内食饮,一日一夜未曾交睫,又是竟日点食未进,
不禁饥饿,疲劳兼而有之,如今眼见热腾腾的茶饭,香味直扑鼻端,腹中格外肌
肠辘辘,品饮之下,只觉舌甘味美。

  窗外依旧风雨交加,一片沙沙之声,屋内潮湿得很,空气中还存在一种腐蚀
的气味,涨漫充斥着,这些,俞云都不摆在心上,只看了看窗外一下,忖道:「
象这样的天气,明日怎样能启程呢。」也只想早日到太原。

  吃饱后,俞云立起身来,自言自语道:「我该去门外瞧瞧有没有异样。」于
是,他便拉开门,慢步往门外走,经过邱李二人住房门前时,似有意似无意用肘
往门上一撞,那门本是虚掩着,呀的一声,竟撞开了。

  俞云虽只一瞥,却瞧出房内空荡荡的,没半个人影,不由一怔,忙闪身急走,
把店内店外巡视了一遍,始终未瞧见邱李二人踪迹,心想这样大的雨,他们哪还
有心情上街,真是怪事。他匆匆又折回房中,那股霉湿气味又自扑入鼻,竟会出
房屋内是空气不流动之敌,所以霉气郁积不得发泄,于是他用撑木将竖窗撑至半
开,寒风一阵阵涌入,霉气才觉好些,只是分外寒冷。

  他方才用过了酒饭,感到燥热出汗,如今冷风一吹,脸上戴的皮面具里层水
气粘腻腻的,不舒服已极,他揭下面具用干布擦干里层的汗水,露出一张晶莹如
玉、俊美可人的脸庞,窗外忽起了一句低微「噫」声,但被风雨遮没,俞云毫没
听见。

  俞云把面具戴好后,从怀中取出一颗明珠,那是他未婚妻赵莲珠在周维城家
中暗藏之物,他托在掌中里着出神,他自思为得天涯寻仇,未免辜负玉人深情,
想到自己离开沧州北上时,周赵二女双眼红肿,不胜依依,为之黯然。

  忽然房内灯光一暗,只觉微风掠耳,竖窗掌木塔然落地,蓬的大响,窗扇落
下后自合,灯光忽又重明,但这却是转瞬间之事,俞云掌中的明珍已然不见,以
俞云功力之高,竟未及时惊觉,真出入意料之外。原来俞云端祥明珠出神,待至
风声掠耳,才知有人潜入屋内,警觉时,已迟了一步,来人已窜出窗外,窗门已
砰的关上,但空气中仍余着脂粉香味,他意会出来人必定是个女人,不过这种做
法又不似存有恶意,这是何故,略一思索,便托开窗门,便亦晃身窜出。

  此时雨势已缓,尚自不小,放眼瞧出屋檐角立着一条黑影,俞云低喝了一声,
便自腾起,他才一起步,那条黑影已是窜出七八丈外,俞云暗赞一声:「好轻功。」
出道以来尚属初见,随亦跟着追去,若以俞云那份盖世轻功,还不是手到擒来,
但因地形不熟,那条黑影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瞬而不见,刹那间又在另一方向
出现,俞云只是跟着,在屋面上东窜西走,好一会,在城厢一家巨宅中隐没。

  俞去停在屋面,不禁犹豫起来,他暗想着:这人引着我来为的是什么呢?才
决定下去探明究竟。他轻轻跃下,存身在一间有灯亮的房屋窗前,好似有三四人
正在讲话,不禁倾耳凝听,只听得有一人说道:「那两家伙也真该死,竟投上堂
主开的客店中,糊里糊涂就被捉了来,真是飞蛾扑火,自送其死。」

  俞云心头猛震,被捉两人是否就是邱李二人,不觉倾听下去,接着另一人冷
笑道:「你别高兴着,还有扫兴韵事哩,方才我从内面出来,听说捉来两人,身
上竟没有搜出千年何首乌及龙官四珠,只搜出一串佛珠,不知是何秃驴常用之物。
魏堂主大为震怒,苦刑逼供,两人只说两件珍物为黑龙会总瓢把子灵宫巨煞洪长
青劫去,别的不知,魏堂主只是不信,因为连得飞报,报得洪长青、彭飞、王翼、
龙门五怪,及五台门下均锻翼而已,两物不见,真是怪事。」

  俞云恍然听出那被捉的人,就是邱麒、李少陵二人,才知那条黑影引着自己
寻来,是有心引自己救援两人。这人是谁?又是一个疑问。继听得另一人说道:
「莫非是他们用出暗镖方法,将二物偷送上路吧。」

  「这也说不定。」第二人又回答着:「那两人落店后,后面又来了一中年穷
酸,五台七道就是折在他手下,听说这穷酸武功高得出奇,不知是何来路,五台
飞报说这人自承是独行大盗,奇怪的就是这穷酸在江湖中,从未听说过有此人,
更奇怪的是,他竟敢在我们清风帮辖境内伸手,若非艺高,谁有这胆量?所以,
魏堂主迟疑不敢动手,想在三更时分,用迷香熏了过去,再擒来细细讯问来历。」

  俞云一听,不由怒上眉梢,觉得清风帮也忒无耻狂为,敢在县城中掳劫人质,
连自己也不放过,不禁想起伤父仇人隐在清风帮中,江瑶红姑娘丧家之恨,如今
又是邱李两人被掳,新仇旧恨,全部涌上心头,于是他用食指轻敲窗纸两下,急
闪至屋角藏身,屋内起了回声:「谁?」

  接着,门呀地开了,探出一颗人头,四面张望了一眼,见没有人,口中喃喃
地道:「是谁呀?」也是他死星照命,竟走出户外,俞云暗中运出「弥勒神功」
吸字诀,左掌一送,一拉,这人便如同常人步行一般,走在屋角,这手法也真绝,
那人竟噤不出声。俞云往他身上点了一指,轻轻放在地下,又掩至窗前急敲了四
五下。

  屋内又出了回声:「李瘤子,是谁呀?有什么事值得那么大惊小怪的,进屋
内说不得了吗?」他嘴上可这么说着,凳子竟拉了拉,还自没动身,咕噜噜喝了
一口酒。

  另—人说道:「老王,你快去看看,说不定是堂主有事吩咐,我是值夜的,
用不着我去。」

  那叫老王的人咕噜噜又是—口酒,说道:「有话进屋明讲不就得了,干吗老
弹窗子呀。」亦起身出外,俞云又用同一手法,轻轻点倒。

  俞云估量着屋内只有一人,晃身闪入,只见一粗眉大眼彪形大汉坐在一条长
登上,一双脚架起,慢条斯理的喝着酒。桌子摆着三四只碟盘,盛着鸡、肉、花
生之类;骨壳狼藉,满桌满地都是。

  那彪形大汉正吃得有味,猛然瞥见俞云呈现眼帘,不禁骇然立起,张口待要
呼喊,俞云倏地一伸手望那大汉肩胛骨一钳,口中低喝道:「你只敢叫,我即使
你不得好死。」

  那大汉经他一钳,几乎疼得昏了过去,忙连声哀求道:「大侠,请高抬贵手,
小人从不为恶,你就饶了小的一条狗命吧?」一脸灰白,满身疼得发颤。

  俞云微笑道:「饶你的狗命,这也不难,你只说出方才被擒两人身在何处,
便可放你。」

  那大汉忙答道:「小的今天值夜,并没见着,听旁人说起,那两人现仍在议
事堂上,被魏堂主用出分筋错骨手,仍是抵死不说出两什珍物落在何处,别的小
人就不知道了。」

  俞云紧接着问道:「议事堂是何走法?」

  大汉答道:「从左走,再向右,穿过走廊就是。」

  俞云听后微笑道:「死罪虽免,活罪难饶,请暂且委屈一点。」那大汉听得
面色死灰,俞云轻向后脑点了一下,大汉便自昏倒于地。

  俞云依着大汉所说的路径闪进,仗着身法奇快,黑夜风雨声中,虽有三四暗
桩,竟未觉察到有人潜入内面,一近议事堂侧,只见内面灯火辉煌,厅外尚有两
人把守着。他稍为踌躇,即寻得一计,伏在暗处重重击掌两下,厅外把着两人闻
声四顾,俞云身法何等之疾,施出「玄天七星」步,一晃就落在那两人身前,两
手急点,随手一拉在檐前,堂内人竟未发觉。

  俞云一眼望见邱麒、李少陵两人躺在地下,满脸疼苦之色,他两人身前坐着
三四人,不言而知是清风帮中人物,其中一人浓眉重耳,颔下虬须卷起,正戟指
吆喝:「你们俩人再不说出两物下落,看我魏雁缩骨屈筋手法的厉害。」俞云听
了大怒,双掌一挥,狂风涌进厅内,刹那间灯烛尽减,俞云身形随着掌风穿进。

  此时厅中一片漆黑,半点动静均无,只听魏雁喝道:「孩儿们,快取火来。」
声还未落,又听得「扑通」之声大作,随着那魏雁手下亮着灯由厅后进来,只见
魏堂主等三四首脑,已然倒地死去,被擒二人也失去踪影,立时屋内一阵,大乱。

  原来俞云出掌扑灭灯光后,即窜近救出邱李二人放在屋角,解开了穴道,就
向他们二人悄声说:「两位请在此处稍候,我去打发了他们再说。」随即又闪进
厅内,施出「轩辕十八解」独门绝技,闪电出手点了厅上四人死穴,再又飞身而
出,同着两人离去,越墙回至房内。

  这时大雨已停,只是朔风仍自怒吼,三人同至俞云房内落坐,邱李二人道谢
俞云相救之德,邱麒又问起俞云何以知道被人掳去?俞云摇着手道:「这些都别
忙着谈,如今要着手的,就是这片客栈本是清风帮魏雁所开,我且惩治了他们再
说。」俞云又自闪出门外,邱李二人不禁怔了怔神,只觉俞云机智武学都高不可
测。

  不过一盏茶时候,俞云笑着回房说:「好了,这店上下管事的人,全都给我
点上昏哑两穴,并废除一身武功,我们快去马槽中牵马上路再说吧。」

  邱李二人心知清风帮耳目众多,方才魏雁身死,现在已是大乱了,说不定要
来店中查视,在俞云而言,却未必惧怕,但也是麻烦,不如走为上策,于是三人
拉出马匹,又续往太原方向驰去。途中俞云问起两人为何会被虏,李少陵说:「
我俩用过酒饭后,因为日来疲劳过度,就躺在床上假寐,不觉昏睡过去,醒来却
在魏雁家中,以后的事俞大侠都已知道,不过俞大侠何从得知在下等被擒?」

  俞云即把方才的事说了,说笑道:「这颗明珠丢了倒值得,但不知那人是谁?」
邱麒、李少陵两人听了,也为之纳闷不已,这人藏首露尾,大概有什么苦衷。

  坐骑四蹄翻飞,溅起泥浆四射,寒风凛冽,天空中一颗星光都没有,三人仗
着夜眼,一路奔驰着,一日半夜豪雨,道上积水盈寸,马匹经过,响起一种破水
声。奔驰了将近两个时辰,天将破晓,路上略无阻拦,想是清风帮不防邱李二人
会连夜脱逃,眼见太原城垣隐隐在望。

  邱麒笑道:「我们直奔西南,片刻后,也就到了清禅寺。」(按:清禅寺本
名天龙寺,北齐时代所建,为我国三大石窟之一,内有石室二十四间,石佛四尊,
隋朝开皇四年镌石室铭,雕刻极精,为古代我国艺术的精华,寺东一里,凿壁为
池,其旁有天龙庙,内有千佛楼,因清朝开国之君顺治逃禅避位,来此天龙寺一
年之久,康熙时更名为清禅寺,直至乾隆末年又复原名天龙寺。)

  这时俞云笑道:「两位请先行,俞某随后就到。」说着一夹坐椅,往太原「
拨喇喇」冲去。

  邱麒、李少陵二侠往西南行去,马步放缓,恐引起匪党疑心,走了将近半个
时辰,便到了清禅寺。两人下骑进得山门后,即见知客僧广元大师迎来,稽首笑
道:「两位施主才来,一路辛苦了吧,俞施主已到得多时。」

  二人不禁愕然,相顾笑了一笑,随问了广元大师禅安后,即望方丈室急急赶
去,两人隐隐闻得俞云与其师滇池钓叟豪笑声,揭开门帘,两人步入,俞云即立
起笑道:「俞某先来一步,不请之罪,还望万勿见怪才好。」

  两人一见其师的精神奕奕,知已服下千年何首乌,便忙道:「岂敢俞大侠义
薄云天,一路多承护持,在下等在这里拜谢了。」说罢一揖到底,俞云逊谢不止。

  滇池钓叟笑道:「也应该谢谢,俞大侠,何必如此谦让。」又道:「方才监
寺大师所报,这清禅寺外林周围遗下十数具贼尸,想必都为大侠出手残除吧?」

  俞云笑笑不做一声,一旁须眉银白,面像清癯的净尘禅师说道:「善哉,善
战。命广元抬去火化了吧,说不上老纳又要化上三日,替他们诵经超度。」

  滇池钓叟哈哈大笑道:「你这老秃驴几时又发下善心的。」净尘禅师闭目微
笑不语,邱麟、李少陵二人听出俞云来天龙寺时,清风帮尚有匪党多人在松林潜
伏着,心中更感激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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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了半晌后,滇池钓叟立起笑道:「俞大侠,老朽伤势已然痊愈,想即刻起
程回滇,务请大侠游滇时,去寒舍一叙,以尽地主之谊。」

  俞云笑答:「这个自然,就是老前辈不说,在下也理当拜望。」

  滇池钓叟又回面向净尘大师告辞道:「大师,到此打扰多月,又承救伤之德,
无可言谢,明年今日小弟必来拜望佛驾。」

  净尘大师启目微笑说道:「你爱来就来,这清禅寺大开方便之门,老纳无他
言可赠,只嘱你一路平安。」说着起身送客,相送在山门外。

  临行时,滇池钓叟取出一支拇指长的何首乌及一柄「灵屡」匕首赠与俞云,
笑道:「老朽仅服用半支,尚留下三截,一支相送大侠服用,可助长功力,灵犀
匕首是老朽在莽苍山无意中得来,功能切金断玉,老朽知道大侠武学不凡,本无
须此物,但老朽为求心安,略表寸心而已。」俞云见他意诚,只得受了。邱麟、
李少陵两人依依不舍,洒泪随着其师滇池钓叟回南而去,俞云也向净尘禅师辞别。

  俞云回在太原「茂源」客栈后,睡上半天,信步走出,这时天色初露,街上
积水汪溢,寒气还是凛冽袭人,行人甚至寥落,再过几天就是小年腊月廿四了。
他费了三天功夫把省垣八景,「烈石寒流」、「天门积雪」、「上堂神柏」、「
崛帏红叶」、「汾河晚渡」、「双塔凌霄」、「异水烟波」、「西山叠翠」游了
一个遍,这几日天气和丽,游兴未减,又将近郊胜景一处一处留览详尽。

  这一日俞云至城外约数里之处,「风洞」览胜。风洞系云中山脉旁支天门岭
坡下所凿之岩洞,周广百数十丈,内有石碑一百廿余块,碑作方形,四面环刻佛
经,以多人分书,故字体不一。然字迹苍劲古朴,仍为喜书者所拓,据考证为唐
武则天时所刻石,盖以唐时崇信道教,佛教曾数遭厄,因此信佛之人,以佛经刻
之碑上,藏之地下,以垂永久,且云石宰之碑,不宜更动,否则当地必有风灾,
殃及庶黎,故人均视为神明,弗敢稍动,虽受书者拓字帖,亦必凛然谨慎;此即
「风洞」命名之由。

  且说俞云越入洞中,仗着「虚室生明」精湛内力,洞内情景纤毫毕露。俞云
对书法有独擅之处,故对每块石碑上佛经勒字,摩娑良久,爱不忍释。洞中烛泪
残烧满地都是,想必是拓书之商人士子所留。等到俞云将全部碑石摩娑殆尽,已
是费了大半天的时光。

  方欲启步离出时,忽闻洞外起了一阵脚步声,俞云闪至碑后,静视来人为谁,
只见两人趋入,互相说笑着。俞云凝目一看,心说:「这两个小娃儿怎么到太原
来了?」暗暗惊疑不止。

  原来两人正是傅婉姑娘及傅青两人,只见他们两个走在洞角席地坐下,拿出
两包食物,咀嚼得津津有味,傅青笑道:「姊姊,那和尚说话是不是骗我们的,
他说八手天尊三日前即已外出,要等两日后才可返回寺中,哪有这么巧法。依青
儿的性,把他的寺院翻一个遍后,我才相信。」

  婉姑娘娇喝一声:「青弟,你就是这么任性,我们等上两天也不要紧,过期
我们再去探视八手老怪返寺与否,反正「太阿」剑不索回,我们决不甘休。」

  青儿这才不语,俞云听了恍然忆起傅六官之语,他说过有柄「太阿」宝剑被
一不知名邪匪抢去,这匪形状特异,身长八尺,形若胡瓜,满目白毫寸许,谅必
他们得悉这匪人是八手天尊。但是傅六官何以自己不来,竟放心让两个小娃轻身
涉险,未知何故,自己离开他们差不多大半年了,莫非傅六官又发生什么事情么?
这一心急,俞云不禁闪身过去。

  两小正吃得有味,突见暗中有一双手如风的伸来,将青儿手中一只鸡腿夺去,
两小惊得跳了起来,定睛一瞧,只见是一中年穷酸就他们坐处,席地大嚼。青儿
瞪眼大骂:「你这人怎么如此不讲理,不声不息就抢人家东西吃,难道你三年没
吃过吗?」

  俞云打起北音说:「小娃儿,问得真有意思,我老人家三年吃过东西,还曾
抢你的吗?」继又面向着傅婉笑道:「姑娘,不要动气,反正这两包食物,三人
吃还多着呢,来,一块儿吃吧,我老人家吃了后,给你们一点好处就是。」

  他暗中打量傅婉,大半年不见,越发成熟,两双淑乳高耸,个子也长高了许
多,看起来,就象十七八岁的姑娘,哪象是十四五岁?—缕缕的少女体香散发触
及俞云鼻端,不禁心旌摇摇。只见傅婉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瞧着自己,樱桃
小嘴一撇,嗔道:「谁要你给好处,你既三年没吃过东西,你就请吃吧,我们也
不要了。」

  俞云哈哈大笑道:「真有意思,等会可不要求着我,我老人家说过的话,向
例是说—不二咧。」

  青儿气鼓鼓地说道:「谁求着你,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真不害臊。」

  俞云只是微笑,倏又脸色一变,两手疾出,将两小捉了一个结实,拉在碑后
藏掩着,悄声道:「静点,有人来了。」说着手一松,一晃身就掩在洞侧,傅婉
这么大姑娘,竟被中年男人执着玉腕,那还不臊得要命,口中啐啐连声。

  青儿还是一个天真未凿的小童,低声问道:「姊姊,是有人来了吗?你看这
人是不是坏人?」

  婉儿忙掩着青儿小嘴,低喝道:「不要说话,小心贼人听见。」

  这时有步声门洞外传来,似是一男一女,边走边谈着,只听那男的说:「师
尊不知为什么,—个少女一个娃儿也值得怕,不是师尊一再告诫,不得轻启争执,
愚兄老早就想见识这少女及娃儿有什么苗头呢。」

  那少女一阵的娇笑道:「你知道什么?师父的「子午玄功」还差一周天就练
成了,在这十二时辰期内,正是紧要关头,若一分心,便会走火入魔,你道是师
尊真怕了他们吗?师尊还说,现在尚不知一女一童来意为何,但轻易尚招惹不得,
只怕他们两人身后还有老的撑腰,怕我等引来无穷隐患,为了这缘故,所以阻止
我等不可露面。」一男一女竟走至洞口,立着不动,喁喁对起话来,傅婉、傅青
两小不由大急。

  继听男的笑道:「究竟你是女的,得师尊十分宠爱,—早—晓只准你进塔见
上一面,说不定你也得了什么好处吧?听说师尊「子午玄功」练成后,即把前数
年新得之「太阿宝剑」配合「子午玄功」,创出「子午十二剑式」,这样一来,
师尊可侪身武林一流高人,自创门派,是也不是?」

  那女的又是娇笑道:「你倒聪颖得很,师尊有几次还赞你呢。嗯,你叫我到
这儿来,就为着这个事嘛?」

  男的一阵淫笑道:「好师妹,还不知愚兄的心意么?三天不见,你知有多难
受哟,好人你就答应了吧?」

  女的忸怩了一阵,只听她说:「呃,我不嘛……」两人正在拉拉扯扯时,突
然风声一掠,一男一女「哎哟」惊叫了—声。

  原来俞云一听得男女二人,要进洞行那淫秽之事,不禁怒气顿生,一闪身就
到了他们身前,那男女两人猝不及防,—声「哎哟」惊叫出口,音犹未落,却被
俞云点上昏穴,仆倒在地,那男的长相颇也清秀,女的亦姿色不恶。

  这时,傅婉傅青两人也窜至洞口,俞云见着傅婉,比半年前更出落得标致了,
真可说是芙蓉如面,秋水为神,不禁多望了数眼,只看的傅婉红生双颊,眼含怒
意,青儿也翻着一双灵活的眸子,不时地打量着俞云。

  只听得俞云笑道:「这两人对你们之事,大有帮助,我老人家吃了你们食物,
就算谢。」倏而容颜一变,抓起地下两人,急道:「又有人来了,快进去。」傅
婉傅青虽未觉察是否有人来,但知俞云必有所闻,三人一晃身就闪入风洞内面。
要说俞云岂能这样怕事,只因他若一现身,必引起邪党特别注意,本来为着邱麒
李少陵两人招够了麻烦,再要惹事,日后必致于寸步难行。

  他三人身才掩好,就闻得足声落在洞外,叫了声:「徐师弟、燕师妹,师父
有事命你们去。」久久未见回音,只听那人喃喃自语道:「奇怪,方才见他们两
人朝此行来,怎地不见,不要是进城去了吧?」接着,又唤了两声,那人才转身
走去。

  此时俞云又向那擒来少女点上残穴,解开昏穴,笑道:「若要知道太阿剑置
放何处,只问女的便知,我老人家还要吃东西呢。」说罢自顾自地大嚼起来。

  那女的已是缓缓醒过来了,只觉周身酸疼难耐,一睁眼,即见一少女怒视着
她,还有一七八岁小童站立少女身后,不由愤声说道:「你们暗施毒手,要待怎
样?」

  傅婉冷哼了一声道:「不要怎样,你只说出八手禾尊,太阿宝剑在何处,便
可饶你活命。」

  那女匪自知落在人手,若不说出,必使自己皮肉受苦长叹一声道:「太阿宝
剑自我师得后,从不离身片刻,家师现在寺后宝塔之上,第六层静室内练那「子
午玄功」,你们自去找好了。」

  这时俞云又发话了:「青儿,你将那狍男女喉头右侧第三条经脉上,点他—
指,让他们永做梦里鸳鸯吧。」

  青儿听见后,心中大喜,知是教他点穴手法,但那女匪一听,不由得神色大
变,颤声道:「请……不……要……」话还未了,青儿已伸指倏地点在喉间,只
听痰声一响,颓然死去。青儿接着倏又伸指点了那男匪一指,昏睡中已魂游地府,
惊登极乐了。

  傅婉一把没拉住青儿,两人业已死去,只得罢了,不由白了俞云—眼,拉住
傅青左手说:「弟弟,我们到镇风寺后宝塔上,向那八手天尊要剑去。」说着,
两人就要出洞。

  只听那俞云笑喝了声:「且慢,你们仗着学了一套「九宫阴阳正反步」法,
及「白猿」剑法,就想横行么?听我老人家的话,晚上再去,必可助你们手到剑
来,也可乘机将八手魔头除去,消消你们父母杀身仇恨。」

  傅婉傅青听了,不禁胸头一震,自己的事他怎么知道这么清楚,越想越疑,
不要被他弄了手脚,将「太阿宝剑」觑空在八手天尊那里盗去,鸿飞冥冥,到那
时,岂不令自己愿望成空,于是粉面一沉,娇喝道:「究竟你是何人,怎么对姑
娘家事这样清楚,快说,不然姑娘可要不客气了。」这时青儿也将一对在砀山二
鸟手中夺来的判官笔掣出,圆睁着小眼,只待姐姐一声令下,就飞身打出。

  俞云却哈哈大笑道:「怎么你这两个娃儿如此气盛,我老人家是好意,可没
招惹你们,来,随我去洞外,给你们瞧瞧我老人家是谁。」说着,长身一闪,但
觉微风掠眼,人已不见,早已出得洞外,傅婉芳心中直觉这人身法,较她那梦恩
魂想的言哥哥,并不稍差,于是拉着青儿窜出洞外。

  两人出得洞外,只见俞云负手微笑着,傅婉又是一声娇喝道:「你是准?快
快说出。」

  只听俞云微笑道:「婉姑娘,到现在你还不知道我是谁么?」这时,俞云恢
复了男音。

  傅婉一听,似乎觉得这语音从何处听过,非常熟悉,只是一时忆他不起,一
双水汪汪大眼直瞧定俞云脸上,露出疑惑不解神色。青儿圆眼一眨一眨地亦茫然
呆立。俞云见他们仍未想出,伸手缓缓揭开面具,笑道:「你们再瞧瞧我是准。」

  青儿一见,惊叫—声,忙跃起两手圈在俞云的头间,不住的摇晃,连声叫嚷
道:「言哥哥,言哥哥。」

  傅婉也不由惊喜万分,情不自禁地双手执着俞云右手,娇笑道:「言哥哥,
你这人真是……早说出是你有多好,白叫人家多担一份心事。」这半年来,够她
梦魂萦绕了,为思檀郎,不知暗弹了多少珠泪,今日见着,喜出望外,也不思索,
执执着俞云一只右手,捏得紧紧的。

  俞云睁星目望着傅婉脸上,只是微笑,傅婉霞飞玉靥,猛然警觉出自己执着
人家的手,倏地缩手,白了俞云一眼,俞云转面向青儿笑道:「小猴儿,你现在
知道我老人家是谁吧。」

  青儿放开双手,一阵跳跃道:「言哥哥,你好不害羞,前次自称大叔,现在
又自称老人家,真要是老了,我姐姐还会想你吗?」

  傅婉忙喝道:「弟弟,你再胡说。」竟说不下去了,想不到心事被青儿瞧出。

  俞云一听,不由怦怦心跳,自觉情孽难偿,暗叹了一口气,瞥眼瞧见傅婉低
垂着粉颈,夹耳根都红了,这种无限娇羞神情,俞云又是一阵怦然心动,只得说
声:「我们进得洞内再谈吧。」于是牵着青儿趋入洞去,婉姑娘随在身后。

  三入席地坐下,俞云笑问婉姑娘道:「傅大侠好吧,我真诧异傅大侠为何竟
放心你们两人来此轻身涉险,傅大侠也太过于放任你们了。」婉姑娘望了俞云—
眼,倏又低首,半晌不则—声。

  还是青儿稚笑道:「言哥哥,你不知道,我与姐姐谎言欺骗爷爷,说我们要
去北京—游,顺便探访言哥哥你的下落,讲好年前必定返家,我爷爷本当不准,
被我们一阵磨菇,又得魏爷爷劝说,只得应允了。」

  俞云「哦」了—声,原来如此,继又问道:「那么你们又何处得悉「太阿宝
剑」在八天尊处?」

  姑娘娘这时才答道:「我们离开前半月,赛华陀魏爷爷不知从何处得来消息,
说是「太阿宝剑」现在八手天尊敖化处,敖化现住太原城郊镇风寺内,劝我爷爷
去取回,哪知我爷爷面不动容,竟说这种神物利器,唯有德者居之,他已老朽,
何苦又启事端,八手天尊若无德,太阿倒持,必遭横祸,是以淡然不顾,我—听
见,就要急着前来,但明说必然不准,只得谎言欺骗爷爷。」

  俞云大笑道:「你俩人真也太胆大,幸亏遇上我,不然你们又要送上小命。」

  俞云这大半年来,冒充中年书生,语声中不自禁地倚老卖老的,婉姑娘娇嗔
道:「你这人怎么搞的,老气横秋得吓人,再要如此,看我们会理你才怪。」

  俞云说道:「好了,我不倚老卖老就是,今晚我必暗中助你们得剑就是,不
过有一条件,得剑后,你们即刻离此返家,免得你爷爷倚间盼望。」

  婉姑娘笑道:「随着你一同回去,不就行了吗?」

  俞云听说大急,忙道:「那怎么行?我还有事,事完,我必往你家小住一段
时期,不然我就不管,随你们怎么办。」

  婉姑娘一见他急得这样,不由格格娇笑了起来,说:「依你就是,何必急成
这样,不过要言而有信哦。」

  俞云不禁宽心,笑道:「我老人家怎会骗你们。」

  青儿拍手打掌嚷着:「言哥哥,你又来了,老人家,老人家,究竟你有多大
嘛。」

  俞云这时面色一正问道:「那镇风寺在何处?」

  婉姑娘一听,便笑了起来,说道:「怪不到你扮个书呆子,果然有点呆气。」
用手望上指了一指,接着道:「就在上面。」

  俞云抬头望了一望,心思:「难道就在山上么?怎么来时,我竟没瞧见。」
于是立起,将面具戴上,说声:「你们别动,我去去就来。」一晃身,就出了洞
外,仰面凝视,原来这「风洞」之上,竟是一片连亘的峭壁悬岩,迤逦达数十百
丈,那峭壁之上又是植得广茫无尽的参天松树,穷极目力之下,瞧出一角红墙飞
檐隐现在一片松云之间,恍然悟出为何自己来时,不曾发现镇风寺之地,这才又
进得洞去。

  婉姑娘见他回来,不由问起俞云这半年行踪,又问为什么要戴那面具扮着中
年穷酸。俞云哪还会真个说出来,天南地北乱说了一阵,只说此来太原,为着应
允朋友,替他探访仇家,事了,即返北京。这半年来,俞云口才较半年前圆滑得
多,婉姑娘与青儿竟未听出是假话,反听得出神。

  好不容易捱到二更天,才窜出洞外,只觉寒风袭人,不似洞内温暖如春,松
涛林韵,起自天籁,借着满天星光照耀下,三人一路飞驰,寻至上山入口处,俞
云停步不前道:「你们二人可明着上去,八手魔头练功未完,不能露面,如遇上
其他人等,你们可遵照我传的「九宫阴阳正反步」法,万一不胜,也可自保,只
听得我两声长啸,便是宝剑不得手,你们可不许留恋,立刻下山。就在风洞前会
面。」婉姑娘及青儿点点头,随即窜上,俞云一晃身,即掠入路侧密林中。

  婉姑娘与青儿自得了俞云传授后,轻身功夫一日千里,一纵就是三四丈外,
几个起落,身形即在一二十丈远处。俞云其实并未远离,只在近侧,见他们两人
有此进境,也不禁代之欣喜。山径越上越陡峭,他们两人一口气窜上了半山,不
禁有点气喘,于是停下步来,调匀了气,正待再窜时,猛地头上有人厉声喝道:
「什么人,敢来闯山?」继而又喝了声「打」两颗亮银皇芒,凌空打下,带着急
剧「嗤、嗤」风声迎头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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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姑娘大惊,正待举剑一格,倏见那两点银星来势一歪,已然打山石之上,
火星往外迸冒,忽听得一声闷哼只在头顶附近发出,仰面瞥见一团黑影往那悬岩
下坠落,片刻,一声惨嚎声起,夹在松涛声中分外凄厉,宛若深山鬼嚎,划破夜
空,令人毛骨悚然。

  婉姑娘心知是言哥哥出手暗助自己,芳心中不由泛起了一种甜意,脚下仍不
稍停,同着青儿凌空上窜,沿途只闻惨嗥连连,此伏彼起,贼人身形一具一具地
往悬岩下坠落,婉姑娘两人仗着俞云为他们开路,胆气顿壮,毫不犹豫地猿飞猱
跃展出上乘轻功身法,只在山径中驰飞。

  这时,镇风寺骤起急剧钟声,缭绕夜空,山谷中陡起回音。婉姑娘手一窜上
崖顶,蓦见一条黑影迎面扑来,那人猛吐双掌,逼出雄浑的掌声,大喝一声:「
下去。」

  婉姑娘见来掌太疾,未便硬接,双足一点。斜刺刺往左窜开去,百忙中犹喝
了声:「青弟,小心。」

  青儿在后笑说道:「姐姐,这点鬼蜮之行,还难不倒青儿。」原来青儿见贼
人偷袭出掌,小小心灵中已起杀机,双臂一振,身形拔起,霍地一旋身,两只判
官笔猛向贼人后胸砸下。

  那贼人也是寺中能手,掌一出,对方身形已然不见,即觉胸后疾风袭来,暗
唤不妙,缩腕撤掌,硬将下砸之势撤回,顺旋回旋,双臂上撩,掌化为抓,想把
傅青判官笔夺下。休看傅青年幼,却甚机智,他料贼人回身夺笔,所以他下砸双
笔却是虚招,掌到,笔分,倏又望上一合「二龙抢珠」,疾点贼人两眼。

  这一招,是异常之疾,有意料不到的快,贼人估量着对方年幼功浅,必然撤
招再行换招,万万想不到他会招中套招,出手又快,待他惊觉时,却已措手不及,
危机一发中面一仰,身形疾挫硬往旁窜了出去,哪知才一落定,陡闻娇喝一声,
一溜风声迎胸刺来,贱人一咬紧牙,足尖疾点,又急往回窜,这样还是躲不了一
剑之厄,婉姑娘长剑已戳入左股,被他一窜,大块股肉为剑削落,疼得几乎发昏,
只听得贼人闷哼一声,身形下坠,婉姑娘紧接着手腕一振,登时了帐。

  两小紧接着三几个腾身,落在寺外旷地上。此时,寺外黑沉沉的,寒风习习,
松涛入耳,婉姑娘悄声向傅青道:「刚才我俩不是听见钟声急起,怎么现在倒没
个动静了。」

  青儿初生犊儿不怕虎,答道:「管他呢,有言哥哥走在头里,还有什么可怕
的?青儿在前为姐姐开路。」说着,就要往内闯。

  傅婉一把拉住,低喝:「青儿,休要胡来,万一有个失闪,叫姐姐怎样向爷
爷交待。」忽然间,数声尖锐冷笑隐隐传来,婉姑娘闻声大惊,循声回视,瞧出
空地另一端黑魃魃立着一群人,只因没有灯光,又无月色,若不是那一幢幢鬼影
的衣角带风,真不易瞧出。

  那寺内倏现出数盏孔明灯光,照射场中,而那一群匪徒也似幽灵般在傅婉姐
弟面前闪落,灯光映在他们脸上,黄渗渗地好不怕人。傅婉见为首之人,就是在
白天里,向自己谎言八手天尊出外未归的,清风寺住持智空,只听那智空说:「
阿弥陀佛,果然又是两位小施主重来,思这镇风寺乃佛门净地,小施主竟寅夜闯
山,杀伤多人,就不怕我佛降罪么?」

  婉姑娘傲然微笑道:「虽是寅夜登山,我俩又非冲着大师而来,为何贵寺手
下一再暗袭,恨不得非置我俩于死地不可,这又是何说?杀伤多人,这是你们白
找,怨不得谁。」

  智空桀桀狞笑道:「女施主说话忒也轻松了,要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
俩怎可脱掉干系?这话暂且不说,贫僧请问女施主夜闯镇风寺,想欲何为?」两
目炯炯凶光,直逼婉姑娘回话。

  婉姑娘—声清脆地长笑,用手—掠夜风吹乱的鬓发,说:「大师,你明知故
问,出家人戒打狂语,不是姑娘机灵,倒被大师骗了,八手天尊现在不是在六层
塔上练那「子午玄功」吗?」

  此言一出,智空惊得退了两步,容颜一变,厉喝一声道:「这个……你怎么
知道?」突然智空身后,起了一阵阴侧语声:「智空师弟,对付这两个娃儿,何
必费这多唇舌,先擒下来再说。」说时身形倏地涌前。

  婉姑娘见来人是个熊背宽腰大汉,三角眼一眨一眨地闪出凶芒,手中持两柄
腾蛇槊,乌油油的。这时,青儿已是不耐烦了,判官笔一提,就闪在那大汉面前,
笑道:「你这笨家伙,还敢出来献丑,待小爷打发你到姥姥家去吧。」

  那大汉平素待人,就气焰嚣张,颐指气使,目空一切,除了其师八手天尊之
外,永不听旁人半句劝诫,哪还受得了傅青的这种奚落。只听大汉虎吼一声;喝
道:「小狗,你在找死。」双槊力劈华山就往青儿头上砸来,青儿初瞧大汉,就
知这人槊重力沉,自己若要取胜;非仗身法诡异不可,槊一砸下,傅青疾溜溜一
转,就到了大汉身后。

  那大汉猛见青儿一晃,已失去踪影,双槊打空,身形直往前栽,心知不妙,
双槊「铁犁耕均」硬往回施扫来,呼呼破风,等他身形转定,哪知青儿笑声,又
自身后发出,这一来,那大汉不禁魂飞胆落,慌不迭地直窜出去丈外,可是等他
一回头,青儿又站在面前,持着双笔笑嘻嘻的,大汉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这时学
乖了,只竖着,双槊打空,一大一小僵持着。

  智空见了,不禁皱眉,他见傅青身法诡异,简直如同鬼魅飘风一般,瞧他不
出是何家数。小的功力如此玄诡,大的不言而知,凭自己这面,还未必就能讨了
好去,只是他们找自己师尊八手天尊为了何事?师尊只差一两时辰就完功了,不
如稳住他们再说。于是心下盘算如何说词。

  这时又见那大汉随青儿在移动着,就似驯兽一般,绕着转圈圈,青儿极得俞
云所教的「静」、「速」二字其中三昧,只是沉着笑嘻嘻的。那大汉名唤莫虎,
是八手天尊敖化的二弟子,匪号镇山神,武功着实的不弱。今晚,最初是轻敌太
过,其次被青儿怪异身法所惊慑,被人先声所夺,本身功力无形中就打了一大折
扣。

  这时莫虎瞥见同门的目光视在自己身上,顿感一阵燥热涌上脸来不觉羞愧难
当,暗想:「自己为一时之念,抢先出手,自己落败犹是小事,误了师尊「子午
玄功」非同寻常,师尊尚差数个时辰即要下丹,若来敌惊扰了他,易致分心走火
入魔。为此,师尊命七师弟智空主持对外之事,如有强敌,且先稳住再说,想那
七师弟智空机智沉稳,老成练达,平素我只说师尊有点偏心,今晚一见,看来我
确不如他。」越想越难过,又见青儿满脸轻视之容,不由一横心,手中一对腾蛇
槊一紧,倏忽间连攻七招,共十四式。

  青儿见他竟沉不住气,陡然出手猛攻急打,正中下怀,立即晃肩疾退,施展
出「钟馗伏魔卅六打」判官笔招,脚下把「九宫正反阴阳步」急走,这一来镇山
神莫虎身形尽都笼罩在双笔怪招之下,反之,镇山神莫虎每次出招,俱是扑空,
只见对方幻出无数形影,分不出孰真孰假,无异是以身喂招。

  智空倒是识货,凝视了片刻,暗对同门说道:「这小童判官笔招,与阳山二
鸟谭龙手法十分神似,不过谭龙手法却不及他诡异,精奥,身法更不及他了,莫
非这小童与谭龙师门另有洲源么?」

  身旁一入答道:「小弟也这么想,但恩师与阳山二鸟相交莫逆,小童信如七
师兄所说,为何他们趁着恩师练功吃紧时,竟来骚扰本山,依小弟看来,不要他
们是别有用意吧?」

  智空沉吟一会,便答道:「不管他们是否别有用心,反正先稳住他们再说,
捱得一刻就是——刻,小不忍则乱大谋。师尊严嘱此时切忌与他们动手,这两小
敢来,必有所恃,也许后面还有老的,不管他们来意如何,总之要等师尊出面,
非至必要,千万不能逞强出于。」

  身后忽有一人接口道:「智空师兄,那么本山十数条人命,难道就罢了不成?」

  智空闻言冷哼了一声道:「九师弟,血债血还,少不得连本带利结算,怕他
们少了不成,不过此时害得师尊走火入魔,你能担待吗?」

  这时傅婉捧剑屹立场中,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只瞧定青儿,看得出神时,不
觉吃吃笑出声来,原来青儿自学了「九宫正反阴阳步」及「钟馗伏魔卅六打」后,
就未正式试用,今晚遇上镇山神莫虎,不禁用出全部功力,越打越高兴,试出俞
云所教的两套武学都高不可测,重复试用,竟将镇山神作为练功对手,青儿怎么
转,莫虎也怎么转,是以婉姑娘笑出来了。

  从婉姑娘踏进寺前广场,到目前为止,差不多有大半个时辰,婉姑娘心想:
「这也好,自己目的是「太阿宝剑」,到非必要与他们冲突不可,一有杀伤,太
以腻人,但不知言哥哥到手也未,反正他们干耗着不动,自己又何尝没有此意?
青弟今晚有这等灵慧,真是意料不及的事。」

  智空等人见镇山神莫虎被傅青戏耍得狼狈不堪,不免急于形色,有几人都跃
跃欲试,但均被智空婉言捺住,他瞧出青儿不存心伤那莫虎,反正时间愈拉长愈
对自己这方有利,不如让二师兄绊住他,也好磨练二师兄狂傲之性,自己则缓和
紧张空气,于是便上前向傅婉稽首笑道:「女施主,家师真如女施主所说,在敝
寺六层塔上练那「子午玄功」,此时正在吃紧之时,贫僧前言,也实有不得已的
苦衷,并非存心狂骗,不管施主来意如何,贫僧不问,万事全有家师作主,不知
女施主信得过贫僧之言么?」

  傅婉见智空这样委曲求全,心知是想八手天尊敖化「子午玄功」练成后,再
来收拾自己两人,但也着实钦佩他那忍人所不能忍的涵养功夫,正待作答,忽听
见天边起了两声轻啸,宛如鹤唳,就知俞云大功告成,不由暗喜,面上仍不动声
色,微微—笑道:「大师既如此说,我如仍不信,则未免太强人所难了,其实愚
姐弟登临宝山,是想问问令师当年一段往事而已,令师既在塔内,明日再来也不
迟,冒犯之处,望乞海涵。」说着,唤厂一声:「青弟,我们走吧。」傅青也早
闻见清啸,见姐姐唤他,立时收手跃回,两姐弟向智空拱了拱手,转身望山下飞
驰而去。

  智空等人也听见鹤唳声,但未疑心是人为的,见傅婉姐弟一离去,均长吁了
一口气,胸前沉重的郁闷,为之轻松了不少,镇山神莫虎累得神疲力倦,这一泄
气,顿感腿软,竟坐在旷地上,半晌也爬不起来,口中连说:「好厉害的娃儿。」

  智空遂命人前往岩下收尸敛葬,一面说道:「依我计算,尊师最多还有两个
时辰,便可完功,明天两小如来,一定逃不出师尊「子午玄功」掌下。」哪知八
手天尊不但「太阿宝剑」被夺去,人也僵死在塔内,八手天尊门规谨严,不准门
下擅自前往塔内探视,自己若有事,身旁置有一小罄,敲声传语,譬如若敲五声,
就代表自己需用清水。因此,一连七八个时辰过去,尚未见其师下塔,智空不觉
起疑,壮胆上塔一看,见八手天尊已死去多时,太阿剑也失踪,才知上了两小恶
当,待欲搜捕两小时,两小业已在五六百里外途中。

  且说傅婉姐弟二人驰抵山下时,俞云早在风洞前等侯,手中捧着一柄长剑,
夜色昏黑,瞧他不甚清楚。俞云见着他们时,只低喝了声:「快走。」三人回至
俞云所投的城郊客店中,已是四更将近,三人翻墙入室,旅客店伙均是好梦正浓。

  俞云取过桌上火镰石,轻轻一敲,燃红了纸煤,用嘴一吹,纸煤转成明火,
移向灯擎,燃亮了灯芯后,再呼熄了纸煤,又将灯芯挑出一些,这时,一室光明
如昼。俞云这时轻轻的把「太阿剑」柄一捺,哑叭簧一松,顿时响起一长声龙吟,
历久不绝,再轻轻拉出鞘,只见一溜寒光如电,逼人毛发,从头到尾,长约三尺
六寸,剑鞘带着芒尾两寸,灵蛇吞吐,耀眼欲眨,剑出一鞘,灯光反呈黯淡,于
是啧啧赞道:「果然好剑。」遂递交婉姑娘手上,又笑道:「这种神物利器,难
怪你千里迢迢,涉险以求,现在愿望既然达到,天一亮,你们也好走了。」婉姑
娘盈盈捧剑称谢,问起俞云取剑经过。

  原来俞云在登山时,就与傅婉姐弟二人分手,其实他并没有远离,总不令他
姐弟二人脱出了视线之外,只在参天松树虬枝上起落,他落在第六棵树权上,低
头瞥见林间有十数条黑影分途窜来,第一名匪徒已与傅婉遇上,发出了暗器,他
用手一挥,将暗器震歪。

  他存身树上不动,见他姐弟二人只两三个照面,就将匪徒轻易解决,十分干
净利落,不由暗赞。此时匪徒惨嗥声落,寺中又钟声急起,心感:「这一来,寺
匪纷纷窜出,向他们姐弟二人拦截,恐怕他们不是对手。」想着,身形泻下,就
望林中群匪扑去,十数名匪徒每隔三丈,就有一个把守着登山小径左侧,匪徒哪
会料到身后有人扑来,待得惊觉时,早被俞云一抓一撩,向崖下坠落。

  俞云手法也真绝,本来群匪被他抛出之时,半空中变换身形,还可不死,哪
知周身酸软无力,这样焉能留得命在?照锐俞云也是佛门中出身,应该戒杀,戒
嗔才是,只因俞云常存此念,他说多杀一个恶人,就是多种—份善果。未出山时,
即种下今日无边之杀孽,自俞云下山后,今后十年间江湖黑道人物,备受杀戮之
惨,这也是冥冥中自有安排,劫数使然。

  且说俞云将林中全数伏桩劈落后,两臂—振,身形嗖地地拔腾树巅,分枝拂
叶只在树间起落,脚才一沽松树,就借反弹之力直扑另一松梢,捷如飞马,他停
身庙前在苍劲入云的古柏上,凝目静视他们姐弟二人,如何应付寺中能手,继见
青儿用出自己传授的「九宫阴阳正反步」诡异身法,应付镇山神莫虎,无论莫虎
槊势如何精妙,青儿只要轻轻一闪,就让避开去,灵活无比,飘忽如风,不由大
为放心。又见智空等人正在观望,不拟向傅婉出手,就知他们存心尽量捱着时辰,
心中一动,晃身向庙后闪去。

  他估量出寺内外,及塔前均隐有能手,略一寻思,即决定怎样行事,恃着他
「玄天七星步」法,诡异难测,无论如何,总不能让伏桩见到他。俞云望庙后泻
落,就瞥见一条黑影掩在树后,好似并未瞧出俞云。这时俞云停身不动,迎面十
丈远处,那座七层巨塔已是显在眼前,黑巍巍的,矗立云霄,每一层塔檐上均吊
有八盏气死风灯,但在三层以上就没有灯亮射出了,塔檐上每层均有能手贴墙而
立,月黑风高之夜,若非是俞云眼力精确,很难判出。

  俞云环眼四顾,发觉塔前塔后设有伏桩数十处,他微微心惊,暗忖:「这样
安排,换在别人,无异是羊投虎口,不过,还难不住我。」想着,身形倏地一滑,
闪在最近的伏桩身后,疾伸两指,点了那贼的睡穴,脚下并不停留,又闪在第二
人身后,重施故技,他动作奇快,身形飘忽如鬼魈大白天尚无法发觉他身法动作,
何况又是一无月色星光黑夜?

  身形飘出时,并不带一丝破风之声,故尔不到半盏茶时候,塔前塔后伏桩悉
数被他点住,只剩下塔檐上贴墙伏桩最难以着手。当然他要制住他们本是不费吹
灰之力,但却必然无法再不露形迹,因为将第一层解决后,势必要攀援飞檐,经
翻上第二层,这一来,身形全都暴露在第二层伏桩暗器兵刃之下,又不能由塔内
进入,因塔门重锁,非用掌力震开塔门不可,他原意就是避免被人瞧见,否则,
何必多费手脚。

  正左右为难中,他猛然瞥见一颗参天古树斜枝,距塔顶仅十五六丈,在夜风
中,起扬摇曳不定,在地面估计天空,虽然是无法准确,以他的判断,不至出入
太多,心想:「何不从此树枝掠上塔顶,岂不省事?」心意一决,也不再犹疑,
于是疾晃在树旁,仔细探索树上有无伏桩,打量了一刻,见无可疑之处,双臂猛
振,一鹤冲宵而起,拔上七八丈高,落足于树杈上,复又腾身,一连几个急拔,
已存身在距塔顶最近的斜枝,此种绝顶轻功,在今日武林中,不易多见。

  夜风劲急,吹得树梢左右摇晃不定。俞云的身形,恰如钉牢一般,随之左右
摇摆,但本身却纹风不动,他猛纳了一口丹田真气,脚下沉,那支距离塔顶的树
权登时坠降,他倏张双臂,双足一弓一伸,借树杈本身反弹之力,与塔身成四十
五度角度射出十一二丈高下,待身形将坠时,又倏地四肢一屈,凌空翻滚两次,
猛张四肢,宛如夜鹰掠空一般,在塔顶上绕飞三匝,缓缓下落,两手粘在塔顶葫
芦,这一手天山绝技七禽身珐;真是妙倒毫巅,叹为观止。

  俞云紧接着身形俯下;两足钩着飞檐,倒挂珠帘两手一贴塔墙,就像一条壁
虎般,望第七层闪入,一落在七层塔身内。只见黑沉沉的空无一物,他发觉由此
到第六层通径,被一层铁板堵死,略一考虑之下,戟坤两指,用「金钢指」法缓
缓戳入,两寸厚的铁板,如利刃切腐般被戳穿一孔,勾指拉了拉,继而摇摇头,
又从身旁取出切金断玉的「灵犀」匕首,「嗖」地一声掣出鞘来,即望戳孔内插
入,圈手推切着,不一会就切好直径两尺圆形,仅留下一寸未交口,于是单掌贴
着圆板一印一吸,登时被切圆板随掌而起,露出圆孔,蓦见一丝亮光在壁上闪-
烁,他追不及待,身形倏地往下一落,接着贴在墙壁掩进,一眼即瞧见八手天尊
盘膝坐着蒲团上双目紧闭,面上肌肉,一阵一阵起伏不定,两掌往外推作势,及
至看清,几乎吓厂一跳。原来八手天尊白毛覆体,长可盈尺,面目差不多全部盖
住,不知者,尚认为他是人猿化身。

  俞云即欲用出「轩辕十八解」绝技,闪电出手制住八手天尊,但因未瞧见「
太阿」剑置放何处,是以迟疑着;怕太阿剑被他藏在别处,再要去寻,岂不又是
多费手脚?突然八手天尊喉间吐出牛鸣之声,浑身骨节剥剥作响,双掌上伸,八
手天尊身穿长袍,被自己双手上伸之势带动袍角,露出剑柄。俞云一见了喜上眉
梢,他知八手天尊现时已是水相济,天地交泰功行将完之际,时机稍纵即逝,再
也不能延挨。正待出手之时,忽见八手天尊敖化双目突然张开,面露喜容,一眼
瞧见俞云立在身旁,骇然疾变,双掌电光石火般向俞云推出,倘被它劲气全部吐
出,只怕塔顶两层定然为「子午玄功」震塌。

  俞云身手何等之快,疾一伸手,透出劲力已点上气海穴,八手夭尊劲力才吐
出一半,只觉右胸倏地一凉一麻,真气回收逆窜,紧接着血涌气翻,两掌就象泄
了气的皮囊一般,软软地望下垂落。继之全身颤抖着,此刻空有挣扎之念,因为
被制住的穴道,令他力难从心,于是双目显出惨然神光,望了俞云一眼。

  要知「轩辕十八解」又名「十八制龙手」,乃「轩辕经」中所载的武林绝学,
当今之世,也无几人能够破解这等奇奥的手法。俞云这一手,出招之快,确如电
闪雷奔,虽然在这一瞬间,但在行家的眼中,却辨出这是间不容发,生死之分之
搏斗,若被八手天尊抢尽先机,立即形势逆转。是以俞云出道以来,均能守着明
亮大师之诫,敌一动,我先动,稳、速、狠、绝四字诀,从无失手。照说明亮大
师佛门高僧,应该常以恕己恕人之道教诫俞云,但他在禅机默化中却算出俞云杀
孽奇重,非人力化解,只能应天命尽人事而已。

  这时,八手天尊凄然一叹,望着俞云抽缩着说道:「我敖化生平杀人无数,
均使人在不明不白之中死去,料不到今日我也落得这步田地,循环报应,果在因
中,我与阁下平素未有怨隙,但阁下来意,已在想象之内,「太阿剑」就在衣下,
阁下可自行取去。」语声越来越微,又强吸了一口气,又道:「门下子弟多人,
善恶俱半,但凭阁下。」说此,闭目溘然逝去。

  俞云望着他微叹了一口气,俯身从敖化衣襟下取出「太阿剑」,看了一看即
搭在背上,又往来路拔上塔顶,两臂疾伸,展出「七禽身法」,腿一弓,倏地拔
上树梢。他停身在树上,望着塔身,呆立了片刻,他觉得为着替婉姑娘夺取「太
阿剑」,就暗下毒手制死了八手天尊敖化,此举似嫌不太光明正大,甚至于过于
恶毒,不由泛起一丝歉意。倏忆起敖化临终之言,一个念头电光石火似地掠过他
心头,使他蓦然跃下,一飘身将来时自己出手点上睡穴的寺中暗桩,全部解开,
跟着电疾地拔上庙前大树梢。

  俞云纵眼瞧出婉姑娘仍自立着原处,智空等也未考虑动手,双方那么僵持着。
只有青儿尚与镇山神莫虎一味游斗,戏耍得莫虎连连怒啸,他暗中心笑青儿人小
胆大,将来亦必是江湖中一魔星。夜色更深,刮着身上的朔风,比之深秋时霜冷
露浓的感觉,又自不同,只觉飕飕寒意。前数天虽然日丽风和,可今晚一点星光
却没有,便料出明日将又是一极坏天气,俞云抬头望了望天,但这是一种形式而
已,既然无星光,无法判断时辰,看天也没有用,他估量此时,大概已在三更过
后,心中一动,朝顺风方向窜离镇风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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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在树梢间跳蹦起落,转眼已奔出二三里远,于是停住,吐声长啸了两声。
因为风声与镇风寺相反,那啸声越送越远,隐隐挥曳而没,寺中的人听见,只当
是银鹤在空中翅起远离之际发出长鸣声。俞云估料啸声被婉姑娘姐弟听出,一反
身,又向来路掠回,往悬岩上掠下,黑夜之中,宛如玄鹤凌空,落在风洞旁草地
上,不带半点响动。稍时,婉姑娘姐弟赶到会合,这才望太原城奔去。

  俞云说完取剑经过后,见婉姑娘抚摸着「太阿剑」爱不忍释的,俞云笑道:
「婉姑娘今晚心愿已还,将来必是一位驰名武林的女侠,我这里先为之预贺了。」

  婉姑娘抿着小嘴,低头一笑,又抬头白了白眼,俞云不禁心弦微震。青儿也
是个鬼灵精,知道自己姐姐和谢云岳定有体己话儿要说,做了个鬼脸,笑道:「
言哥哥,我要到隔壁睡觉去了,我知道姐姐一定有很多话儿要跟你说……」

  傅婉羞红了脸:「弟弟……」

  谢云岳也是玉面一红:「你这小皮猴……」青儿伸了一下舌头,闪身出房,
到隔壁睡觉去了。

  傅婉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衫子,配上葱绿长裤,忽闪着一双大眼睛,长长的睫
毛像一道门帘,遮住了少女的心事。谢云岳仔细观察,傅婉胸前也已经茁壮出了
两个小蘑菇,腰身扭动之间,已透出一股女人的婀娜多姿来了,小屁股也较以前
丰满了许多。

  谢云岳暗叹一声,道:「婉姑娘,其实我的真名叫谢云岳,言岳是我的化名。」

  傅婉惊喜地道:「原来大哥就是「怪手书生」。」

  谢云岳忙叮嘱道:「不可轻易泄漏。」傅婉点头答应,谢云岳道:「你们明
天一早就回昌平,你们两个实在是太大胆了。」

  傅婉眼圈一红:「大哥不喜欢我们吗?要不然为什么一见面就赶人家走呢?」

  谢云岳安慰道:「大哥怎么会不喜欢你们呢,只是你们两个,实在令人放心
不下。」

  傅婉仰头深情地注视着谢云岳道:「大哥,你说心里话,你喜欢婉儿吗?」

  谢云岳大感头疼,道:「大哥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傅婉羞红着脸,仰面娇声道:「婉儿既然不能陪伴大哥闯荡江湖,也不会让
大哥为婉儿担心,婉儿明天就和弟弟返回昌平。但是,今晚就让婉儿陪大哥好么?」

  谢云岳大吃一惊,玉面通红:「婉儿,我已经有了两房妻室,怎能再害了你
呢?」

  傅婉泫然欲泣:「大哥怎么会害婉儿呢,婉儿知道自己不堪与两位姐姐相比,
但是婉儿不求名分,为婢为妾均可,不会让大哥为难的。」

  谢云岳道:「傻姑娘,你为什么这么傻呢?」

  傅婉娇声道:「相思磨人,我已经不能承受了,大哥难道就不怜惜婉儿的一
点痴心么?」

  谢云岳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抚摸著她的秀发,闻著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处女
幽香,不禁心生绮念,大宝贝已勃然硬挺了。谢云岳不禁有些呆了,只觉胸前拥
着一个柔嫩温软的身子,而且有两个小馒头顶在胸前,是那麽有弹性。同时傅婉
也觉得自己的淑乳正在和陌生的胸膛亲近,涨涨的、麻麻的,一阵阵电流从乳尖
扩散开来,不由得使自己的两个小樱桃骄傲的挺立起来,这样一来,就更加敏感
了,她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正在一点点地消失。

  ??傅婉也感觉到了两个小樱桃的变化,仔细看臂弯中的少女,比起赵莲珠
来,傅婉就像一朵含着露水的花苞,就等着阳光下的绽放了,而赵莲珠更像一朵
娇艳的玫瑰,艳气迫人。看着傅婉的柳叶娥眉和那长长的睫毛,以及瑶鼻樱口,
吐气如兰,姣慵无力的样子,谢云岳的心里猛然烧起了一阵青春的火焰,把自己
脸庞烧得火热,同样火热的是那膨胀的宝贝。

  ??傅婉感受到的是耳边的火热气息,全身一阵紧缩,又一阵放松,心头像
有毛毛虫在爬一样,感觉私处渐渐有潺潺流水,心中大羞。谢云岳突然进攻,嘴
唇封上了少女湿润、柔软的双唇,吸吮间一股津液由傅婉舌下涌出,两人都有触
电的感觉,彷佛等待了很久似的,亲吻的感觉如此美好。傅婉霎时间感觉到百花
齐放,自己就像一只快乐的花蝴蝶一样,在花丛中自由飞翔,轻盈无限,两人舌
尖缠绵,互相吸吮着,再也不愿意分开。

  傅婉陶醉在美好的感觉中,觉得背後一双大手顺肩胛到腰际不断抚摸,被抚
摸过的地方热乎乎的感觉久久不去,偶尔调皮的抚上丰满的双臀,那可是少女从
未被人碰过的双丘啊,那双魔手肆意的抓捏着,爱不释手。傅婉轻声道:「大哥,
从现在起,婉儿就是你的了,什麽都听你的,你想怎样都行……」

  谢云岳把傅婉轻按倒床上,她柔顺地伏在谢云岳怀里,深情地注视著谢云岳,
谢云岳低下头,也深情地凝视著她。傅婉被谢云岳这多情的眼光看羞了,闭上了
她的杏眼,微仰起头送上了那娇艳欲滴的红唇,圆嘟嘟的鲜艳得像熟透了的樱桃。
谢云岳吻了上去,用力地吮吸起来,并将舌头伸入她口中,探索著她的香舌,傅
婉也善解人意地伸出了自己的香舌,娇娇柔柔地任谢云岳吸吮,并向谢云岳学习,
开始笨拙地吸吮谢云岳的舌头。

  谢云岳并不着慌,右手顺着白皙秀丽的耳廓摸到耳垂,再顺颈部而下,沿着
第一个纽袢的开口向下推进。这时傅婉感觉不光上面有入侵者,在小腹处也好像
有一个硬硬的东西顶着,不时弹跳两下,自己的桃花源地不时被碰到,更加湿了,
小溪顺着大腿流。浑身的力气不知跑到哪去了,自己就像抽取了骨头一样,支撑
不住了,只好用双臂挂在谢云岳的脖子上。

  谢云岳的右手冲进了肚兜,一把捏住了少女胸前保留了多年的果实,盈盈一
握、绵软喷香,让人爱不释手。猝然遭到如此攻击,傅婉的处女乳房,倍受细心
呵护的雪白玉乳,第一次被一只不属於自己的手摸到,是那麽肆无忌惮,有是那
麽快活,真有一种利刃穿心的感觉。

  傅婉任由一双魔手将自己的纽结一个一个的解开,「滋」的一声轻响,傅婉
胸前一凉,胸衣被扯开,连粉红色的肚兜亦扯离了一半,小蘑菇似的右乳已经暴
露在秋日的空气中了。乍一接触空气,漂亮的少女乳房不仅生出了一片小颗粒,
继而扩展到全身,少女雪白的胸乳在魔手的蹂躏下不断变换着形状,红红的蓓蕾
骄傲的挺立起来。傅婉受此刺激,加快动作,几下就让傅婉变成不设防的城市,
很快,谢云岳也是解除了自身的障碍,两人深深地拥吻成一团,彼此的舌头在彼
此的嘴中纠缠著、纠缠著分不清……

  傅婉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胸部更是快速起伏著,那一对丰满结实的乳房在
谢云岳胸前不断膨胀、颤动,令谢云岳兴奋异常。谢云岳低头吻著她那丰满而富
有弹性的玉乳,并不停地在她全身的敏感部位抚摸。谢云岳仔细打量傅婉那迷人
的胴体:只见她圆润的脸蛋上,淡如远山的柳眉下,亮如点漆的杏眼泛著动人的
秋波。红润的樱桃小嘴,让谢云岳爱不释口。一身又白又嫩的肌肤,滑腻光洁。
曲线优美的身材,浮凹毕现。丰腴的玉臂,肉感十足。

  高耸丰满的玉乳,恰似两座对峙的玉女峰,峰顶两颗鲜红色的乳头,如两粒
鲜艳动人的珍珠。下面是一漫平川的光滑柔软的腹部,迷人的盈盈细腰,充满了
女性的魅力,性感十足。春葱似的大腿粉妆玉琢,丰满柔嫩;大腿根部的三角地
带,毛茸茸的阴毛微卷而有条不紊地排列在馒头似的小丘上,覆盖著一条鲜红的
肉缝,肉缝中央一颗突出而红润的阴蒂,似一粒红宝石,点缀在这美丽的嫩穴上,
整个嫩穴就彷佛滴了露水的桃花一样,美艳绝伦……

  傅婉浑身散发著处女特有的温馨迷人的芳香,丝丝缕缕地飘进谢云岳的鼻孔,
撩拔著谢云岳的心弦。谢云岳望著傅婉下身那美艳绝伦的嫩穴,实在无法按捺吃
它的念头,遂低下头去,在她那充满了诱人魔力的嫩穴上舔弄起来,先舔那迷人
的花瓣,继而用舌尖在她那又凸又涨的小阴蒂上轻轻地来回刮动著。

  傅婉被谢云岳舔得兴奋难耐,轻轻地呻吟著,不停地抖动双腿,扭摆玉臀,
一双手紧紧地抱住谢云岳埋在她双腿之间的头不放:「啊……啊……嗯……云哥
哥……好痒呀……难受死了……好哥哥……别再折磨婉儿了……饶了婉儿吧……」
此时的傅婉如一头待宰的羔羊,不停地呻吟著,暗示著,使谢云岳全身灼热发熨,
欲火像激情素似的燃烧起来。

  谢云岳压住了她,压在那美丽动人的胴体上,准备好好享受这未经人事的世
外桃源,也让傅婉得到至高无上的快乐。此时傅婉的嫩穴,早已经不起欲火春情
的刺激,「露水」似山间清泉涓涓流淌。两片湿润的花瓣也轻微地一张一合地蠕
动著,似乎想早日绽放。早已勃起的阴蒂更因为欲火的升腾、过度的兴奋而更加
充血,显得那麽嫣红、那麽突出,在淫水的润湿下,更显得鲜艳夺目,明媚动人。

  傅婉的下体不安的扭动着,谢云岳一只手慢慢的滑向傅婉的小腹下,摸着她
细细柔柔的阴毛,上下左右的揉着,她身体一阵颤抖,双手紧紧的拥住谢云岳的
背,脸颊泛起更红的晕红。傅婉用着最後一分清醒的神智,,气喘喘的咬着谢云
岳的耳垂,近乎呻吟的颤抖着说道:「让婉儿把自己都献给大哥吧,快占有我吧,
婉儿等不及了。」

  谢云岳听得不禁一阵肉紧,坚硬的宝贝,在傅婉的大腿上跳动着,谢云岳用
手扶着宝贝,在她鲜红的处女穴口上方慢慢磨擦着,她两腿不由自主的自然分开,
谢云岳粗大的龟头慢慢的挤入她的肉穴中。

  「哎唷……」傅婉发出娇吟,但是却马上又强忍了下来。

  「婉儿,初经人道通常都会先苦後甘,婉儿可不必强忍着,我喜欢听婉儿纯
真的叫声。」谢云岳先停顿了下来,抚摸着傅婉的身躯,要让她忘掉这一刻的痛
苦。

  「大哥……你不用在意婉儿了……你尽情的征服婉儿吧……」谢云岳知道傅
婉准备好了,一次就完全进入了傅婉的体内,傅婉这也忍受不了这一阵的剧痛,
大声的喊叫了出来。

  「哎哟……哥哥……轻一点……痛啊……你的……太粗……太大了……」

  傅婉眼角边有着泪痕,双手指甲陷入谢云岳背部肌肉里,谢云岳的宝贝停止
前进,谢云岳用嘴吻着她的双眼、吻着她的鼻尖,最后又落在她的朱唇上,谢云
岳的双手又慢慢地抚摸着她的双峰,用手指搓着她的乳头,轻轻地揉着;不多久,
谢云岳感觉傅婉的小穴里渐渐地湿润了,身下的她又轻轻扭着身体。

  「云哥哥……你可以再深入点……哥……你再动一下嘛……啊……」傅婉娇
嗲地在谢云岳耳边说着。

  谢云岳慢慢地退到洞口,又慢慢地挤进,当谢云岳的宝贝进到最深的尽头时,
她蹙着眉头,谢云岳又慢慢地退出。当谢云岳退到洞口时,她又空虚的叹了一口
气。就这样,一进一退的,谢云岳感到傅婉的阴道黏膜愈来愈润滑了,她似乎也
渐渐尝到甜头了。

  「大哥……云哥哥……好哥哥……啊……又痛……又麻……哥……你轻点…
…慢点……慢……可以再深入点……喔……呦……」傅婉的下体随着谢云岳的抽
插,开始生疏的上下逢迎着。

  傅婉本来还感觉到隐隐作痛在喊叫着,但片刻之後,便开始感受到快乐的滋
味,口中呢喃道:「云哥哥……婉儿现在感到好舒服喔……」

  「云哥哥……嗯……婉儿不痛了……真美……真舒服……云哥哥……唔……」

  「大哥……现在婉儿全部都是你的了……」傅婉更进一步的扭合身躯,配合
着谢云岳的动作。

  傅婉眯着双眼,双手滑到谢云岳的腰下,紧紧地抱着,生怕谢云岳的宝贝跑
掉,谢云岳开始轻轻抽插着,由慢加快,逐渐用力的顶尽抽退,如此大约抽插了
数十下,她忽然全身一阵颤抖,娇喘吁吁的说:「啊呀……哥……云哥哥……嗯
……婉儿……尿了……云哥哥……啊……婉儿……流出来了……云哥哥……婉儿
……要死了……喔……喔……」

  忽然傅婉全身无力的倒在床上,她身体剧烈的颤抖着,小穴内黏膜痉挛着,
一股处女的热流喷向谢云岳的龟头,喷得谢云岳的宝贝更加的膨胀着。看着傅婉
因第一次的高潮后,整个人几乎在半醒半醉之间的瘫痪着,谢云岳强忍着更加兴
奋的情欲,低下头,用舌尖轻轻地在她的唇上搅动着,谢云岳吻着她的唇,将她
的舌头吸到谢云岳的嘴里,慢慢地吮着,谢云岳的手又握着她饱满的丰乳,一重
一轻的压揉着……

  隔了一会儿,傅婉慢慢地睁开眼睛,楚楚动人深情地望着谢云岳说:「哥哥,
婉儿以后都是你的人,你要怎样都可以……」

  谢云岳吻着傅婉前额上的汗水,问着:「妹妹还要吗?」

  傅婉点点头,双手在谢云岳的背上抚摸着,渐渐地,傅婉的呼吸又开始急促
着,她羞答答地在谢云岳耳边说:「哥哥,你还没有完吧?婉儿还可以……」又
开始不安的扭动着。

  谢云岳听到傅婉的话后,浸淫在阴道里的宝贝,不禁更加坚硬的跳动着,傅
婉的双手紧紧地按着谢云岳的腰下,向前压挤着。谢云岳一次又一次地,慢慢的
提起宝贝退出到小穴口,扭动着屁股,再慢慢的、将宝贝深深挤入阴道中,直到
龟头碰到子宫口,旋绕在阴道里面的宝贝,在四周刮动,再慢慢退出到小穴口,
由慢渐渐加快,弄得傅婉阴道淫水泛滥,口中大气直喘,秀发凌乱,全身不断的
扭摆着。

  「哥……云哥哥……啊……你的大……宝贝……要插死……婉儿……了……
啊……唷……婉儿……又忍不住了……要丢了……喔……丢了……哎唷……」平
时温柔内向的傅婉,如今却像荡妇般风骚入骨,令人色欲飘飘,谢云岳的抽插动
作也由慢而越来越快。

  「哥……云哥哥……哎唷……啊……啊……啊……婉儿又丢了……丢了……
喔……又丢了……哎……唷……啊唷……婉儿受不住了唷……啊……」

  傅婉第二次达到高潮,一阵阵的阴精猛喷在谢云岳的龟头上,刺激得谢云岳
再也控制不住,只觉一阵酥麻,一股浓浓的精液像喷泉似地射进了傅婉的子宫中,
浇在她的花心上,熨得她又是一阵颤抖,一阵呻吟。两人紧紧拥抱著、亲吻著,
享受云雨过後的平静与温馨。

  「婉儿,哥哥干得怎麽样,你舒服吗?」

  「哥哥,婉儿舒服极了,没想到干这种事是这样舒服,早知这样,第一次见
面我就把自己送给你了。」

  「婉儿,现在也不晚呀,何况来日方长,以後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长着呢。」

  「云哥哥,婉儿爱死你了,婉儿的身子永远是你一个人的,以後,这嫩穴就
是你的了,随便你怎麽玩,怎麽干都成,如果你愿意,就是被你干死婉儿也心甘
情愿。」想不到傅婉竟然这么大胆,加上对谢云岳的深情厚爱以及刚刚尝到性爱
的绝妙滋味,现在正处於春情荡漾的时刻,所以直言无忌地说出了心里话。

  「哥哥怎麽舍得呢?婉儿,哥哥会让你幸福的。」

  「哥哥,婉儿爱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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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云岳凝视着她,傅婉也凝视著谢云岳,她的目光是那麽的实在,那麽的笃
定,此时的傅婉春意荡漾、媚态横生。她美极了,深情地看着谢云岳,目光中充
满了柔情和关怀,刚才在达到高潮时的淫浪、放荡都不见了,这时的傅婉宛如一
个娴淑温良的好妻子。

  谢云岳感动地抱紧了她,轻吻她的秀发,嗅著那处女的芬郁和阵阵的肉香,
两人又胶合在一起,紧紧地拥吻著,用身体诉说著心灵的共鸣,两人不仅在肉体
上相互拥有,而且在精神上,在心灵深处也共同相互拥有……

  怀里的傅婉已经发出了睡着了,嘴角还挂着甜甜的微笑,谢云岳忍不住亲了
一下,费劲千辛万苦才从肢体交缠中挣脱出来,他还有事情要办呢。穿好衣服,
他晃离屋,向街心踽踽走去,寒风扑面如刃,他眼力甚好,虽在这般伸手不见五
指黑夜间,但十丈以内飞虫鸟兽经过均难逃过。他用常人步法,高一步,低一步
踏着,走了约有一刻,忽闻前面有一轻微响声传来,他为之停了一步,又接着继
续走着。

  眨眼,刷的一声,一条黑影自前窜来,轻轻落在面前拦着去路,俞云一眼看
出是个老乞丐,一身鸠衣百结,腰间系着三条细草绳,睁着双眼望着自己,一言
不发。俞云(恢复化名)暗中心笑道:「我正要找丐帮弟子,你就送上门来了,
也好,这倒免掉我一番跋涉。」他也是不发一语,望着老乞丐微笑,静听他有何
话说。

  老乞丐伫立片刻,只见俞云毫不畏怯自己,不由暗暗惊奇,心说:「穷酸倒
有胆量,凭我这三绝怪乞孟仲轲一付外容,在晋省谁人不知,那个不晓?清风帮
偌大势力尚不敢沾惹我老人家,嘿嘿,今晚都吓不退这个穷酸,这真是怪事。看
这穷酸步法与常人无异,一定不是武林中人,也难怪他不知我老人家。」于是权
眼一眨,问道:「尊驾深夜独行,莫非是有所施为么?」

  俞云闻言一笑,答道:「那么你呢?」意思是说你又为何夜中独行。

  三绝怪乞盂仲轲一听,气就直往上涌,脸上一沉,道:「化子白天见不得人,
只好晚上逛街,你这穷酸放着好床不睡,在数九寒天深夜,大街游魂,一定不是
好人。」

  俞云呵呵大笑道:「你原来是要问我这个吗?告诉你也无妨,这简单得很,
我老人家由京中神龙堂而来,刚刚才到,我老人家是来查看丐帮有无不法行为,
莫非你做下不可告人之事,有点害怕?」

  三绝怪乞用眼一瞪,怪笑一声,道:「怕?我老人家从未听过这字眼,看不
出你这穷酸,敢花言巧语搪塞我老人家,哼,丐帮神龙堂是你能去的么?你只敢
不说出真情实话,我老人家今晚绝难干休。」

  俞云一听,不禁眉头皱皱,忖道:「怪不得大哥苍玺常说,丐帮门下良莠不
齐,无事生非者每每都是,不过门规他们可不敢违抗,我何不取出符令试试。」
遂用手摸了摸怀中紫铜神龙狮令,遂笑道:「看你口气倒很是自负,想必有很大
来头,你试说出你名号,及有多大道行,我还要估量估量值不值得动手。」

  三绝怪乞孟仲轲狂笑道:「穷酸听着,别吓坏了,我老人家名叫孟仲轲,外
号三绝怿乞,你还有何话说。」

  俞云夷然笑道:「这匪号听来很惊人,何谓三绝?」

  孟仲轲眼皮—瞪道:「什么?你没听过,我老人家告诉你,心绝、手绝,还
有一项成名绝技,叫做绝虎掌,故而人称三绝。」

  俞云瞧他这样说,心知他武功极高,出道以来,尚没与丐帮门下交过手,于
是笑道:「绝虎掌。」摇摇头说:「这种掌法还未听过,你姑且出手试试。」

  三绝怪乞徽怒道:「你这穷酸真是找死,有什么好试,也罢,我老人家要显
露绝技,你尚猖以为老人家小气。」猛喝一声:「接着。」右掌倏地伸出,五指
微钩,犹若虎掌;朝俞云左肋抓来,出如电,快如风,但一丝破空之声俱无,端
的快捷。

  俞云暗赞三绝怪乞功力难得,他左脚轻轻一弓,怪乞掌到中途,化抓为拿,
顺势一翻,雷闪似地望俞云左臂腕脉穴拿住。三绝怪乞轻而易举地就将俞云左腕
擒住,心中一怔,暗说:「难道这穷酸一点武功竟也不会,我怎可向一手无缚鸡
文人动手。」心念未了,猛觉擒住俞云左腕的手指,有一种奇刚无比之力反弹回
来,只感一阵微麻,慌不迭的一缩右掌,俞云右手骈指如戟,倏地就望三绝怪乞
回缩的右掌切去,幸而怪乞撒手得快,否则这条右臂就会登时切断。

  三绝怪乞惊噫了一声,左手又倏地朝俞云切来右手抓去,这样一来,两人都
未移动半点身形,一反一复竟换上七八招,俞云所用的是「金刚散手」,掌法虽
然平凡,骨子里,却精奥无比,威力更是惊人。三绝怪乞这时可惊呀得出奇,心
想:「自己所展的绝虎掌,虽然不是盖古凌今的绝学,但目前武林中,只有限几
位高手能够化解,其余的仅能闪招,但能闪招的人也并不太多,瞧不出这穷酸用
普通的金刚散手法,竟能硬拆硬拼,真出人意料之外。」想着,情不自禁地往后
撒出两步,猛喝一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俞云笑笑说道:「你自认输招了是也不是?」

  此言一出,三绝怪乞孟仲轲一头蓬发根根竖起,怪叫道:「你说什么笑话,
我老人家怎么还会输招。说时,双掌如风的抓到,出手之间却变换了三式,却是
朝不同的部位抓来,若换个武功稍弱的人,一时摸不清他究是往何处递招,措手
一个不及,不伤便死,怪乞这一手称作「虎伥虚幻」,实中套虚,虚中套实,是
他「绝虎掌」中九大奇招之一。

  俞云微微一笑,等他双掌将递到时,自己两掌一翻,暗含「小天星」掌力往
上一迎,蓬地大响,三绝怪乞登时踉跄震出三四步,俞云却傲然而立,怪乞骇然
色变。这时俞云抬头望了望天,约莫五更初刻,严冬之时,天亮得晚,若在盛夏
时,怕不日升东山了,但现在夜幕仍自未撒,心想:「离天明也不远了,我这玩
笑也好适可而止。」于是将紫铜神龙令取出,说道:「孟帮头,你不必为着方才
之事动气,且瞧瞧这个,你必知我是谁。」

  三绝怪乞听了一惊,睁目一瞧,本来黑夜茫茫,即会看两三丈内却可瞧物,
仔细无所遁形,三绝怪乞见了,面色倏变诚敬,但未下拜,只垂手问道:「原来
阁下持有本门崇威至上的紫铜神龙令,照本门规,凡见着持有紫铜令符之人,即
代表本门长老,一任差遣,生杀予夺,孟某焉敢不遵?若阁下对刚才之事有所不
满,孟某领罚就是。但老化子有一事不明,此神龙令共有七面,四面为紫铜所铸,
由本门四长老所持,此令一出,虽帮主也得奉命唯谨其余三面为缅铁所铸,由帮
主所持有,一应大事,均由缅铁令符而出,紫铜令二十年来尚未见轻于一用,门
规虽有此一条,持有该令之人,即代表本门长老,不过长老从未借令于人。五年
前四长老病故,他老人家一面紫铜令就归九指长老兼有,月前老化手在陕南遇上
九指长老,他说一面紫铜令交与谢大侠,井说谢侠就是四长老,嘱咐老化子在晋
等候,莫非阁下就是谢长老,但又与九指长老所说的形象年岁不同,恕我老化子
唐突此间。」

  俞云微微一笑,收起紫铜令,将面具一揭,三绝怪乞盂仲轲这才瞧清了,慌
忙单膝一跪,道:「原来四长老驾到,晋省分堂主盂仲轲领罪。」

  俞云双手扶起笑道:「盂堂主何罪之有?其实我为着一事要借助堂主之处,
不知做否应允?」

  三绝怪乞盂仲轲一面诚敬之色,躬身答道:「长老说哪里话来,但凭令谕,
赴汤蹈火,小的在所不辞。」

  俞云遂说出自己忘年之交的孙男孙女傅青傅婉,新从八手天尊夺回「太阿剑」,
只为自己在晋省尚欲稍作逗留,故尔烦请丐帮门下沿途护送两小平安返回昌平县。
三绝怪乞哦了一声:「太阿剑想来即是长老出手夺回,别人也无此功力,小的也
曾闻说太阿剑为敖化所得,这种神物利器,武林中人均想持有,小的也曾怦怦动
念。继而一想,太阿剑若被小的所得,难保带来丐帮无穷灾难,所以熄了贪念。
护送傅家两小易事,不过太阿剑要藏着隐蔽处,否即武林群彦闻风途中截夺,后
果就难料。」俞云颔首称是。

  此时天色已转灰白,曙光初照,忙道:「孟堂主,请随我来。」说着俞云转
身就望客店迈步走去,三绝怪乞在后跟随着。

  俞云同着三绝怪乞翻回客店,叫醒傅家姐弟。傅婉见着谢云岳的时候,娇靥
不由自主的泛红,但是眉角春意盎然,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至于青儿则俏皮地
冲谢云岳做了个鬼脸,谢云岳不禁也是玉面飞红。俞云命他们二人见过三绝怪乞
后,就向怪乞笑道:「事不宜迟,有劳孟堂主了。」

  三绝怪乞躬答道:「小的遵谕,就请傅姑娘傅小侠随小的去,最好傅姑娘面
蒙黑纱,太阿剑也包起,放在马鞍内,如此则万无一失。」

  俞云点头说:「这主意很好,路上你瞧着办吧。」

  两小见分别在即,自然依依不舍,婉姑娘眼圈一红,凄然欲泪,眼露无穷哀
怨,俞云也是心中一酸,但是时间紧迫,当下强颜微笑道:「你们不必如此,我
事了即去尊府小住,大概正月底便会赶往昌平,还有一点好处给你们。」

  婉姑娘强颜嫣然一笑,青儿只说了声:「言哥哥不要骗我们哟。」

  俞云摸了摸青儿的脸,笑道:「我何时有骗过你?」望了望窗外天色,又道
:「天色将大明,你们赶快起程上路吧。」

  三绝怪乞当先领路,刚要翻出屋外时,又突然止住了,向着俞云躬身道:「
小的派遣八名帮中高手护送后,小的还要转回一次,有点小事要请长老代为作主,
不知可否?」

  俞云笑道:「只要我能做得到的,有什么不可?你先引着他们去后你再来吧。」

  三绝怪乞听说,一转身就向屋外翻去,傅姑娘及青儿红着眼,道了声:「再
见。」也自翻向屋外,俞云见他们身形一失,不禁亦为之怅然,遂望床上一躺,
闲目假寐。

  约莫半个时辰后,三绝怪乞孟仲轲又自翻回屋内,俞云起身笑道:「孟堂主,
他们已去了么?」

  三绝怪乞躬身答道:「他们业已离去了。」

  俞云接口问道:「孟堂主,你可知道太原近郊,有何隐蔽之处可供我暂住一
些时候?」断又命孟仲轲附耳过来,俞云对着他的耳中低言了片刻,三绝怪乞孟
仲轲沉吟—会,便答道:「城郊有一晋祠可供长老居住,本来晋祠为一所名胜,
游人不绝,但在隆冬期间,难得有人有此兴趣前去一游,故现在异常清静,晋祠
只有一名道人,为小的多年莫逆,长老行事毫无阻碍。」

  俞云笑道:「有好些地方,有烦孟堂主为我一荐。」又道:「盂堂主,你方
才说有事要我作主,乘此有暇,请见告吧。」

  于是三绝怪乞孟仲轲沉吟—会,遂道:「还是让小的引长老去晋祠后,再禀
告吧。」俞云听后,点点头说了声:「这也好,孟仲轲堂主在店外等候,容谢某
算好店饭钱后,一同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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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天竺来魔僧绝壁岩洞护禅经慨然谈往中土舞群魔冰天雪谷频现踪一念存贪

  噪寒鹉枯林,客龙羁少年,单衣伫立,游子伤怀。在晋水之旁,晋源县西与
十二里处,际山枕水有座美奂绝伦的晋祠,亭台楼阁,别具匠心,可称得是境静
园幽,花草清丽,晋川之中,最吸引仕女游迹的胜地。这天,晋祠内水阁凉亭上,
坐着一中年书生及一蓬头垢发老年乞丐喁喁低语,书中交待,这两人正是俞云及
三绝怪乞盂仲轲,且听盂仲轲说些什么。

  三月前,三绝怪乞盂仲轲无意行在太岳山脉深处,靠近山不远,见一峰生得
忒奇,上丰下锐,形如酒瓯,远远地看去,怪石林立,孤崖笔竖,树木草藤俱无,
光秃秃的,他不禁好奇,人也自往这蜂奔去,穿行于严壑石笋之间,连越了两座
危崖,步履如飞,即刻功夫,已走出老远,忽然一阵山风,隐隐传来佛号之声,
心中不由大奇,这山中哪有庙庵寺院,圆山中连个路径都没有,断言此山并无人
迹,若此则。

  佛号声由何而来?侧耳谛听,此声似由东方吹来,于是身形往东驰去,沿途
几次登高查看,凭他的眼力,数十百丈远处一目了然,却不见半点檐角墙影,不
禁起疑,正疑自己听错风送梵音,又复入耳,更不再思索,径往东飞驰。

  约莫跑了四五十丈,瞥见危崖转角,有一座黝黑石洞,位孤悬崖中心,似极
深邃,洞口只剩半口宽凸出小径,再往外就是下临绝壑,便认定佛声是山洞内传
出,但入洞必须要走过这达儿数丈远的半尺宽小径,名虽小径,其实是山岩突出
少许,左边山石陡峭光滑无攀手之处,右侧就是千丈深渊,除了飞鸟可至外,人
兽均难攀涉入洞,实际而言,这座岩洞极像一面平镜,中间一点疵痕,三绝怪乞
孟仲轲不由一楞忖道:「这就奇了,论这山形而言,树木水草俱无,鸟兽却无法
在此生存,哪有人类寄迹,但明明听见僧人诵佛之声,难道是我双耳失聪么?」

  沉吟半晌,自言自语道:「这座山洞似乎有点古怪,一定有人在内,但这人
由何处进去的,莫非另有通道?心中这—起疑,双足情不由主地就向崖顶及孤崖
左右后三方奔驰查看,仔细探索之下,却并无另外通道可资进入,又翻身窜起至
原处孤崖边,盘算如何进入之策,忽又从洞内传出一阵微弱诵经听,若断若续,
只听得:「……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说诸生断灭……于法不说断减相……」

  三绝怪乞触耳一听,即知是金钢经内无断无灭之章,猜出洞内人必是得道高
僧,于是就问道:「洞内是那位高人?」

  停了一会儿,一个微弱声音答道:「老衲宝昙,檀樾有凌虚气功及七禽身法
才可入洞,若自认无此功力,切勿轻身涉险。老呐受孽徒之害,半身火僵,不能
离洞,还望宽谅。」声音愈来愈弱,几至渺不可闻。

  三绝怪乞孟仲轲听得一怔,宝昙这名号似在哪里听过,双眼又紧往洞口视了
一下,正是作难,在他存身之处距洞门至少也有十七八丈,自己轻身功夫虽好,
最多只能跃越五六丈外,还差—大段距离,中途又无借足换气之处,纵令自身具
有凌虚气功,也难一口气半途变换身形侧飞入洞,即使目前武林有限九位高人,
怕未必有此功力。越想越惊奇宝昙禅师用何方法进入洞内,即有这高深莫测的武
学,又何以为他孽徒所害,但不知他孽徒是谁?忽又闻得宝昙禅师微弱活声又起
:「檀樾能得到此,就是有缘之人,可否请示名讳?」

  三绝怪乞忙接口道:「老化子孟仲柯。」

  片刻,宝昙掸师又道:「原来是丐帮孟檀樾,倘孟檀樾不嫌亵渎,且容老衲
叙叙往事,以释尊疑,老衲出身中天竺,六十多年前,老衲收下三徒,名唤金月,
银月、明月,号称天外三尊者,得老衲所学十之八九。后来三徒日渐趋入邪途,
老衲—怒下山想清理门户,怎知三孽徒功力也精进不少,穷毕生之力,未能胜过
他们,反为银月印上一「赤煞摩珈」掌,受伤不轻,自知天竺不能容身,才潜来
中土,三孽徒也来中土搜索老衲行踪,老衲行脚至天山,在绝顶雪崖洞中无意获
得佛门真经一册。上载有禅门绝传武学多种,老衲欣喜得此禅门绝学一练成就可
克制三个孽障,不意又被寻至,无可奈何边打边逃,却又为金月印上一「赤煞摩
珈掌」。」

  「要知「赤煞摩珈掌」是老衲所学的最歹毒一种武学,凡中此掌之人,若无
精湛内功,用自身本命三昧真火,慢慢炼化「赤煞摩珈」毒力,终至化为血水而
亡,老衲无意习此,终受反噬之祸,未尝不是自种恶因之果,之后,老衲发现了
此洞,恰好避身,用出全身真力,才进得洞口,差点葬身万丈深渊中。三个孽障
亦随后而至,被老衲使出掌力据险扼守,孽徒才无法幸逞,怏怏返回,老衲进得
了洞去,发觉方才用力太过,伤势恶化下半身僵硬不能动弹,费尽心机,总不能
恢复,得来真经,亦不能学以致用。本来以老衲本身的功力,不难仗这本真经内
所载之「返本还元」秘学复原,只以三孽徒每年都有两次来洞骚凌,每次都要用
尽真力,虽仗此免遭到毒手,但此后每日可能都要受那魔火攻心之苦,有几次老
衲想自求解脱,而因老衲一死,三个孽障将无人能制,为此之故,老衲因循下去。」

  孟仲轲恍然大悟,原来这宝昙禅师是中天竺最具盛名魔头,具有佛魔两家之
长,昔年闻其师金明泰说过了一次,宝昙其人,虽少为恶,却好胜得紧,「嗔」、
「贪」二字未能看得破,动不动即与人争强拚斗,所以中天竺称他为第一魔头,
料不到却被自己门下逐来中土,任是谁也始料不及,孟仲轲闻言心内一惨,又听
得天外三尊者无人能制,心中微微生气,不觉开声问道:「禅师身受之惨,在下
为之恻然,但令徒无人能制之说,恐未尽如禅师所言吧?」

  片刻,宝昙禅师发出轻微一声冷笑道:「孟檀樾你道老衲言之不实吗?如今
中土武林或许有禅门高人能制,但也寥寥无几,总不能为老衲之事,轻启争端,
三个孽障倘不是忌着老衲未死,中土早被他们搞得天翻地覆,七大门派也土崩瓦
解了。」

  三绝怪乞孟仲轲倔强成性,闻盲不由怒气陡扬,厉声道:「掸师本门武学虽
高,但不能就轻说中原武林无人。」

  宝昙禅师轻笑一声道:「孟檀樾莫非认方老衲言不由衷,老衲今年已届一百
零七高龄,纵然「贪」、「嗔」二念未能尽消,岂能向檀樾打狂语,总之,老衲
是多口,但是檀樾可肯与老衲赌上一赌么?」

  三绝怪乞孟仲轲一听,心中失笑,忖道:「你在洞内,我在洞外,还有个什
么赌?」似敌不过好奇之念,遂笑道:「请问禅师要怎么赌法?」

  半晌,才听得宝昙说:「老衲已心悔方才所说之话,即是檀樾出言相问,老
衲也已动了好胜心,还是打睹,老衲三孽徒每年有两次来洞骚扰,下次来期,估
量不出本年岁终之时,如孟仲轲能在岁终之前,觅得一位能敌得过孽徒之人,来
崖顶为老衲护法,老衲半年后必能出困,除天山得来真经,本赠与护法之人外,
老衲必助你丐帮武学发扬光大,反之,孟槽樾得去中天竺一行,寻老衲分散多年
师弟来此—趟,可以么?」

  三绝怪乞孟仲轲心下不由作难,心想:「这哪里是打赌,明明是诱人上钩吗。」
还未答话,便听得宝昙轻微一声冷笑道:「老衲前说中土武林无人的话,可证确
是由衷之言吧,要不然,檀樾也不会如此做难。算了吧!我们还是取消前言,五
年来,除孽徒来此外,从无一人经过,难得檀樾来此,总算老衲倾诉了一次胸头
郁闷。」

  孟仲轲大笑道:「掸师,在下明知禅师有意激我上钩,我也心甘情愿,一言
为定,在下告辞了。」说罢,转首驰去。

  其后,三绝怪乞孟仲轲两月来仆仆江湖,想邀清一名武学绝高之人,但淡何
容易,邪派中人如果答应又恐与天外三尊者沆瀣—气,反成如虎添翼之势,正派
中人又未必肯来,不禁大伤脑筋,终于在陕南遇上本门九指长老苍玺,谈到此事
苍玺大惊道:「天外三尊武功高不可测,你怎可作此承诺。为今之计,你现速往
山西,寻我拜弟谢云岳,求他帮忙当可解决此事。我现有事不陪你去了,速去吧。」

  孟仲轲一听,即急急赶回太原,—晃匝月,离岁终只有剩几夫了,谢云岳的
形踪始终未见,已是失望,心知必需去中文竺一行,中天竺最忌视中土武林人物,
说不定这条老命也要送在异国了,不意恰好撞上谢云岳,当然此时仍伪名俞云,
即请求俞云去为宝昙禅师护法一次。

  俞云思索良久,暗忖道:「中天竺古名天方鬼国,听说该地斯人斯物行事,
每每有令人不可思议之处,宝昙对其徒天外三尊者武术之赞扬,未必是虚,姑无
论是与否,即受大哥苍玺之托,我总得去上一趟,还有孟仲轲说宝昙禅师在天山
获一册佛门真经,不知是否师祖无为上人遗下之物,如果是的话,为维护师门重
宝,更需去上—次。」于是笑道:「孟堂主,我明日就去,只不过太岳山脉,万
峰叠峦,叫我如何寻觅?」

  三绝怪乞孟仲轲先见俞云沉吟不语,只道他是不应允为他去上太岳,不免忧
形于色,继听俞云允诺,喜不自胜:忙道:「回谢大侠,孟仲轲出得太岳山时,
已留心入山途径,并绘得一张地图,只须从灵石县黄庄入山,照图绘路径便可找
到。现在孟仲轲要追上傅家两小,回来再向谢大侠请安。」

  俞云含笑点首,三绝怪乞孟仲轲拜别离去,这日,正是腊月廿四日,俞云坐
在水阁中,目视着窗外水池内残荷枯杆,发了一阵呆,回忆下山到达南昌府时,
正好满一周年,天涯游子,他乡作客,不知伺时可了,不禁为之黯然,伸了—伸
懒腰,信步走出晋柯,四下望了一里,见无人踪,脚下—紧,快步如飞地向太原
城走去。

  天气变得很坏,较前几天有显著的不同,不复是丽日当空,穹云压天低,灰
茫茫的一片,风刮得很紧,掠面如同刀割,幸好没有下雪,不然,小年的气氛就
会冲淡一半。俞云走进太原南关,脚步开始放缓,行人熙熙攘攘十分热闹,他漫
无目的地在人群中信步徜徉,东望望,西看看。

  很多住户均在门前设下香烛,供起牲品、忽然街心处起了一阵急骤的鸾铃响
声,人群纷纷往旁避着,看得仔细,俞云微噫了一声,马上人正是分别已久的兰
姑娘,只见倪婉兰着—袭翠绿色紧身丝绵褂裤,腰间系着黑缎镶白锦带,外罩猩
红夺目皮披风,衬着小嘴微翘,娇憨无比的粉脸,越显得娉婷啊娜。

  那马也是一匹千里神骏,雪也似地白,从头到尾,没有一根杂毛,兰姑娘叭
叭挥鞭,马如游龙般望南关外驰去,她并未发觉到俞云瞪着眼在看她,其实她见
着俞云也认他不出,要是脱掉面具,那就又当别论了。俞云似乎面带惊奇之色,
盯着兰姑娘逝去的身形出神,心想:「她到山西又为了何事?」他情不自禁地关
怀起来,一想到她倔强及刁横的性儿,又摇摇头,掉头又自走去。

  迎面瞥见一家酒楼,「留香居」,明晃晃的黑字招牌在寒风中摇荡着,身形
一侧,就要上楼,他还未跨步,楼口上突露出一张娇憨无比的粉脸,继之现出全
身,黑得发亮,提着小蛮鞋,蹬、蹬,蹬直冲下楼。俞云提起的右脚又收了回来,
闪在楼底房侧,那黑衣姑娘大刺刺地步下楼来,猛然瞧见俞云,不由呆了一呆,
忽嫣然一笑,便又一阵风似地走去,似乎走去时候,低语了一句:「戴上这鬼壳
子,瞧见真腻人。」

  俞云听了楞住,忆起崞县在客厅中,风雨之夜在自己手中,抢走明珠的一定
就是她,更不思索,竟自向外追去,不料与人撞了一个满怀,「蓬」的一声大响,
那人被撞出五六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怪叫道:「我的妈呀,可疼死啦。」直歪嘴
吡牙两手抱住胸腹。

  俞云定睛一瞧,只见店伙被撞在地下,心头泛起无限歉意,上前扶起,路人
一霎那间围观如堵。原来店小二见俞云进店,便随在身后想招呼,不料黑衣姑娘
下楼,俞云一闪身,他也一闪身,他把吐出之话咽在腹内,黑衣姑娘言后,他原
意俞云立即会趋上楼上,是以猝不及防,俞云又是—个急势,这—来,店小二苦
头吃够了。这一耽误,俞云自料追不上,只能作罢,便自上楼,一餐饭用罢,已
是万家灯火时分。

  十二月下旬的晚上,夜寒甚重,俞云在太原城街土慢慢散步,之后身形消逝
在夜色苍茫中。第二天一大早,太原城三街六巷传遍了一个骇人听闻的大事——
北城三元巷告老还乡户部侍郎李敬益府中失窃,珍器古玩黄金,藏在铁板库房中
的,—半均不翼而飞,这还是小事,李府中的八名护院武师,都是一式一样的断
去四肢,被丢在花园内,园中洒满了鲜血,府中到处充满了恐怖。

  李侍郎及夫人眉毛以上,变做光秃秃的——贼人好大的胆子,竟在粉壁题字,
清风帮封隆,字上又加印一个血掌,更使人吃惊寒颤。人们纷纷谈论着,谈虎色
变中露出喜容,因为李侍郎为富不仁,拢断诉讼。忙坏了太原府的狗腿子,捕快
头闪刀手孙鹤不时在李府上进出,急得满头大汗,贱人手脚做得十分干净,一分
蛛丝马迹都未曾留下。

  当地捕快们不少是清风派门下,孙鹤明知不是清风帮封隆所为,可是谁也不
能指出是另一人干的,不免暗暗叫苦。此刻,俞云正在去灵石途中,挥鞭快马飞
驰,不至未正,便已赶到黄庄,将马匹寄存农家,依照三绝怪乞孟仲轲所绘图形
入山。

  从黄庄登山,周围数十里山势绵亘,雄伟峻拔,太岳山脉就数这一段最称崎
岖峻险,太岳之所谓太岳,就是比五岳更为雄奇,其实而论,险峻则有之,雄奥
则未必也。俞云展开身形;用出绝顶轻功,一路攀山涉岭飞驰,天气剧变,彤云
密布;北风狂啸着,鹅毛片的雪,飞舞漫天,他一踏上崖顶,蓦见对峰上有几条
身影连晃,一眼瞧出那些人轻功步法,即知都是绝艺在身,俞云心头纳罕,前面
一伙为何在这穷山不毛蔬岭驰奔,难道他们也知宝昙禅师的事么?他这一起疑后,
双肩一振,人已飞出五丈开外,接二进三的窜:下拔上,已离前面一伙人,仅剩
六七丈远;俞云一接近,立刻看出那共有七人,其中赫然有红旗帮主八臂金刚宇
文雷在内,俞云暗暗称奇。

  然而,前面七人都是身负绝艺的武林健者,宇文雷及另一位黑须黑发老者,
已发觉身后有异,转哼一声,两人同时身形前窜之势,变为倒跃,嗖喇连声的衣
袖带风,人已往回扑,突然而来的动作,快得有逾闪电,在别人是无法挡得住这
迅速的扑击,不过,俞云机警非常,身法更高出七人不知多少,在两人未全翻身
前,早自躬腰一挫,往左侧石笋间隐去。

  这山峰石笋林立,高出人形二尺,俞云在石笋间游窜,反越过宇文雷七人前
头了。再说宇文雷及黑须老者一翻扑落地,见来路上静荡荡的,连虫豸都没有,
何况是人?当时同怔了怔,面面相觑着,又苦笑了笑,谁也不能丢下这块脸,闷
在心头,续往前奔驰。

  俞云现时在未明白他们来此目的前,可不想招惹他们,展开绝世轻功,一掠
就是七八丈,眨眨眼。就把宇文雷等丢在身后老远,满头雪花飞飘,刺骨逆风扑
面,不然还更快些。

  一个时辰过去,俞云可有点触眼惊心,却因途中就发现了两三拨人,看样子,
彼此都不是一路,但都似有为而来,究竟为了何事,还是—个疑问,难道为了宝
昙禅师洞门的佛门真经么?除此之外,能有什么如此吸引这些人?俞云心内虽是
这么想,然而却下了一个否定,,因为据三绝怪乞孟仲轲说,宝昙禅师自入洞后,
五年来除了天外三尊者外,别无一人经过,所以他认为这几拨人是另有所为而来,
事不关心,且自由他,是以,一路往前凌虚飞腾。

  宝昙掸师隐藏的奇峰,离俞云现在的距离,不过两三座岭头,俞云正待掠下
峰顶,突见左侧三四十丈外有人影跳跃着;间杂着金铁交鸣声,一个念头掠心而
过,俞云就往左闪去,一走近前,即见有两个人在漫天飞雪中拚死苦斗,俞云傍
身在一块山石上凝神观望,那两人都在聚精会神打着,竟没有发现五六丈外的俞
云。

  只见—个人黄须五旬老者,怪目棱棱,持着一支奇形剑飞舞、奇招屡屡凸出,
另一人是个白净脸膛年岁约二十四五的英俊少年,满面悲愤之容,右手垂着不动,
使的左手剑,剑招精奇绝伦,然而可有点气浮不纯,有时凌厉无比,有时却见衰
弱,俞云看了,心内有点不解,忖道:「这少年剑招的确是名家所授,似乎出自
昆仑门下,但看他「金燕三旋」招术威猛之极,却何以似有力不从心之象?」留
神察看之下不禁恍然,原来这少年与黄须老者初交手时,因猝不及防被老者点上
了穴道,幸发觉得快,自行闭上穴道,免得全身不能动弹,但是被老者抢攻之下,
真气未能调匀,发生岔气现象,所以少年出剑时强时弱,即是此故。

  那少年约莫十余招后,已是面红耳赤,喉间发出浓浊痰声,显然真气岔得更
凶。黄须老者见那少年已是强弩之末,一支剑较前更为凌厉,口中连连怪笑,神
情得意之色,那少年眉头紧皱,牙关咬得紧紧的,似有说不出的痛苦,随地星目
圆睁,左手剑又起,但见之字剑浪惊天盖地而来,将黄须老者—连迫出七八步,
这一招「蜜蜂游蕊」使得极巧。

  可是那少年使出这一招后,面色大变,张口喷出一股黑血,黄须老者竟不出
声,又抢身飞剑刺来,这时少年已摇摇欲坠,眼看仅有两寸就要丧身剑下。俞云
心中大急,厉喝—声,凌空一个虎扑,望黄须老者撞去。黄须老者眼看就要得手
之际,忽觉身后起了一阵急风,就知有人袭到,此时顾不得伤人了,先求自保,
长剑向俞云扑来的身影随便—挥,身形硬生生地往左窜了过去。

  俞云只想救出那少年,不想伤他,也未再度追扑,因为不明了双方谁是谁非
;孰正孰邪,俞云亦是与其父同一习性,血液中含有同一气质,是非永远摆在正
邪之前,你就是正派门下行事不合情理,他就撒手不管。这时俞云落在少年面前,
两指如风地点在少年腰间气穴,眨眼间,两指连弹了三下,身形一翻又落在原来
山石上。

  俞云拿穴解穴手法,堪称天下独步,那少年经他一点三弹,浑身一松,真气
陡然复匀,不禁精神—振,剑由左手又交右手。黄须老者一撤之势,已掠开了三
丈外。转头瞥见少年穴道已被一个中年穷酸解开,不由面目骇然变色,这因他那
点穴手法与旁人可自迥然不同,竟披穷酸解开,又知道这少年穴道一解,恐不是
自己所能制止,于是把这穷酸恨得牙痒痒的。

  这时候,那少年神威陡生,身子凌空拔起,腰肢一拧,猿臂突伸,手腕剑花
连环三剑逼向黄须老者胸前,剑势诡异凌厉,较前更为不同。黄须老者不防他竟
会闪电出手,退让不及,只得慌忙出剑,双剑相碰火星迸冒,黄须老者手中剑竟
撤不回来,微向下弯,似被少年手中剑发出的潜力吸住,不禁大吃一惊,在黄须
老者剑身滑前,迅速无比剑光堪堪点到老者左脚「乳中」穴上止住,再没有推过
去,只迫住对方。

  俞云只觉此少年武功造诣,较东方玉琨,姜宗耀两人更具心得。此刻,只听
那少年厉喝了声道:「好个不要脸的戮魂剑胡品武,竟暗算偷袭,把你师门华夏
四恶的脸都丢光了,现在你该怎么说?」

  戮魂剑胡昂武现在被制他手,还会什么话说,然而求生心切,鬼眼滴溜溜乱
转,忙道:「葛少侠,并不是我胡品武武功不如你,也是为你暗算所制,现在已
是抵销,还有什么可说,有胆量,咱们再斗一斗,如不敌你,便当场自刎,怎样?」

  那姓葛的少年,也是经不起好胜心强,剑眉微之上耸,哈哈哈笑道:「好,
谅你也逃不出少爷之手。」长剑一撤,就闪开丈外。

  戮魂剑胡品武冷笑一声道:「小子,你上当了。」反身微躬,蜻蜓三点水,
三个起落就窜出十余丈外,姓葛的少年不料胡品武这样无耻,当时怔怔眨眼,清
啸了一声,正待追前,那胡品武又吃够了苦头,于是收住脚步。

  原来那戮魂剑胡品武正幸能得逃出虎口,三个起落后,欲腾身复起时,蓦见
中年穷酸在迎面落下,不由大骇,便待向侧挺窜过去,说时迟,那时快,啪啪两
声,胡品武早挨了两个嘴巴。只打得胡品武头目发黑,半晌,颊上仍是火辣辣的。

  只见俞云微微冷笑道:「难怪葛少侠说你无耻,如今一见,真乃无耻已极。
还不乖乖滚回去,你只胜得葛少侠—招,我决不伸手。」说罢,两目威棱逼视。

  胡品武长叹一声,反身向葛少年那面走去。那胡品武—走在离葛少年寻丈处
立住,不料又生意外,原来,俞云途中所见之三四拨人,已都赶至傍身山坡上,
内中一人惊噫了一声道:「那不是胡兄吗。」话声未落,就有—个虬须大汉飞出,
落在胡品武跟前。

  胡品武见救星天降,不禁喜出望外,忙道:「尹兄,那就是剑劈令侄的昆仑
小子葛天豪,小弟正要将他擒住,不料又被穷酸搅扰掉了?」

  虬须大汉一听,快步抢在葛天豪面前;恨声道:「葛小子,去年我那侄儿尹
华惨死你那剑下,你总该记得,尹某到处追踪,天网恢恢,今番终于撞在尹某手
中,哈哈……」笑声中,一招「雷霆万钧」,五指箕张就往葛天豪当头抓去。

  葛天豪见他一出招,即知是崆峒「花阴鬼凡」,硬抗不待,一用剑架,即突
变「玄阴夺命三招」,从意想不到部位攻到,好个葛天豪左足一撤,身形一塌,
即穿在虬须大汉身后,剑起之字剑浪,「蜜蜂游蕊」绝招袭到,口中喝道:「尹
大洪,亏你有脸说得出,想你孽侄尹华,采花败德,人神共愤,丧在少爷剑下,
也不为过。」

  尹大洪一招扑空,猛觉身后—股劲风,直逼胸肴,急忙旋身,玄阴鬼爪三招
同出,葛天豪长剑被他玄阴真气荡开,只党手臂一阵酸麻;身躯也斜退了两步,
心想:「好厉害的玄阴鬼爪。」

  俞云这时听得胡品武向尹大洪说话,已知道所援手的少年,就是昆仑门下杰
出人才小白龙葛天豪,不然,哪有这般功力,又瞥见那三四拨人中有许多人不住
打量着自己,心中微微失笑,忖道:「你们这些狐鼠之辈,只敢向葛天豪出手,
我就让你们悉数留在这里。」

  且说葛天豪被尹大洪「玄阴气功」,荡开剑身,身形斜出,一张俊脸激得通
红,于是更不打话,展开昆仑绝技「神燕剑法」,一支剑诡招频现,将尹大洪身
形圈住。尹大洪是崆峒掌教的三师弟,「玄阴鬼爪」有独到的功力,江湖中人见
他都色变而遁,匪号「鬼魔手」。

  此时一见葛天豪使出昆仑绝技,嘿嘿冷笑道:「小子,别人怯你这「神燕剑
法」,但吓阻不到尹某,你且尝尝鬼爪夺命味道吧。」双掌一晃,倏即化作满天
鬼手,本来雪片飞舞,已够人眼花的,现在又加上手影频频,不禁使人有目乱神
迷之惑。

  葛天豪忽觉尹大洪双掌所吐出的真力大有区别,右掌只是进招,专从剑隙中
欺入,左掌却是守招,剑一近身,即为他左掌阴力荡开,葛天豪想不到他功力练
到如此地步,要知真力练到大小收发由心,有十分火候者,并不甚难;但要双掌
齐出,同时发出—强一弱的真力,那就难了,心知尹大洪真力已臻化境,错非是
自己剑招诡异神奇,已难以抵敌,当下手腕一紧,剑招突变:施出昆仑无上心法,
九大救命绝招,一霎那间,剑扫千军,凌厉无比,把鬼魔手尹大洪当时逼得连连
倒退。

  此时,人群中忽起了一声断喝:「且住。」一具庞大身形凌空扑到,葛天豪
惊异来人身法之快,剑招倏撒,纵后丈余。

  俞云瞧清来人正是红旗帮主八臂金刚宇文雷,只见他向葛天豪笑道:「葛少
侠功力精湛,宇文雷正是钦佩,此时此地实在不宜于拼斗下去,请看宇文雷薄面,
暂且收手了吧。」宇文雷尚不待葛天豪回话,就转面对尹太洪说:「尹兄,我等
还有急务,有什么事异日再说,走吧。」继又向葛天豪抱拳一拱,说声:「容再
相见。」右手拉着尹大洪,—掠身形,往前窜去,与他们相伴的五人,也接着跟
上尹大洪离去,满面悻悻然,狠狠地望了葛天豪一眼,接着不是一路的几拨人,
也都驰得无踪无彩,那戮魂剑胡品武早是鸿飞冥冥了。

  葛天豪孤伶伶的一人目送他们远走后,才想起尚要相谢俞云解穴之德,岂知
四外静寂寂的,除了瑞雪缤纷外,哪有半个人影,心知人家早走了,长吁了一声,
踏着风雪往宇文雷等去路紧驰而去。其实,俞云隐在山石后面,他此时不愿与他
人相见,恐误了孟仲轲郑重相托,见葛天豪已远去,才现出身来,双手—弹挥袍
襟上雪花。

  这时,天色更为阴暗,朔风大作,山土已积了半寸雪,远望过去,只是一片
白,分不出谁是天谁是山,俞云足下一提气,也自往前走去,不过他不是循着宇
文雷等行迹而走,却是往右斜出。俞云循着山脊迂迥飞驰,才奔出不过百丈远近,
足前二丈开外突现出一块奇形怪状的令牌,状如手掌,攀柄宛然手腕,黑黝黝的,
摆在雪地上十分显目。

  这块怪令牌,吸引得俞云不禁停下身来,他瞥了令牌一眼,忽然右脚一伸一
挑,那块令牌已离地飞起,右手飞快地向那腕柄抓去,执在手中仍然有温暖的感
觉,知是在人身上遗落不久,但端想不是前面那三四般人中遗失之物,因为他们
不是由此而走,但是可是谁的,不得而知,鼻端闻出一缕幽香,恍然悟出遗失此
令的一定是女人,更被贴肉珍藏,连贯悟出,这怪令牌必大有来历,再仔细一瞧,
那令牌掌心刻有五个鬼头,狞牙怒目,尚刻有许多横七竖八条纹,与人掌一模一
样,俞云不禁出神,低手摩娑令牌,突又把令牌欲收进怀里。

  这当儿,面前劲风疾晃,—只柔夷竟往俞云手中令牌抓去,俞云顿时—惊,
却见来人正是太原城洒楼口,遇见的美若天仙黑衣少女,当时怔往,那令牌却被
她拿住,但仍夺不出手中。只见那黑衣少女一把没抢出令牌,又不好收回玉手,
急得红云满面,圆睁杏目嗔道:「你这人怎么搞的,人家千辛万苦得来之物,你
竟想吞没,好不识羞,你究竟还不还给姑娘么?」

  俞云这时才看清了,只觉此黑衣少女比赵莲珠傅婉更美,美到骨子里,无一
处不美,妩媚天生,要知俞云并非好色之徒,爱美但是出于人之天性;怪令牌明
知为此女人所遗失,本当立刻交还,不过怕一还她,即悄然离去,所以不舍,当
时笑道:「哎呀,这令牌是在下在雪中拾起之物,怎么可以说是姑娘遗失的,又
更不能说在下私自吞没,这不是有点侮辱斯文么?」

  那姑娘「噗哧」笑出来了,手一放,面含笑意,倏地面容疾变,粉脸上涌起
一片怒意,低叱道:「你到是给不给,如再不还本姑娘,姑娘可要下煞手了」说
着,右手一按背上剑簧,「呛啷」—声,剑已出鞘。

  俞云慌得手连忙摇着,笑道:「姑娘,慢来,慢来,有话好说,这令牌是姑
娘遗下的,在下还信得过,可是有一事需要说个明白……」

  黑衣少女面上又泛出一丝笑意,闻言恨道:「什么事,快说,姑娘还有急事。」

  俞云故意留难,微笑道:「姑娘芳名,可否告知在下。」

  黑衣少女嫣然一笑,说:「就只这么点事,姑娘姓……」突又止住,哼了一
声道:「姑娘可不是与你攀亲,要你问干吗。」继又觉出此话有语病,不禁脸上
一红。

  俞云只是笑着,黑衣少女咬牙嗔道:「你敢取笑站娘,姑娘可要叫你不敢笑。」
一晃手中剑,倏又缩住,接着白了俞云两眼。

  俞云愈觉得这姑娘娇憨得可以,非但不见讨厌,反面益增媚态,不禁心神一
荡,当时就将右手中令牌扬了扬,那姑娘冲出飞手枪到,尚差两分时,俞云手急
收,撤在手后,黑衣少女是一个急势子,竟收不住,与俞云擦脸而过,那俞云回
身嗅了嗅,道声:「好香。」神情无赖已极。

  黑衣少女登时羞得脖子都红了,嗔骂道:「死鬼,你究竟要怎样?」

  俞云笑道:「在下不敢怎样,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向美若天人的姑娘无礼,
只求芳名见告,令牌么,立刻璧还。」

  黑衣少女被他说得芳心甜甜的,情不自禁的妩媚一笑道:「姑娘叫顾嫣文。」
说着用手一伸,说:「拿来。」

  俞云笑道:「哈,原来是顾姑娘,好雅的名字,这令牌么……」右手一伸,
勿又疾缩。

  顾嫣文接一个空,嗔道:「你这个人究竟是何居心,难道言而无信吗?」

  俞云笑道:「不敢,在下还有一事相求,求姑娘把在下遗失的一粒明珠交换。」
俞云心中认定是她所抢去的。

  顾嫣文杏眼一睁道:「你真是个怪人,你遗失明珠怪姑娘何事,又不是姑娘
拾着时为你瞧见,你乱咬人做甚?」

  俞云心想:「是呀,那晚明珠被夺,我又没看清是她,酒楼前她只看出我戴
面具,也不能说就是她做的,只凭直觉判断;岂能算数?」不禁尴尬异常,茫然
呆立着。

  顾嫣文见他不知所措,不禁嗤的一笑,妩媚之极,说:「你戴的这副鬼面具,
几时可除下来,真难看死了。」

  俞云惊讶道:「顾姑娘,在下这副面具,任是谁都没瞧穿,急急竟被姑娘看
出破绽,难道姑娘别具慧眼么?」

  顾嫣文格格娇笑道:「那天晚上……」

  俞云—把执住她的左腕,情不自禁地抖着急道:「那天晚上真是姑娘么?这
样说来,在下一点没冤枉姑娘咧。」

  顾嫣文失悔嘴说溜了,粉面一红,嘴翘着说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人家可是好意,不然,你会追出来吗?」说着,想夺出被俞云捉住的左手,无奈
俞云天生神力,怎样挣扎也脱不掉,怒嗔道:「你……放不放手。」

  俞云笑笑,轻轻地将手一放,向四外望了望,说道:「顾姑娘,那边山谷里
似有一座山洞,正好避风雪,我们去那儿一叙吧。」也不等顾嫣文首允,当先就
去。顾嫣文望着俞云后影抿嘴一笑,—掠身形随后踉去。

  这座山穴虽不大,却可容两人屈膝存身,两人挤在里面,耳鬓厮磨,俞云只
觉得她吐气如兰,玉体生香,不禁为之意乱情迷,呐呐不语,只茫然望着顾姑娘。
顾嫣文看见俞云那种失魂落魄,心不在焉的痴呆似神情,心里一甜,不由梨涡生
春,狠狠地捶了俞云一拳,嗔道:「你真是呆鸟,叫人家来怎么不说话呀?」

  俞云梦中方醒,不禁赧然半响抻定才笑道:「在下实在想他不出,怎么姑娘
知道在下与邱麟,李少陵一路,又怎么得知邱李二人为清风帮魏雁所抢,请姑娘
见告。」

  顾嫣文也不作答,只用一双剪水双眸瞧定俞云,「扑嗤」笑出声来,娇声道
:「要姑娘说出来倒容易,不过请你揭掉面具,死板板的面孔,瞧得人家怪别扭?」

  俞云哈哈大笑,立即将面具—揭开,露出那晶莹如玉的俊脸,剑眉星目,胆
鼻贝齿,亦显得英气秀拔,超逸不群。姑娘不由看得呆了,较之那晚窗外一瞥更
为英俊,只听俞云笑道:「姑娘,在下这副尊容,还差强人意吗?」

  顾嫣文斜视了他一眼,道:「你这人真不识羞,有什么好看,像个丑八怪,
喂,姑娘还没问你贵姓大名,你也得说出来。」

  俞云笑道:「我么,暂时叫做俞云」。

  顾嫣文大发娇嗔道:「姓名那有暂时的么,究竟你是搞什么鬼?」

  俞云红着脸嗫嚅道:「在下实有难言的苦衷,姑娘将来自知,还是姑娘请先
说说身世吧。」

  顾嫣文睁着一双水汪汪大眼盯着俞云,半晌才说道:「你今年多大了?」俞
云笑笑,竖起两指晃了—晃。

  顾嫣文笑道:「二十是不是……比姑娘大一岁,那么我应该叫你云哥嘛。」

  俞云大笑道:「称呼我—声云哥,保险你吃不了亏。」

  顾嫣文白了他一眼,神情妩媚之极,接着说道:「云哥,江湖中有一位七姑
你知道么?」

  俞云摇摇头,表示并不知道,姑娘又说道:「任七姑是出名的心狠手辣,一
身武学尽得鬼魔道人真髓……」

  俞云哦了—声,接口道:「鬼魔道人是否就是五十年前,大闹嵩山少林罗汉
堂,一掌震毙三罗汉其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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