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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全本] 【神都】(全本)【作者:佛兰肯斯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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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七章(你说我听)

  在座的队长开始一个一个的发表意见,在这个过程中,奥索维只是轻轻点头,
最多也只是和初邪做一下眼神上的交换。

  「接触额外种族的里奥雷特变数会增加太多,将来维持通道稳定性的成本也
许远远比绕路要高。」

  「心族我们是一定要接触的,他们会提出什么条件还不知道。如果还要再和
噬族打交道,我们为了完成条件而付出的工作量可就要翻倍了。」

  「我觉得很多问题现在不是可以决定的,谁也不知道那两个族会要我们付出
什么代价,如果这样的话,还不如选择比较短的路线。」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前面几个人的发言我已经错过去了。就现在我所听到
的情况来看,似乎想要绕过噬族领地的意见比较多。而提出直线前进穿越两个种
族领地的人也并没有提出什么具有说服力的理由。

  「贪狼,你怎么看?」奥索维的声音响了起来,那意味着整个会议室就只剩
下我一个人没有发表意见了。

  「第二条路线。」我斩钉截铁的说道。

  「他的话没什么参考价值。」一个队长在旁边用散漫的语气说,「他加入我
们本来就只是为了去噬族,这种意见太主观了。」

  这不是什么秘密,我的背景在座的人都知道。但他们知道的情报也仅限于此,
至于我要去噬族是为了什么就不是他们所了解的了。初邪不会告诉别人这么详细
的事情,我自己更不会。

  的确,在这种决策反抗军重要计划的会议中,我的这个论调显得相当缺乏专
业性。如果是比较严肃的那种家伙,一定会指责我现在是在捣乱。

  但是我不想就这么闭嘴。恰恰相反,我就是要说服他们。

  「谁敢说我们现在真正理解里奥雷特的行为方式么?」我扫视着全场,「在
对他们的了解更多之前,变数永远都在,而且这个变数本身的程度也是一个变数!

  所以以维护通道稳定的成本作为理由,本来就是不成立的。「

  听到我的反驳,那个发表相关言论的的队长开口了。

  「你说的也不算错,但毕竟一个种族之内的里奥雷特行为模式我们可以做一
定程度上的预判。多和一个种族接触就意味着更多的可能性,这你无法反驳。」

  「这不是我们想不想和他们接触的问题。心族和噬族的力量没有影族强大,
稳定程度也远远不及影族,领土范围变动的幅度是不可忽视的因素。我们并不是
在建设一个短期的通道,这项工作毫无疑问会以年为单位持续很久,看看地图就
知道,谁能保证我们在绕路的时候噬族或者宫族不会侵蚀心族的领土?」

  那个队长不再说话,而是开始思考我的论据。

  我看了他一会儿,在确认他不会再提出什么像样的反驳之后,我再次开口了。

  「关于满足噬族条件的问题其实也不是问题,因为我们在建设心族的通道据
点之时,完全就可以试着去与噬族开始正式的交涉。想要心族的据点稳定下来并
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达到的目标,这段时间多余的人手完全可以放在这方面之上。」

  队长们是在今天刚刚得到这个议题的,所以大家其实都没有特别鲜明的立场,
只是在凭借本能的印象和经验发表意见而已。可是我就不一样了,为了维护自己
的那个立场,这些理由都是经过逻辑上仔细斟酌过的。

  可惜的是,反抗军本来也不是什么需要用民主投票来决定计划的组织,否则
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基本已经可以拿定主意了。

  「奥索维,我说两句行嘛?」

  从一开始就没说过一句话的初邪突然用清脆的声音说道。

  大家一起看向她,奥索维笑了。

  「如果我说不行你也一定会说的吧?」

  初邪嘿嘿笑笑,然后伸手从奥索维手里抢过了那枚全息图像的控制器。

  「要我说的话,其实还有另外一条线路。」

  初邪歪歪扭扭的在全息地图上开始画线,她将红线一直向反方向延伸到了影
族领地的极深处,绕过了横在面前的宫族领地,连接到了海岸线上。

  我愣住了。

  「如果把我们这个地方算作是地球上俄罗斯东北部的话,前面那几个路线呢,
是要走到大概中国东南沿海的路程。倘若按我这么走,看上去很不合理,是要跨
越整个俄罗斯、东欧、阿拉伯半岛、地中海,一直走到埃及那么远。」

  「可是,我们只需要接触影族就好。那些我们还没签订协议的影族领主,最
多也就是多给他们几滴【光血】就是了。建设据点的数量会变得非常多,花费的
时间也不少,但我们又有什么要着急的呢?这条线路非常稳定,而且也不需要太
担心里奥雷特将来的领土变更对我们造成影响,毕竟影族很厉害,另一侧也是不
喜欢争斗的骸族。」

  大家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很显然,都已经被初邪这个剑走偏锋的提议
吸引了注意力。

  可是我却感到了一丝愤怒。

  这些早已经经过奥索维深思熟虑过的选择是非常成熟的,他不可能没考虑过
初邪提出来的这条线路。而这条线路没出现在他提议中就只是意味着一件事,这
条道路所需要的时间成本、建设成本与另外几条路的风险成本相比,实在是太高
了,完全不值得拿出来比较。

  所以初邪把这句话说出来,就带上了奇怪的味道。

  难道她就只是故意想要找我麻烦?或者说,她要阻挠反抗军向噬族的方向前
进?

  奥索维看了看她,然后收起了立刻反驳的想法,似乎是不想在不明不白的情
况下破坏初邪的某些打算。

  「这样吧,大家仔细考虑考虑今天所说的事情,每个人提交一个报告,明天
会议继续。」

  房间里的人全都站起身来,然后向外面走去。我推开椅子,看着初邪。女孩
没有看我,而是在和奥索维说着什么。

  我倚在门口的墙上,等着她出来。可是在几分钟以后,奥索维一个人走了出
来,我从他身旁的门缝向里面看了一眼,那家伙竟然不见了。

  「找初邪?」奥索维看我探头,便问道。

  我点了点头。

  「她犯神经,跳窗跑了。」奥索维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笑容,「还不让我告诉
你。」

  我瞠目结舌,那家伙为了避开我竟然能做出这种像小屁孩一样的事情,真是
狠狠打击了我一下子。不过与此同时,我却又忍不住想笑。

  「往哪边跑了?」

  奥索维乐呵呵的给我指了一个方向,我提升能量就往那边冲了过去。

  我从走廊里跑到外面,然后升到空中向四周扫视。远远的街道另一头,我看
到了初邪的小小背影。

  「初邪!」我在飞过去的时候叫着她的名字。

  那该死的女人连头都没有回,一听到我的声音就用能量跳跃向黑城北面的废
墟部分开始逃窜。我气的耳朵冒烟,加速追了过去。

  很快,周围就没有了人。初邪不再逃跑,我也从空中降了下去。

  「你跑什么?!」我咄咄逼人的质问。

  「你追什么!?」她咄咄逼人的反问。

  想不到事隔这么长时间的见面,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么让人哭笑不得。

  我叹了口气,用手揉了揉太阳穴。

  「这么长时间没见,干嘛躲我?」

  女孩斜着眼看着别的地方,抄着手没有理我。

  「说话!」

  初邪皱起眉头,「你干嘛对我大呼小叫的!?我欠你的啊?」

  她一句话噎的我喉头一哽,那冷淡生硬的表情不断将我从她身边推开。

  「你……最近怎么样?」我努力舒缓着语气问她。

  我听到初邪鼻子里发出了一个冷哼,「好的很,你不都看到了吗?」

  是啊。反抗军的计划正在有条不紊的实行着,还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从会
议上她的表情看,这家伙还是蛮开心的。可是,她这种态度,实在是让我生气。

  「对了,微凉呢?我想她了,你让她来找我。」女孩又说。

  我却愣了一下。微凉发生的事情,我和沙伦没有在报告中提及,她一个人离
开暗面逃回神都的事情初邪自然也是不可能知道。

  「她……在之前的战役里……被宫族轮暴,身心都受到了极大伤害……趁我
不注意,一个人跑回神都了。」

  初邪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嘴唇在微微发抖。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找得到你么?」我无奈的说。

  我和她都沉默了下来。微凉是我们两个人共同的朋友,在这种时候我们都不
知道说些什么好。

  「初邪……」我收拾心情重新开口,「今天你为什么不支持我的提案?」

  女孩抬起头来看我,「这还用问么?你一心一意要往噬族跑,我当然不能放
你。」

  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生气……高兴是因为这家伙对我的某些感情并没有消失,
生气的是她违背了我们当初的承诺。

  「那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我要看你的答案,在那之前不想见你。今天我已经得到你的答案了,所以
要继续等你改变。」

  「什么答案?」

  「你不用操心。」初邪生硬的说。

  「好,我不问。但是我们从一开始就说好的,你帮我去噬族,我为你在这里
战斗。问心无愧,我已经非常用心了,出生入死了这么多次,给了你想要的胜利。

  你是不是也要有点诚意!?「我的声音忍不住提升了一个档次。

  「我就是讨厌你这一点!」初邪恶狠狠的说。

  「什么啊?」我不明所以的皱着眉头,看着她凶巴巴的表情。

  「你本来就没办法!只能靠我们!别说的那么好听!难道我要让整个反抗军
因为你一个人的念头妥协?你要有本事,自己去噬族啊,赖在我这里干什么!我
可没有硬逼着你给我帮忙!我给你光血让你来暗面,你当然要回报一下!」

  「好!」我的怒气终于爆发了,「那我退出!你以为我离了你们就真的没办
法到想去的地方!?」

  「你以为我拦不住你!?」初邪像愤怒的小兔子一样跳起来。

  「你可以试试!」

  话音刚落,初邪怒吼一声,身边涌出了一大股魔力。葬敌法球从魔力云之中
窜了出来,在空中尖啸着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形轨迹,冲我毫不留情的扑了过来。

  我爆出了能量,从身体里疯狂窜出来的能量形成了风暴,阻止了葬敌法球的
第一波冲击。赎魂装甲的骨枝争先恐后的将我的身体缠绕了起来,不留缝隙。

  初邪用手掌对向葬敌法球,开始念咒。我非常清楚根本就不能给她这个机会,
否则自己真的会被接连不断的法式给玩死。

  不计其数的骨矛如同暴雨一样向初邪射了过去。初邪无奈之下只好放弃了施
法,挥手将葬敌法球转换成了防御模式。法球旋风一样迎上了骨矛将它们炸碎,
大片大片苍白的骨头碎片被溅射的漫天都是。

  初邪蹲下身开始在地上画阵,而我已经向她冲了过去。

  「蠢死了!!」初邪对我大叫,然后葬敌法球就直接向我砸了过来。

  这是初邪最拿手的作战方式,远程攻击无法突破葬敌法球的防御圈,想要过
去阻止她画阵又会被葬敌法球砸的到处乱飞。这种情况下,她完成法阵的概率几
乎高达百分之百,在那之后根本没几个人能够再挡得住她。

  黑紫色的葬敌法球如同炮弹一样窜到了我面前。我不是没有尝过它的力量,
在红松城和毒烟战斗的时候,初邪只是轻轻用它撞了我一下,我就断了三根肋骨。

  所以,我也用了很长时间来思考怎么对付这东西。

  我抬起双手,正对着法球冲过来的方向。大量的骨枝从我的双臂向外涌出,
编制出了一个螺旋形的东西。

  就算我召唤出最坚硬的骨盾挡下了冲击,自己也肯定会被打飞。正面的防御
就是初邪想要的,我不能给她那个机会。

  这个螺旋形的骨笼是我花费了大量精力锻炼才学会凝聚的一种自定义骨器,
闲暇时候的准备终于算是在实战中派上了用场。

  倾斜的螺旋入口以一个很小的角度去接葬敌法球,可是由于动作生疏,好不
容易凝聚出来的螺旋在瞬间就被法球给砸了个粉碎。

  我本身也被发球给带出了好几米远,手臂被震得酸麻难忍,用了足足十秒钟
才稳定住双手的颤抖。

  葬敌法球像鬼影一样绕了个圈,再次向我冲了过来。我咬住牙再次重复了刚
才做到的事情,然后又一次失败了。

  初邪的法阵正在以极高的速度完成着,我的机会正在迅速减少。

  我沉下心来,抛却所有乱七八糟的念头,在法球第三次撞过来的时候做了最
后一个螺旋骨龙。

  最前端的螺旋发出了咯吱咯吱的断裂声,但这一次的接触角度终于没有让螺
旋滑道破碎。我飞快的向后退却,编织出更多的螺旋。葬敌法球在骨笼之中嗡鸣
的旋转着,仿佛在下一秒就会将禁锢自己的牢笼撕个粉碎。

  可惜这种螺旋形的结构根本没办法让它发力,一圈一圈的滑动轨道卸开了法
球施加给框架的力道,一点一滴的减缓着它的速度。

  这一系列的动作被我像奇迹一样流畅的完成了下来,我用骨笼引导着葬敌法
球将它狠狠的砸到了地上,轰出了一个半米深的大坑。在下一瞬间,我用十多层
最高级的小型骨牢层层叠叠的将它死死的在地面罩了起来。

  没有加速空间的葬敌法球无奈的在里面像小动物一样发出了嗡嗡的声音,没
有能够挣脱出来。

  完成了这个动作之后,我用最快的速度扑向了初邪。

  女孩目瞪口呆的试着控制葬敌法球回防,可是却无济于事。两秒钟之后,我
狠狠的撞到了她身上,卡住初邪的脖子把她按倒在地,用神宫对准了她的喉咙。

  「咳咳咳咳!!」女孩被砸倒在地上的时候不受控制的大声咳嗽起来。

  刚才的瞬间能量加速让我自己也是头晕目眩,身体被压力紧绷的喘不过气来。

  「怎么……怎么样!?我说了你……拦不住我!」

  女孩躺在地上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似乎没有能够接受自己的失败。

  我针对她的作战方式研究了很久,不死之戒的骨器能力也被我发挥到了极致,
所以我胜了,在几乎没有什么损伤的情况下,彻彻底底的击败了这个不可一世的
家伙。

  这家伙轻敌了,如果她把我看作是威胁很大的对手,不可能只用葬敌法球作
为防御。在开始的那段时间里,她有充分的时间为自己施展高级防御类型的法术,
可是她没有那么做。

  这是一场不可复制的胜利,因为我知道,自己对她来说已经不是一个可以小
看的对手了。

  女孩喘着气,胸脯剧烈的起伏着,眼睛里闪动着极度复杂的神情。认命、不
甘、惊疑、恼火、迷惘……甚至还有一点点很难读出来的崇拜。

  而我,感到了无比的兴奋和振奋,因为我似乎征服了一个本以为永远也征服
不了的家伙。

  「我……拦不住你……」她小声说。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睛,贪婪的欣赏着让我思念的美丽色彩。

  「可是你就不能相信我么……」她的眼睛里开始泛出水光,这让我反而有些
不知所措了。

  「相信你什么?」

  「不是说一年的么!我又不会真的拦你去见她!再多给我一点时间不行嘛!?」

  在我的刀尖之下,初邪竟然开始抹眼泪。

  「本来以为你会想我,以为你会拒绝带队跟着我一起战斗!我蠢死了!!还
以为能把你骗到手!!」

  她一点也不蠢,因为她早就做到了。

  「是你自己让我去带队的!我也不想让你失望啊!」我说道,手里的刀垂了
下去。

  「你怎么那么老实!我让你去你就去啊!?」

  「废话!!」

  「你这个低智商低情商的笨猪!!」

  我骑在她身上,她躺在我身下,两个人像孩子一样开始吵嘴。被我击败的初
邪似乎丢掉了所有身为顶级法师的面子,一点大度和优雅都没了。

  互相对骂了半天,她开始胡乱用拳头狠狠打我的脸和胸口,我再也忍不住了,
狠狠的捉住她的双手压在她的头顶,用力吻在她的双唇上。

  女孩纤细的手指主动和我交叉在了一起,她紧紧抓着我的手,那么用力。

  重新品尝到初邪香滑的小舌,我突然感觉非常非常满足。她闭上眼睛,鼻息
浓重,舌头和我纠缠在一起,偶尔用舌尖轻轻点着我的嘴唇。

  我松开她的手,她立刻就搂住了我的脖子。我向下探去,抚摸着她裙子下面
光滑温润的大腿。热烈的吻着对方,我们两个都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唇舌分离,女孩嘴角拉出一条银线和我连在一起,显得异常妩媚。

  「你压的我喘不过气……后背好痛……」她呢喃着。

  我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站起身,把她拉了起来。

  「把我的法球还给我~ 」初邪一边拍打身上的尘土一边嗔道。

  我消泯了骨牢,葬敌法球呼的一声飞了出来。初邪将它收回到能量洞里,然
后看着我。

  「这次只是你运气好而已……」她嘟囔着,「下次你要是惹火我,绝对不会
像这回这么放过你!」

  她说的没错,我这次的胜利的确有取巧的成份。不过在已经成功捕获了一次
葬敌法球之后,我已经有了经验。除非她从一开始就采用新战略,否则还是会被
我吃的死死的。

  我想去揽她的腰,她却向后开始躲闪。

  「你干嘛?」她警觉的看着我。

  「战败了就要付出代价。」我笑着看她,血液有些发热。

  初邪摇了摇头,「我不想和你玩下去了,贪狼,所以之前才一直努力不让自
己见你。我说过,你一心想去找那个女人,我没意见。但是如果你不能正视我的
存在,肯定我在你那里的位置,我就不能面对你,你明不明白?」

  我看着她,没有说话。

  「所以我想给你时间找出来答案,你要快点做决定……我已经……快要无法
忍受了……」

  初邪从来没有露出过这种神情,我无从知道她是不是在撒谎或者演戏,可是
我并没有怀疑她。

  当我开口的时候,语言这种东西就已经不再受自己控制了。

  「分别以后一直都很想念你,很嫉妒,嫉妒一切可以呆在你身边的人。我一
定要去履行和阿纱嘉之间的约定,那是绝对不可以违背的事情。但是同样的,你,
我也想要。」

  听到我的剖白之后,我本来以为初邪会感动,结果那家伙却大笑起来。

  「哈哈哈!!!我赢啦!!终于赢了!!」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她就扑了过来,一双胳膊抱住我的脖子,将自己整个挂
在了我身上。

  「早就说过!一定会让你喜欢上我!」她在我耳边说道。

  「这个世界没有几个人不喜欢你,爱慕你的男人可以组成另外一个反抗军。」

  我笑道。

  「只要你喜欢我就够了!嘿嘿嘿!」

  女孩嘀铃铃的笑着,蹭着我的脸,可是我却试到脸上被粘上了湿湿东西。

  我轻轻用手揉着她薄薄的后背,吸取着她给我的暖意,那是我非常想要的东
西,也是一直在寻找的某种可以抓住的真实。

  我和初邪之间终于建立起了不可替代的桥梁,但是我们所没意识到的是,这
将是一段匮乏信赖的恋情。这座桥梁所缺失的重要部分,在不久的将来把我和初
邪都丢到了并非属于这个暗面的深渊之中。

  不过现在的我们都感觉到了实实在在的幸福感,重新拥抱着对方的感觉就好
像做梦一样。回忆起初邪拼上性命从毒烟手里救下我的那个场景,魔力风暴之中
的那个吻,也许我就是从那个时候再也无法忘怀这个女人的吧。

  失去感官之后她对我的依赖,大概就是命运决意要把我们连接在一起的昭示。

  当那种羁绊被编织成网之后,我们两个都已经再劫难逃。

           ************

  「我们走。」初邪和我抱了一会儿之后说道。

  「去哪?」我用空洞的声音问道,意识还没有从失而复得的满足感之中回过
神来。

  「我那里!」

  「好!」

  两个不知廉耻的家伙在反抗军的成员过来查看刚才的能量波动之前,牵着对
方的手,风一样从这个地方加速逃掉了。

  我们用能量加速穿过走廊的时候引得人人侧目,不过我不在乎,初邪似乎也
是一样。

  房门在身后被重重的关上,初邪翘着脚咬着我的嘴唇,一双小手胡乱撕扯着
我的腰带。我把神宫扔在地上,脱掉女孩的短外套,狠狠的把她里面那身连衣裙
撕成了两半。

  耳边只剩下女孩急促的呼吸,还有沸腾的血液在自己血管乱窜的声音。

  粉红色的内衣,而且还是低胸的半杯款式,我还真没料到她会穿这么妩媚的
颜色。

  「看傻啦?哈哈!」初邪脸红通通的,娇媚的瞥了我一眼。

  「因为穿的很大胆啊。」

  「嗯……心想万一今天见你以后会有我想要的结果,所以才穿的呢~ 永远不
能小看我们女人的第六感~ 嘿嘿!」

  我用手占领她丰润的乳房,轻轻的揉捏那团柔软,然后吻初邪的眼睛。女孩
任我的手肆虐,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对不起。」我突然对她说。

  初邪连忙睁开眼睛,露出了不安的神情,「怎么了?」

  我拨弄了一下她的唇角,「一会儿,可能会忍不住很粗暴,所以事先道个歉。」

  女孩楞了一下,气的锤了我一下,「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反悔的话呢!吓死我
了!」

  然后连她的脖子都泛出了羞怯的粉红色,「尽管来就是了……我呢,都可以
啦……」

  初邪眼睛里那种含娇待放的情欲狠狠挑逗着我的神经,我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她咯咯笑着任我扔到了床上,然后伸出一只脚丫顶在了我鼓的高高的裤子上。

  雪白的脚趾扭动起来,隔着裤子挑逗着被禁锢的巨物。

  「这东西忍不住了的样子,嘿嘿嘿!」女孩娇笑。

  「某人也忍不住了的样子啊。」我看着她内裤上濡湿的一小片痕迹调笑道。

  初邪虽然洒脱,但是那个样子还是让她自己有些难为情,不禁用手去遮。

  我伸手去拨她的手,她用脚顶着我的下身不让我过来,一副坏坏的样子。

  「喂!」初邪突然叫。

  我疑惑的看她,「怎么啦?」

  「如果我主动……给你……服务的话,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难看……很贱?」

  女孩的表情很坦诚,不过那掩饰不了她这句话里的小心翼翼。这家伙真是太
独特了,这样子毫不造作的说出担心的话,全世界大概没有几个女人会做出来吧。

  「葬敌初邪也会担心这种事?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没自信的样子。」我认
真的说。

  初邪用手指点了点嘴唇,「嗯,说的也是啊。」

  面对喜欢的人,没有女孩会不在意自己在对方心里的样子。她自然是不需要
担心那些事情,因为对我来说这家伙永远都闪烁着奇异而高贵的色彩。

  两句话说完,女孩就靠了过来,伸手脱下了我的裤子,耸立的肉棒直戳她的
乳肉。初邪把目光放在我的脸上,然后轻轻用舌头舔舐着我的胸口。火热的肉棒
紧贴她紧绷着的光滑小腹,那触感美妙极了。

  「唔……这样……会舒服么……?」女孩一边服务着我的胸口,一边抬头望
着我。

  以往她只会一副大小姐的样子要我给她用舌头服务,这还是初邪破天荒第一
次给我做这种事情。心里面的征服感远远要胜于生理上的那一丝丝酥麻。

  我按着她的头,想让她的樱唇去吻我最坚硬的部位,可是她仍然很排斥的样
子。

  「不要!」她打开我的手,嗔了我一眼。

  虽然有些遗憾,但是我也并不想强迫她。后来初邪慢慢接受口交之后我才知
道,当初我强暴她,逼她给我用嘴的事情其实对她伤害不小,现在心里还是有一
点阴影。

  柔软湿滑的舌头舔遍了我的身体,就好像一只小猫在清理伴侣的身体一样。

  与此同时,我的手指也不断地在玩弄她的蓓蕾,她的那里也已经挺了起来,
一双丰饶的山丘被我揉的浸出了粉红色。

  我捧住她的屁股,手指肚在她的细缝之内滑动着,磨出一股又一股淫荡的水
泽,直到她喘不过气,再也没力气给我舔身为止。

  「来要我吧……」女孩轻轻说,脸上的狡黠早已不见了,只剩下了娇艳而清
澈的羞涩,那是初邪难得一见的珍贵表情。

  「这可不像你。以前要是想要的话,早就坐上来了,不是么?」我一边舔她
的耳垂一边说。

  「这次……是正式的第一次嘛……要你来……」她话语之中饱满的期待和恋
意几乎要溢出来一样。

  我愣愣的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抓住她的胳膊将初邪整个翻了过来压倒。

  「你要干嘛!?」女孩本能的产生了什么不好的预感,她趴在床上,支起身
回头看我。

  「既然正式第一次,那提前进行一下保留项目也比较贴题。」我坏笑着说。

  「什么嘛?啊……你要进来就快点儿啊……呜呜……别用那里磨……」

  肉棒在初邪的穴口搅动了一会儿,弄的女孩娇啼不已。几秒钟之后,沾饱了
湿滑液体的龟头顶在了一处禁闭的入口前。

  「你你你……变态……」初邪已经知道我要做什么了,她紧张的浑身发抖,
咬牙切齿的看着我。

  「放松……不然会痛……」

  「你还在乎我会不会痛的嘛!?」女孩哆哆索索的骂道。

  「在乎。不过你的每一个地方,我都想要。」我看着她的眼睛说。

  初邪失神的看了我一会儿,然后脸上的负面表情融化成了妥协。

  「说不过你啦!可是……不想这个姿势……」

  女孩一边说,一边挣扎着重新面对过我来,然后羞耻的分开双腿抬起了自己
的屁股,一副任我采摘的模样,脸红的滴血,侧过脸不好意思看我。

  「正面的话,那么做会更痛。」我皱着眉头劝她。

  「不行!就要正面这样!」她拗道。

  「为什么?」

  「因为……要抱你……」

  心里面充满了爱意,我吻她,然后开始向那粉红色的肛口发动了进攻。

  初邪的双腿几乎被我扛到了肩上,她门户大开,努力想要配合我。可是身体
的紧张并不是这样就能消泯的,紧致的肛门一丁点放松的一丝都没有。龟头在强
行突破的时候,初邪痛得忍不住哼叫了起来。

  「呃啊……呃啊……慢点……呜呜呜……」

  「还没进去呢……好紧……放松下……」

  「呜呜……人家痛……呜呜呜……」

  连续几次挺动都被她小穴流到股沟处的爱液滑到了旁边,有几次还不小心滑
倒了她的花蕊里面,戳得她又痛又酥。被情欲激发的我动作越来越粗暴,龟头终
于在暴乱的冲撞中挤进去了一点,初邪痛得哭起来。

  「呜呜呜呜……死变态!!痛死我了……呜呜呜……非要弄人家后面!呜呜
呜!!!」初邪咬着嘴唇,一边擦眼泪一边拿拳头砸我。

  我吸了两口气,忍着擦痛,终于将龟头全部顶了进去。高贵的初邪小姐现在
只能泪流满面,高举着双腿撅起屁股,任凭自己最羞耻的排泄部位和男人的阳具
严丝密合的连接在一起。这幅景象让我的下身几乎大了一圈。

  「好……好了吧……呃呃呃……拔出去……吧……」初邪以为我结束了,哀
求道。

  「才刚开始啊。」我说。

  「不可能!我都快死掉了!!你……啊啊啊啊啊!!!!」

  我将整根阳具向里面继续插去,女孩立刻发出了凄鸣。

  「啊啊啊!!痛!!痛!!求你了!!别弄了!!要裂开了!啊啊!!」

  的确,粗大的肉棒已经撕破了女孩的肛门,而且伤口不浅。血从她的腿缝流
到屁股上,证明着她最后一片处女地也被我给亵渎了。

  紧暖的肠道热情的包裹着侵入到里面的肉棒,让我欲罢不能的抽动起来。初
邪痛得死去活来,不断哭叫,手指一个劲儿的抓着床单,有几次痛得特别厉害之
时,我甚至看到她的魔力不受控制的从手指间往外涌出来。

  「呜呜呜呜!!被你欺负死了!!坏人!!!啊啊啊!!我……我……啊啊!!

  信不信我……呜呜呜!!「

  慢慢的,剧痛麻木了。被我冲的前后耸动的女孩叫的不再那么凄惨,相反的,
还没有临幸的那条细缝涌出了更多的淫水。

  「说不定后面是你最敏感的地方哦,你看水流的这么多……」我一边用力撞
击着初邪的屁股一边逗她。

  「啊!啊!你放……啊!放屁!!啊啊!!」女孩气急败坏的骂道,声音却
是藕断丝连的娇媚。

  我吸着她的乳尖,让她的声音变得更加好听。初邪的腰开始扭动,手也下意
识的去捂小腹。

  「啊……要不……你……哦啊……你用手指吧……唔……前面……好想要…
…」

  看着女孩可怜兮兮的哀求样子,我有些不忍再一个人享受。已经夺走了她最
后的贞洁,我其实也并不是非要在她的后庭从一而终。

  肉棒带着肛血被拔了出来,女孩的身体一松,然后接着就是一声尖叫,因为
我已经连根将下身入侵到了她饥渴的小腹里。

  龟头像锤子一样撞在她的子宫口,初邪那积攒了多时的快感立刻爆发了。子
宫一阵抽动,阴道也痉挛起来,大片大片的阴精噗噗的射在龟头之上,激的我后
背发麻。

  「啊啊啊!!去了!!哦哦!你坏死了!!人家要泄死了……好酸……」

  女孩精疲力尽的瘫在床上,身上的汗水和淫液已经浸湿了一大片床单。她无
力的用心满意足的眼神看着我,媚的如水。

  「……弄死……人家了……呜呜……你还没……到啊……」初邪断断续续的
埋怨着。

  我搂她到怀里,将初邪整个抱住,开始正式的发泄式冲刺。

  再次的冲击,插的初邪紧紧抱住了我的后背。她没有我高,所以当我们紧紧
抱在一起的时候他的脑袋只能贴住我的胸口。

  她闷哼着,苦苦承受我最后的发泄。

  「受不了么?」我忍不住问她。

  初邪闭着眼摇了摇头,咬着嘴唇,向前挺了一下腰示意我继续。

  我伏起身,去寻找她的嘴唇。初邪软绵绵的小舌已经没有什么气力了,她只
能由着我侵犯自己的口腔。下身激烈的冲撞让她丧失了抵抗能力,绵羊一般任由
贪狼吞噬。

  暴烈的最后十几次冲击,终于有一次让我再次插到了初邪的子宫里面。紧致
的小穴口、柔密的穴道,紧咬的宫口,享受着三重服侍的肉棒终于在初邪体内汹
涌的喷发了起来。

  软绵绵的初邪突然浑身一绷,她连忙吐出我的舌头,一个劲儿的推我。

  「啊啊啊啊!!不行!不行!!拔出来!!不能……啊啊……不能射在里面!!」

  可是她的乞求已经太迟了,而我也失去了判断她说话内容的神智,高潮的强
烈快感已经占领了整个脑海。

  初邪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啊啊啊!这样射到里面……会……呃呃呃
……会怀孕的……唔唔唔……我今天……是……啊啊……是……危险期……呃呃
呃……」

  我像着了魔一样,只是把她整个箍紧在怀里,肉棒凶恶的跳动着,强奸着女
孩最娇贵的子宫,将大鼓大鼓浓稠的精液射的她肚子几乎爆掉。

  自己的挣扎既然已经变得无济于事,子宫被冲击的快感很快就摧毁了初邪的
理智。她无可奈何的在潮水一样袭来的子宫高潮之中慢慢昏厥了过去。

  当初邪醒来之后,我的肉棒也再次复苏。我们放荡的做了一次又一次,用了
所有可以想到的姿势,似乎想要弥补欲求不足的半年一样。女孩羸弱的身体被我
折腾的越来越虚弱,当我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在她身体里下种的时候,她也自暴
自弃的不再反抗了。

  疯狂纵欲了一整天,以至于这家伙差点没办法再出席第二天的会议。

           ************

  早晨醒来的时候,我仔细感觉了一下怀里面的温润。初邪仍然躺在我的怀里,
昨天的一幕幕也并不是梦境,我长舒了一口气。

  细长的双腿亲昵的和我纠缠在一起,小手无力的垂在我的腰上,柔软的胸部
贴着我的胸膛。初邪呼呼睡着,头发凌乱的粘在脸颊上,泪痕、汗渍和口水把她
的小脸弄的乱七八糟,却又可爱极了。这种怀抱着心爱女孩醒来的时光我曾经以
为自己不会再拥有的。

  我把手指插到她的发隙之间,她几乎在同一时间就醒了过来。琥珀色的眼睛
露出了一点光泽,初邪笑嘻嘻的向我索吻。

  只吻了一会儿,她就缩了回去。

  「你臭烘烘的!哈哈哈!」

  一整天的激情在我们的身上留下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初邪娇嫩的部位红
肿的可怕,干涸的精液与淫水将她下身涂抹的乱七八糟。股沟里沾着血迹,身上
也有我留下的精斑。

  「昨天你弄死我了……」女孩埋怨道。

  「你不是一副很爽的样子么?」

  「是啊,可是今天累的都不想动弹了……哼!」

  「会议不去了?」

  「怎么可能不去,唉!」

  女孩挣扎的爬起来,揉着险些抽筋的腿,一脸苦相。

  「以后真不能让你憋那么久,不然绝对会被你搞死的……还射在我里面,怀
孕的话你能负责啊!?」

  「不是说找到真实的自己以后才能……优森不也是……」我疑道。

  「这里已经是真实的世界了啊!你忘了!?优森是莲恩在神都里面生的!不
代表在暗面做这种事不会怀孕啊!完了完了!我们这儿也没有避孕药啊!!」初
邪凌乱的叫道。

  「可是你见过有谁在暗面生孩子么?」

  初邪踟蹰了,「额……那倒没听说过……」

  「那就是了,哪个据点没有妓女。保护措施再好也不可能一个意外都没有,
这说明暗面仍然有我们不知道的规则。」我这样安慰道。

  初邪的神经倒也没那么纤细,随之就释然了。她赖在我身上让我抱她去洗澡,
我乐呵呵的照做了。当我们两个相对而坐,浸泡在同一个浴缸里的时候,我忍不
住想起了第一次相遇的情形。

  女孩哼着没有调子的歌,慢悠悠的清洗着自己的身体。我坐在热腾腾的水气
里看着她,分不清这到底是不是现实。

  「你会盘头发么?帮我弄一下。」女孩突然说。

  「我怎么可能会那种事情。」

  「我教你!」

  女孩说着就凑了过来,然后手把手的给我做了示范。那不是特别困难的事情,
所以我很快就给她盘好了头发。

  光滑纤细的脖颈和肩膀露出在我我面前,我轻轻的把手放上去,然后把她搂
在怀里。初邪很配合的把自己挤在我的怀里,很舒服的倚着我。

  「你准备怎么办?」她轻轻问。

  「什么怎么办?」

  「我想知道,如果你的阿纱嘉执意要独占你的话,你会不会扔掉我。」

  这不是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我既然选择占有初邪,就一定会让阿纱嘉陷入
一个矛盾的境地,我当初也就是因为这个问题在向初邪伸手之前踟蹰了很久很久。

  「她很不懂事,所以我希望能够让她理解。」

  吃掉衷心之人,就可以获得无穷的力量……这是阿纱嘉曾经告诉我的。我许
诺要帮她坐上噬之女王的位置,和她签订契约,可是却没有诉说过自己的爱意。

  一个男人绝对不会希望看到自己所在意的女孩伤心,可是我现在做的事情很
可能会让阿纱嘉悲哀欲绝,也许我真的是一个混蛋。

  然而必须承认的是,在我最需要温暖的时候,将我抛下的是她。并不是说我
因为这件事情而怪她,毕竟那时候我因为Fey的逝去而爆发出了如此强烈的情
感,而她却急需我对她感情的证明。无法坚强的她离开了,可我只是一个普普通
通的人类,我也有需要的东西。

  在不知不觉中,是初邪填补了阿纱嘉留下的空白。我没办法拒绝那种温暖,
也没办法斩断一次次拯救我的羁绊。

  如果非要分辨对错,那么错的是我。我没有忍住对温柔与爱恋的渴求,这看
起来也许很薄情,我无法反驳。

  「如果她理解不了呢?如果她必须让你在我和她之间选一个,你会怎么选?」

  初邪飘渺的声音继续响起来。

  「也许她不会逼迫我做那种选择。」

  「也许会。」

  初邪说的没错,我必须自己有所决断,才能在这种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挺起
胸膛。

  「我和你说过,我运气很好。」初邪打断我的思路,「我看中的东西,一定
会落到我的手里,就像你一样。开始的时候非常忐忑,不知道你到底会不会像我
所经历过所有的事情一样如我所愿,不过现在答案已经揭晓啦。我想说的是,她
是不可能从我这里把你抢走的。所以就算她逼你二选一,只要我咬住不放,走的
那个一定会是她而不是我。」

  听着初邪的奇怪理论,我想笑却笑不出来。

  「你这个理论不成立。」

  「为什么啊?」

  「你曾经那么仰慕燃墟,我是知道的。可是他并没有如你所愿成为你的东西,
不是么?」我带着一点点异样的情绪问道。

  「我憧憬的那个人已经死了。的确,那件事情并没有如我所愿,可是命运给
了我更好的回报。如果不是那样,我怎么会得到你呢?哈哈哈!」

  女孩咯咯笑着,抱着我的胳膊,仰过脸看我。

  「那么……也许你放弃我的话……你一样能得到更……」

  我还没说完,初邪就转过身用力吻了上来。她和我的舌尖轻触,没有旖旎的
纠缠也没有口涎的交换,这是一个甜蜜的吻。

  「命运对我有一个规则,它只会以我无法想象的方式给予我恩赐。所以,放
心吧……到手的东西,我不会放的。」

  「希望至少这个时候你说的不是谎话。」我笑道。

  「嗯,我没有说谎。」

  「我会相信的。」

  我和女孩靠在一起,体味着她珍贵的存在,心里平静的像是黑城外的那池湖
水。

  「答应我一件事。」我突然说。

  「什么事啊?」

  「不许你再和小鱼做了。」

  「哈哈哈!为什么啊?说来听听。」初邪挑这眉毛,兴致勃勃的问着她应该
很容易就猜到答案的问题。

  「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不许任何人再碰你,女人也不行。」我捏着她的下
巴说。

  「嗯!?那如果你满足不了我怎么办啊?」女孩坏笑道。

  「那我就好好满足你一下。」我捉住她的胳膊,手向她下面伸去。

  「我错了我错了!!不要!不要!」初邪吓的连连挣扎,浴盆里的水被她弄
的铺洒了一地。她的惊慌失措完全不是装的,毕竟昨天被我折腾成了那个样子,
一晚上可缓不过来。

  我也只是故意吓唬她,不可能再忍心粗暴的欺负她。初邪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每每想到这里,巨大的满足感就会填满胸膛。

  「你看,不是我满足不了你,而是你也许满足不了我啊。」

  初邪噘着嘴,恶狠狠的用手捏我的脸,「所以才没有逼你在我和阿纱嘉之间
二选一啊!可是说好,就她一个了哦,你要是再找别的女人,我切了你!!」

  「那她为什么就没事?」

  「因为我男人所承诺约定的事情,绝对不许食言。」

  我只觉得初邪身上传来了一阵清爽的帅气,她这种绝无仅有的魅力,让我无
法自拔。

           ************

  我和她一起进到会议大厅的时候,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她离我远去,坐到
了房间的尽头,而我则坐在了昨天的座位上。

  因为我没有交报告的缘故,奥索维皱着眉头说了我两句。其他队长的话,他
可以扣佣金,可我并不是因为拿了佣金而坐在这里的,所以他拿我一点办法都没
有。

  一坐到椅子上,我的眼皮就开始打架,初邪也是一样,毕竟昨天的运动太过
激烈了一些。整场会议其他人说的话我和她都一点儿没有听进去,只是隔的远远
的一个劲儿的对望,然后忍不住像傻子似的偷偷看着对方笑。

  后来,那家伙干脆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我比她好一点儿,不过也坐在椅子
上迷糊过去好几次,头一个劲儿的往胸前耷拉下去。

  「贪狼!」奥索维忍不住叫道。

  我浑身一个哆嗦,感觉就像回到了学生时代的课堂。偷睡的我被老师点了名,
如此熟悉的感觉。

  「怎么了?」

  「别点头了!」

  旁边的其他队长哈哈大笑起来,我自嘲的揉了揉头发,「不好意思,困的要
命。」

  「你昨天晚上干什么了?去召妓了?」旁边坐着的那个队长笑着打趣我。

  他话音刚落,一个熟悉的咖啡杯就砰的一声在他身前的桌子上砸了个粉碎。

  他吓得差点儿从椅子上翻下去,那个杯子差点儿打破他的脑袋。

  大家都向杯子的主人看去,初邪正瞪着说话的那个家伙。

  「怎、怎么了?」那家伙不知所措的看着她,大家的关系都非常熟,说是上
下级,其实更像是朋友。可是很少有人见到初邪露出那种小狼一样的表情。

  「你嘴臭!」女孩骂了一句,然后坐回到了座位上。

  大家都莫名其妙的看着她,然后不少人似乎露出了若有所思的样子。他们都
不是傻子,能成为队长的家伙肯定不会是笨蛋,初邪的意思很容易就能猜得到。

  可是我却相当惊讶,完全没料到初邪会这么坦然的暴露我们两个人的关系。

  也许是当初和Fey的地下恋情让我产生了思维上额惯性吧,原以为初邪也
会期望那样的关系。

  我错了,初邪不是Fey,她从一开始也没觉得这是什么需要遮遮掩掩的事
情。

  初邪和一个支援部队队长上了床,这件事情估计很快就会传遍所有反抗军的
地盘吧,我暗自想道。

  在有了这种八卦新闻以后,我明显感觉在座的队长都一副再也没办法把精力
集中到会议上了,这群混蛋……

  一想到自己会变成近期各大酒馆里的谈资,心里就觉得别扭,可是又有一点
得意。男人啊,真是无可救药的动物,我暗暗骂自己。

  「你昨天提的那条线路,大家觉得可行性还是不错的,只是财政上面的压力
实在太大了。我们可以试试申请新的注资,虽然可能性不大。」奥索维对初邪说。

  「哦,还是算了吧,我又觉得那条线路不太好了。我们还是从噬族领地里面
直接过去吧。」初邪轻描淡细的说。

  所有人都是一副吃了苍蝇的样子。明明是你昨天跳出来否定了现有的所有意
见,可现在又……

  我看着他们的表情,强忍着没有露出笑容。

  「为什么?昨天不是说的挺有道理的么?今天为什么改主意了?」奥索维皱
着眉头问。

  「我高兴。」

  如果是刚刚认识这家伙的人,听到这句话八成会拍着桌子骂她目中无人。可
是在座的队长们并不是没有见过初邪犯浑,只是以前没有这么严重罢了。

  本来最后的决议也要奥索维和初邪两个人来定,其他人只是在帮着寻找思路
和计划的漏洞而已,所以大家干脆也不多想了,饶有兴致的看着初邪和奥索维演
对手戏。

  奥索维一点儿不高兴的样子都没有,这种修养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

  「这样的话,和噬族谈判的事情怎么办?」

  「那不是什么问题,到时候我来处理就行。你先把心族搞定比什么都强。」

  两个人在初邪胡搅蛮缠的气氛中竟然好好的把对话进行了下去,我不得不说
也许奥索维才是这家伙最佳的男友选择。

  不过我并没有吃醋,因为那家伙在我面前很少犯浑,这让我觉得自己对她来
说还是很特别的。男人很容易满足,只要女人表现出一点特别的优待,我们就会
觉得特别受用。

  会议到最后已经没有我们这些队长插话的必要了,奥索维一边逐个将报告捋
顺,一边和初邪谈着细节上的操作问题。几分钟以后,他们干脆就发出了让我们
解散的命令。

  「贪狼留下!」初邪在我也打算出去的时候突然说。

  几个队长还一脸猥琐的想要好好拷问我一下关于「昨天晚上」的事情,初邪
的命令倒是让我松了一口气,因为我一点都不喜欢和别人分享自己的性事,尤其
是男人。

  「把他留下干什么?」奥索维抬头看了我一眼。

  「因为他可以帮到忙。」初邪干脆利落的说。

  「我?我能帮什么?」我问。

  初邪没有回答我,而是看着奥索维,「噬族的事情其实很简单,让他来搞定
就行了。」

  「说的很轻松啊,你打算怎么搞定?」奥索维扭头看我。

  我耸了耸肩,露出了莫名其妙的神情,表示那并不是我说的。

  「你傻了啊?你不是要去噬族找人么!?」

  「那又怎么样?」

  「你找的那个人是什么身份?」初邪无可奈何地问我。

  我愣了一下,然后立刻意识到自己之前是多么的愚蠢。

  阿纱嘉·光咏,噬族王女。

  如果真的找到她,还需要向噬族贡献什么代价来换取通过领地的资格么?

  事情突然一下子变的简单的可怕,我忍不住开始暗骂自己僵死的脑筋。

  只要能够和阿纱嘉重逢,不只是建立前进据点的权利,甚至都有可能利用她
在噬族的力量保护据点不受任何人的攻击。接近镜之海的目标也就只是花费时间
便能够达成的了。

  「利用王族的权力……推开所有的阻隔……」

  「正是这样。」初邪微笑道。

  「可是我并不是很清楚里奥雷特的王族对各大领主拥有多大的干涉力,能不
能真的实现刚才的计划还不确定。」

  「那我们就去确定一下好了!」

  「怎么确定?」

  「去影族的王都!」

           ************

  里奥雷特影族王都灰凡恩,驻立在暗面枯火平原的巨大城市。

  我曾经去过那里,第一次是跟着初邪一起将【光血】交给掌控着灰凡恩的领
主黑无,第二次则是和微凉带着某种赌气一般的冒险念头跑到这里来瞎逛。

  初邪已经派人回去【神都】找微凉了,不过我觉得找到她的可能性不大,毕
竟【神都】实在是太大了,想要迅速找到一个人是不太可能的,在找到之前很可
能微凉都已经自己回来了。

  黑无是影族最强大的一位领主,所以他才能够作为王城的守卫进驻在都城里
面。反抗军有的时候会出于方便的原因和影族做一些基本的贸易交换,他们经常
可以看到黑无像一个普通里奥雷特一样走在灰凡恩的街上。

  可是没有人见过影王,一个也没有。灰凡恩的最深处那座王城据说就是影王
栖息之所,他从来没有从里面走出来过,我们也从来没有机会可以靠近那个地方,
连低阶级的里奥雷特也不行。

  「就我们两个人,会不会有危险?」我驾驶着悬浮飞车,扭头问坐在副驾驶
的初邪。通往灰凡恩的道路平坦的可怕,闭着眼睛开都不会撞到任何东西。

  「你和微凉以前跑过来一次,别以为我不知道!」初邪故意用不和善的语气
说。

  「她和你说的?那应该也告诉你我们和别人打架了吧?幸亏那时候的对手水
平不高,如果在那种地方失去战斗能力的话,没人能活着回来。」

  单个的里奥雷特很少平白无故的袭击其他人,因为他们遵遁着自我保护的底
限原则。如果一个个体露出破绽或者受伤,很容易遭到其他里奥雷特的攻击。为
了不是这种情况出现,在不知道对方实力的情况下,反而没有任何里奥雷特会做
出攻击行为。

  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低阶的人形里奥雷特们都会组成三到五人的团体一起
行动,就好像人类家庭那样的构成形式。在这种极端的社会形态下,里奥雷特们
竟然真的保持住了稳定。

  「我们这次又不是去打架的。现在灰凡恩敢对你和我出手的不超过十个,基
本都是和我们有了约定的。你知道,里奥雷特不会撒谎。」初邪托着腮,看着车
外的风景出神。

  她说的没错,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暗面的里奥雷特之中能够威胁到我和初邪
的已经非常少了。但那并不代表没有,因为真正可怕的里奥雷特往往都是呆在深
渊之中,对那里面的情况我们一无所知。

  「我们这次去找影族的王族,你有什么头绪么?」

  「那个嘛,到时候再想。这次来可不仅仅是为了那件事。」

  初邪的回答让我微微一愣,「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约会!」

  悬浮飞车贴着地皮晃晃悠悠的打了个摆子,好不容易才重新对准了行驶方向。

  「约会?你又在想什么呢?」我哭笑不得的把稳方向盘。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初邪不满的看着我,「恋爱当然要约会了!你真是
一点也不懂女孩子的心思!!哼!」

  「不是不懂女孩子的心思,而是根本不懂你的脑子是怎么运作的啊!!哪儿
有跑到里奥雷特地盘去约会的!?你想要约会我们回【神都】去啊。」

  初邪满意的欣赏着我抓狂的表情,「那可不行!起码这个地方是真实的,回
【神都】我觉得不对味。」

  我笑着摇了摇头,「不过话说回来,你倒是一点也不在意别人知道我们两个
的事情。」

  「我当然在意,最好全世界都知道!这样就没人敢对你动歪脑筋了,嗯嗯!」

  虽然知道她也是故意逗我,但这句话确实让我非常开心。

  「过来。」我伸手搭在她纤弱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把着方向盘。

  初邪笑着凑向我,让我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她和我的手牵在一起,看着前面
仿佛无尽的道路。只要是道路,就一定会有尽头,我不知道我和这个女人会走到
哪里,只想埋头走下去。

  灰凡恩的影子从地平线上慢慢出现,然后逐渐占领了我们的视野。兽型的里
奥雷特在平原上变的越来越密集,但很明显是养殖的食用型而不是拥有强烈自我
意识的战斗型。我看到有几个人形里奥雷特在兽群之中远远的看着我们的方向,
他们应该是支配兽群的家伙,生活在暗面底层的弱小里奥雷特。

  在当初刚刚来到暗面的时候,我一直以为里奥雷特是那种在山脉中开凿洞穴
居住,茹毛饮血的蛮荒存在。我倒是没有考虑阿纱嘉给我的影响,因为在我的感
受中根本没有把她当做是异种族。

  可事实是,哪怕是最弱小最低阶的人形里奥雷特,在艺术上的造诣也比人类
要高上无数个档次。在灰凡恩之中,我没有看到任何一栋相同的建筑。这些由他
们亲手建造的居所,或狰狞、或极简、或华丽、或诡异,当你从街道上经过的时
候,单单是欣赏这些建筑就可以消磨一整天的时间。

  暗面没有货币,但是仍然有类似的等价交换物。一种类似于能量晶石的东西
被广泛的用作交易物流通在里奥雷特的社会中,通过吸取它们里面的能量,无论
是人类还是里奥雷特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提升自己的力量,里奥雷特们称之为晶
贝。

  暗面的地表之下隐藏着无数充满着力量的晶脉,有的晶脉所出产的晶髓被里
奥雷特当做食物,有的晶脉是低层次魔兽凝聚降生的母巢。可是晶贝并不是从这
些晶脉中诞生的,它们的来源只有一个,那就是深渊。

  所以从本质上讲,暗面每个种族的繁荣程度,终究也是取决于族内那些在深
渊之中怪物们的实力。无论一个种族在暗面有多少军队,有多少支配力统御力过
人的将军,如果深渊里的力量不足,是永远不可能称霸暗面的。

  「连个招呼都没打,你觉得黑无会见我们?」反抗军在距离灰凡恩不算远的
地方有着一个小据点作为和影族交易、沟通的前哨。我将飞艇停在据点的停泊场
里,然后和初邪徒步向城市走去。

  「我们给他们提供了宫族重要的情报,现在处于交好期,只是随便聊聊的话
黑无应该不会太小气的。」

  我和初邪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瞎聊着,很快就融进了灰凡恩的里奥雷特之中。

  里奥雷特的种类非常多,不过阶级却分的十分清楚。

  养殖阶的那一种数量最多,但是和人类世界的动物区别并不大,虽然也有会
使用能量的种类,但总体而言并不会比一只野猪的威胁更大。

  其次是战阶的魔兽,这种魔兽是里奥雷特部队的重要组成部分,里面显露出
种族分化的都是战阶中的高等级家伙。这种里奥雷特我们一直都简单而直接叫它
们魔兽,虽然有一定智能,不过聪明的有限,更多是在凭本能在战斗,除非遇上
了拥有优秀战术思想的支配者来控制它们。

  再来就是普通的人形种了。事实上,人形种也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生来就
为人形的种类,另一部分则是从魔兽的形态之中慢慢获得力量重新塑造自己身体
的类型。后者的战斗水平往往要比前者要高很多,因为他们在进化的过程中往往
要经历残酷的生存考验。

  上面三阶的里奥雷特都是从晶脉涌动的黑暗力量中诞生的,就好像生长起来
的种子一样。

  最高阶的里奥雷特和他们完全不同的地方就在于,他们是由两个里奥雷特凭
自己意愿繁殖出来的。这种里奥雷特在幼年期就可以受到上一代的教导和指引,
在个体的安全方面也与低阶的里奥雷特有本质上的优势。

  可是,拥有繁殖下一代权利的里奥雷特非常稀少。智慧上的因素决定了只有
第三阶的人形里奥雷特可以做出这种选择,而在这其中拥有着保护下一代力量不
受其他绝大多数同胞威胁的个体则更少了。

  王族拥有这种选择的权力,领主和将军级别的也能做得到。这些里奥雷特之
中的贵族就变成了各个族群中不可动摇的中坚力量。

  不过除却他们之外,第三阶的里奥雷特和我们人类几乎没有太大的区别,只
是在肤色上有些细微的不同。所以我和初邪在进城以后并没有引起里奥雷特们太
多的注意。

  可是如果正面和其他的里奥雷特开始交流,我们人类的身份就会立刻暴露,
因为里奥雷特们似乎有某种精神上的触探,他们唯独在触探我们人类的时候会什
么也触探不到。

  当然,我们根本就没必要和不相关的家伙进行交流。初邪扣着我的手指,就
好像普通女孩逛街那样张扬自信的走在这座城市里面。

  从表面上看,里奥雷特的生活真的和人类非常相似。没有法律、道德和任何
行为准则的规范,这个种族的社会在极度混乱的状态之中竟然维持住了奇迹一样
的平衡。

  可以看见路边有些家伙在用增殖的长指甲雕刻着手里的小物件,这是大多数
里奥雷特自娱自乐的方式。当初来这里的时候我还忍不住买了几个,那些东西实
在是雕刻的非常有意思。

  还有的里奥雷特在摆摊卖东西,都是一些我不太认识的手制生活用品。没有
人抢,也没有人讲价,顾客丢下相应的晶贝,然后拿走需要的东西,一切都简单
的不能再简单了。

  「既然是约会,总要有点儿什么项目吧?」我问。

  「我们去他们的酒馆吃东西吧!我一直都想尝尝~ 」初邪兴致勃勃的说。

  我欲言又止。事实上,和微凉来的时候我们尝试过他们的食物。有好吃的,
但是很少,绝大部分的食物都不是很合人类的口味。不过,就算我劝她也白搭,
不让她亲口尝一尝这家伙是不会罢休的。

  「我知道一个地方,跟我来吧。」

  「嗯!」

  钻进了曾经来过的那个酒馆,我们选定了靠窗户的位置,向漂亮的里奥雷特
女服务员要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个女的发现我们是人类以后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其实那个灰凡恩附近
的据点经常有人过来闲逛,这边的里奥雷特见到人类已经习惯了,尤其是酒馆这
种地方。

  其实里奥雷特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可怕。从人类的角度来看,大多数的里
奥雷特对我们的威胁不算太大。瞳族傲慢极了,根本不屑于找我们的麻烦;骸族
是懒得动弹;心族只要你不招惹他们就没事儿……

  噬族一般比较危险,如果你自认为看起来比较可口的话就要注意一下了。宫
族毫无疑问是最危险的,他们在和人类的交媾之中可以获得相当可观的力量。

  影族则是相当不可捉摸的,他们是不是会找麻烦是我们所没办法控制的——
鬼知道他们会突然嫉妒我们什么。不过只要普普通通的呆着,基本上这个城市的
主人们并不会发神经。

  很快,各种各样根本看不出是什么食材做的食物就摆了上来。初邪眼睛发亮,
因为里奥雷特并不是用餐具,所以女孩很干脆的用手去捻着吃。

  「啊!好辣!!」

  「酸死了!」

  「诶!?这个好吃!」

  我坐在她对面,看着这家伙一边吃一边发表着评论。我发现自己很喜欢这个
样子,像这样享受着在一起的时光一直是我梦寐以求的恋情。和Fey在一起的
时候,她并没有像这样满足过我。

  并不是我讨厌和Fey躲躲藏藏的恋爱,只是那时候我们并没有意识到自己
应该珍惜在一起的时光。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和Fey早早公开恋情,也许巴尔格斯根本就不会选
择拿我作为弃子。Fey在公会里面的影响力很大,他要那么做一定会再三斟酌,
构陷的可信性也会重新考虑。

  一切都过去了,现在再想这些事情实在是太过无聊。对巴尔格斯仇恨的意识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一点一点的消失,我已经不想再以Rayout为目标了。如
果说命运用Fey的死来证明了那个选择的错误,我不希望自己仍然执迷不悟。

  一场决斗就足够了,和他决斗,无论最后的结果怎么样,我会让这一切都成
为过去。这是对我自己的一个交代,也是对这个我心中这个世界的公义做出的交
代,如果那种东西真的存在的话。

  「这个最好吃了,其他的都是垃圾!」初邪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她用手
指尖捻起一块东西,将身子向我探过来,「啊……喂你吃……」

  我笑着看她,放松的靠在椅子上,然后等她将食物递过来的时候,连同她的
手指一起含进了嘴里。

  女孩下意识的想把手指头拿出来,我却故意含着它们,用舌头轻轻的舔着。

  初邪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嗔怒的瞪了我一眼,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却没
把手指头拿出来。

  「喂!你够啦!」她小声咬着牙埋怨道。

  我哈哈笑着妥协了,「味道真不错。」

  一语双关的评价让初邪又羞又气又乐,表情有趣极了。

  「你等着昂!将来我要是……」

  就在这个时候,酒馆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群人鱼贯而入。这群不速之客吸
引了酒馆里所有顾客的目光,连初邪吞下了说了一半的话,扭过头去看他们。

  从肤色上可以看出来,那似乎都是人类。除了最高阶的里奥雷特之外,普通
的里奥雷特肤色通常都会发暗,而人类的则要鲜活很多。

  不算太高级的铠甲,有几个人的武器似乎不错……我这样想着,肆无忌惮的
捧着酒杯在座位上打量着他们。说不出来他们是个什么等级,只是单看气质就知
道是一批实打实的战士。

  「我们的人?」也许驻扎在附近那个据点的士兵,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不是吧……」初邪摇了摇头。我们都发现了,他们并没有在手腕上系反抗
军的丝带。

  在暗面活动的人类势力比我当初想象的要多得多。大型的组织除了我们反抗
军之外,还有在瞳族与噬族交界部分建立起了庞大军事基地的政府联合军。中小
型的超高级冒险者、佣兵组织也有一些,当然他们来暗面的手段限制就很多了,
不可能像我们这样大批大批的送人。

  一共五个人,我仔细打量了他们每个人的脸,然后在确定对他们的相貌没有
任何印象之后就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刚刚得到的恋人身上。

  「别看了,大概只是冒险者。」我用指头点了点初邪的手背。

  女孩还是扭着身体在看他们,似乎在想什么事情,「能来魔界的冒险者我不
可能不知道的呀……」

  我又抬头瞥了他们一眼,然后发现其中一个男人正在看我们这边。

  「喂,别看了,他们可能会不高兴。我们还是别惹麻烦的好,毕竟是约会啊。」

  我开着玩笑想要牵扯初邪的注意力。

  初邪妥协了,她转过来对我吐了吐舌头。

  可是在我的余光之中,那个男人并没有扭转视线的方向,准确的说那家伙是
在看我。在十几秒以后,他们五个竟然向我们走了过来。

  「有事么?」我立刻将手放在了神宫的刀柄上,做好了爆发能量的准备。

  那个男人站在我们面前,却仿佛根本没听见我的问话。他看着自己的同伴,
发出了浓重的感叹声。

  「我绝对不会搞错……」

  「这种事情也太不可思议了,你真的确定?」他的同伴回答。

  听着他们相互的交谈,我越来越觉得事情不那么乐观了。

  就在我考虑是不是要采取什么措施的时候,初邪突然吼了起来。

  「坐在你们面前的是破弈反抗军的葬敌初邪!!限三秒之内退后五米,否则
视为宣战!!」

  女孩莫名其妙的暴动让我浑身一震,但她既然这么做就一定有她的理由。我
立刻站起身拔出了神宫,她也直接召唤出了葬敌法球。

  对方的反应非常敏锐,他们先是一愣,随即往后退了好几步,脸色阴沉的可
怕。

  「怎么回事?你认出他们了?!」我盯着面前不知道是敌是友的家伙,问旁
边的女孩。

  初邪深呼吸了两次,葬敌法球悬到了她的身前,然后说出了一个名字,一个
在我的脑海中无数次盘旋过的名字。

  「【幽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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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八章(自愿的牺牲者)

  「我不会弄错的,他就是贪狼!」那个认出我的青年男人对领头的家伙说道。

  他们的领头者有一头金发,在脑后梳成小辫子。他没有说话,只是在看我的
表情。

  【幽鬼】所代表的东西对我来说是永远无法忘怀的。他们的一颗炸弹将我曾
经的世界炸了个粉碎,为了从他们的追杀之中活命,我像狗一样逃到了【神都】
里面,一直活到现在。

  可是我无法憎恨他们,因为正是我自己做下的事情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我
背叛了挽歌,而【幽鬼】只是在为她讨债。

  初邪很清楚我背后发生过的事情。虽然我没有和她具体说过,但是只要她想
查就总有办法弄明白。所以在她认出对方的身份以后就立刻做出了警戒,她知道
对方想要我的命。

  我不知道自己的脸扭曲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状态,但是从那个人的表情中我可
以读出对方已经确信了我的身份。

  「是你偷袭了挽歌,对吧?」那个领头的男人说。

  「你还和他废话!?」他身后那个家伙叫道。

  「是的。」我静静的看着对方,「她曾经是我的朋友,一起浇花,一起抽烟,
一起吻过对方。但是那天晚上,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我从后面用一把短刀刺
进了她的身体。我看着她被人杀掉,也是我葬了她。」

  「我们是【幽鬼】,而她是【幽鬼】女神,所以我们要为她复仇,你没有意
见吧。」

  「没有意见。」我缓缓说,心里平静的让我自己都惊讶。

  初邪在后面用手狠狠的拽我的衣服,可是我却没有扭头看她。

  对方的五个人全都把手伸向了武器,但是初邪说话了。

  「所以你们是打算和我们开战了?反抗军对任何敌人,都是不死不休。」

  女孩从来没有暴露过这么强的杀气,我几乎认不出那是初邪。

  「别以为我们怕你们!!」比较年轻的【幽鬼】战士叫道。

  「葬敌初邪……这是我们和他的私事。」金发的男人和初邪相互对视着,
「我们对反抗军表示敬意,也不打算做任何触犯你们的事情。所以,我希望你可
以让开,不要打扰我们之间的事情。」

  「哼!他是我们反抗军重要的支援部队长官!这已经不再是你们的私事了!」
初邪强硬的说道。

  「好啊!!早就想领教领教你的【漆黑之雨】了!!」

  初邪的眼中闪过了凶残的光芒,葬敌法球发出了嗡嗡的震动之声。

  「那你可不要后悔……」

  「来啊!!!」

  「霸龙!停手!」金发男子伸手按住了那个青年的剑,「现在不是做这种事
情的时候。」

  「施奎因!!杀挽歌的人就站在我们面前!!你怎么就忍得住!?」霸龙怒
吼着。

  「我们已经知道了他的下落,你还怕他会跑掉么?我们不可能为了他区区一
个人在这种地方和反抗军宣战。走吧!」

  几乎是被强行拖着,霸龙给施奎因拽出了酒店。

  「我以挽歌的名义发誓!!我一定会将你,贪狼!置于死地!!你跑不掉的!!」

  霸龙的声音消失在酒店外面的时候,我依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面部表情。

  初邪轻轻拉着我的手,担心的看着我。

  「他们走了。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心里出奇的平静。

  因为,我经常会在脑海中模拟和【幽鬼】成员碰面的情形。虽然没料到是会
在里奥雷特的城市里面,但他们会对我说的话、心里面应该感受到的情绪,我早
就设想过无数次了。

  「他们要杀你,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初邪对我的平静非常不满。

  「很多事情我们都可以逃避,唯独这件事情我知道我不可能逃的掉。」我叹
了口气。

  「我不会让他们对你下手的。」初邪咬着牙说。

  「你没办法做什么……」我摇了摇头。

  「那你就要站着让他们杀了你!?」

  「我当然不想送死。可那些人是挽歌的朋友、兄弟和伙伴……我没办法对他
们出手,甚至连杀意都升不起来。」我感到些许无力。

  「那你要等他们把我杀掉,是不是才能拿起剑保护自己?」

  初邪的话让我忍不住扭头看向她,「你在说什么啊?」

  女孩的脸上露出了不屑的表情,「我自然不可能坐视你被杀。可他们人那么
多,而且还是【幽鬼】那种组织,你只让我一个人上去拼的话我一定会死在他们
手里。这就是你想看到的?」

  「当然不。」我感觉到自己的手指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本能的去想象初
邪被人杀掉的样子,可是那情景刚刚要被绘制的时候心里面就痛了起来。

  「可是如果你连自卫反击的觉悟都没有,那就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

  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可是,那必须就要以杀掉挽歌的朋友作为代价
么?

  脑海中浮现起来一个人的身影,那个无礼的见习牧师,救过我的韦尔奇。

  事情总会有别的办法解决,杀人就只是最坏的一种选择。这是他再三劝过我
的话,而我现在才感觉到这句话是那么的睿智。

  「让我抱一下。」我突然对初邪说。

  初邪先是莫名其妙的看了我一眼,随即眼睛里面溢出了一丝丝的温柔,顺从
的让我把她揽到了怀里面。

  轻轻抱着初邪,我觉得自己的力量重新的开始振作。把心爱的女人抱在怀里,
男人就可以得到力量。为了我自己,也为了她,举起自己的武器,这种简单的理
由能够让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

  我有种感觉,哪怕自己的手再染上仇恨的血液,哪怕心里面的阴暗再次弄脏
灵魂,只要有她在,终究可以将我重新净化干净。

  周围的里奥雷特已经冷眼旁观了我们很长时间,没有人动也没有人说话,就
好像一群石头做的人偶。我猜他们一直在盼着我们打起来,然后等两败俱伤的时
候占点便宜。【幽鬼】和我们都很清楚他们的作风,所以都没有做出愚蠢的事情。

  里奥雷特似乎很擅长洞察和估测我们的实力,我并不知道他们用的是什么办
法,不过能够确定的是,这个地方的里奥雷特都没有来找我们麻烦的胆量。

  梅尔菲斯和AZZA都和我谈论过他们所经历过的「魔界」历程。AZZA
对里奥雷特的评价是,最低档次的家伙战斗力也在5级以上,而梅尔菲斯的描述
中里奥雷特普遍都带着角、翅膀或者尾巴。

  可是我在暗面已经呆了这么长时间,并没有和他们相同的感受。战阶的魔兽
平均等级应该也就是A级上下的样子,而且因为没有太高的智能,同等级的战士
可以轻松干掉它们。人形的里奥雷特中阶位比较低的那种通常都还没有能力很好
的塑造自己的身体,以至于样子都很狰狞恐怖。真正像梅尔菲斯描述中的那种里
奥雷特,在我的记忆中就只有阿纱嘉以及黑无而已。

  所以我几乎可以确定,AZZA和梅尔菲斯当初去的地方并不是我所在的暗
面,而是深渊里面。至于他们是怎么进去的,我没有问,他们也从来没有仔细说
过,只是以「很难」作为形容词而已。

  普通人是不敢进入里奥雷特城市里面的,但是像我这种斩杀了无数魔兽和高
阶人形种的家伙,里奥雷特都能够识别出来,然后老老实实的避开,这是他们在
这种混乱的社会体系下所必备的能力。

  约会的兴致让【幽鬼】毁了个干净。虽然我仍然想装出无所谓的样子哄着初
邪继续开心,但我也很清楚她这种女人是我根本没办法糊弄的。

  「巴宰。」初邪掏出了携带式的通讯器开始给黑城基地打电话。

  「三小姐?」

  「让人仔细检查一遍内城的警戒结界和防御法阵,最近可能会用到。然后从
今天开始实行门禁。」

  「好的,这就照办。发生什么事了?」

  「回去说,不用太紧张。奥索维那边怎么样?」

  「他早已经让前沿据点派人去和心族交涉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答复。」

  「好,保持联络。」

  初邪挂闭了通讯,然后露出懊恼的表情抓了抓头发。

  「你这是干什么?」我问她。

  初邪瞟了我一眼,「你一点儿身为目标的自觉都没有啊。」

  「你是说【幽鬼】会跑到基地里面暗杀我?」

  「你觉得除了这招他们还有什么选择么?正面开战对他们一点好处都没有,
像杀你的话就只能……」

  我没有忘记【幽鬼】们真实的身份是什么。全盛期的【幽鬼】成员,我已经
见过不少了。挽歌、鲁恩希安自然不需要说,光是毒烟那种水平的就足以让我头
疼了。此外还有和我做过一段时间同伴的天蛾,在对练中都把我吃的死死的。

  我相信霸龙和施奎因的水平不会比天蛾差。霸龙认出了我,我想他很有可能
早就和我见过面。

  那个用炸弹将我的店铺轰成粉碎的人,应该就是他了。【幽鬼】完全不是什
么好人,他们为了杀掉我,随随便便就可以把很多无辜的平民牺牲掉,就好像他
们都不存在一样。

  事实上,我在佣兵时期也是这种家伙。虽然不会刻意的伤害普通人,但如果
该下手的时候我是绝对不会因为旁边有平民而手软的。

  如果他们要和我决斗,凭借我长时间对不死之戒力量的钻研和练习,我认为
自己绝对有着一战之力。可如果是暗杀,那就不是我能轻松应对的事情了。我的
警惕性完全不突出,睡觉的时候简直就是活靶子,任何经过系统训练的杀手都可
以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接近我的床边。

  作为同床共枕的女人,初邪很清楚这点,所以她的担心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要不然以后睡觉我用结界把你罩起来吧?」她一脸认真的说,不过我知道
她是在开玩笑。

  「别那么夸张啊,要是中途睡起来小解岂不是会撞个头破血流。」我努力说
着并不好笑的笑话。

  「那怎么办?那些家伙可是认真的,又掌握着强力的情报网。他们只要抓到
你的行踪一次,就绝对不可能让你在他们的视野中消失掉。」

  「你不是运气很好么?可能以后只要抱着你睡,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我厚颜无耻的歪理终于把女孩逗笑了。

  「哎呦,我发现你这家伙有时候真是蠢办法挺多的呢,哈哈哈哈!」

  我耸了耸肩,表示无奈。

           ************

  我们穿过灰凡恩的城区,走到城中心的王城下面用了大半天的时间,镜面太
阳已经快要升上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里奥雷特要把月亮称作镜面太阳,不过当我在暗面呆了这么久
之后,这种说法就已经习惯了。

  影族的王城分为外城和里城两部分,我们要见的领主黑无所驻扎的地方是外
城,这省下了我们很多走路的时间。

  没有守卫,这和以往印象中任何一个人类的城堡都不一样。低阶的里奥雷特
根本不敢进入到高阶里奥雷特的活动范围之内,所以维护「秩序」的人也就没有
存在的必要了。

  大摇大摆的从高耸的城门走进城里,我看到这里也分布着很多人形种。这里
的家伙明显和城区里的不是一个等级,他们身体里蕴含的力量相当可观。

  这些家伙应该在影族的军队中都有着一定的地位,我觉得继续向里面走的话
应该能够遇到将军阶级的家伙。

  「你知道黑无现在在什么地方么?」我警惕的扫视着周围的里奥雷特。

  「不知道,不过应该有人可以带我们去见他。」

  初邪说着,将葬敌法球召唤了出来,注入能量向天空抛去。

  葬敌法球垂直的升了起来,在空中开始散发黑暗的气息。我立刻就感觉到附
近的里奥雷特产生了骚动,不过他们并没有要对我们动手的意思。

  一股强大的能量从外城深一些的地方出现,然后向我们飞了过来。我精神一
震,忍不住将手放在了神宫上面,这是我感受到威胁时候的本能反应。

  很快,那股能量的主人就出现在了我们面前。女性的里奥雷特,背后长着不
算大的飞翼,不过只有左边一只。

  「人类,在吾主黑无的领地放出能量,是在挑衅么?」她从空中缓缓的下降,
用不带感情色彩的轻柔嗓音问道。

  「我们不是在挑衅也不是为了生事端。我是破弈反抗军的葬敌初邪,希望可
以和尊敬的黑无领主交谈一下。」初邪礼貌的对她笑着。

  对方看了我们一会儿,然后对我们挥了一下手,示意我们跟过来。

  里奥雷特办事干净利落,在公事上面一点儿废话和条条框框都没有,这甚至
让我有些不太习惯。我和初邪跟着那个女人用能量飞起来,在外城的建筑之间开
始穿梭。

  城堡里面的建筑不算密集,住在这儿的人也不多。我在空中开始仔细打量最
里面的内城,内城的外面似乎有一层半透明的结界。看来影王的居所和人类那些
拥有高贵地位的家伙一样,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随便靠近的。

  我们要去的不是里城,而是距离里城相当接近的一座宫殿。远远看过去,可
以注意到宫殿顶端耸立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影兽雕像。

  女人让我们在宫殿门口等着,而她则走了进去,似乎是要通报黑无一声。

  就在我们百无聊赖的等待之时,初邪的通讯器响了。

  「奥索维?」

  「嗯。你们和黑无谈完了?」奥索维的声音传了出来。

  「没有啊,我们正等着他传唤我们。有什么事?」

  「我们已经和心族接触过了,很不幸,事情挺麻烦的。」

  「他们要和我们打?」

  「不,我们的人甚至连他们的领主都没能见到,更别说谈判了。准确的说,
是心族的领主根本就没有兴趣见我们。」

  「或许是因为他们不觉得我们会有令他们感兴趣的东西……」初邪一边思索
一边说。

  「我也是这么觉得。所以,如果你见到黑无,就试着也问一问心族的事情吧,
拜托了。」

  奥索维正儿八经的语气让初邪咯咯笑了起来,「行啦。」

  女孩挂上电话,扭头看向我,发现我正愣愣的看着她,不禁挑了挑眉毛。

  「看什么呀?」

  「你笑的真好看。」我脱口而出。

  初邪笑的花枝乱颤,伸手捏我的脸,「真肉麻!」

  她这么一说我脸差点也红了。以前的我是决计说不出这种话的,毕竟东方人
通常都不是很愿意通过语言来表露自己的感情。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领路的女性从宫殿的入口重新出现了。她对我们招了招
手,然后指了指大门。

  我对她点了一下头,她没有理我,而是径直离开了。

  「哇,好拽的样子啊。」初邪看着她的背影讽刺道。

  我扳着她的肩膀怕她惹事,一起走进了宫殿里面。

  黑无的这座宫殿有些阴暗,建造宫殿石材都是黑色的。我拿不准这种建筑风
格是因为他们本身是影族的缘故还是有别的原因,不过走在里面神经忍不住会变
得紧绷倒是真的。

  我们在宫殿的最深处看到了坐在领主座位上的黑无。

  一枚足足有一米长的坚角从黑无的额心狰狞的刺向空中。他穿着一身黑色的
长袍,长长的头发从脸颊两侧垂下来,显得有些忧郁。

  「欢迎。」黑无在我们站定的时候对我们说道,他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
上,嗡嗡作响。

  初邪和我对他微微鞠了一躬以示恭敬。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观察这个
拥有着影族代表性实力的存在,我没有感受到磅礴的力量,他把实力掩藏的很好,
却没办法消除本身的威慑感。

  「我还没有正式感谢你对我们的坦诚和友好,初邪。」黑无坐在座位上淡淡
的说,「当宫族试图愚弄我们的时候,是你们传递了真实,我不会忘记。」

  「那就再好不过啦。」初邪微笑着抬起头,「所以我这次来想要黑无大人帮
忙解释一些疑问,希望您能够大方的告诉我们,嘿嘿。」

  黑无嘴角微翘,对初邪回应了一个笑容。

  「这个世界上的知识与真理有着自己独特的价值,我只能保证自己回答和你
们付出代价相对应价值的问题,如果超出了那个范围就请原谅我的小气,那也是
对真理和知识的基本尊重。」

  里奥雷特这种毫无拖泥带水之嫌的行事风格真是太方便了,我心里想道。

  「啊,也不是什么特别的问题。我想知道的是,你们的王族在族群内到底有
多大的影响力,这个问题你能回答么?」

  黑无发出了一阵低沉的笑声,「王族……你们明白王族的意思么?」

  「或许吧,请您说来听听。」初邪说。

  「白夜!」黑无大声呼唤起一个名字。

  很快的,那个之前引领我们来见他的女人就走了进来。

  「白夜就是王族的一员,她的父亲现在在深渊中追随着影王征战,她的姐姐
和兄弟也在做着相同的事情。影王直属里奥雷特的亲眷,就是我们的王族。」

  「那你也是属于王族么?」初邪好奇的问。

  黑无摇了摇头,「我不是,也无需是。我的力量让我坐在了现在的座位上,
白夜的力量让她成为影族将军,这一切和我们是否属于王族没有关系。」

  我和初邪对视了一眼,看来里奥雷特对实力的绝对崇拜才是关键。血统这种
东西证明不了什么,当你的力量到达一个层次之后,哪怕王族也是可以为你所用。

  「白夜的力量已经可以进入深渊,但与其在深渊中做一个随时可能阵亡的炮
灰,她选择留在暗面继续成长。这是一个睿智的选择。」

  「那你呢?为什么不在深渊而在这里?」我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是影王赐予我的责任。我的力量已经达到了极限,影王认为我在这里统
御管辖影族的领地,比我在深渊中更有价值。」

  黑无的语气里似乎有一种不易察觉的情绪,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但我
还是说了出来。

  「你觉得作为影族最大的领主,对你来说屈才了?」

  初邪大惊,连忙在身后拽我的衣服。我这才意识到这句话充满了冒犯的意味,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你觉得自己有质疑我力量的资格?」

  黑无的声音平淡无味,但是我却有了强烈的压迫感。

  「我不是在质疑你的力量,而是感觉到了你对深渊的执着。」我仔细斟酌着
字句回应着黑无的问题。

  「我们里奥雷特只有三种结局,没有任何意义的死掉、成为提升别的里奥雷
特力量的牺牲品或者在深渊之中找到自己的归宿。如果你是我,会选前面两条路
么?」

  我摇了摇头,黑无也没有继续下去这个话题。

  「听你说来的话……」初邪接过了话题,「王族并没有什么特权啊。」

  「只有力量才是真正的特权。」黑无答道。

  「那么王女也是一样么?」我出声问道。

  黑无沉默了,他仔细的看了我一会儿。

  「你叫什么名字?」

  「贪狼。」

  黑无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原来是你。」

  听到这位领主的话语,我愣住了,「你知道我?」

  「骸王对你似乎很有兴趣的样子,所以很多里奥雷特都听过你的名字。」

  骸王……那是和影王一个阶级的存在,为什么那种家伙会对我感兴趣?答案
我只能想到一个,和不死之戒有关……

  「骸王……是一个小女孩样子的人么?」我忍不住问。

  「我没有亲眼见过骸王,但可以确定她是七王之中唯一的女性。白金如瀑的
头发、倾世绝伦的容貌、柔媚如水的身材、慵懒无羁的气质,【清澈的双眸】、
【食梦之吻】、【夜舞】、【坠落的情人】薄蝶骸,所有深渊中的里奥雷特都知
道她的名字。」

  那不是我曾经见过的那个小女孩,但我认为骸之女王对我的兴趣绝对是来自
于那枚戒指。

  黑无提及了一长串骸之女王的称谓,而我记起阿纱嘉也拥有着相似的称号。
【无风的渊】,【独音】……数量虽然比薄蝶骸要少很多,但那似乎也意味着阿
纱嘉的与众不同。

  「你刚才的问题是什么?」黑无的声音将我从思索中拉了回来。

  「如果是王女,又对族群有着多么大的影响力呢?和其他的王族一样?」

  黑无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在大厅里开始缓缓踱步。

  「王族的成员因为血统,都拥有着令人瞩目的力量,所以自然也就会有相应
的地位。而一个王的子嗣,所意味的是和其他王族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王不会轻易诞下子嗣,因为他们很难找到值得自己恋慕和倾心的另一位。
就算找得到,也不一定要繁殖。他们的繁殖往往就只有一个目的——制造拥有不
可比拟利用价值的后代。」

  「王的子嗣,自从诞生之起就背负了整个族群的命运和希望。如果在诞生之
后无法得到深渊王族的承认,在他们成长之前就会被抹杀。但如果一旦得到承认,
王族就会倾尽一切来培育他们的价值,直到可以利用为止。」

  我从来不知道阿纱嘉竟然背负着那么沉重的东西。不过虽然里奥雷特对事实
的描述准确无比,但同样也缺乏感性。黑无把王族的繁衍全部归结为了对后代价
值的利用,并不是说这种说法有错,我认为人们行事之时所包含的东西并不是简
单而统一的。

  一个父母养育自己的孩子,从某个角度来讲可以理解为想要体味天伦之乐,
这其实一样是对子嗣赤裸裸的利用。但从其他角度来讲,也可以理解为单纯的爱,
这并不是矛盾的。

  至于里奥雷特,我觉得也是一样。这个种族的喜怒哀乐和人类是如此相似,
很难想象他们在繁殖的过程中不会对后代倾注一定的感情。

  「如果影王的儿子和你的意见产生矛盾,你们谁会妥协呢?」初邪问道。

  「影王没有子嗣。」黑无干净利落的说。

  「我只是假设一下嘛。」

  「只要不是原则问题,妥协的应该是我。」黑无的回答相当坦诚。

  看来想要借助阿纱嘉影响力的计划已经有了可行性,只是不清楚她现在的处
境怎么样。理论上的事情毕竟不会和现实轻易的统一起来,如果阿纱嘉现在已经
成为了噬族和瞳族交涉的一个筹码,那这个计划就要另当别论了。

  「喂,看来你勾搭上的姑娘能派上用场。」初邪趴在我肩膀上坏笑着说。

  「这还不能确定,只是可以一试的程度。」我严肃的说。

  「哼!让她帮个忙又怎么了,心痛啦?」

  「和这个问题无关,我真服了你了。」我无奈的说。

  黑无没有问我们向他提问的初衷,作为影族的领主,这个里奥雷特并没有特
别的好奇心。

  「黑无大人,我们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初邪在和我开玩笑之后再次开口。

  「我没有拦着你提问。」

  「我们现在要去和心族交涉了,可是他们连见都不打算见我们,你有什么办
法么?」

  黑无听到这个问题以后,笑了起来。

  「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个办法。照我说的做,心族不仅会见你们,还可以任凭
你们在他们的领地内建立那些据点和壁垒。」

  初邪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真的吗!?太好了!不过你都这么说了,
应该不是没有代价的吧?」

  黑无将目光和初邪相接,缓缓地点头。

  「你很聪明。想要答案,就要付出报偿。我之前给你们的情报,是任何高阶
里奥雷特都知道的常识。可是这个答案,有它独特的价值。」

  初邪倒是一副宽心的样子,「说说看,你想要什么?更多光血?」

  黑无摆了一下手,「你之前给我的东西我已经存下了,现在我们还用不到它,
所以给我更多也没有意义。我想要的,是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刻,你就可以给我
的东西。」

  「你想要什么啊?」初邪皱起了眉头。

  「你的吻。」

  黑无的声音让我全身一颤,忍不住脱口质问,「你刚才说什么!?」

  黑无向我们走过来,初邪愣愣的看着他,露出了不知所措的样子。我把她拉
到身后,冷冷的盯着黑无。

  「我说『我要你的吻。』」黑无看着初邪重复道,「一个全心全意的吻,一
个充满爱恋的吻,就好像你吻他一样。」

  「那不可能!!我们的……」我喊道。

  「闭嘴!!」黑无大吼一声打断了我的话,整个大殿都在嗡嗡作响,「这是
我对她提出来的交易,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我的嘴唇微微发抖,扭过头去看初邪。女孩脸上的惊讶已经转化成了深深的
疑虑和动摇。

  「一个吻,你就给我们答案?」女孩抬起头看着黑无问道。

  我想用眼神阻止她,可是她完全没有扭头看我的意思。

  「你怕我说谎?你以为我是什么?人类么?」黑无脸上带着不屑的笑容。

  初邪踟蹰了十几秒,但我知道她会答应的。对她来说,用一个吻换取反抗军
前进的契机,已经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代价了。心里面晦涩而疼痛,我想要拉住她,
可是却无法伸手。

  渺小的我的自私情感,和她宏大的梦想相比,是如此微不足道。如果我因为
那种事情挡在她前进的路上,我觉得无法原谅自己,也对不起她对我的信赖。

  女孩突然不易察觉的在我手掌上按了一下,我不知道她是想安抚我还是想汲
取一点力量。她向前迈了一步,深吸一口气,对黑无点了点头。

  黑无俯下身子,初邪用手拨开他的长头发,捧住了黑无的脸,然后闭上眼睛
将嘴唇凑了过去。

  我不知道是该努力平静下来看待这一切还是该扭过头去视而不见,全身像有
蚂蚁在啃,让我难受极了。

  初邪吻了黑无三秒,然后缩了回来,而黑无却冷笑了起来。

  「没有诚意,交易取消。」他扭头打算走掉「别!」初邪咬着嘴唇拉住了黑
无的胳膊,「抱歉。」

  「我说了,我要你用吻他的方式和心意。」

  初邪的脸颊抽搐了两下,重新抬起眼睛看向黑无。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水光嘤
嘤的开始变幻情绪,变得越来越熟悉,那是她用来看我的目光。

  黑无靠近着她的嘴唇,初邪的嘴唇微微发抖,手也抓住了自己的袍子。两个
人的鼻息混杂在一起,黑无就像准备扑食猎物的猫科动物一样在初邪的脸旁徘徊
着,挑逗着猎物脆弱的神经。

  初邪似乎有点想要退缩了,可是就在这一瞬间,黑无狠狠的吻住了她。女孩
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呜咽,紧锁的眉头委屈的向上扬了起来。

  黑无的舌头伸进了初邪的嘴里,两个人的口舌开始纠缠,女孩胸口剧烈的起
伏着,眉头认命的舒展了开来。黑无的手臂揽住她的腰,用力将她的身体贴向自
己。

  我将头扭到了一边,胸口燃起了熊熊的火焰,烧的我快要疯掉了。

  初邪的手不知所措的抓住黑无胸口的衣服,舌头却在认真的和他相互舔舐,
口液交换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面,几乎要把我刺激的爆出能量。拔剑砍向黑无,
这是我唯一想做的事情。

  「唔!!」

  黑无的手突然探到初邪衣服里面,捏住她丰盈乳房的时候,女孩发出了惊叫,
然后用力推开了正和自己激吻的里奥雷特。她怒气冲冲的瞪着对方,用手背奋力
擦拭着嘴角的水渍。

  「这不在交易的范围之内!!」

  黑无没有回答她。他眯着眼睛,微微的抬着头,双手微张,一副完全被陶醉
的样子。足足十多秒之后,他才重新看向我们。

  「好极了……非常棒……」黑无露出了只有沉醉在毒品之中的人类才会有的
表情,他用摇曳的目光看向我,「你的嫉妒……果然是人类高级战士才能有的东
西,强烈的情感……味道纯粹、鲜美……」

  我咬着牙看着他,这家伙并不是想要占有初邪的吻。我差点忘了,作为一个
影族,他们的力量源泉就是嫉妒。他在我面前吻初邪,就是想要从我这里得到黑
暗面的力量。

  「我们要的答案呢!?」初邪喘着气质问道。

  「答案……」黑无抬手指向我,「就在骸族的王都。去见骸王,她会给你想
要的东西。」

  「你在骗我们!如果她提出更过分的要求呢!?」初邪怒道。

  「不会的。因为他的存在,她会帮你们,绝无虚言。」

  「为什么!?」我问。

  「去了你们就会知道。交易已经完成了。」黑无说着,回身向座位走去。

  初邪又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然后打算转身离开。就在这个时候,黑无
又说话了。

  「初邪,你们不是想去镜之海么?如果你和我上床,我可以帮你们直接在宫
族强行开辟一片通往镜之海的区域。当然,前提是他要在旁边看着我肏你。」

  初邪头也不回的快步向宫殿外面走去,我抑制住强烈的杀意,看了黑无最后
一眼,然后跟了出去,身后传来黑无飘渺而满足的笑声。

  我在今天才真正领悟到里奥雷特所代表的罪恶在彰显之时有多么令人作呕。

           ************

  女孩在离开宫殿之后就提升魔力驱使葬敌法球带着自己向城外窜去,我紧紧
的跟在她后面。她飞的快极了,我几乎是用全能量加速才能跟得上她。

  天已经黑了下去,我和她在黑夜中窜回了灰凡恩附近停泊悬浮飞车的据点。

  女孩从空中降下去,头也不回的钻进了之前预定的旅馆房间里面。

  「初邪!!」我跑了两步,赶在她关门之前挤进了屋里,拉住了她的胳膊。

  女孩却挣开了我的手,抱着身体蹲了下去,大哭起来。

  我走到她前面,将双手放在她肩膀上,捧着她的身体拥到怀里。

  「为什么要答应那种事情……不喜欢的事情永远不会做,这才是我认识的初
邪。」我在她耳边说。

  女孩却哭得更大声了,她用脑袋顶着我的胸口发出哽咽和喘不动气的声音。

  「我知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想要什么……可是我就是想看你嫉妒
……所以才答应了要吻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想……心里矛盾的要命…
…可是看着你嫉妒就有了变态的安全感……好像这样才能确定你爱我……感觉自
己好肮脏!!我也许已经……没有资格……再吻你了……」

  强烈的怒火瞬间侵入了我的思维,我伸手卡住了她的脖子,将女孩按在了墙
上。

  「你已经是我的东西了!!如果你以后还想质疑我的感情,我一定会杀了你!!」

  初邪的眼睛里闪烁着不正常的病态光芒,「杀了我吧,贪狼。」

  「你说什么?!」我对着她的脸吼道。

  「我无法相信你!!!」女孩也大吼起来,「哪怕你无时无刻的告诉我你爱
着我,在下一秒我也会害怕你会厌倦!!现在就杀了我,至少我还能确定在我死
之前你都是喜欢我的!!」

  我哑口无言的看着她,眼泪在初邪脸上肆意的流淌着。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能确定……你和阿纱嘉重逢以后我该怎么办……
我能不能接受她和我分享你……是不是某个时候我必须要离开你……你不需要安
慰我,因为你说什么我都没办法相信,我就是害怕!!」

  从来没见过初邪如此脆弱和真实的表现。刚刚收获恋情的狡黠女孩,毫无经
验,由胡思乱想中诞生的巨大的不安全感,全都深深的埋藏在她心里面。黑无的
交易条件,让这一切毫无征兆的爆发了。

  我抱着她,轻轻揉着她的脑袋。一瞬间的冲动,想要对她许诺,不去找阿纱
嘉了。

  这种冲动在瞬间就逝去了,因为那种选择并不是出于我的本心,而是对女孩
发狂一样悲伤的怜悯。

  「可是我的嫉妒,你就能够相信?」我问。

  「那种感觉……无法伪装……」

  「所以你就用那种方法伤害我?」我继续质问。

  初邪泪眼朦胧的抬起头来看我,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你继续用那种方法获取所谓的安全感,我们就走不了多远了。因为那
种事情,我没办法忍受第二次。你懂不懂?」

  「我……不懂……我什么都不懂……」初邪胡乱的摇着头,「我只知道想让
你永远看着我。」

  「可是你能确定自己就一直能喜欢着我么?也许未来最先会厌倦的会是你。」
我说。

  「才不会!我已经用半年的时间来考验自己了!」初邪叫道。

  「那是半年,不是十年。」

  「反正……反正我就是知道!」女孩开始耍赖。

  我以前的女人从来没有像她这么幼稚过。我和她们相爱,绝口不提将来的事
情。因为成熟的人都清楚,如果对方的感情变质了,是没有办法也绝对不可能挽
回的。不去想那些事情,也就不会伤害到自己。尽情体味对方现在给与彼此的爱
意和温暖就足够了,当感情淡薄之后,大家好聚好散,这才是成年人的做法。

  可是初邪却不是,她蛮不讲理而又霸道,一心想要抓住自己想要的东西,然
后又为自己在不安中的无力而恐惧。这种感情一点都不正面,可是她表现出的对
我的迷恋,却深深的抓住了我。

  有的人觉得,人的感情都是一样的。他们错了,像我们这种在生与死边缘徘
徊的战士,无论爱憎,都要比那些白天出门、晚上回家的普通人强烈无数倍。所
以黑无才会对我的嫉妒甘之如饴,而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被他利用了。

  种种情绪像洪水一样在我们之间激荡。我想,如果我是噬族,肯定会想把她
整个吃掉吧,就好像阿纱嘉想要吃掉我那样。

  我不知道其他的高级战士是怎么样的。赌徒保罗的大气风度,AZZA的和
煦昂扬是一种,梅尔菲斯的疯狂嚣张是另外一种……我觉得我和梅尔菲斯越来越
像,心里面某种不正常的变态随着力量的增长也在放大。

  天蛾说我可以阻止梅尔菲斯心中的怪物挣脱束缚,可是谁又能来阻止我心中
怪物的生长和觉醒?尤其是和初邪在一起的时候,她更是像给这种感觉添了一大
把催化剂。

  「看来我们就算再怎么约定,最终也都是屁话。」我摇了摇头,对初邪说。

  「……」初邪不说话,那应该是默认了。

  「那么我只说一句话。如果你再质疑一次我对你的感情,我们就说再见吧。」

  「可是我害怕……怎么办……」女孩楚楚可怜的问。

  「害怕就只要抱紧我就行了。」

  话音刚落,初邪就猛的掀起了我的衣服,整个人从下面直接钻到了我衣服里。
套头的衣服几乎要被她给撑破了,我哭笑不得的从被撑大的领口往里看去,只能
看见初邪乌黑的头发。她用双臂箍着我的胸口,脸贴在我身上,脸颊微凉。

  「你今天吻了别人,我该怎么惩罚你,你自己说。」我隔着衣服去捏她的脑
袋。

  箍着我胸口的手松开了,初邪把脸上的泪花在我身上无赖的蹭了个干净,然
后钻了出来,扭扭捏捏的看着我。

  「我又不是……」

  初邪的话还没说完,我就感觉到了一股能量波动。然后在一秒钟之后,脚下
的地板就被爆炸给掀飞了。

  「初邪!?」我用护罩挡住溅射的能量和飞舞的地板碎片,大声叫着女孩的
名字。

  女孩闷哼了一声,摔倒在旁边没有被炸碎的地板上。她很快就重新爬了起来,
我松了一口气,她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受重伤。

  预想中的后续攻击并没有出现,我透过地板上的大洞向一楼望去,然后看到
了今天上午见到过的一个家伙,【幽鬼】的霸龙。

  「抱歉,我实在是无法忍受杀掉挽歌的凶手继续逍遥的在这个世界上行走。」
他仰着头看我,脸上挂着邪恶而充满杀气的笑容。

  他在灰凡恩之时那种冲动和愤怒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到了,那大概是因为他已
经下定了和我交手的决心。

  旅馆外面传来了喧哗的声音,那是驻扎在据点的反抗军守卫正在靠近。

  我从洞口跳到了一楼,看着面前的对手。

  「你的同伴呢?」我冷冷的问。

  「施奎因忌惮反抗军所以不许我们现在出手,但我想如果只是我一个人的话,
你不会害怕到要躲在反抗军的势力后面不敢应战吧?或者说,我想错了,你就是
一个懦夫……一个出卖朋友活命的臭虫!哈哈哈哈!!」

  「你是挽歌的朋友,我不想杀你。」我答道。

  「杀我?哈哈哈哈!!很好,看来你的自信心还不小。」

  就在这个时候,初邪跳到了我身边。我回头看了看她,发现女孩的衣服上沾
了血迹。

  「哪里受伤了?」我连忙问。

  初邪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她看向霸龙,眼睛里闪烁着凶光,指了指身
上的伤。

  「【幽鬼】,这是你做下的事情,你以为我就会这么放过你?想和他单挑?
抱歉的很,这已经不是你们之间的私事了。」

  霸龙的脸颊抽搐了一下,「你们想一起上?我欢迎。」

  「似乎你对我的漆黑之雨不屑一顾,那我们两个就来玩玩吧。」初邪挥手阻
止了正准备冲过来的反抗军守卫,「如果你能打赢我,我替你亲手杀了他。这样
你就不用担心他会逃跑了,怎么样?」

  霸龙咬着牙冷笑了两声,「葬敌初邪,你太托大了。你知道塔哈贝司是谁杀
的么?」

  「塔哈贝司是被三个人围攻而死的。你是想说里面有你?」初邪皱起了眉头。

  塔哈贝司是【神都】早期最出名的法师,那是曾经用一招就灭掉了一个中型
公会的恐怖存在。他被人干掉的消息在那个时候成为了【神都】里面战士们整整
一年的谈资。

  霸龙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初邪的回答。

  「那又怎么样?你现在是一个人。而且就算是塔哈贝司,在那时也不过是4
级而已。」

  「是的。不过那时候我和我的同伴也只有8级,而不是现在的1级。」霸龙
轻轻笑道。

  「那真是值得我期待一下呢……」初邪也笑了,脸上浮现出了陌生的杀气。

  而我的疑虑则升级成了强烈的不安。毫无疑问,霸龙是有着丰富经验的法师
杀手,他能够和同伴在8级的时候就杀掉塔哈贝司,凭借的绝对不仅仅是运气和
诡计。看来,【幽鬼】之中的家伙没有可以小看的存在。

  「初邪,这是我的事情。没有理由让你替我出战。」我拉着女孩的手说。

  「我不是要替你出战,我只是想打架而已!」初邪扭过头,瞪着我。

  我在看到她眼神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已经拗不过她了,「那就活着赢下来。」

  初邪翘起脚尖在我嘴唇上点了一下,小声说:「打完以后,就让你好好欺负
一下……」

  我笑了,轻轻用手指抚摸了她的脸颊。

  「守备军在城里待命,谁也不许跟过来!」初邪向后退了一步,转身对周围
的人喊道。

  霸龙不再笑了,他的表情迅速的冷却了下去,已经开始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
起了准备。

  「我们三个,到城外去吧。我们反抗军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家园,弄坏可就不
好了。」

  初邪说着就向据点外面飞了过去。我和霸龙看了对方一眼,然后追了过去。
我不是很担心霸龙会趁这个机会偷袭我,我相信【幽鬼】的人不是没有尊严和荣
誉感的战士,没有这两样东西的人很难站到战士们的顶端。初邪是这样的人,我、
霸龙也是一样。

  被里奥雷特称之为枯火平原的这片土地,平坦而广阔,作为决斗的场所真是
再合适不过了。

  霸龙从空中落了下来,拿出了自己的武器,一柄闪着蓝光的短刀,看到那把
刀的时候我立刻就产生了不好的预感。他很自觉的退出了将近百米的距离,这是
一种对法师以示公平的行为。

  「需要时间让你召唤契约装甲么?」初邪远远的看着他,用高傲的声音问道。

  「呵呵呵……需要时间让你画法阵么?」霸龙反唇相讥。

  「看来一切都很简单了。」初邪嘴角翘了一翘。

  在暗面混迹了半年之久,我深知契约装甲是只有和里奥雷特签过契约的人才
可以使用的东西。召唤契约装甲就意味着使用者可以使用和自己签订契约之里奥
雷特的所有力量,也同样意味着那名里奥雷特对使用者完全的臣服。

  我的赎魂装甲并不是那一类的东西,而是类似于能量铠甲的实体化。获得真
正契约装甲的难度高的让人无法想象,因为你必须彻底击败和你签订契约的里奥
雷特,如果只是击败低等级的家伙,那对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的契约而言简直就
是愚蠢的浪费。

  我第一次见到契约装甲是在食影者的毒烟那里,而且据初邪说的,毒烟的契
约装甲并不是完全体。但我后来慢慢才知道,加入食影者或者【幽鬼】的人,最
底线的资格就是要有与里奥雷特的契约。至于契约的等级是不是能允许契约者使
用契约装甲,就是另一回事了。

  霸龙应该是【幽鬼】的中坚力量,这点我可以确信。所以他会使用契约装甲
的可能性非常高,我猜测他的契约装甲拥有在与法师交战中能起到突出作用的效
果。

  就在我担心的时候,初邪扭头看向了我。

  「亲爱的,离远一些吧。」

  她戏谑的称呼让我的担忧稍微减少了一些,然后向后退去。

  我退了足足三十多米,可是初邪仍然看着我,对我挥着手,一直到我退出了
一百多米的时候她才将小手放了下来。

  初邪一边向后缓缓退去,一边召唤了葬敌法球。在法球窜出能量洞的时候,
霸龙也动了起来。

  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在不需要爆发能量的情况下可以拥有这么快的速度,霸
龙瞬间启动时高效的能量运用的让人看的全身发麻,空气中没有任何残留的能量
痕迹,他已经冲出去了十多米。

  初邪放出能量开始急撤,葬敌法球也甩了出去。女孩的能量等级很低,身体
也无法承受高强度的加速度,但她从一开始也没有打算凭借速度来摆脱霸龙的突
进。

  战士和法师的对决,一切就都只关乎距离。当法师被战士近身的时候,就是
胜负敲定的瞬间。霸龙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他的策略也非常清晰,就是速战速
决。

  可霸龙和我不同的地方就在于,他的反应神经和速度已经能够躲避葬敌法球
的冲撞了。

  那家伙以肉眼难以扑捉的速度在空中一边乱窜一边向初邪靠近,葬敌法球舞
出了一片黑紫色的光芒,但是却总是差一点才能打中目标。

  冷汗从我的脑门上流了下来。霸龙的身体太强悍了,那是和梅尔菲斯一个等
级的身体强度。这种水平的加速G力不断作用在身体上,还能保持住判断葬敌法
球的反应能力,难道真正杀手世界的家伙们都是这种变态么?

  要知道,我之所以能在战斗中捕捉初邪的法球,是因为我本身是向后躲闪的,
法球与我的相对速度要大打折扣。而霸龙的这种迂回不仅大大提高了相对速度,
还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去判断初邪的位置与法球袭击的方向才行。

  霸龙和初邪之间的距离在飞速拉近,不过初邪也并不是仅仅在逃跑而已。葬
敌法球给她争取的时间,她已经做了很多事情。

  当我把目光从霸龙身上转移过来的时候,地面上已经被她插了无数让人眼花
缭乱的咒棒。女孩在空中漂浮着,一边做手印一边念咒,动作轻盈妩媚的仿佛一
名舞者而不是法师。

  雅魅安曾经用两枚咒棒将视觉幻术法阵实现为了瞬间移动的效果,这已经是
相当令人咂舌的事情了。再高级的法阵也不会用到十枚以上的咒棒,初邪这种混
乱的插法让我感到非常不解。

  魔力脉冲被她快速绘制在咒棒与咒棒之间,游动的光芒在黑夜中像流水一般
照亮了大片的地面。照这种速度,我想她应该可以在霸龙接近自己之前发动法阵。

  三秒钟以后,霸龙与初邪之间只剩下了十几米的距离,而初邪的法阵中的魔
力流已经开始相互连接结阵。

  突然,霸龙在空中像陀螺一样疯狂的转了起来,一大片蓝色的能量刃暴雨一
样向初邪这边覆盖了过来。葬敌法球在他做出攻击动作的时候击中了他,然后在
霸龙失去平衡之后从各个方向狠狠的砸着他的能量护罩。

  霸龙就这样给葬敌法球白白攻击了好长时间才恢复躲避的能力,而他和初邪
的距离则又一次拉开了百米之多。

  可是他释放的蓝色能量刃击中了初邪布下的咒棒。当初邪法阵爆发出一阵不
稳定的魔力的时候,我才发现那些根本就不是能量刃而是魔力刃。

  法阵的魔力狂躁的涌动着,最终爆发了出来。初邪发出一声惨叫,手臂、腿
部和额头的血管炸开了一大片血花,女孩从空中摔在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葬敌法球迅速回防到了初邪身边,而霸龙的身影在没有阻碍的情况下迅速突
入到了初邪身边的十米之内。

  「都已经告诉你我的身份了,竟然还敢做这么高级的法阵。高级法阵失败的
反噬不好受吧?哈哈哈哈!!!」霸龙大笑着,那把蓝色的短刀不知道什么时候
已经被魔力加护成了很长的武器。

  我很想冲过去接手战斗,但如果我这么做,初邪一定会恨我。尊严是我们战
士唯一不能亵渎的东西。所以说我们这种人很奇怪,如果有人用其他手段杀了我
们的同伴甚至恋人,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复仇。可是当初邪决定要和对方决斗
的时候,就算她会死我也绝对不会插手,只会在她死后再次向对方挑战。

  你可以说我们的逻辑很可笑,但不幸的是,如果不那么做,我们就没办法再
心无旁骛的举起武器了。卑鄙而不守规矩的战士很多,但我的同伴们都不是那样
的家伙,不是那样的家伙我们也不可能相互承认。

  葬敌法球为了防止霸龙的远程攻击,只能贴着初邪进行防御性游动,阻止霸
龙近身的计划已经失败。女孩的眼睛被血液给蒙住了,她颤抖着用手背揉着眼睛,
重新恢复视力,然后慢慢站了起来。

  「能够破坏魔力脉冲的魔力刃……你的刀是……碎湖者……」初邪脸上的表
情似笑非笑。

  「很识货。」霸龙冷冷的说,语气里面的昂扬高傲无法掩饰。

  「可惜差了那么一点点脑子……」初邪喘着气将手放在了法球上面,「害得
我流这么多血,看你还怎么打……」

  女孩的话音没落,她手上的血液就迅速被法球吸收了。葬敌法球在吸收了主
人的血液之后膨胀了将近一倍,成为了一个纯黑色的能量团。

  用血液献祭来触发的招式往往都有很可观的威力,本来想要强上的霸龙在看
到那个能量团的时候笑容已经不见了。

  初邪没有直接动手,而是用另一只手在空中用血对着地上的咒棒画了个咒文,
原本已经被毁的阵纹竟然在残缺不全的情况下重新亮了起来。

  霸龙看到这个情形之后立刻向后窜了一段距离,大吼出声。

  「讼欲,契约装甲!!」

  他身周的空气疯狂的震动了起来,然后一套暗灰色的能量铠甲摇曳着迷蒙不
清的光色,像结冰一样迅速覆盖了他的身体。

  初邪没有看他,而是用最快的速度补完了法阵。法阵发动的时候,那团葬敌
法球化成的能量团像爆炸一样立刻就扩张了出去,吞噬了初邪的身体。

  召唤了契约装甲的霸龙犹如炮弹一样窜向了初邪所在的方向,包裹了初邪的
能量团将她笼罩在里面,形成了一个一人多高的黑色圆球,唯独初邪琥珀色的眼
睛在那团黑暗里烨烨生光。

  霸龙的剑狠狠的砍在了初邪身周的能量团上面,然后目瞪口呆的停在了那里。

  「碎湖者……要是真的弄坏了还挺可惜的啊。」能量团中传来了初邪坏坏的
笑声。

  碎湖者加长的部分不见了,准确的说是接触到能量团的那些地方。

  初邪化身而成的巨大球体动了,她整个人扑向霸龙。霸龙咬住牙,收剑回鞘,
伸开了双手。我看到契约装甲在他的手心形成了两张布满锯齿的口器,他大吼一
声用手抵住了砸向自己的能量团,然后被冲的不断后退。

  能量团立刻开始腐蚀霸龙手臂上的装甲,而霸龙手心的巨口也在疯狂的吞噬
着初邪的能量团。能量相互冲击压缩的声音尖啸着冲上天空,狂躁的能量闪电也
把地面全都炸翻了。

  随着一声巨响,两个人都向后退去。能量团稀薄了下来,霸龙双臂的契约装
甲也烂的不成样子,两个人分开的时候地面已经碎成了一片砂砾场。

  「哈哈……看来也不过如此……」霸龙气喘吁吁地说。

  我已经能透过那抹黑色看到初邪的脸了,她额头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让她的
脸颊看上去狰狞恐怖。不过她在笑,很得意的笑。

  「噬族的契约装甲总是没有一点新意,不过倒是便宜你了。」

  「你还有多少魔力?我不介意再来一次。」霸龙的自信并没有消除,他的装
甲被迅速修复,看上去余力十足的样子。

  初邪双手相对,身上的能量团收缩成了浓浓的一小团,在她的掌中剧烈的震
动着。

  「同样的招数就太没意思了。你不是很想试试么,我成全你……」

  初邪开始喃喃念咒,而霸龙在她回收能量团的时候就立刻冲了过去。毕竟没
有防御法式保护的法师对他这种战士而言诱惑力太大了。

  魔力生成的护罩虽然可以附带很多效果,但它们不是像能量罩那样可以迅速
完成的东西。没有保护的法师是只要一道强力能量刃就可以斩杀的脆弱目标,所
有人都很清楚。

  就在他冲到初邪面前,准备挥动短刀的时候,初邪完成了念咒,她淡淡的念
出了结咒的最后字句,也是法式的名字。

  「漆黑之雨。」

  被压缩的黑色能量团被她推向了霸龙,刚才消失葬敌法球也重新出现了。用
尽魔力的初邪半跪在了地上,而葬敌法球则在她身前嗡嗡的旋转着,那是很明显
的防御姿态。

  黑色的能量团在空中爆发了,纯黑色的液滴真的好像下雨一样在战场上疯狂
的倾泻了起来。我远远看去,远处的地面看上去竟然在沉降……缓缓的向地面以
下下沉着……

  可是当我看到被笼罩在暴雨之中的霸龙之时,才意识到那并不是地面在下沉。
黑色的液滴飞溅了过来,我连忙用能量罩去挡,厚厚的能量罩竟然直接就被液滴
给腐蚀出了一个洞。

  我在液滴接触自己身体之前向后狼狈的窜开,地面也在液滴落下之后出现了
洞,而且越来越深,就好像里面的土壤被直接挖除了一般。

  霸龙在空中发出了凄惨的叫声,即使有着契约装甲也无济于事。他千仓百孔
的身体在落地之前就被腐蚀了个干净,连一滴血液都没剩下。

  被漆黑之雨遮盖的地面足足有一百多米,除了被葬敌法球保护的初邪所在的
位置,方圆一百多米的地面已经无声无息的被腐蚀成了深达十多米的巨坑。

  初邪从自己所在的那个已经变成柱状的地方跳了出来,然后虚弱的倒在了地
上。

  我看到女孩倒地的时候才从刚才令人震惊的场面中回过神来,连忙飞了过去。
因为有些惧怕会有残余的黑色液滴在空中,我还很没面子的给自己做了新的防护
罩。

  「喂!赢了!」我用手捂住女孩流血不止的额头,摇了摇她。

  「……我知道……肯定赢了啊……」女孩在我怀里小声哼道,她的手上和腿
上全是血。看来反噬造成的伤害远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看到她还有神智,我松了口气,抱着她向据点飞了过去。

           ************

  胳膊、双腿和额头都被包扎了起来,大量的毛细血管爆开,初邪差一点因为
失血过多而休克。好在战场距离据点很近,她很快就得到了妥善的救治。

  「完了……肯定会留疤……」初邪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怨道。

  「原来法阵反噬起来那么厉害……」我说。

  「这还是轻的。我早就料到他会有破坏法阵的招数,只是没想到是碎湖者魔
力刃这么方便的东西……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只是做了一个中级的阵纹遮蔽法阵而
已,真正的漆黑之雨法阵被我藏在下面没有发动。如果是漆黑之雨的法阵被破,
我在反噬之后就死定了。」

  「原来一切都在你掌控……」

  「霸龙很厉害。我都算好了的,可是还是差一点被他得手。幸亏他的契约里
奥雷特是个普通货色,那个契约装甲的吞噬能力不算太强,吞噬的速度没有我腐
蚀的快,不然大概要输……」

  想起来我和这家伙打的那一场,看来我能赢的确是她轻敌太严重了。我不但
没有破坏法阵的能力,就连处理葬敌法球都有点勉强。

  「【幽鬼】的人都这么强……那食影者只会更强……」我小声说。

  「别担心啊,你单挑都赢过我了,我单挑能赢过他们,要有信心。」初邪说
了个让人无奈的笑话。

  「不过我单挑是弱项啦,所以你也别得意。」她又补了一句。

  「赢你只是运气,我可得意不起来。」我说。

  初邪白了我一眼,「怎么?你觉得自己的运气会比我都好?赢了我就是赢了,
我那时候可没有对你留手。战术设计被你完全看透然后破解,你觉得我说你赢了
我是在开玩笑?」

  女孩认真的说着,连我自己都差点被她说的骄傲起来。

  「可惜啊,碎湖者那么厉害的武器被我给毁了。霸龙还没把它的厉害之处发
挥出来呢,如果……啊!!」

  女孩嘟嘟囔囔的炫耀着刚才的战绩,我却已经把手伸到了她被子里面。

  「你干嘛!?」

  「说了打完就可以欺负你的。」我现在心情不错。

  「我可是伤员啊!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不然怎么能说是欺负你呢?」我笑道。

  女孩还想说些什么,我却已经堵住了她的嘴唇。我故意用舌头把唾液大口大
口的渡到女孩嘴里,好像要把黑无曾经侵犯过的地方给清理干净一样。

  手指也捻到了初邪下身的两片嫩肉,只不过来回就着她的小阴蒂搓弄了两下,
这家伙就水了起来,还真是天生容易动情的尤物。

  好像认错似得,女孩仰着脖子吞咽着我的口水,然后又伸出小舌头任我撕咬。

  「呜呜哦……轻点……嗯……」自从关系确定以后,初邪在床上似乎少了些
许狂野,多了不少小女人的软腻,我喜欢她这样。

  吻得她娇喘连连,手掌也被她小穴里的淫液给浸透了。我掀开她的被子,将
女孩的桃源暴露在空气中。

  「忍不住啦?」女孩眯着眼睛笑我,胸口还在不住起伏。

  「我要看你自己弄。」我捏着她下巴说。

  女孩愣了,「怎么……自己弄啊?」

  我也愣了,「自慰给我看啊,怎么可能不会?」

  「我……就是不会嘛……」女孩摇了摇头,「没你之前都是小鱼服侍我,我
没自己弄过。」

  我哭笑不得,这家伙邪恶的时候像个小恶魔,这时候却纯洁的像个天使……

  我拉住她的手,用食指连同她的中指指头一起扣到了她的小缝里面。看着她
咬着嘴唇看我,手指一点一点的在自己的阴道里动起来,我产生了一种将纯洁的
天使玷污至尽的快感。

  小穴里已经含饱了水,随着初邪自己的抠弄,女孩的大腿根立刻就变得一片
狼藉起来。

  「哦哦……嗯……呜呜……原来……嗯……还能这样……」

  女孩用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另一只手却停不下来。她小声嘟囔着,声音里
春意满溢。

  看着她可口的表情,我的下面也硬了。初邪眯着眼睛,用脚趾拉开了我的拉
链,然后用光滑的脚心搓弄起来我的肉棒。

  足交这种事情她倒是连学都不用学就会了,饱满而细小的脚趾在龟头上来回
滑弄,很快就被分泌的粘液给沾的湿淋淋的。

  我的手侵袭到了她的胸部,小巧的蜜穴里因为不够满足,已经被她自己添加
到了三根手指。女孩又怕自己弄坏自己的下身,唯唯诺诺不敢深入,那种既想要
又害怕的样子甜美极了。

  「唔嗯……啊啊……我想要……哦哦哦……想要嘛……你来……」初邪断断
续续的哀求着。

  「我来?我来做什么?」我笑着问,留恋着她的小脚。捧着她们,按在肉榜
上上下按揉。

  「来……来……上我……」女孩勉强说。

  「求我。」

  「求……啊……求你……来上我……好不好……」女孩顺服的说着淫荡的请
求,自己的小腹一阵痉挛,大股泉水从肉洞里用了出来。

  「我不是已经在干你的脚了么?」

  一心想要弄脏她白皙滑嫩的脚,我没有忍耐,很快就射了出来。白浊的精液
在空中画了个弧线,直接打在女孩的脸颊、胸口、小腹和脚背上。

  女孩呜咽了一声,抬手去擦脸上的精液。我捉住她的脚,用上面的体液将她
的美足污染的粘稠不堪。

  「你这样小心呢,大概一辈子都上不去。」我伸手指刮掉她身上的精液,然
后猛地捅到了她下面。

  飞溅在她身上的精液被我一滴不剩的塞到了初邪小穴里面,然后接着那股又
滑又粘的劲头疯狂的攻击起来。

  「啊啊!!啊!啊!!不行!!啊!!呜呜呜呜!!」

  随着我手指打桩一样的震动,女孩仰着脖子随着身体的起伏大声哀鸣。淫液
像喷泉一样从阴道往外喷溅,床单已经湿的不能再湿了。

  初邪已经不是第一次被玩晕过去了,只不过这次晕的时间特别长。当我的下
身重新昂扬起来,把她按在床上以后背位进入她身体的时候,她也只是醒过来哀
叫了两声就再次昏了过去。

  「啊……啊……别……在里面射……我还是害怕……」

  我自然没有听她的,毕竟看着她醒来以后按着胀胀肚子半愁眉毛的样子也是
一种享受。

  初邪的小穴里面有着层层叠叠的肉芽,当她们羞涩的缠紧入侵的肉棒,我能
清楚的感受到她们被烫的微微颤抖。抱着女孩高耸的屁股剧烈的摩擦着,冲撞到
她阴唇红肿的几乎要流出血来一样,肆无忌惮的掐揉被挤压在床铺上的两团乳房,
最终把她干成一副小母狗般的满足模样。

  完美的性事大概是感情生活中最重要的元素之一吧,当我大汗淋淋的搂着凄
惨兮兮的初邪睡过去的时候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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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九章(战场回归)

  我和初邪在第二天的一早就踏上了返回黑城据点的道路。这女人在床上纠缠
不休,把自己受伤的事情挂在嘴边,嚷嚷着要在这里多住几天。鉴于她折腾的精
神比我都厉害,我便没有把她的胡搅蛮缠放在心上,强行把她给抱上了悬浮飞车。

  「好不容易单独出来一次,你急着回去干什么啊!」初邪在副驾驶的位子上
气哼哼的说道。她这回是真的不高兴了,扭着头在一边赌气。

  女孩话里有话,我听的出来。作为副军团长,她平时的事情多的要命。而且
为了安全,奥索维下过令让小鱼为首的亲卫队要寸步不离。这一次因为情况特殊,
所以才没有带人出来。回去以后,我们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机会大概也就只有卧室
里了,她不高兴的心情我能理解。

  而且我一副急急火火的样子,很明显让她理解为我是为了尽快将阵线推到噬
族那里去找阿纱嘉,以至于多陪她一会儿都等不了的样子。的确是有这个原因,
我承认,但是……

  「难得看你真生气啊。」我一边笑一边用手去摸她的脸。

  「你走开!我脾气好你就欺负我是不是?」她一巴掌打开我的手。

  「我们和霸龙开打的事情整个据点的人都知道,霸龙失踪,幽鬼的人很容易
就能猜到是我们做的。我们两个留在那里,如果被幽鬼的人孤注一掷暗杀掉,那
可就太不值得了。」我解释道。

  「我还真不怕他们!」初邪哼了一声。

  「但是我怕。」

  「有什么好怕的,那是我们的地盘,他们要想不着痕迹的把我们杀了,得把
整个据点的人全都干掉才行。」

  「我是怕自己保护不了你。」

  听到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初邪沉默了。我看了她一眼,这家伙的表情已经缓
和了下来。看来男人真的要学会怎么说好听的才行——不过那句话也并不是谎话。

  「贪狼,我以前没有和别人建立过这种联系……所以不是很清楚恋人之间该
怎么相处……」她沉默了一会儿说。

  「怎么?这么点小事就想要道歉?」我对她这种战战兢兢的敏感有点意外。

  「老让你在我这儿受委屈的话怕你不要我了。」女孩歪着头来看我的表情。

  「在我长大的地方男人总是要包容女人的,所以你那点小脾气对我不是什么
大问题。」我笑道。

  「还真是不知道你在哪里出生的呢……糊里糊涂的就找了个男朋友,哈哈哈
……」初邪也在座位上放轻松了身体笑起来。

  「中华联国啊,纯种的龙族。」

  「是嘛?我也有龙族血统,我母亲那边有人和你同族。」

  我早就猜到了,毕竟她那头黑发不是龙族和光族之外的人能够拥有的。

  「有件事到现在我一直都没问过……初邪,你多大了?」我一边操控着飞车
一边问。

  「我?我200多岁啦!老妖怪,吃了你哦!」初邪又开始胡说八道。

  「你怎么和小孩儿似的。」我哭笑不得的说。

  「我本来就是小孩,所以你要宠着我!」

  我伸过手,揉乱了她的头发,女孩咯咯笑着躲闪。

  在知道了大概的距离之后,回去的路途感觉上变的近了一些,很快我们就驶
入了黑城据点的范围。下车之前,初邪拽着我非要我好好吻了她才算完。

  虽然感觉有些无奈,但是这种被依赖的感觉却让我相当享受。

  下了车,初邪很自然的挽上了我的胳膊靠在我肩膀上腻在一起走,而这一幕
不幸的被前来迎接的家伙们看了个正着。

  小鱼、巴宰和沙伦都是一副见到了鬼的样子,尤其是小鱼,一脸受伤。

  「回来了?」奥索维倒是淡定非常,「弄到了什么情报么?」

  「想搞定心族,就要让贪狼去见骸王,这就是黑无给我们的答案。」初邪说。

  「你?」巴宰奇道,「你竟然认识骸王!?」

  我摇了摇头,「完全不认识,但是听说骸王在找我。」

  「找你?你就不怕他们会杀了你?」

  「黑无说我去见了骸王就能解决我们这边的问题,里奥雷特不会说谎,而且
这个情报还是用很高的代价换回来的。」我一边说一边去瞟初邪。

  初邪偷偷的用力踢了我的腿,一本正经的接过了话头。

  「骸族离我们太远了,好头疼啊……要去的话,一路上光补给物资就是个问
题。」

  奥索维终于开口了,「不需要那么做,其实有一条更方便的路。」

  「另一条路?」

  「你们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过【神都】那边的情报了吧?Dreams已经开
启了穿越通道,只要付钱,谁都可以使用他们的传送门过来暗面了。」

  我皱起了眉头。看来不在【神都】的这段时日那边已经发生了很多事情……

  「所有人都能使用的通道?这不可能吧……代价也太小了啊!」初邪扭曲着
脸说。

  「Dreams已经完全掌握了魔龙之眼的力量,所以开启大规模穿越通道
并不是不可能的。借助之前魔兽潮泛滥的机会,Dreams已经笼络了黄铜大
陆接近百分之九十的佣兵公会,几乎统一了整片大陆。」

  太明显了,我早该想到。不明不白的无止境魔兽潮其实就是Dreams一
手策划的。他们和瞳族的人有交易和合作,这我知道,只是没想到他们会是暗自
发动魔兽潮的指使者。在巨大的危机面前,黄铜大陆的佣兵们不得不团结起来,
而最强大的Dreams也自然而然的就变成了魁首。

  「他们在瞳族的王城附近有据点,而瞳族的王城和骸族的王城挨的非常近。」
奥索维继续解释道。

  「你是说,我应该回去【神都】走Dreams那边的传送门……」我已经
明白了奥索维的意思。

  「不行!」初邪立刻摆手道,「贪狼是Dreams的通缉犯,自从沙舟之
城他屠杀了六十多名佣兵之后,赏金已经上了五千万!他这样子跑到Dream
s的地盘里面太危险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只要化化妆,很容易就可以从别人的
眼皮底下大模大样的混过去,这比横穿三分之一个暗面要安全的多。」奥索维说。

  「他说的对。」我点了点头。

  在暗面的半年,因为做了支援部队的队长,对自己形象的打理也慢慢的变成
了必须要做的事情,没有人喜欢听一个看上去阴沉沉的家伙指挥自己到处送死。
我剪了头发,比较规律的生活让精神面貌也好转了很多。如果染染头发的颜色,
用化妆的手段改变一下眼型和嘴唇的形状,别人是很难认出我的。

  「不行不行!」初邪一个劲儿的摇着头。

  「为什么?」奥索维皱着眉头问。

  「没有为什么,我说不行!」

  「我说可以。」这次说话的是我,「我们不可能带足够穿越那么长路途的补
给品,也不可能在里奥雷特的城市安安心心的过夜。你没办法否认,奥索维的提
议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初邪瞪着我,气的说不出话来。所有人都知道没人能拧的过她,可是这毕竟
是我要做的选择,而不是她的。

  「那我和你一起去!」

  「初邪!」

  叫出声来的是小鱼,她突然发话让所有人都向她看了过去。小鱼意识到自己
有些失态之后踌躇了一下,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更坚毅了。

  「我是你的护卫,你要去的话我也要去。」

  「不~ 行~ 既然是我的护卫当然要听我的……你留下!」初邪不客气的说,
而小鱼则有些愤愤的样子。

  「你就算再任性也不能不顾安危跟着他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你的好运气
总有用完的一天!」

  女孩一反常态的喊出这些话之后就转身走掉了。她自从看到初邪和我在一起
以后情绪就波动的很厉害,这我不是不能理解,但却无可奈何。

  「我的意见和贪狼一致。这次的行动参与的人越少,安全性就越高。认识贪
狼的人不多,但Dreams现在在暗面开发的城市其实驻扎的都是政府联合军
的人,他们对初邪的资料都是了如指掌的。一旦你暴露了葬敌法球,那就是羊入
虎口。」奥索维从容的分析着可能会发生的情况。

  「你怎么知道这次去会打起来?再说了,我不用就是了。」初邪依旧死咬着
不放。

  「现在黄铜大陆的情势很混乱,为了维护脆弱的统治关系,Dreams依
旧指使着魔兽群在不断给大陆上的人们制造着压力。老实说,如果这次回去没有
架打才是不现实的。没有葬敌法球的你,所有的战术和招数套路都需要改变,大
概连一半实力都发挥不出来吧。」

  初邪终于不说话了,她扫了我们一圈。奥索维轻描淡写的回看她,巴宰只是
一个劲儿的对她点头,而我则沉默的站在那里。本来以为她妥协,可是这家伙突
然就丢下我们往城里飞了过去。

  我刚想要叫住她,奥索维就拉住了我。

  「她这个样子应该就是已经答应了,你不用担心,我们先做正事,好好把接
下来的事情好好计划一下。去到那边的加密联络方式,任务进度情况的信息通报
还有万一失败的应对措施,这些都要考虑完善。」

  奥索维这种把一切都控制在自己掌控范围之内的作风不能不说是一种独特的
能力,轻重缓急,他分的非常清楚,所以才可以把事情搞得如此有条理。反抗军
正是得益于他的这种能力才一帆风顺的走到了今天,我不能不佩服他。

  在没有初邪的情况下,我、奥索维、巴宰加上参谋部的智囊团用了整整一天
的时间做好了去骸族王城的计划。

  当我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忙碌的忘记吃午饭,以至于回过神
来以后肚子已经饿的不行了。

  想找初邪一起吃饭,可是又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去到她屋子里也没有找到
她,所以我只能悻悻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准备换一换身上的脏衣服。

  当我打开房间走进去的时候,竟然发现初邪正趴在我床上呼呼的睡着。很明
显,这家伙是一直蹲在这儿等着我,太过无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我哭笑不得的坐到她旁边,用手指摸了摸她的脸。女孩身体一震,睁开眼睛
猛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起来干什么?再睡会儿就是了。」我轻轻对她说。

  初邪用手揉了揉脖子,似乎有点酸痛的样子。我伸过手去,温柔的在她脖子
上按压着,她没有拒绝。

  「不让你一起去,你不开心了?」我问。

  女孩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你不会死掉吧?」她突然说。

  我一愣,「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要死?」

  「没什么,是我胡思乱想。」初邪叹了一口气。

  我们俩并肩坐在床边,陷入到了沉默之中。我听着女孩均匀的呼吸声,斜着
眼欣赏她略带迷惘的神情。初邪很少露出这种状态,但自从和我走到一起以后似
乎意志就越来越不坚定了。

  「我饿了。」我开口道。

  「去吃东西?」初邪抬起眼睛看我,这种来自于自己女友独一无二的柔柔眼
神总是让我迷。

  「明天就要回去神都,最后这一顿当然要好好吃一顿。」

  「我做给你吃吧~ 」初邪露出一丝微笑说。

  「你竟然会做饭!?」我大惊道。

  初邪气的鼓起了脸,「别这么小看人行不行!?是不是我在你眼里一点女人
会做的事情都做不了!?」

  我挠了挠头,「这倒不是。可你真的会做饭么?」

  初邪嘿嘿嘿的笑起来,「不太会……」

  我被她弄的无奈极了,不过她这种可爱的性格我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讨厌的。

  「那就学学吧,等我回来做给我吃。」

  「也好,至少也不能让你吃了我做的东西以后明天没办法上路。」

  我忍不住笑起来。就在这个时候,门被人敲响了。

  我打开门,发现竟然是我麾下支援部队里的几个家伙。

  「老大!听说你要放弃指挥权回神都?」

  为首的这个家伙是昆利尔,在不久前的D- 08据点守卫战里他被阴影能量
重伤,不过现在看起来已经好了。他身后是六个我们部队的中队长,都是曾经和
我并肩作战的伙伴。沙伦也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他带着这几个家伙过来的。

  「你们消息很灵通啊。」我皱着眉头说,看向沙伦,「你告诉他们的?」

  「放心,不该说的我肯定不会说。」

  沙伦明白我的意思,像这种潜入敌对势力范围的行动,只要有一点点信息暴
露出去,我的危险性就要成倍增长。

  「队长,你什么时候回来带队?没有你带,很多废物都提不起信心来啊。」
另一个家伙说。

  我倒是没想到这些家伙会这么看重我。很多本来在我看来完全可以零伤亡的
战斗最后往往会不受控制的死上好几个珍贵的战士,这让我一直觉得自己并不是
一个合格的指挥官。可是这些家伙似乎并不那么看,他们站在这里就是证明。一
瞬间,我突然觉得有些感动。

  「等我忙完了神都那边的事情就回来。」

  还没等我说完,某个任性的家伙就从屋里跑到了门口。

  「他不当指挥官了!回来以后他跟着我干。」

  这些反抗军普通士官都完全没想到副军团长初邪会在我的屋子里面,直接全
都愣住了,连忙立正行礼。初邪露出傲慢的表情做了还礼,然后笑起来。

  「哎呀,每次有人这么正式行礼我就好得意,怎么办?」

  我不是很清楚反抗军的触目礼是谁设定的,但动作确实并不难看。两根指头
点触右眼,然后指向施礼的对象,简洁而明了。基层的士官其实都不是很明白这
个动作的含义,因为它意味的东西就是「探寻真实」。

  「我们要去喝酒,你怎么说?」我问她。

  「竟然还有人给你这个傻瓜践行,真意外呢!好吧,我也去……」

  沙伦从很早之前就跟着初邪了,所以他并不拘谨。而昆利尔和其他几个士官
就傻了,别说一起用餐,他们甚至都没有和初邪正面交谈过。等我们在黑城据点
的酒馆里坐定以后,他们一个个看上去就和木头人一样。

  初邪故意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来吓唬他们,可是我知道这丫头心里一定都笑
的不行了。等到她真相毕露,嬉笑着开始活跃气氛的时候,昆利尔他们又愣了第
二次。大概无论是谁也想象不出来反抗军的副军团长是这样一个坏心眼的姑娘吧。

  在他们的围绕下,我喝着自己的践行酒,忍不住回忆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那个时候Rayout还不是敌人,同伴们就是像这样坐在一起喝酒。随着
时间的推移,背负的东西越来越多,而像这种聚会则再也没有出现过。

  离开神都已经将近八个月,那个曾经无比熟悉的地方突然变得有些陌生。我
不知道是不是能够重新捡回以前的生活方式,毕竟反抗军的生活和通缉犯是完全
不一样的。该战斗的时候战斗,该睡觉的时候睡觉,不需要担心别人在你睡觉的
时候偷袭你,也不需要在街上遮住自己的脸……或许初邪说的没错,我如果不能
迅速找回状态,这次回去很可能会死掉。

  这天晚上,初邪喝的酩酊大醉,就好像要逃避什么事情似得。她喷着酒气在
我怀里睡去,甚至在我起身离去的时候都没有醒过来。

           ************

  重新从思灭者城堡中的湖中爬上岸之后,我第一个动作就是试着召唤系统菜
单。当又熟悉又陌生的虚拟屏幕蹦出来的时候,我知道自己真的已经回来了。

  我抬起头,看到岸边有很多战士。他们对我的出现视而不见,似乎是新安排
的守卫。我不知道这半年多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原来这些人是并不存
在的。

  很明显,他们并不是为了防备我这样的存在,而是更像是为了防御里奥雷特。
毕竟我出现的时候他们甚至连过来质询的意愿都不曾有过。

  我没有见到燃墟,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因为本来也没有想要找他,所以
我直接就踏上了旅途。

  见惯了暗面灰沉沉的天空和寸草不生的荒原,脚下突然变得翠绿的草坡让我
颇有些不习惯。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我更喜欢这个地方。

  和初邪甚至连好好道别都没有就离开了她,我心里并不是很舒服。可她看上
去所想要逃避的就是这种分别和思念,那不是我可以帮她的。我所能做的就是尽
快做完自己要做的事情,然后回到她的身边。

  我用最快的速度开始赶路,尽量避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甚至连吃饭都不再
留在酒馆的大厅而是改在了自己的房间里面。

  本来还想去佣兵所查看一下留言之类的,可是又怕被人在佣兵所认出来,所
以只能作罢。毕竟一个五千万的脑袋,大家还是乐得把那张脸记在脑子里的。

  就这样用了一个星期,我通过传送门回到黄铜大陆,慢慢接近了Dream
s所在的杜加德城堡。

  这片大陆是我最熟悉的地方。准确的说,我在神都里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时间
都是在黄铜大陆度过的。这里的城市我基本上都去过,有的只是作为歇脚路过,
有的却承载了很多无法忘却的回忆。

  在距离杜加德城还有半天距离的时候,我在附近的城镇歇了脚。因为不知道
在杜加德里面会不会遇到什么事情,我必须趁这个机会养精蓄锐。

  小镇里似乎来了什么人,很多镇民都聚集到了一起。如果是以前的话,我大
概会去凑凑热闹,可是这一次我忍住了。毕竟如果碰见熟人的话我不能保证自己
的妆扮一定不会露馅。

  「他是个骗子,只是装的很像而已!」

  远远的声音飘了过来,和严厉的诘责一起传过来的还有另一个人略显尴尬的
笑声。

  我听过这个笑声,所以终于还是停下了脚步向那边看去。

  韦尔奇·哈康,曾经救过我的见习牧师。命运真是有意思,我没想到竟然一
回到黄铜大陆就遇到他。

  我走过去,让自己混入到围观的人里面,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我还没弄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的时候,那个骂韦尔奇是骗子的家伙突然
发出了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

  一个年轻的女孩正在收回自己的拳头,而她攻击的目标正在地上捂着鼻子打
滚。

  韦尔奇则是一副非常头疼的样子去拉那个女孩——准确的说是一个只有十八
九岁的小修女。

  「菲狄欧娜……打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韦尔奇挠着自己下巴上的胡子,
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小修女。

  那个叫菲狄欧娜的小修女穿着宽大的纯黑色修女袍,用头巾遮着头发,只露
出一张娇好清亮的小脸。她的个头刚到韦尔奇肩膀,显得娇小可爱,可那双眼睛
看上去却和野狗一样,游曳着并不属于神职者的凶残和恶毒。

  「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干什么要和他们废话!」

  周围的镇民在我旁边爆发出了强烈的抗议声,前面几个青壮年已经按耐不住
自己,露出了想要冲过去动手的样子。

  「干什么!?来啊!?」菲狄欧娜呲着牙卷起了袖子,瞪着那几个家伙一副
想要开干的架势。

  而韦尔奇却在旁边一个劲儿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这实在是个误会!大家先冷静一下!主说过……啊!!谁
扔的石头!?」

  我忍不住想笑,不过在这个时候笑出声肯定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吧……我强
行咬了自己的嘴唇来抑制笑意。

  「你们这些垃圾!!明明是这个混球先摸我屁股的!你们还帮他说话!!」
菲狄欧娜不甘示弱的对包围着自己的镇民叫着。

  「那也不能动手!!而且另外几个是无辜的,你有什么权利伤害他们!?」
我听到有人这样喊着,然后才从人缝中看到了其他三个躺在人群中间的倒霉家伙
以及散落在地上的几枚牙齿。

  「没见过他们这样的神职人员!!那个男的和女的中午还在酒馆喝酒来着!!」

  「我也看见了!他们绝对是骗子!!」

  看来韦尔奇的坏习惯终于还是给他带来了麻烦……我恶毒的想道。

  当义愤的人们拧在一起的时候,讲道理就变成了徒劳的事情。这些人之所以
没有涌上去动手,已经是鉴于菲狄欧娜那毫不留情的拳头的威力了。

  大声的呼喝在我看来只是在彰显自己的愚蠢,而这些不明是非的家伙很明显
都不是什么聪明的角色。而且人群里还有在起哄的,这种家伙比单纯的愚蠢还要
可恶。

  当然,我这种不出声的围观者也好不到哪儿去。

  被激化的越来越严重的民众情绪终于有点收不住了,包围圈越来越小,有的
人趁韦尔奇不注意开始从身后猛击他的后背,然后重新混入人群里面。另一边有
人在拉扯菲狄欧娜的衣服袖子,她叫骂着打翻了两个,然后引起了更大的骚动。

  没有人看到她被人撕扯,这些家伙就只看到了地上新出现的伤者。

  看到韦尔奇是如此好欺负,另一侧的家伙就更加变本加厉的殴打起他来。一
个家伙从人群中钻出来,一拳正中他的右眼,我眼睁睁的看着韦尔奇的眼眶在几
秒钟之内就变成了青黑色。

  那家伙迅速的钻回到了人群里面,然后在其他人的叫嚣声中露出了因为得手
而窃喜的样子,又一本正经的开始呼喝。

  他不是唯一的一个。

  我忍不住将手按在了神宫上面,但是最终没有做什么。

  怕引起注意并不是决定性的因素。我只是觉得,想要看看韦尔奇到底会怎么
做。

  他曾经跟我说过的话依旧在我耳边回响着。他穿上这身牧师的衣服,劝人与
善,放弃杀戮,他是想做一个拯救者。可是,这些人类真的就值得拯救么?

  杀人永远都不是唯一的选择。那么你会怎么选,韦尔奇?你真的会继续忍下
去,然后被这群渺小而可恶的生物一拳一脚的殴打致死?还是会做出你永远都不
会做的选择?

  是的,他们也许会看到你七窍流血的尸体之后感到后悔。但在几秒钟之后他
们就会想道「我只是打了他一下而已」,然后在几分钟后劝自己「这都是他自己
找的」,接下来的几天之后,你的死就会被遗忘的一干二净。

  那么,让我看看你到底要怎么做,韦尔奇。

  我不想做一个旁观者,而是一个探寻者。他曾经让我产生的动摇和疑惑,我
希望能在今天找到答案。如果他最终爆发出了能量,进行了反击,那我就不再疑
惑了。因为那证明他的理论也只不过是拿来安慰那些信徒的解药,而不是某种答
案。

  可如果他不动手,就这样忍下去,我又能探寻到什么东西呢?我不知道。

  一声熟悉的骨头断裂的声音响了起来,然后立刻被人们的喧嚣声掩盖了。我
看到韦尔奇的手指被踩的变了形,他满脸是血,却依旧嘶哑着叫喊着什么东西。

  一个女人冲上前狠狠的扇了菲狄欧娜一记耳光,女孩的脸立刻肿胀了起来。
菲狄欧娜的眼睛闪过了一丝光芒,我马上就嗅到了杀气。

  可是她却回头看了韦尔奇一眼,韦尔奇被人踢得连连咳嗽,一只眼睛已经肿
的睁不开了。可他另外一只眼睛却死死的瞪着菲狄欧娜,坚定不移的看着她。

  我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但菲狄欧娜最终什么也没做,她又被人殴打了数次,
然后倒在了地上。

  人群的怒气和情绪慢慢消去了,殴打也在受害者动弹不得以后渐渐停止了下
来。

  「把他们从镇子扔出去,不许再回来!」一个男的喊道,然后得到了周围所
有人的叫好声。

  几个男人跟着他走过去,抬起遍体鳞伤的两人向镇外面走去。我闪到路边给
他们让出地方,然后跟了上去。

  本来打算等他们走掉之后过去和韦尔奇见面,可是那几个男人并没有如我所
愿离开。

  他们一直抬着两人走到了镇外的树林深处。韦尔奇被他们扔到了地上,发出
了沉闷的声音。而抬着菲狄欧娜的家伙却将她放在地上,又扇了女孩两个耳光。

  「臭婊子!这下老实了?!」

  菲狄欧娜的鼻子被打破,汨汨的留着血。她的头巾掉了,金色的柔密头发铺
洒在地上,像河流一样。女孩喘着气,在男人围上来撕她衣服的时候开始用力挣
扎。

  然而之前的殴打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的两只手被掐住,修女服被从
中间撕破,一对粉嫩的乳房立刻暴露在了空气中。

  在她胸口处,还躺着一枚银色的十字架。

  在她身上的那个男人伸手扯断了十字架的链子,扔到一边,然后捏住了女孩
的乳房。

  菲狄欧娜的眼中燃起了熊熊怒火,手掌一翻,一枚闪着银光的东西出现在了
她的手心。

  「菲狄欧娜!!」

  躺在不远处的韦尔奇突然叫了起来,他伏在地上,盯着女孩的眼睛。

  女孩的动作凝滞了。旁边的男人立刻看到她手中的东西,然后一把抢了过来,
扭过头又踢了韦尔奇几下。

  「我该怎么办,牧师!?」

  菲狄欧娜被男人翻转过来按在地上,身上的衣服被一点一点全部撕破,她咬
着牙,乞求一般望着韦尔奇。

  「祈祷……菲狄欧娜……祈祷……」

  菲狄欧娜咬住牙,伸手抓住被扔在不远处的十字架,紧紧地握在手里,绝望
的闭上了眼睛,仍凭脱下了裤子的男人压在了自己背上。

  那根粗大坚硬的东西没有来得及进入她的身体。在她惊讶的扭过头来的时候,
她身后的男人和周围的帮凶都已经变成了尸体。

  「我和你们不一样,并不介意杀掉几个人渣。」

  我收回了神宫,将压倒在菲狄欧娜身上的那具尸体挪开,然后走向了韦尔奇。

  韦尔奇看到我的时候眼睛里露出了安详而宁静的神情。

  「我就知道……主能够听得见……韦尔奇,主真的听见了我的祈祷!」

  一直都坚强的像男人一样的女孩穿着褴褛的衣服跑到韦尔奇的身边对他说道,
眼睛里竟然闪出了一点点水光。

  我皱着眉头将身上的斗篷罩在了女孩身上,「救你的不是你的主,是我。」

  「是主派你来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韦尔奇躺在女孩怀里,带着疲惫
的微笑对我说,「我们见过么?主的使者,你看上去有些面熟。」

  「是的,不过我化了一点妆。如果你记忆力不差的话,我们曾经在某个酒馆
因为你的狗屁理论打过一架,而不久之后你又在红松城救过我和一个女孩。」

  「我想起来了……你那时候好像是个通缉犯……叫什么来着……」

  「贪狼,现在依然是个通缉犯。」

           ************

  我没可能把这两个伤员扔在这种地方,况且这里还躺了好几具尸体。所以我
只能带着他们两个去往另一个方向的镇子,将他们安排在了医疗所里面。看来原
先预定的行程必须要拖上一段时间了。

  韦尔奇和菲狄欧娜的伤势不轻,但都不致命,相反还是身体的疲惫要更加严
重一些。菲狄欧娜都是皮外伤,韦尔奇比她要惨一点,断了几根骨头,不过修养
一阵之后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很巧,竟然还能再见到你。」韦尔奇在恢复了精神之后躺在床上和我聊天。

  带着他们连夜赶路让我也感到很累,所以干脆在旁边的床位上躺了下来准备
休息一天。老实说,原本是想找到想要的答案,可看着韦尔奇和菲狄欧娜的选择,
却让我更加迷茫了。

  菲狄欧娜在差点被人强暴的时候拿出来的是一瓶魔液,那种东西不禁稀有而
且威力一般都还不错,只要击破瓶子就可以触发预定的魔法效果。韦尔奇制止了
她,而她竟然也照做了……宁可被人强暴也不去杀人,这种坚守真的有意义么?

  「今天……是怎么回事儿,你们?」我仰望着天花板问旁边的两个人。

  「那几个男的是镇里面的流氓,对我动手动脚的,所以就教训了他们。」菲
狄欧娜在房间的另一端抢话道。

  猜也能猜到是这种老套的剧情,可我想问的并不是这个。

  「韦尔奇,为什么你就能看着她被人强暴,也不去动手?这就是你的上帝教
给你的?」

  面对我严苛的问题,韦尔奇只是微笑。

  「那不是我的选择,那是菲狄欧娜的选择。」

  「可那不是你这个见习牧师教给她的歪理么!?」我坐起身,对他的借口相
当不满。

  韦尔奇扭过头来看我,「喂,我可不是见习了,现在是杜加德城教会的正式
传教牧师。」

  怪不得会在这地方见到他,看来这么久以来他一直都是在附近活动,难免会
有这种相遇。

  「修女小姐,你就不觉得他教你的东西实在是太……」我转向了菲狄欧娜。

  「不是修女,是见习修女!」菲狄欧娜打断我的话。

  自从得知我一直在附近袖手旁观,直到最后才出手相助的事实以后,这女人
就不再给我好脸色看了。

  「好的好的,见习修女小姐……为什么你一定要照他的歪理去做?那根本就
是自欺欺人,难道你不明白?」

  菲狄欧娜看了韦尔奇一眼,那男人正看着她傻笑。女孩叹了一口气,脸上的
戾气不见了。

  「我知道那在你看来有些愚蠢,但牧师先生说过,如果我要找到我自己的答
案,这是他所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追寻的答案。菲狄欧娜在被人围攻时候流露出来的
眼神我曾经在别人那里见过无数次,比如星见,比如夏希,比如微凉,比如在绝
望重逢后的Fey……很多很多我见过的女性战士在杀意暴起的时候都或多或少
会出现那种眼神。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一个战士,但那种眼神绝对是杀过很多人以后才会拥有的
东西。

  也许韦尔奇真的做到了,在他的努力下,一棵染血的小花已经慢慢在努力褪
掉身上的毒刺。多了一个不再杀戮的人,他就向自己所努力的目标更近了一步,
哪怕这一步渺小的无法度量。

  我有些羡慕韦尔奇。他心无旁骛的走在自己选定的道路上,全身充满力量和
希望,连一丝迟疑和迷惘都不曾拥有,这是我完全做不到的。

  「见习修女小姐,那么你找到自己的答案了么?」

  菲狄欧娜看了我一会儿,「也许就要找到了,也许永远也找不到,这不是我
现在该想的问题。如果主能够听得见我的祈祷,那么他终究会给予我答案。」

  对于这种宗教信徒所能给出的标准应答,我无法做任何评判,只能沉默。

  「菲狄欧娜,麻烦你去弄一些吃的吧。」韦尔奇突然说。

  女孩已经恢复了不少,而且她也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听到这句话以
后她很干脆的就走出了病房。我心里明白韦尔奇只是找个借口将她支出去而已,
这招相当老套,但是好用。

  「韦尔奇,我一直觉得你并不是一个忠实的教徒。」我说道,「大中午在酒
馆带着修女喝酒的牧师,我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听说。」

  「哈……其实你说的也不错。谁也无法证明神这种东西是否存在,只是取决
于你是否相信,就好像你拼上性命努力相信自己可以做到某件事情一样。我只是
让自己相信,然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答案而已。」

  「这也是你告诉菲狄欧娜的话?」

  「不。她是很虔诚的信徒,虽然是不久之前才受到感化的。」

  就我所看见的菲狄欧娜所表现出来的性格,大概在受到感化之前和韦尔奇发
生了很多很多事情。按照韦尔奇死缠烂打的传教风格,他没被菲狄欧娜先干掉已
经算他运气了。

  菲狄欧娜现在是如此的信任和依赖着身边这个牧师,抛弃了曾经的固执和残
酷,走上了一条截然相反的道路。我不清楚她是不是会成为韦尔奇那样的反暴力
者,但我知道至少她很快就不会再迷茫了,和韦尔奇一样。

  心里面有个声音在对我说,也许那真的是寻求答案的唯一方法。以牙还牙,
以血还血,然后带来无穷无尽的仇恨,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那么如果走上
他们那种道路,究竟能不能让那些悲伤和绝望的事情不再发生?

  我摇了摇头,努力驱散了那些想法。这种消极的哲学并不适合我,按照韦尔
奇的话来说,我并不是不能选择跳出这个轮回,而是并不想这么做。一个人是没
办法永远把自己骗下去的。

  「其实我真的很狡猾啊……」韦尔奇突然说。

  我微微愣了一下,「怎么?」

  「我最早的想法是要改变这世间的一切,哪怕是一颗小小的种子也好,我想
要它在人们心中生根发芽。哪怕是行恶之时的一丝踌躇也好,我想要的就是这个。
可是到后来,我还是狡猾的退缩了……」

  「因为人类就是那么肮脏的生物,只要人类的本性不变,你就做不到。」

  「是啊……所以当看到菲狄欧娜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只要能够改变她,其他
的就都不重要了。所以当她最终听信了我的教诲,成为了我自己这个宗教唯一的
门徒的时候,我觉得就已经差不多够本了。」

  「她对你是那么重要的人么?」

  「开始的时候只是普通的传教对象,但是最终在我的面前,她把那把剑放下
来的时候,菲狄欧娜就变成了对我而言独一无二的存在。如你所见,她还在不断
挣扎……而我在她找到答案之前,就必须做她的牧羊人,这是主赐予我的责任…
…」

  我看着眼睛里闪烁着光芒的韦尔奇,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那种光芒并不
是我这种浑浑噩噩的人会拥有的东西。

  「为什么会和我说这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十个小时以前你才知道我的
名字。」我半开玩笑的说。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韦尔奇说。

  我的脸扭曲了起来,「我只是对你好奇而已,你为什么会有这么肉麻的理解?」

  「你我所坚持的理念格格不入。可是在这种人里你却是唯一一个尊重我看法
的人,如果这样还不能称之为朋友的话,我找不到别的形容词。」

  我感到很不舒服,被这种麻烦的家伙当成朋友的话,总有一种非常不妙的预
感。

  「你要去哪里?」韦尔奇又问道。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告诉他。韦尔奇这种人为理念而活的家伙,我
不相信他会出卖我。你不得不承认的是,信任别人的感觉每个人都是想要的。

  听了我的回答以后韦尔奇露出了笑容。

  「我可以帮你。只要打扮成我们教会的人,想要用传送门是很方便的,我们
经常要送人去魔界的人类聚居点给信徒布道。」

  「看来这次我多管闲事还挺值得的。」我说。

  「如果你过传送门被发现的话,估计又有很多人要死。如果能减少这种事情
发生的概率,我很愿意做些什么。」韦尔奇说。

  「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我们的『友谊』。」我尖刻的应道。

  「主的博爱要比人类的『友谊』崇高太多了,你说不是么?」

  我和他都笑了起来。

           ************

  两天以后,韦尔奇的伤势已经不妨碍行动了。他似乎看出我比较着急,所以
很通情达理的招呼菲狄欧娜准备上路。

  杜加德城建筑密密麻麻的黑影出现在了地平线上。我和夏希一起曾经偷偷潜
入到了Dreams设在城里的城堡里面,还帮了阿纱嘉。现在想起来就好像是
不久之前刚刚发生的事情似的,那个时候夏希娇嗔的模样我还记得,只是不知道
那家伙怎么样了。

  我们从山坡上开始往下走,距离目标城市这么近的时候我们已经不能再使用
能量赶路了,如果被人注意到的话我的身份仍然有可能暴露。

  「你是通缉犯?干什么被抓的?」菲狄欧娜问道。

  「你这说话的语气真是一点修女的自觉都没有啊。」我笑着看她。

  「主绝不会因为我装腔作势而高兴,所以生活细节上太刻意就本末倒置了!」

  我斜着眼看了看韦尔奇,那家伙笑的非常得意。毫无疑问,这套高论就是他
教出来的。

  「能喝酒,能抽烟,还能招妓……我看你其实根本就用不着打着什么牧师的
旗号。」我揶揄道。

  菲狄欧娜猛地扭过头瞪着韦尔奇,我也是一愣,随即意识到自己也许说漏了
什么。

  韦尔奇倒是很镇定的样子,「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在说着句话的时候我能看到他额角的冷汗,我忍不住暗自发笑。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心脏猛的一震。

  地平线的另一端,一团像乌云一样的东西开始在天空上汇聚,它们盘旋起来,
发出遥远的细微嘶鸣声。

  紧接着就是十数道能量光柱向天空直冲而去,从我这个距离看就好像是密密
的银色丝线一样的能量光柱,每一个都至少有几十米之粗。

  「又有人在打架……我们要去么?说不定可以救几个人。」菲狄欧娜问韦尔
奇。

  韦尔奇摇了摇头,「那种程度的战斗,我们插不了手的,说不定还会被卷进
去。救人也有前提,就是不要做傻事……」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就提升起了能量飞了起来。

  「喂,你……」

  我低头看了他们一眼,「我会去教会找你们,你们绝对不要跟过来!」

  韦尔奇不明所以的看了我一会儿,然后点了一下头。在得到他答复的下一秒,
我用全能量加速向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远处的黑云团和那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我的心跳也变得越来越快。几乎已
经可以确定是谁在战斗了,那种鸦鸣声除了鸦羽之刃以外我想不出别的东西。

  狂躁的能量爆炸和旋风一样的黑羽风暴在地平线那个地方相互撕扯着,发出
震耳欲聋的声音,即使隔了这么远也能够清晰的感受到。

  「别出事啊,你这个混蛋。」我在疾风之中咬着牙继续加速,企图在战斗结
束之前赶到那边。

  在我赶到之前,那团黑云不见了,也没有能量光柱再升起来。我的心提到了
嗓子眼,因为那意味着战斗的胜负已分。

  又用了几分钟的时间,我终于赶到了现场。

  地上有很多血,树林中央被夷出了足足有上千平米的空地,断裂的树木被扫
成了渣滓,扬起的尘土和碎屑仍然从空中不断地向下飘落着,把我整个人都盖成
了灰色。各种各样被能量轰炸出来的巨坑以及能量刃撕扯出的沟壑铺满了地面。
而最醒目的就是密集的羽状切割痕迹,这种痕迹我曾经看到过很多次,毫无疑问
是鸦羽之刃才能留下的。

  地上有很多尸块,不过已经烂的不像样子了,而我则在尸块上发现了Dre
ams的徽章。

  那家伙实在是个疯子,竟然在离杜加德城这么近的地方和Dreams的人
开战,简直是不要命了。

  我大体找了一下,完全没有那个家伙死在这里的迹象。不能在这个地方多呆
了,因为Dreams的人肯定会过来支援或者查探。可是我该往哪边去追那家
伙?这问题又开始让我头痛不已。

  就好像是要给我答案一样,一阵轻微的能量波动从树林深处传了过来。我立
刻就向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几十秒以后,我看到了梅尔菲斯。他毫无知觉的躺在地上,周围站着三个人。

  其中两个是Dreams的成员,他们举着武器站在距离梅尔菲斯几米远的
地方,正在焦急的说着什么。

  而第三个人手里拿着一把匕首,正挡在梅尔菲斯前面。

  我从空中俯冲下来,身上的能量震动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我冲的太快,那两个Dreams的成员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就被我的能量刃给
炸成了不会说话的尸体。他们的装备都非常好,以至于我的能量刃都没办法砍断
他们的身体。可是防御能量非常不足,这说明他们的能量已经在之前的战斗中消
耗的差不多了。

  落地的时候来不及减速,只能用能量做缓冲。身体在地上砸了个大坑,脚后
跟酸麻了半天。

  当我抬起头来的时候,才发现守在梅尔菲斯身前的竟然是个小女孩。

  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齐肩的头发,稚嫩的胸脯甚至还没来得及好好发育就
套上了一件不合身的短背心。她死死的盯着我,匕首非常专业的用刀刃向里的方
式拿在手里对向我这边。

  「走!不然Dreams的人要过来了!」我向她走过去,想去把梅尔菲斯
架起来。

  可是小女孩示威性的对我放出了一道威力可观的能量刃。能量刃带着呼啸声
直劈我的脑袋,我向后窜了一步,抬手用能量接住了它,僵持了两秒之后将它挤
成了粒子流。

  「我是他朋友!」

  小女孩不说话,仍然保持着警戒的姿势对着我。

  我焦急的向杜加德城的方向看了看,暂时还没感觉到有人向这边过来,可那
并不代表我们可以在这里浪费大把时间。

  「他是死鸦·梅尔菲斯!杀手!我叫贪狼,他一定和你说起过我!」我解释
道。

  小女孩摇了摇头,开口道:「没听过这个名字。」

  清脆的像鹂鸟一般的声音略显稚嫩,内容却是让我又气又急。

  「妈的!」我怒骂了一句,「别耽误时间!我要是想杀他,你现在就是个死
人了!你以为你拦得住我!?」

  我在神宫上积攒了一大股能量放出了一枚比她之前放出来的要巨大十倍的能
量刃,轰碎了一大片树林。

  小女孩的表情软了,匕首也垂了下去。

  我走过去将死人一样的梅尔菲斯扛在了肩上,在这个过程中我看到了令人惊
愕的事情。

  鸦羽之刃被梅尔菲斯捏在手里,可是那纯黑色的刀刃已经断掉了。我想象不
出来他之前到底是在和谁战斗,竟然能够斩断鸦羽之刃这种魔兵器级别的武器…


  「你能量剩多少?A级速度能不能跟上?」我连声问小女孩道。

  「我满能量,能跟上8级的速度。」小女孩简洁明了的说。

  我对她的回答很满意,「那就不要跟丢了!8级全速!」

  小女孩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龙雀。」

  听到这个名字我差点从空中掉下来,那是梅尔菲斯妹妹的名字。可是星见曾
经告诉我,他妹妹早已经死了,是雅魅安下的手。

  没有时间给我继续浪费了。带着无数令人头痛的问题,我提上速度向最近的
城镇飞了过去。

           ************

  杜加德西南面的一座小城被我选中当做了落脚的地方。这里的人口不算太少,
作为藏身的地方虽然并不安全但至少可以试一试。这片区域依旧属于Dream
s的核心势力范围之内,所以在进入小城之前我特意挑选了最外围的一家旅店以
便逃走,还在城外不远的地方做了一些以防万一的准备。

  梅尔菲斯的刀伤很多但都不深。只是从身体的淤青来看,他在之前的战斗里
受到了非常严重的冲击,以至于长时间昏迷不醒。

  【神都】里还真是方便,只要是在旅馆或者医疗所,身上的非致命伤势都可
以迅速的恢复。如果在暗面也是这个样子的话,大概反抗军的牺牲者会少上百分
之八十。

  「你是他妹妹?」在旅馆安顿好了梅尔菲斯以后,我坐到一旁问龙雀道。

  龙雀隔着床站在梅尔菲斯旁边看着我,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好像没听见我说
话一样。

  我又问了几个问题,得到的都是沉默。看来这个小女孩的警惕性实在是太高
了,这也难怪,毕竟是和梅尔菲斯这种人混在一起的。

  「用不用给你带点东西回来吃?」我站起身向门口走去,「不说话就当否认
了。」

  「呃……」龙雀终于出声了。

  「想吃东西?」我皱着眉头看她。

  龙雀点了点头。我叹了口气,打开门走了出去,这种交流方式让我感到疲惫。

  想不到会在这种地方遇见梅尔菲斯,本来以为我们两个会在暗面以某种不期
而遇的形式重逢的。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我知道自己的出现给他减少了很多麻烦,
龙雀的战斗能力我不了解,但是就当时的情况来看的话,他们两个确实有些危险。

  我跑到酒馆,决定先满足一下自己的食欲。之前的一个星期我都在食用一些
便于携带而并非以可口作为标准的食物,可今天我并不想那么做,主要是打算独
自把现在遇到的问题好好的捋顺一下。

  这种嘈杂的用餐环境是我最习惯的,以前当佣兵的时候总是会在这种地方吃
饭。周围人的谈话声就好像电视节目一样,有时会有挺有意思的内容夹在在无聊
的口舌里面,我通常都把那种东西当做下饭的佐料。

  完全不知道龙雀喜欢吃什么样的东西,所以我准备自己填饱肚子以后再随便
给她买一些带回去。

  我坐了大概十分钟的样子,一个女人突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一边咀嚼着
嘴里的东西,一边抬起头来看向这个不速之客。

  「可以坐一下么?」

  这个女人整个人包裹在一件斗篷下面,她绚丽的长头发铺在后背、双肩和胸
前,用轻柔的声音问道。

  我没有说话,当做默认的态度。与此同时,我开始用余光扫视周围的情况。
并没有疑似Dreams的家伙在这个地方……那么这个女人是谁?我不相信她
的出现是和梅尔菲斯之前打斗毫无关系的。

  她坐了下来,用手托着腮看我。那只胳膊套着一件华丽的护手,斗篷下面的
铠甲隐约可见。

  「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人都很愚蠢,你怎么看?」她开口道。

  「那要看在你脑子里,愚蠢两个字是怎么定义的。」我盯着她斗篷下面的那
件铠甲,记忆开始迅速翻涌。

  「就比如,为了一些可有可无的交情,把自己的命送掉。」女人淡淡的声音
飘过来,那声音微寒。

  「我不想送命。」

  一边说着,我一边站起来,将一张金磅压在了盘子下面,然后向酒馆外面走
去。

  女人没有阻拦我,而是站起身跟了上来。

  「那说明你还不算蠢。」

  我走出旅店,看到外面已经站了八个战士。而为首的那一个,是Dream
s曾经的第三杀手团副团长黑希斯。他曾经在我面前凌辱过Fey的身体,然后
被我的偷袭打成了重伤。从那个时候我就发誓,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果然被发现了,不过让我勉强能够安心的是,他们只是找到了我而没有发现
安顿梅尔菲斯的地方。

  「原来是你!?」黑西斯在皱着眉头看了我半天之后出声道。

  「你认识他?」我身后的女人问道。

  黑西斯连连点头,「我们公会已经通缉他很长时间了!想不到……你竟然还
活着……」

  他最后一句是看着我说的,当那句话出口的时候黑西斯的杀气已经涌了上来。

  我努力抑制着狂躁的心跳,一边防备着后面那个女人的偷袭,一边抬手指了
指天。

  「在这里开战的话,你们Dreams也很麻烦吧?我们出去解决。」

  在我向空中升起来的时候,黑希斯和那个女人并没有动手。我也没有加速,
几个人隔着大概十米左右的距离,向城外飞去。气氛紧张极了,我知道只要有一
个人现在爆出能量的话,立刻就是一场恶战。

  我在城外的一片空地降落了,而那个女人和黑希斯也带着人重新包围了我。

  「这就是你挑选的墓地了?」黑希斯的战意已经提升到了一个难以控制的程
度,他拔出他那把镶有蓝色水晶的魔力加护长剑,嘴角扬起了一个残忍地微笑。

  「黑希斯,Rayout的会长巴尔格斯在那个时候构陷我,是他的主意还
是你们指使的?」我没有提升能量,而是甩出了一个问题。

  「哈哈哈!!你觉得呢?」黑希斯笑起来。

  我承认,如果巴尔格斯的决定是受他们影响的话,或许我心里会好受一点,
却并不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我所经受的一切,心里面旺盛的仇恨,已经不是
一句话就能消泯的了。

  「黑希斯……」我拔出神宫,轻轻摩挲着熟悉的刀刃,「为什么你能够做得
到?为所欲为,然后逃避自己应该付出的代价,让别人的苦痛来为你自己付账…
…你该知道,这种人总有一天会在悔恨和绝望之中变成一堆狗屎。」

  黑希斯的脸色变了,「别他妈的废话!!贪狼,你就像臭虫一样活在这个地
方,最终的命运也只不过是被我们Dreams一脚踩碎而已!你觉得自己很强
了?4级了?已经赶上我了!?哈哈哈!!!我告诉你,别以为只有你在往前走。
我已经是公会第一杀手团的团长了,今天我要好好让你体会一下什么是力量!」

  我不清楚他是怎么知道我等级的,但在穹顶之役的时候有不少人和我交过手。
连Rayout都已经聚集在了Dreams的麾下,黑希斯知道我的等级也并
不奇怪。

  就在他要冲过来的时候,我用神宫指向了他旁边的那个女人。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你!」

  那个女人微微一愣,然后抬手阻止了黑希斯的动作。

  「潘朵拉小姐!?他只不过是在拖延时间!!」黑希斯叫道。

  潘朵拉轻轻摇了摇头,「我们有的是时间,听一个问题并不会耽误事情。」

  她在说完之后从容的转向了我,「你想问什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

  「你是……食影者的人吧?」

  潘朵拉沉默了两秒,然后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你怎么知道的?」

  我的手已经控制不住开始发抖,神宫上面被附加的能量也在随着我的情绪而
发出嗡鸣。

  「你的那身铠甲……是【火精灵王的诅咒】……」

  潘朵拉点了点头,「很识货。能认出这身铠甲的人,这个世界上大概不会超
过二十个。」

  【火精灵王的诅咒】,挽歌曾经穿过的铠甲,零级的魔兵器……毒烟他们杀
掉了挽歌之后,夺走了这身铠甲,而它现在就穿在这个女人的身上……毫无疑问,
她一定就是食影者的成员,而且还是高级成员之一。

  黑希斯皱着眉头看了看潘朵拉,又看了看我,看得出他完全不明白现在是个
什么状况。

  我却非常清楚。无论面前这个叫做潘朵拉的女人有没有参与或筹划过袭杀挽
歌的计划,我都无法容忍看着那身铠甲穿在她的身上。

  虽然那并不是她的本意,但在我眼中那却是一种赤裸裸的炫耀,炫耀她曾经
夺走的东西,炫耀她的战利品,炫耀她踩在挽歌尸体之上的事实,我无法忍受这
种事情!

  「潘朵拉小姐,我们Dreams是不可能放掉他的……」黑希斯指着我对
潘朵拉说,他似乎误以为我和这个女人有什么交集。

  「我也没说不许你和他交战,做你该做的事情好了。」潘朵拉没有看他,而
是一直将目光放在我身上。

  「一起上吧,你们……」我将神宫斜垂在身侧,对他们说。

  「一起上?哈哈哈!!你还真是脑子烧坏掉了!!三分钟……我一个人,三
分钟之内就可以解决掉你。」黑希斯笑着,向身后的人挥了一下手。

  连同潘朵拉在内的那八个战士立刻向后退去,黑希斯开始做手印,嘴里也念
起了咒语。

  天空迅速凝聚起了云层,一团黑云在几秒钟之后出现,一道粗大的闪电尖啸
着向他劈了下来。闪电劈在他的身上,发出了巨大的能量爆炸声,乱窜的闪电流
割裂了黑希斯身周的地面。

  黑希斯的那套雷电属性的能量铠甲已经和原来完全不一样了,张狂的样式和
影响范围几乎将以防御为目的的能量铠甲化为了足以产生致命攻击效果的武器。

  带着强烈的噼噼啪啪声音,黑希斯裹挟着强大的电流向我冲了过来,手上的
剑也被魔力加护,闪烁着淡蓝色的光芒。

  魔力加护的武器在攻击力和防御力上都要比能量加护要低上几个档次,可是
往往会带有特殊的攻击效果。

  果不其然,在他挥剑的时候,这家伙全身满溢的雷电就像得到了魔力引导一
样,向武器挥舞的方向蹿了过来。

  我举起神宫挡住了他的剑,可是却挡不住强大的雷电冲击。纠杂在一起的雷
电发出了爆鸣声,狠狠的砸在了我的身上。

  然而黑希斯脸上的表情却凝固了。

  赎魂装甲冒着青烟,却连一丁点痕迹都没留下来。

  「如果你物理学的好一点,大概就不会说出三分钟内解决我这种蠢话了。」
我用神宫压着他的剑向他逼过去,咬着牙对他说。

  赎魂装甲形成的骨质完全不导电,虽然防御雷电能量依然需要承受一定的冲
击力,但那和普通的能量冲击相比并不算什么。

  我现在没有储存任何光流刃,所以想要取胜就不能凭借那种东西。神宫被我
舞成一片白光,逼的黑希斯连连后退。

  对手的脸扭曲的不像样子,他疯狂的挥舞武器想要引导雷电寻找破绽来攻击
我。然而令他失望的是,赎魂装甲虽然不厚,但却是结结实实的全覆式铠甲。除
了头部的位置以外,这些雷电根本就没有办法给我造成伤害。

  徒劳的攻击动作让他的剑招根本就没办法跟上我的动作,神宫鸣叫着,在清
脆的金属碰撞音间歇撕咬着黑希斯的身体,带出一抹又一抹的血液。

  「怎么了?三分钟早就过了。而且看起来要被解决的并不是我。」我一边步
步紧逼一边用语言开始挑衅对方的自尊心。我知道黑希斯就是那种自尊心极度扭
曲的家伙,他曾经做的那些事情已经充分的证明了这一点。

  「啊啊啊!!!」

  黑希斯被我的话语激怒,大吼着开始向外爆出能量,刺眼的电流从他身上喷
涌,将我一下子从他身边扫开了。

  他解除了雷电能量铠甲,然后以纯战士的状态重新向我开始发动进攻。不愧
是身经百战的战士,在自己的能力被压制之时可以冷静而决绝的选择改变作战方
式,就凭这一点我也得称赞他一句。

  我没有召唤任何骨器对他进行攻击,而是深吸一口气将神宫改换成了左手半
握的拿刀方式。

  「不要说我占你的便宜。」我解除了赎魂装甲。

  「那你就老老实实受死吧!!!」

  黑希斯提升的能量已经完全超过了我现在的极限,在这种情况下放弃赎魂装
甲和骨器的优势是非常愚蠢的事情。然而我却偏执的这么做了,因为我就是想要
羞辱他,这样他崩溃的会更快。

  让全部身体都沉浸在了既兴奋又冷静的夹缝之中,然后在黑希斯攻过来的时
候顺着他的杀气,让神宫的刀意带着自己挥了过去。

  神宫以一个准确的角度斜劈在了黑希斯的剑上,他的剑锋擦着我的面颊不到
一厘米的地方刺了过去,能量狠狠的撞了我的脸,颧骨立刻就青肿了起来。可是
神宫却震开他的剑刃,笔直的切向了他拿剑的手腕。

  这种对精准度要求极高的攻击在别人看来简直就是自杀行为,可是我为了驾
驭神宫的刀意,已经磨练不知道多长时间,在今天终于显现了成果。

  黑希斯的武器落在了地上,他捂着手腕伤细细的伤口连续向后做了两个非常
狼狈的加速后窜。

  「真是聪明,没有用那只手来换自己的武器。」我邪恶的笑着,从地上捡起
了他的剑远远的扔到了他的脚下,「说吧,想怎么死?我成全你。怕了的话,就
让他们都一起上吧!」

  黑希斯浓郁的杀气已经控制了他的身体,他捡起剑,狂吼着开始胡乱攻击我。
强大的能量呼啸着将地面炸出不同形状的坑穴,扬起大片的尘土,只是都没有办
法攻击到我的身上。

  我的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他的爆发力太过强大,攻击速度也非常惊人。我
只是凭着反应神经和本能在躲闪他的攻击,这段时间已经丧失了还手的能力。

  惊心动魄的交战持续了五分钟,当他动作缓下来的时候,我知道轮到我动手
了。那种爆发式的攻击浪费了他太多的体力和能量,可惜并没有为他赢得任何优
势。

  赎魂装甲克制了他的闪电能量,逼他以纯战士的方式作战,然后又激起了他
的怒火,让他进入了忘我的攻击状态。我的计划已经完全成功了,能量大幅度下
降的他到最后就只是一个任我攻击的活靶子。

  神宫沾上的血液越来越多,虽然只是一些轻伤,但是黑希斯的体力就是由于
这些轻伤的存在下降的更加厉害了。

  轻而易举的格开黑希斯充满了怒火却速度欠佳的攻击,我用切刃对准他露出
破绽的侧腹,连同他的铠甲一起切下了一大块皮肉。

  「啊啊啊啊!!」黑希斯捂着受伤的地方向后急退,踉踉跄跄的坐倒在地上。
这一次他嘴里的声音已经变成了惨叫而不是怒吼。

  「像猪一样躺在地上哀嚎,真是难看啊,黑希斯……受伤的地方,很熟悉吧?
下了地狱也要记住,人总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我喘着粗气,提着神宫
一步步向他走过去。

  黑希斯的眼中已经没有了凌厉的气势,恐惧、仇恨和不安占据了他的身体。

  「别!!等等!我可以作证!我可以向Rayout证明你的清白!我很抱
歉!!」黑希斯大叫起来。

  看到他求饶的样子,我觉得满足极了。

  「你以为我是为了这个?呵呵……需要你道歉的不是我,而是一个女孩,只
不过很可惜的是,她现在并不在这里……」

  就在我准备以一个加速将神宫刺入他胸膛的时候,一道强大的能量刃向我扑
了过来。我连忙后退,那道能量刃在我和黑希斯中间的地方割裂出了一道深深的
沟壑。它窜过去的方向,连续倒下了好几棵巨大的树木。

  「对不起,他现在还不能死。」

  女人轻柔的声音传了过来,潘朵拉踱着步子向我慢慢走了过来,齐腰的长发
随着她翩翩的脚步在空气中优雅的晃动着。

  「他已经是我的战利品了。你们食影者应该不会低级到想要破坏一场公平的
决斗吧?」我冷冷的盯着她说。

  「我和他之间还有交易没有完成,所以也不能就这么看着你杀了他。这样吧,
我们也做一个交易怎么样?」潘朵拉微笑着歪了歪头。

  「哦?我倒是想看看食影者能出到什么价码。」

  「用你的命和他的命交换。你现在足够聪明的话,应该接受这个交易,然后
转身走开。死鸦·梅尔菲斯的下落,我们会再找线索。这个交易你已经占了大便
宜。」

  我忍不住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我的命!?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
么!」

  「看来你远比我想的要愚蠢。」

  潘朵拉摇了摇头,身上慢慢燃起了血红色的火焰。包裹着她身体的斗篷立刻
被点燃,然后迅速化成了灰烬飞散在了空气里。【火精灵王的诅咒】随着灰烬的
飘飞,再次展现在了我的面前。

  「真是怀念……不过我觉得它上一任主人更适合它。」我喃喃道。

  潘朵拉似乎听到了我的话,「只是她并没有珍惜它所赐予的力量……看在你
认识挽歌的份上,我再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现在离开还来得及,我可以不让他
们追你。」

  潘朵拉说这些话的时候看向了黑希斯身边围过来保护他的Dreams杀手
团成员。那几个家伙满脸的杀气,如果不是潘朵拉站在他们前面,估计已经冲过
来开始围攻我了。

  我的脸已经控制不住扭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你弄错了……今天没有人
能够离开,你也不行!!」

  听到我充满杀气的话,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安的灵魂,绝望的执念,煎熬的欲望,王者的遗愿,我从这里向你们所
在的深渊呼唤!!我的灵魂是你们的酬劳,我的身躯是你们的巢穴!!如若你们
能听到我的召唤,便将你们的力量给我!!亡者不生,逝者不死!!朽骨天国!!!」

  随着我的狂吼,不计其数的骨枝咯吱作响的开始从我身上喷涌着。完全状态
的赎魂装甲迅速在我的身上凝结,肩甲的部位被两颗巨大的骷髅狠狠的咬住,大
量哀嚎着的幽魂状能量从骷髅的大口之中窜了出来。

  地面亮起了一个魔法阵。和梅尔菲斯当初在穹顶之役那个混战城市里对付【
光之龙】所使用的魔法阵相比,我的这个法阵要小上很多。但是它依旧笼罩了数
百米的范围,将所有人都困在了里面。

  这是我带梅尔菲斯和龙雀来这里避难的时候就为了应对这种状况而早早画好
的法阵。想要凭借自己的能力发动朽骨天国,不提前做准备是绝对不行的。

  从我身上喷涌出来的骨枝以法阵的边缘为节点像织网一样在几秒钟之内塑成
了仿佛有天顶那么高的结界。

  「对不起,这招凭我现在的力量是完全无法控制的,所以手下留情已经不太
可能了。」

  在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赎魂装甲的骨殖就将我裸露在外面的头部完全吞噬
了,只留下一张狰狞而厚重的骸骨头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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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章(火与骨)

  厚重的完全封闭式骨盔遮挡住了我的眼睛,在一片黑暗中我能清楚的听到自
己的呼吸声。

  两秒钟,当我重新恢复视觉的时候,赎魂装甲的完全状态已经成型了。

  这两秒钟是朽骨天国发动之后最后的破绽,如果对方趁着我失去视觉的时候
进行全力的攻击,我一定会有不小的麻烦。只不过现在正在不朽天国结界之中疯
狂肆虐的杀生鬼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对付的了的。

  杀生鬼是葬鬼的进化形态。曾经就是它们在沙舟之城吞噬了六十多个佣兵的
性命。葬鬼只是一些可以供我操控的基本灵魂能量团,除了单纯的格挡和撞击这
种战术价值以外并没有太可观的攻击能力,可是杀生鬼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些苍白的巨大能量团约有一人高,它们凝聚成了骷髅的形状,尖啸着开始
扑击撕咬被困在朽骨天国里的所有活物。

  初始状态的杀生鬼只有A级左右的能量强度,但它们会通过蚕食结界中的能
量进行迅速的进化。我不知道它们最终可以进化到什么程度,因为每一次我凭借
自己的意识释放朽骨天国之后,里面的敌人往往都没办法填饱这些杀生鬼的肚子。

  这一招所耗费的能量和魔力都非常巨大,我在暗面曾经用了好几个月的时间
钻研绘阵方面的技巧才勉强能够释放出来。由于我本身的能量不足,所以在成功
结阵之后根本无法操控这些杀生鬼的行为。

  从本质上来说,现在朽骨天国里的杀生鬼现在全都是处于暴走状态。无论敌
我,这些东西都会本能的进行攻击。召唤法则最重要的一条,暴走状态下的召唤
生物优先攻击召唤者,这还是我从里奥雷特那里学到的知识。

  因此要用这招,我就必须同时构结赎魂装甲的完全形态。被骸骨甲胄重重包
裹以后,杀生鬼无法根据我身上的气息来攻击我,只有这样我才能完好无损的站
在这个地方。

  面前的敌人已经和杀生鬼发生了接触。黑希斯手下的Dreams杀手团战
士看上去非常从容,有几个在尝试性的攻击身后的结界,更多的则是站在原地,
只有在杀生鬼冲过来的时候才甩出几个能量弹来震开它们的攻击。

  这就是我想要的。他们采用使普通的能量攻击手段,完全就是在给杀生鬼喂
食而已。

  初期我本应该在朽骨天国里采取迂回的战术,一边游走一边操控杀生鬼吸取
我们战斗中溅射溢出的额外能量,在它们慢慢成长以后再展开反攻。因为杀生鬼
的原始状态并不强大,凭借这些杀手团成员5级左右的实力,完全可以在一开始
就重创这些杀生鬼。

  问题在于现在我的力量还无法控制它们,所以也只能放任杀生鬼对对方进行
直接的攻击。而这些家伙因为杀生鬼现在的羸弱状态,根本就没把它们放在眼里
的样子。

  这种不具有高爆发力的能量攻击,直接就会被杀生鬼吞掉。比起蚕食那些碰
撞爆炸溅射出的残渣,这些能量弹可要美味的多。

  吃了东西的杀生鬼会放弃攻击游荡一会儿来吸收力量,还没有得到能量的则
会填补到位置上继续围攻目标。等到这些家伙意识到应该全力认真对付它们的时
候,就已经太晚了。

  潘朵拉身上的火焰熊熊燃烧着,【火精灵王的诅咒】已经从原本的黑色变成
了夺目的鲜红色。我曾经见过这颜色,就在我将短刀插入挽歌后背的那个时候…


  那套铠甲的颜色就仿佛被烈焰烧透的金属一般发起了炽红的光芒,仿佛只要
靠过去就立刻会被烧焦一样。

  一只杀生鬼嚎叫着扑向她所站的位置,潘朵拉提升能量,将身上火焰的凶猛
程度再次加强,那只杀生鬼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被迅速蒸发成了粒子。

  可是更多的杀生鬼聚拢了过去。它们没有攻击潘朵拉,而是贪婪的开始吸收
潘朵拉身周外围溢出来的多余能量。那只被干掉的杀生鬼之前所吸取的能量也立
刻被其它几只分食殆尽。

  杀生鬼最可怕的地方就是,我并不担心它们会被干掉,因为这种相互吞噬尸
体的特性意味着没有一丝能量会被浪费。只要对手在朽骨天国里使用能量,这些
家伙早晚都会成长为极其可怕的存在,那时候就算是高级战士全力爆发出来的能
量攻击也没法给杀生鬼造成什么伤害了,它们会从容的将能量吸收,然后再次进
化成更强大的东西。

  潘朵拉抬起头看着在天空中飞舞的幽魂,然后向我走了过来。

  我不知道自己看上去是什么样子,不过总不会比当初在沙舟之城解放力量的
时候要难看。那个时候在开膛破肚的情况下被某种东西从体内占据了身体,变成
了真真正正的怪兽,杀掉很多人,难怪初邪她们会害怕我。

  「不是说要杀我么?为什么不动?」潘朵拉站在我身前几米远的地方发话了。

  我动了动手指,听到了清晰的骨骼摩擦的声音。骨殖化的神宫已经完整的嵌
入了铠甲,看起来就好像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这看起来一定相当突兀,因为赎
魂装甲这种粗犷厚重的能量凯和神宫的样式并不相称。

  「什么时候动由我来说了算,你就这么急着想死么?」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
头盔的覆盖下嗡嗡作响。

  潘朵拉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惨叫。一个杀手团成员的胸腔以上消失了,咬
着他上半身的杀生鬼呼啸着飞了过去,他一边喷着血一边栽倒在了地上。看来剩
下的人被干掉也就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

  那些家伙慌张了,他们爆出能量开始和杀生鬼正式作战,但那只能让他们死
的更快,除非他们意识到想要活下来就必须先干掉我这件事情。

  只不过问题在于,骸族的铠甲在同等级东西里,防御能力是最高的。

  「怎么?不去帮他们么?」我问她。

  「我们和Dreams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在这种情况下我还是多考虑一
下自己的安危比较正确。他们给我钱来找梅尔菲斯,并没给我钱来救他们的性命。」
潘朵拉用柔柔的声音回答我,「如果你不介意,希望你能回答我的一些问题。」

  「说。」

  潘朵拉抬手一剑炸碎了一只锁定了自己的杀生鬼,然后开口了。

  「你和挽歌是什么关系?」

  「你把我的名字拿去问问毒烟就可以知道了,只不过你得有命去见他才行。」
我沉声说。

  「你想为她报仇么?」

  「就算是吧。无论是毒烟,鲁恩希安还是你,都要为挽歌的死付出代价!」

  潘朵拉用晶莹剔透的翡翠色瞳孔看着我,「连鲁恩希安的存在都知道,我应
该没理由不知道你的名字……只不过看起来关于挽歌,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

  「你什么意思?」

  「我不太想和你打。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建议我们两个坐下来聊一聊。」

  我狂笑起来,「哈哈哈哈!!!怕了!?很可惜,已经太迟了……」

  在潘朵拉的身后,惨叫声已经是此起彼伏。杀生鬼只剩下了五只,可是Dr
eams的人却已经全部变成了尸块。我看着黑希斯的半个身体被杀生鬼撕扯着
拉上天空,心里涌出了无比的快意。

  这五只杀生鬼能够干掉包括黑西斯在内的七名Dreams杀手团成员,这
就意味着它们的能量强度已经到达了5级以上。我看着在空中狂叫起来的杀生鬼,
不再控制自己的战意,对着朽骨天国里残存的最后一个敌人举起了刀。

  【火精灵王的诅咒】,梅尔菲斯曾经告诉我,这东西只要穿在身上,连能量
都不需要注入就可以完全防御5级以下的火焰强度。可是我并不会使用任何火术,
所以这点特性对我来说根本就不起作用。

  然而事实证明我还是太狂妄了一点。

  潘朵拉举起自己的剑,我清楚地看到剑身上面包裹上了和她身上相同的火焰。

  本来以为这些火焰只是她发动某种能力时的附加效果,可是当我仔细思考了
一下之后,才意识到那些火焰本身就是她的能量!

  和所有人都使用的能量完全是不同的东西……那是属性能量。

  我并不是不知道属性能量的存在,但却是第一次看到有高级战士以这种方式
用出来。

  根据我拥有的常识,属性能量共有5种:风、火、光、暗、魂。

  魂属性能量算是比较常见的东西,它不具有任何攻击和防御能力,是用来召
唤生物的能量。

  可是其他几种属性能量就非常少见了。不是因为学习使用他们很困难,而是
由于这些属性能量所能够达成的效果,只要用一半的魔力就可以实现。

  火属性的能量弹本质上其实就是一个火球。用一个单位魔力所塑造的火球,
足足需要三个单位的能量来实现,所以这一切都只关乎于「效率」的问题。

  我在成为高级战士之前也曾经因为好奇心摸索过各种各样的其他战斗方式,
包括属性能量的使用。在无数次失败和成功的练习和大量的情报收集之后,我了
解到每个人所能够使用的属性能量其实和使用者的性格有很大关系。

  风属性和火属性的能量我能用出一点,可是光属性和暗属性我就完全释放不
出来。在没有学习任何召唤类法式的情况下,单纯的魂属性能量我也无法使用。

  火属性能量使用的问题在于,使用者不仅仅需要用大量的原始能量来生成它,
更是还要用更多的能量来进行自我保护——火焰能够伤害到的必然是距离它最近
的东西。

  举个例子,你在手中聚集一个巨大的火球,那种高温肯定会最先烧伤使用者。
所以使用者在凝聚火属性能量球的时候还要耗费更多的能量来给自己隔热。可想
而知,如果要以属性能量作为常用的攻击手段,对能量的强度需求要有多么巨大。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面前的敌人有多么棘手。

  完全防火的【火精灵王诅咒】,配上火属性能量……一套铠甲差别,让使用
火属性能量战斗的潘朵拉在能量强度上有了足足一倍的提升。

  燃烧起来的鲜红长剑裹挟着热浪狠狠的砸在了神宫上面,隔着厚重的赎魂装
甲,我仍然感受到了让人窒息的高热。如果不是这套全覆式的铠甲,我觉得自己
的眼珠会在这一击之下立刻被烤干。

  我向后连续退了三步来摆脱高热对自己呼吸道的侵蚀,可是潘朵拉并没有给
我这个喘息的机会,她立刻追击过来,身上炽红的铠甲和赎魂装甲撞在一起,我
甚至能听到自己的甲胄发出了被烧焦的声音。

  几乎是在零距离发动的一斩,我反手倒转神宫在身前向下直插,堪堪挡住了
这道追击,然后拼命将潘朵拉从身边震开了一小段距离。

  身为女性战士,潘朵拉就算穿上了【火精灵王诅咒】这么厚重的铠甲,整体
的重量也不算太高,所以我才能成功将她震开。只不过她后退了仅仅一米就重新
压制了过来。

  嗓子和鼻腔里热辣的感觉让我根本无法呼吸,我憋着的一口气已经告罄,潘
朵拉身上的热浪继续逼过来,我已经忍不住了。

  不过我并没有感到特别慌张,因为我看到杀生鬼们已经全部向我们这边扑了
过来。在激烈的近身战里还能分出一点点的注意力来观察周围环境,我觉得自己
在这方面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原来的自己是完全不可能做得到的,毕竟我是在
暗面的魔兽群里战斗过无数次了。

  杀生鬼包围了潘朵拉后退的所有角度,然后张开大嘴向她咬了过来。

  我趁着这个机会急速后退,大口的呼吸着冷却下来的空气。低头看了一眼,
赎魂装甲刚才和火精灵王诅咒相撞的位置已经焦黑了一大片,如果只是单凭一把
剑去格挡,没有人可以防住这种多角度的同时攻击。潘朵拉在杀生鬼袭击过来的
时候在原地猛的旋转了一圈,一道火焰风暴在瞬间向四周爆开,撞偏了杀生鬼的
攻击轨迹。

  然而杀生鬼并没有受到什么损伤,而是围绕着火焰风暴升起来的位置一边游
动一边继续吸取着火柱周围衰减下来的能量。

  潘朵拉的表情似乎微微变了一下,我立刻意识到自己必须在她分析出杀生鬼
的本质之前打断她的思考,所以我深吸了一口气,又一头扎入了滚滚的热浪之中。

  我倒是很想学习一下能量罩的隔热运作方式,可那并不是现在就能凭脑子想
出来的。只有真正擅长属性能量使用的战士才有可能磨练出这种技巧。

  就在我向潘朵拉狠狠挥动神宫的时候,我突然看到她空出来的左手突然做了
一个手印。

  那个手印非常复杂,不过潘朵拉将它做的流利极了。如果是以前的话,我绝
对会立刻对这个未知的招数进行规避或防御。不过在研究了半年之久的咒术运作
规则之后,我已经不再是魔力方面的作战的菜鸟了。

  没有法阵,没有咒语,而且还是单手的结印,这种程度的术法不可能对赎魂
装甲造成威胁。

  潘朵拉的手印以一个指尖的昂扬上挑作为结束,紧接着在我的身下就窜出了
一道足足一米粗火柱。

  强烈的冲击力直接把我冲的失去了平衡,腹部立刻感到了一阵沁凉。那是被
烫伤的时候,人的皮肤在第一时间所传递的感觉。一秒钟之后,滚烫的剧痛直刺
我的脑海。

  我强忍住差点溢出嘴边的痛呼,连续做了两个变相的加速来躲避不知会不会
再次出现的火柱和潘朵拉的后续追击。

  杀生鬼很好的在我露出破绽的时候牵制住了潘朵拉的行动,它们现在的力量
绝不是潘朵拉可以轻松应付下来的。

  我捂着被烧伤的地方,从剧痛中拔回了注意力,手指可以清楚的试出赎魂装
甲外层被烧焦的地方已经开始剥落了。

  足以将热量穿透赎魂装甲的火系术法……这绝对不可能是单纯一个手印就能
发动的。这说明【火精灵王诅咒】所带给潘朵拉的能力绝对不仅仅是防火这么简
单……

  我实在是太傻了,那毕竟也是一件魔兵器。如果它可以为使用者大幅度简化
火系术法的发动程序,我一点也不应该对这个结果感到奇怪。

  我重新试着去加入杀生鬼攻击潘朵拉的战团,只不过这一次我集中了几乎所
有的注意力在潘朵拉的手上。

  果不其然,潘朵拉见我接近,立刻就开始制造火柱来限制我的行动。我每一
次的冲刺都会被迫被火柱所打断,毕竟我不可能让自己硬着头皮硬接那种可以给
我带来真真正正伤害的攻击。

  几次尝试之后,我发现正面的突进已经不可能了,但疲于应付杀生鬼的潘朵
拉也没有机会来针对我做任何事情。我凝聚出骨矛,一边游走一边选择了从远处
对她进行骚扰性的攻击。

  潘朵拉似乎没有料到我还有这种东西,她转身舞动着那把火剑,将射过来的
骨矛劈成了碎片。就在这个机会,距离她最近的杀生鬼一口咬住了她的左臂。

  看到血液溅出来的时候我马上爆出了积攒的能量,试图抓住这个机会给她致
命一击。

  潘朵拉的身型一滞,其余几只杀生鬼也蜂拥而上,相继咬中了她的腰部、左
腿和右脚。我已经冲到了她身前,面对已经没有还手能力的潘朵拉举刀就砍。

  就在我马上要把刀刃送到潘朵拉身体里的千钧一发之际,时间仿佛一下子缓
慢了起来。我看到潘朵拉的嘴唇在动,一种不祥的预感立刻升了起来。

  长期战斗积累下的直觉让我做了另外一个选择:用所有力气勉强终止了自己
的攻击动作,拼命向另外一侧窜开了半米的距离。

  潘朵拉身上炽红的火焰随着她的咒语轻描淡写的化成了苍白,她的铠甲也随
着火焰一起被烧成了近乎透明的颜色。

  咬在她身上的四只杀生鬼被火焰吞噬了,它们在一秒钟内就化成了灰烬。

  潘朵拉身上的白色火焰如同浓稠的液体一样沾到了我的手臂上,然后迅速的
往我身上其他的地方蔓延了起来。

  我狼狈的摔在地上,不断的在地上扑打着燃烧起来的铠甲。可是很快的,以
潘朵拉为中心,朽骨天国之中的地面就被苍白色的火焰占领了。

  我不得不从地面向天空升去,足足升了10米才勉强忍受住越来越汹涌的热
量。

  赎魂装甲的整个左臂部分都化成了焦黑的碎块慢慢脱落了下来,暴露在外面
的手臂似乎也被烧伤了。

  潘朵拉站在火焰之中抬起头来看向我,她的长发随着跳跃的火焰向天空不住
舞动着。

  「厉害啊,贪狼……竟然能逼我用这招……」她用依旧轻柔的声音说,只不
过已经带上了一点点杀气。

  「怎么?这算是你的杀手锏么?」我侧过身子,让受伤的左臂尽量避开以她
为中心升腾起来的热量,然后开始驱动赎魂装甲修补破损的地方。

  「【王之咒炎】。如果我解除火焰限制的话,你现在就已经是一捧骨灰了。」

  我勉强笑了一下,「你并没有这么做,说明就算穿了那件东西也要顾忌那招
的威力……」

  潘朵拉也微笑了一下,「说对了。不过我现在想杀你的话,也只需要另外几
分钟而已。我刚才的停战邀请现在依旧有效,你考虑一下。」

  「很抱歉,还没到我应该认输的时候。」

  潘朵拉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在火中画起了法阵。

  我应该上去阻止她……在拥有火精灵王诅咒的施法程序减免效果的情况下,
我无法想象潘朵拉这个需要法阵才能发动的招数到底有多大的威力。问题在于,
现在的我根本就没办法窜入火里面阻止她的动作,那样我很快就会被烤熟。

  在潘朵拉画法阵的时候我选择发动另外一个手印。在我完成手印的时候,赎
魂装甲肩部的骷髅张开了大口,朽骨天国里残存的最后一只杀生鬼被吸了回来。

  这只杀生鬼是吸纳了之前所有牺牲者力量的最后存在,现在我将把它强行转
化成增强自己力量的饵食。

  就在我感到全身的力量像爆发一样急速升温的时候,潘朵拉的法阵也完成了。

  那根本就不是一个攻击法阵,她站在那里,被一个半透明的防护罩包裹了起
来。紧接着,地面上的苍白火焰就狂躁的发出了刺耳的尖啸。

  潘朵拉就只是在解放王之咒炎的真实力量!她做那个法阵是为了保护自己!

  白火像火山爆发一样向天空冲了上来,几乎要把大脑凝固的热量死死的把我
缠住。我大吼着将身体里的能量当做屏障完全爆了出来,火浪被毫不留情的从身
边推开,为我拓开了一个半径三米的无火空间。

  即便是这样,炙热却依旧凶猛的撕咬着我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赎魂装甲发
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不断的变形、剥落,重新凝聚,然后再次被烧成焦炭。

  我不可能长时间保持爆出能量的状态,更不可能在火海之中支持太久。存余
的能量仿佛泄洪一样从身体里面喷涌出来,我只有十秒钟的时间,这十秒钟将决
定胜负。

  这是一场赌博。潘朵拉就算再强大,也不可能将这种攻击强度的火咒支持十
秒钟之久。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世界的平衡可就真的完全被打破了。

  十秒钟,就好像恍恍惚惚的过了一辈子。我的神智被蒸腾的热量迅速侵蚀着,
手里的刀也几乎握不住了。50度的高温可以煮熟一个鸡蛋,而同样作为蛋白质,
我确定现在自己脑子的温度并不会比50度要低。

  但是我的身体还是动了,完全做不出攻击动作的我就只能凭借本能在空中加
速,把自己当成炮弹撞向了潘朵拉所在的位置。

  火焰遮挡了我的视线,也同样遮挡了她的。当我从火海中显出身形的那一刹
那,我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她脸上惊讶的神情。

  我知道她肯定不会躲开,因为离开了这个防护罩,她也必须面对这个焦热的
地狱。

  撞击摧毁了潘朵拉的那个防火罩,反冲力几乎将我直接砸晕。已经完全被烧
变形的赎魂装甲在撞上了火精灵王诅咒之后立刻就像炸弹一样爆碎了开来,潘朵
拉闷哼一声飞了出去。

  身周的空气依旧热的发烫,但是火焰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掉了。我咬住
牙,不顾身上的装甲已经完全化成了粉末,祭起神宫就向潘朵拉冲了过去。

  潘朵拉的唇角全是血,应该是法阵被破之后的反噬,或许也有我那一撞造成
的伤害。她举剑来挡,可是动作并没有我快。

  神宫的剑刃发出了兴奋的嗡鸣声,我用它在身周画出了数道白光来掩饰自己
真正的挥剑轨迹,然后用尽全力斩了下去。

  潘朵拉的胳膊和腿部都被杀生鬼咬伤,但令我意外的是,在这种情况下她依
旧接下了我的这一击。

  被格挡住的神宫速度剧减,但是最终还是落在了她的肩膀上。潘朵拉半跪在
地,手里赤红的长剑疯狂的颤抖着,神宫架在它上面,将烧红的火精灵诅咒护肩
切出了一个刀口。

  血从那里开始往外涌,我红着眼睛用力把神宫向下压去,而潘朵拉则努力用
受伤的双臂擎着剑阻止着刀刃的前进。我们两个的脸上已经全都是汗,但令我奇
怪的是,和我自己狰狞可怖的表情相比,潘朵拉的脸竟然可以这么平静……

  就在这个时候,头顶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

  朽骨天国的结界似乎到达了时限,大块大块的碎片开始从天顶崩塌。

  就在我这一楞的当尔,潘朵拉大吼一声,将我的刀反震了回去。

  我并没有楞太久,这小小的破绽已经我能犯下最大的错误了。所以在她反击
出手的时候我也动了起来。

  两把武器在空中以肉眼根本无法扑捉的速度连续碰撞在一起,我的脑子一片
空白,挥剑的动作完全交给了潜意识在运作,动态视力在这个时候已经跟不上刀
的速度了。

  手臂、腹肌和背部的肌肉几乎进入了一个发狂的状态,刀意控制了我的所有
动作,在仅仅三秒的时间之内我和潘朵拉足足向对方递出去了九刀。

  我在身体完全失控之前向后连退了两步,潘朵拉也做了同样的事情。

  她伤的比我重……但是我的能量已经见底……我们两个对视着,谁也没敢再
动。

  「漂亮!!真是太漂亮了!!」一个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还伴随着鼓掌的
响声,「刚才的对剑很多人一辈子都看不到一次吧,哈哈哈……」

  我将神宫横在胸前防止潘朵拉的突然袭击,然后侧目向那个人的方向看了过
去。

  一个连铠甲都没穿的短发男人提着一把剑站在那里,脸上挂着笑。他脖子上
的黑色围巾将他的肩膀和半张脸一同遮住,看上去非常碍眼,。

  我第一反应就是Dreams的援兵,可是潘朵拉的表情似乎说明他并不是
和她一伙的。

  「真是幸运,本来只是跟踪他而已,结果竟然能捡到手刃食影者三将军之一
潘朵拉的机会……大概是一万年都碰不上一次吧~ 」那个男人笑道。

  潘朵拉摇晃了一下,拄着剑半跪在了地上,看来她伤的远比我预料中要重。
女孩抬头看向男人,无奈的叹了口气。

  「如果我没记错……你是【幽鬼】的灰红……」

  被称作灰红的男人颤抖着肩膀「嘿嘿」的笑起来,「我这种小喽啰也能让潘
朵拉小姐记在心里,真是荣幸啊。」

  潘朵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施奎因、灰红、TZ……【幽鬼】排名前三的
杀手也是小人物的话,这个世界的其他人可就太可怜了。」

  只是在原地静下来了一会儿,身上被烧伤的地方就剧痛了起来。我一边不由
自主的发抖,一边努力分析着现在的状况。

  我不知道这家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在我后面的,更不知道【幽鬼】是怎么
得知我回归神都的信息的。毫无疑问的是,找到我对他们这种情报组织来说并不
太困难。

  不过让我意外的却是自己竟然可以和食影者所谓三将军之一的潘朵拉打成平
手这件事。当然,能把她逼到这种程度主要还是依赖于朽骨天国的威力。如果我
没有做准备的话,是绝对不可能在平等的遭遇战之中成功绘制朽骨天国的阵纹的。

  灰红在一路上并没有趁我不备下杀手,而是选择在这个时候现身。这也许说
明他并没有这个打算,如果是那样的话,现在真正有麻烦的就只有潘朵拉。但我
实在是想不出来他对我手下留情的理由。

  就在我思索的时候,潘朵拉看着灰红开口了。

  「怎么?不打算动手么?」

  灰红耸了耸肩,「要是真想杀你的话我没必要在这里废话。而且趁人之危也
太没有意思了。」

  「你为什么跟踪我?」我插话道。

  「有些问题想要问你。」灰红看着我说,「霸龙私自跑去找你决斗,然后失
踪了,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霸龙已经死了。」

  灰红点了点头,「嗯,我猜也是。不过不是你杀的吧?」

  我皱起了眉头,「你怎么知道?」

  「别以为你能和她打个不相上下就得意起来。没有这个阵的话,你绝对不是
她的对手。可是在霸龙手底下你想要画阵就只是在找死而已。」

  我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你跟着我就只是为了问这个?」

  「当然不是。我本来是要来干掉你的,不过现在看起来事情变得很有意思。」

  「什么很有意思?」我心里面突然感到了强烈的不安。

  「你为什么要和食影者打?」灰红戏谑的看着我笑。

  「因为正好是敌人而已。」我含含糊糊的说。

  「你想杀她?」

  「那又怎么样?」

  灰红忍不住笑的更厉害了,「算了,真没意思。杀你的事情我会先放下,要
和老大汇报一些事情,不过下次老大还是有可能会再派别人来,你不要掉以轻心
了。我和挽歌没有什么交情,但是换了别人来就不像我这么好说话。」

  我皱着眉头看他,似乎了解到了什么事情。

  食影者本来就是从最初的幽鬼里面分裂出来的组织,可是潘朵拉和灰红之间
的关系并不算熟悉。加上灰红所说的,他和挽歌没什么交情,我猜他也许是后来
才加入幽鬼的成员。

  加入的时间不长,却成为了号称前三的杀手,看来这家伙的实力非常强劲…


  「你不杀他,也不想和我动手,为什么还要出现在这里?」潘朵拉问道,我
看到她的手指尖不断有血滴下来。

  「其实就是想和你打个招呼,让你给鲁恩希安递个话。反正距离『末日』剩
下的日子也不多了,我们老大想要先休战。『末日』之前我们两方有太大损伤的
话,对这个世界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如果那天之后大家都还活着,再打也不迟。」

  潘朵拉看了灰红一会儿,「你的话有效力么?」

  「当然。我的话就是我们老大的意思,你让鲁恩希安自己去找他聊吧。」

  「还是在『渡口』?」

  灰红点了点头,然后看了我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我将注意力重新转回到潘朵拉的身上,试图重新举起神宫,然而手里的刀却
掉在了地上。

  这让我大惊失色,因为自己的手指已经握不大起来了,微微一弯手指就痛的
钻心。

  「看来今天不能如你所愿了……」潘朵拉颤颤巍巍的从地上重新站直身体,
「没了那身铠甲,你的手在刚才拼刀的时候被我身上的火烧到……虽然开始还能
凭着意志力握刀,但是刚才肌肉在说话的时候放松了一下,也就没办法再用力了。」

  我死死的盯着她,用左手捡起了神宫,「我倒是很想看看你还能流多少血。」

  潘朵拉没有做声,而是在手上凝聚了一小撮火焰,将它探向了自己的伤口。
女孩的伤口立刻发出了滋啦的声音,被烧焦的伤口停止了流血。她痛得嘴唇发白,
但是脸上的表情却还算平静……我猜她已经这样做过很多次了,否则不可能这么
习惯。

  「灰红说,他追杀你是为了挽歌……」潘朵拉看我的战意有些消退,开口问
道。

  「那又怎么样?」

  「我很好奇。你杀我是想为挽歌报仇……可是他们追杀你也是为了挽歌……
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的嘴唇颤抖了一会儿,「看来今天是没办法杀你了……答案你可以去问毒
烟。」

  「那不可能。」潘朵拉静静的说。

  「不可能?你的意思是……毒烟已经死了?」我连忙问。

  潘朵拉摇了摇头,「他活的好好的。不过你该知道,是他杀了挽歌吧?」

  「就在我面前。」我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作响。

  「如果是你的话,能够好好的和杀掉自己姐姐的人说话么?」

  我的脑子好像轰的一声炸开了一样。

  「你是挽歌的妹妹!?」

  潘朵拉没有回答,而是一动不动的看着我布满了震惊的脸。

  「你明知道是毒烟杀了她!!为什么还能放任他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忍
不住大声对她吼了起来。

  「因为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我永远不想看见毒烟的脸,也
无比想念那个女人曾经给我的温柔,但那并不代表毒烟做的事情就是错误的。我
说过,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当初的【幽鬼】为什么分裂?团长是怎么死的?为
什么几乎所有人都说是鲁恩希安杀了团长,却还有会有人跟着他离开佣兵团去建
立食影者?我说的话你不会相信,但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永远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单
纯和简单。」

  潘朵拉在说完这些话以后脸颊忍不住抽搐了两下,然后用一点点能量将自己
浮了起来。

  「我不知道你和姐姐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看到还有人在为她战斗,我
挺高兴的。」

  女孩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飞走了。

  我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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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一章(黑鸟的鸣叫)

  为了防止泄露自己的行踪,我没有直接回去找梅尔菲斯,而是离开战场打算
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先恢复一下能量。然而还没有等我走多远,就远远的发现有很
多人向这边靠了过来。

  虽然我和潘朵拉的战斗距离镇子并不算太远,但是从开战伊始之时并没有任
何人试图过来观战。有一定等级的战士都会明白被卷进其他人战斗之中的危险性,
况且那个时候黑希斯他们很清楚的亮明了Dreams的身份。

  我在制造了几十米高的结界,潘朵拉更是使用了【王之咒炎】那种等级的招
式,这么激烈的战斗足以吓退想要看热闹的普通人。但是当战斗平息以后,燃烧
的好奇心就把各种各样的家伙都吸引了过来。

  我已经没有能量了。当灰红和潘朵拉对话的这段时间里,我所回复的能量只
够让自己勉强从地面浮起来。右手被烧伤以后只要一动就会钻心的疼,只能把神
宫留在剑鞘里。

  如果就这样被看热闹的人发现,然后被一些洞察力比较高的家伙意识到我现
在的状态,那我的麻烦可就大了。

  没有多少可以供我思考的时间,因为最前面的人用不了十几秒就能飞到我这
里来了。我靠着一根还没被能量席卷到的大树躲起来,用所有的脑汁开始思考对
策。

  我用三秒钟的时间孤注一掷做了决定,起身用所有的能量向着镇子的反方向
开始加速。尽管我知道那些方向同样还有人被战斗吸引过来,但总比呆在这个地
方等着Dreams的后续搜索人员找过来的好。

  我的速度连A级都不到,但是当最前面的人看到我的时候我听到他们在喊一
些诸如「小心,前面有人」之类的话。这种情况下我并不太担心他们会对我产生
直接的威胁,但如果这里面某些不自量力而又有一定等级的家伙打定主意跟上来
的话,我重新绕回到镇子的打算就难以实现了,毕竟我不能暴露梅尔菲斯的位置。

  提心吊胆的飞了半天,我发现自己的运气还不错,并没有人跟上来。迎面而
来的几个打算前去查探的家伙也没有拦我的意思。

  飞了十分钟以后,我仅存的能量告罄,身上的伤也痛得几乎无法忍受了。

  找了一个比较茂密的大树,我把自己藏在了枝桠之间开始喘息起来。

  如果是刀剑或者能量弹的冲击伤,对早就习惯了那种疼痛感的我来说还不是
太难以忍受。但这次最严重的伤口全部都是火焰的灼伤,大面积的无差别痛感让
我的脑袋发麻,而且也没办法进行包扎处理。

  我躺在粗大的树枝上面,咬着牙动了动右手的指头,还好成功了。如果被潘
朵拉的火焰烧废掉了习惯用手,那我的战斗能力至少会折半。现在看来手部的烧
伤应该还在医疗所的恢复能力之内,这让我放心很多。

  由【火精灵王诅咒】增幅的火属性能量温度实在是高的可怕,幸亏赎魂装甲
本身拥有一定的隔热能力,否则单凭能量罩去屏蔽开火焰我根本没办法在高温里
面坚持这么长时间,所以总体来说我还是占了一定便宜。

  打平,但是我和潘朵拉这种顶尖的战士相比差距实在太明显了。平手这个结
果其实完全要归功于我早早设下的陷阱。这是在穹顶之役的时候我受到梅尔菲斯
启发而学会的作战方式。

  当【熔岩】的杀手团用【光之龙】对我们进行突袭的时候,如果不是梅尔菲
斯早早做好的那个足有城区范围的巨大法阵,我们大概会全军覆没。

  他控制着无数破碎的巨大建筑和【光之龙】正面对决的景象大概我这辈子都
会记在脑子里,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意识到了这种超大型法阵在小规模冲突中的用
法。

  朽骨天国就是类似的超大型法阵,如果没有配合默契的队友进行掩护,在遭
遇战中是根本没有机会完成而使用的。

  它对我这种独行的战士来说,唯一能够起作用的方式就是作为陷阱而存在。

  潘朵拉和黑希斯他们中了我的陷阱,所以我才能嚣张的说出之前那种狂言。
可是事实证明,即便是这样我仍然没能够赢过潘朵拉,还变得如此狼狈。

  像这样浑身是伤的躲在某个地方逃避危险并不是第一次,但毫无例外的,在
我一个人蜷缩在树冠里面的时候,一种让人纠结的感觉总会在这个时候浮现。

  被人追杀的感觉并不陌生,但在我的记忆中我自己并不是容易伤感的脆弱类
型。然而在这个时候,我却开始感到微微的无助和某种思念。

  当我仔细开始品味的时候,才发现那是对初邪的思念。

  当回到【神都】以后,一种和整个世界在为敌的错觉就不由自主的浮现了出
来。作为通缉犯,着种感觉并不算过分。可关键在于,在初邪身边的时候,在反
抗军里的时候,我并不需要为此而担心。

  反抗军给我的东西,初邪给我的东西,让我可以心无旁骛的厮杀、战斗、活
着。当这种东西消失的时候,微妙的无助感就自然而然的出现了。

  这种思念会让人变得越来越软弱,这我非常清楚,但那却不是可以随便掐灭
的感情。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右手已经没了感觉。看来再这样耽搁下
去的话,原本可以恢复的伤口也会变得无法复原。失去一只手的代价,我无论如
何也承受不起,所以只能凭借着提升回来的一点能量扭转方向向镇子赶了回去。

  原本凭借战意和肾上腺素可以轻松忍受的肌肉伤痛在这段休息时间里迅速复
发,当我踉踉跄跄有惊无险的回到了旅店房间的时候,已经累得头晕目眩了。

  视觉有些模糊,所以在进屋以后我只能勉强看出来梅尔菲斯仍然安好的躺在
那个地方,而龙雀也站起了身。

  本应该带着他们两个离开这个镇子的,毕竟在不久之前潘朵拉他们不知道用
什么办法已经找到了这里。可是现在的我如果走出这个门的话连自保都困难,更
别说带上另外一个伤员加一个小姑娘了。

  龙雀走过来,我看到她脸上有点失望的样子,这时候我才意识到曾经答应她
会买东西回来吃。

  我维持着最后一点自尊没有倒在地上,终于把自己扔到了沙发里,然后招呼
龙雀靠过来,递给她一个钱袋。

  「去给自己买点吃的,然后帮我买伤药,有烧伤药的话多买些。」

  龙雀皱着眉头接过钱袋,倒是很配合的点了点头。

  我思考了很久关于自己是如何被Dreams的人找到的这件事情。他们找
到了我而没有找到梅尔菲斯他们藏身的地方,这说明的确是有人看到我带着他进
入了镇子。只不过那个时候Dreams或者食影者对我和梅尔菲斯的锁定指令
还没有跟过来,所以我们进入镇子之后的落脚地点才没有被发现。

  当我再次出现在公众场所的时候,已经得到我行踪消息的Dreams成员
和潘朵拉就赶往了这里,最终在酒馆里堵住了我。

  想明白了这件事情,我也终于可以安心的在这个地方花费一点时间来修整了。
身上的伤很重,但是如果去医疗所的话,难免会被人注意到,所以我不得不让龙
雀替我出去买药。

  药物的治疗效果远远没有医疗所来的好,而且这些东西往往都非常昂贵。只
不过当冒险者或者佣兵在野外遇到需要救治的情况下,这些药物的作用才会凸现
出来。像我右手这种严重的伤势,需要用到的药基本上都是价值上万金币的东西。

  已经没什么力气回头看龙雀出门了,在听到关门声的时候我就陷入了沉睡。

           ************

  当我再次醒过来以后,我只觉得全身的肌肉都酸痛的可怕,可是伤口的疼痛
感似乎有所减轻。

  低头看了一眼,我发现自己的右手已经被很好的包扎了起来,一股淡淡的药
味从我全身的绷带处微微散发了出来。

  都是龙雀做的,她的包扎手法非常熟练,就好像是有着长时间行医经验的护
士一样。

  此时此刻,小龙雀正蜷缩在原本躺着梅尔菲斯的那张床铺上沉沉睡着。

  房间的另一端,一个人正坐在那里看着我,梅尔菲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也醒
了过来。

  我和他对视着,他没有说话,我也没有。

  上一次分别的时候,他为了救我而杀掉了Fey;而我则舍弃队伍离开了游
戏,没有完成对他的承诺。时隔将近八个月的重逢,我和他似乎都不知道该说些
什么好。

  「你的剑断了。」我最终开口说。

  窗外是一片夜幕带来的黑暗,房间里也没有点灯。梅尔菲斯的身子隐藏在房
间的阴影里,我看不清他的脸,只有他的眼睛在微微发亮。

  紧接着,我意识到,他眼睛的光芒仅仅只剩下了一个。

  我站起身,一瞬间从全身跳跃起来的刺痛激的我差点摔倒。我向前几步走到
梅尔菲斯的面前,皱起了眉头。

  他闭着一只眼睛,就好像普通人眨眼那个样子。这个男人平静的看着我,但
我知道他很清楚我意识到了什么。

  「你那只眼睛怎么了!?」我问。

  梅尔菲斯扬了扬下巴,他的声音一点都没变,只是从前那种张扬的笑容并没
有出现。

  「和人打架了?是Dreams的杀手们吧?」他反问我。

  「我问你的眼睛怎么了!」我对他若无其事的态度有些生气,声音也忍不住
提升了一个档次。

  身旁的龙雀被惊醒了,她坐起身,揉着眼睛看向我们这边。我没有理她,只
是盯着梅尔菲斯。

  「小声点,吵得人头疼。」梅尔菲斯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睁开了闭着的那只眼睛,我看到里面装上了一只假眼。

  「谁干的?」我缓和了一下态度,问道。

  「我自己挖掉的。」

  「为什么?」

  「这只眼睛充入能量以后可以有直接连接意识的独立视觉。」

  听到这里我呆住了,因为我已经意识到了梅尔菲斯这么做的原因。

  在穹顶之役的时候,一个叫雅魅安的女人曾经重创了我们的队伍。她和梅尔
菲斯之间似乎有着完全无法化解的仇恨,可是梅尔菲斯却没有办法克制对方的奇
怪催眠法式。他挖掉自己的眼睛换上这东西的原因,是为了破解雅魅安的那一招。

  梅尔菲斯仅仅为了对付一个人就挖掉自己的眼睛,我实在是无法接受这个答
案。因为他已经猜出了雅魅安那个招数的实质,在我眼里梅尔菲斯不可能会再输
给同一个人。

  我只能认为,他这么做的原因,其实是为了在下一次与雅魅安的战斗中获得
压倒性的优势,而不是险胜——只有在拥有压倒性优势的时候,他才有可能不杀
她。

  他们之间的事情太过复杂,我没有办法想明白,那也不是我需要想明白的事。

  「值得么?」我在沉默良久之后,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谁知道呢。」梅尔菲斯也在沉默良久之后,给了我一个愚蠢的答案。

  我在他旁边的座位上坐下,又将目光放到了他的剑上。

  「鸦羽之刃坏掉了……」我努力不让语气中流露出遗憾的感觉,但是却控制
的非常差劲。

  然而我看到梅尔菲斯的嘴角翘了起来,露出了熟悉的笑容。

  「是封印解开了。」他用一点点得意的声音对我说。

  我先是一惊,随即也不受控制的笑了起来。我非常清楚一件魔兵器在解开封
印之后的成长度是多么惊人。这家伙一直都在探寻着解开鸦羽之刃封印的方式,
当他终于实现了目标的时候,我由衷的为他感到兴奋。

  如果梅尔菲斯在鸦羽之刃只能够发挥出百分之二十力量的情况下就足以战胜
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高级战士,那么现在这家伙已经有了踏上这个世界顶端的
资格。

  后来他告诉我,鸦羽之刃解开封印「几级了?」

  「2。」这个答案在我的预料之中。

  「看来咱们两个的差距越来越远了。」我自嘲道。

  「本来就是。」他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可是那不代表我就一定赢不了你。」

  「我倒是很期待你能给我展示一下你这半年来的成长结果。」

  我和他坐在沙发里,浑身打着绷带,一起咯咯笑起来,笑的肩膀乱颤,像两
个傻瓜。不过这种感觉很熟悉,看来在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以后,我们两个人之间
并没有出现什么裂痕。

  「你和初邪……」

  「怎么了?」

  「没事,只是提醒你要小心她。」

  我摇了摇头,「现在这个忠告已经有点太晚了。」

  梅尔菲斯看了我一眼,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不过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一
丝意外。像他这么聪明的人,很容易就会明白我话里的意思。不过,梅尔菲斯最
让人舒服的一点,哪怕是作为出生入死的伙伴,他也永远不会干涉我的事,他只
会在我需要支持的时候站在后面。

  「这半年多,你都干什么去了?」我问。

  梅尔菲斯扭头看了一眼龙雀,「在外面,和她一起。」

  「外面?你出去了?」我对他竟然离开过【神都】这件事感到非常意外。

  梅尔菲斯点了点头,「呆了一段时间,然后带着她回来的。」

  我看向龙雀,小姑娘在聚精会神的看着我们谈话。她的眼睛里对我充满了好
奇,大概是因为她第一次看到梅尔菲斯会和一个人这样交谈的缘故。

  「龙雀,去买点吃的。」梅尔菲斯突然说。

  龙雀从床上跳下来,顺从的离开了房间。看来梅尔菲斯有一些话并不想让她
听到。

  我看着她关上房门,然后扭头望向旁边的男人。

  「她用了你妹妹的名字。」

  梅尔菲斯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了我一个问题。

  「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我对他这个问题非常奇怪,不过他这种作风我也不是第一次体验了。与其问
他这样问的原因,不如好好回答他的问题比较实在。

  「我父亲是机修工程师顾问,母亲是交响乐团的小提琴手。」

  「想起他们来,不太好受吧?」

  这家伙竟然会问出这种温柔的问题,让我很吃惊。他似乎变了,但是哪个地
方发生了改变我完全说不清楚。

  「作为一个不肖子,说不惭愧是在撒谎。」

  我抛下他们两个,来到这个世界生存,这的确是让我负罪的选择。但我并不
后悔,因为后悔并不能改变任何事情。

  「至少你还拥有他们的回忆,我倒是有些想知道,怀念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
的感觉。」

  我清楚,梅尔菲斯是一个杀手。选择这种职业的人,绝大多数都是战乱地区
出生的,如果说梅尔菲斯是孤儿的话那再正常不过了。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他继续说,「但我并不是父母双亡的孤儿。事实
上,我根本就没有父母。」

  「这是什么意思?」我本能的觉得,梅尔菲斯接下来说的事情非常重要。

  「我出生在挪威某个小镇的研究所里。自从我记事的时候起,世界就只是一
片没有瑕疵的纯白色。天花板,地板,桌子,甚至所有的人都穿着纯白色的衣服。
和我一起在那里生活的,还有很多孩子。」

  「是收容孤儿的研究所?」

  「不,那里所有的孩子都是人造人。我们全部是由基因工程慢慢培育出来的
东西。」

  「基因工程育人是非法的!」

  「对那座研究所的人来说那并不重要。」

  这就好像是电影里面的情节一样,但我却并没有感到太过惊讶,因为人类已
经做过太多无法原谅的恶事,像这样将生命当做玩具来对待也不过是其中之一而
已。

  「所有的孩子都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编号。那段时间大多数的记忆对我来说
就只是隔着一个玻璃罐子好奇的观察这个世界而已。周围是许许多多和我一样泡
在罐子里的男孩,没有人与我们交谈,我们相互之间除了眼神的交流之外也同样
没有任何其他的沟通方式。没有受过教育和任何社会生活经历的我们,全都像是
一张空空如也的白纸。只有通往纯白色房间之外那座大门的门框上,所有人都能
够看的到一个徽章。那个纯白色之外的徽章,大概就是我们盯的时间最长的东西。」

  「徽章?」

  「大概是研究所的标志之类的东西,一只死去的乌鸦。那是除却纯白色之外
我能够记住的唯一东西。」

  「那些人……他们为什么要培育你们?」

  「他们试图修正所有能够发现的基因缺陷,一代一代的培育出像我这种孩子,
留下优秀的种子,然后将所有不合格的产品都搅成化肥。他们在试着创造完美的
人类,试着创造足以超越人类本身的东西。」

  梅尔菲斯的反应速度、占据计算能力和战术创造力都不是普通人能够拥有的。
他现在所告诉我的事情从某种程度上倒是解答了这方面的疑惑。

  我可以想象,像梅尔菲斯所在的那种地方需要多么庞大的投资才能够建起来。
没有利润的投资是不可能存在的,创造出这种人类的目的,用脚趾头想都可以猜
得出来。

  「他们是想要创造完美的士兵……」

  「也许吧,谁知道呢。没有人知道真正完美的基因是什么样子,所以他们就
一批一批的造下去,然后一批一批的淘汰。直到有一天,项目结束了。」

  「结束了?为什么会结束?」

  「那一天,所有孩子都从罐子里走了出来。大量拥有优秀基因却仍然不够顶
尖的孩子们排着队被直接扔进了绞肉机,在我们的眼前。我们看着他们被搅成一
团血肉,但是没有一个人恐惧,因为我们谁都没有学习过什么叫做恐惧。」

  我想象着那种情形,在梅尔菲斯平静的语气中忍不住后背发麻。

  「也许是时间不够用了,也许是我们这些最后的产品还有一点点的价值……
当我们只剩下一百个最优秀的孩子的时候,为首的一个人突然对我们开口说话了。
他对房间里面的我们说,让我们相互厮杀,最后活下来的人可以从这里走出去。」

  「优秀的人类……他们真的创造了一批优秀的可怕的人类。当我们第一次听
到语言这种东西的一瞬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嗅着他所散发的气味,就好像一
把钥匙打开了脑海中紧锁的门,而门后则是滔天的洪水……我们就立刻明白了他
的意思,然后在下一秒钟就学会了恐惧、惊讶、紧张、愤怒和无数种各式各样的
感情。」

  「我懂了那些指着我们的枪口意味着什么,也懂了自己胸前的那个编号02
所代表的含义。我是这个研究所里第二优秀的产品,如果按照现在我的思维,要
相互厮杀的话,我最需要担心的该是那个01。」

  「你现在还站着,说明你赢了……」

  「不。当无数种复杂的情感冲刷过我们脑海之后,所有人都做了同一个选择。
你不明白那种感觉,也许我们都拥有着某种最最关键的基因吧……如果非要描述
的话,我们那个时候的状态,可以被称为异体同心。」

  「作为他们亲手生产出来的,所谓『最接近完美的人类』,我们没有陷入混
乱的厮杀。所有编号尾数为1的孩子全部自愿牺牲了自己,而我们分别以自己的
编号为据向他们扑了过去。那些拿着枪的人满意的看着纯白色的地板溅上了红色,
那是十个编号为1的孩子的血。我们从他们身上扯下了足以作为武器的断裂骨头,
在对方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发动了反攻。」

  我愣愣的听着梅尔菲斯的描述,他所描述的事实让我震惊。如果那牺牲的十
个孩子真的是自愿的,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许人类最终的本性也可以是崇高
的么?

  「对方开枪,我们一边冲一边倒下。就在只剩下我一个的时候,头顶突然传
来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研究所在坍塌,行刑者被坠落的天花板砸成肉饼,而我
扭头向研究所最深处逃去。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凭借本能在逃,直到
在一片黑暗之中撞到了一个人。」

  「谁?」

  「龙雀。」

  我喉头一僵,随即意识到他所谈论的应该是那个已经死去的龙雀。

  「研究所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培育男性,一部分是培育女性。龙雀那个
时候自然也是没有名字的,她的编号也是02,和我一样是另外那个分部活下来
的唯一一个产品。」

  「怎么会这么巧?」

  「当你去计算一个式子,如果所有参数都相同,得出来的结果肯定会是一样
的。这个世界冥冥之中似乎就是在重复这样的数学题。我们这些基因经过严密计
算的而生产出来的产品,也许命中注定就只有02型号是最难被子弹所击中的吧,
呵呵呵……」

  对梅尔菲斯的谬论我除了默默的接受没有第二个选择。

  「那是一个地下研究所。当爆炸发生以后,绝大多数的地方都被掩埋了,连
出口也是。我和龙雀幸运的找到了补给仓库,然后在那个巨大的墓穴里呆了一年
四个月零十八天。在这段时间,陪伴我们的是一台电视机,我和龙雀看了一年四
个月零十八天的电视,学会了语言、数学、逻辑、推理和所有在人类社会上生存
所需要的经验。」

  「所以你也看了不少电影……」我插嘴道。

  「是啊,很多很多的电影……直到后来,研究所被什么人重新开始挖掘,我
们才躲开所有人的耳目逃了出来,走到了阳光下面,赋给了自己名字。」

  我沉默的愣了很长时间才从梅尔菲斯的故事里回过神来。我不知道当梅尔菲
斯他们看到真正阳光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情,但我知道一道壮丽的夕阳应该足以
让人流泪吧。

  我还知道,故事并没有讲完。

  「直到之前的那半年多时间,我才在外面查清楚了研究所覆灭的真正原因。
最后的那一天,研究所00号试验体的试验获得了远远超于研究人员想象的巨大
成功,所以编号100以下的孩子都失去了继续耗费成本保留存活的意义。而我
们这100人,勉强还有挑选一个出来作为复制士兵计划样本的价值。」

  「可是,00号却在试验成功的一个小时之后脱离了研究所的控制。我不知
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他的的确确把研究所的小型核反应发电机给引爆了。」

  现在的核反应堆技术已经非常成熟,就算拿炸弹去正面引爆也不可能引发反
应堆的爆炸。很难想象能够做到这点的那个00号会是什么样的家伙。

  「00号在那个时候是真正超越了人类的存在,据我调查的纪录显示,00
号不仅拥有完全不逊于我们这些实验体的基因,更是在某种条件的诱发下,激发
了某种不属于人类的力量。」

  「你是说所谓的超能力?」

  「根据我得到的情报是这样的。那家伙用自己的能力无视反应堆外壳的隔绝,
强行诱发了放射性燃料的聚变。」

  我的脸扭曲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这种人……真的存在么……」

  「毫无疑问,因为你已经见过他了。」

  「我见过?谁!?」

  「00号拥有其他所有试验体都没有的东西,那就是名字。00号的名字,
叫做修拿。」

  那个靠自己一个人硬生生打到穹顶之役半决赛的修拿……我发现自己竟然完
全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是的,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人的话,是修拿的话就再也
合适不过了。

  梅尔菲斯曾经亲手杀掉了他找来的同伴,我的朋友,辛加法罗和游莹……如
果那个时候他知道修拿就是00号,不知道梅尔菲斯会是什么感觉。

  这个世界真是小的可怕,和你命运中相互交错的人们,往往就会在你不经意
回头的时候站在某个让人感慨的位置之上远远的看着你。

  「在外面为了弄情报,惹上了一些厉害的势力。被人追杀了一阵,也杀了几
个人才弄到了这些消息。后来我又一次去了研究所的遗迹,那里已经完全废弃掉
了。可是我却发现了一份材料,一份关于另外一个00号……女性的那个00号
的材料。」

  我下意识的向门口看了一眼,「就是龙雀,对么?」

  现在的小龙雀。

  梅尔菲斯点了一下头,「试验所覆灭的时候,她还是一个初生儿,修拿在逃
走的时候带走了她。我又找了好久,终于在一间孤儿院找到了她……」

  我看到梅尔菲斯的眼睛里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光芒,亮的让人心悸。

  「我看到她的时候就知道,她就是龙雀,龙雀还活着……」

  「龙雀已经死了,她是另一个人。」我否定道。

  「她就是龙雀,龙雀就是她,现在是,以后也是!」

  梅尔菲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几乎认不出他来了。病态一般的偏执,舍弃
了他以前所有原则的自我蒙蔽……我觉得后背阵阵发凉。

  他以前不是这样。

  曾经的梅尔菲斯固然狂妄,但却活的无比真实。他不屑于欺骗别人,更不会
欺骗自己。可是在龙雀这件事情上面,他已经陷落到了根本爬不出来的泥潭里面。

  「你这样对她不公平,对死去的龙雀也不公平……」我仍然试图说些什么。

  「没什么不公平!她们有着几乎完全相同的基因,连长相都一模一样,没有
任何理由不认为她不是龙雀!」梅尔菲斯带着狂乱的神色说道。

  「那你把属于龙雀的回忆、感情和灵魂又当作什么!?」我忍不住也提高了
声音。看着他这样沦落到一个单纯的疯狂境地,我感到心口发紧。

  「那些……那些东西,都可以一点点重新找回来!龙雀曾经有的,她也可以
有!」

  「你这完全就是在和自己玩幼稚的游戏!你已经不是能够欺骗自己的年龄了!」

  我的话鼓荡在突然安静下来的房间里,显得如此刺耳。梅尔菲斯没有再回嘴,
他坐在那里,死死的盯着我。

  因为房门被打开了,小龙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抱着一袋子食物站在了门口。

  我坐回到了座位上。虽然胸口的怒气还没有平息,但我总觉得不可以在她面
前再和梅尔菲斯争论这些问题。

  「你们继续吵,我出去逛一会儿。」龙雀把手里的袋子搁在了门边,板着脸
说道。

  在她离开以后,我们没有再吵,因为那感觉同样幼稚。

  「如果你用她来代替龙雀,那么你去找雅魅安寻求答案有什么意义?你挖掉
自己的眼睛又有什么意义?」我努力让自己的问题听起来心平气和。

  「龙雀在她手里死过一次,现在她复活了,并不代表雅魅安不需要付出代价,
也不代表我不需要那个答案。」梅尔菲斯依然用非常病态的言辞回答着我。

  「死人是不会复活的……如果死人能够复活,我们就不需要缅怀他们了。这
是你曾经对我说过的话,梅尔菲斯。」

  「这是个奇迹,你就看不出来么?龙雀是一个例外的奇迹!」

  「她不是奇迹,她只是你一厢情愿找来的替代品。」我一字一顿的对他说。

  「我说过,她就是龙雀,不是替代品!我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和你废话!」

  梅尔菲斯粗暴的终结了这个话题,但是我的担心却只能越来越深。我从来没
有想过,梅尔菲斯心中的怪物会以这种方式释放出来,当我发现的时候已经什么
都做不了了。

  如果我没有离开队伍,让他一个人回到外面,他就不会找到小龙雀……如果
Fey没有死,我也不会离开队伍……如果……

  如果有很多,但结果却只有一个。在梅尔菲斯需要我去束缚他内心怪物的时
候,我并没有在他旁边。我感到了深深的遗憾和内疚。

  梅尔菲斯的疯狂一直都游曳在悬崖的边缘之上,能够维持他不变成疯子的唯
一要素就是他自己无比强大的自我意识。而当他开始用这种方式蒙蔽自己的时候,
我不知道他将会走到什么地方去。

  我们两个静静的坐了很久,直到梅尔菲斯再次发话。

  「继续留在这里安全么?你似乎和人打过架。」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别的办法。我和潘朵拉的战斗引来了很多人,现在离
开很有可能会被发现,凭我们两个现在的状态也无法好好迎战。」

  「潘朵拉!?你和她打了?别告诉你已经杀了她!」

  很难看到梅尔菲斯这样的神情。不过如果两个高级战士死斗之后其中一个活
着回来,很容易就会认为另外一个已经被杀掉了。

  「当然没有。」我答道,「平手,她伤的很重,我也拿不住刀了。」

  梅尔菲斯似乎舒了一口气,「她是挽歌的妹妹。」

  「她告诉我了。但是你为什么从来都没告诉我挽歌还有一个妹妹?」我没好
气的质问道。

  「你问过我么?」

  「我……」这家伙总是有办法噎得我说不出话来。

  「能和潘朵拉打平手……看来你这大半年也并不只是在玩女人。」梅尔菲斯
斜着嘴角笑了笑。

  「她和黑希斯带的杀手团们中了我的陷阱,所以我才能活着回来。」

  「黑希斯死了?」

  「死了。」

  「呵呵,听上去你倒是大开杀戒了一次。」

  我没有理会他的调侃,而是非常严肃的问了他一个问题。

  「挽歌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为什么她的妹妹会留在杀死她的公会里面?」

  梅尔菲斯用手肘撑在膝盖上微微将身子俯下一些,显得有些疲惫的样子。

  「同一个故事,不同的当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版本。而旁观者所铭记的,往
往就只会是他们自己想要去相信的。如果你想从我这里听到所谓的真相,很遗憾
那是不可能的。」

  「那么就听听你所相信的版本就好了。」我不依不饶的说。

  「【幽鬼】分裂之前有四个零级战士……」

  「天蛾曾经和我讲过。」

  「那就简单了。那四个人,除了创建【幽鬼】的第一任团长,其他三个是挽
歌、鲁恩希安和【幽鬼】现任的团长爱丝弥蕾,【幽鬼】的三个巨头。关于【幽
鬼】的分裂,天蛾是怎么和你说的?」

  「鲁恩希安在外面的世界杀掉了第一任团长,然后带着人自己建立了食影者,
挽歌因为目睹佣兵团的分裂,心灰意冷之下离开了。剩下的爱丝弥蕾接任了【幽
鬼】的团长。」

  「恩,这是【幽鬼】里面现在流传的故事,我来给你讲讲食影者的版本吧。
杀掉第一任团长的,其实是挽歌和爱丝弥蕾,她们将这件事情嫁祸到了鲁恩希安
的身上,所以鲁恩希安才会派人去追杀挽歌。」

  「不可能!挽歌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情!而且,她没有理由这么做……」我忍
不住大声说。

  「你根本就不了解那两个组织之间的复杂关系,又怎么知道她没有理由?」
梅尔菲斯不屑的哼了一声。

  「那么挽歌隐居的原因呢?」

  「后悔了?内疚?负罪感?都有可能,那只有挽歌自己说的清楚。这两个版
本的故事都有足以让人信服的证据来佐证,所以要相信哪一个完全取决于聆听者
自己。」

  「你相信哪个版本?」

  梅尔菲斯哈哈大笑,「我他妈根本就不在乎。根据自己想要去相信的事实去
审判别人?那么做不仅愚蠢而且实在是令人恶心。」

  梅尔菲斯说的没错。无论事实的真相是什么,我们所能够知道的都不足以给
我们鉴定别人动机的资格。

  「我们打完以后,出现了一个叫灰红的家伙。」

  「灰红?【幽鬼】最近刚刚崛起的超级杀手……他跟着你竟然不杀你?真有
意思。」

  「嗯,潘朵拉似乎说他是【幽鬼】排名前三的战士。我听到潘朵拉和灰红的
谈话中谈到了关于什么『末日』的东西。你知道那是什么么?」

  梅尔菲斯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光芒,然后问我他们那个时候的原话是什么。
我搜索着记忆,勉强还原了那个时候的对话。听完我的叙述之后,梅尔菲斯陷入
了思索。

  「最近在情报网的深处的确出现了那个词汇。只是我没想到,食影者和【幽
鬼】都会把这件事看的这么认真……难道『末日』的事情是真的?」

  「那是什么东西?」我感到了些许的不安。

  「有传言说,【神都】就要迎来末日了。我不知道这个消息是从哪传出来的,
但现在看起来并不是无稽之谈。毕竟为了这件事那两帮家伙竟然可以放弃争斗,
甚至都有可能联手……」

  这是埋藏在【神都】中非常深层的情报,根本不是像我和梅尔菲斯这种非情
报集团核心成员能够知晓的信息。但如果这是真的,那这个我所深爱的世界,难
道……

  这个近十亿人生活、生存着的世界,假如真的要面临末日,我想我一定会愿
意为它的幸存出一份力气。只是我也明白,大多数时候,人们的努力在很多事情
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

  我和他没有再说话,都在独自思索这件事情。不过我倒是很清楚,在面对这
种巨大的变革之时,顺应事态的发展才是大多数人应该做出的选择。

  龙雀在几分钟之后从门口探出了头,「不吵了?」

  我有些尴尬,没有抬头看她,毕竟让一个小孩看着我们这两个成年男人瞎吵
架并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

  龙雀见我们没说话,就自己拎着门口的食品袋子跑到桌子旁边吃吃喝喝起来。
她和那些普通的十三岁小孩相比,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什么完美的基因,什么
00号实验体,这些东西我并没有能够看出来。

  虽然还有很多关于她的问题想问梅尔菲斯,但在龙雀在长的情况下那并不是
明智的选择。

  「你现在有什么计划?」我问梅尔菲斯。

  「Dreams的魔界传送门最近解除了戒严,我准备过去。」

  「我也一样,看来可以同行……不过,我倒是不知道Dreams之前在戒
严。」

  梅尔菲斯接过龙雀抛过来的一袋面包,开始往嘴里送。

  「你身在反抗军,竟然连这些事情都不知道?」

  被他这样揶揄,我感到更尴尬了。

  「我是属于和里奥雷特交战的部队,【神都】这边的情报我已经很久没查看
过了。」

  「你们反抗军最近大量兵力闲置了下来,对么?」

  我点了点头。现在暗面的部队都在等着我和骸王沟通的结果到来才能继续向
心族进军。

  「Dreams本身就是政府军的傀儡组织,反抗军现在有足够的兵力应对
政府军的压力,所以政府军不得不暂缓了对反抗军的压迫政策。他们有了多余的
人手来看守传送门,戒严也就解除了。」

  反抗军和政府军的战场并不在我们这边,那些都是由反抗军军团长奥索维那
边的人手来对策的,所以我完全不知道这方面的事情。

  不过这倒是清楚了,我和梅尔菲斯的重逢也并不完全是巧合。正是因为反抗
军通道建立进度的放缓,我才被指派回到【神都】,而梅尔菲斯来到杜加德城这
边也是间接受到了这件事情的影响。

  「你去暗面想要做什么?需要我帮忙么?」

  「不用。你一个人从反抗军那边出来,应该不至于这么闲吧?」他用带刺的
话语来挑衅我。

  「我要去的地方是骸族的都城,如果顺路的话可以有个照应。毕竟你不能不
考虑她的安全。」我用目光向龙雀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看来还真的是顺路,我要去的地方是影族的地盘。」

  我先是一愣,本能的想要告诉梅尔菲斯如果从结晶大陆的思灭者公会总部那
边过去会更安全。可是随即我意识到,掌握着穿梭介面权限的并不是我,而且我
也没有时间再带着梅尔菲斯回去找燃墟要光血了。更何况,燃墟也不见得会把光
血给我。

  Dreams所建立的传送门位置是在瞳族的都城,梅尔菲斯如果要去影族
那边的话,需要做的就是一路向东走,穿过骸族的领土,至少在这段路途中我们
可以做伴。

  「你去影族做什么?」

  梅尔菲斯举起手里的断剑,「你的戒指是骸族的魔兵器,而我的鸦羽之刃是
影族的魔兵器。影族的领土应该是寻找它里面秘密的最好的地方,为了尽快掌握
它的力量,我必须这么做。」

  「你的力量已经够强了……如果你到达零级,我想这个世界上能够打赢你的
人一只手应该就能数的过来……」说到这里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梅尔菲斯是经过基因修正而降生的人类,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他的身体的物理
性素质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但是我也知道,那并不代表自然孕育的人类
里面就没有比他基因还要优秀的。因为修正梅尔菲斯基因的方向是关乎于「完美」
这个词的,而完美同时也就意味着平均主义,意味着仍然有人可以在某些方面拥
有超过他的地方。

  鲁恩希安、爱丝弥蕾、燃墟、保罗、方先生,甚至未来的方不凝,都有可能
拥有战胜梅尔菲斯的力量。奥索维的名字也出现在了我的脑海……我从来没见过
他出手过,但就像初邪说的,他在5级能量强度的切磋中胜过燃墟,而且也没人
知道奥索维真正的能量级别……

  梅尔菲斯看着我,他从我的沉思中已经读出了「不需要自己再多说什么」的
信息。

  力量这种东西,永远不会有令人满足的时候。

  梅尔菲斯想要获得力量的原因也许很简单,那就是找到他想要的答案……这
和我最初进入神都的目的几乎如出一辙。

  挽歌背后的故事一点一点的展现在了我的面前。我本应感到满足,但事实是,
我发觉那个答案对自己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我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自己会不得不站
在这个世界里持剑而战,也知道了那个记忆中的女人为什么会在生命的最后一秒
放下手里的武器。

  我在这个世界所追寻的东西已经改变了。

  承诺。我为阿纱嘉所承诺的东西,我对初邪所承诺的东西……这些东西就是
我现在所追寻的。我并不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甚至可以说我的原则并不足以让
我为自己自豪,但如果说我现在生命的意义为何,我想这应该就是答案。

           ************

  令我有些意外的是,当三天以后我们离开这个镇子一直行进到杜加德城里的
时候,周围的环境和平的让我感到恐惧。

  本以为小镇的街上应该有不少眼线对我们的守望我们的踪迹,至少杜加德城
门关卡的地方也不应该是完全没有防备的样子。可我们就是十分顺利的进入到了
城里面,连一点点波折都没有。

  「见了鬼。」善于观察环境的梅尔菲斯也感到相当不解的样子。

  「也许是侦查的方向弄错,以为你跑到其他地方去了吧?」我扔出一个很随
笔那得理由。

  「Dreams这种组织是绝对不可能犯这么愚蠢的错误。他们人手众多,
做事从来都是滴水不漏。」梅尔菲斯迅速否定了我的猜测,让我感到很没面子。

  「是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把他们的注意力引走了吧。」龙雀突然插嘴道。

  梅尔菲斯将手放在她的脑袋上摩挲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梅尔菲斯做出这么温柔的动作,所以一时间我有点精神恍
惚,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别的什么人。

  现在我对梅尔菲斯的状态感到非常迷茫。他死死认定小龙雀就是龙雀的这种
行为绝对是精神分裂的症状,可在他和小龙雀呆在一起的时候,曾经的那种疯狂
似乎压制的相当不错。到现在,我也无法确定小龙雀的出现对他来说到底是好事
还是坏事了。

  杜加德城非常大,由五个城区组成,每一个城区的面积都可以和Rayou
t曾经所在的龙宫城相提并论。这让我回想起了穹顶之役的王都之战,单从战斗
上来说,那场比赛是我所经历过的最爽快的作战。

  只不过,那场战役的结局对我来说是很难接受的。

  「是前面那个教堂么?」梅尔菲斯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抬起头,看到街道尽头矗立着一栋高高的尖顶建筑。那是韦尔奇·哈康给
我指明的去所,希望他还能在那个地方等着我。

  敲开教堂的门,和开门的神职人员说明了我们的来意,对方很干脆的带我们
进到了建筑里面。

  很少来教堂这种地方,不过每次进来的时候我不得不承认,这种风格的建筑
的确很容易让人产生神圣的感觉。高高的深邃的屋顶在头顶回荡着风声,由彩色
玻璃碎片巧妙组成的绘画被当做窗户嵌在墙上,暗褐色的长椅整齐的排列在大厅
中,在大厅的尽头是一尊耶稣圣像。

  基督教的教派分的有些混乱,我不是很能分清楚韦尔奇这个地方到底是天主
教派还是新教。那并不重要,我们被安排在长椅上坐下,等待着韦尔奇的出现。

  很久以前读圣经的时候,只觉得上面的故事晦涩难懂,而且也相当无聊。可
是现在有些时候我真的会不自觉的试着用不论不类的宗教思维试着去诠释自己的
际遇。意识形态解决人活着时的问题,宗教解决人死后的问题,这种半开玩笑的
说法其实也有他的道理。

  像我和梅尔菲斯这种人,死在刀剑之下的可能性比死在床上要高太多太多。
三年?五年?十年?我们这种一直游荡在生与死边界上的杀手,生命在朝夕之间
就会被改变,所以不得不为随时都会到来的死亡考虑。

  宗教的确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帮助人们应对对死亡的恐惧,更是可以帮助信徒
们过的快乐、平静、充实。但是那并不是我的选择,也不是梅尔菲斯的选择。

  谁又不想在死后上天国呢?可是那所谓的天国,以及那个天国所带给信徒们
的信念,那些足以让他们感到欣慰、解脱和快乐的信念……和一片抗抑郁药所带
来的东西,真的有本质上的区别么?

  为了解除心灵上的痛苦,人们选择说服自己去相信传教者口中的上帝,一个
虚无缥缈的存在,这无可厚非。可是那种欣快,与服用抗抑郁药所在大脑中产生
的多巴胺同出一辙。

  由信仰虚无或者服用药物所诞生的感情,并不是我追求的东西。我的快乐、
我的悲伤、我的坚定,必须要建立在真实之上……否则我就不再是我。

  我扭头看着梅尔菲斯。他和龙雀并排坐着,低着头,微闭着双眼,像石像。
他的手和龙雀牵在一起,铁钳一样坚硬他本来也是那样的人。甚至可以说,我那
种顽固的念头和他对我的影响是完全分不开的。可是现在,在面对龙雀的时候,
他的原则、信念和人格都开始崩塌了。

  然而大声对梅尔菲斯说「你做了错误的选择」就真的可以么?我没有体会过
他的生活,从没有失去过从幼年时期就一直陪伴着自己的女人,更没有过那种病
态的「失而复得」。我没有立场去指责他,甚至连一句「我理解你」都没有资格
说出口。

  「我希望梅尔菲斯会得到什么样的结局」是最没有分量的想法,当梅尔菲斯
已经走到现在这一步的时候,一个所谓的「好归宿」大概是永远不可能的了。所
有人的结局都是自己亲手捏造的雕塑。所以我只能看着他,如果他索求的就是坠
落,我希望能在有生之年能够铭记着他坠落前的火光——流星燃烧的火光。

  「在想什么?」梅尔菲斯似乎嗅到了我情绪的波动,他轻轻开口,没有睁眼。

  「在看教堂。」我说。

  他微微点头,「最近我看了不少圣经。」

  本以为梅尔菲斯会对宗教的产物嗤之以鼻,所以他的话让我有点意外。

  「你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是为了查一个名字才看的。」

  我的记忆跳动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

  「你是说『以笏』?」

  「没错。」

  穹顶之役之后,我受到创伤离开了【神都】。在外面世界的最后一日,我遇
到了一个老人,一个叫撒拉弗的家伙。他曾经让我给梅尔菲斯带一句话,以笏这
个名字就出现在那句话里。

  这是一个希伯来文的名字,而我意识到圣经最初的版本就是希伯来文。

  「那是圣经上面出现的名字么?」我问。

  「我查遍了所有的情报系统,没有发现有这个名字的人或者以它为代号的家
伙,所以只能去出处寻找线索。以笏的故事其实很简单,我想了很久这个人对我
到底意味着什么。如果没想错的话,我已经知道以笏所代表的人是谁了……」

  「是谁?我认识么?」我下意识问道。

  「那个人和你没有关系。」梅尔菲斯摇了一下头,「圣经里的杀手不止以笏
一个,耶和华也为以色列人派出了不止一位的拯救者,但以笏和他们不同的地方
在于,他是一个左撇子。」

  我听着他说话,没有出声。

  「那个时候,雅魅安还没有背叛我们。在阿姆斯特丹的一个酒馆,我邂逅了
一个家伙,那个家伙试探性的和我战斗,用左手,丝毫不落下风。他许给了我一
个交易,十亿,让我杀一个人。为了保险,前去谈交易的人是雅魅安而不是我。
她在回来以后就背叛了我们所有人……」

  「这个故事星见和我讲过……」我打断梅尔菲斯的回忆,补充说道。

  「『以笏』,暗示的应该就是那个家伙。除了这个答案,已经没有别的可能
性了。可为什么那个老头会知道这一切?他那句话所蕴含的信息实在是太过简洁
精确了,就好像在最合适的时机给我了一个恰恰可以窥视到真相的门缝。所以我
继续去查,去查找那个你所说的老头,可是查到的东西让我更加迷茫了。」

  「你去查了撒拉弗?他到底是什么人?」

  「我用了很大的力气,最终是【幽鬼】给了我一个还算着边际的情报。撒拉
弗,就是【神都】的创始人。」

  我的脑海变的空白。的确,我所在的电池工厂负责任罗门曾经说有个人要来
找我,那个人就是撒拉弗,当这两个信息联系在一起的时候,撒拉弗的官方身份
就变得笃定了起来。

  可是我完全没想到,他会是创建【神都】的人。

  在反抗军中得来的情报是确凿的:【神都】不是一个由二进制计算机语言编
纂的游戏程序,而是在魔界光面真正神都能量流之中所存在的世界。

  倘若【幽鬼】卖给梅尔菲斯的情报无误,那撒拉弗的身份远远不是一个所谓
「集团总裁」或者「游戏开发者」能够涵盖的。

  他知道梅尔菲斯的事情,知道我的事情,甚至还能说出一句「她没有死。」
……我控制不住的去想,撒拉弗也许根本就不是人类。

  暗面是里奥雷特的国度,而我记得光面的主人是被称为「里林」的存在。我
只知道暗面有七个王,光面则有三个,除此之外我对里林一无所知。可如果撒拉
弗可以在真正的神都之中创造【神都】这个世界,那他很有可能就是光面的里林。

  那么里林的立场又是什么?撒拉弗的立场呢?他为什么要创造【神都】?那
个许诺十亿要杀撒拉弗的人,又是为了什么?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撒拉弗并不是里林,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人类。这也证
明,也许只有人类这么复杂、矛盾而富有感情的存在,才能创造出【神都】这样
一个让人无法自拔而又深深留恋的世界吧。

  而现在,无论是我还是梅尔菲斯,仍然没有看穿这事件背后真相的能力。

  「那个时候,【神都】刚刚上市,我的几个同伴都已经在玩了。」梅尔菲斯
继续说,「那个『以笏』出价十亿让我杀掉撒拉弗,合理的解释就是他打算在【
神都】普及、成长之前将其毁掉。」

  「可是你没有和他达成交易,他选择了雅魅安……」

  「不。如果论暗杀能力,我是比雅魅安更好的选择,所以我才会对雅魅安背
叛我们的动机产生疑惑。」

  梅尔菲斯静静说着,眼里游曳着浓重的杀气。

  「撒拉弗还活着,说明雅魅安没有刺杀成功。可是雅魅安也活着,说明『以
笏』也并没有因为这个而杀她……我想不明白,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撒拉弗为
什么要对我说那句话,他和『以笏』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梅尔菲斯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我看到已经有小股小股的能量不受控制的从他
的手上开始溢出。就在我准备做些什么的时候,龙雀轻轻拽了一下他的手。

  梅尔菲斯迅速平静了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重新闭上了眼睛。

           ************

  「这么长时间才来,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韦尔奇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睡着了。身上未愈的伤以及
教堂里极端的宁静是很好的催眠剂,而且我也不是神经特别坚韧的人,所以在这
里睡着也不是什么太丢人的事情。

  「准确的说,是差一点……」我站起身,和他点了点头。我没有看到见习修
女菲狄欧娜的身影,或许是因为她对我的印象太差了。

  韦尔奇看了看坐在旁边,连头都没有抬起来的梅尔菲斯,对我露出了一个疑
惑的眼神。

  「是同伴,身上也有伤,希望能在你这里休息两天。」

  我感觉自己说话的方式有些变了。像这样舒缓而礼貌的请求,在我还是佣兵
的时候是绝对不可能从我嘴里出现的。不过这不是坏事,因为我并不想惹人讨厌。
冷酷、拒绝和孤独在佣兵时期是自我保护的手段,那是不得不做的选择。

  韦尔奇露出了微笑,他没有问任何多余的话,只是对我们做了一个「请」的
手势,示意我们跟他走。

  教堂深处的住宿区,韦尔奇将我们引到了一个还算宽敞明亮的房间里。当我
走进房间的时候,意外的发现菲狄欧娜竟然在里面给我们铺床。

  「你怎么干起这种事情来了?」我脱口而出。

  菲狄欧娜回头瞥了我一眼,「你以为我应该干什么事情?」

  我哑口无言的被她给噎了回去。说的也是,她的身份是见习修女,那么在教
堂里面负责一些杂物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可是我总是被第一印象所左右自己的判
断,她眼睛里曾经流露出来的锐利杀气让我没办法和铺床这种琐事联系在一起。

  「没有多余的房间,你们三个人只能就挤挤住在这里了。」韦尔奇对我说。

  「有地方住已经很不错了。」我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前两天Dreams的团长在城外被人杀了,所以现在杜加德城有些混乱,
不少人试图跑到我们这种教堂里来避难,以至于住满了人呐。」韦尔奇补充道。

  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忍不住扭头向梅尔菲斯看了过去。梅尔菲斯那只完好的
眼睛在他的兜帽里烨烨生辉。

  韦尔奇看到我的动作,也开始打量梅尔菲斯,他似乎一直都知道些什么。

  「据说是一个带着小女孩的男人干的,如果没猜错的话,就是你吧?」他问
梅尔菲斯。

  梅尔菲斯没有说话,而是将手伸向了剑柄。

  我一把抓住了梅尔菲斯的胳膊,「你不会想在这里杀人的……」

  「死鸦·梅尔菲斯……无论在外面世界还是这里都是数一数二的顶尖杀手…
…」韦尔奇看到梅尔菲斯那种带有敌意的动作,似乎完全没有感到紧张。

  「你们这里不欢迎杀手?」

  「我们这里欢迎任何人。不过我有个小问题想问你一下。」

  「看心情我可以回答你。」梅尔菲斯冷冷的说。

  「挪威内战,炸毁诺贝尔和平中心的,应该就是你和你的人吧?」

  梅尔菲斯也楞了一下,他没想到韦尔奇竟然会问这种问题的样子。

  「算是有我一份功劳,怎么了?」梅尔菲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为什么要这么做?」韦尔奇的声音依旧平静。

  「有人出了钱。」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韦尔奇笑了起来,笑出了声。但是那个笑声在我听来是那么空洞和无奈,里
面所包含的感情是我无法分辨的。

  他转向我,说了一句「好好休息」,就离开了房间。

  菲狄欧娜也随着韦尔奇离开了房间,但是我清楚地看到她在看向梅尔菲斯的
时候已经带上了敌意和杀气。

  这一切弄得我一头雾水。挪威内战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对国际局势并
不太关心的我并没有太过关注那种北欧小国的动荡。我只知道那个时候的爆炸案
扭转了整个内战的局势,结束了北欧一系国家的内部争端。

  我不知道韦尔奇为什么会问梅尔菲斯这些问题,难道他和梅尔菲斯有仇?难
道他有什么人在那个时候死掉了?韦尔奇·哈康,他的姓似乎的确是北欧地区的
拼写方式……

  不过我相信他,他应该是不会出卖我们的。哪怕是仇敌,韦尔奇的原则也不
允许他将我们暴露在致命的威胁之下,所以我才有胆量带着梅尔菲斯和龙雀投靠
他。

  不过引起我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那天你是在和Dreams的团长打!?」我关上门,忍不住问道。

  「这有什么问题?」梅尔菲斯一边将斗篷摘了下来,龙雀伸手接过,帮他挂
在了墙上。

  「而且你杀了他……」

  「Dreams的团长只是Dreams议会制下的一个头衔而已,他死了
以后,大概他们首席战士破霜就会接任,那家伙可就很难对付了。」

  「怪不得那个时候会惊动食影者的人来搜索你……你真是个怪物。」

  「Dreams的团长等级只比我高一级,而且养尊处优了太久。那家伙喜
欢以多欺少,或者凭借自己的压倒性力量取得战斗的胜利,这种人就算是你也可
以解决的掉。」

  「你太高看我了。」

  「能和潘朵拉打平手,我想低看也低看不了。她可是从血海里面爬出来的那
种战士……和我们一样……」

  我摇了摇头,本能的否定了梅尔菲斯的看法。毕竟如果不是那个陷阱,我是
绝对不可能在潘朵拉身上占到便宜的。

  我站到床前,「就一张床,怎么睡?」

  梅尔菲斯头也不抬,「你睡沙发。」

  「凭什么!?」

  「龙雀不可能和你一起睡。你睡床的话我们两个都要睡沙发,两个人受罪不
如一个人受罪划算。」

  我咬牙切齿的看了他半天,却找不到反驳他的话——我总不能放下自尊和小
女孩去抢床睡。

           ************

  沙发也不算不舒服,但是归根结底那也不是可以享用一个高质量睡眠的地方。

  一些声音将我吵醒,男人和女人的声音。我本能的想要忽略这些声音继续睡
过去,但是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我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黑暗中龙雀光滑而晶莹的裸背。

  小女孩伏在梅尔菲斯的胯间,脑袋上下起伏着。我看不到梅尔菲斯的表情,
但是从龙雀口中传来的淫靡声音却并不是虚假的。

  梅尔菲斯褪下龙雀的内裤,然后将身体压了上去。布满了坚硬肌肉的那具身
躯覆盖住了龙雀娇小而没有完全发育的身体,龙雀在梅尔菲斯进入自己的时候张
大了嘴,眉头紧紧拧在一起,露出了痛苦而欢愉的表情。

  他们并不是第一次了。我没有想到梅尔菲斯竟然会对远远还未成年的龙雀下
手。

  可是龙雀也并非不乐意,她用细嫩的胳膊紧紧抱住了梅尔菲斯的后背,随着
梅尔菲斯挺动的节奏从鼻腔里发出了柔媚而稚嫩的声音。

  梅尔菲斯硕大的下身对龙雀来说太过雄伟,小女孩艰难的承受着他的突入。
而梅尔菲斯也非常怜惜的样子,动作轻缓而温柔,仿佛怕将她弄坏。

  我本能的对梅尔菲斯产生了愤怒。他将龙雀当做曾经逝去的妹妹对待,然后
把她当做替代品,贪婪的占有他曾经没办法占有的她。他一点一点的去将小龙雀
塑造成他心目中的样子,就像摆弄一个玩具……无论你在玩具上倾注多少感情,
再珍贵的玩具也只不过是提供慰藉的工具而已。

  梅尔菲斯咬着龙雀的耳垂,揉乱她的头发,然后一次又一次进入到她最深处。
龙雀哀叫的声音越来越大,两个人似乎并不在乎我会看到这一切。

  龙雀本来就是一张白纸。她跟随着梅尔菲斯,学着他身上的一切,又怎么会
在乎这种事情呢?

  白皙的面颊红的吓人,龙雀的手在呻吟声中无力的垂落在了床上,累的无法
再迎合梅尔菲斯。她用手捂住小腹,梅尔菲斯依旧在攻击着她的那个位置。龙雀
轻轻用手抚摸着那里,脸上挂着满足和一点点痛楚,用清明的眼睛盯着自己身上
的男人。

  梅尔菲斯俯身吻她,两个人的身高差的太多,以至于这个动作很费力。他的
后背弓了起来,坚韧的肌肉线条清晰的暴露在月光之下。

  他抱住她细长的腿,将她们羞耻的推在她的肩上,全心全意的冲撞着无力反
抗的龙雀。龙雀哑哑叫着,脑袋混乱的晃起来,用手支在梅尔菲斯的胸膛上作着
无力的反抗。

  我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我不清楚龙雀是不是最终会被梅尔菲斯毁灭,也
不清楚她是不是真的能够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如果有一天梅尔菲斯迎来了他的结
局,我只希望小龙雀不会变成他的陪葬品,或者变成另外一个梅尔菲斯。

  激情和淫靡的声音一直持续了很久,我在他们欢愉的声音中睡去,做了梦。

  我梦到了一个女人,我无法分辨她的身影到底是谁。我和那个女人坐在一条
河边,我看到她将光洁的双脚放入到河流里面,轻轻的搅动着缓缓流淌的清澈河
水。睡梦中我看到她的嘴唇在动,在说着什么,可是汨汨的水流声掩盖了她的声
音。

  我唯一能够听到的,从那个女孩嘴里所跳跃出的最后一个词,是「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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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二章(即将开始的旅行)

  这一天我一直睡到九点。当我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发现梅尔菲斯和龙雀早
就在桌子旁边吃早餐了。

  「给我留一点!」我一边穿衣服一边大声对他们说道。我有理由相信如果不
说这句话的话自己能吃上早餐的概率不大。

  是非常朴素的面包、乳酪、牛奶和香蕉的组合,看来想要在教堂里吃上豆浆
油条这种东西还是太过奢侈了一点。

  我开始从篮子里和那两个人抢面包,并抬头打量着这两个天天云雨家伙。也
许真的是基因的问题,在吃东西的时候,梅尔菲斯和龙雀就连面部肌肉的运动都
保持着惊人的一致。

  我们已经在教堂休息了整整一周,每天韦尔奇都非常准时的安排菲狄欧娜给
我们送来餐点和一些药品,但是他自己并没有再出现。菲狄欧娜对我们的态度说
不上良好,但我也没有招惹她的想法。

  我和梅尔菲斯身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但是唯独我的右手的伤还是已经没有
得到根本性的好转,拿刀这种事情一时半会是做不到的。这让我非常着急,因为
右手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这几天里面,我们三个人几乎都是在沉默中度过的。这不是我的错,而是梅
尔菲斯根本就没有和别人闲聊的习惯。在没有重要事情的这种情况下,他对我的
扯皮根本就爱答不理,我自讨了几次没趣以后也不就放弃了继续尝试。

  龙雀比他还要嘴紧,而且每次我试着挑逗龙雀和我说话的时候,梅尔菲斯都
会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我,让我头皮发麻……可能他在这种事情上有什么心理阴
影也说不定。

  以前和梅尔菲斯并肩战斗的时候,他并不这么沉静的人。一旦谈论到战斗,
他的话绝对是我见过的人里面最多的。我没有和他有过这种日常性的相处,所以
根本不知道他平时是这么沉默寡言的种类。

  在无聊的呆了这么多天之后,我决定出去走一走。能够认出我的人远远比认
识梅尔菲斯的人要少得多,所以我觉得这并不算是太过冒险。

  我一个人走出教堂,迎着略显刺眼的清晨阳光向最近的佣兵所走了过去。

  一大早,街上的人非常少。我没有穿戴铠甲,很随意的将神宫斜插在腰带上,
完全没有穿戴斗篷或者面具之类的东西。一来在离开反抗军之前我已经很好的化
过妆,二来我觉得这种普通玩家的打扮要更加不起眼一些。

  在很久以前,我在重新回来【神都】的时候,曾经因为撒拉弗的那句「她还
没死」而给挽歌以及Fey发了邮件。加入反抗军以来,我还一直没有检查过回
信。

  坐在佣兵所的座位上面,我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邮件的检索。令我失望的是,
邮件有几封,但都不是来自那两个女孩的。

 几封高级武器拍卖会的过期邀请信被我干脆利落的删掉;梅尔菲斯有一封四

  个多月以前的邮件写着「联络我」,也被我删掉了;很早以前的朋友布鲁瑟
两个月前的一封「如果你知道火花的下落请告诉我」,我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该不
该回复他……

  就这样翻弄着邮箱,然后我看到了一封十二天前的最新邮件。

  题目同样是《邀请信》,但令我意外的是那个题目的颜色竟然是鲜艳的红色。

  佣兵所邮件系统的字体颜色从来都是单纯的黑色,我还从来都没见过这种颜
色的标题。

  打开邮件,邮件的最上面是一个类似于倒数计时的东西。我仔细看了一下,
那个倒计时距离现在还有一百五十多天,五个月的时间。

  邮件里面没有提到任何关于这个倒计时的事情,甚至连只言片语的解释都没
有。可是下面的内容却让我的心跳开始加快。

  那是一个图表,写着我名字的图表。

                贪狼

  体力:4级耐久力:5级爆发力:3级攻击力:4级防御力:2级速度:4
级魔力:6级意志力:1级神经反应:4级属性能量:9级支配力:1级恢复能
力:5级契约能量:2级看着这张表格,我脑子开始不够用了。

  【神都】的这个游戏和以往所有游戏相比,最大的不同之一就是关于它的等
级评定。这里出了以能量强度为标准的战斗等级以外,对玩家其他所有的数据都
没有任何的量化。普通游戏里面的所谓「力量」、「敏捷」、「体力」之类的东
西在这里完全是和自己本身能力相关的,甚至「运气」这种东西……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类似的评定,最重要的还是,这是关于自己的数据。

  完全不突出的攻击力、体能、速度、反应神经和恢复能力……虽然我现在仍
然对这个系统数据评定的可信程度抱着很深的怀疑,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我的
的确确在这几个方面都没有过人的地方。

  魔力比较低,而且属性能量我也根本不会使用,所以这两个等级的评定也相
当客观了。

  只是我没想到自己的意志力竟然达到了1级。我不知道这里所谓的「意志力」

  是指的什么,但是被评为意志力坚定地家伙,我仍然感到了莫名其妙的自负。

  而和意志力同样等级的却是我不太能理解的「支配力」。如果非要联系的话,
难道说不死之戒针对骸骨系怪物的那种驯服、驱逐能力指的就是这个么?

  这个力量我只用过两次,一次是在幻兽森林的湖底遗迹中,一次是穹顶之役
的时候将对手召唤的「墓碑之蛇」进行了驱逐。可如果我的这个「支配力」真的
已经达到1级的话,说明它隐含的威力远远比我现在所能认识的多得多。

  而最后一项,达到2级的契约能量……我就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概念了。

  提到契约的话,阿纱嘉曾经提过关于里奥雷特与人类之间的契约。可是这种
契约能量能够如何利用,她完全没告诉过我。

  评定等级最高的两项我竟然都还没真正了解过,这让我既懊恼又有些兴奋。

  之所以兴奋是因为我意识到,如果我能将这两项的优势真正融汇到自己的作
战中,也许战斗能力完全可以提高一两个层次也说不定。

  我反反复复看着这个表格,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快步向教堂赶了回去。

  「梅尔菲斯!」我一把推开门,大声叫着屋里男人的名字。

  梅尔菲斯正在窗前发呆,他回头瞥了我一眼,「干什么叫那么大声?」

  「你有没有收到过一个红色题目的邀请信?!」我跑到他面前,坐在窗台上
问他。

  梅尔菲斯眼睛里的无聊与闲逸全都消失了,「那封邮件是不是有一个莫名其
妙的倒数计时?」

  「没错,就是那个!」我说道。

  「【红函】。」梅尔菲斯微笑着说出了一个词汇。

  「那是什么?」我皱着眉头,对他这种信誓旦旦的笑容很不满。

  「你真是离开【神都】太久了……」梅尔菲斯仍然在笑,「穹顶之役以后,
很多高级战士就开始陆续收到那封带着倒数计时的信件。没人知道是谁发的,但
大家都明白能够拥有改变信件题目颜色权限的应该就是【神都】的系统了。深层
的情报网上,把那东西就称之为【红函】。据我所知,能够收到【红函】的全都
是最顶尖的战士,整个【神都】里不超过三百人,想不到你竟然也收到了。」

  三百人……也就是说我的力量已经可以在这个游戏里排到前三百了么?听到
这个信息以后我的手不由自主的兴奋到开始发抖。

  「那么那个倒数计时是做什么的?」

  「不知道。事实上没有人知道。不过有一些食影者和幽鬼的成员猜测,这就
是那个【末日】的倒数计时。」

  我微微愣了一下。如果说之前对【末日】的解释还让我心存侥幸,那么这一
次,看着【红函】上仅存的一百五十多天,则让我深深的对【神都】的未来感到
了不安。因为这个猜测实在是太可信了,没人可以否认它的存在。

  不过真正让我关心的并不是这方面的问题。

  「让我看看你的那封!」我迫不及待的对梅尔菲斯说。

  梅尔菲斯的脸皱了起来,「你是想看后面那些数值评定?」

  「废话!」

  「鬼才会给你看。」

  「你快点拿出来!」

  「别烦我!」

  「你给我看我就不烦你!」

  「别做梦了!」

  「我拿我的和你换!」

  「谁想看你的了!?」

  就在我们像小孩一样吵闹的时候,龙雀在旁边捂着嘴笑的双肩直抖。我心里
清楚我们俩现在看起来非常幼稚,不过为了看梅尔菲斯的【红函】我已经顾不上
什么脸面了。

  梅尔菲斯最后烦的不行,只好做了妥协。我接过他的【红函】,仔细的看了
起来。

               梅尔菲斯

  体力:2级耐久力:1级爆发力:3级攻击力:2级防御力:4级速度:1
级魔力:5级意志力:2级神经反应:1级属性能量:2级支配力:9级恢复能
力:4级契约能量:4级看着梅尔菲斯一连串的1级和2级评价,我说不出是嫉
妒还是羡慕,只觉得有点不爽。我很清楚自己和他的差距,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
有些方面我竟然胜过了他。

  梅尔菲斯的契约能量等级没有我高,但我也不知道在这点上我比他有什么优
势。防御力上的优势基本上都是赎魂装甲所带给我的,我不觉得借助装备的能力
所达到的优势有什么可以自豪的。

  真正让我自豪的是意志力……如果说梅尔菲斯这种人的意志力都只有2级的
话,那反过来说明我这个意志力1的等级含金量是非常高的,这也是真正让我宽
慰和兴奋的地方。

  梅尔菲斯耐久力绝伦,这应该是长期以一打多所磨练出来的。而作为我们两
个这种以近战为主的魔战士,5级和6级的魔力评定应该也很客观,我猜测绝大
多数的战士很可能根本就没有魔力等级。

  我注意到,梅尔菲斯的1级评定都是他本身的身体素质。也许这就是所谓
「完美人类」基因所赋予的礼物吧,这也正是特别让我嫉妒的地方。

  「看够了?」梅尔菲斯看了一眼我放在桌子上的自己的那封【红函】,伸出
指头将它架挑了过来,一边看一边不耐烦的问我。

  我将他的【红函】还了回去,不甘心的叹了口气。

  「明知道看了会很不爽,但还是忍不住想看……唉!」

  「为什么你的支配力这么高?」梅尔菲斯皱着眉头读着我的那封,「还有这
个契约能量……妈的!凭什么?」

  「应该都是戒指赋予的力量吧。」我含含糊糊的解释着。

  看来我们俩都有对对方等级评定不爽的地方。不过我觉得自己比较赚,毕竟
能让梅尔菲斯感到不爽的机会不多。

  虽然是朋友,但某种程度上我们也一直把对方看做对手。我是在潜意识里以
他为目标不断的努力;他则是表面上一副淡定的样子,私下里却也暗暗不想让我
追上自己。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我们都不觉得这种暗自的较劲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你的属性能量为什么这么高?我的才9级……」这是我和他差距最明显的
地方,所以我不可能把疑问憋在肚子里。

  「你从来就没用过属性能量,当然是最低的。」梅尔菲斯嗤之以鼻。

  「那你就用过?」我有些不服气。

  「废话!你以为鸦羽之刃的黑色能量是什么东西?」

  「……这个还真不知道……」

  梅尔菲斯无奈的看着我,然后吐出一个词,「暗属性能量。」

  魂属性、火属性和光属性的能量我都在实战中见到过,但是我没意识到暗属
性的能量就是梅尔菲斯那些鸦羽的本质。

  「你不是和葬敌初邪那个女人搞在一起了么?竟然连暗属性能量都不知道?」

  我张了张嘴,却没有找到可以反唇相讥的话。

  「用葬敌法球为媒介发动的【漆黑之雨】,就是以魔力作为代价,生成暗属
性能量的法阵攻击。你不会连这个都没见她用过吧?」梅尔菲斯难以置信的看着
我。

  「这个……当然见过。腐蚀性很强的黑色液滴……像下雨一样……」

  「是的。暗属性能量的本质效果就是吞噬,吞噬一切所接触的东西,所以看
起来就像是腐蚀效果一样。鸦羽之刃所凝聚的那种黑色能量刃,能够轻易穿透到
近百米的岩壁之内,其实就是以暗属性能量把接触到的岩壁都侵蚀掉了。」

  看来就算到了我这个等级,【神都】依然有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这是属
于能量和规则的秘密,这种秘密和规则除了让我们自行发掘以外没有第二个途径。

  而发现了规则和秘密的战士,则会得到奖励——实力的提升,这是非常公平
和具有诱惑力的。

  我暗自感叹了两句,然后又想起了一件事情。

  「你的【红函】是什么时候收到的?」

  「穹顶之役结束之后。」梅尔菲斯漫不经心地说。

  「我们可是一个队伍的,为什么我的【红函】前几天才送到?」我皱着眉头。

  「【红函】上面的数据是浮动的。从接手【红函】之后到现在,我上面的数
据曾经发生过变化。尤其是在我解开了鸦羽之刃封印之后,契约能量的评定从7
级就直接升到了4级。所以,也许是几天前你的实力刚刚得到【红函】发送者的
承认吧。」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们在教堂住了一周,从小镇赶往这里用了两
天,而小镇的旅馆里我们则呆了三天……这样算下来,【红函】发出的时间,正
好是我和潘朵拉他们死斗的那一天!

  「我明白了……」我努力组织着脑海里的信息,「【红函】的发出者并不知
道我们真正的实力,他只是根据我们在游戏里表现出来的水准进行评测!十二天
前我的能力并没有任何突破,只不过是在战斗中展现了实力!这才是影响评定的
因素。」

  「你是说……有人可以通过系统观看我们作战的过程?」梅尔菲斯的语气中
莫名其妙的出现了杀气。

  「很有可能……」我理解他控制不住杀气的原因。作为我们这种杀手,一旦
将隐藏的招式暴露出来,就必须尽最大可能的将看到自己招式的人灭口,否则在
今后的战斗中就会有被人针对的危险。

  「按照这种思路……穹顶之役的意义也就明朗了……」梅尔菲斯控制了自己
的杀意,轻轻的舒出一口气。

  「这和穹顶之役有关系么?」

  「穹顶之役里面,大量的高级战士被凑在一起,以各种形式进行相互之间的
战斗,我想就是为了向观察者展示谁有资格入选【红函】。那个时候你退出的过
早,所以对你的评定不够完善,而我打到了最后,展现出的实力够格了,所以立
刻就收到了那封东西……」

  「也就是说,这从头到尾都是同一帮人在操纵着【神都】?」

  「也许根本就不是一帮人,而是一个人……」梅尔菲斯咬着牙说。

  「撒拉弗……」我替他吐出了那个名字。

  房间陷入了沉默。被人当做棋子和玩具一样摆弄是非常令人作呕的事情,当
战士们被聚集起来,在穹顶之役的空间里杀的你死我活的时候,那个老头就在冥
冥之中看着我们的战斗,给我们的名字下面标上一个一个的数字……仿佛是在看
一群作为实验品的白老鼠!

  「他在选人……」梅尔菲斯在思考良久之后说了一句话。

  「为什么……」我喃喃的应道。

  「为了【末日】?我也不知道……」

  在不清楚【末日】所代表的到底是什么之前,我们现在一切的猜测都是徒劳
无功的。我想诸如AZZA、影蚀、拉哈莉丝、卡拉诺顿、破霜、保罗、苦苦、
燃墟……这些我所认识的顶尖的战士,应该都收到了【红函】吧?

  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让初邪回【神都】查看一下邮箱,然后让她把自己的
数据告诉我。如果是她的话,我认为魔力起码应该是2级甚至更高,至于防御力、
速度这些方面吗……

  我们房间的门被敲响了。梅尔菲斯的手缓慢而熟练的轻轻放在了剑柄上面,
我则站起身打开了房门。

  「这几天休息的不错吧?」韦尔奇微笑着站在门口和我打招呼。

  我点了点头,对他还了一个僵硬的笑容将他让进屋里,「如果继续呆下去的
话全身的骨头都要酥软了。」

  韦尔奇进屋看了梅尔菲斯一眼,但是梅尔菲斯没有看他,所以韦尔奇也就收
回了问候的话。

  「伤好了?」他回头看向我的手。

  我耸了耸肩,「一时半会是好不了了。我现在关心的是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
暗面。」

  韦尔奇皱起了眉头,「说实话,今天就是教会传教士出发的日子。不过我比
较担心的是你手上的伤,去了暗面以后肯定有必须要战斗的时候,你可以么?」

  我的犹豫仅仅出现了那么一秒就干脆的点了头,我已经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这么多天来,我右手的感觉越来越模糊,连最开始的疼痛都渐渐消失了,我
现在的潜意识里几乎已经接受了自己也许会失去一只手的这件事情。

  如果真的是这样,与其在这里干坐着无限期等待一个必然的结果,我还是坦
然的接受,尽早的上路比较好。我的时间不多了……如果我真的违背了和阿纱嘉
约定的日子,哪怕只迟到了一天,也许就会发生让我后悔一辈子的事情。

  「梅尔菲斯,可以上路么?」我问。

  「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他这样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在韦尔奇的安排下,我们两个穿上了灰色的修士袍子,而龙雀则被藏在了货
箱里面。在传教士队伍里面出现这样一个小女孩实在是太过扎眼,而且我相信D
reams上下绝大多数人都应该知道,杀死上一任Dreams团长的家伙就
是带着这样一个小女孩的。

  梅尔菲斯对把龙雀藏起来这件事情表现出了相当不安的暴躁情绪,但是他并
没有发作,因为他并不愚蠢,也很清楚这么做是必须的。我只能说,他对龙雀的
控制欲和占有欲也许真的有点过头了……

  杜加德城的街道显得有些萧条。事实上,自从这片大陆出现魔兽潮以来,很
多居民都选择去结晶大陆或者海蓝大陆生活了。毕竟【神都】里绝大多数的玩家
都是普通人,打打杀杀并不是他们喜欢的主题。

  「我记得以前来的时候要热闹很多……看来魔兽潮的影响很大……」我自语
道。

  「其实魔兽潮对其他城市,尤其是小城镇的人口有很大影响,但是杜加德城
算是个例外。」韦尔奇一边走一边对我说。

  「为什么?」

  「不是每个普通人都用得起传送门、买得起船票。所以不少人做出的选择是
迁徙到了杜加德这种安全系数比较高的大城市里面,因此我们这儿的人口还算比
较稳定的。」

  「那为什么现在是这种状况?」

  「因为他干的好事儿啊。」韦尔奇戏谑的说着,瞥了斜后方的梅尔菲斯一眼,
「他杀了Dreams以前的团长,现在Dreams处于权力更替阶段,杜加
德城的治安在这段时间非常成问题,所以上街的人才会少很多。」

  「权力更替?我怎么记得Dreams是议会制的公会……团长的权力应该
非常小。」

  「那是因为上一任团长的实力不够强大。现在的团长候补,原来的首席战士
破霜可是零级的超级战士,他上位的话也许一切都会改变。」

  我承认韦尔奇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有的时候力量这种东西就是可以把很多
其他的因素压榨成毫无价值的渣滓。如果考虑到其他两个公会会长的例子,破霜
将Dreams变成集权的公会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吧。

  远远的,通往暗面的传送门已经出现了。那是一个有十米高的巨大造物,门
的中间是如同镜子一般光滑的纯黑色,只是那个黑色并没有反射任何的光芒出来。

  我不是很清楚Dreams的人是怎么造出这种东西来的,不过那应该和他
们曾经所提过的「魔龙之眼」分不开。

  「魔龙之眼」,很庸俗的一个名字,不过我猜测那应该就是和字面上的意思
一样,是暗面一种魔兽的眼睛。Dreams的人曾经抓住了阿纱嘉试图从她嘴
里挖出这东西的用法而没有成功,看来他们最终选择了另一种方式来解开它的秘
密——和瞳族做交易。

  我对他们交易的内容没有任何兴趣。这个世界上的人类一直都在重复类似的
事情,每天都有无数的阴谋阳谋在黑暗中诞生,Dreams和瞳族的交易也不
过是其中一个而已。

  韦尔奇是带队的人,他给传送门外围的看守缴纳了不菲的通过费用之后我们
就得到了使用传送门的资格。一个人十万金币,这似乎还是针对教会团体的优惠
价格。

  没有经过任何盘查,我们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进入了传送门。虽然对这个结果
有些意外,但是仔细想过之后就明白这并没有什么不可接受的地方。

  使用这个传送门去往暗面的基本上应该都是有不错战斗等级的战士,每个战
士都有不希望别人发现的秘密或者装备。如果每个人都要盘查的话,我相信绝大
多数的人都不会选择使用这个传送门了。

  开始的时候我还为藏在自己腰间的神宫感到发愁,现在那都成了无聊的担忧。

  和使用所有传送门的感觉一样,我们踏进去的时候没有任何特别的感受。

  本来以为会看到和当初通过「湖」第一次来到暗面之时相似的场景,结果却
让我相当吃惊。

  传送门的另外一边是一个已经被完美建设好的巨大城市,除了天空的颜色之
外,这里和杜加德城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这里应该也是政府军正式驻扎在暗面的总基地,不过我并不知道他们部队的
营地在什么位置。如果只看这座城市建设的完整程度和繁荣程度的话,我觉得已
经可以胜过我们反抗军的所有据点了。

  反抗军的据点毕竟是相对封闭的经济系统,而这个地方则远远要开放的多。

  源源不断的冒险者对这座城市的发展所产生的贡献非常可观。

  我们一直行进到这座人类城市相对外围的地方,韦尔奇他们在这里建设了一
个小教堂。进进出出的人并不算少,看起来也是比较热闹的样子。

  货车停了下来,龙雀从车上跳了下来。我和梅尔菲斯脱掉了袍子,活动了一
下有些僵硬的脖子。

  我向韦尔奇伸出了手,「这次全靠你我们才能过来。」

  韦尔奇和我握了一下,笑着说:「要是你能把我垫付的传送门费用补齐那就
更好了。」

  我掏出一个三十万金币的钱袋,这比他付的要多不少。

  韦尔奇却按住了我的手,「这个钱你留着,就算我从你这里买一件东西。」

  「什么?」

  「一条人命。」他看着我的眼睛说,「下一次你要杀人的时候,我希望这些
钱可以替我把那个人的命买下来。」

  我哑然失笑,「三十万金币,一条人命?」

  虽然觉得多少有些可笑,不过我不得不承认,韦尔奇的这句话对我而言还是
有些触动的。他所坚持的事情或许我不能赞同,但是这个请求我却无法拒绝。

  只是我无法确定我是不是真的能按照韦尔奇的建议做,毕竟和我有仇的人都
不是随便一句话就能够放弃攻击我的。

  「对了,你应该是第一次来这边,有些基本的事情要和你说一下。」韦尔奇
又想起了什么,「这边做交易的话,金币已经不能作为通行货币了。无论是补给
品、食物还是旅店的住宿费用,都要用到这个……」

  韦尔奇一边说一边掏出了一件东西。我仔细看去,发现那是里奥雷特城市里
的通行货币「晶贝」。

  「很多战士来到这边的目的就是去魔界深处猎杀魔物或者寻宝,而这种宝石
很容易在魔族身上找到。这里面有能量,如果你吸收了的话……」

  没等韦尔奇说完,我就掏出了自己钱袋里面的晶贝亮在了他面前。我在反抗
军的日子里难免要到影族的都市里面去消遣一下,所以自然会有这些东西。

  韦尔奇看到我手里的东西以后就把没说完的话吞进了肚子里,「看来已经不
需要我多说什么了。」

  我笑着对他点了点头,「以后再会吧,牧师;还有你,见习修女小姐,保重。」

  菲狄欧娜一边从货车上帮忙卸货,一边对我扬了扬手。

  韦尔奇闭上眼,虔诚的用手对着我画了一个十字,「布满荆棘的荒野中,我
们踩下沾血的脚印,带走尖刺和痛苦,留下道路。愿荣光和福祉……在途中与你
相行相伴。」

  我感到有些不习惯,但终究没有拒绝他的祝福。

           ************

  和梅尔菲斯重新组成队伍其实还是挺怀念的。尽管我们两个最后一次组队的
时候得到的是一个令人遗憾的结果,但是我已经好久没有像这样带着冒险的心情
踏上旅途了。

  在反抗军里面做支援部队队长所要考虑的事情要复杂太多,无论是后勤、战
略和人事安排都必须要操心,所以我对现在这种难得的旅行状态的感觉还不错。

  这座城市是被建设在瞳族领地之上的,不知道Dreams的人付出了什么
代价才得到了在这里安居的资格。瞳族的原罪是傲慢,我想拥有这种睥睨众生特
点的种族应该并不喜欢别人到自己的地盘里瞎搞。

  「很久没来魔界了,想不到现在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什么样的家伙都能跑
进来。」梅尔菲斯看着路边那些水平相对普通的战士,发着牢骚。

  「你当初来的时候这里什么样?」

  「根本就看不到人类的影子。没有地方补给也没有地方休息,时时刻刻都要
警惕魔族的攻击。那时候遇见的魔族实力都很可怕,为了保命,打了两架以后就
赶紧撤回去了,。」

  我曾经推测梅尔菲斯进入的地方其实是深渊。因为按照实力划分来说的话,
如果是在暗面,很难相信梅尔菲斯碰到的都是暗面领主、将军级别的里奥雷特。

  但那种级别的家伙在深渊里却是很普通的战力。

  梅尔菲斯对里奥雷特的了解并没有我多,毕竟我是在这边长时间生活过的。

  所以当我掏出反抗军内部配给的暗面地图的时候,梅尔菲斯露出了相当惊讶
的神情。

  「这个地图是谁做出来的?」

  「不知道,我们内部流通的,基本上队长级职务上下都会有这个地图。」

  「太不可思议了,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地图的作者必须要在整个暗面旅行过
才有可能绘制出来。」

  梅尔菲斯说的没错……这样想来,或许绘制这个地图的家伙根本就不是人类
吧。难道是里奥雷特的旅行者?可是为什么这件东西仅仅就只在反抗军内部流通
着呢?

  地图上已经清晰标明了瞳族王城的位置,我们所在的这个人类的城市距离那
座宏伟的王城仅仅只有几个小时的路程而已。可以想象,也许当初这座城市建立
的时候就是被设计成王城的附庸而存在的……

  梅尔菲斯是要去影族的领域,而我的目的地则是骸族的王城,无论怎么样我
们都需要一个代步工具来替我们承载补给品。如果单单凭借能量飞行来赶路的话,
身上没办法带多少食物和水。

  我们在城市的边缘位置找到了租赁飞艇的场所,可是我发现自己身上的晶贝
数量根本就没办法买下哪怕最便宜的飞艇。

  「你确定金币不行么?」我不耐烦的问道。

  那个租售处的工作人员用看菜鸟一样的眼神瞥着我,抬手指了指那些正准备
起飞或者已经返航的悬浮飞艇,「如果金币能行的话其他人干嘛还要那么卖力的
跑出去玩命?想用金币兑换晶贝就去城里找兑换所,在我这儿磨蹭什么……」

  我回头看了梅尔菲斯一眼,他对我点了点头。那意思很明白,这种情况下没
必要和对方白费口舌。

  我的金币都是在【神都】系统银行里面的数字,随身带着的现金只有一个价
值区区五十万的钱袋。我相信在那种垄断形式兑换所里面的兑换比率绝对换不了
几个晶贝。

  就在我琢磨这些乱七八糟事情的时候,一批战士刚刚在停泊场锁好了自己的
飞艇,一边交谈一边向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开始的时候我只是无意识的向有些吵闹的他们看了一眼,但是过了几秒钟以
后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再次回头的时候,我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那几个战士全部都是Rayout的成员。

  我在Rayout呆的时间并不长,前前后后大概也就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那段时间里我的主要交往对象全都是公会里比较精锐的成员们,9级以下的
那些公会成员与我的交情基本就是处于见面会打一个招呼,微笑一下的程度。

  但是我还记得他们的面容。那些普通的玩家们,在一年之后,似乎都成长为
了高级的战士。只是,我不确定他们是不是还能够认出我。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拦在了他们的面前。

  他们停下了脚步,为首的几个人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然后在几秒钟之后,他
们全都拔出了武器。

  「是你……」说话的人,是橙子。

  橙子和Fey是我遇到的第一组Rayout成员,也是在他们两个的推荐
之下我才加入了Rayout,体验了曾经失去的、人与人之间的一点温暖。他
的样子没变,装备看上去已经提升了好几个等级,只是脸上原来的一点点稚气已
经完全不见了。

  静静的看着他们的神情和手中刀剑的闪光,我没有选择拔刀。

  我曾经对自己许下诺言,发誓要毁掉巴尔格斯最珍贵的这个公会。这个时候
我本来会做的是直接冲向他们,将他们全都杀死在这个地方,让巴尔格斯深深的
体会一下即将被复仇的恐惧感。

  我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是因为Fey死了,因为我的这个决定而死。

  「巴尔格斯在什么地方?」我看着橙子,轻轻说。

  橙子的表情变幻了好几次,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最终露出了一点点柔
软的表情看向我。

  「你……是不是真的决定要毁掉Rayout?」

  看来AZZA他们从穹顶之役回来之后已经将我的想法告诉了其他人,这是
我意料之中的事情,只不过现在我的想法其实已经改变了。

  「巴尔格斯在哪儿?」我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橙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最后说:「贪狼,对不起。」

  我愣了一下,胸口忍不住紧缩了一下,但是仍然没有改变自己的表情。

  「为什么道歉?」

  「我们……当初应该相信你……」

  和我想的一样,橙子的道歉,是为了那一日。

  我的语气终于软了,「那不是你们的错。告诉我巴尔格斯现在在哪里,我不
会与Rayout为敌。」

  「Rayout已经不在了。」

  「什么!?」

  从橙子的描述中我得知,我曾经所在的,Fey所在的这个公会,已经在几
个月前解散掉了。结合他所说的事情和我所知道的内幕,我大体了解了到底是怎
么一回事。

  巴尔格斯以出卖我为代价,换来了Rayout的平安,但是却被Drea
ms抓住了把柄。当Dreams的魔兽潮计划实行的时候,第一批被吞并而变
成傀儡公会的就有Rayout。

 无法杵逆Dreams的巴尔格斯不得不把公会的很多战斗力派到了抵抗魔

  兽潮的第一线,Rayout的成员在那个时候损伤惨重。

  一点点的,失去了太多同伴的成员一个个离开了公会,有的则是和高级战士
一样选择了退会加入同盟塞怜。到最后,巴尔格斯的身边除了Mono以外,已
经一个人都没有了。他和Mono就这么消失在了原来同伴的视线之中,渐渐的
断了联系。

  在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我本来以为自己会感到高兴、解脱、满足或者愤怒、
压抑、纠结。但是什么都没有……我已经不需要再复仇这件事情似乎已经变的无
足轻重了。

  巴尔格斯已经失去了他出卖我而换得的Rayout,那我又应该对他做什
么呢?我曾经在最黑暗和邪恶的幻想中亲手杀掉他和Mono的孩子,让他痛不
欲生,可我发现自己的仇恨早就已经失去了尖锐。

  「其他人还好么?」

  「姐姐死了……娜菲赛娅也是……都是死在魔兽潮里面……」橙子面无表情
的说着令人伤痛的事实。

  我现在还能记得橙子的姐姐布丁在公会里大呼小叫的娇蛮表情,但现在她们
已经变成了阴谋之下的牺牲品。如果非要有人要为这个而买单的话,应该不会是
我,这是我唯一可以庆幸的事情。

  「我们现在都是塞怜的成员,AZZA,弗隆伯恩、影蚀、拉哈莉丝他们都
在……你如果想的话,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们。」

  我从鼻子里发出了一个嗤笑声,「我现在可是通缉犯,你不怕给塞怜惹上麻
烦?」

  「五千万的大通缉犯,Dreams口中的朽骨贪狼啊……似乎是很大的麻
烦,不过我们已经不在乎这些事情了。」橙子摇摇头说道。

  我回头看了梅尔菲斯一眼,他对我耸了耸肩,让我随便。

  「他们是在城里么?」我问道。

  「是的,塞怜现在只有二十来个人,基本都在一起行动。我们包下了城边的
一个小酒馆,现在暂时驻扎在那个地方。」

  「那就带我去看看吧。」我说。

  橙子他们开始在前面引路,而我则和梅尔菲斯不紧不慢的跟在了后面。

  在去往目的地的路上,我的思绪宁静的可怕。我不是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答
应橙子去看原来的朋友,但心脏里却有声音在这样告诉我。

  在Fey死以后,我记得梅尔菲斯对弗隆伯恩展开了攻击,AZZA和梅尔
菲斯象征性的交手,然后就那么带着他跑掉了。这种分别的场景相当可笑,可是
现在想起来没人能够笑得出来就是了。

  我告诉自己是不能恨弗隆伯恩的,因为如果我去恨他,自己就不可能连梅尔
菲斯一起原谅。毕竟是梅尔菲斯亲手杀掉的Fey而不是他。

  跟随着橙子他们,我们来到了一家小酒馆。灰褐色木料堆积而成的木屋,台
阶上满满的都是暗面那种灰暗的土壤颜色。我踏进了门,坦然的迎接着无数落在
身上的目光。

  「橙子你们回来了?」拉哈莉丝带有磁性的嗓音在她看到我的时候戛然而止。

  AZZA在酒馆的角落里和一个优雅的女性战士聊着天,影蚀一个人光着上
半身抓着里屋的门框坐着引体向上;他们在看到我以后全都停下了正在做的事情。

  我没有看到弗隆伯恩和夏希,所以也没有欣赏到最希望看到的两个表情。

  「贪狼?梅尔菲斯?」AZZA愣了一会儿,才向我们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我努力提着嘴角对他笑了一下,然后又对旁边的影蚀点了
一下头。

  AZZA走到我们面前,看了看我,然后又看了看梅尔菲斯,呵呵的笑了两
声,那笑声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但我仍然听出了一点点喜悦。

  「他们是跟着你来的?」AZZA扭头看向橙子,橙子对他笑了笑,然后摊
了摊手。这个动作里面包含了不少信息,似乎在告诉AZZA我已经知道了Ra
yout和巴尔格斯的事情。

  「我只是来打个招呼,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我补充道。

  「那你呢?想我了?来看我?哈哈哈!」AZZA又转向梅尔菲斯。

  「我只是跟着这个家伙瞎转而已!」梅尔菲斯咬牙切齿的说。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之前和AZZA聊天的女性战士走了过来。

  「欢迎你们来塞怜的驻地参观,」女人用略带戏谑的口气说道,「我是塞怜
的会长贝琳。」

  这个女人看上去年龄应该刚刚超过三十,笑起来很好看,有着微卷的头发。

  她就是塞怜的那个女会长了,我听说了她很长时间,但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是贪狼,原Rayout的成员。这个是梅尔菲斯。」我对她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的。朽骨贪狼,五千万赏金;死鸦·梅尔菲斯,六千万赏金。

  哈哈,我们要是趁这个机会把你们抓起来的话,我们公会可就发了。一亿一
千万金币,这辈子都不用再接任务了。「刚才见到橙子的时候他就在我名字前面
加上了朽骨两个字,现在贝琳也做了同样的事情,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将我的疑问说出来以后我才知道,在我们躲起来养伤的时候,有些事情已经
不受控制的传播了开来。

 现在很多高级战士都从情报网上得知了Dreams的第一杀手团团长黑希

  斯被我杀掉的消息,而且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死在我那招朽骨天国结界里面。
潘朵拉没有死,她肯定会将这些事情告诉Dreams。那么关于我的情报能够
流传出来也就不奇怪了。

  所以非常迅速的,很多无聊人士和好事的故事编织者就给我起了这个「朽骨
贪狼」的名字。

  这和初邪的那个称号形式倒是蛮像的,不知道她听到了会是什么表情。想到
女孩的笑颜,我已经忍不住开始思念她了。

  「贪狼,你这次来如果是想找巴尔格斯的话,很抱歉,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AZZA对我说。

  「没有关系,那件事情已经不再重要了。」我淡淡的说。

  AZZA看了我一会儿,「处在你的位置,能够放下那种仇恨,我必须对你
表示敬意……能做到你这种程度,真的很不容易。」

  「毕竟,Fey死了……」我摇了摇头,忍着强烈的窒息感吐出这句话。

  AZZA沉默了很久,旁边的人也都没有说话。

  「那个时候的事情……大概是命运吧,世间的事情往往都很难找到一个让人
满意的理由。」AZZA说这句话大概是想要安慰我一下。我得承认,他所说的
这句话深得我心。

  「你们有没有人知道Fey在外面的世界住在什么地方?」我又问道。

  「她曾经住在意大利的都灵。她以前说过,那里的巧克力很好吃。」橙子在
旁边说。

  「呵呵,是嘛……我想我会去尝一尝,如果有机会的话……」

  就在我思绪渐渐变得浑浊之前,一个人从旁边推门走了进来。我侧过脸去,
看到了弗隆伯恩的眼睛。灰色的眼睛,弗隆伯恩的头发长了很多,人也比以前瘦
了不少。

  他盯着我,眼睛里是一片混沌。我没有看出任何感情色彩,也猜不透他在想
什么。

  「还想杀我么?」我听到自己说出这么一句话。

  在说完这句话我突然明了了一件事情——我来这里,也许就是为了对弗隆伯
恩说这么一句话。因为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只觉得胸口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被
那句话绞碎了。

  我一直对自己说什么我不恨弗隆伯恩,说什么不恨梅尔菲斯就没有理由恨他。

  事实证明那只是按照逻辑思维推定的屁话,而人的感情在这种事情上面真的
是毫无逻辑可言的。

  正因为他想要偷袭我所以Fey才会冲到那个位置,梅尔菲斯才对她动了手。

  我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对弗隆伯恩的恨意。我就是想让他回想
起那个时候自己做的事情,然后陷入足以撕裂他肺腑的悔恨之中,所以才说出了
那句话。

  我是一个多么可恶的家伙……让曾经的同伴把自己带到这个地方来,就只是
为了尽自己所能做的一切去伤害面前的这个男人。

  可是说出那句话的感觉真的太好了,心口里面翻腾的黑暗品尝起来并非苦涩。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好人,可是我也从来没有做过这么令人作呕的事情,极尽
心思去伤害另外一个人……

  我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我只记得Fey在我面前死去的时候自己是
多么的绝望和痛苦。人总会为自己的痛苦寻找一个可以发泄和寄托的对象,我选
择的就是这个Fey曾经吻过的男人。

  弗隆伯恩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但是他的眼睛里的光色已经慢慢被某种东西侵
蚀了。他在几秒钟之后猛地向我扑了过来,但是AZZA和其他几个在我们之间
的家伙立刻就挡住了他。

  AZZA用尽全身力气架住了他的左臂,「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打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贝琳也大声对他说道。

  弗隆伯恩疯狂的挣扎将贝琳拽着他衣服的地方撕破了,他用令人毛骨悚然的
恐怖声音尖叫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人发出这种声音。

  「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

  他是想说,如果不是我,Fey就不会死,我知道。

  看来他也早就认定了自己该仇恨的是哪一个人。

  我的喉咙里积攥的咆哮不受控制的从我的牙缝里喷溅了出来,我几乎认不出
那是自己的声音。

  「如果不是你,Fey根本不会冲过来……某些人真的应该为她的死付出一
点责任才对……」

  「该死的人是你!!」

  「看来我们的意见并不统一……」

  「贪狼!!我早就应该杀了你!!」

  「哈哈哈!!可惜你没有这么做!!所以才害死了Fey!!」

  「是你……一切都是你!!如果当初Fey没有遇上你!!!」

  「闭嘴!!我们还废话干什么,弗隆伯恩!!??」

  我们两个对着对方狂吼着。他身上的能量在下一瞬间就冲开了包括AZZA
在内所有的塞怜成员。

  抬手用神宫扫开了向自己喷涌过来的能量,我这才发现自己早已经把刀抓在
了手里。

  能量残余的冲击力将我猛烈的推向后面的酒店出口,我身上的能量护罩将木
制的房门撞了个粉碎。我借着力量落到了酒店外面的空地,没有加速,而是转过
身向远离酒馆的方向迈步走去,与此同时开始疯狂提升自己的能量上限。

  我没有在意弗隆伯恩是不是会从背后对我发动攻击,我只觉得自己什么都不
在乎。身后那个越来越浓厚的能量团证明他已经跟了过来,正如我所期盼的那样。

  在反抗军带队的时候我改掉了一个坏习惯,爆发能量的坏习惯。在大规模的
部队作战中,能量太过珍贵,任何一个战士都没有资格去以那种爆发式的方法去
提升自己的能量。所以即便是现在这种思考完全不受控制的状态,我依然习惯性
的采用了循序渐进的能量提升手段。

  弗隆伯恩身上包裹的能量已经强大的可怕了,能量团将他从地面硬生生顶了
起来,并将地面的砂石碾出了一道浅浅的沟壑。极高密度的能量形成了细微的能
量闪电,噼噼啪啪的将一些细小的石头炸成了粉末。

  我头也不回的走着,深吸一口气,全身开始被赎魂装甲包裹。右手不能用的
事情早就被扔在了脑后,这个时候我只能将神宫递到了从来没用过的左手。

  骨质从脖子向上蔓延,在下巴处形成了层层叠叠的尖牙;骸骨头盔上的利齿
合了下来,在我的嘴唇前方相互交错在了一起,不留一丝缝隙。

  我必须使用赎魂装甲的完全形态,因为在失去惯用手的情况下我必须要用到
前臂所衍生出的反折型镰刀状骨肢。我还从来没用过那个地方作为攻击武器,但
这一次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赎魂装甲被完全召唤出来,在那几秒我所失去视觉的时候,三枚能量弹正中
我的后背。

  强烈的震荡和爆炸将我炸飞,后背传来尖锐的疼痛。我一点都不意外,弗隆
伯恩等到我的铠甲凝结之后才展开攻击,这已经是他用战士的自尊将自己的冲动
压抑了很久的结果。

  剧痛,但是完全没有干扰我的行动。在空中调整姿势,腿部骨质的铠甲在接
触地面的时候传来了听起来几乎要碎掉一样的的咯吱声,然后我就冲向了同样在
冲向我的弗隆伯恩。

  我和弗隆伯恩在两秒钟之内冲到了对方面前,并向对方挥出了蕴足了气力的
攻击。

  骨肢扫在弗隆伯恩的防护罩上的时候我根本没想到他会放弃用武器防御,几
乎是在同一时间,我左手竖擎的神宫就狠狠的被他的阔剑砸了上去。

  我没想到弗隆伯恩的攻击力度和能量强度会这么高,左臂一阵酸麻的同时顺
着他的攻击方向开始收缩卸力。然而弗隆伯恩却仿佛完全没有受到我的攻击影响
似得,身体死死的挺在原来的位置上,抬手就是一道能量光柱。

  胸口好像被一个巨大的石柱砸到了一样,我的身体直接被掀翻到了空中,肺
部被挤压的没有办法呼吸。

  他根本就没有花多少时间来凝聚能量,而且这种高冲击力的能量光柱绝对不
是通过手部的单纯释放就能形成的攻击方式。唯一的解释就是,弗隆伯恩的攻击
是含带着魔力效果的招式。

  我咬着牙在空中恢复平衡,试着重新锁定弗隆伯恩的位置,却丢失了他的踪
影。

  甚至还没等我为这件事情感到害怕,头顶上就传来了巨大的压迫感。

  没时间再重新开始加速了,看着一道巨大的能量刃当头砸下来,我只能加厚
护罩抬手去挡。

  这招能量刃我见过。那时候是在幻兽之巢,他和梅尔菲斯打架的时候就是用
这招伤到了对方。直到真正体验过以后,我才终于搞清楚了弗隆伯恩战斗方式的
本质。

  以纯战士的步调主战,辅以一点点魔力效果来加速能量凝聚、减弱能量散射
浪费,这就是弗隆伯恩的力量。毫无疑问,这种作战方式不仅非常有效而且威力
十足。对他攻击强度和能量聚集时间预判不足的人都会吃大亏,甚至连梅尔菲斯
都一样。

  现在明白对方的攻击方式已经有些迟了。巨大的能量刃轻松地破开了我用来
防御的护罩,然后碾碎了我右前臂的骨肢,直接就砸到了我的脸上。

  我被砸倒在地,半个头盔都碎掉了。整个脑袋开始嗡嗡作响,神智也游离到
了即将昏迷的边缘。幸亏赎魂装甲的防御力高,否则像这样被强力攻击正面击中
头部,我早就应该是个死人了。

  我一边加固自己身上的防护罩一边努力撑着地面试图爬起来。然而还没等我
完成这个动作,就听到了头顶上弗隆伯恩的呐喊。

  弗隆伯恩的两只手以极高的速度在空中舞动着。直径足足有一米,淡黄色核
心的高浓度压缩能量弹像暴雨一样向我倾泻了下来。

  整个地面被炸得面目全非,大量的尘土被扬上了天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让
所有围观的人都感到脖子发麻。

  能量弹攻击足足持续了二十秒才停歇了下来。这种疯狂的能量消耗即便是以
弗隆伯恩现在的等级也不是轻易就能承担的,他浮在空中剧烈的喘息着,两只手
都在颤抖。

  「很过瘾是不是?该我了吧?」我在尘土散去的时候从半跪的状态站起来,
抬起头对他说。

  挡在前面那些已经支离玻碎的骨牢正在一点一点塌落。赎魂装甲的能量已经
耗到了最低,头盔和胸口两个地方的破损已经没办法修复了。不过我还有能量,
我自己的能量。

  弗隆伯恩看到我还站在那里的时候露出了一丝惊讶,但是我并没有让那个表
情在他脸上残留太长时间。我抬手把已经碎掉半边的骸骨头盔扯了下来,再次冲
向了空中的弗隆伯恩。

  他挥剑来砍,剑上的能量比之前要弱了一些,但是依旧强大。我没有再和他
以两败俱伤的方式互砍,因为之前的冲动已经在渐渐消退,而现在的我想要的是
一场胜利。

  左手的神宫毫无章法的对准他的阔剑就扫了过去,令人牙酸的金属碰撞声响
起来的时候,我和他的身前都是门户大开。

  「啊啊啊!!!」

  我大吼着,背后窜出了六道骨翼。那些看似脆弱,白的像纸一样的骨枝穿透
了弗隆伯恩的护罩,然后是他的肩膀和大腿。

  鲜血喷溅在了我的脸上和铠甲上面,然后迅速的被赎魂装甲所吸收了。我没
有注意这个细节,而是接着原本的力量一个瞬间加速,将弗隆伯恩狠狠的钉在了
后面建筑的墙壁上。建筑物发出了沉闷的嗡鸣声,但是弗隆伯恩却没有发出我想
要听的那种痛苦声音。

  他拿剑的手还想要动之前,我用一只空闲的骨枝重新钉住了他的手腕,然后
抬起神宫指住了他的喉咙。

  「Fey曾经……」

  就在我刚刚开口的时候,一道突如其来的能量刃在我完全没有戒备的情况下
呼啸着飞了过来,正中我的右臂,撞开了神宫,并切碎了所有的骨枝。

  右臂传来了清晰的断裂声,剧痛一瞬间控制了我的身体。弗隆伯恩在取回了
手臂控制权以后艰难的抬起手,向我挥来一剑。

  闪着金属光泽的剑身在我的瞳孔中越来越大,就好像慢动作一样。

  就在我闪无可闪的时候,突然爆发的强烈气流猛的将我们两个人卷开了。

  我在空中悬空了两秒,然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手臂的剧痛让我全身都浸满
了冷汗,但我依然努力的抬起头看向能量刃和能量气流出现的方向。

  橙子倒在地上惨叫着,他的右手落在不远的地方,地上全都是血。

  「你没看出来么!?他只是想用能量刃分开他们!!」AZZA对着梅尔菲
斯大吼着。

  梅尔菲斯提着半截的鸦羽之刃,黑色的刀身上面,血液一滴一滴的向下淌着。

  「我只看到他干扰了一场胜负已分的决斗。」他看也不看AZZA一眼。

  「他是想救人!!」

  「那个家伙用能量弹全力攻击那小子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救人!?」梅尔菲
斯声音猛地提高了上来,「AZZA,你就继续当你的老好人好了,这个世界不
是凭借你的天真就可以变好的!!」

  AZZA蹲下身扶起已经昏迷过去的橙子,气的浑身发抖,「梅尔菲斯,这
是最后一次……下一次见面,我们就是敌人了。」

  梅尔菲斯露出他森白的牙齿笑了一下,「你终于忍不住了?还是说,终于找
到了一个可以和我交手的理由?如果是后者的话,你还是不要再虚伪的装作在意
我们之间的交情比较好……想打,我现在就满足你……」

  「你还不到零级,我不会占你的便宜。」AZZA铁青着脸说道。

  梅尔菲斯狂笑起来,那嚣张的笑声听起来是那么熟悉。

  「哈哈哈!!!你以为自己是零级就能再赢我一次?!拿弓吧,AZZA!!

  你这张老好人的脸我真的已经看腻了!!「我踉踉跄跄的爬起来,捂着右臂
走到了梅尔菲斯身边,按住了他拿刀的手。

  「龙雀还在这里。」我用目光示意了一下不远处的小女孩。

  如果梅尔菲斯和AZZA开战,无论胜负,失去了力量的他和我都没办法再
保护自己和龙雀。我也不觉得塞怜的这些人会在这些事情以后再帮助我们。

  梅尔菲斯的表情开始冷却下来,他深深的吸了几口气,然后看了我一眼,又
看了看我的手。我对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已经没有必要再说什么了,我看向远处一动不动的弗隆伯恩,然后发现自己
完全失去了再和他动手的欲望。

  当他借着橙子那一道能量刃对我挥剑的时候,放弃了身为一个战士的自尊。

  和这种人分胜负,我没有什么兴趣。单单是让他原谅自己刚才的行为,对弗
隆伯恩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折磨了。

 我可以让相信橙子那道能量刃是出于好意;我也相信曾经的同伴都不想让我

  和弗隆伯恩之中的任何一个出现伤亡;可不能否认的是,我因为那道能量刃
受了重伤,也差一点丧命。从这一刻开始,我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他们再认作同
伴了。

  梅尔菲斯可以为了我与他们所有人为敌,他并不在乎这个。但是我不能厚颜
无耻的利用他来做我发泄怒气的帮手。

  我和梅尔菲斯在城市守卫赶过来之前,丢下塞怜他们的人离开了。我想他们
并不会有什么麻烦,毕竟他们只要告诉那些守卫是我们两个通缉犯在这里闹事就
足够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也许会暴露我们的行踪。我觉得即使AZZA对梅尔菲
斯说了那样断绝关系的话,他也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出卖我们;只不过,塞怜公会
里面其他的人就不一定了,尤其是梅尔菲斯还砍断了橙子的一只手。

  就在我们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塞怜的人爆发了争吵。

  「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走掉!!」

  「放任两个混蛋来我们这里捣乱,做下这种事情还让他们就这么安全离开么?!」

  「你的意思是现在趁人之危围剿他们?对不起,这不符合我的原则。那儿就
是一亿一千万的赏金,你们谁想要就自己去拿!」AZZA的声音。

  我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看了看梅尔菲斯。

  「你带龙雀先走。」

  「你呢?」

  「我自己的事情,总归不能一走了之。」

  「我们在飞艇租赁处等你。」

  橙子已经被人抬走了,在一阵争吵之后,也只有和我相熟的几个人留了下来。

  AZZA看着我,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

  「橙子的事情算我的,希望塞怜的人可以不要打梅尔菲斯的主意。」我对A
ZZA说。

  AZZA长长的叹气,「我一直以为,凭借自己的力量,多少也可以改变一
些事情。可事实证明,即使是零级,对这个世界来说,也不过是一片微不足道的
叶子而已。」

  「当然可以改变,只不过我们都不知道改变的结果是不是我们想要的。」我
说。

  「你这次过来……就是想找弗隆伯恩决斗的么?」AZZA抬眼看向我。

  「原来并没有这么想,但是看到他以后我就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了。」我
用冰冷的语气说。

  「你们两个的事……橙子真不应该去插手……我们也不应该……」他指了指
不远处的弗隆伯恩,「你们解决吧。作为同伴,也许我们除了为败者掘墓,是不
应该做其他事情的。」

  他说完以后就离开了。我从没听过AZZA用这么灰暗的语气说话。我不是
个群居者,所以也没办法理解一直为凝聚团队而努力的AZZA这种高尚的战士
心里所真正感受到的东西。

  弗隆伯恩腿上和手臂的伤并不比我的右手轻多少,他向我走过来的时候看上
去非常艰难。

  「你刚才说,Fey曾经怎么样……?」

  这个男人身上的暴戾气息已经被激战所消磨殆尽,他无力的问了我一句话。

  「已经忘记要说什么了。」我生硬的回答道。那是一句恶毒的气话,现在我
已经不想把它说出来了。回想起来自己当初的挑衅,我感到自己很低级,继续放
任自己做那种事情是不行的。

  「我真的很后悔自己偷袭了你……」他突然用充满了凄凉的声音说道,「我
很清楚……Fey的死……」

  「我没有义务听你的忏悔。」我打断了他的话,「你我都一样,都应该为她
的死而负责。」

  「她受了那么多的苦……却得不到一个好结局……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

  …「弗隆伯恩咬牙切齿的说道。

  这种倾诉,我深知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以外,他是没有办法对其他人说出口的。

  正如我没有和任何人倾诉过自己对Fey的思念一样。

  「是啊……如果这个世界上有神,我倒是真的想要试一试做弑神的人,呵呵
……」

  弗隆伯恩的眼睛里闪动着一点光芒,他抬着头努力不让那点光芒变成象征软
弱的液体,他成功了。

  「如果我告诉你……Fey也许没有死……」我呢喃的说道。

  「那不可能……我看着她……」弗隆伯恩摇着头。

  「或许你该去外面,去她住的地方找找看看。」我看着他的眼睛,很平静地
说。

  弗隆伯恩看着我,被我的定笃动摇了,「你的意思是……可是,为什么你自
己没有去找过她?」

  「我只属于这个世界。」

  我很努力地尝试着不让已经死去的两个女孩变成不得不背负的重担,但却屡
屡失败。就好像这次一样。

  我并非一个薄情寡义的家伙。对于曾经的同伴,我相信自己会尽可能的付出
真诚。可是当事情不受控制的发展到这个地步的时候,我已经不想再去面对他们
中的任何人了。

  我不知道这片憎恨和悲伤的源头是在何方,更是无从避免它的发生。我所能
想到的唯一理由就是,人类只要混杂在一起,就是会发酵出这种黑暗的东西。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动机和理由,利益一致的时候被称作同伴,利益相悖的
时候被称作敌人。这种关系让我憎恨和厌倦,但是作为一个人却永远无法摆脱这
个没有尽头的迷宫。

  不过我无法否认的是,当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无可奈何的灰暗之时,生命中
出现的光芒才会显得动人而珍贵——这也是我们努力活下去的原因。

  不远处,梅尔菲斯坐在飞艇侧门的台阶上任由龙雀用小手给他顺着头发。他
也有了必须要顾忌的人,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是件好事。当我提到龙雀的时候,
他会立刻将凶残的攻击欲望收回到胸口中,这不能不说是好的改变。

  无所畏惧的人有了可以畏惧的事情的时候,也许会变得更加强大也说不定。

  我调转飞艇,载着这两个家伙向暗面更深处的据点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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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三章

  「手怎么样?」梅尔菲斯走进驾驶舱,将一瓶饮用水放在了我旁边。

  我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下导航面板,飞艇前方的道路一片平坦。在确认了这
点之后我才放心的将导航工作交给了电脑,伸手拿过水瓶往嘴里一阵猛灌。

  「买的理疗设备很好用。」我活动了一下右手,虽然仍旧很无力,但是骨折
和烧伤所带来的疼痛与活动不便已经基本不复存在了。这一个星期以来那个便携
式的理疗器对我手部的痊愈做出了杰出的贡献。

  在这段旅途之中我们遇到了很多强大的里奥雷特战兽试图袭击我们,不过飞
艇的速度足以甩掉它们中绝大多数的种类。只有在遇到行动速度极快的里奥雷特
的情况下梅尔菲斯才会为了保护飞艇而出手,以他现在的实力来言解决暗面的魔
兽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所以总体而言我们的旅程顺利的不能再顺利了。虽然白天大多数时候要忍受
那两个家伙的沉默,晚上也经常要捂着耳朵不让自己去听两个人亲热的声音……

  「就在前面了,小心点。」梅尔菲斯用手捏了一下我的肩膀,示意我提高注
意力。

  目的地已经出现在了雷达上面,我放下水瓶,将模式调换成了手动驾驶。

  前面的人类据点已经是政府军投资在瞳族领地建立的最深的一个了。我们要
继续往骸族的领地前进,这里就是最后一个安全的补给点。

  我把飞艇仔细的泊进了位置,交了一笔不菲的停靠费用,然后又花钱雇佣了
一个技师来为飞艇做故障排查。这种事还是提前做的好,毕竟如果装载补给品的
飞船在途中坏掉的话,我们的麻烦就不是钱能解决的了。

  暗面最深处的这个人类据点非常小,满打满算也就横四竖五条这么几条街道
而已。可是驻守在这里的高级战士却不少,甚至比途中我们经过的很多中等小镇
的人数都要多。

  这并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越是接近暗面深处的镇子面临的里奥雷特威胁也
就越大。更重要的是,在这里出没的战士都是为了向暗面更深处探索冒险的家伙,
从战斗力上来说肯定是非常精锐的那一类型。为了防止这种家伙要闹事,自然就
需要驻扎更多的守卫来保证秩序。

  同样,将物资运送到这里来也同样需要更高的成本。

  虽然这些道理我心里都明白,但是当坐在酒店里吃着又贵又难吃的食物的时
候,很难让自己保持一个好心情。

  我吃了两口,就把淡的没边的沙拉推到了一边,又皱着眉头尝了尝甜的发腻
的玉米汤,食欲就在这里戛然而止了。

  梅尔菲斯和龙雀却和没事儿人一样哼哧哼哧吃的可高兴了,我怀疑他们的味
觉系统是不是出了毛病。

  「你不吃?」龙雀抬起小脑袋问了我一句。

  我摇了摇头,她伸出胳膊,勉强用手指勾着我的碗边,将我放弃的食物拉到
了自己面前。

  「这种东西……真不知道你们两个为什么能吃下去。」我没好气的说。

  「还可以。」梅尔菲斯瞥了我一眼。

  「你说什么?还不如我自己做呢,我做的比这个好吃的多!对吧?」我反驳
道。

  在我说出这句话以后,梅尔菲斯和龙雀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他们看着我,
露出几乎一模一样的无奈表情,坚定的摇了摇头。

  气的我牙痒痒:「还合起伙来了?行!以后你们自己做,老子反正不伺候了。」

  扔下这句话,我起身就走。梅尔菲斯没理我,倒是龙雀有点儿坐不住了。

  「你去哪?」

  「上厕所!」

  肯定不能真和他们生气就是了。我顺手在旁边的架子上抄了一本杂志,推了
推厕所门,里面有人。所以我只能无奈的上了二楼,钻进了二楼的厕所里。

  按理说纸质的书籍早就应该被淘汰了,可是反倒是在【神都】这种没有CR
K腕式个人电脑的地方,杂志这种东西又重新兴盛了起来。

  我坐在马桶上,饶有性质的开始翻那本叫做《战剑》的杂志,陡然发现竟然
相当好看的样子。

  虽然是面对低级战士向的武器类杂志,但我不得不说版面的设计和里面的内
容相当吸引人。不同种类武器的介绍,一些著名战士的武器使用心得,价格推荐
的广告,以及一些有头有脸人物的访谈。虽然是很早以前出版的一期杂志,里面
绝大多数的内容已经不具备参考价值了,但我依旧看的津津有味。

  当我翻到访谈栏目的时候,豁然发现这期是对地狱圣殿首席战士秦人的访谈。

  他也是在海波城打理武器店的,所以这期访谈栏目的主要内容只是单纯的涉
及一些新品武器的介绍和行情走势之类的内容。

  看的太过入神,我把什么都忘了。外面似乎响起了很嘈杂的声音,我却只是
把注意力放在了书本上面。

  突然间,啪啪啪的敲窗户声音把我猛地吓了一跳。要知道这里可是二楼,而
且还是厕所。

  「你他妈有病啊!?」我瞪着悬在窗户旁边看我的梅尔菲斯,手忙脚乱的开
始整理衣服。

  「你才有病,上厕所看什么书!」

  我刚想发作,梅尔菲斯的下一句话却让我暴躁的心情冷却了下去。

  「Dreams的人刚才把酒馆所有的人都清出去了,包了场,就剩下你了!」

  「你们没被发现?」我愣愣的说。

  「没有,我可没傻到带着龙雀还要和他们叫板。」

  「呃……那我从窗户出去,你让开……」

  说完这句话以后,梅尔菲斯开始用看傻逼一样的目光看我。随即我意识到自
己这种体格根本就不可能从这个一米见方的地方钻出去。

  就在我准备提升能量做些什么的时候,梅尔菲斯又说了一句话。

  「里面还有一个你认识的人,她好像有麻烦。我去把龙雀安顿一下就回来,
在这之前你别轻举妄动。」

  「是谁在外面?喂!妈的!你先别走!!草他妈的!!」

  梅尔菲斯根本没有搭理我,自顾自的从窗口那边跳了下去,我气急败坏的骂
了脏话。他这种恶劣的性格在这种时候特别让人生气。

  躲在厕所里是非常让人沮丧而且没有面子的行为,所以我低头仔细看了看门
缝。在没有发现任何人影的情况下,我轻轻推开了厕所的门。

  凝神定气的扫了一眼,二楼并没有任何Dreams成员上来。于是我轻轻
探头,透过栏杆向一楼望去。

  和我潜意识里所想的不一样,原以为Dreams清场是因为来的人太多的
缘故,但我仔细数了数,楼下的人加上酒店的服务员也没有超过十个。

  三个胸口别着公会徽章的Dreams战士零散的坐在酒馆里面,一个穿着
高级装备的男人背对着我坐在一张桌子前,他的对面坐了一个女人。

  我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女孩,拥有翡翠色瞳孔和齐腰长发,挽歌的妹妹。

  「快点快点啊!想要饿死我们啊!」一个Dreams的战士拍着桌子不满
的嚷嚷着。

  「你要是想吃半生不熟的肉排最好早点说。」老板在柜台后面哼了一声。

  看他们这种悠闲的样子,似乎并不是在谈判。潘朵拉在最外面披了一件斗篷,
斗篷的下面没有隆起的铠甲形状,所以我知道【火精灵王的诅咒】并没有被她穿
在身上。

  而当她把手拿到桌子上面的时候,我惊讶的看到她的手腕上被铐上了一副金
属枷锁。

  食影者和Dreams不是一伙的么?我本能的问自己。答案看上去很简单,
那就是我之前本能的认识并不是正确的。

  这两个势力只是在利益上有所交集而已。对食影者来说,Dreams只是
一个比较大的客户,一个守信用的情报买家;对Dreams来说,食影者也只
是在阴影中为他们提供情报的一个工具罢了。

  我又仔细看了看楼下,然后发现一个战士的身边放着一个半人高的箱子。如
果猜得没错,那个箱子里装的应该就是【火精灵王的诅咒】。

  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铐住潘朵拉,因为那种东西就算是一个普通的战士也
可以利用能量随意的破坏掉。潘朵拉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所以我觉得她
不太可能是被人打败然后抓了起来。

  下面的人开始吃饭,但是潘朵拉的面前并没有食物。她看上去非常憔悴,那
是体力消耗过度所带来的后果。

  「请给我一杯水。」女孩面无表情的对旁边的Dreams战士说。

  那几个Dreams的人没有动,也没有回答她,就好像她从来没有说过话
一样。

  「真是很抱歉啊,实在是怕你有力气了以后会干掉我们呐。」为首的一个在
几秒钟之后开口了。

  「如果我要干掉你们,你们根本没有机会给我戴上这个。」潘朵拉轻蔑的说
道。她轻轻抬了一下手腕,那个动作显得非常吃力。

  「这个可说不准。很多承诺的事情,到头来还不是被你自己打破了么?」那
个家伙呵呵笑着。

  就在这个时候,坐在潘朵拉正对面的男人站了起来。他将袖子撸起在胳膊肘
上,露出了前臂。

  我看到他两条粗壮的前臂上就好像全部被烧伤过一样皮肤全都扭曲了起来。

  然而那并不是烫伤,而是某种刻在皮肤上面的纹路。那种纹路遍布了他两条
前臂,显得非常狰狞和恐怖。

  看着他的手臂,我似乎想起了某个人,可是一时却记不住他的名字。

  他走到吧台要了一杯水,然后慢慢走回来,轻轻的放在了潘朵拉面前。

  「谢谢。」潘朵拉不亢不卑的对他点了一下头,然后吃力的拿起水杯喝了起
来。女孩仍然保持着她的优雅,但是急速鼓动的喉咙却说明了她现在的口渴程度。

  「不客气。」那个男人随意回了一句,然后坐了回去。

  「又在管闲事,你还是做好自己工作的好。」那个Dreams领头的家伙
似乎有些不满。

  男人头也不抬,「这就是我的工作。你非要等激怒面前的这个女人之后,再
让我收拾烂摊子?我觉得那个时候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哈哈,你远比我想象的要胆小。」

  那个男的没有再理会对方的挑衅,只是低下头继续吃着自己的东西。

  我凝视了一会儿那个男人的手臂,突然想起了他的身份。

  那是几年前相当出名的独行佣兵,被称为「天使之尘」的超级战士韦恩奈兹。

  可是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在传言中他早就死掉了,是死在堰流城的混战里面。
可是他前臂那些伤痕状的刻文实在是太醒目了,除了他以外我想不出任何其他的
身份。

  作为独行战士,天使之尘为Dreams这种大公会临时打工是很正常的事
情,我只是没想到他的脾气竟然这么好。如果我拥有他那种力量,绝对不会任由
一个Dreams的普通高级战士那样对自己说话。

  为首的那个家伙走到吧台前,又点了一份浓汤,然后端给了潘朵拉。这不是
什么额外的优待,因为从我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个家伙在背对着桌子那边的
时候往汤里放了什么东西。

  潘朵拉毫不客气的开始喝汤,而那家伙则在一边笑着。

  「怎么?这次不说谢谢?」

  「这是应该的。」潘朵拉虽然没有露出情绪的波动,不过从语气中很容易就
能听出来,她当初似乎完全没想到Dreams的人会有胆子故意饿着自己,女
孩很不高兴,而且我也感觉到了她流露出的一点点杀意。

  喝完了汤,潘朵拉静静的坐在座位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看着
她的面庞,陷入了某种遐思之中。

  仔细看的话,真的很像,像挽歌。头发和眼睛的颜色、身高、体型……尤其
是眼睛的形状,那略带优柔的眼角。

  我强迫自己终止了令人揪心的回忆,然后把注意力努力放在了现在的事情上。

  正如梅尔菲斯所说的,她的的确确陷入了麻烦,可是我该做什么呢?

  救她?为什么?

  因为她是挽歌的妹妹?可是在挽歌被追杀的时候,她似乎并没有站在自己姐
姐那边。如果我要救她的话,又该以什么样的立场出手?我又不是搞慈善的,况
且我和她还狠狠的打过一架。我重伤了她,她差点废掉我一只手。

  可是看梅尔菲斯的意思,他是打定主意要找Dreams麻烦的了。如果他
要动手的话,我自然不可能当观众。

  我心里很清楚,在这种地方打起来的话,对任何人都不是好事。且不说能不
能打赢天使之尘,如果在战斗中受伤的话,我们连呆着养伤的地方都没有。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楼下突然发生了一些骚动。

  「你干什么?」一个Dreams成员拔出了剑。

  他这么做的原因是潘朵拉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过除了他之外其他几个人并
没有这么惊慌。

  「你怕什么,」为首的那个家伙呲着牙朝着那人嘲讽了一句,然后转向了潘
朵拉,「站起来干嘛?」

  「解开。」潘朵拉将手伸向他。

  「凭什么。当初要给你带上的时候你也没有多么反对嘛。」

  「我要去清洁一下。」

  「你不用解开也做得到。」他站起来,「走吧,我得看着你。」

  潘朵拉自己很清楚,面对这种人格和尊严都非常低级的家伙,再说话只不过
是自取其辱。所以女孩没有多费口舌,而是站起来向一楼的厕所走去。

  想起来这家伙曾近在汤里面下过的东西,我皱着眉头缩回了二楼的厕所里面。

  这栋酒馆建设的非常简陋,隔音效果几乎等于零。所以当我关门以后,我清
楚地听到了潘朵拉的说话声。

  「你进来做什么!?出去。」

  女孩的声音终于忍不住散发出了怒气。

  「不进来怎么能防止你逃跑?」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又滑又腻,让人恶心。

  紧接着就是金属的摩擦声和一声「嗑嗒」,我没猜错的话,那个家伙是把潘
朵拉的手镣铐在了水管之类的地方。

  「哈哈,别这么看着我,这可是保险措施。」

  潘朵拉一直沉默着,那个男人倒是喋喋不休。

  「为什么像你这样的高级战士还能有这么滑嫩的小腹?不是我夸你,你的身
材真是我见过女人里面数一数二的。你的身体很热啊,是不是很舒服?恩?」

  潘朵拉在半分钟以后终于开口了。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真的不怕死?」

  男人大笑,「什么都不知道的是你啊,潘朵拉小姐。这次跟我们回去,你以
为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不知道那个男人做了什么,潘朵拉终于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哀鸣,发出了身体
滑倒在地板上的声音。

  「把腿老老实实张开!」

  我听到那句话以后,我本能的将手伸向了神宫,再继续做旁观者我是做不到
了。

  可是就在我准备提升能量冲破一二楼之间的隔板的时候,下面突然传来了男
人的一声闷哼,紧接着就是肉体撞击地板的响声。

  窒息的声音和从喉咙缝隙里挤出来的咯咯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几秒钟以后,
我听到了骨骼断裂的声音。

  与此同时,我提升能量撞破楼板窜到了一楼,面前的景象让我微微愣了一下。

  潘朵拉斜靠在墙上,手被吊在头顶的水管那里。她的衣服凌乱,裙子下摆也
湿了一大片。不过女孩的双腿正锁在那个男人的脖子上,那个男人的眼球几乎要
爆出来,嘴里也全是血沫。

  这个可以在暗面深处发号施令的男人绝对不可能是低级战士,可是潘朵拉在
被锁住双手,极其虚弱的情况下,用几秒钟就杀了他,甚至没有用能量。我不得
不说,作为食影者中领头的家伙,她杀人的能力绝对不是我这种人可以想象的。

  不过现在根本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用最快的速度一刀斩断了水管,然后俯
身揽起了潘朵拉。在水管里的水开始胡乱喷射之前,我用三道能量刃劈穿了身后
的墙壁,然后猛地撞出了酒店。

  「水墨?」潘朵拉迷蒙着双眼,看着我叫了一个名字。

  「什么?」我下意识的问道。

  她没能回答我就丧失了意识,看来她身体最后的力气在刚才的挣扎中已经用
完了。

  我刚刚落地,Dreams剩下的人就从房子的侧面和上面分别窜了过来,
天使之尘也在其中。

  抱着一个人我肯定是没办法和他们战斗的,所以我扔下了潘朵拉,开始全速
提升自己的能量。

  「你是什么人!?」Dreams的一个战士大叫着,手上凝聚了一大股能
量,正在嗡嗡作响。而另一个人则是半蹲在地上,看样子是在偷偷做法阵之类的。

  不过我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天使之尘的身上,毫无疑问,如果打起来的话威胁
最大的还是这个家伙。

  「不愧是Dreams的人。躲在厕所里强暴女人的事情大概也就你们能够
做得出来了。」我大声冲着他们说。

  两个Dreams的家伙没有动,但是天使之尘却皱起了眉头。他回头向墙
壁破损的地方看去,我想他很容易就能够看见那个光着屁股死在厕所里的家伙。

  「想抢人?一起上吧,反正你们也不是什么在乎脸面的东西。」

  这种时候说这种话来激怒对方并不是什么高明的做法,但是我仍然想通过这
种方法减少对方一个战斗力。因为如果天使之尘真的像传言中那样强大的话,他
至少不会把自己的尊严降低到那几个Dreams战士的水准。

  「韦恩奈兹!!动手!」一个战士叫道。

  「你他妈还等什么!?雇你来不是看戏的!!」另一个也大叫道。

  「是啊。难道说三打二也会害怕?」

  最后一句是从旁边稍微远一些的地方传过来的,所有人都向那个地方看了过
去,梅尔菲斯提着半截黑剑正在一步一步向这边走过来。

  我趁着这个机会,抱起潘朵拉就向镇外冲去。身后传来一声怒骂,然后就是
能量弹发射的声音。

  我没有回头,也不需要躲闪,因为在有梅尔菲斯殿后的情况下我不需要操心
这个。镇子里面如果打起来的话,我相信就算守卫不知道我们是通缉犯也绝对会
帮Dreams的人,所以我必须转换战场。

  梅尔菲斯紧紧的跟在我后面,他也打出了能量弹,这些能量弹准确的命中了
那些瞄准我的攻击。

  我清楚地感觉到身后跟上来了好几个强大的能量团,看来对方并不想让我们
轻易逃跑。

  飞了大约五分钟,对方能够非常稳定的跟上我的速度,这说明那两个Dre
ams的家伙就算比我弱也不会弱的太多。继续这样消耗能量已经不是好的选择
了,因为我们毕竟要对付三个人。

  「怎么打?」我微微放缓速度让自己靠近了梅尔菲斯。

  「那个家伙是天使之尘么?」梅尔菲斯似乎也认出了韦恩奈兹。

  「没错,我觉得应该是他。」

  「有点麻烦啊……」梅尔菲斯露出了一点兴奋的样子。

  「你能做法阵么?我替你牵制一段时间,然后……」

  梅尔菲斯摇了摇头,「对方等级太高,你牵制不住的。另外两个家伙也不会
低于5级,而且敢在这种地方出没的战士一般都有足以改变战局的装备。」

  「你说怎么办?」

  「比较高的那个家伙刚才好像有画法阵的意思,应该在魔力上面有特长;另
外那个矮子刚才用的是压缩能量的手法,一会打起来他肯定会用压缩能量爆炸之
类的手段来逼我们进入法阵的影响范围。」

  「能阻止对方画法阵么?」

  「如果天使之尘和他们一起上的话,不太现实。」

  「可是我觉得韦恩奈兹对他们相当反感,说不定他会插手不管。」

  「不要做这么理想的假设!妈的!你真是天生就不会打这种小型团体战!战
术设计的时候不可能把最大的威胁排除不算的!」

  我表示投降,「你说吧,我听你的。」

  「我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最优的结果我们也必须要分出一个人去单独处理天
使之尘,剩下的那个人能不能对画法阵的那家伙造成威胁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对方也有可能猜透我们的意图,然后针对这个战术设下陷阱,利用三个人出
其不意的爆发力迅速重伤我们其中的一个人。「

  「妈的,这仗难打了……」我骂道。

  「所以才让你别轻举妄动,刚才你要是多忍一会儿,给我时间做几个陷阱,
哼哼……一会儿你来牵制天使之尘,我已经习惯一打多,出现突然情况我的经验
也比你充足。」

  「我打不过他怎么办?」我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自己还能开得出玩笑。

  「那就死吧,傻子!」

  出人意料的,怀里的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

  「如果你们能把我的铠甲抢回来,我可以帮忙。」她轻轻的说。

  「你到底行不行?自己的锁链都弄不开不是么?」我皱着眉头问。因为抱着
她,所以我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她现在仍然属于全身无力的状态。

  「之前被他们在身上画了能量吸收法阵……所以没有能量。现在画阵的人死
了,能量已经在恢复了。」潘多拉说。

  Dreams的那种能量吸收法阵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这个答案解释了
很多问题。

  「才5分钟,你能恢复多少能量?」我问。

  「你别操心这个!」梅尔菲斯打断我的话,「不管有多少,都可以当暗桩了!

  你继续装作昏迷,我们会尽量打破那个装铠甲的箱子。你能找机会试着偷袭
一个,就是帮了大忙了。「

  「我知道了。」潘朵拉微弱的点了一下头。

  虽然多了潘朵拉这个战力,但情势依旧不容乐观。潘朵拉这种以属性能量主
要作战方式的战士,全盛期的力量要强很多,可是恢复力却往往很差,想要能量
恢复完全至少也要休息一个小时以上,我不觉得这场战斗中她的力量能够用出太
多。不过就像梅尔菲斯说的,一个暗桩远远要比能量本身的用处要大。

  「停下吧,再往深处跑的话,碰到里奥雷特就更麻烦了。」梅尔菲斯说。

  「嗯。」

  下面是丘岩地带,地面有很多起起伏伏的岩块和浅浅的沟壑。这种地方虽然
遮蔽物不多,但也总比平原这种地形对我们有利。

  我和梅尔菲斯从空中降了下来,身后的追兵在一瞬间就拉近了距离。我将潘
朵拉放在了一块大石头后面,然后和梅尔菲斯向追兵迎了上去。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找我们Dreams的麻烦,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个高个子在这种时候还是没忘记叫嚣。

  「闭嘴吧!」他的同伴紧张的看着我们,大声喝止了队友无谓的叫喊,「让
潘朵拉跑了你我都要有大麻烦!!」

  天使之尘是最后一个从空中落下来的,他在下来的时候一直在扫视着地形。

  这个动作让我感到有些心口发紧,因为这个细节说明他是一个懂得把地形转
化成自己优势的人,这种人都是可怕的战士。

  我将目光落到了那个高个子的肩膀上,他背着的箱子就是我们战术的第一目
标。

  「天使之尘是么?」我大声对他喊道。

  「想不到还有人记得我。」韦恩奈兹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

  「那是自然,我还是菜鸟的时候都是听着你的故事度日的。不过很多人都说
你在堰流城被人干掉了……」

  「我还站在这里,很明显那是胡扯。」韦恩奈兹嘴角向上翘了一下。

  「我们要带走潘朵拉,你怎么说?」

  「我的工作是看着她被送回杜加德城,所以不可能让你们这么做。而且我觉
得她也不会跟你们走,因为当初被抓起来的时候也是她自愿的。」

  我愣了一下,忍不住想要回头看潘朵拉藏身的地方,但是却忍住了。不管她
当初是不是自愿的,既然刚才她已经表明了参与作战的意图,那么那些心里的问
题可以等到打完了再问她。

  我在和韦恩奈兹说话的时候,那个高个子已经开始俯身画阵。这是一个非常
良好的习惯,不管这仗能不能打起来,有所准备总比没有的好。我倒是也想做一
个朽骨天国来欺负一下他们,可是他可以在队友的掩护下堂而皇之的画阵,我却
没有人能够替我防御。

  「有兴趣和我单独交手么?」我继续大声说。

  然而还没等天使之尘答话,我和梅尔菲斯就爆出能量一起冲向了正在画阵的
高个子。我和这家伙一起并肩战斗了这么久,这种欺骗敌人攻其不备的默契还是
有的。

  这个动作下了矮个子一身冷汗,但是他也不是没有准备。当我用神宫撞上他
的武器的时候,并没有占到突然袭击的便宜。

  身旁的鸦羽之刃突然嘶叫了一声,在我扭头去看的时候发现梅尔菲斯手中的
那把断剑已经被纯黑色的能量刀刃所取代了。

  高个子身上的能量罩亮起来的下一瞬间就被鸦羽之刃豁开了一个大口子,他
一边爆开能量急速后退一边在梅尔菲斯击中他之前侧了一下身子。

  这是经验非常老道的做法,他所背着的箱子在刀刃面前变成了遮挡物。只不
过,我们的目标恰好也正是这个东西。

  金属箱子就好像纸片一样被黑色的能量刀切了一个大缝。我不知道梅尔菲斯
什么时候在手上凝聚了一个能量弹,他动作的连接像流水一样,还没等对方调整
姿势就已经将能量弹放了出去。整个箱子都被炸裂了,【火精灵王诅咒】的部件
被炸飞了一地。

  老实说,如果梅尔菲斯是以对手为目标的话,即便对方有能量罩,说不定也
可以让他受伤。可是我们也知道,按照制定好的计划来战斗比让一个对手负伤要
重要得多。

  在梅尔菲斯做这些的时候,我和矮个子已经对拼了三刀。就在我横着把刀刃
向他腰间的一个破绽递过去的时候,一股压迫感从侧面逼了过来。

  我本能的蜷了一下身体,立刻就向远点闪避。半秒钟之后,我被一道可怖的
冲击力给震飞了数十米。

  在我刚刚恢复平衡和方向感的时候,惊讶的发现梅尔菲斯也被击飞了。

  对方的那两个人身边站着回防回来的天使之尘,他没有拿任何武器,身体正
摆出一个收回出拳的姿势。

  我和梅尔菲斯对视了一眼,都有一种很麻烦了的感觉。

  我并不清楚韦恩奈兹那一拳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威力,可是我知道刚才那
一下他根本就没有打在我身上,仅仅靠能量的余波就震碎了我的防护罩。

  高个子刚刚获得喘息的机会就立刻恢复了画阵的节奏,而矮个子和天使之尘
也分别向我们两个人冲了过来。

  这和我们预测中的结果差不多,唯一的不同就是看上我的并不是天使之尘而
是矮个子。

  那家伙的剑技很棒,但也仅仅是很棒而已,刚才的三次短兵相接我已经摸清
了他的底力,单凭这个的话他不是我的对手。

  没有用赎魂装甲,我只是给自己的关键部位局部性的召唤了一些具有防护功
能的骨甲。这样我可以节约能量,以防梅尔菲斯所说的那种突然状况的发生。

  神宫刚刚向对手挥动起来,我就知道自己轻敌了。

  那个人的剑在和我碰撞的时候突然传来一股巨力,神宫一下子震的偏离了轨
道,我右手的旧伤也传来了一阵疼痛。

  对手抓住这个机会对我急攻,我连忙向后躲闪,但是右胸和左腿还是连中两
剑。伤不重,但是血却立刻就流了出来染红了衣服。

  突然而来的疼痛让我心烦意乱,集中精神以招喂招,用十秒钟的时间重新找
回了挥刀的节奏。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那股莫名其妙的巨力又出现了。这次我为了避免中剑,
立刻做了两个变相的瞬间加速,破坏了对方追击的念头。

  可是这种瞬间加速对身体的负荷实在是太大了,我在拉开距离以后只感到一
阵头晕。如果是梅尔菲斯来做的话应该不会这么狼狈……他身体的强悍程度比我
要高不少。

  就在我琢磨这件事情的时候,我惊讶的看到鸦羽之刃从我眼前飞了过去。

  梅尔菲斯的剑竟然被对方给打飞了……

  梅尔菲斯紧跟着自己的武器就追了过去,凌空将它重新抓在了手里。这个时
候他的目光正好和我相对在了一起。

  「看什么看!?别让他再画阵了!!」他一边气急败坏的骂道,一边大声提
醒我。

  天使之尘只给了他说完这句话的机会,他冲过来,又和梅尔菲斯打在了一起。

  我可没有时间去观战,自己的敌人还没解决,而下面的那个已经快要结阵了。

  必须先杀了那个画阵的家伙,因为我自己非常明白大型法阵在战斗中能够起
到什么作用。

  召唤赎魂装甲的完全形态需要两秒钟的绝对安全时间,我现在根本做不到。

  所以我的选择是在身前凝聚了两张厚厚的骨盾,不管不顾的死命向画阵的人
冲去。

  矮个子打出了数十个能量弹,全部被骨盾挡了下去,在骨盾碎掉的时候我又
召唤了新的,想用这种方法阻止我,他还是太天真了。

  我和高个子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将骨盾向追过来的矮个子甩了过去,然后
举起了注满能量的神宫。

  可是我却没有看到高个子惊恐的表情。相反的,他竟然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在看到他笑容的时候我立刻开始减速,但是却还是冲进了被发动的法阵范围。

  这根本不是一个大型攻击法阵,而是一个小型的束缚阵!画这个阵他只需要
几秒就足够了,之后的时间他完全是在做样子来吸引我来攻击他!

  这个束缚阵的等级不高,但是当法阵的光芒罩住我的时候,原来的速度在一
瞬间就被剥夺殆尽。虽然身体局部并没有受到影响,但是整个身体动起来就好像
被胶水黏住了一样。

  这样站着和活靶子没有什么区别,我立刻召唤了骨盾进行防御。

  高个子为了维持法阵不能动,可令我意外的是那个矮个子却立刻加速开始在
我身边乱窜,更多的魔力束被注入地面,新的法阵在迅速的被绘制出来,这一次
可就不是开玩笑了。

  原来这一切全都是陷阱,那个矮个子只是装作纯战士的样子而已,其实他的
魔力一点也不逊色于自己的同伴。

  我的心脏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了,但是长时间作战所锻炼出来的理智却还没
有罢工。我迅速做手印,身周数十米范围之内的地面立刻窜出了不计其数的骨刺,
石块和泥土像洪流一样被爆向天空。

  对手画第二个法阵的意图被我暂时终止了,但是这只能拖延一点点时间而已。

  「梅尔菲斯!!」我大声喊了同伴的名字,然后在骨盾的保护下召唤了赎魂
装甲。

  面具刚刚爬上我的脸,对方的攻击阵就已经结印了,我咬住牙凝聚护罩,做
好了生抗对方攻击的准备。

  可是在攻击到来之前,我就听到了高个子发出的惨叫声。

  我扭头看去,那家伙全身都被烈焰包裹了起来,他挥舞着双臂痛苦的挣扎着,
头发变成了一束高昂的烟火,两只眼睛也在顷刻之间被烧成了两个漆黑的空洞。

  人肉被烧焦的气味立刻窜进了我的鼻子,我强忍住呕吐的欲望,从失效的束
缚阵里窜了出来。

  潘朵拉的右手指向着我们这边,燃烧着熊熊火焰。她半跪在地上,手臂上套
着【火精灵王诅咒】的护手。我不知道她刚才用的是什么招式,那个用束缚法阵
困住我的家伙早就给自己加了护罩,而且身上的护罩等级非常高,但是她还是在
一击之下把对方烧成了焦炭。

  只不过看着她摇摇欲坠的样子,就可以知道潘朵拉在接下来的战斗里已经排
不上用场了。女孩的嘴唇都白了,头发也被满脸的冷汗沾在了脸颊和额头上。很
明显,刚才那招耗尽了她所有回复上来的能量。我怀疑如果她没有动用铠甲的力
量,这招是无论如何也放不出来的。

  不管怎么说,她的参战终归是救了我。在我斜着窜出去的同时,连续向不远
处的矮个子打出了两发能量刃。

  那家伙一心一意结阵的计划被打破,不得不向后一边窜一边挥剑来防御我打
出来的能量刃。

  以我现在这个等级放出的能量刃威力已经不下于中级的攻击法式效果了,他
劈碎两道能量刃的时候也受到了不小的反冲力作用,动作产生了明显的僵直。

  我利用这个机会调整了身体的平衡,贴着地面猛冲,在两秒钟之后就逼到了
他的面前。

  我仍然没有想到应对方法来处理这家伙剑上的特殊能量,所以只能尽量避免
和对方的武器相撞。出于进攻位置的我没有先动手,但是他却本能的挥剑对我进
行反击。我将身体微微缩了一下,以防御姿态硬接。

  又是那股巨力,不过这一次由于是处在防守位,所以我并没有露出破绽,反
而有了机会去仔细审视他能力运作的方式。

  那是在武器刀刃上附加整整一层压缩能量的技能,所以在能量爆发出来的时
候,会造成远远高于预期的威力。

  压缩能量这种事情是非常消耗能量的,因为想要压缩两个单位的能量就必须
付出另外两个单位来施力。压缩能量的威力固然大,但压缩的过程也非常耗费时
间。

  这家伙能够自如的使用压缩能量作为常规的攻击手段,就只能说明他有特别
的魔力法式可以为他在这方面提供优待。如果我早一点意识到对方魔力方面的能
力,或许就不会中那个陷阱了。

  在这段时间里,我的身体被对方的攻击震得非常痛苦,就好像沙袋一样被对
方打的在空中乱飞。发觉了对方招式的本质并不意味着我能在这么短时间想出应
对的方法。

  可是对方在攻击了我三次之后突然甩掉我向另一个方向冲去,我愣了一秒才
发现他已经将目标改成了潘朵拉。

  我连忙追了过去,但是却根本不可能在他之前到达潘朵拉那个地方。对手的
面部表情狰狞无比,并且在剑上凝聚了一大股能量,很明显是孤注一掷想要杀掉
她。

  人追不上,骨矛飞的比他可要快得多。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对手这么着急
把目标改成潘朵拉,但是他这样直接脱离战斗把后背露给我的行为实在是太可笑
了。

  两枚骨矛尖啸着直刺对方的后背,他用左手打出几枚能量弹试图阻截攻击,
却只成功了一半。

  一枚骨矛被击碎,但是另一枚却成功的洞穿了他的下腹部。那家伙从空中掉
下来,我迅速的追上去,在他的胸口补了一剑。

  这场仗赢得非常侥幸,对方在最后犯下的错误实在是太低级了。我想他一定
有他自己的原因,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这个「原因」葬送了他自己的命。

  战斗还没有结束,我从那具尸体上拔出神宫,立刻转身向梅尔菲斯那边飞去。

  梅尔菲斯和天使之尘的战斗搅起了大量的尘土,我几乎看不清他们两个的身
影,这是大量能量散射才能造成的结果。

  「天使之尘!!」

  我大声叫了他的名字,然后一片尘土之中的能量震动就慢慢的开始减弱,最
后停息了下来。如果我就这么在对方没有提防的情况下突然加入一对一的战斗,
我的自尊并不会感到舒服。虽然在很多迫不得已的时候我会做卑鄙的事情,但是
这里面也是有界限的。

  两个人慢慢从烟尘里走了出来,梅尔菲斯靠向我这边,我看到他拿剑的手在
一个劲儿的发抖。这家伙满脸都是土,没什么表情,既没有兴奋也没有愤怒,这
是梅尔菲斯在全身全意灌注于战斗的时候才会出现的样子。

  他的衣服变得破破烂烂的,鼻腔和嘴角都有干涸的血块;但是天使之尘除了
手臂的一道刀伤之外,看上去并没有太大的损伤。那道刀伤相对于他布满疤状刻
文的手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

  韦恩奈兹扫了一眼躺在血泊中和已经化成焦炭的两个同伴,又看了看半跪在
地上的潘朵拉,眼角抽动了一下。

  「你不是Dreams的人,没必要为他们这么卖命。我也不想两个打一个,
所以我们还是停手的好。但是你如果还要打,就不要怪我们以多欺少。」

  我这样对他说,梅尔菲斯也没有一点反对的意见。公平的决斗也不就是一对
一那么简单。韦恩奈兹如果受伤的话,他并没有什么在医疗所被人发现的顾忌;

  我们就不一样了,在这种地方,任何中等以上的伤害都有可能会让我们死在
没有安全休息地点的暗面深处。

  「这是我的工作。」

  天使之尘做出了简单明了的回答,然后将拳头重新竖起来,摆出了战斗的架
势。

  我和梅尔菲斯对视了一眼,然后也一同举起了剑。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我和他的能量被提升到了顶点,然后一左一右向对方冲
了过去。

  我和他都是右撇子,但是梅尔菲斯非常默契的给我让出了我更习惯的位置,
毕竟他这种杀手无论从哪个角度进攻都基本可以发挥自己的实力,而我就要逊色
很多。

  天使之尘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连躲闪和迂回的意图都没有。

  神宫撕咬着空气,发出清亮的金属啸声;鸦羽之刃也爆发出一阵黑光。我们
两个从相对应的角度对天使之尘形成了夹击的态势,直击他的前胸和后背。

  天使之尘却只做了两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他对速度稍快的梅尔菲斯出了一
拳,然后瞬间转身,对我也出了一拳。

  就是这么简单的两拳,却直接瓦解了我们的攻击。

  梅尔菲斯团身向后急撤,在空中翻滚了一下稳稳地落回了地面,而我就没有
这么幸运了。

  我只感到一堵墙向我砸了过来,连带着空气和沙土的波浪狠狠的挤进了我的
气管,差点儿让我窒息。我召唤出一张骨盾进行防御,可是它却像爆米花一样被
炸成了碎片,神宫也直接被撞飞了。

  身体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我咬着牙用能量把身子从地面上弹起来,狼狈的扑
向神宫落下的位置把刀抓在了手里,脑子像浆糊一样嗡嗡响了半天。如果这是一
对一的战斗,我现在已经被后续的追击给杀死了。

  梅尔菲斯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他站在我前面,所以天使之尘才没有追
击过来。

  「这他妈是什么招式!?」我从地上爬起来。

  「看他手上的手套,那东西的物品等级绝对不会低于1级。附加前臂上血肉
镌刻的魔纹效果,这就是天使之尘的作战方式。没有什么神秘的,只不过是集合
高密度的能量直接轰击就是了。」

  「可是威力太强了!!」我感叹道。

  「没错,软硬不吃。就连鸦羽的能量刃都可以被直接轰碎。」

  「威力这么强的招数他不可能用那么多次啊!」我皱着眉头说。

  「他可是天使之尘。那个世代的战士能活到现在的,能量强度绝对不会比挽
歌那种人要低,不然Dreams也不会雇佣他来押送潘朵拉。」

  「那我们怎么办?」

  「不要正面接他的拳。如果真被他直接砸中身体或者手,这场仗就真输了。

  所以只能玩阴的,不能直接上。「

  「这话你刚才怎么不说!?」我有点儿生气。

  「不让你了解了解他拳头的威力,后面就算有战术布置你也没法掌握攻防的
分寸。」

  好吧,原来我算是白挨了一拳……现在只要直起身体就痛得要命,如果他早
告诉我对方的攻击的威力这么大,我至少也会加厚身上的装甲。所以只能说他是
个混蛋。

  「我的骨质武器被他一击就碎,你的鸦羽也是一样。不能近身也不能远攻,
这仗没法打!」我脑子有点发热。

  「办法并不是没有……」梅尔菲斯紧紧地盯着正在一步一步向我们走过来的
天使之尘说。

  他刚刚交代了几句,韦恩奈兹就高高跳了起来,运足了力气对我们站的地方
挥出了拳头。

  我和梅尔菲斯立刻向两边窜开,可是这家伙拳头的威力就好像炸弹一样在我
们身后爆开了一大片的地面,即使在数米之外我也能清晰的感受到后背传来的巨
大推力。尘土和碎石一下子将我包围,在什么都看不清的情况下我只能为了保证
自己的安全继续闷着头加速。

  可是当我的脚踝被人抓住的时候,我的心脏吓得几乎停止了跳动。

  天使之尘的速度竟然可以比我快那么多……这是实实在在的力量差距,是技
巧和战术都没办法弥补的差距。

  他用左手拉着我的脚向后一拽,右手向上高高扬起。我在大惊失色之下连续
三次爆出身上的能量想要逼他放手,可是他却像完全没事一样将拳头对准我的身
体就砸了下来。

  这一次没有强烈的拳风也没有墙壁一样的推挤力,可是我知道他这一击全部
的力量都会在拳头接触我身体的一瞬间爆发出来。

  赎魂装甲已经被我完全召唤了出来,是死是活就看它的防御能力有没有我想
象中那么强大了。这样想着,我纵刀就向他的左手劈了过去。

  在神宫到之前他就松开了左手,不过在下一瞬间他的拳头也砸到了我身上。

  我像炮弹一样飞了出去,钻头一样的力道穿透了赎魂装甲向我的胸口里面猛
窜,颈椎的骨头因为过大的反冲力发出了咯咯作响的声音。我怀疑就算这拳打不
死我,自己的脖子也会断掉。

  在身体被搅成肉块之前,赎魂装甲被我反向从身体上炸了出去。这是一种把
本应身体承受的重击转移到铠甲上的卸力方法,这方法救了我的命。把肘部的骨
刀用力向地面插去,我强行改变了身体飞行的方向。

  全身的骨头都痛得要死,可是这已经是施行梅尔菲斯战术最好的机会了。

  强接天使之尘一击,保证不死,这就足够了。

  我做了反向的能量加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向着天使之尘所在的方向再次
冲击。

  在韦恩奈兹将我轰出去的下一秒,梅尔菲斯就接手了战斗,他已经和对手连
接两招。为了不让天使之尘观察我的状况,梅尔菲斯无法选择迂回的作战方式,
他只能引着对手背对我的方向,正面硬接。

  在梅尔菲斯受内伤之前,我已经窜到了天使之尘的背后,举起神宫,切刃。

  身后的能量波动引起了天使之尘的注意,他完全没料到我在正面承受了他一
击之后还能这么快冲回来。

  不过韦恩奈兹依然冷静的可怕,他嘴里默念了一个什么咒文,双臂裹上了一
层石灰色的能量。想要对付重新回来的我就必须先把梅尔菲斯轰出战团,他将左
手轮了起来,正砸在鸦羽之刃的刀刃上面。

  鸦羽之刃砍破那股石灰色能量护罩,给他的左手留下了深可见骨的伤口,但
是却没能斩断他的胳膊。解开封印状态的鸦羽之刃都没能剁掉他的手,说明那层
能量罩的防御力已经相当强大了。

  天使之尘用这么自我牺牲的一击换来了梅尔菲斯的破绽,梅尔菲斯正面已经
露出了巨大的空隙,裹挟着强大能量的拳头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胸口。

  一击即中,天使之尘迅速转身,在我的切刃没入他后背之前用左手一把抓住
了我的刀尖。

  神宫切进了他的手掌里面,却没办法再前进分毫。他死死抓着我的武器,强
忍着手掌的剧痛将我用力拽向自己,右拳对准我的脑袋就砸。

  我并没有害怕,因为他转身对付我之前,我看到了梅尔菲斯所做的事情。

  梅尔菲斯在对方的拳头接触自己身体之前,在胸口处凝结了一道黑色的能量
壁。天使之尘那一拳的力量几乎全部都被那道能量壁吸收殆尽了。

  我之前硬接一招放大了天使之尘的破绽,而梅尔菲斯也硬接的这一击则让这
个破绽变成了致命的转折点。

  鸦羽之刃呼啸着扫过韦恩奈兹的后背,带出了一大捧鲜血。当我看到对手动
作一滞的时候,用尽全身力气将刀从他的控制中夺了回来,顺势砍掉了他的半个
手掌。

  可是天使之尘仍然保留着反击的力量,他像巨锤一样轮着还没受伤的右臂做
了一个旋转,刚刚完成攻击动作的梅尔菲斯被他的这一击直接扫飞掉了。看来那
个黑色的能量壁并不是可以轻轻松松使用的招数。

  如果等天使之尘将目标重新转向我,一切就太迟了。所以我用最快的速度开
始用神宫在破绽百出的对手身上留下纪念。

  连续三刀砍破了护罩正中对方的身体,造成了不算太深但也不是可以忽视的
伤口。天使之尘在扭头转向我以后动作明显缓慢了非常多,而且攻击力道也弱了。

  我所谓的弱了,也只是说自己的能量罩可以勉强防御对方的攻击而已,身体
的动作仍然在受到震荡的时候产生了明显的停滞。韦恩奈兹拖着左手,一把捏住
了我的右胳膊,一股巨力传来,我听到自己曾经受伤的地方似乎传来了骨骼的尖
叫声。

  可是梅尔菲斯又回来了,他一剑劈在韦恩奈兹抓着我的那只手上,力道之大
连我都被带的向下一沉。

  抓住我的手松开了,我根本来不及多想,立刻就在空中对准天使之尘的胸口
刺了过去。

  天使之尘抬起已经残破不堪的左手去挡,但是我推刺的力量已经到达了极致。

  刀刃与他的前臂骨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刮擦声,然后进入了他的胸膛。

  攻击刚刚完成,我的左肩就中了他的拳头。能量罩被击碎,我被再次砸向了
地面。

  梅尔菲斯又是一剑从侧后方砍中了天使之尘的脖子,这个男人的动作才终于
停了下来。

  韦恩奈兹捂着脖子上的伤口从空中缓缓地落到地面,他伸手拔出了我留在他
胸口的刀,然后半跪在了地上。

  我捂着一片淤青的左膀,从地上吃力的站了起来,而梅尔菲斯也落到了我旁
边。

  天使之尘全身都被自己的血染红了,他喉咙里发出粗重的喘息声,抬起头来
看着我们。我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我想象中的愤怒、不甘或者绝望,
这让我有些迷惑也有些惊讶。

  「打的不错。」梅尔菲斯一边撕下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一边看着他说道。

  天使之尘露出了一丝微笑,嗓子里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声音:「你应该就是梅
尔菲斯吧?」

  「我是。」梅尔菲斯给了他肯定的回答。

  「那么你呢?」他又看向了我。

  「贪狼。」

  天使之尘点了点头,然后放开了捂着伤口的手,鲜血像泉水一样涌了出来。

  这个男人面容非常安详,他用手扶了一下地面,让自己躺了下去,那双深沉
的眼睛里面很快就失去了焦距。

  我已经习惯了在杀死对方的时候聆听对方的诅咒,然后品味对方的愤怒或是
绝望。可是这一次没有。我静静的看着天使之尘的尸体,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我们赢了,这个男人输了。可是他打的非常漂亮,死的也充满了尊严。他在
死前是如此的坦然,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只是简单地问了杀死自己的两个人
的名字。

  这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也是一个值得我羡慕的人。如果有一天我要死去,
这种死亡简直就是我梦寐以求的方式。

  打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然后在强大而懂得什么叫尊严的对手剑下死去,这
个结局对我们来说也许就是最好的。

  我和梅尔菲斯在天使之尘的尸体旁边站了很久,都在想些什么。这从某种角
度来说,更像是一种不约而同的默哀。

 我的同伴打开通讯器开始联络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的龙雀;而我则用残余不

  多的力气替不久前的对手掘了墓。梅尔菲斯很快也加入了我,我们将天使之
尘葬在了这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地方。

  另外两个对手的尸体我们就留在那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获得我们两个的
尊重。

  在处理完天使之尘的遗体之后,梅尔菲斯直接倚着一块石头躺到了地上。

  「你没事吧?」我连忙问。

  梅尔菲斯轻轻摆了一下手,「为了硬接他那一拳,我做了一个暗属性的能量
壁,负荷太大,必须休息一下。」

  「受内伤了?」

  「不算严重,死不了。」他说完这句话以后就闭上了眼睛。

  他和天使之尘单独缠斗的时间很长,所以被震伤的程度肯定比我要严重的多。

  不过他的忍耐力惊人,在后面的联手作战中并没有影响战斗力。

  不能说我和他的配合天衣无缝,但是两个人联手竟然可以在没人重伤的情况
下杀掉天使之尘这种家伙,实在是一桩让人无法不骄傲的事情。

  我觉得天使之尘死的有些不值,但是他自己就不是这么认为了。为了承诺的
工作和人以性命相搏,我做不到他那么有原则。或许他也有不得不战斗的理由吧,
这不是其他人可以知道的,每个人背后的故事都不是白纸一张。

  潘朵拉侧卧在地上,不知道是被我们战斗的能量震晕还是体力不支的原因,
她似乎并没有在一个特别清醒的状态。我替她将【火精灵王诅咒】收好在那个破
损的箱子里,然后也精疲力尽的坐了下来。

  二十分钟以后,龙雀驾驶着飞艇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面。

           ************

  在小龙雀的帮忙下我把梅尔菲斯和潘朵拉都搬上了飞艇,然后接手了驾驶的
任务,把大家带离了之前的战场。

  「你怎么会开飞艇?」我一边调整仪表盘一边问。

  「他教给我的。」龙雀扭头看了梅尔菲斯一眼。

  如果你们知道当初买飞艇以后,梅尔菲斯就以自己不会开飞艇为借口一直让
我当司机的话,你们就该知道我现在有多么愤怒了。只不过现在的体力并不允许
我执拗的生气就是了……

  只能说,对龙雀和梅尔菲斯这种基因工程的造物,自学一下开飞艇这种小事
应该再简单不过了。

  我把飞艇停在了一片看起来还算安全隐蔽的区域,毕竟我也需要休息。只是
在梅尔菲斯醒来之前,我是不能睡下去的。

  把食物放到锅里煮了起来,在酒馆里龙雀和梅尔菲斯合起伙来揶揄我做饭手
艺的事情我仍然耿耿于怀,牟足了劲想要给他们好好露一手。

  就在我兴致勃勃的往汤锅里放盐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我回头看去,
是潘朵拉。

  我斜眼瞟了一下插在手边的神宫,做好了以防意外的准备。

  「贪狼。」女孩叫了我的名字,那声音里面并没有杀意。

  「看样子能量和伤都恢复了。」我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汤锅上面。

  「本来也没有什么伤,之前只是没有了体力而已。」她站在我后面说。

  这个声音熟悉而又陌生,我闭上眼睛将它想象成挽歌的声音,然后发现她们
出奇的相似,这让我有些难受。

  「你为什么会和Dreams的人翻脸?」我往锅里放了一把肉丁,诱人的
香味飘了出来,我感到非常满意。

  「因为你。」

  「我?」这个答案让我非常意外,「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当时和黑希斯一起出现在那个地方,其实并不是一开始就被雇佣来寻找
梅尔菲斯的。我们食影者和Dreams有另一项重要交易,黑希斯就是Dre
ams寄存在我这里的人质,可是你杀了他,杀了他和他部下所有人。没有任何
其他的目击者,所以Dreams的人认为是我们毁了约杀了人质。」

  「别开玩笑了。」我对她的说法嗤之以鼻,「你为什么不和他们实话实说?」

  「我当然会实话实说,所以才任凭他们处置,跟他们回杜加德城。」

  原来是这样,一切都说通了。

  「可是他们看起来并没有打算和平的处理这件事情。」

  「是的……看他们那种无所谓的样子,大概和他们回去的话一定会被杀掉吧
……Dreams的人似乎已经不准备继续顾忌食影者的存在了。」

  潘朵拉一边说一边坐到了篝火的旁边,用胳膊拢着膝盖,然后用手去触摸跃
动的火焰。我先是想要本能的喝止她,随即看到了她手上套着的铠甲护手,便释
然了。

  「你似乎是在变相承认我救了你一命……」

  「这是事实。」

  「你有没有向组织里问我的事情?」我问了一个很艰难的问题。

  「问了。看来你和我们组织里不少人都有仇呢……」

  「曾经和同伴杀了两个你们的人,还重伤了毒烟,肯定是有仇了。不过我所
说的并不是这个。」

  「姐姐的事情?毒烟已经和我都说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就让她长眠吧,你
也不要找毒烟报仇了。」

  我很惊讶与潘朵拉对挽歌这件事情的淡定,她可以原谅毒烟自然有她的原因,
这我理解。可是她竟然没有恨我,这才是让我意外的事情。

  「不管挽歌做了什么,我都相信她是清白的。所以毒烟要为他做的事情付出
代价。」

  潘朵拉无奈的笑了一声,「那么你呢?你背叛我姐姐就不需要付出代价了么?」

  「如果我要付出代价的话,大概就是要为她复仇吧。」

  「你要做什么事情我不想管,也不想评论对与错。我只是要警告你,我们组
织里面已经把你列为了非常有针对性的目标。」

  「真是兴师动众啊,我记得鲁恩希安曾经对我的通缉令完全不感兴趣来着。」

  我半嘲弄性的说道。

  「鲁恩希安不感兴趣不代表其他人不感兴趣。食影者三将军里面除了我以外
都想你死,这还不够么?」

  我对这个消息还没有心理准备:「我原以为只有毒烟而已。另一个人是谁?」

  「食影者三将军,我、毒烟和断尾。他们两个人里面,还是要算断尾对你的
怨念最深了。我在提起你名字的时候,他差点杀了旁边一个多嘴的手下。」

  一个熟悉的名字,这个名字足足让我沉默了半分钟。

  「我还从来不知道断尾也认识你,他从来没有对我们提起过你的事情。」潘
朵拉说。

  最初见到断尾的时候,他是一个D级的小佣兵,唯唯诺诺的跟在阿纱嘉的后
面,像所有年轻的富有想象力的初级战士一样做着不切实际的梦。可是再听到他
消息的时候,他竟然成为了食影者里最强的几个人之一。

  「他现在多少级了?」

  「我们食影者排名靠前的人早已经不测【神都】的等级了。断尾是在几个月
之前刚刚晋升到现在位置的,他加入食影者也绝对不超过一年。」

  「很难让人相信……他竟然可以成长的这么快……」我有些不甘心的说。

  「不知道该说他运气好还是疯狂,还不到5级的时候就一个人跑到了深渊里
面。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和一个里奥雷特签订了完整的契约,然后在单挑
中杀掉了让他看不顺眼的上一个将军。」

  是因为对我的仇恨才让他蜕变成了那个完全无法想象的样子么?如果是真的
话,他的仇恨到底有多么恐怖?我实在是无法说清楚。

  也许在他看来,是我在他面前抢走了阿纱嘉。可是那时候我只是不想让他成
为我们的累赘而已。如果他跟来的话,紧接着的那场我和保罗之间的战斗里,他
就会死掉。可是谁知道呢?大概我错了吧,这个谁都说不清楚。

  就在我叹息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我带你冲出来的时候,你似乎叫了一个名字,水墨。那是谁?」

  潘朵拉看向我,眼睛里映射的火苗在跳着舞。

  「水墨,【幽鬼】第一任团长的名字。很抱歉,那时候我已经神志不清了,
认错了人。」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创建【幽鬼】佣兵团的人的名字,可是……

  「认错人?我记得他不是死了么?」

  「他的确死了。不过他和你都是龙族的人,而且长的有些像。」

  我点了点头,「听名字就知道了,不是龙族的才怪。有人告诉我他是出了车
祸。」

  潘朵拉用手在火焰中轻轻抓了一把,然后让点点火星从自己的手指缝中升上
了夜空。

  「水墨、鲁恩希安、爱丝弥蕾还有姐姐原来是最好的朋友,出生入死了很多
年的死党。姐姐和他们一起玩这个游戏的时候叫上了我,那时候我年龄还小,只
知道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瞎跑而已……」

  女孩回忆着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眼睛里一片混沌。

  「我们在外面都是黑暗世界的佼佼者,而【神都】又是最能发挥人类潜能的
地方。能量和魔力这两种东西让优秀的人和愚蠢者之间的差距变得更加明显,他
们四个在游戏里简直是所向披靡。后来水墨说了一句,『我们建个公会玩玩吧』,
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意。然后他们几个约定,谁先到达零级就当会长……呵呵,他
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获得了最高的等级,但是水墨的脾气和品性最好,大家就选
了他。那个时候,Dreams的破霜、仙魔城堡的赌徒保罗、思灭者的燃墟…
…都还是很普通的高级战士。」

  「公会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强以后,牵扯的事情也越来越多。他们四个仍
然是相互之间最信赖的朋友,可是为了公会未来的发展方向,矛盾也变得尖锐了
起来。公会那时候涉及的业务金额已经庞大到了几乎没办法掌控的地步,牵扯的
利益集团太多,我们毕竟是黑暗世界的一份子,当黑暗膨胀的太快,属于白日的
人们就一定会感到恐惧,然后将矛头从彼此之间转向我们。」

  「水墨就只是想随便玩玩,走到哪里算哪里;鲁恩希安觉得继续发展下去公

  会一定会遭到灭顶之灾;可是姐姐和爱丝弥蕾认为公会发展到这个风口浪尖的地

  步,不继续变强就会意味着毁灭。他们四个人谁都说服不了谁,还打了好几
架。

  虽然不是拼命,但是大家的火气都变得很大。「

  我完全可以想象,当初的【幽鬼】随便拿出一个中坚力量的战士就是当时的
梅尔菲斯这种水准的杀手,无论是哪个势力都会感到恐惧。面对这种问题,谁都
没办法确定哪种方法是最好的解决方案,只能坚持自己所相信的事情。

  「水墨的车祸是一切的导火索。有人用鲁恩希安的联络频段联络水墨在外面
世界的某个地方见面,然后他在那个地方出了车祸。爱丝弥蕾查出水墨的通讯记
录以后,就给鲁恩希安定了罪。」

  我皱起了眉头,「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幽鬼】还会分裂?」

  「因为当初鲁恩希安把联络频段借给过姐姐,他争辩说那次通讯是姐姐发出
去的,并不是他。」

  我听着潘朵拉的描述,却无法相信她对挽歌的描述。

  「鲁恩希安无法证明他说的话!而且那个撞死水墨的司机呢?难道你们就没
从他身上掏出情报?」

  潘朵拉苦笑了一声,「别开玩笑了。如果一个杀手想要干掉对方的话,会留
下那么明显的破绽么?录像里那个司机在做完这一切之后立刻就被杀掉了。公共
的监视摄像头记录下了当时的场景,姐姐就在那个地方,是她在事后亲手干掉了
那个司机。她做了伪装,但是脖子上的项链却暴露了她的身份。那是爱丝弥蕾亲
手做的,他们四个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特制的那一条。」

  面对这种确凿的证据,我就算想要为挽歌分辩也无从下手。

  「爱丝弥蕾说那个录像是鲁恩希安蓄谋已久伪造出的证据,而鲁恩希安则想
让挽歌出来对证,然而挽歌却带着水墨的尸体失踪了。这更加坚定了鲁恩希安的
猜测,爱丝弥蕾和姐姐一起栽赃了他;可是爱丝弥蕾却一口咬定鲁恩希安已经将
姐姐暗杀了。」

  「爱丝弥蕾的亲信和鲁恩希安的直属战士最后将矛盾和猜忌演化成了内战,
很多人死了。爱丝弥蕾的弟弟就死在这场内战里,是被鲁恩希安失手杀掉的;我
有很多朋友也死在了那场战斗里面。有人说姐姐在那段时间出现过,但是却再一
次失踪了。直到最后,【幽鬼】不堪重负,谁也没办法承担相互厮杀所带来的后
果,公会终于分裂了。」

  潘朵拉在叙述这段往事的时候,平静的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可是,我
读的懂她的悲伤,一个人见证了自己钟爱事物的毁灭,那种心死的感觉我并不是
不理解。

  「所以你相信是你姐姐做的?」

  「这不是我相不相信的事情,这是事实。」

  「你就这么相信鲁恩希安?」

  潘朵拉美丽的眼睛终于露出了伤痛,「如果我不相信的话,就是在欺骗自己。

  姐姐那天问他借联络频段号码的时候,我是唯一的目击者。「

  「可是如果连挽歌自己的妹妹都没有站在姐姐这边,为什么【幽鬼】的人还
会认为错的是鲁恩希安?」

  「他们选择相信挽歌和爱丝弥蕾的,然后把我想象成嫉妒姐姐而献身给鲁恩
希安的堕落妹妹……你觉得这是很难想象的事情么?」

  听着潘朵拉灰暗哀伤的话语,我觉得心口堵得很难受。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该选择相信她。或许她真的就是一个满嘴谎言,演技极佳
的恶毒女人。可是如果她不是呢?

  大概梅尔菲斯当初让我放弃追寻这些事情是对的……这一系列的仇恨,真的
是没有尽头的深渊。没人知道自己所相信的是不是正确……什么是误会,什么是
真实?没人说得清楚,人毕竟只是人类而已,没人可以成为神。

  挽歌的死让我融入了这个世界的深处,可是当我渐渐发现挽歌的事情是我一
己之愿所无法动摇的时候,我已经无法从这个世界自拔了。

  我现在可以坦然的接受这一切,因为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并不会后
悔来到这个地方。是的,我后悔背叛了挽歌,但那并不是因为我仍然留恋我曾经
在外面世界所拥有的东西。

  「挽歌以前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我一边重新用汤勺开始搅拌汤锅里的东西,
一边问。

  「姐姐很爱笑,但是不爱说话。她喜欢摸我的头发,也喜欢哼歌。」

  我认识的挽歌不爱笑,也从不哼歌。她为什么会隐居在我所居住的地方,我
仍然没有答案。我只知道我对她的记忆并没有任何的改变。

  我和潘朵拉都陷入了沉默。她依旧伸着手轻轻玩弄着篝火,就好像在把玩什
么艺术品一样;我则盯着咕嘟咕嘟沸腾的汤汁,似乎想要从冉冉的蒸汽里看到什
么真实的东西。

  「你的名字就是潘朵拉?还是游戏的ID?」我随口说。

  「是杀手使用的代号,姐姐用的也是。」

  「挽歌的真名叫什么?」我听到自己用微微颤抖的声音问道。

  「蕾拉。很普通的名字。」

  「蕾拉……」

  我轻轻念着那个女人的真名。我知道,也许这个女人在我生命中的位置从这
个时候就将慢慢淡去了。当复仇这种东西变成了没有意义的事情的时候,心里会
觉得特别空虚。可是我没有,因为时间早就已经将我心里的空虚冲刷干净了。

  我会永远铭记着那个女人给我的吻,也会在毒烟再一次出现的时候举起自己
的剑。但从这一刻起,我将不再为别人而活。

  潘朵拉伸手从我手里拿走了汤勺,尝了一口。她轻轻抿了抿嘴,然后将汤勺
还给了我。

  「我要回组织去了。谢谢你救了我,贪狼。」

  「你姐姐从来没向我道过谢。」

  「嗯。那也许是因为她想要偿还你什么东西,可我不一样。下一次见面或许
我们就是敌人了,所以现在必须道谢。」

  我点了点头。潘朵拉对我抬了一下手,然后转身向黑暗中飞了过去。

  「喂!」我看着她的背影叫了一句,「汤怎么样?」

  她没有回头,只是从黑暗中传来了她柔软的声音,没有掺杂任何波动的声音。

  「苦。」

           ************

  我熄灭了篝火,坐在黑暗中,一口一口喝着自己炖的不知为何而变得苦涩的
肉汤。

  知道了很多事情,但是我的脑子里现在却是一片空白。肉汤在喉咙里流淌着,
我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我仍然不相信挽歌会背叛自己的朋友,但也许梅尔菲斯的答案才是正确的—
—很多事情我们根本就不去要去相信或者怎样,我们所认识的人也不会因为我们
相信与否而发生任何改变。挽歌就是挽歌,她的亡魂纠缠了我这么久我才找到答
案,总感觉多少有些惭愧。

  小龙雀从飞艇里跳了出来,手忙脚乱的拿着碗去抢我面前的肉汤,就好像我
也会和他们似得吃光所有的东西。

  梅尔菲斯也扶着门框走了出来,他脸上依然疲惫,但是我觉得身上的伤应该
已经不碍事了。

  「吃独食,会烂舌头。」他一边发出讥讽的声音一边也拿了汤碗挤到了锅的
旁边。

  他们两个盛了满满的两碗肉汤,淅沥呼噜的吃了下去,然后又去盛。看着他
们的吃相,我有点儿意外。

  「不苦么?」

  梅尔菲斯没理我,反而是龙雀说了话。

  「这次煮的很有味道。」

  我苦笑,这两个家伙的味觉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贪狼。」

  梅尔菲斯放下碗,叫了我的名字。我扭头看向他,他那只仅睁的眼睛在黑夜
中闪着光芒。

  「怎么了?」

  「潘朵拉把挽歌的事情都告诉你了吧?」

  「她说了。」

  「放下了吧?」

  我微微一愣,然后用力点了一下头:「你说得对……如果早点听你的话…

  …「

  他抬起手掌,打断了我的话。「放下就好。人是绝对不可以为别人而活着的。」

  「我知道……」

  当黑夜再次陷入沉默之前,我和梅尔菲斯都感觉到了一丝细微的能量波动。

  我和他对视着,仔细感受过去。那丝能量波动没有消失,而是变得越来越明
显,并且在几分钟以后变成了无法忽视的强大能量震动。

  「快上飞艇!!」梅尔菲斯从地上一跃而起,推了龙雀一把。

  我则抄起地上的锅子和食材,用力往飞艇上扔回去。我们三个疯了一样的窜
进了飞艇,然后将它发动了起来。这个时候,强大的能量震动已经演化成了耳朵
可以分辨的轰隆声。

  整个地面都在疯狂的震动,对于这种震动,我是再熟悉不过了。

  飞艇的强光探照灯照向了我们的正前方,密密麻麻望不到边际的里奥雷特魔
兽海正向着我们的方向涌了过来。不计其数的高级战兽撕刨着地面向我们扑了过
来,连天空中都布满了飞行的魔兽,几乎覆盖了整个天空的黑影向我们压了下来。

  「快跑!!」

  在梅尔菲斯的喊叫声中,我满脸冷汗的调转了飞艇,可是这时候才发现,魔
兽群正在从四面八方向我们涌了过来。

  我们三个人全都呆住了,绝望的感觉困住了所有人的手脚,连梅尔菲斯也不
例外。

  难道触动了什么里奥雷特的巢穴?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魔兽向我们赶过来?这
种问题根本已经失去了询问的意义。在这种规模的兽潮里我们根本不可能活下去,
就是零级的战士也不行。

  可是魔兽海却在淹没我们之前停止了向前的涌动。一时间,飞艇外面竟然变
得安静无比。在这种时候,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魔兽,却听不到一点声音,任
何人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聋了。

  一个在空中燃烧着强烈光芒的身影从空中接近了我们的飞艇,某种深邃而低
沉的声音在夜空中响了起来。

  「朽骨,吾代表骸王,前来迎接你了。」

  我瞥了一眼飞艇的定位器,豁然发现原来我们逃跑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的进
入了骸族的领地之内。可是我仍然不清楚对方为什么会察觉到我们的到来。

  我看了梅尔菲斯一样,他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惊讶。虽然心脏在忐忑中疯狂
的跳动,但是能看到梅尔菲斯的这种表情我仍然觉得很值。

  打开舱门,我走下了飞艇。那个人影也收回刺眼的能量从空中落了下来。那
是一个人形的里奥雷特,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立刻联想到了黑无,这个家伙身
上撒发的气息和黑无是一个层次的。

  「你是谁?」我强作镇定的说道,不过在单独面对数以万计的魔兽的时候,
手不发抖是不可能的。

  「吾乃骸王的使者,统治骸族王城苍白之巢的领主,帝颅。骸王已经期盼你
多时,而现在你终于来到了骸族的领土。随我来吧,朽骨。」

  我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见骸王的,只是没有想到会遇上这么大的阵仗。话说
回来,这个时候我也根本就没有拒绝的资格。

  「他们也可以来么?」我鼓起勇气问。

  帝颅拥有着一双瘦骨嶙离的手掌和削瘦的面颊。他用那只手掌轻轻揉了一下
自己的头发,似乎在思考什么。

  「如你所愿,朽骨。」他最后这样说道。

           ************

  我们只用了一夜的时间就到达了骸族的王城苍白之巢,这要归功于许许多多
高级战兽流水一样的接力。像人类飞艇这种并不算轻的东西,帝颅直接指挥着足
足有十数米高的骸骨巨兽进行了搬运,整个过程都没有让我们费任何一分力气。

  这一路上我都处于一种忐忑不安的状态。龙雀和梅尔菲斯炸了锅,一直缠着
我问着问那,可是他们的问题我一个都回答不出来。

  我本来也不知道骸王为什么要见我,这只是黑无曾经给我的一个情报而已。

  而帝颅称我为朽骨的原因我也根本没有头绪。会在骸族的王都遇到什么样的
事情……骸王会不会对我不利……作为同伴的他们会不会受到牵连……这些问题
让我的脑袋差点冒出火星。

  远远的,王城出现在了飞艇的窗户里。那座城市和影族的王城灰凡恩规模相
近,同样都有一座城堡伫立在整个城区的最中央。只不过和它的名字一样,骸族
王城的中心城堡就是一座苍白的巢穴。

  当帝颅带着我们走进王城的时候,所有的里奥雷特都在看着我们。一望无际
的大街上,每一个里奥雷特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像雕像一样将目光放在了我的
身上。这情形让我更加不安,全身都像要被撕扯成碎块一样。

  由无数巨大的骨骼所堆积而成的那座城堡对我们的行进队伍张开了大口,我
跟着帝颅走了进去,然后才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一点点减少了下去。

  帝颅在路上没有回答我的任何问题,所以我知道他现在也不会理我。梅尔菲
斯拉着龙雀的手,我明显能够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紧张感。那不是怕死,而是怕
龙雀会受到牵连。

  不过我打心底里也没有觉得这次会有什么危险,否则也不会带着他们过来。

  看着帝颅彬彬有礼的样子,我怎么都不会认为这是一场阴谋,毕竟里奥雷特
不是会说谎的生物……他们说骸王在欢迎我,那就一定不是什么坏事。

  帝颅是和黑无一个等级的存在。可是黑无对我那种看蚂蚁一样的穿过了属于
领主的大殿,我们看到了和影族一样的真正属于「王」的内城。无数纠结的骨枝
交错上升,编织成了内城的墙壁和道路。那种苍白的泛光只是看上去就会有不寒
而栗的感觉。

  王殿之前是高达数十米的白骨阶梯,这种规模的造物无论在外面的世界还是
【神都】里面我都没有见到过。站在白骨阶梯的下面,一种微微的毛骨悚然的感
觉从后背不断的抓挠着我。

  「你们在这里等我吧。」我扭头问梅尔菲斯道。

  梅尔菲斯刚要开口,龙雀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我想看看里面什么样子!」

  梅尔菲斯盯着她看了一会,没有露出反对的样子,反而是对我点了一下头。

  这个男人在这种时候竟然会做出迁就小女孩任性这种溺爱的事情,让我大跌
眼镜。

  既然他们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我也没有比较继续坚持什么了。抬起脚,我
踏上了白骨制成的楼梯。

  王殿被一个白透明的罩子所包裹着,在踏上阶梯的时候我们的身体就算是进
入了这个罩子的里面。只是这个罩子非常厚,我们在气喘吁吁的走完了几百节台
阶之后才算是穿过了这个防护罩类型的东西。

  很明显这东西并不是用来防御的,否则我们也不可能这么轻而易举的穿过去。

  可是如果不是用来防御,我想不出还有其他的用途。

  我走在前面,一步步的走进了王殿的内部。当头顶的天空被王殿高耸的天花
板所取代的时候,身边的景物也变成了空旷的大厅。

  王殿非常大,圆筒状的建筑直径足足有上百米,我们站在大殿的中央,渺小
的就好像蚂蚁一样。明亮的苍白色能量火把照亮了大殿的每一个角落,但是我仍
然感到了莫名其妙的阴冷和黑暗。

  那是从背后某个地方传来的感觉。我总觉得有一股庞大、黑暗而残酷的意志
从我们一进门开始就锁定在了我们的身上。

  梅尔菲斯也感觉到了同样的事情。他停了一步,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才重新
跟上了我。

  在大殿的最里面的高台上坐落着一个巨大的传送门。黝黑的能量在传送门的
束缚下安静的蠕动着,但是在我看来那股能量却仿佛随时都会暴躁的跳跃起来,
从里面吐出一头接一头的巨兽似得。

  我们继续向那座传送门的方向迈步过去,看到那座巨大传送门下面有一个东
西,而那个东西上面斜依着一个几乎难以看清的渺小身影。

  距离一点一点的拉近,那座传送门下面的东西也完全展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那是一个大概有四米高,三米宽的王座。纠结的尖刺编织成王座的靠背,高
昂的指向天顶;狰狞的骷髅头和王座的扶手凝结在一起,它们张着大嘴露出利齿,
仿佛在发出无声的尖啸声。

  斜倚在王座上的身影也清楚的映入了我的眼睛,那是一个女孩,一个美丽到
可怕的女人。

  白金色的头发慵懒而随意的披散在她的肩膀和王座上,有一些甚至流淌到了
地面。女孩穿着一件露肩的长袍,晶莹洁白的肩膀肆无忌惮的暴露在空气中,修
长的手臂淹没在自己的头发里面,支撑着她的脸颊。

  那双眼睛是真正让我感到害怕的地方。女孩的眼睛深的像静止不动的大海,
而里面的颜色却清澈的让人难以想象,仿佛透明的钻石。

  她的嘴有着微微下弯的优美弧度,而双唇之上则是遍布了一种令人看得头晕
目眩的魔纹。

  女孩轻轻打着哈欠,眯着眼睛看着我们慢慢走进了王座所在的这个高台,然
后慢慢的在王座上坐直了身体。

  帝颅单膝跪地,然后开了口。

  「【清澈的双眸】【食梦之吻】【坠落的情人】【夜舞】,吾等骸族唯一的
王,我已经完成了使命,将朽骨带到了您的面前。」

  「很好。」

  女孩虚无缥缈的声音飘落了下来,然后帝颅就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王殿。

  我看着她的眼睛,连续尝试了两次才勉强让自己提高声音,开口说了话。

  「你就是骸之女王么?听说你想要见我,所以我来了,并希望你可以给与我
一些帮助。」

  女孩的嘴角向上弯起。她轻轻起身,拖着身上的长袍从王座的高台上缓缓的
走了下来。

  这个异常强大而美丽的存在走到了我的面前,她站在我面前微微歪了歪头。

  「很高兴能够见到活着的你。我们已经在你身上付出了很多代价,现在终于
到了可以收获的时候。」

  骸王在笑,可是我却因为她所说的话而感到了强烈的不安。

  「你们想要在我身上收获什么?」我问。

  「收获一个契约。」骸王轻声说着,然后对侧面挥了挥手。

  我扭头向那边看去,然后看到了一个小女孩。

  「是你!」我忍不住喊出了声。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和我所猜测的完全一样。

  我和初邪在沙舟之城被人袭击,我受了重伤陷入昏迷的时候,在一片黑暗中
所看到的小女孩就是她。她给了我力量,杀光了所有袭击我和初邪的人,并且将
朽骨天国的法阵和咒文传递到了我的意识里面。

  小女孩走到了骸王的身旁。她很矮,只是刚刚到了骸王的腰畔。骸王伸出胳
膊,牵住了小女孩的小手。

  小女孩的眼睛一直盯在我身上,她的眼神充满了我看不懂的情绪。开心、激
动、惊恐、不安……这些没有虽然反映在她的表情上,却从眼睛里流露无遗。

  「她的名字是苍缀,是骸族的希望,也是血族在这个世界仅存的几个王族血
脉之一。你所拥有的不死无亡之对戒,是她所写的魔兵器。你打开了戒指的封印,
等于得到了苍缀的承认,也便成为了骸族的【朽骨】。」

  骸王所说的话一字一句的流入了我的耳中。

  「这意味着什么?我并不明白。」

  骸王将苍缀拢在怀里,然后毫不在意的坐在了台阶上面。不过我不得不承认,
就连这么不拘小节的动作,在骸王做起来的时候也充满了优雅的意味。

  「无论是我们这些统治着暗面的里奥雷特,还是那些占据了光面的里林,只
要能够进入深渊或者神都,都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写出融合了自己意志和想象力
的事物。但只有『王』这种级别的存在所写出的东西,才有资格被称为魔兵器。

  这种东西,灌注了创造者所有的幻想、期许、欲望和梦,是他们留在时间里
唯一的遗物。「

  骸王说到这里,抬手指向了梅尔菲斯。

  「你同伴的剑和你的戒指是同样的存在。那是无数岁月之前,曾经的某一代
影王所留下的东西。如果他可以完整的支配那件魔兵器,就等于获得了那个影王
的力量。」

  骸王的话无论对我还是梅尔菲斯都是非常有价值的情报,可是……

  「可是她,苍缀,并不是王,又怎么可能写得出魔兵器这种东西?」我问。

  「因为她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和潜力,深渊赋予了她镌写魔兵器的资格。苍
缀所写的魔兵器,拥有完全不逊色于其他魔兵器的力量;随着她的成长,那件兵
器的力量也只会越来越强。与此同时,她所付出的的代价是不得不为封印开启的
方式设定极其苛刻的条件。能够开启魔兵器封印的机会对戒指的持有者来说只有
一次,你是唯一一个做到的人。而且如果封印使者死掉的话,她的魔兵器就等于
被毁灭了。」

  骸王这些话意味的事情只有一个:我的生死似乎已经和骸族的利益绑在了一
起。这听起来似乎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但是我知道很多事情往往有另外一个让人
绝望的角度可以诠释。

  「是不是说从此以后我就会变成你们的玩偶,被关在某个深渊的牢笼里永远
不得超生?」我作出淡定的样子问了一个我非常恐惧的问题。

  「不,你的自由永远是你自己的东西。失去自由意志的灵魂对我们这种高贵
的里奥雷特来说是毫无价值的垃圾。」骸王的答案令我长舒了一口气。

  「那么你召唤我到这里来又是为了什么?你所说的契约又是什么?」

  骸王在轻笑,她的目光上抬,似乎在看什么东西,又仿佛在回忆某件事情。

  我忍不住顺着她的目光向后看了一眼,豁然发现王座所正对着的地方,大殿
正门方向的二层竟然有另外一个人坐在那里。

  因为太远,我无法看清那个家伙的样子。但是从身型来看那是一个男人。他
的身体融在一股黑暗之中,几乎吞噬了周围所有的灯火。那个男人坐在那里,一
抹暗金色的光芒在黑暗中摇曳不止,那是他一只眼睛的光芒,即使隔了这么远我
也可以分辨的出来。

  入殿之时我和梅尔菲斯感觉到的那股意志原来是从这个男人那里发散出来的。

  只是因为二层的隔断遮挡了我们的视线,以至于我们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人
还是太过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就在这个时候,骸王的声音将我们的注意力拉扯了回来。只是在意识到那个
男人的存在以后,我无时无刻都觉得犹如芒刺在背。

  「我现在就告诉你契约意味着什么。两个不同的意志,以深渊为名所缔结的
交易,就是契约。里奥雷特、里林、人类,我们三族都可以借助深渊获得彼此之
间的力量。这些力量有大有小,契约的内容也各不相同。但我们绝大多数的时候
所说的契约,指的是终极契约。」

  灵魂的契约……一生一次的契约……阿纱嘉……

  这是我在这一瞬间所想到的东西。

  「契约的条件越是苛刻,个体签订契约的数量越是稀有,契约的力量也就越
强。我曾经和一个里林签订了终极契约,并在几千年中供她使用我的力量。然后
在契约结束的时候,作为她对我的回报,她按照约定放弃了灵魂和肉体的独立,
我们合二为一,成为了骸族之内无人可敌的存在,最终坐上了这个位置。」

  就在这个时候,我们的身后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不要胡说八道了,薄蝶骸。」

  那个男人的声音穿过宽阔的大厅,回荡在王的大殿里面。

  他的措辞一点恭敬的意思都没有,而且还充满了攻击性的意味,这让我非常
吃惊。

  无论这个男人是谁,我都无法想象一个人会暗面,尤其还是在骸族的地盘,
在骸之女王的大殿之中,胆敢对她出言不逊。

  可是骸王根本没有生气的意思,她只是在继续轻笑,似乎根本没有把那个男
人的话放在心上。

  「合二为一……呵呵,那只是你占据她身体的借口,不是么?」男人的声音
又远远的传了过来。

  骸王笑出了声音。

  「那么你为什么心甘情愿坐在那个位置,花费上千年的时间凝视这具皮囊?

  为什么不来杀了我?你不是也想要去相信么?「

  那个男人像雕像一般坐在黑暗之中,他的声音没有再响起来。

  我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也不知道他和骸王之间有着什么样的羁绊,所以我
只能静静地站着,等待接下来的事情。

  骸王向他的方向又凝视了一会,然后才将目光收回到了我们这边。

  「看看那个狂妄的家伙吧,他就是瞳王的契约者,两人签订的便是终极契约。

  这一任的瞳王是借助他的力量才杀掉了上一任的。只要契约建立的足够完美,
契约的双方都可以获得改变命运和世界的力量,这就是我所要告诉你的事情。「

  「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我和苍缀建立灵魂的契约。」我说出了已经料到的
答案。

  骸王将精致的面颊挨在了自己的手背上,「你们已经有了不可磨灭的联系,
在这种联系之上想要建立完美的终极契约易如反掌。我并不是不清楚你的事情,
你想要的东西,我可以作为报酬许诺给你。」

  我皱起了眉头。

  「报酬?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

  「阿纱嘉。」

  从骸王嘴里流淌出的名字让我全身不受控制的颤抖了一下。

  「你知道阿纱嘉的事情?」

  「是个很可爱的孩子,毕竟是无数世代的噬王之后诞生的唯一一个噬王子嗣,
在暗面没有几个人不知道她的名字。瞳王直属手下的亲族镜厌,是她最强大的觊
觎者,你们应该已经见过面了。他是瞳族新生代最有潜力的一支力量,瞳族对他
非常看重,他的决定和行动在瞳族之中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连瞳王都会留心他的
成长。而且你应该知道,在暗面之中,瞳族的力量是绝对的。」

  这是我早已清楚的事情。可如果瞳族的力量是绝对的,而且我们身后的那个
男人就是瞳王的契约伙伴,那岂不是说……整个暗面最为强大的人是……

  我没有把太多的精力放在这上面,因为我们现在讨论的问题,关乎的是阿纱
嘉。

  「瞳族这么强大,镜厌的地位又这么高,你又能做什么?」

  「镜厌的确很受重视,可这种重视也是建立在他的潜力之上。如果说镜厌的
潜力是『优秀』的话,那么苍缀的潜力便是『卓绝』。如果你和苍缀签订灵魂的
终极契约,我们骸族就拥有了改变瞳族决定的立场。骸族和瞳族是坚固的同盟,
只要我开口,镜厌就永远不可能再染指阿纱嘉了。」

  里奥雷特是如此理性和逻辑的种族。乞求、哀告,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都是
没有意义的事情,无关廉耻、道德或者情谊,利益的最大化才是他们做出选择的
根本。

  可是从某种角度来说,人类又有什么分别呢?

  或许总会有心软和理想主义的人吧,呵呵……

  我的胡思乱想对事情没有任何帮助,而骸王提出的交易也非常诱人。

  阿纱嘉现在正处于什么样的状态我并不清楚,如果按照现在的情形来看,我
并不是不能如约的到达噬族的领地找到她。可是找到她以后呢?我该做些什么?

  现在的我能够打败镜厌么?

  我需要力量去战胜需要战胜的家伙,而和苍缀缔结终极契约就是最好的方式。

  而且如果我这么做了的话,也许连力量都不需要就能够解救出阿纱嘉了。

  然而最关键的问题在于,我曾经对阿纱嘉承诺过一件事情。

  要和我缔结契约的人,是她,而不是苍缀。

  我该怎么选择才对……

  坚定地信守着诺言,然后凭自己的力量救出阿纱嘉?这听上去非常美好,但
事实是,谁能够保证我真的能够做的到?信心这种东西并不是可以拿出来击败对
手的工具,只是徒自安慰自己的催眠剂。

  这是现实世界,不是拥有着剧本的童话。愚蠢而自大的主角可以大喊着热血
的口号赢下一场又一场不可能获胜的战斗,可我们不行,我们无法赢下战斗的时
候,面临的就是死无全尸。

  可是吃掉自己的诺言,救出阿纱嘉,所得到的又会是一个我们所期盼的结果
么?我并没有完全了解契约对一个里奥雷特的意义,但我隐约知道,那不是无足
轻重的东西。

  我踟蹰着,踟蹰了很长时间,却无法做出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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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章、蹩脚的契约

  宽阔而空旷的大殿一片寂静,寂静到我可以听清所有人的呼吸声。

  我想问问梅尔菲斯自己该怎么选,可是他并不是可以给我答案的人——拥有
那种东西的就只有我自己。

  骸王放任我在那里沉默着,她站起身来,牵着苍缀的手走向了王座。

  「你不需要现在就回答我。我们里奥雷特只要愿意,可以一直等下去。可是
你不是里奥雷特,所以时间对你来说非常宝贵。」骸王重新懒洋洋的倚在了座位
上,而苍缀则抱着膝盖坐在了王座前面。

  「如果我不与她签订契约,会得到什么下场?」我看着苍缀,向骸王发问。

  「没有什么下场,你可以随便离开。无论如何,你也是我们骸族的【朽骨】。」
骸王轻巧的说道。

  「事实上,我有一个额外的请求……」

  在没有办法迅速做出选择的情况下,我决定先把反抗军那边的事情问问清楚。

  「我们希望找到一个方法,得到心族领主的承认,然后……」

  骸王在我说了一半的时候就抬起了手示意我无需多说。

  「你的事情我都知道。自从你解开了苍缀所做的魔兵器的封印,她就拥有了
无时无刻凝视你的资格。正因为这样,你所有的麻烦苍缀都看在眼里了。」

  冥冥之中有人窥视自己这种事情,仔细想来的话会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所
以我没有放任自己的想象力跳动起来。

  「那么我该怎么办?心族那边对我们完全拒之门外的样子。」

  「如果你明白我们这些里奥雷特种族的本质,也许会对你们有所帮助。」骸
王说。

  阿纱嘉曾经告诉我,每一个里奥雷特的种族都对应着一项人类的原罪,这是
我早已经知道的事情。

  「本质?心族所代表的暴怒?难道是让我们激怒他们么?我们可没有和心族
开战的资本。」我皱着眉头说。

  骸王一边叹着气一边轻轻摇了摇头,「那么你有没有想过,暴怒的本质又是
什么?」

  一种情绪?一种抒发情感的手段?当她问到我这一句的时候,我完全没有头
绪。

  骸王看着我的表情,露出了一个笑容,「我们骸族代表懒惰,所以就要懒洋
洋的晒着太阳?阿纱嘉这种噬族代表着饕餮,所以她就贪吃?你不会以为诞生我
们里奥雷特的源头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吧?」

  「如果您能给我解释一下,我倒是感激不尽。」

  「骸族的懒惰,本质既是【不变】和【逃避】,总而言之就是【逃避的欲望
】。我们并不是懒惰,而是在逃避着改变,所以我们更喜欢安静着洞察这世间的
一切。为了拥有这个旁观者的资格,我们也同样需要不受打扰的力量。」

  「那么阿纱嘉噬族的饕餮又是什么?」

  「【放纵】……遇到美好和心仪的事物就无法控制自己,【放纵的欲望】。
或许这也就是她会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放开心理防线把你看做自己约定之人的原因
吧。」

  听着骸王的话,我的心脏强烈的跳动了起来。我打开了阿纱嘉的笼子,所以
她就是我的责任,不是么?

  「告诉你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吧。你们反抗军不是占领了血族曾经的城堡,还
找到了血族的圣器【光血水瓶】么?想不想知道一些血族的事情?」

  我抬起头看着骸王的眼睛,点了点头。

  「现在仅存的纯血血族已经全部被封印在了一件东西里面。可是在上一个世
代之前,血族是暗面具有绝对统治力量的存在。他们拥有我们其他种族所没有的,
更为高级的解析构建契约的能力。血族的契约并不是单纯1+ 1这么简单的事情,
他们利用一系列连锁的统合契约,甚至得到了改变世界规则的能力。」

  「可是他们还是被打败了不是么?」

  「的确,他们已经不存在于暗面了,但是他们创立的契约、改变规则的能力,
依然存在着。贪婪的血族,他们所代表的就是【失控的欲望】,这种失控的力量
源泉,帮他们摸到了不该触碰的东西。而苍缀,是唯一一个没有被封印的血族血
脉了。如果你和她签订终极契约的话,她借助你的成长就会慢慢觉醒血脉。而你
能够从中得到什么东西,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我是影族的话,我可是都会嫉妒
呢。」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现在的敌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强。可是倘若我拥有了连骸王都忍不住觊
觎的力量,那这个世界上的人类又有几个能够成为我的对手?

  面对这种东西,我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咽了一口口水,我让自己努力冷静下来,尝试用转移话题的方式平复心里的
悸动。

  「骸王,我们还是没有说清楚心族的事情。」

  「嗯,这倒是了,一直都想要游说你,所以跑了题目,真是抱歉。」骸王挑
挑眉毛,妩媚十足的对我眨了一下眼睛。

  「心族暴怒的本质是【复仇】,【复仇的欲望】。最强大的心族里奥雷特,
就必定有着最强烈的、无法化解的仇恨。想要和他们做交易,要从这里做文章。」

  「可是如果连他们自己都无法实现的复仇,我们又怎么可能做得到呢?」我
忍不住问。

  骸王用手指轻轻点了点下巴,「如果我能从这里走出去的话,本来是可以帮
你的……不过现在吗……或许要麻烦一点……」

  「这是什么意思?」

  「身为里奥雷特的王,我们获得绝对支配力量的同时也必须付出代价。这个
代价就是我在深渊之外活动的权力。我们的王城是建立在暗面与深渊之间的中转
站,这座大殿就是跨越在深渊与暗面的渡口,这里也就是我所能涉足的、属于暗
面的唯一一片土地了。」骸王如是说道。

  「渡口」,这个词我曾经在潘朵拉和【幽鬼】现任三巨头之一的灰红口中听
到过。但是很明显,他们所说的渡口至少并不是骸族的这个王城。

  可是我真正关心的不是这个。

  「你刚才说,能够帮我?即使我不与苍缀签订契约你也会帮我么?」我追问。

  骸王竟然点了头,这让我大喜过望。

  「你和苍缀有魔兵器的契约。单凭这个,我就已经有了帮你的理由。况且对
我来说,心族的事情并不算什么。虽然需要一段时间,但是等你下次去到心族领
地以后,就会看到我的成果了。」

  「非常感谢……」

  「心族对你来说只是一块绊脚石。真正的问题还是在于噬族内部势力的争斗、
瞳族镜厌势力和噬族王族的交易,你要插手他们的事情,凭现在的实力是不现实
的。接受和苍缀的终极契约,救出那个孩子,然后帮她成为新的噬王,这也并不
算是对不起她,不是么?」

  骸王仍然没有放弃对我的劝说。

  「苍缀,契约装甲已经可以做了吧?」她扭头看向旁边的小女孩,「做给他
看看,让他明白自己会获得什么东西。」

  苍缀点了点头。可是她还没有动就停在了原地,愣愣的看着我的后面。直到
这个时候我才感觉到后面似乎多出来了一个人。

  是那个男人,那个瞳王的契约伙伴。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从那边远远的二层
上面来到了我们身后不远的地方。那个男人穿着一件镶着华丽金色边缀的黑色长
袍,那件宽大的长袍将他整个人裹在里面,显得高贵雍容。男人的皮肤显得有些
苍白,和大多数的战士相比,这家伙看起来一点都不强壮。

  他有着一头刚好可以遮住额头的黑发,左眼戴着一个黑色的眼罩,而另一着
眼睛则隐隐的游曳着暗金色的光芒。和骸王闪耀的白金色相比,这家伙简直是另
外一个极端。

  这个男人一直将目光锁在骸王的身上,之前他说话时所散发的黑暗气息现在
已经不见了。

  「让我想想,」骸王看着男人说话了,「上次你从那个地方走下来是多久之
前的事情了?」

  那个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用很复杂的眼神看着骸王。

  我和梅尔菲斯不约而同的向旁边挪了挪位置,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非常不好。
谈不上害怕,但是却给人一种非常不稳定的危机感,就好像你明知道一只老虎在
吃饱的情况下不会伤人,却仍然不希望和它呆在一个房间一样。

  「你看什么呢?」骸王问他。

  男人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别人不听你的,你就不依不饶的
劝来劝去,连身为王的矜持都扔到脑后去了……呵呵……真像她……」

  骸王清澈的眼睛里闪着我读不懂的光芒:「我已经把相同的话和你重复了无
数次,我就是她…………为什么你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因为你做的一些事情,她是永远也不会做的。」

  在这句话的震动平息之后,骸王和那个男人沉默了起来。整个大殿安静的可
怕,我似乎听到两个人都发出了一声难以察觉的叹息声。

  「我们的事情,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明天这个时候我要听到确切的答案。」
骸王终于扭转视线对我说了一句。她牵着苍缀绕过王座,消失在了通往深渊的黝
黑传送门之中。苍缀在进门之前不断地扭头看我,眼睛里溢满了依依不舍的神情。

  骸王的脸色并不好看,最后一句话的语气也变得冰冷了起来。不过她仍然压
抑着自己的力量,也没有表现出真正不满的意思。

  那个独眼的男人在看着骸王背影被传送门的能量淹没之后,出乎意料的转头
看向梅尔菲斯。

  梅尔菲斯在注意到他的眼神以后皱起了眉头。

  「你在看什么?」我听到自己的同伴用非常不友好的语气说。

  「你的左眼是从哪里弄来的?」男人问道。他的声音很轻,但是却有一种异
常坚硬的感觉。我全身打了一个冷战,那个男人身上的黑暗气息再一次散发了出
来。在这么近的距离里,那种气息让我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做出了反应。

  「这和你没关系。」梅尔菲斯身体的反应比我更加强烈,他已经不由自主的
微微躬下了身,并把龙雀藏在了身后,就好像野兽面对巨大威胁之时的本能动作。

  「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让你活着离开这个地方。」男人漫不经心的说。

  梅尔菲斯发出了一声尖锐的笑声,「哈!?我倒是很想看看……」

  他的话没说完,整个人就从静止的状态突然变成了炮弹一样飞了出去。我直
接愣住了,因为我没有看到那个男人做任何的动作。

  梅尔菲斯在千钧一发之际松开了拉着龙雀的手,否则刚才他突然受到重击所
产生的加速度足以扯断小女孩的胳膊。

  大殿非常大,所以梅尔菲斯在撞到墙壁之前就从飞行的状态落到了地上,他
像失去了生命的尸体一样在地上翻滚着,直到地面的摩擦力迫使他停下来为止。

  「啊啊啊!!!」看着龙雀冲向梅尔菲斯,我感到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拔出
神宫大吼着开始提升能量。由于愤怒而不受控制的能量四溢着,震得地面不断颤
抖。

  可是在一秒钟以后,我发现自己的武器不见了。脑海一片空白,我看到神宫
不知道为什么已经落到了那个男人的左手里面。

  他用左手倒提着神宫,站在离我好几米远的地方,对我抬起了右手的手指。

  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升了起来,我眼睁睁的看着那根手指在空中轻描淡写的画
了一个咒印,然后就倒在了地上。

  是失重的感觉,在看到那个咒符的一瞬间,我只觉得丧失了所有对重力方向
的感知。平衡感不见了,所以我根本无法保持站立的姿势,只能狼狈的摔倒在地。

  我趴在地上,强烈的头晕和呕吐感支配了绝大多数的感官。

  那个男人随手把神宫扔在了地上,然后走向梅尔菲斯所在的地方。

  龙雀用自己娇小的身体挡在他的前面。

  我能感觉出来,那个男人在对付梅尔菲斯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过是不是要杀
他。他只是随手出了一招而已,梅尔菲斯是死是活并不在他需要思考的范畴之内。

  龙雀没有什么能量,身体的强韧程度也非常差。如果那个男人想要把她当做
障碍物扫开的话,她就一定会被轻而易举的杀掉。

  我看到他抬了手,而我所能做的就只是用全部的精神力想要用手瞄准那个男
人的后背放出自己的攻击——这对现在的我来说无比困难,整个天花板都在头顶
旋转……

  可是在他把龙雀扫开之前,我看到梅尔菲斯动了。

  他带着满脸的鲜血突然从地上向前一窜,被压在身下的鸦羽之刃冒出了浓浓
的黑光,以出人意料的角度对那个男人扫出了一剑。

  可是那一剑却停在了空中,梅尔菲斯的脸上全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鸦羽之刃的暗能量刃被那个男人捏在了手中,无法再进分毫。那个男人的手
上也同样包裹着纯黑色的能量,两股能量相互吞噬着,谁都无法消灭对方的存在。

  我没法看到那个男人的表情,在一片模糊的视觉里,我只能看到他似乎对梅
尔菲斯做了一些事情。在眩晕中,我最后看到的情形是,他用另外一只手抓住了
梅尔菲斯的脸,然后将梅尔菲斯那只假眼从他的眼窝里掏了出来。

           ************

  「我给了你整整一天的时间,而你就在我的王殿躺着睡觉么?」

  骸王清亮而柔软的声音将我从昏迷中吵醒了。

  我猛的从地上跳了起来,然后被残余的眩晕感拉扯的半跪在了地上。

  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我整个人都有了一种糊涂的感觉。

  咬着牙重新站起来,我向梅尔菲斯踉踉跄跄的走了过去。龙雀呆在他的身边,
我没有从小女孩的表情上看到什么令人担忧的东西,这是好事。

  我跪在他身边仔细的勘察了一遍……这家伙的肋骨断了几根,头也破了,不
过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伤口。他的那只假眼还在那里,人也活着,这
比我预想中的结果要好无数倍。

  仔细体味了一下,那股黑暗的气息依旧阴魂不散的游荡在骸王的大殿之中。
我立刻回头看去,不出所料,那个男人依旧坐在那边二层上面,就好像从来没有
动过一样。

  「朽骨,现在给我答案。」骸王对我们和那个男人之间的事情毫不在意,连
一个字都没有提就单刀直入的对我发问了。

  她说要给我一天的时间来考虑,可事实是我根本没有机会来想那件事情就被
那个强大到可怕的男人弄成了废物,躺在地上浪费了整整一天。

  我忍不住又扭头扫了那个男人一眼,和以前一样,我所能看到的就只是男人
眼里闪烁的光芒而已。

  我仍然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毫无疑问的,他已经不是【神都】里面的战士可
以相提并论的东西了。哪怕是我能想象的最强的战士……保罗?燃墟?AZZA?
面对这些家伙的话,且不说梅尔菲斯了,就是我也不可能在几秒钟之内失去战斗
能力。

  可是那个男人做到了,他在梅尔菲斯全神戒备的情况下还是轻易就得手了,
而且哪怕让时间倒流回去,梅尔菲斯还是躲不过他那一击。这样想来,我只觉得
自己的战意会流失的越来越快。

  面对这种家伙,已经谈不上什么获胜的欲望了……我在今天才确实的认识到,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会让人在交手之前就失去作战欲望的对手……我原以为作
为一个有尊严的战士,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在打之前就认输的。最可恶的是,对
方甚至都不会把我们当做自己的「对手」。

  相对于面对这种对手,我还是更想知道他和里奥雷特的王们到底谁比较强。

  这个问题在很久之后有了答案,不过那个时候我已经失去了再次面对那个男
人的机会和资格。有些人你注定赢不了,这句话就来自这个男人的口中。

  现在该想的已经不是关于那个男人的问题了,而是要做出足以改变我命运的
选择。

  对于我的命运会怎么走,我一无所知,所以哪个选择才是正确的我更是无从
知晓。

  苍缀站在骸王王座的旁边看着我。这个小女孩看上去和骸王非常像,她的短
头发同样是白金色,脸部的线条也有着相似之处,只是那双眼睛却是血红色。

  大概那就是她血族血脉的证明吧。改变世界规则的能力……我无法想象那是
多么珍贵的力量……可是我总觉得,有些东西总是要比力量重要。

  人类真是很可笑的动物,为了可笑的原因坚持可笑的决定,最终很有可能会
落到一个痛不欲生的境地、得到一个万劫不复的结果。

  不过如果因为这样而被人嘲笑,我觉得并不是不能接受。

  我背叛过一个人,所以无论如何也不想再背叛第二次了,我的理由就这么简
单。从一开始,这种想法就一直在我的脑海中坚守着最后的防线,所以现在做出
这种决定,也让我自己舒了一口气。

  我在思考良久之后终于开口了。

  「终极契约……我拒绝。」

  骸王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就好像早已经料到了我的答案。

  「真是愚蠢。」她如是说道。

  「或许吧……在有些事情上面,人类就是永远不会变得聪明起来。」我自嘲
道。

  苍缀的肩膀轻轻抖了起来,她看向骸王,然后又看向我,焦急的不断拉扯着
骸王的衣襟,似乎在哀求她再说些什么。看着那个小女孩的样子,我有了一丝不
忍。

  「既然你已经下了决定,那你现在可以走了。」骸王从位置上站起来,轻轻
摩挲着苍缀的小脑袋。

  可是我没有走,因为我还有另外一个主意。

  「如果不是终极契约的话,我还是可以同意的,您觉得如何?」我说道。

  在听到我这句话的时候,苍缀盈满了眼泪的双目闪过了一丝期许的光芒。骸
王低头看了她一眼,小女孩连连点头。

  骸王叹了一口气,「真是麻烦。好吧,如果你决意如此的话。苍缀,这已经
是你自己的事情了,过去吧。」

  小女孩松开了拉着骸王袍角的手,从高台上面走了下来,一直走到了我的面
前。

  「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样的契约,但是绝大多数的契约都意味着一条,就是
借债。你每借用苍缀的一丝力量,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没有终极契约的条款优
化,普通契约里面的代价全都要及时付清,否则就要付出更多代价,这就是契约
的基本规则。」骸王对我说道。

  「我该怎么做?」我问。

  骸王将目光指向了苍缀,我便也低头看她。

  小女孩张开双臂,示意我将手放在她的手上。

  在和她小手接触的一瞬间,似曾相识的黑暗再次将我包裹了起来。

  签订契约的过程冗长而枯燥,在和苍缀无数次意识的交流中,我们一条一条
的拟定了契约的规则。在代价方面,我选定了一条最为严苛的条款,因为越严苛
的条款就意味着越强大的力量。为了阿纱嘉,我需要力量。

  那条条款是,如果我无法及时付清借用的力量,就必须以自己的能量等级作
为代价转接给苍缀。这就意味着,如果我一次战斗中借用的契约能量过于超支,
等级甚至有可能会降回到9级以下。

  但这个条款同样意味着,我可以把不死之戒当成媒介,以赎魂装甲作为载体,
勉强召唤出本来只有终极契约才能够使用的东西…………

  苍缀还告诉我了很多签订终极契约以后有可能使用的能力,我差一点就妥协
了。那些属于血族的能力实在强大的可怕,如果可以熟练运用的话,我有理由相
信自己绝对可以在两分钟之内杀掉任何一个零级的战士。

  只是我最终还是忍住了。

  在完成这一切之后已经是两天以后的事情了,同时我也迎来了和同伴的告别。

           ************

  当我从黑暗中重新找回自己的身体之后,骸王早已经不在王殿之中了,苍缀
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的身边是已经恢复了神智的梅尔菲斯和龙雀,而不远的地
方还站着骸族领主帝颅。

  「你总算是醒了,如果再不醒,我们可就自己走了。」梅尔菲斯盘腿坐在地
上,一脸不满的看着我。

  「我睡了几天?」

  「两天。看这个意思,你是得到了新的力量?」

  「算是吧,不过心里面没底的很。我完全不确定这些力量能改变些什么。」
我说,「你没事吧?之前被人痛揍了一顿……」

  我刚说到这里,梅尔菲斯就狠狠一拳捅在了我胸口。他没用能量,就是很普
通的一拳,不过在这种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也疼得我呲牙咧嘴。

  「你干什么!?」我捂着被打疼的地方叫道。

  「没干什么,只是你的话让我很不爽。」他面无表情的说。

  「那你就打我!?」我气的不行。这家伙肯定因为我看着他被人揍了,面子
上很挂不住才做出这种混账事。

  「想了想还是打你一下比较解气。」

  「你是只有十岁么!?」我对着他的脸骂道。

  「你这样大喊大叫的才更像是十岁。」

  气得我哑口无言,可是我总不能真的和他像十岁的小孩一样在这儿扭打起来
吧!?

  龙雀在旁边捂着嘴,身体一个劲儿一个劲儿的震,是笑的。

  我叹了一口气,决定成熟点,不和他一般见识。「那个男的对你做了什么?」

  「他只是把我的假眼拿出来仔细看了看……」梅尔菲斯阴沉着脸说。

  像他这种狂妄的家伙,在之前的交手中被人压的像狗一样的情形估计还是这
辈子第一次经历。我恶意的揣测这家伙会不会被揍出心理阴影,毕竟他以前就算
是输应该也没输过这么惨。

  「……」我本来想多问几句关于那个男人的事情,不过我估计如果我问出口,
又要平白被他打上一拳,所以还是把问题咽到了肚子里。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站在一边看戏的帝颅开口了。

  「朽骨,骸王为你已经设好了传送门,可以直接传送你到血族曾经的王城。
如果你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动身了。」

  听到帝颅的话我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这对我来说是一件天大好事。

  「我们走。」我对梅尔菲斯说。

  然而梅尔菲斯摇了摇头。

  「你走吧,我要和龙雀上路了。」

  我愣了一下。

  「什么?你不知道么?血族的领地和影族是在一起的,你和我过去直接就…
…」

  梅尔菲斯没有等我说完就打断了我的话。

  「我知道。但是这次去影族那边我并没有目的地,所以还是从骸族直接过去,
按部就班一路排查过去的好。」

  我皱起了眉头,「你带着龙雀一个人怎么行?你先和我一起过去,等我把反
抗军的事情弄妥了就陪你去找线索!」

  可是梅尔菲斯一点动摇的意思都没有,「她能依靠的人就只有我一个,你没
有办法一直帮我。我的时间不多了,而你约定的日期也很近了,我们继续结伴只
是在浪费时间。所以,就在这里分别吧。」

  他的理由非常充分,我找不到反驳他的办法,只能默认了。

  这个时候,我完全没意识到他所说的「我的时间不多了」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不过就算我意识到了,我想自己仍然无法改变现在的选择。

  「别相信初邪那个女人。」他又说。

  「为什么?」我抬头看着他。

  「因为她一直都是个骗子,我不相信她在你这里会突然变成一个好人。」梅
尔菲斯说。

  我哈哈大笑起来,「你是不是曾经被她骗过?」

  「…………」梅尔菲斯开始瞪我,我连忙憋住了笑声,否则也许又会挨上一
拳。

  我摇了摇头,「好吧……不过我只能保证如果被她摆一道的话不会怨天尤人
而已,别的就保证不了了。」

  「嗯。如果下次见面你们两个还在一起的话,可以考虑一起喝一杯。」梅尔
菲斯说。

  我摸了摸口袋,找出了一件东西。是反抗军的缎带,而且是作为支援部队队
长发给我的高等级缎带。我把它递到了梅尔菲斯的手里。

  「如果在影族需要帮助和补给,拿着这个去反抗军的驻地,会用得上。」

  梅尔菲斯看了看我,然后将那东西收了起来。我记得他非常讨厌别人的恩惠,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拒绝。

  我又看向小龙雀,「这家伙就靠你照顾了,小美女。」

  小龙雀在我完全没防备的情况下突然翘起脚揽住我的脖子给了我一个拥抱,
这个动作吓了我一跳。

  「哈哈,真是受宠若惊。」

  我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直起腰来。

  「对不起,贪狼。」梅尔菲斯突然用很轻的声音说,我从没听过他用这种声
音说话,「本来打算得到力量以后,陪你一起去对付阿纱嘉的敌人,不过现在看
起来这个想法是没办法实现了。接下来的事情,我没有办法站在你身边,你就只
能靠你自己了。」

  听到他这句话,我突然感到一阵窒息,鼻子竟然有点发酸。

  要知道,梅尔菲斯这种坚硬而尖刻的人是从来不会说这种话的。说不上来是
什么感觉,但是我突然觉得说不定这会是最后一次见到他。

  这里不是【神都】,没有佣兵所的留言箱,也没有冒险者公会的通讯器,想
要在暗面找到对方几乎已经变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我抬头看了看天花板,然后低下头笑了起来。

  「是啊,我的事情只能靠我自己,你的事情也只能靠你自己,我们都有不得
不做的事情。」

  死鸦·梅尔菲斯上前一步,给了我一个拥抱。

  他的这个拥抱比龙雀的那个要让我惊讶无数倍。

  「无论如何,都要活着,贪狼。」他说。

  我也用力拥抱了他一下,「你也要活下去。」

  「唯独这个……我无法保证。」

  梅尔菲斯松开了胳膊,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的带着龙雀向王
殿外面走去。

  我也没有再看着自己同伴的背影感概,而是对帝颅示意自己可以上路了。

  我们都有不得不做的事情……

           ************

  当我从传送门走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出现在了反抗军黑城基地后方那
个废墟里面。

  传送门的能量在我离开之后立刻就变得不稳定起来,并在几秒钟之后消失掉
了。

  我深深的呼吸了两次,把和梅尔菲斯分别的惆怅一点一点从脑子里抽了出去。

  没想到这么快就回到了黑城,原来以为怎么也要再用半个多月的时间才能从
结晶大陆那边回来的,这比计划中要快了很多。

  既然骸王已经答应我会帮忙处理心族那边的事情,就一定不会食言。我现在
所要做的就是和反抗军的同伴一起去心族的边境等候消息。

  在和苍缀签订契约的过程中,我尝试性的问了她很多乱七八糟毫不相关的问
题。可是那个小女孩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所以直到现在,我对她仍然处于一个
一无所知的状态。

  她对我没有和她签订终极契约而感到失望,但却仍然非常尽心的以我的需求
为核心建立了契约的条款。从现阶段来说,我所能得到的好处远远要比她要多。
这种占了别人便宜的事情让我有些不安,但是对力量的渴求却没有办法让我拒绝
她的好意。

  话说回来,里奥雷特也会有「好意」么?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么阿纱嘉呢?

  也许很快就会见到她了,那时候会遇到什么事情,我完全不知道。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在这之前,我会见到另一个朝思暮想的女孩。

  我一边迈开脚步向我们在黑城驻扎的那部分走去,一边想要利用这个机会恶
作剧的吓唬初邪一次。

  躲在她房间里面装鬼?要不然就假装若无其事的和她擦肩而过打个招呼?不
知道哪一种会让她高兴的跳起来。

  在进入驻地以后,我看到这里的战士已经大多数都是我不认得的新面孔了。
他们按部就班的做着手里的事情,看上去一切都运转的不错。

  有几个战士认出了我,很平和的和我打了招呼。熟悉的感觉一点一点的回来
了,看来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反抗军里面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我走进黑城基地的主建筑,然后随手拉住了一个认识的家伙向他询问初邪和
奥索维的位置。

  对方完全不知道初邪在什么地方,但是奥索维就好找很多了——他就在自己
的办公室里。我相信,即使反抗军处于这样一个暂时停摆的状态,依旧有很多文
职的杂务要由他来拍板。

  我敲了门,然后得到了「请进」的答复。

  奥索维正在桌子上一本正经的看着什么文件,他斜眼看了我一眼,然后坐直
了身子。

  「你回来了?!」他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我微笑着看着反抗军的军团长,对他戏谑的行了一个触目礼。

  「还算幸运,没有死在回家的路上。」我说。

  奥索维走过来和我握了一下手,这个动作让我感到有些温暖。

  「事情办得怎么样?心族那边……」

  「骸王已经答应帮我们了,一段时间以后就会有答复。我们就坐等好消息吧。」

  奥索维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这一趟出去,好像惹了不少麻烦……」他笑着看我。

  奥索维看上去实在是太年轻了,看着他的脸就总觉得自己是在和一个少年讲
话。只不过没人会轻视他就是了。

  「没有办法,正好撞上了Dreams的人,不想交手也不行。」

  「那么,收到【红函】了么?」

  我没想到话题会跳跃的这么快。奥索维没有问我这次出行的细节,也没有问
我骸王那边发生的事情,却单刀直入的问了这么一个问题。我不由自主的产生了
一丝疑惑。

  「【红函】呐,的确是收到了。你呢?」

  奥索维呵呵笑着,似乎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不过这家伙看上去完全没有回答
我那个问题的意思。这家伙一直将自己的实力隐藏的非常深,连初邪都不知道他
真正的力量有多强,所以我料想他也不会回答我的反问。

  「贪狼,我问你个问题。」

  我皱了一下眉头,「什么问题,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

  奥索维没有对我的调侃做出任何反应,他的表情依旧非常认真。

  「如果要你为了拯救【神都】这个世界,冒着生命危险挑战类似于里奥雷特
之王那种级别的家伙,你觉得自己会去做么?」

  「我当然没有那么伟大。你为什么要问这个?你知道【末日】的事情,一定
也收到【红函】了!」我接二连三的说。

  奥索维在听到了我的问题以后笑了起来,这让我一头雾水。

  「我只是想听听你心里的看法而已。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不清楚,自己只是
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棋子而已。不想当棋子,就要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不
要被看似权威的声音蒙蔽眼睛,这个道理很简单。」

  「你到底知道什么?」不知不觉,我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点点质问。

  「你说的就好像我真的知道些什么似得。」奥索维笑着。

  我盯着这个家伙,突然感觉他也许远远比我想象的要可怕。他在现在所说的
话,和一个人给我的的感觉非常像——【神都】的创始人,撒拉弗。

  也许是看到我的表情有些不对,奥索维轻轻挥了挥手,改变了话题。

  「我们在心族边界上的据点也已经建设完毕了,所以现在没什么要紧的事情。
你去看看初邪吧,她最近闹腾的比较严重。」

  「她在什么地方?」我问。

  「我没猜错的话,那家伙应该在南广场。」

  离开奥索维的办公室,我加快了一点点步伐向广场那边走去。

  身为反抗军的军团长,我明白奥索维肯定会知道很多我所不知道的情报。如
果他自己不想说,我肯定是没办法从他嘴里撬出来的。不过如果我仔细问问初邪
的话,说不定能搞清楚一点事情。

  不过当我看到那个熟悉身影的时候,这些乱七八糟的疑问就「嗖」的一声变
成了微不足道的事情。

  「把那边那个支架拉起来啊!笨手笨脚的!还有你!别松手啊!要压死人的!!」

  初邪穿着一身干练的工作服,看上去就好像建筑工人似得,头上还顶着一顶
可笑的橙黄色安全帽。她掐着小蛮腰,站在一片工地的高台子上指手画脚,叫的
比谁都响。

  反抗军的战士们被当成了建筑工人在使唤,不过这些家伙干起活来非常卖力。
要知道,反抗军的战士其实都应该算是雇佣兵部队性质的存在,现在被摊上这种
重活累活,按理说不应该这么有积极性的。

  「这是建什么呢?」我拉住旁边一个看上去非常陌生的家伙问。

  「电影院啊,你刚回来的?」那家伙头也不回的给我撂下一句话,继续做着
手里的活。

  电影院……看来在这段闲着的时间里,初邪的歪点子又多了起来。

  我走到台子下面,戏谑的打量着她的脸。女孩歪鼻子斜眼的发出指挥的号令,
经常因为两个支架不小心撞到一起这种小事情气的跳脚。

  她叫着叫着,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在看自己,于是低头向我这边瞅了一眼。两
秒钟的静默以后,她发出一声大叫,然后从台子上面直接就跳了下来。

  台子挺高的,我完全没料到她会这么干。当我呼通一声差点被她撞晕在地上
的时候,心里别提有多窝囊了。

  「撞死我了!!下来下来!!」我一边咳嗽一边拽她。

  「嘿嘿!!你回来啦!!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把脑袋从我胸口抬起来,笑眯眯的看着我,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欢快。我本
来也该「欢快」的,可是现在却被她压的喘不过气来。

  我被初邪摁在地上,以这种姿势完全爬不起来。周围的反抗军战士在看我们,
有的只是瞅了这边一眼就开始继续做手里的活,有的则是嘻嘻哈哈的笑起来,这
让我觉得自己看起来傻得吓人。

  初邪嬉笑着,在我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就好像得到了什么礼物的小孩似得。
我哭笑不得的捂着胸口被她给拽了起来,然后看到旁边走过来另外一个人。

  微凉穿着她那身熟悉的铠甲,歪着脑袋看我,对我翘了翘嘴角。

  ——你回来了。

  她随意比划了个手势。

  微凉眼睛里面曾经的清澈变得有些暗淡了,不过精神似乎已经恢复到了没出
事时的状态,那种懒散却轻盈的气质一如从前。

  我感到很欣慰,微凉是和我一起并肩与里奥雷特战斗了半年之久的亲密战友,
看到她没事我多少也能安心一些。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我对她说,然后又低头对初邪说了同样的话。

  看着这个女人眼睛里闪烁的光,什么都不需要说,我能感觉出她对我的牵挂
和思念。那是一种会让人感动的光芒,那我是被人放在心中的证明。

  「顺利吗?有没有受伤?骸王厉害么?你怎么和他们做的交易?」初邪的问
题像口袋里漏出来的豆子似得倒了一地。

  我无奈的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又抬头看了微凉一眼,却只看到了她
的背影。她已经转身离开了,将时间和空间都留给了我们俩。

  「你问这么多,让我怎么答……」我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反抗军娇蛮的副军
团长身上。

  「喂!!」初邪转身向着忙碌的人群叫了起来,「你们别偷懒!今天晚上就
能看上电影了!」

  身后传来了不满的抱怨声,还有开玩笑般大声问「你们去哪儿啊」的家伙。
不过初邪完全没理他们,她说完话以后就拉着我向基地里面走去。

  「想我了没有想我了没有?」

  看得出来这家伙真的很高兴,她倒退着走在我前面看着我,拉着我的手连蹦
带跳,就和小孩儿一样。

  「当然想。」我微笑着欣赏她的表情,然后握紧她的手。

  「我听说你杀了Dreams杀手团的团长,而且还得到一个很臭屁的外号!
很厉害嘛!」初邪挤眉弄眼的调侃道。

  朽骨贪狼……当我重新想起自己的这个所谓称号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了一些
事情。

  也许那并不是因为我那招【朽骨天国】才所传播开来的外号,因为在和骸王
见面以后我就了解到了那两个字代表着更深一层的意义。

  那么又是什么人将我的事情在情报网上散布出去的呢?那个家伙对我身为骸
族【朽骨】的事情一清二楚,而且还是在我第一次使用了朽骨天国之后才将情报
放了出去,这是非常蹊跷的事情。

  如果论动机,我实在是无法做出任何靠谱的猜测。

  「嗯……葬敌初邪,朽骨贪狼……听上去很般配!就允许你叫这个臭屁的名
字啦!」初邪并没有注意到我的走神,她自顾自的开始把我们两个的名字放在一
起开始品评。

  「总是把外号这种东西当成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听上去实在是很傻……」我
用无奈的语气试图阻止她。

  初邪已经把我拽进了黑城基地侧面的一个小门,她松开我的手,咣当一声将
门关了起来。女孩抬着头看我,然后用手指点了点鲜红的嘴唇。

  「吻我!」

  我毫不犹豫的捧住她的脸,咬住了她的双唇。

  初邪的双臂搂住了我的脖子,她微微翘起脚,闭上眼睛,递上来一个饱满鲜
甜的亲吻。

  我亲吻她的嘴角,然后是舌头,用手指轻轻摩挲她的面颊。初邪的脸颊很柔
软,温热温热的,传来了熟悉的香气。

  热吻过后,初邪歪着脑袋将手掌放在了我的脸上,含笑看我。

  「你果然不会死掉呐。」

  「你怕我死?」

  「我不怕,因为我相信你肯定能活着回来。我学了做烤鸡翅膀给你吃,你要
死了就白学了!」

  「就因为这种理由?」我忍住不笑。

  初邪用额头蹭了蹭我的下巴,手掌毫不客气的摸在了我的下体上面。

  「在外面有没有和乱七八糟的女人偷吃啊?」她笑眯眯的抬头看我。

  「有心思也没有那个机会啊。」我也笑着反击,手顺着她衣服下摆伸到了里
面,轻轻的摸着她光滑而滚烫的后背。

  初邪手忙脚乱的把我的手从自己衣服里拽了出来,狠狠的白了我一眼。

  「怎么了?」

  「不能在这里啦!被人看见就坏了!」

  「以前你不是都很看的开么?」我调侃道。

  「现在不行了!我家大哥盯上你了,之前还特地找了人来问你的事情来着。
我有预感,不收敛点的话以后会有麻烦。」初邪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说。

  初邪的大哥注意到了我?我只不过是一个反抗军里面的高级作战队长而已,
像我这种级别的人虽然不算很多,但也并不是什么没人可以取代的角色。如果说
会让所罗门·罗斯柴尔德关注我,唯一的解释就是我和初邪的关系引起了他的注
意。

  那个身在反抗军,乃至【神都】最强大的三个佣兵公会之一的思灭者后面的
男人,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在耳边回响过几次名字的存在。然而对初邪来说,他却
是无法替代的后盾和有着深厚关系的血亲。

  在投入了一定的关注以后,我深知那个男人完全就不是和我同一世界的家伙。
所罗门甚至很少进到【神都】里面来,更别说暗面了。他把持着全世界最大的金
融帝国,所做的、所想的,都是我这种人根本不了解的东西。

  「如果被他发现会怎么样?」我问。

  「我不知道。大哥对我一直还算不错啦,以前我去搞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也
不太管我,但是这次他会注意到你让我觉得不太舒服。」初邪瞥着嘴嘟囔着。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之间的事情需要遮掩一下?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在外
面的时候还……」

  「哎呀外面没关系的啦,我随便找个男人玩玩其实大哥也不会管我,只要别
被他看出来我真的喜欢你就行了~ 」

  我听着初邪粗俗的形容和句子结尾时流露出的一点点爱意,忍不住轻轻打了
一下她的脑袋。初邪没有反击,她嘿嘿笑着受了。

  「既然这里不行……」我皱着眉头向四周扫了一眼。

  「那里那里!」初邪使劲儿拽着我的衣服,指了指走廊不远处的一个小门。

  我拉着她,两个人三五步就跑到了那边。门的里面是一个小型休息室,是给
那些负责黑城基地勤务的普通雇佣职员休息的地方。虽然里面没有一张合适的床,
但那张棕灰色的沙发看上去似乎非常不错。

  初邪快手快脚的锁上了房门,而在她锁门的时候,我已经从身后将手插到了
她衣服里面。

  狠狠的捏了她的屁股一下,鲜嫩饱满的手感让我觉得特别满足。

  初邪抓住我的手腕,我以外她要反抗,谁知道她却一扭一扭的转过身来,拉
着我的手按在了她最私密的部位。

  我将手指轻轻拨了拨,她两片嫩肉中间已经是湿湿的了。没有什么可等的,
我的手开始飞快的褪下女孩的衣服,而这家伙也在做同样的事情。

  初邪咬着嘴唇,眉目之间看上去相当兴奋。她使劲把我推坐在沙发上,用力
拽下我的裤子,然后一把捏住我最要害的两枚东西。

  「有没有在外面乱玩别的女人?嗯?」初邪坏笑着审讯道。

  虽然她没用力,但是这样被人抓着关键部位还是会让我感到紧张。

  「当然没有!你把手先放开!」我咬牙切齿的说。

  「真的没有……?」

  「你有完没完?!」

  「好啦,信你啦~ 给你一点点奖励!」

  她的话音刚落,就将嘴唇横在了肉棒上面包裹住阴茎,然后用舌头尖开始来
回磨蹭被嘴唇包裹住的地方。

  酥痒酸麻的感觉让我忍不住从喉咙里面发出了难以忍受的声音。很难受,却
又非常爽,肉棒的顶端立刻被这种刺激故障成了深紫色。这种酸爽并不会让人有
射精的欲望,但是肉棒却像快要爆炸了一样硬的可怕。

  听到我控制不住所发出来的声音,初邪得意的不行了的样子。她眼角弯弯的
看着我,继续轻柔的用自己吐出来的鲜红舌尖。

  她跪在我胯间,鼻息轻轻喷吐在我的腿上,暖暖的。我伸出脚趾拉扯下她最
后一件小巧的贴身衣物,然后将大脚趾挤压进到她里面。

  初邪连忙用手推我的脚腕,但是她手上的力气实在是微不足道。当脚趾被一
片温热的湿润包裹住的时候,初邪拧着眉毛发出了一声悲哀的呻吟。

  作为报复,她添得更起劲了。我在几秒钟以后用力推住了她的头不让她继续
这样弄下去,那种酸麻和鼓胀感实在是到达了极限。

  伸手擦干净初邪不慎弄在嘴边的口水,我将她抱了起来。总觉得这女人比以
前轻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没有好好吃饭的缘故。

  初邪将头挨在我的肩膀上,翘着小屁股一个劲儿的晃,示意我进到她里面。
我自然不需要她催促,推挤着她的美臀就坐了下来。

  「慢点啦,大混蛋……有点痛的……」初邪在我耳边抱怨道。

  我的下身已经深深的和她结合在了一起,闻着让人沉迷的初邪的气息,心里
觉得非常开心。能够有人、有地方可以接纳自己,这大概是每个人都想要的吧…
…人毕竟不是可以独自生存的动物。

  她轻轻动起来,我迎合上去,初邪的汁液热情四溢的开始发出羞人的声音。
穴口越夹越紧,挤的我不得不咬住了牙才能守住。

  初邪用黑色的瞳孔盯着我的双眼,小嘴微张。她全神贯注的凝视着我,双手
扶着我的肩膀,娇小的身躯不住的上上下下。我紧紧搂着她的后背,尽自己所能
插到她身体里最深的地方。

  「啊嗯……贪狼……我也……唔唔……守住约定了哦……没有拿小鱼来解馋
呢……嘿嘿……哦……」初邪一边颠荡,一边气喘吁吁的对我说道。

  我吻着她细嫩的颈子,并用鼻尖轻轻蹭着她的耳垂,然后加重了冲刺的力量。

  初邪的脖子不用自主的扬了一下,她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瞪得大大的,另一
只手用力抓住了我的胳膊。

  「……好舒服……呜呜呜……」初邪松开捂着嘴巴的手,大口喘着气。

  我将她拥倒在沙发上,抓住她的手腕不顾一切的开始攻击。初邪叫的声音越
来越大,毫无顾忌的释放着自己的感情,双腿也夹住了我的腰,似乎想要阻止我
快速的抽插似得。

  「……快到了……啊啊啊啊……要……出来了……唔……太用力了……哈啊
……」

  初邪的头用力抬了起来,抱住我脖子的手也不断地收紧起来,下身的嫩肉几
乎要将我挤出去了。我绷紧腹部的肌肉,死死的抵在她子宫上面,胜过了她最后
的反抗。

  积蓄已久,像洪水一样的精子冲垮了初邪的理智。女孩咬着嘴唇,脸颊和我
紧紧贴在一起,小腹和双腿一阵急促的抽动,喉咙里也传来了极度诱人的呻吟声。

  我笼罩在初邪雪花一样的白皙的身体上面,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整个过程也不过短短的十分钟多一点而已,可是我们两个人都已经精疲力尽
了。时隔多日的放纵,我们俩都太投入了一点。

  她眯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躺在我身下,双腿酥软的从沙发上垂了下去。不过
那双小手却仍然轻轻的抚摸着我的脊背,很舒服。

  我捧着她的肩膀,胸口的起伏慢慢的平息了下来,然后吻了她的脸。

  「好爽……好爽……嘿嘿……」初邪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又长长的舒了一
口气,开始撒娇似得蹭着我的脸,「喂,还不把你的东西拿出去呀……」

  我看着初邪的面庞,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我们已经确定的关系看来在这段时间的分别之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但我
却有种没办法高兴起来的感觉。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阿纱嘉。

  如果她知道我和初邪现在是这种亲密的感情联系,会是什么感觉……?

  我知道自己要和初邪在一起就一定会伤害到她,我不能装作这不是我的责任。

  我没有承诺给阿纱嘉任何感情上的羁绊,只是许诺要和她缔结契约,帮她成
为噬族的女王。可是那并不代表我们心中没有那种相互默认的地位。

  所以负罪感是一定会存在的,这是我早已经知道的事情。

  阿纱嘉不是人类,有很多事她根本就不明白,而我也没有来得及一一教会她
人类的感情是多么复杂的一种东西。虽然希望最后我们不会拥有过于惨烈的结局,
但那并不是我可以说了算的。

  初邪凑过来腻在了我身上,她睿智的双眼似乎能看透我心里面所有的东西。

  「放心吧,大混蛋。按照我的运气来说的话,你和她之间应该不会因为我而
出问题的。如果出问题了的话,你可能就不要我了呢,这可不行。所以呢,这些
事情你就不要想了,还是考虑怎么能早点见到她比较好吧。」

  初邪有时候善解人意的可怕,我甚至说不清她如此正面的看待我和阿纱嘉之
间的事情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在里面。不过像我这种不会轻易信任别人的人,一旦
选择了相信,就不会随便怀疑对方。

  但是当有些事情真的发生在你眼前的时候,你就算不想相信也没有第二种选
择。只不过,人们往往过于相信自己的双眼双耳,而忘记了一个真理:你所见所
闻未必就是这个世界的真实。

  就在这个时候,休息室的门被推了一下。

  初邪吓得像受惊的猫咪一样从我身上跳了起来,七手八脚的往身上就套衣服。
在这个问题上就体现出男人的优势了,我从容的捡起衣物把它们穿好的时候,初
邪还在系内衣。

  我恶作剧般的走到门边做出要开门的样子,初邪气的拿起桌子上的烟灰缸就
朝我扔过来。我低头躲开,烟灰缸在门上砸了个粉碎。

  「谁在里面?开门!」外面的人听到里面的响动,不满的叫道。

  初邪终于整理好了容装,我也就打开了门。

  门口是一个来屋里抽烟的普通职员,看到我打开门之后露出了不高兴的表情。

  「你锁着门干什么?这是公用休息室。」

  「抱歉。」我笑着说,示意初邪和我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当那个家伙看到地上破碎的烟灰缸的时候,明显是生气了。可是他刚要开口
大骂就看到了初邪。和我不一样,初邪这种显眼的家伙,没有人不知道她的身份。

  那个人说不出话了,看样子似乎想要为自己的粗鲁道歉。

  而初邪则坐在沙发上,做出了严肃的表情对他挥了挥手,「我们在谈事情,
你把这个东西收拾干净,然后先回避。」

  那家伙老老实实的照做了,而我则毕恭毕敬的站在门口配合初邪的表演。

  当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以后,我和初邪都忍不住长输一口气。

  「干嘛还赖在这儿?那个时候直接走掉就是了?」我问女孩道。

  初邪瞪了我一眼,嗔怒道:「快去给我拿纸巾啦!!站起来的话……你射里
面的要流出来的……」

           ************

  几日之后,以奥索维为首的反抗军精英和指挥层全都聚集在了心族领地边缘
的K- 07据点,而心族那边的消息终于也在大伙提心吊胆的时候传递了过来。

  拦在我们通往噬族领地道路上的心族领主只有一个,他的名字是烛恒。当他
派遣自己的亲族带来了欢迎我们的消息的时候,我和初邪正在因为一件微不足道
的小事吵架。

  K- 07的营区饭堂,我给初邪买了吃的东西,不过三小姐看上去非常不高
兴。

  「你买的什么破东西啊!!我不吃胡萝卜!」初邪用叉子狠狠插起蔬菜拼盘
里面的红色蔬块,撒气般的往我的盘子里搬运起来。

  「多少吃一点,有营养。」我漫不经心的用筷子给她夹了回去。

  「别给我夹回来啊!!!」初邪大叫着,手里叉子的速度更快了。

  「吃一点没坏处的。」我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盘子里面的胡萝卜被堆成了一个
小山。

  「那你自己吃!」

  「排了好长时间队才给你买回来的东西,你这算怎么回事?」我叹了口气。

  「连我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你算什么男朋友!」初邪露出怒气冲冲的样子。

  我这个人最不喜欢别人对自己大呼小叫,而且这家伙说话的内容实在让人有
些火大。不过我还是告诉自己,这种时候还是忍忍比较好,所以我没有看她,自
顾自的吃起来。

  「你干嘛不说话?!还敢给我脸色看啊!厉害了是不是!?」初邪依旧不依
不饶的说。

  「不喜欢吃就别吃。」我实在忍不住挤出一句带刺的话。

  初邪没说话,她「啪!!!」的拍了一下桌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小半个
食堂的人都向我们这边看了过来,我也愣了。

  女孩丢下盘子,头也不回,嘚嘚嘚的离开了食堂。我则无奈的捂住了脸,长
长叹了一口气。

  几个人凑了过来,我看到他们的影子以后,只觉得头大。

  「老大又惹副军团长不高兴了。」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拍在了我背上这是原来
支援部队里面我曾经救过的部下,昆利尔。我以前还真没发现,这小子个别时候
有着非常烦人的一面。

  「伺候三小姐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这些胡萝卜你不吃了吧?」沙伦一本正
经的坐在了我左边,伸手开始叉我盘子里面的胡萝卜。

  微凉坐在了我对面的座位上支着下巴无声无息的看我,那眼神里面充满了揶
揄的神色。

  「你们…………」我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们,这几个家伙完全就是幸灾乐祸的
表率。

  虽然我被征召回了初邪身边的直属部队,贪狼部队的番号已经取消掉了,不
过队长的头衔却仍然保留了下来。原先部队里的精锐也被重新分在了我麾下的分
队里面,这让我相当高兴。只不过,在有些时候这几个家伙会显得特别招人恨。

  「老大,你这就不知道了。这种时候就要出去哄哄!甭管有错没错,要是不
哄,那才是真错了。」

  昆利尔唾沫横飞的说道,他的一颗唾沫星子在空中画了一个优美的弧线,不
偏不倚的落在了我的盘子里面。我盯着盘子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扭过头去瞪他,
瞪得他头都缩了起来。

  「老大你吃我的!我给你买份新的!」他将自己的食物推向我,从座位上跳
起来,跑向了长长的打饭队伍。

  看着他的背影,我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怎么样?一旦成了女友,事情就麻烦了很多吧?」沙伦嚼着初邪的胡萝卜,
面无表情的对我说。

  「说的就好像你很有经验一样!」我哼了一声。

  ——初邪可是很难对付的,她故意找茬就一定有阴谋。小心哦。

  微凉对我打着手势。

  「这个我当然知道!所以现在出去哄她就肯定会中计啊!」我皱着眉头说。

  ——可是不去会死的更惨。

  我气急败坏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好了好了!我去就是了!!」

  微凉笑了,抬起手,用手指对我戏谑的做了一个「拜拜」的动作。

  我推开椅子向外面走去,不过在走出饭堂之前,我回头向他们看了一眼。沙
伦依旧在埋头吃东西,而微凉则在看着我,她在看到我转头的一瞬间将目光挪走
了。

  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不过我并没有仔细去想,而是打开门走了出去。

  初邪并不在门外,所以我只好拉住几个路过的家伙询问了一下,然后向着其
他人指明的方向找了过去。

  K- 07是紧邻心族领地的据点,所以建设的比其他前线据点都要大一些。
如果不是怕引起守卫的警觉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我更想用能量飞行来寻找那家伙。

  在十几分钟以后,我看到了一个人站在某个楼顶房檐边的女孩,吓得出了一
身冷汗。

  「喂喂喂!你要干什么!?不就是给你买了胡萝卜吃么!?别做傻事!」我
从后面用能量跳跃跳上了房顶,然后小心翼翼的对不远处的初邪喊道。

  初邪看了我一眼,露出了看神经病一样的表情,然后「噗嗤」笑出了声。

  「你瞎紧张什么啊!?你以为我要干嘛?」

  「不干嘛你站那种地方干什么?!」我惊魂未定的问道。

  「哎呀,这么紧张我啊?」初邪的表情看上去就好像从来没有和我生过气一
样,这反倒让我非常不安。

  「站在房顶上自然是怕你会跳楼!」

  「被强迫吃胡萝卜就跳楼……我有那么神经么?」初邪无奈的苦笑起来。

  「那你站在这儿干什么?」

  初邪没有回答我,而是缓缓地举起了手指,指向了远方。顺着她指的方向看
过去,在地平线的尽头,我看到了一小股里奥雷特兽群的踪迹,而它们来的方向
正是心族的领地。

  「你是怎么发现的?」我皱起了眉头。

  「我的能量感知能力是整个反抗军里数一数二的呢!你才知道啊!?走,我
们去叫人吧,看来心族那边已经有答案了。」

  初邪这样说着就要往下跳,然后被我一把拉住。

  「不生气了?」我小心的观察着她的表情问道。

  「生气。不过你追出来了就先原谅你,嘿嘿。」初邪眨着眼睛笑。

  女人脑子里想的事情往往是男人根本就揣测不出来的,没有道理可讲也没有
规律可循,不过男人很大程度上就是会对摸不透的事情着迷。

  长松一口气以后我和初邪一起从楼上跳了下去,然后在几分钟以后,据点就
响起了警报。据点的预警工作并不是摆设,在里奥雷特靠近到一定距离的时候就
一定会有警报响起来。

  我们找到了奥索维,反抗军的战士们也迅速的集合,在里奥雷特来的方向组
成了方阵,做好了防御的准备。

  这次来的心族的里奥雷特兽群,相对于骸族派出来迎接我的那一批来说规模
要小太多了。总体数量看起来不过千只左右的样子,超大型的魔兽也只有四头。
率领着兽群的应该只是心族当地领主的手下,所以兽群才会控制在这种规模。

  帝颅作为骸族暗面王城领主,所拥有的直属部队自然不会是一个普通领主手
下所能比的。

  见识过了帝颅和黑无的军队,在暗面也经历了很多硬仗,这种兽群已经不足
以让我感到兴奋或者不安了。现在我更关心的是骸王许诺给我的事情有没有得到
妥善的实现。

  兽群在距离据点几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一个身影从兽群中走了出来,看来
那就是给我们带来消息的家伙了。

  奥索维向我们看了一眼,然后用能量将自己浮起来向那边飞了过去。我和初
邪跟在他的后面,其他几个战斗力非常可观的反抗军高级干部也做了同样的事情。

  其他的战士被勒令留在了防守的位置上,毕竟在情况没有明晰之前我们并不
能确定对方完全没有攻击我们的意图。

  几百米的距离对能量飞行来说并不需要太久,那个里奥雷特的身影在我眼中
越来越清晰,当我最终看到他样子的时候,手忍不住发起了颤抖。

  那个里奥雷特就是镜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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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深渊的力量

  我们一行人从空中落下来,我看着站在那里的镜厌,他的目光也落在了我的
身上。

  我只见过镜厌一次,连像样的交谈都没有过。那个时候我看着阿纱嘉在他手
里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像废物一样对着他大声吼叫,而他只用简简单单的一句
话对我展示了一下身为瞳族里奥雷特的傲慢。在他的眼里,那个时候的我不值得
他浪费更多的口舌。

  我不知道我现在拥有的力量是不是能够对他产生威胁,也不知道他出现在这
个地方是要做些什么。我只知道自己迟早都要面对这个家伙,所以不安、疑虑和
动摇这些感情对我来说都是毫无意义的绊脚石。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的手就停止了颤抖。

  「你不是心族的使者,来这边是想要做什么?」奥索维站在队伍最前面,面
无表情地问道。我有些奇怪他是怎么发现镜厌并非心族这个事实的。

  「只不过是帮帮怜幽跑一下腿,你就是人类反抗军的军团长吧?她让我帮她
告诉你们,你们已经随时可以去见她了。」镜厌轻飘飘的对奥索维说着,然后将
注意力放在了我的身上,「骸王说让我来心族这边……原来是这个意思……原来
你就是骸族的【朽骨】。」

  镜厌在对我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杀气,但是他却通过眼神传递过来了一种让我
浑身紧绷的光芒……一种仿佛可以将我的皮肉一层层剥下来的目光。

  「想不到你会记得我。」我沉声说。

  镜厌长得又瘦又高,模样英俊妖异,那双眼睛的瞳孔和爬行动物相仿,由一
条黝黑深邃的细缝组成。他的头发是灰黑色的长发,就好蒙上了一层灰尘。这家
伙听了我的话以后,抬起手将手指点在了自己的额角。

  「我们里奥雷特的记忆力是很好的,你是那个时候和光咏在一起的人类,这
个我不会忘的。朽骨贪狼……哈,真是太有意思了……如果那个时候知道你就是
【朽骨】的话,或许就不会让你带着光咏走了。你的名字实在是烦人,光咏自从
回到暗面以后,我已经不知道听过你名字多少次了。」

  「她现在在哪儿?」我听到自己的用非常平静的声音问出了这个问题。这个
时候如果让情绪控制住自己的话,对我、对阿纱嘉都没有任何好处。

  「噬族的王城。我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对她那么执着?如果想要力量的话,
【不死】苍缀可是比光咏强大好几倍的存在。她已经被唤醒了深渊力量,很久很
久以前就做出了魔兵器,最近连契约装甲都构装完成了。而光咏,连进入深渊的
资格还没获得,你就算和她签了终极契约,得到的好处也远远没办法和苍缀比。」

  我的嘴角不受控制向上翘了一下,「这不是需要你来操心的事情。」

  镜厌用鼻孔无力的出了一丝气,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
骸族【朽骨】我就不能杀你?我只是懒得动手而已,因为杀了你以后麻烦会变得
太多。」

  「哦?懒得动手?听上去倒像是骸族的作风。」这个时候用言语刺激对方其
实并不理智,可是我的自尊心还是让我吐出了这句话。「可你不是很想得到她么?
只要我活着,就一定会按照约定站到她面前,那个时候你可不要后悔。」

  镜厌瞪着我,陡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贪狼!!我觉得自己突然没有那么讨厌你了!你应该看看自
己到底有多么傲慢!!」

  我沉默着,看着这个从深渊中走出来的强大里奥雷特在我面前笑得前仰后合。

  他足足笑了十多秒才慢慢恢复沉静,那双蛇蜥般的瞳孔重新死死对在了我的
视线上。

  「你真以为站到她面前她就会跟你走么?你已经来的太晚了。像光咏这么鲜
美的东西,我怎么可能留给你们人类这种可笑的存在?」

  听着镜厌的话,我的心脏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一边说,一边将神宫拔了出来。脑海已经完全腾空,是不是要一刀砍过去
已经不是我的理智可以控制的事情了。

  镜厌看着我拔刀,只是挑了挑眉毛,「我和噬王约定一年之内不碰她,所以
我倒是没做什么事情。不过,光咏就要挺不住了,她倒向我这边是迟早的事情,
现在只是死撑着想要见你一面。但是,我觉得……不管你是否能在约定的日子站
到她面前,区别就仅仅在于她放弃时间的早晚而已。」

  「闭嘴!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屁话!?」我咬着牙说。

  「相信?哈哈,你在暗面已经混了不少日子了吧?你认为我们里奥雷特和你
们人类一样会把谎言当做日常的生活工具吗?」

  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我只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压的快要爆掉了。在确定阿
纱嘉已经被逼到绝境的状况以后,我唯一想做的就是丢下现在所有的事情,冲到
噬族的王城里面去。

  一只手轻轻的圈住了我的手腕,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手中的神宫在疯狂的颤抖
着。

  那是初邪的手,我无暇去看她,但是她用力抓着我的手腕,似乎想要给我一
点力量。

  就在我的思绪快要乱掉的时候,奥索维说话了。

  「看你的力量,应该已经是可以在深渊中自由行动的存在了。我很奇怪你为
什么要给心族的一个领主跑腿。」

  奥索维的话很不客气,对于瞳族这种傲慢的里奥雷特来说,轻蔑和怠慢的语
气都很容易点燃对方的自尊心。不过奥索维看起来并不在乎,而且我很奇怪他为
什么能够感觉出镜厌的力量程度。

  除了可以支配上千只魔兽这个事实之外,我没有发现任何能够显露镜厌力量
程度的蛛丝马迹。倘若不是在【穹顶之役】见识了镜厌的【渊体唤醒】,我现在
根本没办法从力量上把他和普通的里奥雷特区分开来。

  像黑无、帝颅这种王城领主身上所传来的压迫感很强,可是骸王、苍缀和镜
厌则没有这种感觉。

  后来我才知道,由于领主必须一直驻扎在暗面,所以他们已经将自己的力量
调和到了和暗面的介面承受能力相稳定的程度,也就不需要去刻意压制了。然而
当长时间在深渊中生活的里奥雷特想要在暗面暂时活动的时候就必须收敛自己的
力量,否则很容易由于介面不稳定的因素被重新丢回深渊里面去。

  这和在冰面上行走就必须减轻重量是一个道理,超过冰层承受能力的东西都
会掉到水里面去。

  像骸王这种力量达到顶峰的存在,就算再怎么压制也是白费功夫,所以她最
多也只能够在连接暗面与深渊的王殿停留——「渡口」的「冰层」相对较厚。而
镜厌必须借助卡拉诺顿和碎琴的力量才能被召唤到【神都】里这件事情也就很好
解释了,【神都】的「冰面」比暗面还要薄,就算镜厌压制力量也没办法凭自己
的能力存在于【神都】之内。

  面对奥索维的问题,镜厌倒是没有不满的样子。

  「反正已经打定主意要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帮那边传句话也不算是
什么放低身段的举动。」

  「但是我觉得你这次过来并不只是为了见他这么简单吧?」奥索维抬手向我
这边指了一下。

  镜厌笑了,「其实本来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不过既然见到了想见的人,我
倒是有了别的想法。」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那一千头魔兽就齐齐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向我们这
边迈开了脚步。

  和黑无和帝颅的数以万计的军队相比,千头魔兽数量听上去并不恐怖,但是
在这么近的距离看起来那些里奥雷特战兽仍然遍布了我们的视野所及之处。它们
推进的脚步震得大地隆隆作响,脚底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酥麻的感觉。

  「怎么?」奥索维皱起了眉头看向镜厌,「靠这几只东西你想做什么?给我
们提供一点点加餐?还是赠送一次免费的热身机会?」

  「差不多吧,」镜厌朝着我的方向轻轻鞠了一躬,「这个是当做打招呼的见
面礼,请好好享用。」

  「塞牙缝都不够呢!」初邪突然在我旁边对他叫起来,「随随便便挑一百个
人就能把它们全解决了。倒是你自己,有没有兴趣和我们玩一玩?」

  女孩的挑衅给我感觉似乎是蓄谋已久的,她似乎很想找个借口和机会,来一
次以多欺少好好教训一下面前的这个里奥雷特。

  整个反抗军的主力部队和绝大部分的精英战士都聚集在了这个临近心族的据
点,镜厌带来的兽群从数量上来说根本就对我们没有任何威胁——至少现在所有
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一百个人?」镜厌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我觉得你们弄错了什么事情。
你们不会以为以我这种身份,会和那些留在暗面的家伙一样,带一群废物做随从
吧?放心,这一千头是我精心挑选过的深渊瞳魔,希望你们能够满意。」

  在镜厌吐出最后一个字的瞬间,那群深渊瞳魔身上数万只眼睛全部挣了开来,
汹涌的光芒在密密麻麻的兽潮中开始疯狂闪烁。形形色色的异形瞳魔,不计其数
的眼睛,所有人在面对着这个情形之时都僵在了原地。

  镜厌从容的扭头飞走的同一时间,这群深渊瞳魔发出了震天的吼声,向我们
这边冲了过来。

  「走!!!」

  奥索维大吼一声,带着我们向后急窜。

  站在阵线前沿的全都是反抗军的高级干部和优秀指挥官,如果在这个时候我
们这群人被敌兽干掉了的话反抗军就不用在暗面呆了。

  对于这次攻击,我们几乎是没有任何应对的准备。无论是兽群的规模还是反
抗军驻扎在这里的兵力都麻痹了我们的神经,毕竟所有人都以为这次来的是心族
的使者,谁都没料到会真的打起来。

  奥索维的大局观非常优秀,所以他之前并没有忘记发布防御的指令。这种以
防万一的措施在这种时候起到了决定局势的作用。

  据点前方早已经布下了近千名战士作为初步的防御力量。如果是普通的兽群
入侵,这些战士已经足够用了,按照长时间在暗面作战所统计的战损比,哪怕是
最严酷的战斗中,一个有经验的老兵足以换上五头敌兽性命。

  可是现在的结果会是什么我们就不知道了。在迅速后撤的同时,我听到奥索
维在通讯器中不停的送出了一个又一个指令,那些指令已经足以调动所有在K-
07据点中的反抗军部队了。我知道情况比我想象中要严重得多。

  魔兽群在我们的身后咆哮着推进了过来,不过我们这些高级战士的能量加速
更快,而且也不需要顾忌任何阵型,所以在兽群对我们造成任何威胁之前我们就
成功的没入了防御的部队后面。

  我们没有人贪生怕死,我们的性命也并不比任何一个站在最前沿的战士要值
钱,这是任谁都明白的道理。可是在这种时候,那些战士就是要替其他人去死,
而我们不能。

  几秒钟之内我就已经飞到了战阵的后方。回头看去,最初的这个防御战阵的
反抗军战士们已经化作了无数个闪耀的光团遍布在兽群推进的正前方,组成了一
道墙壁,那是他们身上防护罩的光芒。

  在他们的身后,越来越多的部队像河水一样从据点中涌出来,汇聚在一起,
试着组成新的防御阵型。

  深渊瞳魔的黑潮已经涌到了近前,远远看去,那张牙舞爪的黑色像浪潮一样
冲击在了我们战士的阵线上。最前沿组成光墙的闪耀光团似乎让魔兽的潮水停顿
了那么一下,然后那股潮水就从光团的缝隙中迅速的流淌了进来。

  浓重的黑色将大群大群的光团迅速包围,向我们这边继续倾泻着。而那些被
黑色所吞没在最深处的密密麻麻的光团正在像燃尽的火烛一样一个接一个的熄灭
着。

  「它们太强了!!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魔兽!!」前方的支援部队队长在指
挥层公用的通讯频段里对奥索维大吼着,「我们的人三个打一个都杀不掉!!这
些狗娘养的!!我们得周旋着打!!硬抗已经扛不住了!!」

  「必须死守!」奥索维给他的回答冰冷的吓人,所有人的心里都凉了一,这
意味着最先列阵防守的那批战士几乎就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很显然,深渊瞳魔的个体战斗能力很强,但是数量和我们比实在是差的太远
了。只要保证流畅的攻击和支援衔接,把战斗变成消耗战,哪怕是来自深渊魔兽
对我们的威胁也会变得十分有限。

  所以奥索维死守的命令就显得非常不合情理,我从耳机里听到了来自支援部
队队长气急败坏的怒骂声,可奥索维看起来并没有任何改变指令的打算。

  作为支援部队队长出身的我,首先从心里面升起来的就是一股相似的愤怒。
我也是带过队伍的人,深深的了解手底下每一位战士的珍贵。可是几秒钟之后那
股愤怒就不得不化成了不甘,因为奥索维下那个命令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采取迂回消耗的战术的确会极大地减少战士的伤亡,但是迂回和周旋也同样
需要一个条件,那就是空间。深渊兽群的强硬推进并不是那种取巧的战术能够阻
止的,如果没有正面的作为硬抗的防线,一定会有瞳魔突入到据点内部的城区范
围之内。

  如果是其他普通的据点,我们完全可以在消灭了对方成建制的战斗力以后再
对侵入进来的个别里奥雷特进行绞杀。问题在于,最精锐最强大的几支支援部队
和由初邪带领的反抗军核心军团全部都驻扎在这个据点里了……在这种情况下,
倘若仍然把魔兽放了进来,反抗军大概就没有办法继续在暗面立足了。

  支持着反抗军在暗面前进的不仅仅是军队中的战士和他们手中的剑,因为没
有战士能够不吃不喝。真正托起反抗军的其实是后勤的大批雇员,一个个据点的
运作和补给全都要仰赖于他们。

  如果有普通的雇员被突击进入城区的瞳魔杀掉了,而且还是在反抗军主力都
在的情况下,那么我可以想象,以后还敢在反抗军庇护下工作的人不是疯子就是
傻子。

  「你那支部队这个时候了还不赶紧拿出来!?」初邪一边飞一边对奥索维大
叫。

  「已经没有意义了!」奥索维立刻否定了初邪的提议。

  反抗军的秘密隐藏部队并不是一个秘密,那支部队是奥索维的直属部队,所
以他们肯定也在K- 07。但是除了奥索维谁也不清楚那支部队有多少人、或者
部队成员长什么样子。关于那支部队的情报很简单,他们是奥索维用来突击刺杀
敌方里奥雷特领袖的犀利兵器,那些人曾经甚至刺杀过一个影族的小领主。

  初邪在这个时候喊出话来,是想让奥索维派部队去追杀镜厌。但镜厌并没有
在后方继续指挥瞳魔的进攻,他只是简单的下达了一个攻击命令然后就走掉了。
这批深渊瞳魔放在任何一个领主的统御下都是嫉妒可怕的力量,但对镜厌来说他
们的价值似乎和玩具没有什么区别。

  我们退的快,魔兽突进的更快。我们根本没有指挥战阵的机会,只能把集结
完毕的战士一波又一波的送到防线上送死来拖延时间。

  四只巨型战兽在兽群的裹挟下冲进了我们的阵线。它们强大的能量和体格非
常相配,我亲眼看着最近的那一只全身长了上百只眼睛、高达近十米的瞳魔从眼
睛里射出了密密麻麻的暗金色能量光束。

  那些光束像瀑布一样席卷在我们战士中间。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就有人类
的战士几十名战士被搅成了血雾。几个附加了较强护罩的战士在一轮光束扫击中
幸免于难,但是在他们重新提升能量之前就被旁边其他的瞳魔撕成了碎块。

  「毕露兹、阿莱格里亚、贪狼带直属小队牵制住巨型战兽!!」奥索维的声
音在我的耳机中响了起来,「初邪就地画阵!!其他人在她结阵之前不准让兽群
再前进半步!!」

  奥索维迅速将三头巨兽的分到了我们的名下。得到了指令的我逼迫自己努力
冷静下来。我看了初邪一眼,她也回头看向了我。

  初邪结阵的时候将毫无防备的暴露在攻击之下,现在我更想在她身边保护她。
可是我也清楚,在这种正面军团作战中,不配合命令就会让更多的人死掉。而且,
如果我没法挡住那几只巨兽的话,初邪一样也不可能安全。

  「小鱼,初邪交给你了!!」我咬着牙对不远处的女孩喊了一句,然后就将
通讯频段调节到了自己小队那边,「微凉!!沙伦!!昆利尔!!带人过来!!」

  我从原来支援部队挑选了一部分熟悉的人来做我的直属小队,人数不多,我
点了十个人的名字。他们和我出生入死过很多次,是值得信任的同伴。我认可他
们的品格也认可他们的实力,在这种情况下,我必须借助他们的力量。

  当微凉他们从待命的地方冲到我所在坐标的时候,其他几个支援队长也冲向
了他们自己的目标。在这个时候,我本能的向那头没有被分配给我们三个队长的
巨兽看了一眼,然后看到了一个让我非常意外的家伙。

  奥索维没有把最后那头巨兽分给任何人,因为燃墟已经和三个我不认识的战
士和那头最大的战兽打在了一起。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无论是初邪还是奥索维都没有提到燃墟在这个
地方。

  没有时间去考虑这种事情。最前线的那批战士现在几乎已经全军覆没了,在
后方终于集结起来的主力军团接替了防御的位置,我们也必须行动起来。

  昆利尔一出现就满嘴都是牢骚,「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不是来邀请我们的么?!
这么几个玩意儿干嘛调动这么多人啊!?」

  「闭嘴!!」我对他吼道,这种时候他的好奇心实在是让人头疼。我之所以
喜欢微凉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她从来不会提愚蠢的问题,也从不在不该发问的时
候发问。

  「别把它们当做普通的东西!不想死就不要保留力量!我们的目标是那条黑
蛇,你们的任务是配合我杀掉那东西!听明白的回话!!」我在通讯器中用最大
的声音吼着,这才勉强没有让自己的命令淹没在周围能量的轰鸣之中。

  十枚能量弹打在了我的防护罩上面。这是紧急情况下小型战斗单位组群常用
的回应方式,我通过计算自己防护罩震动的次数可以起到类似于报数的作用。

  十个人全部到齐,我们迅速组成了突击队形像目标扑了过去。

  我把目标敌兽描述成黑蛇,是因为那家伙确实非常像蛇。只不过和普通的蛇
相比,它的体型扩大了上百倍,仅仅是头部就比我整个人还要庞大,我毫不怀疑
它可以一口将我给吞进肚子里面。乌黑的鳞片覆盖着它的躯干,一只深井般的巨
大眼睛镶嵌在它的前胸上;除此之外,巨蛇的额头也长满了浓绿色的视觉器官。

  小队在几秒钟之后进入了战场,震耳欲聋的能量爆炸和呐喊、惨叫的声音立
刻就占领了我们的意识。让人头晕目眩的能量闪光从各个方向升起来,刺得人眼
睛发痛。

  地面上每一只瞳魔周围都挤着四五个反抗军的战士在和它们死斗,但是这些
瞳魔的力量大的出人意料,等级稍逊的战士往往一击就会被它们震出好几米的距
离。任何失去平衡的战士都会在下一秒钟被填补上来的利齿或尖爪收割掉性命。

  几头动作灵活的战兽向我们拦截过来,我不得不分出四个战士去处理。其中
三个战士忠实的执行了我的命令,全力甩出了能量弹或是能量刃,震退敌兽的同
时重新跟上了突进中的队伍。

  剩下的那一个却犯了致命的错误。就算是我特别提醒过,他仍然低估了这些
深渊瞳魔的实力。那枚能量弹的确很强,但是仍然强的不够。在我的余光范围之
内,我看到那头魔兽从爆炸的光芒中重新现身,然后就是一片血花。

  那个战士的惨叫甚至没来得及传过来,因为就这么短短的一瞬间我们的队伍
就窜出去了几十米的距离……根本没有人也没有机会去救他,他永远也追不上来
了。

  「蠢货!!」我所能做的就是在通讯器里怒骂一句,以期望没有人再像他那
样犯傻。

  黑蛇的身体在视野里迅速放大。它游动在地面上,硕大的身躯像刷子一样将
扫到的所有东西撞了出去。无论是我们的战士还是它身边的其他瞳魔,都没办法
轻轻松松的承受它充斥着能量的撞击。

  和其他三只巨型战兽相比,这家伙的眼睛数量并不算多,这是让我勉强感到
欣慰的地方。以我对瞳族魔兽的了解,眼睛的数量往往就决定了它们的强大程度。
如果数一下的话,它眼睛的数量其实和周围那些瞳魔差不多。

  在和它正面接触前的最后几秒,我将神宫附上了一大股能量,其他人在接收
到这个信号之后立刻就做了同样的事情。

  「放!!」

  随着我的大喊,所有人都像黑蛇斩出了自己的能量刃。各种颜色的能量刃在
空气中发出高声尖啸,张牙舞爪的窜向了目标。

  我连续放出了三道能量刃,然后立刻指挥部队向侧面进行躲避性的战术迂回。
我们的攻击全部命中,毕竟那只黑蛇的身躯实在是太大了。

  然而在爆炸和闪光过后,我们失望的看到这家伙只是在身上添了几道浅显的
伤口。那种程度的伤口,普通里奥雷特只要几个小时就可以恢复如初,更不要说
是来自深渊的高级战兽了。

  「怎么办!?」我听到有人在向我喊,只是在一片混乱中我分辨不出是谁的
声音。

  还没等我发出指令,一头瞳魔就向我扑了过来。我不得不放下处理黑蛇的事
情,凝结赎魂装甲硬接它的扑击。

  是半人型的里奥雷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来自深渊的缘故,它的能量强度直
逼人类4、5级的高级战士。我右臂的骨凯被它一击震碎,飞溅出了大量骨屑,
震击几乎把我的胳膊打断。

  如果是以前,我得用半天才能适应这种程度的疼痛。但是现在那种疼痛已经
不能干扰我的动作了,长时间高强度的战斗让我对疼痛的容忍能力提高了好几个
档次。几乎是在抬手防御的同时,我已经用左手从虚空中抓出一根召唤的骨矛,
反手直接就是一刺。

  骨矛直透它的护罩刺入它的身体,却仅仅是没入了几厘米而已。我这回心真
的是凉了一大节……上千只这种等级的瞳魔……不知道要牺牲多少反抗军的战士
才能顶得住……

  这种等级的人类战士,放在在【神都】中任何一个中等以上的公会里都是核
心战斗力。当年的Rayout五级以上的战士也不过四个而已,四级的黑希斯
甚至都可以做Dreams这种超大型公会的杀手团副团长了。

  我在搁置指挥权的这几秒,我的战士们也一样不得不面对周围的瞳魔。它们
数量虽然不多,但是给我们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所有人都加入了对它们的围攻
和牵制才能保证自己的队友不受伤。而我们就没有空闲来对付那条黑蛇了,一想
到这点我就急的冒汗。

  「微凉和沙伦过来!!」我一边连续对受伤的敌兽打出能量弹一边呼叫支援。

  必须要把这只瞳魔转手,这就是我目前的想法,也是唯一可以腾出人手对付
黑蛇的契机。

  可是仍然太晚了,被我们能量刃激怒的黑蛇似乎已经把目标锁定在了我们这
边。它的身体动起来,巨大的身躯爆发出浓厚的灰色能量风暴向我的战士碾压了
过去。

  两个战士由于对手牵制的太紧而被直接撞飞,我根本不用看就知道他们已经
是凶多吉少。

  纠缠我的瞳魔挡下了我所有的能量弹之后就要回冲,但是微凉在这个时候像
炮弹一样从侧面撞在了它身上。

  战斗转手,我知道她能替我挡得住。就算挡不住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因为
那只巨大的黑蛇不会再给我们苟延残喘的机会。

  周围的瞳魔都在和我手下的战士战斗,这也终于让我有了一个可以心无旁骛
战斗的机会。

  能量刃无效,所以我干脆将神宫的能量负载加满,直接砍向黑蛇的身体。

  神宫切开了黑蛇身上的护罩,却仅仅就只是这样而已。这头巨蛇的能量护罩
实在是太厚了,我能将它劈开,却没办法用刀刃接触它的肉体。

  一击不中我只能迅速脱离,我原来所在的地方被黑蛇卷过来的身体猛地绞过。
它身上厚重的能量在那个位置被挤压出了能量闪电,那是只有超级剧烈的能量碰
撞才会产生的效果,我要不是跑得快现在应该已经死了。

  护罩被击破的位置一眨眼的功夫就被黑蛇重新补好了能量,像它这样的庞然
大物,能量自然恢复的速度也许比修补护罩的能量损耗速度都要快。

  既然普通的能量刃对它的伤害如此之低,而黑蛇的能量等级又高的吓人,那
么我的选择就只剩下了一个——一击必杀。

  不能打消耗战,我必须用超强力的攻击给它致命一击。

  运气在这一瞬间似乎回到了我们这边,补充来的主力部队已经将战线重新推
挤到了我们旁边。战斗力一多,我手下战士的压力马上就有了明显的减轻。

  「全都回缩牵制黑蛇!!给我争取十秒钟!!」我叫道。

  微凉和沙伦的等级较高,离我的位置也最近,所以他们首先冲向了黑蛇的位
置。其他战士也立即执行了命令有,但似乎有一个已经死在了之前的混战里。

  和黑蛇进行近接作战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它庞大身躯就是最好的武器。微凉
他们绕着黑蛇不断施加攻击,那些攻击却好像扔进了大海的石头一样;而黑蛇的
一个猛扑得手就足以将目标撞死。毕竟我们的防护罩只能够防御攻击而没办法消
除冲击力。

  我从空中落回到地上,召唤出了一根骨矛,一根最普通的骨矛。在战士们的
呐喊和攻击声中,我开始轻声念咒。

  随着接触的带魔力技能越来越多,我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情。普通的法式其
实是不需要咒语的,比如初邪的那些法术全都只需要手印和法阵来完成。真正需
要念到咒语的法式全都和里奥雷特的契约有关,例如我的铠甲、AZZA的弓以
及梅尔菲斯鸦羽之刃的技能。

  在和苍缀做交易的时候我才知道,念咒这个过程就是对契约某种程度上的复
述,是对契约的再度承认,从而获取契约能量。所以那些并不包含契约内容的法
式都是不需要念咒的。

  那根最普通的骨矛随着我的咒语一点一点的变大,被召唤出来的骨质越来越
多的在矛身上增殖。我努力将骨质压缩在这根骨矛上面,以期提高它的坚韧程度。

  原本我所能召唤的骨器,无论是什么样式,在坚韧度上都是固定的。而之前
苍缀给我的力量则可以让我从根本上提升骨器的强度。

  我需要的就是一根足以穿透黑蛇防护罩和头颅的武器。面对里奥雷特的巨型
战兽,普通的武器已经失去了绝大部分的作用。

  十秒钟的时间是我给自己最大的限度的妥协。我的部下比普通的反抗军战士
要强,也许可以保证自己不在十秒钟内被干掉,但他们同样也无法起到有效的牵
制作用,黑蛇的能量足以对周围的其他战士产生致命威胁。放任它杀伤其他战士,
这本身就意味着我们的行动非常失败。

  第一道防线的战士用性命换来了我们集结的机会,而当我们踏上战场的时候,
又怎么能为保全自己的性命放弃自己的使命?这不仅有损尊严,更是对荣耀的践
踏。

  我还身为独行佣兵的时候并不理解什么叫做荣耀。我只为自己一个人而活,
从某种层面来讲尊严和性命或许就是我所追求的唯一东西。

  反抗军让我看到了更多的东西,许许多多的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和我站在
了一起。有的是为了赚钱,有的是为了享受战斗的乐趣,有的是为了某个宏大的
愿望,但我们都有着一个相同的目标,身为反抗军而存在的目标,那就是胜利。

  为了胜利,反抗军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为其他人而牺牲。那不是合情合理的
事情,更多的情况下那只是无奈的选择。但没有人会逃避这种选择出现的可能,
为了胜利。

  我也一样,而这就是身为反抗军的唯一荣耀。

  手中的骨矛已经凝聚成了长达四米的苍白色长枪,我提着它向黑蛇冲了过去。

  「给我开路!!」

  听到我的呼喊声,一个战士用身体迎面撞上了拦在我面前的一头瞳魔。他的
嘴角溢出了血,很明显内脏已经被震伤了,但那家伙仍然大吼着用能量推挤着那
只瞳魔向远处窜开。

  那只瞳魔接下来的反击对那个战士来说或许是致命的,但那不是我该担心的
事情了。我需要担心的就只是能不能把这根长矛刺进黑蛇的身体里。

  黑蛇的智力很高,它立刻就觉察到了我的接近,毕竟我在长矛和自己的身上
凝聚了太多的能量。

  我以为它会冲过来或者躲开,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黑蛇全身不计其数的鳞片全都张开立了起来,每一片鳞片下面都闪动着一只
鼓胀的绿色眼睛。

  这头瞳魔眼睛的数量已经远远超出了我所能想象的程度。

  它身子一晃,就像最初那头巨型战兽一样,从每一只眼睛里都窜出了能量光
束。随着黑蛇的扭动,它立刻就化身成了活动的战列炮台。

  暴风一样的能量光束浇灌了方圆上百米的范围,一道又一道密集的光束像棍
子一样扫在我身上,一直把我砸向地面。我看到很多围绕着它的战士被光束切割
成了肉块从空中落了下来,却什么都做不了。

  光束破开了我的防护罩,并且在赎魂装甲上留下了数道深深的沟壑。强大的
切割能力已经穿透了铠甲,但是并没有给我留下致命的伤口。看来赎魂装甲的防
御能力已经比早些时候强大了很多。

  光束的光芒渐弱,我从地上重新站起来。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恶臭,无数战
士躺在地上捂着断裂的肢体和伤口痛苦的惨叫着。我没有看到微凉也没有看到沙
伦,这个时候我已经完全丧失了寻找他们的勇气。

  黑蛇在放出光束群之后显出了力竭的状态,而我的机会也只剩下了这一个。

  从空中向它全速冲了过去,而它也张开大口,露出了层层叠叠的利齿一口咬
来。

  只要一口,就足以嚼碎我的防护罩,因为我所剩下的能量也不多了。不过它
并不是要咬我,因为我在它嘴里看到了正在疯狂震动凝聚的压缩能量。

  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了,想到这里的时候我觉得心里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右
手握紧了长矛,将剩下的能量一窝蜂的附加在了上面。

  借着能量加速的前冲力量,我大吼着将它甩了出去。

  长矛以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在空中划过了一道闪光,正中黑蛇嘴里的压缩能
量。

  紧接着就是剧烈的爆炸,黑蛇口中的能量被我的长矛引爆,它的半个脑袋都
被掀飞了。

  沉重的躯体从空中狠狠的砸在地上,溅起了一大片尘埃,我的护罩尽责的将
迎面扑来的灰土挡开在两边。

  周围的瞳魔几乎都被它刚才那一击扫射重伤,后续的战士却可以迅速填补被
它杀伤的人类战士。我暂时是不需要担心自己的安全了。

  战阵后方突然冲天暴起了一道直径达百米的黑色能量风暴,看来初邪也成功
结阵了。我相信在她结阵之前,已经有大批瞳魔被引到了法阵毁灭性的杀伤范围
之内。

  失去了中坚力量的里奥雷特也终于无法继续支撑突进的势态,逐渐从进攻转
化成了僵持,然后随着战阵的持续推进,整个战局就这样开始扭转了。

  我浮在空中,咬着牙开始寻找自己部下的存在。当微凉带着一脸血和沙伦相
互搀扶着从尸堆肉块中站起来的时候,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小队里的十个人死掉了四个,还有三个重伤。这不是一个可以轻松接受的数
字,但我不得不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一个人也浮在空中看我,那是燃墟。

  开始的时候我还在疑惑他为什么要那样盯着我,后来我才意识到,除了他之
外,我这边是唯一一个直接干掉了大型战兽的小队。其他的小队都是成功牵制了
巨兽,但却没有办法解决它们,只能凭借反扑时候的围剿对它们施加致命的攻击。

  这很正常,如果我没有凝结大型攻击武器的方法,那头黑蛇对我来说也是没
有办法解决的目标。

  受伤和力竭的战士终于被流畅的替换了下来,大批保持着优秀状态的战士呐
喊着将残余的瞳魔包围了起来,奋力将它们一个接一个的砍成肉块。

  我将神宫插回剑鞘,扫视着满目的疮痍。脚下已经淌满了粘稠的鲜血和不计
其数的尸块,原本的平原也被溅射的能量塑造成了粗糙不平的洼地。

           ************

  这一战阵亡的反抗军战士多达三千七百多名,这是战后统计出来的数字。

  像我之前率领的支援部队总人数也不过是这次阵亡者的领头而已。这次的损
失几乎已经是反抗军踏足暗面以来最高的了。唯一一次和影族的小领主正面战斗
的时候,我们的损失也没有过千。

  而且这还是以十倍于敌兽的人数应战所得来的结果。我们第一次体会到了来
自深渊里奥雷特的力量,那是我们完全没办法坦然面对的东西。

  虽然看上去镜厌已经耗尽了他自己的所有从兽,但谁都不敢确定会不会有下
一次进攻。为了保证据点内部的稳定,这天晚上反抗军对对据点采取了戒严令,
任何战士都不许随便离开营房。

  可即使在白天累的快要虚脱,我仍然没有办法让自己轻松的入睡。凭借一点
特权,我和几个同伴肆无忌惮的逃到了据点的酒吧里。

  我推开酒吧的门,意外的看到这里面坐满了人,其中有不少高级军官。看来
滥用职权带着部下跑出来用酒精解闷的指挥官并不只有我一个。看着那么多的战
士死在自己面前,所有人的心情都不可能好,这个时候酒精大概是坏心情唯一的
良药了。

  人很多,但是却静的可怕,大家似乎都还没有从白天的恶战中缓过劲儿来。
杯子和桌面碰撞的声音是酒吧里的主旋律,绝大部分的人都沉默的在试图灌醉自
己。

  我们很幸运,仍然有空着的桌子留给我们。于是我、微凉、沙伦和昆利尔就
占领了那个地方,然后加入了沉默者的行列。

  初邪作为副军团长,大战之后要操心的事情比我要多得多,所以我放弃了对
她的寻找。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燃墟。

  初邪知道燃墟在这边么?如果她知道的话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如果她不知道
的话,现在肯定有话要和自己的哥哥说吧……很奇怪,在这种时候我思考的仍然
是这么可笑的问题。

  「喂!!」

  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来自几米之外一个刚刚站起身来的战士。整个酒吧
的人全都将目标投向了他,而他将手里的杯子举了起来。

  「这一杯,敬死去的家伙们。」他的嗓音在大厅中回荡着,然后是酒液被倾
倒在地板上的声音。

  几乎所有人都和他一起举起了杯子,做了同样的事情。

  我没有这么做,因为我觉得有些可笑。虽然这个时候我笑不出来,但对我来
说死去的人就是死了,这种敬意对他们来说毫无意义。类似的东西还有想念、牵
挂、悔恨和愧疚……

  大厅里渐渐有了说话的声音。

  如我所想,这里的人都是无数次为各种事情赌上过性命的战士,身边的人死
去从来都不是陌生的事,因此也没人会长时间的沉浸在负面情绪中折磨自己。

  我端起酒杯往嘴里送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了出来,扫掉了我手里的
杯子。那只玻璃制品在桌面磕了一下,然后在地板上摔了个粉碎,粘稠的酒液溅
在了我的鞋和裤脚上。

  我扭头向手的主人看去,是阿莱格里亚,另一个支援部队队长。我和他除了
在会议上的基本交流外,私底下几乎没有过交谈,所以他突然做出这种粗鲁的事
情让我有些意外。

  「你没有资格在这里喝酒。」阿莱格里亚的声音很平静,但是我仍然感受到
了愤懑的情绪。

  「什么意思?」我努力用还算平和的声音问他,但扑面而来的酒气让我厌恶
的皱起了眉头。

  「没想错的话,今天的战斗,就只是因为你吧?」这个男人铜铃一样的眼睛
死死地盯着我。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惨烈的战斗让我完全没有时间去考虑
这个问题。阿莱格里亚在我与镜厌交谈的时候就在旁边,他很清楚镜厌认识我的
事实。而最后镜厌莫名其妙的指挥瞳魔对我们发起攻击,很自然就会被其他人用
逻辑联系到我的身上。

  不过,镜厌真的是因为我在这里才动用瞳魔攻击我们的么?平心而论,我并
不能确定。如果他是为了杀我,完全不需要让瞳魔全面进攻,他只要自己动手就
可以了。而且很明显,他带着深渊瞳魔过来的时候并不知道我的存在……

  但也可能是在看到我之后他才决定用这种方法给我找麻烦的,我没办法说清
楚。

  无论如何,在别人看来只有一个可能。我和镜厌之间的仇恨,就是这场战斗
的导火索。

  「我不知道,但也许是。」我这样对阿莱格里亚回答。

  阿莱格里亚回应我的是一只硕大的拳头。

  我没有料到他会出拳。长时间在能量加速状态下锻炼出来的反射神经足以让
我躲闪他单纯凭肉体力量挥出的拳头,可是我并没有去躲,我自己也不清楚为什
么。

  脸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我的身体在椅子上晃了一下险些摔倒在地。昆利
尔和微凉伸手扶了我一把才避免了我倒在地板那些酒汁里的命运。

  「你他妈脑子出了什么毛病!?」昆利尔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伸手去抓阿莱
格里亚的衣服。他没能做到,因为阿莱格里亚的部下将他推了开来。

  昆利尔咆哮着想要和对方打架,不过我拉住了他,用身体顶在了他前面。

  「一拳不够吧?」我看着阿莱格里亚,指了指自己的脸。

  阿莱格里亚又要动手,但是剩下的人把他也拦住了。他奋力的挣扎,但是似
乎还没醉到不顾理智使用能量的地步。

  沙伦拉着我的胳膊把我往酒吧外面拽,昆利尔向对方叫嚷了几句也跟了出来。
微凉是最后出来的,她手里提了两瓶酒和一袋冰块。

  沙伦拽着我来到了据点最边缘一座建筑的房顶上,从这里可以在夜空下眺望
白天的战场。血腥味还没散尽,它们仍然不依不饶的弥漫在空气里。

  ——你在想什么?你觉得这次的责任全都在你?

  微凉将冰块敷在我脸上之后问。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沉浸在黑夜里的暗面深处。

  「阿莱格里亚以为他自己是什么东西,打架的话谁会怕他!」昆利尔也在一
边骂骂咧咧的,似乎对我没有还击这件事情非常不爽。

  昆利尔实力非常优秀,但性格粗犷鲁莽,仍然太年轻了。阿莱格里亚能够坐
上支援部队队长的位置,绝对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家伙。一看他那个样子我就能
猜出个大概:如果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人死在了之前的战斗中,他不会做出那种事
情的。

  这种洞察力是在经历了无数汹涌而来的、来自周围人们的情感冲刷之后才能
够体会出的东西,我有,而昆利尔没有。

  「我从来不认为你是个优秀的领导者。」沙伦说话了。

  「原来我们今天的谈话题目是支援部队队长的领导力否决会议……」我勉强
开了个玩笑,牵动的嘴角让我的脸隐隐作痛。

  「一个真正的领导者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踟蹰。为了一己的执念葬送无数人
的性命,眉毛也不会动一下,这种人才是最优秀的领导者。」沙伦坐到了我旁边,
将腿肆无忌惮的伸出了屋顶。

  「你说的也许没错,那种责任我觉得担不起。只有奥索维那种家伙才能做得
到,他是个天才……」我喃喃的说。

  「那又如何?或许你的私事给我们引来了一场战斗,但同样的你也给我们打
碎了通往光面的障碍,于公于私你都不需要自责。」

  「我当初加入反抗军也不过是为了一己之利,利用别人的性命我自己铺路。」

  沙伦出人意料的笑了起来,这家伙很少笑。

  「你以为我加入这边是为什么?是为了初邪的梦想?」

  我扭头看了他一眼,昆利尔也凑了过来。微凉背靠着我坐下,自私的霸占了
两瓶酒中的一瓶。女人和男人都会对身边伙伴的事情充满了八卦心态……

  「你是为了小鱼吧?」我将另一瓶酒递到沙伦手里。

  沙伦瞪大眼睛看了我半天,似乎被我吓到了:「你怎么可能知道!?我对谁
都没说过!」

  我带着一点得意笑起来,看来自己真是老了,已经老到可以轻松读取年轻人
心事的程度了……想到这里我忍不住为这个念头骂了自己一句厚颜无耻。

  「你对初邪完全就是上下属的态度,却加入了她的亲卫队,我只能说你有别
的目的。初邪当初把你分配到我队伍里的时候你显然很不高兴,这样的话可能性
就只有一个了。」

  沙伦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我觉得我已经隐藏的很好了。」

  「的确如此,所以你才这么悲剧。看上了一个女人又不告诉对方,你不觉得
很蠢么?」我说。

  「小鱼是同性恋,她不可能接受我,所以说了也没有意义。」

  听着沙伦淡然的语气,我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他说的对,这个世界上我
们唯一不能改变的就是喜欢的人会喜欢谁。

  我抬头看着悬在头顶夜空中发光的那个物体。里奥雷特称之为镜面太阳,和
地球上的月亮看起来是相似的东西。它和月亮一样,在夜晚给我们提供着一点点
光芒。

  「你们说,这个地方是外太空的一个星球么?」昆利尔似乎在和我想同一件
事情。

  「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向上飞着试一试,看看能不能飞到太空里去。」我没好
气的说。

  按照昆利尔的想法,那么里奥雷特就可以称之为外星人了。事实上并不是这
样,里奥雷特和人类在某些方面是如此的相向,我们的共同之处多的可怕,远远
超出所谓外星智能生物所能达到的范畴。

  里奥雷特是如此的了解人类,就好像我们从来都是他们存在的一部分。所以
我相信阿纱嘉曾经对我说过的话,里奥雷特是从人类原罪中诞生的存在,而不是
宇宙人。

  对于这个世界的真实,我们远远还未可知,我们甚至连我们自己的世界还没
有了解透彻。人类的太空开发计划已经实行了近乎百年,除了一些勉强可以用于
开采的资源星球之外,我们对宇宙的探索还远远没有达到可以和智能生物接触的
地步。

  可是我们现在作为人类的先驱者站到了暗面,或许以后人类还会成功的涉足
光面、深渊、乃至真正的神都。那个时候,我们的名字也许会被传颂,也许会被
淹没,我只知道那些都不是我在乎的。

  微凉从身后将酒瓶递了过来,我嗅到了瓶口的一点点唇香。没有在意,我仰
头灌下了一大口。

  年少的时候很讨厌酒,并不明白这种液体有什么优点,饮用它们也只不过是
为了炫耀或是用于假装成熟的标志。而当年龄不断增长之后我们才发现,所有人
都会有希望逃避的现实,酒只是一种工具,一种借口,一种忘却的药。

  时间可以让我们忘却许许多多的事情,可是当它还来不及在我们身上作用的
时候,很多人就选择了用酒精跳过仍然会让我们痛苦和艰难的时光。

  这并不懦弱,只是有些无奈。因为想要逃避什么东西的话,所需要的酒精量
实在是太高了。而喝的咛叮大醉,则是在无意义的透支自己的尊严。

  我体味着身后依着我的女孩带给我的一点点体温,品尝着脸上残留的疼痛,
听着周围的三个同伴舒缓的呼吸声……这些清澈而宁静的感受让我无法逃避的去
想念那个在远方等候我的家伙,而这点酒精对我的帮助不大。

  我没有心情去找初邪,因为阿纱嘉已经占满了我的脑子。她过的不轻松,非
常不轻松,这是我可以确定的事情。我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继续向前,尽量不要
出现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明天就要开动去见心族的领主了吧?影族的地盘实在是混腻了,不找点新
鲜的对手玩玩我早晚会无聊死。」昆利尔在旁边嘟嘟囔囔。

  我很高兴自己仍然可以在战斗的时候保持着高昂的战意。一旦拔刀,那种血
液沸腾起来的快感就让我无法自拔。战斗是会上瘾的事情,如果它不会给人带来
「失去」的话。

  「你为什么加入反抗军,昆利尔?」我问青年。

  昆利尔咧着嘴笑,「可以战斗,而且给钱花。吃得好喝的好,这种生活爽的
要死,还需要什么为什么么?」

  「不怕死?」我想我问了一个可笑的问题。这就好像问一个厨子怕不怕火,
问一个司机怕不怕车……但是我仍然想听听他的答案,因为那对我来说不是没有
意义的。

  「死啊……怕吧,但是我运气一直很好,轻易不会死的。要真的陷入绝境了,
那也只有认命呗,怕也没有用,你说对吧队长?」

  很轻松,很简单的答案。我敢说绝大多数在【神都】里的高级战士都多多少
少有相似的念头。

  「沙伦?」

  「你什么时候在乎起这种事情来了?」沙伦看到我把目标转移到他身上,发
了句牢骚。

  「不想说可以不说。」

  「我怕死。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活下去……如果有一天反抗军遇上必败
之局了,我想我是会当逃兵的那种人。」沙伦很坦然的说道。

  我点了点头。这是非常中肯的回答,换了我,或许并不是怕死,但如果我有
机会选择的话,我很可能也会逃,因为阿纱嘉仍然在等我……

  然后我们三个人一起把目光放在了微凉身上。

  女孩扫了我们一眼,暗紫色的头发在镜面太阳之下微微反光。

  ——死了可以重新投胎,所以不怕。

  「想不到你是佛教徒。」昆利尔口无遮拦的叫起来。

  ——不是,但下辈子想试着唱唱歌。转世轮回是唯一可能达成这个愿望的选
项。

  我们三个都一脸愕然。

  在我们眼里,微凉的残疾更多的是一种特征。我从来没有想过她对自己失声
这件事情有多么看重,毕竟平时的微凉懒散而潇洒,完全不像是对自己缺陷有着
恨意的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不去做个手术?虽然不便宜,但咱们这种人应该
还负担得起。」我皱着眉头说。对现在的医疗水平而言,移植一个人造声带是社
区诊所就能处理的事情。

  ——因为那不是我自己的声音。

  我看着女孩,无话可说。每个人所追求的东西在别人看来都会有偏执的时候,
可对自己来说那往往代表着一切。已经有初邪陪伴的我,却义无返顾的要去寻找
阿纱嘉,这难道就不是偏执了么?

  聊着不着边际的话题,我们四个人享用了心无旁骛的一夜,这对我来说是不
可多得的财富和回忆。当身边这三个家伙离开我以后,我仍然会想起,在这个时
候,有那么几个受到我尊重的人曾经把我当做过朋友。

           ************

  一夜之后,我被一个家伙用脚踢醒了。睁开眼睛,我发现自己仍然躺在楼顶
上,可是身边的人都不见了。

  「私自离岗,要狠狠的扣你工资!!」初邪居高临下的看我,挤鼻子瞪眼。

  「他们人呢?」我捂着脑袋爬起来,昨天晚上喝的有点儿多,头痛。

  「已经都被我吓跑了!微凉那家伙竟然敢抱着你睡!我饶不了她!」初邪咬
牙切齿的说,「昨天半夜好不容易忙完了想去找你,结果你竟然自己跑出来喝酒!!」

  「不是自己,还有他们……」我讪笑道。

  「那你也不叫上我!!」初邪对我连踢带打。

  我抓住她的手腕,用胳膊拢住不安分的女孩,「燃墟来这边的事情你知道么?」

  初邪听到这个以后终于老实了一点,「我也是刚知道啦。」

  「他怎么过来了?公会的事情扔下不管了?」

  初邪摇了摇头,「他来是因为要跟着保护一个人。」

  「谁?」

  「所罗门,我大哥。」

  「那家伙为什么会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我感到相当惊讶。所罗门和我们这些家伙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作为世界
金融帝国的国王,作为反抗军的财力后盾,作为思灭者公会幕后的真正主人,怎
么想都不像是喜欢将自己置身于陌生而危险的异空间内的家伙。

  初邪带着复杂的目光看着我,她的目光让我感到不安。

  「他来就是要见你,反抗军内部要开一个针对你的听证会,今天。」

  我皱起了眉头:「这件事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

  「因为我也不知道嘛!所罗门突然就来了,带着很多人,连燃墟都被当做保
镖带了过来。」

  「关于什么的听证会?」

  「关于你的骸族之行和我们与心族的交易。而且昨天的那一场大战似乎让你
的听证会多出了新的内容……」

  初邪的表情不轻松,看起来昨天她半夜急着找我并不是因为想要上床……

  仔细想想就可以明白这次听证会为什么要召开。虽然我可以算是反抗军内部
的核心成员之一了,但归根结底我的身份也只是「雇员」的性质。奥索维和初邪
将足以决定反抗军走向的任务交给我是出于他们对我的信任和了解,但他们身后
的财团并不仅仅靠一句「相信我」就可以说服的。

  他们需要确定的是,我是不是说了真话,是不是站在反抗军本身的立场上和
心族达成了协议。他们无法确定我有没有为了一己之利,将反抗军作为某种筹码,
私底下和里奥雷特做了交易。所以他们不能就这么听信我的话,将一个又一个据
点建立在心族的地盘上面。

  「他们想要什么?如果听证会不通过的话难道事情就这样搁置下来?」我问。

  初邪叹了口气:「这次来的人都不是反抗军制下的。他们是家族财团核心议
会董事成员指派的评估团。他们并不在乎我们是不是可以在暗面前进,他们只在
乎自己投入的每一分资金都值得。」

  「那么所罗门呢?」

  「大哥从私人角度来说的话是很支持我们的,可即便他是家族的族长,也不
能完全违背家族议会的决定。」

  初邪说的话我基本也猜得到,我所要做的不仅仅是为自己洗脱嫌疑,更是要
说服对方继续支持反抗军的发展。这种事情让我感到头痛,因为我从来不擅长说
服别人——如果用剑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初邪紧赶慢赶的帮我为听证会做准备,我忍着宿醉的头痛强行去记她教给我
说的话。时间飞快的流过,当听证会快要开始的时候,我背过的台词也仅仅就只
有几句而已,急的初邪直跳脚。

  她跳脚也没有用,我心里也烦得很。没有穿她给我准备的正装,我穿着铠甲
别着神宫直接就走进了会议室旁边的休息厅里面开始等待对我的聆讯。

  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有个家伙从旁边的小门走了出来。这家伙看起来像足
了我印象中的律师,他这种形象的家伙出现在我们这种战场环境里让我觉得非常
不协调。

  对方对我的穿着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意外,他对我轻轻的点了一下头,告诉我
可以进去了。

  我站起身踏入了那道门。

  门里面是一个并不算太大的会议室,里面已经坐了十个人,看上去并不拥挤。

  我首先看见的是奥索维、初邪和另外一个反抗军的参谋长,他们三个坐在房
间侧面的座位里。奥索维和那个参谋长面无表情的对我轻轻点了一下头,而初邪
却在愣神,并没有看我。

  一张椅子放在房间的正中央,这让我想起来刚刚从社区大学毕业之后参加面
试的情形。

  面试官的位置上坐了三个人,两男一女的中年人。他们身上的气味非常陌生
……那是我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的,来自「正常人」的气味。

  他们不是冒险者,不是雇佣兵,更不是战士。他们只是穿着西装,盘桓于办
公室和公司之间的「正常人」。他们大概有着令人欣羡的高学历,大概在自己的
行业里面也有着相当的威望。他们靠自己的专业能力和知识赚取着我们只有卖命
才能得到的酬劳,也可以在假期选择和自己的家人去任何一个想去的地方度假。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接触这种人了,他们身上的气味令我厌恶。可我很清楚,
这种厌恶感或许是来自于我的嫉妒。我曾经也是可以拥有这种生活的人。

  无论如何,我也并不讨厌现在。问题只是在于,我没有选择的权力。

  除却领我进入房间的那个律师样子的家伙,剩下的三个人正坐在「面试官」
的斜后方。

  燃墟斜躺在不算宽敞的沙发里,他将一条腿肆意搭载沙发的扶手上。这个超
级战士的怀里抱着一把剑,一把闪着金属灰色的巨大战剑。

  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坐着另外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的头发是黑色中夹杂了一点
棕红的混合颜色,他沉静的坐在那里,将目光放在我的身上,不带有任何感情色
彩。

  所罗门。罗斯柴尔德,我只要看他一眼就能够立刻说出他的名字,因为他身
上所带的气势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和坐在他旁边的那个随从相比,上位者的气
息一览无余,而且所罗门也没有刻意的掩饰这一点。

  战士们因为长时间浸淫在暴虐的战斗中,所以都没办法掩饰自己身上或多或
少的戾气。所罗门身上没有这种「血腥味」,却拥有一些战士才能拥有的沉静。
我深深地知道,那种沉静意味着深埋在下面的熔岩与火山。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也可以称之为战士。只不过他的战场和他击败对手的方
式,并不是用剑而已。

  我扶着椅背坐了下来,然后将神宫平放在了自己的腿上。我坐正身体,努力
将注意力从所罗门转移到了面前的三个听证者身上。战士的警惕本能让我总是想
要留意强者的动向,所罗门就是一个强者,他甚至比燃墟更能吸引我的注意力。
这个房间里面,所罗门的存在对战士的注意力而言就像是一个黑洞。

  「名字?」坐在正中间的那个中年男人发话了。

  「贪狼。」我轻轻说。

  「性别?」

  「男性。」

  「年龄?」

  我忍不住歪了歪头,递过去一个不算友好的眼神。

  「我觉得我并没有义务在这种问题上面和你们浪费时间。」

  那个男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贪狼先生,你有这种义务。在你和反抗军
签订的合同里,第四款第十一项标明,你有义务在需要质询的时候尽可能的提供
详实而准确的信息。违反合同的所需要付出的最高代价是处以极刑,我负责而善
意的提醒你。」

  我无奈的抬了抬手:「如果你不用愚蠢的问题来折磨我,那么我很愿意尽自
己的义务。」

  男人在听到这句话以后利落的跳过了那些冗杂的问题,直接扔出了一个重磅:
「请你阐述一下自己加入反抗军的目的。」

  「为了钱。」我轻描淡写的说。

  「贪狼先生,如果你着意不配合我们的听证,这对反抗军对你都没有任何好
处。」

  「什么意思?」

  「据调查,你加入反抗军的目的和您现在所阐述的事实并不相符。」

  我忍不住看了初邪一眼,女孩对我挤眉弄眼,似乎有点生气。我这才想起来,
这家伙之前再三叮嘱,在听证会上,一定要说真话。哪怕以「不想说」做答案,
也绝对不可以说假话。

  「钱只是一部分,另外一部分我不想说。」我找了个圆滑的方式想糊弄过去。

  事后想起来,我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表现就好像在大人面前想要隐瞒自己错
误的小孩一样。这些家伙都是拥有极高专业素质的,像我这种毫无听证经验的家
伙,是不是在说真话,是不是想要打擦边球,他们一眼就能够看穿。

  「我们的调查结果是,你打算利用反抗军的资源,跨越里奥雷特心族和影族
的领地,去往噬族。对这个调查结果你有什么异议么?」男人从容的问道。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我有些不爽。

  「我们需要严谨的从你嘴里确认我们的调查,而且这也是对你诚信度的侧面
考察。」

  看来我在第一个问题就搞砸了,不知道事情完了以后初邪会对我施展什么惩
罚。

  看到我哑口无言的窘态,男人像得到了满足一样,马上进入了下一个问题。

  「你之前向反抗军给出了心族准备接受我们进入领地的情报,这个情报的来
源是什么?」

  这个时候再怎么想也只能照实说了,于是我把除了必须隐瞒的部分之外那些
和骸王的对话全都复述了出来。

  三个听证官在我叙述的时候都在认真的做着记录,当我说完以后三个人轻声
相互沟通了几分钟,然后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为什么你确定骸王会履行和你承诺的事情?」

  「因为里奥雷特不会说谎。」

  那个男人露出了一个让我厌恶的笑容:「这个世界上没人不会撒谎。」

  「是啊,可里奥雷特并不是人。」我针锋相对的说。

  「你根本无法确定对方是不是撒谎,但是却仅凭一句话就让反抗军来到这边,
是不是?」

  「我当然能确定对方没有撒谎。」我的心情因为这家伙一再的质疑变得非常
差。

  「你是怎么确定的?」

  我是怎么确定的?当然是我搭上了许许多多战士的性命,在战场中领会到的
事情。还有阿纱嘉的同行,还有对那对宫族情侣诺缇、沦净的亵渎,还有对里奥
雷特王者那超越一切力量的理解……你们这种人根本什么都不懂,有什么资格坐
在那里品头论足……

  「我已经受够了你们愚蠢的问题。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但是休想再从
我这里掏出一个字。」我这样说着,从座位上站起来。

  那个男人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贪狼先生!凭你这种不合作的态度,我完
全可以对你处刑!你明白么!?」

  我回过头,不再控制自己的杀意。

  「你可以试试。」

  我不知道自己在他们这种正常人眼里是什么样子,不过就算是普通社会里的
杀人犯,应该也没有我杀掉的人多。所以在我释放自己的杀气以后,轻松欣赏到
了那个男人慌乱惊恐的表情。

  「贪狼,别这样。」奥索维在房间另一侧远远对我说。

  我看向奥索维:「我并不欠你们反抗军任何东西,现在我说走就可以走,用
不了半个月我就可以到我想要到的地方去。处刑?哈哈哈哈!!你觉得我会怕那
种事情!?」

  「我没有说你欠反抗军什么。而且不是' 你们' 反抗军,而是我们。看清楚
敌人是谁,贪狼。可如果你是想找借口离开反抗军,那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奥索维面对我的怒气依然冷静的说出了这些话。

  我听完奥索维的话以后才意识到了自己潜意识真正的想法。在听到阿纱嘉的
一点消息之后,我已经完全没办法忍受在这里干等了。想要立刻去找她的念头深
深的扎在我的脑海里,任何浪费时间的举动都会让我恼火,所以才会让听证会演
变成现在这种状况。

  初邪在这期间什么话都没说,她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也没有表现出担忧
和不满,这让我有些奇怪。

  只要是理智的人就必须直面自己走样的情感波动。我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面,
抬头看向那三个面目紧张的听证官。

  「继续问吧,但是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不想答的我不会再回答,所以你们最
好想明白了再发问。」我阴沉着脸对他们说。

  男人咽了口唾沫,开始翻自己面前的文件,并努力掩饰着自己手忙脚乱的事
实。他在整理了几分钟的思路之后,抛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昨天的魔兽袭击,是不是由于你的私人恩怨引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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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六章、熔岩的哀歌

  我现在也想不明白镜厌放出深渊瞳魔进攻我们的原因,这件事情对我来说造
成的最严重的后果就是不得不面临这样的一句质问。

  「带领魔兽的人的确是我的对手,所以他的动作一定与我有关。但具体的原
因我并不清楚。」我如实回答。

  「也就是说,你是凭信里奥雷特的一句话,将反抗军带到这个地方来的。而
反抗军不得不面对实力强劲的对手发动的攻击,也是因为你。这从逻辑上来讲,
很容易就能联系起来。」

  按照他们的逻辑事实就变成了,我把反抗军带过来是为了对抗镜厌的部队。

  「怎么认为是你们的事,但是在那之前我并不知道对方在这里。那家伙的种
族和我们要进军的领地所属种族并不一致。」

  「所以他出现在这边才显得非常不符合常理,你同意我的说法么?」

  当这个问题被抛出来以后,我突然想起了镜厌当时说过的一句话。

  「骸王让我来这边……原来是这个意思……」

  这样想来,镜厌来这边是骸王的授意。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就只是为了
让镜厌知道朽骨是谁?

  里奥雷特各个种族势力之间复杂的关系我仍然弄不清楚,但只要想到这点,
我就无法否认镜厌对我们发动进攻和我有着直接的关系。

  把这件事想明白的时候,推卸责任也就变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我承认,如果我不在这里,之前那一次里奥雷特的攻击并不会发生,这个
答案你们满意了么?」

  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么干脆的回答,那三个听证官再次开始了低声的交谈。

  我趁着这个机会向奥索维他们那边看了一眼,他们的脸色并不是非常好看,
大概是因为我一下子把责任全都揽到了自己身上的缘故。

  初邪之前苦口婆心的教了我很多关于听证会的应对方法,给自己的陈述留有
转圈和解释的余地是最基础的事情。可是思考这种事对我来说实在是一种折磨,
所以我把她教给我的说辞全都扔在了脑后。

  「既然你已经全都供认了,我们的听证会就可以到此结束了。在公布听证结
果之前,请你配合我们在指定的地点进行收押和监管。」

  从门外走进来了四个士兵。还没等我说些什么,初邪就先跳了起来。

  葬敌法球当着所有人的面在空中窜了出来,猛地把三个听证官面前那张厚重
的桌子扫了个粉碎。

  桌子飞溅的碎片刺破了一个听证官的手,那个男人捂着流血的手尖叫起来,
而其他两个听证官也被葬敌法球的冲击力推倒在地上。

 我注意到所罗门旁边坐着的那个助理模样的家伙在初邪暴起的时候对所罗门

  做出了本能的保护动作,身上也闪过了能量护罩凝聚的光芒。

  燃墟在这个时候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得,当一些木屑落到他胸膛上的时候
这家伙也只是漫不经心的用手扫了一下。

  「他是反抗军的人,要处理也是我们的事!!谁敢动他我就弄死谁!」初邪
吼道。

  「你别激动……好歹也是副军团长啊。」我劝着初邪,但手也已经放在了神
宫的刀柄上面。

  「你根本不懂他们的意思!」初邪叫嚷着,「这种听证会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我听到初邪的话愣了一愣,然后立刻就产生了不好的联想。

  对方说要将我收押监管,那并不是什么严重的惩罚。在听证结果出来之前,
为了避免找人之类的麻烦通常也是不会让当事人随便乱走的。

  然而初邪却做出了如此激动地反应,这说明她很清楚那种所谓「监管」的借
口意味着更为严重的后果。

  「如果你们有什么打算的话,最好还是明说的好,这样的话我现在可以先不
杀你们。」

  我选择了会导致严重后果的台词。但如果初邪的态度来自于她的经验,那么
我这个选择终归是不会错的。

  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拔出了刀,是真真正正在用死亡来威胁面前这几个
西装革履的家伙。

  那三个人惊恐的扭头望向燃墟,看起来他们很清楚燃墟的身份和实力,并希
望他能够保护自己。

  「用不着看我,」燃墟漫不经心的剔着自己的指甲,「我来这里的工作只有
一个。」

  那就是保护所罗门,我很清楚这点。燃墟这句话几乎是已经挑明了,如果我
不将所罗门牵扯进去,无论我是选择逃走还是杀掉前面的这几个家伙,他都不会
插手。

  这让我有些意外,因为我在发出威胁的时候已经将燃墟考虑进了将会围剿自
己的对手里面。

  「贪狼,初邪,事情还没演化到那一步。」

  就在我们有点剑拔弩张的时候,奥索维站了起来。

  「奥索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

  「我知道,但这一次不一样。贪狼已经带来了机会,这对我们,对财团来说
都已经是垂手可得的财富,把事态搞那么僵只会让平息这件事情的机会白白流失
掉。如果他们真的要对贪狼做什么,凭他的力量,其实在这里开战还是到了情非
得已的那个时候再打,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初邪充满杀气的脸在三秒钟以后就像没存在过一样变成了笑容:「好吧,就
按你说的办吧!贪狼,先听他们的话。如果他们要对你不利,就造反!」

  我看着初邪那张充满自信的笑脸,忍不住也翘起了嘴角。神宫被我收了回去,
我放弃反抗,被进来的那几个士兵引走了。

           ************

  我被带到了据点里面为违规人员特别准备的类似于禁闭室的地方。神宫和铠
甲都留给了我,大概是因为那几个士兵和他们的上司并没有做好迎接我怒火的准
备。

  我花了几分钟的时间来打量这个暂时的居所。简单的床铺和普普通通的生活
用品,这个地方完全看不出是囚禁用的——当然,如果不看门边坐着的那两个士
兵的话。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是我所没想到的,但我坐在禁闭室床上的时候却一点都
不感到意外。当镜厌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所有的事情就已经不再受我控制了。

  我还没有在床上开始补觉,就有另外一个人闯进了房间里面。

  「老大。」

  「你来干什么?」我白了昆利尔一眼。

  那两个士兵对他的出现看上去并不意外,大概是已经有人和士兵们打过了招
呼。

  「三小姐让我过来的,她安排我们轮班在这儿陪着你。」

  我挑了挑眉毛,初邪这样安排大概是为了防止在我休息的时候被人刺杀。难
道情势真的变得这么严重了么?看她的样子,大概罗斯柴尔德财团面对这种事情
的时候,一旦下定了决心,下手一定毫无犹豫。

  「来就来吧。好好在那边沙发上坐着,别打扰我睡觉。」

  我丢下这样一句话之后就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我似乎听到了什么响动。翻身起床,然后我看到整个
房间里面就只剩下了两个人——我和一个不速之客。

  看守我的士兵和昆利尔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所罗门。罗斯柴尔德。

  在认出他以后我立刻站了起来,这是一种本能反应,一种遇到突发事件的时
候人类常有的反应。

  「坐。」所罗门正将自己安置在昆利尔之前呆过的那个位置上,他对我按了
一下手掌,而我就像被某种力量所控制住了似的,被他重新「按」坐在了床位上。

  那不是能量,更不是咒术。那是一种更为稀有和强大的力量,是可以轻易突
破你潜意识的某种影响力。所罗门凭借自己的神态、动作和语言,让对方放弃警
惕和抗拒心,在一秒钟之内将自己的语言变成了对方无力反抗也不想反抗的命令
……这大概就叫做魔法吧……

  最关键的是,就算我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本质,却也没办法对他产生敌意。

  这大概,就叫做领导者的魅力。看上去如此温和、亲切的一个存在,没有人
能够厌恶他所给出的哪怕最微妙的指示。

  可怕的家伙。我这样想着,紧紧的将目光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很抱歉之前的听证会是如此的糟糕,这是我所没料到的。」所罗门开口道。

  他的声音非常好听,我不禁感叹这是一个从各个角度来看都非常完美的男人。

  「事情是我搞出来的,理应由我负责,只不过我觉得自己并不需要用性命去
赔偿。」

  「是初邪太神经过敏了。」所罗门微笑道,「其实事情完全没有她想象的那
么严重。」

  我看着这个男人的微笑,本能的感觉那是一个虚伪的笑容,可是却无法指出
他的破绽。那个笑容看上去非常真实,而且具有感染力,在看到它的瞬间我就不
由自主的放松了下来。

  「那么,你准备怎么处理我?」我问。

  「不是我处理你,而是家族财团。不过,如果你所说的一切属实,作为家族
的族长,我不会同意对你进行惩处的。」

  「属实又怎么样?毕竟那么多人死了,你们不是因为这个想要办我么?」

  所罗门摇了摇头,「我已经派人去和心族接洽了。如果你说的属实,我们在
心族领地上的前进就没有障碍了。能够确定你对反抗军的忠诚,我们就没有处理
你的必要。」

  所罗门的话让我安心了不少,但我也觉察到了一个细微的信息。所罗门用了
「我们」,那似乎是将自己划到了反抗军的立场里面。

  「我一直觉得,反抗军只不过是你迁就初邪而给她弄出来的玩具……你是真
的认为初邪的反抗军能为人类开出通往真实的道路么?我不是很相信你会这么想。」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我。」

  「当然,我这还是第一次和反抗军幕后的大老板说话。」我打趣道,「我比
较好奇的是你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作为交谈对象来说,我自认为没有什么吸引
力。」

  「我来只是想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了。」

  所罗门这样说着,然后就离开了这个房间。

  这让我感到有些不安。

  想要了解一个人最简单的方法要和对方交谈,然而交谈的过程同时也是别人
了解你的途径。所罗门将我们的对话在这个时候终止,很明显是并不想让我更多
的了解他。

           ************

  几天过去了,我依旧独自坐在房间里面,想着所罗门所说过的话,心情莫名
的烦躁。我花了五分钟在房间里面翻找着,打开了每一个抽屉,试图找到一根烟,
但是一无所获。

  好在在心情急剧变坏之前,一个足以让我释怀的家伙打开了禁闭室的门。

  「在找什么呢?」

  初邪穿着一身便服走了进来。女孩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脆悦耳,但我注意到
她的眉间似乎多了一些我几乎从没见过的阴暗。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伸出手指随便做了一个夹烟的动作。

  出乎意料,初邪将手伸进了口袋,拿出了一盒烟,她递给了我一根。

  女孩用魔力的火焰给我点燃了烟,然后也绰起一根塞到了自己的唇间。我和
她并肩坐在床上,深深吸了一口。

  略显辛辣的气味在呼吸道里急速的盘旋了两圈,然后化作了污染房间空气的
东西被我吐了出来。我扭头看向初邪,女孩一言不发的坐在我旁边,显得忧郁而
愁闷。

  这盒烟自然不是她心有灵犀跑过来带给我的东西,那只说明她在我被收押的
这段时间里,自己选择了用这种东西来释放压力。

  「我记得你好像说过,叛逆期早就过了。」我调侃道。

  初邪无奈的笑了笑,在我的记忆中,她发过怒、生过气、哭过、笑过,就是
没有像现在这样露出过疲惫的神态。一时之间我只觉得有些心疼她。

  「贪狼,我是来告诉你他们对你做出的决定的。」女孩轻轻说。

  我微微一愣,一种不祥的预感升了起来。女孩露出这种神态,很明显心事沉
重。

  初邪欣赏了一下我的表情,轻轻将手伸了过来,和我牵在一起。

  「别紧张,其实他们的要求并没有什么太过分的地方……」

  「你先说说看。」

  初邪用牙齿咬了咬烟蒂,细细的眉毛轻轻抖了抖。

  「派去心族城堡和领主沟通的交涉官已经回来了,你没有和镜厌勾结这件事
情已经被证实,所以这个问题就不需要在担心了。」

  「听上去是件好事。」

  「但是心族领主怜幽对我们建立据点这件事提出了一个要求,她说要见你。」

  这并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要求,我从一开始就很想弄清楚骸王到底做了什么
才能够让心族领主改变立场开始接纳我们的示好。如果和领主怜幽见面就可以搞
清楚这点,我觉得也是不错的。

  「我去就是了,你干嘛愁眉苦脸的?」我说道。

  「我有不好的预感……总是觉得这里面的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初邪叹息道。

  「为什么?」

  「直觉……大哥对你倾注了那么多注意力,这让我觉得紧张。」

  我无奈的笑了笑,「自从去往骸族那趟之后,我就已经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所罗门关注我也是很正常的吧。」

  「或许吧……」初邪耸了耸肩,「本来这次很想和你一起去,可是最近【神
都】那边传来了政府军动向的情报,我要带着一大部分主力回撤去防守结晶大陆。」

  我听着初邪话语里面隐隐的温柔,忍不住揽住了她的肩膀。

  「我虽然没有那些超级高手那么厉害,但也不至于连保护自己的力量都没有。」

  「我分几个支援部队队长和你一起,如果有危险的话,打起来也好歹有帮忙
的力量。」

  我摇了摇头,「没配合过怎么一起打?我带我手底下那群家伙去就足够了。」

  我的话音刚落,就感觉到初邪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

  她扭过头,用一种让人后背发麻的尖锐目光盯着我。

  「干嘛这么看我?」我嘴角抽动了两下。

  「你说,微凉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我瞬间感觉到了一阵头痛。这家伙脸色变得飞快,刚才还眉头紧锁的说正事,
现在就突然开始发难,任谁也吃不消。

  「这件事你不应该问我……」我一边往后缩一边说。

  初邪死盯了我好半天,才把小脑袋从我面前挪了回去,「微凉也挺可怜的…
…我也不是要怪她什么……」

  我心里嘀咕,这犯着我什么事了。

  「我和你说……」初邪露出了下定什么决心的样子,「如果微凉诱惑你的话,
你和她玩玩就玩玩好了!」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皱着眉头说。

  「你们男人啊,要是死管着就总想偷吃!!真要是移情别恋了我可受不了!

  她要是给你吃你就吃!吃完了就不许馋了,听到没有?!「初邪嚷着。

  「我可没对她动心思。」我义正词严的说道。

  「现在没动不代表以后不会动!那家伙想和我抢男人还嫩点,嘿嘿!」

           ************

  我被几个不认识的家伙从监管的地方放出来已经是两天以后的事情。我没有
再见到初邪也没有见到奥索维,迎接我的就只有一个看上去让人感到阴冷的新长
官。这个人就是听证会时坐在所罗门旁边的那个「助手」,所以可以确定是所罗
门家族财团所派遣过来暂时掌权的家伙。

  布伦洛农,这家伙的战斗等级绝对不低,因为我从他身上闻到了高级战士才
会有的血腥味。

  不过那个家伙完全没有为难我的意思,他只是很简单的和重新我交接了这个
前线据点资源调动的权限,并再次申明了我所背负的任务。

  去见领主怜幽,然后回来汇报成果,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的确如初邪所想,这个所谓的「任务」里面似乎隐藏了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
东西,所以她会有不好的感觉实属正常。无论如何,我所要做的就是亲自过去,
把藏在下面的东西揭开。

  我和沙伦一起指挥着部下将补给物资装上悬浮飞艇的时候,小鱼带着一群战
士向我们走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儿?」我看到她的身影以后表示非常意外。作为初邪的亲卫队
队长,这家伙现在应该在【神都】中守护在初邪身边才对。

  「自然是有我自己的任务……」小鱼的眼睛有些闪烁。

  「什么任务?给我们加油?」我说着蹩脚的冷笑话。

  「初邪让我带着亲卫队陪你一起去见心族的领主。」小鱼将视线从我身上挪
开,答道。

  我笑了笑。看来初邪这家伙最终还是放心不下,自己来不了,就把小鱼给栓
上了。

  「这些人都是亲卫队的?」我扫视了一眼她所带来的战士。这些人很陌生,
不过看上去都不是可以随随便便挑出来的普通战士。

  「算是吧。」

  这些战士都没有对我露出友好的表情,这我倒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作为初邪
的男人,很难让这些家伙对我产生好感。

  我瞥了沙伦一眼,这家伙面无表情的继续在指挥补给工作,对小鱼也只是简
单的打了个招呼。看来他也并没有因为吐露心声而动摇对小鱼的态度。

  微凉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盯着小鱼,那里面包含着某种怀疑和敌意,我看不
懂她的眼神。

  加上了初邪的亲卫队,我们一行的人数已经上百了,所以运载我们的车队也
超过了二十辆。

  我们上路了,踏入了还完全不受人类掌控的暗面地区。

  不过我并不担心在路上会遇到什么危险。这次队伍里面的战士都是精锐,我
认为只要不是遇到大规模兽群的围剿,无论是战斗还是脱逃,我们至少也能活命。

  我所乘坐的悬浮飞艇自然而然的被当做了临时的指挥部,居于整个车队的中
央。沙伦、微凉作为我所信任的核心成员,选择和我呆在了一起。至于昆利尔,
这家伙总是死皮白赖的和我们扎在一起,所以他嬉皮笑脸的挤上车以后我们也没
有说他什么。

  小鱼带着初邪的亲卫队跟在整个车队的后方。本来以为她会和我坐一辆车,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不需要忍受沙伦故作镇静的可笑样子。

  由于车队规模臃肿,我们不能够全速赶路;而且领主怜幽所在的里奥雷特城
市距离我们并不算太近,所以大概要耗费三五天的时间我们才能抵达自己的目的
地。

  在有车队系统导航的状态下,我们根本不需要手动控制自己这辆悬浮飞艇的
飞行速度和方向,这就导致这趟旅途变得非常无聊。

  我不得不说沙伦是个非常有远见的家伙,他在基地的时候特意搬了一大箱旧
杂志和书到车上。由于这些东西的存在,我们好歹没落到大眼瞪小眼的境地。

  纸质书在外面的世界已经不复存在了,不过在这片土壤里却难得的重见天日。

  我从箱子里面翻出了曾经看过的那套《战剑》杂志,强迫症般的将它们按顺
序排好,一本一本的翻看起来。

  沙伦和昆利尔似乎早就看过这本杂志了,所以他们手里现在捧的是男性杂志。

  虽然我对他们看得东西也有相当的兴趣,但当着女性的面看色情刊物总让我
觉得别扭。

  微凉没有看任何书,她自从上路以后就显得心事重重。

  我没有问她任何问题,因为我知道如果这家伙需要和我说的话自然会说,她
不想说我就不可能问得出来。

  在杂志里我读到了很多曾经完全不知道的事情,比如一些佣兵界的怪异传说
和被过分夸大过的阴谋调查。这些刊物为了吸引读者,极尽能力的试图将文章编
辑的有趣,所以总体而言真正有价值的情报并不多。可是看着这本书,我总觉得
里面所描述的东西,恰恰是佣兵们所喜欢的。

  热血沸腾的英雄梦想、心潮澎拜的伟大冒险、奇遇中发现的宝藏兵刃……这
些东西往往会让那些普通的佣兵深深的沉溺进去。

  我曾经也可以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佣兵。就算失去了外面的一切,我也不是没
有过上另一种「普通」生活的机会。在刀锋的边际游曳,享受生死交错时的快感
……然后在胜利之后,回到自己的归属之处,点上一支烟或沏上一杯茶,捧着这
本杂志看一看。可能……Fey也会陪在我的身边……

  一切的一切,如果回到那个时候……倘若我没有追着黑色烈焰盗贼团的踪迹
过去,就不会遇见梅尔菲斯,他也不会给我那枚戒指……

  我不由自主的将视线移到了自己曾经佩戴对戒的手指处。

  如果没有那对戒指的话,我不可能拥有现在这么强大的力量。作为一个没有
力量的佣兵,那个时候的我无法保护所爱的女人,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保护不了。

  这像是一个解不开的圈,我的每一个选择,仿佛都指向了同一个结果。

  而这才是真正让我无奈的地方,挣脱不掉的某种束缚,使「命运」这两个字
眼在我的意识里被放的越来越大。

  「沙伦你看这个妞,屁股真圆啊……」昆利尔眼睛放光的用胳膊肘戳了戳旁
边的沙伦,这不合时宜的一句话瞬间把心里刚刚积累的一些深沉打了个粉碎。

  沙伦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我不喜欢屁股圆的。」

  「真没眼光,屁股圆从后面摸起来才有满足感。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这个。」沙伦拿起自己那本亮了一下。

  「这胸也太小了!!」

  「那又怎么样?」

  「和小鱼似得。」

  「闭嘴!」

  我在昆利尔脱口而出小鱼名字的时候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驾驶室的控制台。

  还好,通讯频段的指示灯并不是亮着的,如果被小鱼在另一端听见的话,就
有乱子了。

  不让小鱼知道自己的心意,在我看来其实是下乘的选择。因为没有人知道小
鱼是不是由于初邪的缘故而隐瞒了自己真实的性取向。可问题在于,这是沙伦自
己的选择,作为旁人我只能尊重他的想法。

  感觉到有人在看我,我这才回过神抬起了头。

  微凉坐在飞艇的另一端,将剑尖点在地上,用手不住的转着剑柄。那动作看
起来似乎很悠闲,但我却嗅出了一丝烦躁和忧虑。

  我刚露出了疑惑的眼神,微凉就看出了我的意思。她微微低头,空着的那只
手掌轻轻抬了一下,示意我先不要问。

  我看懂了她的意思。也许这就是半年多以来朝夕相处所产生的默契,有的时
候我真觉得如果人类都可以这样交流的话,或许谎言和欺骗这种东西都会少很多。

  我们的谈话一直拖延到了夜晚降临的时候。整个车队停了下来,有序的用车
体围出了一个层次分明的遮蔽墙。沙伦抢过了安排轮值换防的排班工作,那是我
唯一能做的事情,所以现在百无聊赖我就只能坐在车顶上看着忙大伙忙忙碌碌的
样子。

  一块小石头砸到了我的腿,我看到微凉在下面给我打着手势。

  ——下来。

  「干嘛?」我没有动屁股,漫不经心的俯视着她。

  微凉沉着脸,一眼不眨的盯着我,让我觉得头皮发紧。僵持了一会儿,看到
这家伙根本没有放弃的意思,我只好叹了口气从车顶上跳了下来。

  「怎么了?」

  微凉没有说话,而是扭头向黑暗中的荒野飞去。我愣了一下,连忙高声招呼
了沙伦一声,然后追了过去。

  夜幕降临以后的暗面几乎没有一丝的光亮,身后的临时营地是唯一可见的东
西,而前面微凉身上所发出的能量光芒则变成了定向标。

  「喂!!你别乱跑啊!」我在后面大声叫她,尽可能的不在能量加速的情况
下溢出太多能量。虽然我并不认为这附近会有高级的里奥雷特,但外溢的能量毕
竟还是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好在微凉并没有一路冲进黑暗中的打算,身后营地的灯光仍然能够看见的情
况下,她终于停了下来。

  「到底怎么回事儿?跑这么远干嘛?」我有些不高兴,这样没头没脑的事情
任何人都不会轻松接受。

  ——拔剑。

  微凉做完这个手势以后,在双手中间凝聚出了一个明亮的光球,照亮了一大
片空间。

  「干什么?想打架?」我皱着眉头问她。

  微凉抬手把光球抛上空中,那团能量像微缩的太阳一样,让人无法直视。

  ——不用担心,那个是用光属性能量团和一点点魔力做的,没有攻击力。

  她比划完之后就拔出了自己的剑。

  「你不把话说清楚我可没兴趣和你在这种地方瞎胡闹。」我仍然没有动。

  ——和我玩玩,让我看看你现在有多厉害。

  微凉完全就不是想要玩玩的意思,但她已经开始提升能量了。

  「你打不过我。」我耸耸肩。

  ——8级能量限定。

  看着她死硬的态度,我无奈的拔出了神宫。

  能量限定一般是朋友之间切磋时候用的方式。大家凭自觉控制自己能量的用
量,以此来最大程度的比试相互之间战技的水平。

  微凉是偏能量的魔战士,她的魔力一般都只是在战斗中起到一点点的辅助作
用。我记忆中类似的战士还有弗隆伯恩,以及和天使之尘那场死斗里,和我单挑
的那个Dreams战士。

  这种战士的作战方式具有明显的战术意图而毫不花哨,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能
量强度也非常可观。虽然没有纯战士那样的强大恢复力和攻防能力但,他们往往
能够适应绝大多数的战局,而不仅仅是正面的遭遇战。

  虽然如此,我那句「你打不过我」也并不是在乱说。

  我和微凉一起开始提升能量,一直到8级左右的水平为止。

  「她的左手在做手印。」

  脑海中响起了一个让我不满的声音,但目光却不由自主的受到声音的干扰向
那边看去。微凉侧着身子单手持剑,剑尖向上挑指着我的脸,而那只没拿剑的手
的确在做一些隐蔽的动作。

  「别说话。」我低声自语了一句,然后蹲了下去,将手按在了地上。

  「好了么!?」我大声问了一句。

  在微凉点头的一瞬间,我将按在地上的手向前一挥,身前的土壤立刻像被引
爆了一颗地雷似的炸了开来。

  在突然溅起的尘土中,一只奇形怪状的四脚骨兽被召唤了出来,那只像豹子
一般大小的魔兽用尖锐的骨爪在地面狠狠的刨了一下,然后扑向了微凉所站的位
置。

  微凉似乎完全没料到我会来这么一手,她挥剑斩向意外出现的目标,带着淡
紫色的能量刃在瞬间将那只骨兽斩成了碎片。

  而就在她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已经窜到了她的身侧。一秒钟的停顿就足以
给我施展完美切刃一击的机会。

  我的斩击动作快极了,除了方先生一系的弟子之外,我还没有发现比我挥剑
要快的家伙。但由于能量等级的限制,我的整体速度和微凉这种高级战士的反射
神经相比实在是不够看,所以我也没觉得自己能够斩中她。

  微凉那只空着的手掌做手印的速度加快了一倍。她用能量罩挡下四溅的骨屑,
一边后撤一边将手掌对准我了。

  一串能量球就好像白色的卵一样从她的手里流淌了出来,恰到好处的凝结在
了我挥剑的路线上。

  神宫的斩击已经停不下来了,我的面前不断闪烁着能量球被砍炸所留下的光
芒,攻击的方向被炸得偏离了原来的轨道。

  在能量球的闪光之中,微凉的剑从我的肋下砍了过来。

  8级的能量攻击强度……我想到这点的时候,松开了一只拿剑的手,做了一
件非常大胆的事情。

  神宫滑飞了,而我则用手掌直接挡向微凉的剑刃。手臂已经被裹上了一层厚
厚的骨质,那是由契约能量生成的东西,防御能力毫无疑问已经远远超出了8级
的能量限制。手臂被震得很痛,但她的剑刃却被我抓在了手里。

  微凉是身经百战的战士,但我想她这辈子也没见过扔掉自己的武器去抓对方
剑刃的家伙。

  我抓着她的剑将她用力往我的方向一拽,然后对准她的胸口就打了一发能量
弹。

  虽然是8级强度的能量弹,但在没有防御的情况下已经足以杀死任何一个人
了。微凉下意识的松开了自己的剑柄——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提升防御能量,向后撤,被我缴械,这是我预想中的事情。但事实证明我实
在是太低估微凉的战斗水准了。

  女孩的身体突然就向下倒去,她也松开了武器,以单手撑地的姿势猛的将修
长的双腿舞动了起来。

  这一招不仅仅躲过了我的能量弹,她的剑几乎在同时被那双脚给踢中了。

  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一踢我就抓不住她的武器了。微凉的侧手翻完成的时候,
她的脚已经把剑重新勾回了自己的手里。

  虽然被她灵活的动作给惊了一跳,但我也不至于忘记去重新抢回落在一边的
神宫。当我们两个重新摆好战斗姿势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自以为是的战术根本
没占到任何便宜。

  微凉由守转攻,她的剑在空中画出紫光,身体连续做了两个变相向我冲了过
来。

  我举剑去迎,眼前却突然一黑。

  被用来照明的那枚能量光球被微凉毫无征兆的熄灭了,女孩也几乎是在同一
时间收回了自己所有的能量,瞬间阴入了黑暗。

  光亮突然熄灭所带来的效果就是我完全陷入了黑暗,丢失了微凉的位置。身
上还闪耀着能量的我,在黑暗中已经变成了活靶子。

  我立刻也收回了自己所有的能量,重新陷入一片黑暗的世界,在半秒钟之后
响起了金属对撞的声音。

  微凉抓着我收回能量前的位置挥剑进攻,而这回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我竟然
能够把她的攻击接下来。

  大概剑意这种东西,是很多战士一辈子无法领悟的概念吧。

  老实说,我对接下她这一剑也是毫无信心的,只是凭借本能的动作。接了她
一剑之后,我立刻顺着对方剑的力道找到了她所在的大体位置,然后就是一刀反
击。

  这记反击却没有砍到任何东西,这意味着我对她施力方向的预判完全错了。

  在出一身冷汗之前,我立刻将身上的能量用力向外爆了一下。

  微凉的身影在能量的光芒中显现了,我这才发现她是反手拿着剑,怪不得我
的预判出现了错误。

  这一爆弥补了我的失误,也让我重新抓住了微凉大体的行动方向。身上的能
量刚熄,我立刻就做了一个变相,然后去砍她。

  就在我以为自己的攻击将要成功的时候,微凉也做了我刚才做的事情。她丢
失了我的位置,所以也选择去用同样的方法来抵消破绽。

  我们两个不断从黑暗中对对方发动攻击,黑夜之中一次又一次亮起能量爆发
的光芒,就好像闪烁的星星。

  我被这种黑暗中偷袭与反击的节奏不知不觉的吸引了,别的战斗方式已经被
我抛到了脑后,一心只想在她之前击中目标。

  可是攻击却突然停了下来,在一次能量爆发之后,我竟然没有找到她。

  微凉没有再攻击我,周围的一切都静了下来。我轻轻挪步,仔细提放着她接
下来隐藏在阴影中的攻击。

  一件东西触到了我的肩膀,那不是剑,而是微凉的手。差一点就将剑递过去
了,好在我没有这么做。

  她扳过我的肩膀,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吻了我的嘴。

  我的第一反应是,初邪果然猜到了……她到底是怎么猜到的……

  被战斗弄的全身热血翻涌的我,忘了拒绝微凉的亲吻。

  我想问她话,但是她并不会回答我,至少在黑暗中我无法看到她的回答。所
以我咽下了自己的问题,连同微凉的香涎一起。

  微凉在解我的铠甲,我试到她冰冷的手掌仿佛失去了所有的鲜血,抚摸在我
的胸膛上。

  我和她都在重重的喘息,我无法分辨那是激战带来的疲惫还是情动的预兆。

  「喂,这样不行。」我带着一点动摇对她说。

  微凉在我的手上下了几个字,然后用力将我按倒在了地上。

  ——治好我。

  在我意识恍惚之间,微凉就不顾一切的坐了下来,我甚至都不知道她是什么
时候褪下的衣物。

  火热的巢穴一下子咬住了我的下体,激的我紧紧咬了一下牙齿。微凉没有发
出任何声音,但是我试到她撑着我胸口的食指痉挛的抓了一下。

  女孩只停顿了那么一下子,随之就疯狂的动了起来。强烈的刺激让我抑制不
住的低吼了起来,就好像无数绳索紧紧箍着我的脖子,窒息一样的快感像重锤一
样开始击打我的神经。

  经过无数战斗洗礼之后才锻炼出来的紧致双腿夹着我的身体,每一次进攻都
足以让我缴械投降,来自最顶端的冲击弄得我双手不住颤抖。

  「微凉!微凉!慢点!呃……」我努力坐起身,抱住她赤裸的肩膀试图把她
疯狂颠簸的身体安抚下来。

  可是女孩仍旧像发狂一样动着,全身都沁出了汗水。她用双臂抱紧我的脖子,
两个人以最最亲密的姿势融合在了一起。

  她不顾一切索取后果就是让我的后背在地面上划出了无数的血痕,可是我完
全感觉不到刺痛,因为要抵御她这种攻击已经把我全部的精神都耗尽了。

  这样下去战线不保……

  这样想着,我用力抓住她的头发,然后用双臂箍住她的后背,低吼着开始了
反击。

  两个人一起动起来的结果就是突进的速度立刻又快了将近一倍,而冲撞的深
度也不同往日了。微凉的腰一下子就软了半截,可是我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因
为我距离发射已经没有多少安全空间了。

  女孩只躲闪了两下,接着就迎了上来。我头晕目眩的聆听着黑暗中微凉身下
盈盈的水声,用手毫不怜惜的揉捏着她的肩膀,将粗壮的东西一次又一次深深的
送进微凉的身体。

  下身很痛,但是这种冲破脑袋的快感却让我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我和微凉
像两只不知疲倦的野兽一般在这个不属于人类世界的旷野中疯狂交合,就好像要
将对方吞噬殆尽,连渣滓都不剩。

  滚烫的不知道是谁的体液在飞溅,微凉纤细而紧绷的腰肌病态一般的抽搐着,
我咬着她的脖子,用全身的力气在她的身体里的射了出来。

  汗水已经浸透了我们的每一寸肌肤,这次疯狂的做爱让我们险些窒息。我把
精疲力尽的下体留在微凉的身体里,拥抱着她的双臂也没有力气再放开。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悬浮飞艇中那个属于自己的那个房间,微凉躺在我的
旁边静静的的看着我。

  昨天晚上我和她做了不知道多少次,就好像贪吃的人终于见到了丰盛的美食。

  或许初邪说的没错……越是吃不到的就会越想吃……

  「还要?我可吃不消了……」我半开玩笑的对微凉说。现在全身都好像散了
架一样,连动动手指都觉得特别奢侈。

  微凉没有笑,她只是一直看我。

  「你到底怎么了?」我沉下心来问道。

  微凉的眼睛里闪烁着我无法读懂的光芒,她的手向旁边放衣物的小包伸了一
下。

  我看到了这个动作,坐起来帮她取了过来。

  那里面是一个类似于项链的东西,微凉将它戴在了脖子上,然后我第一次听
到了微凉的声音。

  不,那不是她的声音。按她的话说,那只不过是电子喉的声音。

  「谢谢你治好了我。」

  电子喉已经尽量在模仿人声了,但是那种生硬的电子音并不是轻松就能忽视
的。我非常理解微凉不喜欢这东西的心情,我只是奇怪她为什么现在选择用这种
东西和我交谈。

  「治?治什么?」

  「心。」

  我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凉很久以前所受到的心灵创伤,大概就是她之前想让
我治愈的东西。

  「初邪那边你准备怎么办?」微凉又说。那古怪的声音让我心里别扭。

  「初邪和我说过,所以没关系。」我带着一点点得意,一点点炫耀自己女友
心思开放的心情说。

  「离开反抗军,和我走吧。」

  我愣住了,这是我完全没想到微凉会说的话。

  「你什么意思?」

  微凉的话变得又快又急,因为电子喉发声不够熟练的缘故,声音也非常模糊。

  「现在已经离你的目的地那么近了,我和你一起,还是能过去的,不需要再
依赖这里。我的力量你也看到了,就算是凭你也没办法轻松赢过我。」

  我用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将手指点在了微凉的唇角。她话语中的内容让我不
安,而且女孩从来没有露出过这种类似慌乱的情绪。

  的确,昨天晚上微凉所展现出的实力让我印象非常深刻,她的战技和临场反
应能力和潘朵拉已经是一个水准的了。而且她说的对,以我们现在的位置想要去
往噬族的领地也不是不可能的。

  关键在于,她为什么要对我提出这种建议。

  「你是不是昨天晚上玩的脑子烧坏掉了?」她说的话对我来说完全是无稽之
谈,「只要初邪还在那个地方,我就要帮她。这是我和她的交易,也是承诺。」

  「可是初邪她……」

  微凉没有说下去,她的话语被充满某种顾忌情绪生生堵在了嗓子里,最终没
有选择说出口。

  「你和初邪是很好的朋友,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应该有分寸。」如果她
那一句说了什么初邪的坏话,大概我真的会生气。

  微凉没有再说什么,她摘下电子喉,开始穿衣服,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冰冷。

  一瞬间,我感到很空虚。和微凉疯狂的做爱之后,我和她的关系就不知道走
到了什么地方去。即使我不这么认为,但从某种角度讲她仍然有了动摇初邪位置
的那么一丝可能,所以我绝对听不得她在我面前说初邪的不好。

  男人或许可以对每一个身边的女人都产生欲望,但能够让人为之驻足的却寥
寥无几。我不能为微凉再多做些什么了,哪怕是清晨中一个温暖的拥抱,因为我
已经无法背负更多的东西。

  即便她吞下了那句关于初邪的话,我不得不说我和她之间原本交融的关系已
经产生了某种隔阂。我不懂微凉为什么会说那些话,在我的印象中,从前的她根
本不会说出这种话。

  我喜欢她,喜欢的就是她的淡然和孤高。而她现在所展现出的东西是我所无
法理解的……我产生了一种根本就不了解她。

  车队继续前行,并且在预定的时间之内到达了目的地。在车期间,微凉再也
没有和我说一句话,我也没有放任自己再去找她。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

  我抬起头注视着远远的那个身影,大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领主怜幽,我按照你的要求来到了你的领地,你还有什么要求的话现在就
可以告诉我了。」

  我不知道这座里奥雷特城市叫什么名字,但我知道它的主人是统治了五分之
一心族领土的领主。和影族的灰凡恩不同,领主怜幽的居所显得非常敞亮,并没
有阴郁压抑的感觉。

  黑无是影王在暗面的总代理,所以在灰凡恩最大的建筑是那座深处的王城而
不是黑无的城堡。可是作为一方领主,在这座城市里,怜幽的宫殿就没有什么能
够比的上的了。

  我们在进入城市的时候没有受到任何阻挠。怜幽的宫殿敞开着大门迎接着我
们的到来,就好像是可以任人进出的地方。

  或许人类上位者所看重的那种「尊严」的表达形式对里奥雷特的领主来说是
非常可笑的东西吧,力量才是里奥雷特生命中的核心存在。

  力量的获得方式和表现形式有很多种,我相信怜幽把我叫到这个地方来和她
对力量的某种诉求是不可分割的。

  统治着这片心族领土的里奥雷特向我走了过来。此时此刻,怜幽的宫殿里就
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把带来的队伍留在了城外,如果怜幽打算对我们不利的话,
我自己更容易从这里逃出去。

  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观察领主级别的心族。心族里奥雷特的肤色看起来非常
接近混血的人类,没有骸族病态般的的苍白也没有影族那种灰暗,他们大概是看
起来最像人类的种族了。

  怜幽的头发不长,恰到好处的遮住耳朵,棕褐色。作为女性而言,她的身材
似乎有些过于高挑,恰好可以和我平视的程度。

  「朽骨贪狼。」

  怜幽的声音略微有些涩涩低沉,但是里面充满了来自女性的温柔气息,听起
来并不会让人不适。

  「就是我。」

  怜幽的衣着属于厚实的那一类型,带着狰狞兽纹图案的大袍子把她裹得严严
实实,加上她本身高挑的身材,使得这家伙看上去很有压迫感。

  这让我忍不住想起了骸王薄蝶骸。那个女人似乎完全就不需要装束之类的为
自己塑造什么东西,只是看到她,你就能感受到自己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见过了黑无、骸王以及苍白之巢王殿深处阴影中隐藏的那个男人,怜幽的压
迫力已经不足以让我产生恐惧感了,但那并不意味着我可以放松警惕。

  所以当她拖着长长的袖子向我抬起手来的时候,我本能的向后退了两步。

  「我不会在这座宫殿里做出伤害你的事情,我只是想看一看传说中朽骨的样
子。」

  怜幽看到我警惕的样子完全没有意外的表情。

  「那么你现在已经看到了。我们反抗军之前和你交涉的事情就是这样而已么?

  见到我,然后你就允许我们在你们这里建立据点么?「

  怜幽摇了摇头。

  「骸王早已以你的名义和我做了交易,我们现在在这个地方和你所说的那件
事并没有关系。」

  我思索着她的话。看起来骸王并没有食言,即便我不过来见怜幽,她也会开
放自己的领土。正是如此,所以我才对自己身在这个地方的原因疑惑不已。

  「也就是说,你还有别的要求。」

  怜幽点了点头,「在我提出新的交易之前,我想看一看你有没有资格来履行
它。」

  「新的交易……」我皱起了眉头,「做为反抗军,我们并不需要那之外的任
何东西,所以大概我的答案会让你很失望。」

  我觉得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而且既然骸王都已经表明了我的重要性,怜幽
应该不会为难我才对。

  可是她还是逼了过来,将她的手伸向了我的胸口。

  「喂!」我忍不住发出了最后的警告,手已经按在了神宫的刀柄上。

  「你不需要拒绝,这对你不会有任何伤害。」

  只要不是傻子就不会因为这简单的一句话而放松自己的防备。可是在这个时
候我却萌生了一个想法……既然我一心认定里奥雷特是不会撒谎的,那我现在的
躲闪就成了践踏我自己观点的行为。

  所以当怜幽的手最终放在了我胸膛上的时候,我没有选择反抗。

  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怜幽隔着胸腔的触摸下剧烈的跳动着。这个强大的里
奥雷特只要随便放出一丝能量就足以置我于死地,好在她并没有这么做。

  「这里曾经燃烧过复仇的火焰。」

  怜幽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能够看到她的眼中在闪着光芒。那丝光芒所代表
的的意味似乎是她对我的兴趣越来越浓了。

  我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像这样被强大的陌生存在把住自己的致命部位,
任何一个战士都会如坐针毡。我拨开了怜幽的手,然后向后退了一步。

  「所以呢?」我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气不要有太多敌意。

  「我会让你帮我做一件事情。而我,会替你给某个人一些帮助。」

  我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某个人?」

  「是的,某个你现在最想见的人。」

  「某个人?」我死死的看着怜幽的眼睛,希望能读出她真正的意思,「给我
名字。」

  「阿纱嘉。光咏。」

  我压住胸口紧绷的肌肉,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我知道这个交易我是拒绝不了
了。

  怜幽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手掌大的盒子,然后向我递了过来。

  「这是对你的信任和力量所表示的尊重。」

  我小心翼翼的打开了这个不知道是什么晶石所造的小盒子,里面躺着的是一
颗暗红色的拇指盖那么大的石头。

  「这是什么?」

  「所有拥有进入深渊资格的心族里奥雷特都可以凝结出这样一颗东西,这个
东西对我们深渊心族来说是一生只能凝聚一次的珍宝。」

  里奥雷特不会说谎,所以她的答案才让我非常吃惊。「既然是这么珍贵的东
西,你为什么要给我?」

  「因为这并不是我的,它放在我这里,也不过是一个筹码。现在我把它给你,
算是一点补偿,也是投资。」

  怜幽没有对我做任何需要补偿的事情,所以她的回答让我更加迷茫。至于她
所说的投资……我听到这个词的时候总觉得有些好笑,因为这个词汇从里奥雷特
的嘴里说出来总有些不伦不类。

  「这东西有什么用处?」

  「这是心族的秘密,所以我不会告诉你。我要告诉你的是,这东西已经快要
消散了,所以你要现在就吃下它。」

  「不会是毒药吧?」

  「我承诺,这东西不会对你的身体产生任何负面的影响。你吃下它,我们的
交易就可以开始了。」

  或许是赌气,或许是因为听到阿纱嘉的名字让我冲昏了头,我做出了让我自
己事后心有余悸的选择——干净利落的吞下了那颗石头。

  虽然看上去很小,但它在滑过我喉咙的时候仍然让我差点噎死。

  「说出你的交易!」我揉着喉咙,哑着嗓子说。

  「和我去一个地方。」

  怜幽没有给我任何思考的机会,她在扔下这句话以后就向宫殿外面走去。我
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跟了上去。

  我和怜幽会面的房间是这座宫殿最高的房间,所以怜幽和我在离开房间以后
就选择了能量飞行。这不是一座小城市,我们两个以极高的速度飞出城去就花了
足足半个多小时的时间。

  我按照怜幽引路的方向用通讯器向沙伦汇报了位置,所以当我们飞出城的时
候,沙伦他们已经在预定的方向等着我了。

  怜幽像黑色的利箭从他们的头顶掠过,引起了一阵骚动。但是这些家伙都是
训练有素的,他们迅速调整了状态,紧紧地跟上了后面的我。

  「怎么回事?那是谁?」沙伦最先飞近了我身边,开口问道。

  「领主怜幽。她要我帮她做一件事情,和反抗军似乎没有什么关系。你们在
昨天晚上扎营的那个地方等着我吧,我觉得这件事情可能会有一些风险。」我扫
了一眼跟上来的直属部队和初邪亲卫队。

  「老大,这可说不通。我们来就是为了照顾你屁股后面的,她要是耍花招,
我们也能帮上忙。」昆利尔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我看了微凉一眼,她的眼中像以往一样,没有任何的动摇。我便将视线挪到
了追上来的小鱼身上。

  「你们也要跟着来么?」

  「这是初邪的命令。」小鱼冷冷的说。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我也就没有再多唠叨什么。只是,我可以相信怜幽,那
么怜幽能相信我么?我是人类,像她这种领主级别的存在,无论如何都应该对人
类有所防备。我带了这么多人跟上来,难免会让怜幽感到威胁。

  关于这样做是否合适的问题开始在我脑子里面乱转。

  可是几秒钟之后,我的顾虑就打消了。因为从我们身后城市的视野尽头,已
经涌出了庞大的兽群。

  那是完全不逊色于黑无、帝颅这种大领主的战兽部队,它们在自己的主人出
行之时便像黑压压的潮水一样聚拢了过来。

  虽然知道那并不是用来对付我们的,但身后跟着这么庞大的魔兽军队,没有
人可以心安理得视而不见。

  怜幽在前面飞着,地势在一点一点的升高。我们的眼前是一座隆起的山峰,
灰暗的地表渐渐的开始布满如血管状的暗红色晶脉。我闻到了一丝气味,也感受
到了一丝炽热。

  是一座火山。我不清楚在里奥雷特的世界里他们把这种存在叫做什么,但人
类一定会这么称呼它。

  身后涌动的魔兽军团在火山的山脚下停止了前进的步伐,我们则向着山顶继
续进发着。

  硫磺的气味已经浓烈的难以忍受,我的脖颈上也沁出了汗水。

  当巨大的火山口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时候,我觉得脸上已经沾上了一层薄薄的
火山灰。

  「让你的人留在那!」怜幽从空中落下来,一边向火山口继续走着,一边远
远的扔下了一句话。

  我看了沙伦一眼,示意他带着人照做,然后跟了过去。

  呛人的空气向我的肺里直钻,不过热度还在我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脚下细
细的黑色火山砂砾发出涩涩的声音,十几米外就是隐隐冒着火红色蒸汽的山口。

  怜幽在火山口处停下了脚步,她低头观赏,我也站到了离她不远的地方,顺
着她的目光看下去。

  本以为我会在火山口里面看到什么东西,但我目光所及之处只有深深的悬崖
之下翻滚涌动的熔岩。

  「很抱歉,贪狼,把你带到这个地方来。」怜幽望着滚滚的熔岩对我说。

  我有了非常不好的感觉,「抱歉?我如果没记错的话,我跟着你来到这个地
方是来做交易的,而不是来听你道歉的。」

  怜幽将身上厚重而华丽的袍子脱了下来,甩在了旁边,露出了自己的身体。

  在她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大片大片如同鳞甲一般的黑色物质开始侵蚀她身体
的表面。

  「你要干什么?」我立刻提升起了自己的能量。

  「和你决斗。」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嘴上这样回答着,手里已经把神宫拔了出来。

  「里奥雷特没有开玩笑的习惯。」

  「那至少给我一个理由!」

  怜幽的整只手臂都已经变成了巨大的利爪,她抬起那只手臂,指了指不远处
正向这边望着的我的部队。

  「如果你能杀掉我,那么我可以放这些人离开。如果你输了,他们就和你一
起陪葬。我的兽群已经做好了痛饮鲜血的准备,不知道这个理由充不充分。」

  「这完全说不通!如果你要杀我,为什么要说之前那些话?什么狗屁交易…
…难道里奥雷特也会说谎了么?!」

  怜幽的嘴角微微翘了一下,「我说过,自己是在投资。那么,至少让我看看
这个投资值不值得。」

  我的脑海里依旧是一团浆糊,但是现在的情况已经由不得我迷惘下去了。

  「如果我或者你有一个死掉的话,那所谓的投资又有什么意义?」

  怜幽没有再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半跪了下去,做出了一个蓄力的姿势。

  在看到她动作的一瞬间,我就知道再废话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沙伦!!让所有人都呆在原地不许动!!」我只来得及下这样一个指令。

  怜幽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吼,身边火山深处的岩浆似乎都被震得翻腾了
起来。一股巨大的能量从她身上喷涌了出来,像冲击波一样散射了出去。

  「苍缀!!赎魂装甲!!」

  「明白。」

  熟悉的铠甲在冲击波撞过来之前的一刹那护住了我的身体。但和之前有所不
同,我没有分出任何能量来凝结铠甲,替我做这一切的是现在身处苍白之巢王殿
深处的【不死】苍缀。

  当我和她的契约缔结之时,我就获得了和她相互感应的能力。她可以名正言
顺的以我的角度观察任何事情,也可以直接以意识在我的脑海中和我交流。如果
我想的话,我也可以连接到她的感官之上。但我只尝试了一次就切断了触探,因
为这家伙似乎一直都一个人呆在一片黑暗的空间中……更重要的是,负载在别人
感官上的感觉并不是人类可以轻易忍受下来的。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都严禁苍缀和我说话。脑子里面突然响起声音的体验
并不舒服,而且和她交谈在别人看上去就像自言自语——我不希望别人把我看做
神经病。

  怜幽的能量强大的可怕,但是我被能量风暴吹飞的时候却微微松了一口气。

  如果是这种程度的话……我想自己并不是不能赢!

  「是契约装甲,她要来真的。」

  当我在空中努力恢复身体平衡的时候,苍缀非常干脆的在我的脑海中提醒道。

  高等级里奥雷特的战斗里有三个非常明显的层次变动。阿纱嘉在平常战斗中
所增殖的尖锐肢体是第一阶;她和镜厌战斗时候的【渊体唤醒】是第二阶,那种

  状态从某种程度来说已经丧失了人形;而契约装甲则是里奥雷特所能展现的最高

  战斗形态,虽然看上去只是一些在原本的身体上凝聚出的生物状盔甲,但力
量却会呈几何级数暴增。

  能够独立使用契约装甲的都是在深渊中拥有一席之地的存在,而对于还没有
得到深渊以契约形式承认的里奥雷特,想要使用这种力量就必须拥有与人类或者
里林签订的契约。苍缀告诉我,后者所能够得到的力量极限要比前者要深的多。

  我不认为怜幽是后者,但那对现在的状况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我和苍缀只是签订了一些相互利用力量的契约,以她所能供给我的力量来说,
想要对付怜幽实在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可是除了苍缀,我自己的力量也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忽视的。

  我抬起手做出能量罩,强行顶住了喷涌的能量,然后向怜幽冲了过去。如果
继续这样被推挤,我很快就会掉进背后的悬崖,就算有再强大的力量我也没办法
从熔岩里爬上来。

  怜幽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等我窜过来,她在身上一层一层的叠着护罩,似乎
在等候我的全力一击。

  在骸骨面甲的下面,我能够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这种声音在脑海中慢
慢放大,然后强行让身体进入了剑意。

  这是我自己摸索出来的身心调整方式,虽然勉强,但有效。当我需要在几秒
钟之内挥出致命一刀的时候,这种方法是非常必要的。

  切刃触敌,厚厚的护罩像薄纸一样被切开。我大吼一声,从怜幽的头顶扭转
手腕,由斩变刺,刺向了她的额头。

  我本以为她在看到能量罩破损的瞬间会选择躲闪,可是我错了,她没有动,
甚至都没有伸手阻拦。我的刀在空中发出爆鸣声,手腕接受到了一阵剧烈的反冲,
刀刃刺中了目标。

  我看着怜幽被洞穿的额头,一时间愣住了。

  可是战斗并没有结束,就在我愣神的瞬间,怜幽的手已经扫了过来。

  我没有别的选择,在没办法拔出神宫的情况下只得放手向后急退。怜幽的爪
子击中了我的腹部,赎魂装甲发出了尖锐的撕裂声,我只觉得肚子一凉。

  脚尖在接触地面的时候立刻就猛地一蹬,让我重新拉开了和怜幽之间的距离。

  可是身体第二次接触地面的时候,剧痛就冲上了脑袋。我踉跄了一步,捂着
肚子半跪在了地上。

  如果没有选择放弃神宫,我现在大概已经两半了。赎魂装甲的防御力虽然惊
人,但那和领主级别里奥雷特的攻击相比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都别动,这是我和她的单挑!」我对着耳朵上挂着的通讯器大吼道,防止
沙伦他们做出什么事情。

  腹部只是外伤,没有伤到内脏。没有等我发出指令,苍缀就直接将赎魂装甲
愈合了。她增殖了更多的骨质压迫住我的伤口用来止血,我不得不说这家伙非常
聪明。

  怜幽没有追击,她抓着插进额头的神宫把它拔了出来。刀刃和头骨所发出的
摩擦声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在做完这件事情以后,怜幽竟然将刀扔还给了
我。

  我有些疑惑的看着她,然后捡起了神宫。

  「我不相信你就这点力量。你不是已经见过骸王了么?你从【不死】苍缀那
里得来的力量就这么一点点?你太让我失望了。」怜幽面无表情的说道,她脑门
上那个深深的血洞就好像一只眼睛在死盯着我。

  击穿头颅都无法致死……她不可能是不死之身……

  这个世界唯一的规则就是平衡,我只知道没有不会死的人。如果怜幽可以在
这种情况下毫无顾忌的承受伤害,那就说明她身上就必然有致命的弱点。

  比如,心脏。

  看到我的目光下移,怜幽终于笑了。

  「看来还不算笨……」

  她又是一声大吼,胸口处的鳞片被一下子炸开了,一颗鲜红圆润的心脏暴露
在了空气中,它有力的跳动着,将无数光脉输送到了怜幽的身体各处。

  「怎么?只打中了我一下就轻敌了?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我强忍着腹部
的痛感说道。

  「不是的。」苍缀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暴露心脏是释放力量的契约一部分,
她这么做……」

  「我知道!我只是在挑衅她!」我不耐烦的喝止了苍缀。

  在对力量了解到我这种层次的时候,这个信息是很容易就能看出来的事情,
而我一时却没想明白。苍缀的话让我的自尊心有些受伤,只是我不想承认罢了。

  「贪狼,再不用力量的话,下一招你就一定会死,你自己选吧。」

  怜幽在扔下这一句的以后,用左手按住了自己的右手。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痛苦的半跪在了地上。那颗硕大的心脏像痉挛一样疯
狂的跳动了起来,无数能量被它输送了出去,甚至在几秒钟之后它的光芒都黯淡
了下去,就好像枯萎了一般。

  与之相对的,怜幽右手的光芒则越来越盛,就好像正午的太阳向我们的头顶
压下来了一样,仿佛足以融化钢铁的热量被聚集在了那只右手上。

  势如千斤的一招,我该怎么办?

  看来契约真正的力量,不用是不行了。

  「贪狼!挡下这一击就能赢的!!」苍缀在我的脑海中叫了起来。

  「能么?」

  「能的!」

  「好吧……」

  「几级?」苍缀带着一点点颤抖的声音问我。这是我第一次使用她真正的力
量。

  牺牲整整一级的能量?能够做到么?如果挡不下来就会死……我不能死,至
少不能死在这里……

  「三级!!苍缀,亡者之曦!!」

  世界似乎一下子静了下来,赎魂装甲猛地从我身上爆成了碎片,这是苍缀收
回能量的结果。因为她现在需要传输给我的力量是连她都不会轻易使用的。

  两只手传来了足以让我失去理智的剧痛,我痛吼着跪倒在地,拼命的用手砸
在地上试图缓解一下那种感觉。从小臂开始,我的血肉像纸片一样脱落了下去,
苍白的骨质争先恐后的向外生长起来。

  怜幽已经抬起了她的右手,这个女人原本恬淡的面颊已经扭曲成了可怖的形
状,血管和肌肉在她的额头与面颊上抽搐着,昭示着她为了控制力量所付出的努
力。

  她向我冲了过来,我的肉眼已经无法捕捉她的速度,只能感觉到一道足以将
我碾成碎片的力量从头顶压了下来。

  我举起已经化成巨大白骨左手,堪堪在她击中我的一刹那挡在了前面。

  潮水一样的灰白色能量发出了让人头皮发麻的尖啸,从我的左手冲了出去。

  怜幽的攻击被迫停在了空中,地面立刻就被四溢的能量搅出了一个大坑,碎
石和火山灰像风暴一样冲上了天空。灰白色的幽魂能量绞住了怜幽的手和身体,
她向前冲刺的力量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不过这种僵持我也只能咬住几秒钟而已。

  亡者之曦是苍缀以契约装甲形态才可以完美释放的咒术,我以三级的能量代
价换来了暂时的使用权利。为了释放这招,我牺牲了一级能量,而另外的两个等
级则是生成双手局部契约装甲的诱饵。

  双手都用了苍缀的契约装甲,这就意味着我并不只是为了一味的防守而已。

  我空着的右手,在这个时候已经放在了怜幽胸口的前面。

  「死吧!!」

  我大吼着,左手的亡者之曦在眨眼之间消失殆尽,然后从右手所指的方向再
次冲了出来。

  怜幽的爪子在失去阻挡的时候终于挥了下来。它贴着我的左肩撞入地面,引
发了剧烈的能量爆炸。我用尽残留的能量进行了防御,但是仍然被狠狠的波及了。

  身体不受控制的飞了出去。在撞上地面之前,我心想,幸亏不是被震向了火
山的方向。

  手脚几乎已经麻木掉了,但我仍然尝试着支起了身体。手上的血肉重新长了
回来,但腹部的伤口在没有骨质压迫的情况下似乎撕裂的更大了,血流了一地。

  不过我似乎还是赢了,因为我看到怜幽的心脏之上已经多出了一个洞。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然后又看向了我。

  「一定要倒下去啊……」我默默的咬着牙念叨着。

  「已经赢了。」苍缀的声音。

  「提前剧透很扫兴的……」我气喘吁吁地调侃了一句,「所以,你还是先不
要说话了。」

  怜幽倒下了,但是在她倒下之前,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对我露出一抹满足的
笑容。

           ************

  当战斗平息的时候,沙伦他们立刻冲了过来。

  「你把她杀了!?杀了一个领主!?别开玩笑了!」沙伦叫了起来。

  「老大,你们为什么要打!?发生了什么事?」昆利尔也在一边聒噪。

  「鬼知道……」我捂着肚子,任由微凉把我扶了起来,「这件事情本来就…
…」

  正在这个时候,无数的能量爆炸在不远的地方响了起来。

  相对应的,还有惨叫声。

  怜幽的魔兽群?不是……远远的看下山去,那些兽群完全没有动过。

  我睁大眼睛向战斗发生的方向看了过去,我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情景。

  我们自己的人在相互残杀。一把把闪着能量光芒的剑正毫无怜悯的刺入它旁
边那个战士的身体,鲜红的液体在空中飞溅。

  很多战士在几秒钟的屠杀之后终于回过神来,可是已经晚了。

  沙伦和昆利尔怒吼了一声,提着剑向那边冲了过去,可是微凉没有动。

  那不是什么自相残杀……准确的说,是初邪的亲卫队在布伦洛农和小鱼的带
领下对我的直属部队痛下杀手。

  我下意识的拿起神宫就想要爬起来,可是一把剑已经横在了我的脖子上。

  「微凉!?」

  「果然是这样……」

  电子喉的声音,微凉的电子喉。

  「你……」我强忍着冲天的怒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相信我,贪狼。」微凉这样说着,剑锋抵在了我的脖子上面。

  「你他妈在说什么!?是谁让你来杀我们的!!?」我怒吼道,并试图爆开
能量,可是那对我来说是徒劳的事情,我一丝能量都没有剩下。

  「是初邪,但我并不是他们的人。」

  「这不可能!!」

  「……我曾经问初邪她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她对我说,是为了让你爱上她
……然后用一次背叛来报复你……这一次,我一路上都在怀疑是不是会是这个结
果……」

  初邪……我的记忆像退潮似得一点点回溯,一直回到了我和她第一次相识的
那个夜晚。

  或许一切的开始都是个错误,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我原来
以为我已经很清楚这个事实了,可是……

  一切都是在演戏么?初邪?你曾经说过不会再对我撒谎,原来那终究也只是
一个谎言。

  心脏竟然没有感受到被背叛的疼痛,很奇怪。

  「这不可能……不可能……」

  我除了麻木的重复着毫无意义的话语,已经做不了任何事情。

  「无论可不可能,事情已经……」

  远远的,我看到昆利尔被三个战士围攻在中间,他在怒骂着什么,然后被突
然窜过来的第四个战士从后面将武器插入了腰部。

  他的尸体重重的摔在地上,然后被冲上来的其他战士淹没了。

  和沙伦打在一起的是小鱼。我从没见过沙伦将手里的剑挥舞的如此绝望。

  最后一击的时候,我看到沙伦的手抬了抬,却在最后一秒放弃了抵抗。小鱼
的剑没入了他的胸膛,沙伦整个人向后倒去,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差不多了……」

  微凉看着我们手底下部队的人快要被剿灭殆尽的时候,用剑在我的脖子上用
力割了下去。

  她没有割断我的喉咙,而是在偏下的部位撕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喷了出来,
我却感觉不到疼痛。

  微凉的身子一翻,抱着我的身体向火山口跳了下去。

  她不是想要自杀,因为女孩手中的剑已经插在了岩壁之上。她挂在剑上,向
旁边打出了一颗能量弹。那颗能量弹在岩壁上面轰出了一个洞穴,微凉将我扔了
进去。

  「微凉……」我捂着血如泉涌的脖子,嘶哑着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我这辈子有点后悔的事情就是看上了你。」微凉说,「不过我会好好珍惜
自己的性命。」

  我蜷缩在岩洞里面,看着微凉重新攀了上去。

  我感觉一些血液涌进了自己的口腔,甜的。

  「我是初邪安排的,贪狼已经被我杀了。」

  我听到微凉的声音在头顶上不远的地方响了起来。我能想象,微凉现在正一
个人站在悬崖边上,被小鱼他们带的人团团围住。

  「尸体呢?」是布伦洛农的声音。对这个声音我并不熟悉,但是那彻入骨髓
的阴冷感除了他我联系不到任何人。

  「临死前挣扎了一下,已经掉到那里面去了。」

  她已经为自己想好了值得信服的脱身理由。

  微凉,你从一开始就已经算好了这一切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答案似乎很简单……她明白,以她的立场,就算她告诉了我,我也一定会选
择相信初邪而不是她。

  男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愚蠢吧。

  她想过要告诉我的,但是……

  又是一声能量爆炸。几秒钟之后,我眼睁睁的看着胸口被能量光柱洞穿的微
凉从我面前落了下去。

  接着是其他的战士,那些曾经和我朝夕相处的家伙。他们的尸体被一个个的
丢下了火山,然后消失在了岩浆之中。

  心脏在这个时候似乎才真正的恢复了知觉,大量失血之下,眼睛已经完全模
糊了。我一心想要去摸刀,可是却什么都没摸到。

  「这是他的?」

  「对。上头说要拿回去交代。」

  不知道过了多久,头顶上的脚步和人声都消失掉了。我躺在自己的血泊里面,
尽全力的呼吸。

  凭借自己的力量,已经爬不上去了。

  在死亡降临之前,我只觉得……非常想念阿纱嘉。

           ************

  一只手将我从岩洞里拉了出来。这一天我经历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所以当看
清这只手的主人是谁的时候,我已经没有力气来表示惊讶了。

  「命运在眷顾你。」

  怜幽撕破自己的袍子,包扎了我脖子的伤口。

  我向远方看去,怜幽的魔兽群还在,而初邪的亲卫队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意外的收获,就是我自己的性命。

  没有死的人,才有心情去哀悼别人。

  没有死的人,才有资格去心如刀绞。

  我从来没有想过初邪会是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如果因为我当初的伤害,她选
择了报复这一条路,我无话可说……

  可是你为什么要把他们都牵扯进来……所有在今天死掉的人,都是无辜的…


  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原谅你……

  「既然你我都没有死,那么交易就可以生效了。」怜幽对我说。

  我没有看她,因为现在的我已经被无尽的怒火占据了身体。我想要撕碎所有
能够看到的东西,可是我深知自己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资格。

  「之前你们反抗军的人类和我做了一个交易。我得到了一些东西,而他们想
要的就是让我把你带到这个地方进行决斗。」

  「哼……她想要借你的手干掉我……」

  我已经想明白了。如果那场决斗死的是我,那么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宣布我
的死亡。可是我赢了,所以我手底下的人就需要被灭口……初邪,你为什么可以
这么恶毒?

  「可是,为什么你还要和我做交易?」我问道。

  「因为我作为心族的领主,很早以前决定选择一个立场。」

  在怜幽的叙述中,我才明白,自己在这场血腥的闹剧中扮演了一个怎么样的
角色。

  心族和噬族是对立状态,而噬族现在正处于某种内部的势力斗争之中。怜幽
作为心族的领主,决定支持相对弱小的、阿纱嘉背后的势力。她投资了身为阿纱
嘉约定之人的我作为联盟的筹码,而她也只有在鉴定了我的力量之后才能够判断
自己应该付出多少。

  我不知道怜幽是用什么方式死而复生的,也不知道如果我死在了和她的决斗
中,事情会怎么发展。她没有告诉我,事实上,我也根本不在乎这些问题的答案。

  今天的决斗,就算没有初邪和她的交易也一样会发生。只不过,不会说谎的
里奥雷特,大概从一开始就会和我讲明决斗的理由而不是选择隐瞒……微凉、沙
伦和昆利尔他们也就不会死……

  我只想向初邪讨个公道,为了死去的朋友讨个公道……

  可是,我只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勇气再面对那个女孩了……永远也不会有。

  她的样子开始在我心中崩塌,由愚蠢的错误和控制不住的情感所组成的这段
感情……我已经不想去回想了。这次的失去,不是我现在可以面对的东西。

  也好……因为……

  「顺着这个方向走,就可以到噬族的王城,阿纱嘉。光咏就在那儿。希望你
能活着到达那里,我不想自己的投资白白浪费掉。」

  一无所有的我,像行尸走肉一般,向着怜幽指出那个方向迈出了脚步。

  那已经是我唯一能够前往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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