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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全本] 【十年孤剑沧海盟】(全)作者:武陵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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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啸天大笑道:「自家兄弟,有什么好讲,我还忘记了向贤弟道喜呢。」

  谢云岳俊面绯红,说道:「大仇未报,何以为家,有什么可以喜的,小弟即
刻赶往沧州,见过岳丈后,再去许家屯怎样?」

  雷啸天略一沉吟,笑道:「贤弟,你不想观光北京么?」

  苍玺笑着接口道:「人家两个花不溜丢媳妇还在沧州等候,有什么心绪来伴
你去玩,算了我们走吧。」

  谢云岳面上又是一红。三人来在沧州赵康九家中,云龙三现陶祝三、飞云手
吴奉彪、八卦金刀郑金吾、金面悟空侯履冰,及赵莲珠,周月娥等人都在前两天
到达沧州,诸人见面,喜不自胜。赵康九一见未过门的女婿谢云岳人才出众,不
禁暗暗代其爱女赵莲珠心喜,但自己染有严重气喘,不能起床。

  九指神丐苍玺笑道:「赵老儿,你不知你的乘龙快婿是个歧黄圣手吗,包你
不出三天,依旧生龙活虎一样。」赵康九不禁凝着双目向谢云岳打量,竟似不相
信。

  谢云岳面红红地走近,坐在床前,扶赵康九寸脉,一面详问病情,提笔处下
两帖药方:一帖内服,一帖研成药末外敷,又用金针午末两时打上九针,几天之
后,喘疾霍然而愈。周赵两位姑娘芳心中,流露出欢欣,自傲——对未过门的夫
婿他。

  这夜谢云岳自然不会寂寞,赵莲珠和周月娥不避嫌疑,公然与他同宿同息,
大家也都知道是迟早的事,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而谢云岳只能沧州小住
五日,然后就要与众人分手,单骑北上长白山,所以他也不能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赵莲珠娇笑道:「云哥哥,你有没有想我们?」

  谢云岳笑道:「怎么能不想?」

  周月娥娇笑着道:「我才不相信呢?」她一笑起来,胸前的玉峰自然的抖动,
谢云岳哪经得起如此挑逗,这一来使得他更无法忍受这几天来的空虚。

  谢云岳伸手将周月娥紧紧的抱着,周月娥被他握住了足踝,她格格地笑了起
来。谢云岳伸出手指,在她的脚底,轻轻地搔了一下,她的身子绻缩着,而且两
脚不停的乱踢。当她身子缩成一团的时候,她那两条粉光细致而修长的玉腿,几
乎全露在外面了,两腿之间更是若隐若现。

  谢云岳看在眼里,手指不由自主地在她光滑柔嫩的大腿上,轻轻地上下不停
的滑动着。周月娥发出的笑声,更是荡人心魄。她的身子扭动着,像是想躲避谢
云岳手指的轻抚。但是从她那媚人的笑声听来,她又像是享受着谢云岳的轻抚,
又似在等待着什么的来临。

  谢云岳的手指,此时停了下来,停在周月娥的身上。周月娥也停止了笑声,
她的俏脸上,泛起了一片绯红色。她在急速地喘着气,随着她的喘气,她那饱满
的胸脯,和她那柔软的小腹,在迅速地起伏著。这时周月娥握住谢云岳的手腕,
腻声腻气地说:「云哥哥……你……看我怎样……」

  谢云岳笑着说:「现在看来,你是个顽皮的女孩子。」他的手又向上移动,
滑过了周月娥柔软滑腴的腹际,来到她那极富弹性的胸脯而停了下来。

  谢云岳一只手不停的忙于双峰之间,另一之手则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腰肢。周
月娥此时已忍不住地发出低吟的声来,她美丽的大眼睛中,泛出了一股水汪汪的
神采。她纤细的手指,一颗又一颗地解开谢云岳的衣钮。这时谢云岳双手一伸抱
住了周月娥,对着她的嘴就吻了起来。

  周月娥把嘴张开,伸出舌尖给他吸允,谢云岳吻得很热烈,也很有技巧,边
吻还边抚摸着她的全身。周月娥被她摸得口中「嗯」、「嗯」地哼着,只得用她
身子上上下下突出之处去刺激他、摩擦他,并且用一种迷迷糊糊的鼻音来表示她
的需求。

  这一来,谢云岳的心头不由得一阵的畅美起来,他的一只手,变得更放肆了。
他把周月娥的上衣解了开来,粉红色绣花的肚兜露了出来。粉团似的肉球,透着
幽香,露出白晰的肤光。他的手向肚兜内钻进去,紧握着那对温香丰满而又有弹
性的乳房。

  「唔……」周月娥快速地去捉住他的手,媚眼不断地眨动着说:「轻点,会
被你捉破的。」

  谢云岳听她一讲觉得自己也太用力了。随后他松开了手,脱去她的外衣,解
下了那粉红色的肚兜,那对青春的乳球便幌汤在她的眼前。这两个乳球,不但大、
圆,而且挺胀的,弹性其佳,乳晕绯红,乳蒂细小如红豆。肉是白里透红,感觉
是极为敏感的。

  谢云岳屈下身去用嘴对着奶头就吮了起来,周月娥感到一阵热流,传遍了全
身,并且把胸脯向他挺了过去。谢云岳吮着一个奶头,一手摸着另外一个,又揉
又捏的。周月娥感到全身酥嘛,人也觉得有点轻飘飘的。此时谢云岳如获奇珍异
宝,既入宝山,哪能让空手而回呢。

  他揉捏着那丰满的肉球,另一只手又去力争下游,他缓慢而又节奏地滑进,
滑过了小腹,揉着一个暖融融的贲起地带。周月娥那双修长的玉腿,此时更加无
所适从了,她蹬着腿摇摆不定,一双鞋早已踢开了。谢云岳的动作更加剧烈,急
如星火,连拖带拉的便将她的裙子给脱了下来,现在她身上仅剩下那件小得不能
再小的亵裤了。

  周月娥她全身都露了出来,身上的皮肤白中透着红润,细嫩无比,一双修长
的玉腿均匀而又柔润。白色的透明亵裤,紧紧地裹着肥厚的肉丘,阴户也能看得
清楚,真叫人着迷,也令人血脉通胀。谢云岳看在眼里,想在心头。这餐美食,
必得好好地享受它一番,才不辜负了造物者的这美好杰作。

  谢云岳迫不急待第一把抱着她往床上一放,周月娥也趁势地向床上一倒躺了
下来。她心房在急速地跳动着,脸上浮现着红滑的色彩,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像
是在渴求什么似的直望着谢云岳。他那熟练的手法,以最快的速度,脱下了他那
身上仅有的障碍物。周月娥娇羞地一只手围在胸前,另一只手掩着她那长满芳草
的私家小园圃。

  谢云岳把自己身上物解了下来,变成了伊甸园中的亚当,全身上下无一处不
是坚实健壮的肌肉。谢云岳除去身上物之后,便将那结实的身子偎过去,他轻轻
拿开周月娥的手,眼光像给磁铁吸住了。

  「月娥妹妹,你的身材真美,即使吹毛求疵也找不出一丝儿缺点来。」

  周月娥摸摸他的脸颊,妮声问:「你说什么?」

  「吹毛求疵。」他吃吃地笑了起来。

  她立即将手拿开,「咭」的笑着说:「你吹吧。」

  谢云岳这回可看清楚了,他眼前一黑,一座比美原始森林的奇景,黑压压的
呈现在他的眼前,小腹下面的小丘在茂密的森林中高挺着。又长又黑的阴毛完全
覆盖着,只见黑黑的一大片。眼前所及,立即触发了他疾进探险的冲动。他的手
开始搜索了,这时周月娥忍不住地把腰乱扭。

  谢云岳的手非常刁钻,他寻向小丘缺口的润泽处,同时还欲行又止的,把周
月娥逗得嘴乾舌燥,不其然地闷哼出来。渐渐,他手所到之处,尽是湿淋淋的,
滑润润的,小丘中不停地渗出泉水来,而且越来越多。

  「嗳……云哥哥……你快不要这样又揉又捏的……」周月娥气咻咻地扳着他
的肩呻吟着。

  「为什么?」谢云岳明知故问。

  「你……这样又揉又捏的我好难受……又酥又痒的真快受不了……人家全身
都软了……」

  「那表示搔到痒处了,是不是?」

  「唔……你这个捉狭鬼……」周月娥不得不将她那两骗灼热的嘴唇迎了过去。

  当四唇再黏在一块时,她的身子微微抖动着,又软又滑的舌头吐入了他的口
中,他吮得异常的贪婪。周月娥的腰儿,也起劲的扭了起来。谢云岳的手指,这
时更加重了力道。她不由得打了个寒噤,颤抖着。真的,她这时被逗得全身都软
了,软得好像最后一丝气力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只是在她滑腻的玉腿内侧,淫水如泉般地泻了下来。谢云岳这时也欲火高涨,
他用力地贴紧她。她那凹凸分明的胴体,不断地给予他奇妙的反应。他的一双手
早已绕到她的腰后,牢牢地抱着她那更富有弹力的丰臀。她的淫水流的好多,就
连臀部也湿了一大片。

  「哟……我的……好哥哥……我……」到了这紧张的时刻,软弱无力的周月
娥,也变得非常心急。

  她非急不可的,只因她着实被谢云岳挑逗得酥痒难耐,她此时多么需要她那
坚实的劲力来充实自己。于是她的手也开始在搜索着,而且显得比谢云岳更为热
情、更为急迫。当她的玉掌握住了谢云岳那根火热热、硬得如铁棒的宝贝时,口
中不自觉地「喔」了一声。

  她一腿搁起,另一腿刚抬了起来,压在他的腰间,摆出了非常诱人的姿势。
谢云岳再也忍不住了,将她紧紧地搂着。周月娥这时不再将那玉乳在他胸前乱碰,
同时将那手中的大宝贝引导进入她那奇特的迷魂洞内。谢云岳一个快速大翻身,
将身体重重地压在周月娥的胴体上,他占有了奇妙的温馨世界。

  「啊……好舒服……」周月娥也被谢云岳带进了一个奥秘的快乐天地。

  那根七八寸长的大宝贝,此时已完完全全地进入她那奇妙的小穴洞中。周月
娥搔痒难耐的小穴如久旱逢甘霖,渴望了好久,总算苦尽甘来,被他插得充实快
感无比。谢云岳何尝不是一样,这些天来的空虚,现在得好好的发泄了。他奋勇
地前进着,深深的冲击。

  谢云岳是此道高手,将她引至最后关头之后,再来个大进击,才能收到事半
功倍,岂不百战百胜。在一阵急抽猛插之后,更把她的纤腰环抱抬起,亦发使他
能得心应手,下下直抵花心,招招辛辣。周月娥气喘着,两眼露出极为悦快的光
芒。

  周月娥断断续续地说:「你……真是个……男人中得男人……我真不知该…
…如何来感激你才好……」

  谢云岳得意的说:「啊……妹妹……你快活吧……快活……就尽管大声地叫
出来……我会使你得到最大的满足……」

  她已被插得心花怒放,脸上现出非常销魂的表情。周月娥这时也不甘示弱的
将丰腿挺耸了起来,他的动作越来越急,但她没有叫。不过从她那迷惘混浊的呻
吟声浪听来,比之浪呼的叫声,更加的能让人神魂颠倒,这可从她的表情及谢云
岳的劲道上看出来。

  谢云岳这时用尽全身的力量,将周月娥的纤腰搂得紧紧的,似乎非将她的腰
肢折断不可地埋头苦干着。而她的一双玉腿,更是摆动着出神入化。时而搁起,
时而紧缠着他的腰际。逼得谢云岳气喘不止,一身是汗。周月娥这时也俏皮地学
着他的口吻说:「你快活……就尽管放出来吧……」

  「噢。」谢云岳似怕回答她也会耗费体力,只轻应了一声。

  他的身子拼命地起伏,狠劲地猛干,他狂了起来了。那份雄刚,那份热力,
那一种生命的急激脉搏,直透入了周月娥的心扉,而且是继续不断。周月娥不禁
「咿咿!唔唔」呻吟着,  她的玉手,紧抓着谢云岳雄厚的背肌。

  周月娥再也禁不住了:「快……云哥哥……快……唔……好好……再深些…
…啊……求求你……用力点……唔……嗳唷……好舒服……唔……花心……好舒
服……啊……我……快……快……嗯……」她又叫又哼的,快活的真想死去,臀
下的淫水像泉水般的大量地泻了出来,谢云岳给予她如此强烈的快感。

  谢云岳越战越勇,似乎不给她有喘气的机会,周月娥越叫越能使他感到刺激
兴奋。当他全力冲刺时,周月娥那块最幼最嫩的肉体也被他牵引、带动、排挤,
彷佛是依附在他的身上,两人的身子紧紧地贴着。

  周月娥的身子随着谢云岳的冲击而起伏,她的纤腰就快被折断了,双腿缩至
他的肩上,媚眼如丝地叫着:「嗳腰……喔……我……穴内又酥又痒的……啊…
…用力点……干死我吧……嗳……乐死我了……快……再给我更多的满足……啊
……唔……好……好美……舒……舒服死了……嗳……我整个人都给了你了……
嗯……」

  谢云岳兴奋得抬起周月娥的大美臀,他急喘着叫:「是的……你已全部把我
给吞下了……连根都不见了,一杆到底……我要穿裂你得小穴……」他边喘着边
说,同时用尽全身力量猛干着,似乎真想干裂它才肯罢休。

  然而在周月娥听起来,不但不觉得可怕,却感到有说不出的刺激味道,她也
叫着:「那你就狠狠地干我吧。」她快感无比地咬牙切齿,不自禁地用指尖扣弄
着他那结实的肌背。

  「你爱怎么干就怎么干,只要你能感到快乐,用什么方法对付我都可以,那
怕被你弄死了我也甘心。」

  谢云岳的一双手把她滑溜溜的肥臀再次撑起,七八寸长的宝贝,快而很地插
了进去,紧抵着花心,用尽全身的力量,又磨又搓着。这一招,周月娥真有窒息
的感觉,她既舒服、又难过。只因他此时的确太强了、太拼命了,犹如欲将她置
于死地。

  打从穴内深处,感到有一阵阵痒痒麻麻的电流,正在迅速地传遍她的全身,
而且越来越强她死紧地勾住他的颈子,在谢云岳的耳边浪叫着:「云哥哥……我
快受不了……我快疯了……你……弄死我……干死我吧……求求你……唔……快
……再给我最后的冲刺……我要……我还要……啊……我不行了……」周月娥一
阵怪叫。

  谢云岳又迅速地把舌尖深入她那呻吟的口中,舔着她的舌、舔她的唇,然后
在她的颈间停了下来。他手中捏得更用力。而胸膛,却是用力地压住她那对丰满
的双乳,疯狂般地摩擦扭弄不停周月娥此时半昏迷似的,像浸泡在一池温水中。

  水,更多的水。湿黏的水,已流满了床单。这些水,一受到他的冲击压力,
便发出怪异而有节奏的声音来,潺潺的,唧唧的。谢云岳的毛发也湿淋淋的沾满
了水,而纠结在一起。这时他仍然重重地撞击着她,整张床,被摇摆得像随时都
会塌坍似的。

  「云哥哥……我不行了……」周月娥迷糊昏厥中嚷出了这一声来,她全身颤
抖着,忽然把身子挺了起来,紧紧地把那可爱的家伙藏在她那迷人的深渊中。

  急喘的声音,充斥了双方的耳鼓。周月娥疲倦欲死,她高潮竟来了三次。这
时她全身上下连最后一丝力气也消失了。她四肢摊成一个「大」字形,她实在太
累了,她想好好休息一下:「云哥哥,让我休息一会儿吧,你去找莲姐姐吧。」

  谢云岳此时也是满头大汗,同时腰间也觉得有点酸痛,他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嗯。」于是他转移了阵地。

  不一会儿,谢云岳已经和赵莲珠紧紧地缠抱在一起,彷佛凝成一块。谢云岳
撑起他的身子,赵莲珠则用那细嫩的玉指,轻轻的在谢云岳那壮实的胸肌来回不
断地抚摸着。她在微微地笑着,一面腻声道:「云哥哥,你真强。」

  赵莲珠一双玉手紧紧地拥住了谢云岳,将那饱满的胴体,用力压向谢云岳结
实的胸膛,同时她还在缓缓地扭动着身子,这样好使谢云岳的胸膛摩擦她的身子
更为着实。谢云岳搂着她的纤腰,将她的娇躯,和他贴的更紧,赵莲珠的身子,
虽然被谢云岳抱得紧紧的,但是她还是像蛇般地扭动起来。全身都和她那柔软丰
腴的肌肤相接触,尤其是小腹以下更为敏感,谢云岳的身子也禁不住地发起热来。

  赵莲珠的双手不由自主地分开又并合,脸部和脸部肌肤的摩擦,形成一阵奇
妙至极的感觉,那种感觉使得谢云岳又迅速地兴奋起来。谢云岳将手抱紧她的臂
弯,将她那一双晶莹美丽、雪白迷人的玉臂,高高的举了起来。谢云岳兴奋地将
赵莲珠重重的压了下去,赵莲珠发出一声尖叫,那是快乐的尖叫声。

  赵莲珠的肉体,是那么晶莹、丰满,就像是白玉雕成的一样,那么的光洁、
明亮,全身上下无不充满着性的佻逗。她那双雪白的玉腿,缠在谢云岳的身上,
他们又都浸在快乐之中。

  「嗳哟……云哥哥呀……」迷醉的低叹声中,她又开始有充实,她正被男性
坚强的武器所涨满。

  谢云岳缓慢而又带着几许粗犷气息的节奏,拍击着她,渐渐地又带引着她进
入神妙的世界。赵莲珠急切地将腰臀抬高,离开了床褥上的那团水渍,两腿之间
分合适当,正准备在战个痛快。她不仅在狂叫,而且力拼着,似乎完全恢复了体
力,他在接受着她的反击。

  这时,赵莲珠胸际间像是两团燃烧着的火球,不停地在抖动着,引燃了他熊
熊的玉火,逐渐地扩散到他的全身。他配合著赵莲珠活跃的迎送,给予她更勇猛、
更刚烈、更彻底,而且也更为冲实的撞击。她感到要窒息,她已经说不出话来。
一双粉腿在轻抖,酥融的花蕊里,像遭熊熊火炎灼着,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在
那处汤涵回旋着。赵莲珠千万个毛孔在冒着热气。她像飓风肆虐下的海洋,掀起
千层的海浪,她终于忍不住地浪叫了。

  「云哥哥……嗳腰……我……我真的要死了……嗳……你……钻……又旋又
钻的……唔……好……好舒服……啊……太美了……快……快……痒呀……穴内
好痒呀……用劲点……好……好舒服……」

  赵莲珠全身热烘烘的,每个毛孔都竖了起来。淫声浪叫中,不停地从她喉中
传来。她觉得在她饥渴的小嘴深处有着虫爬、蚁咬般似的,既舒服又难受,淙淙
的淫水,涌得更急。赵莲珠的腰肢在不断地挪腾,闪扭。谢云岳一脸通红,在他
盘骨以下,简直像一做电磨,不停的磨转,而且越来越急,越来越有劲,但偶而
也有个急抽猛插。

  赵莲珠被他这一招,干得真是死去活来。只见她双唇一张一合的,满头乌黑
的散发,随着她的头左右摆动个不停,肥美的丰臀更是忽而左右忽而上下密切的
迎合著。赵莲珠此时已置身于欲仙欲死的境界,身心畅美的难以形容。

  「嗳……我……我会乐死了……喔……又酥又痒的……穴心……好痒……唔
……水……水又出来了……啊……云哥哥……你……」她竟叫不出来了,只是不
停的传来含糊不清的呓语。在迷惘中,她全身起了阵阵的颤抖。

  谢云岳在喘息着,但他仍在做强而有力的冲击,汹涌的浪潮,继续高涨、扩
散、泛滥,已经把赵莲珠冲激得魂飞魄散。打从最神秘的核心底开始,直到乌黑
的芳草地带,以至于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痉挛着,不可遏止的抽搐着。她通
红的脸上布满了汗水,张着那松弛的小嘴在低吟着。她的声音是沙哑的,有气无
力的,那种表情使人看了又发又怜恨不得干死她。

  「啊……你真是令人受不了了……」谢云岳也喘着叫着:「莲珠妹妹,我可
要好好地干你一场。」

  「噢……你……」赵莲珠上气不接下气,她软化的胴体又渐渐蠕动、辗转,
双手也再缓缓的从他的身上徘徊了起来。

  谢云岳全身上下,已是汗如雨下。两只手在抚摸着他怀下这具凹凸不平,每
一寸肌肤都紧缩起来的丰满胴体。尤其当他的手触及她那湿淋淋,肥嫩嫩的小丘
时,他确有着难忍的兴奋,丝毫未觉得劳累:「莲珠妹妹,你简直是个活火山,
你都快把我给熔化了。」他吻着她的颈项,一股热气直透她的敏感的毛管去。

  赵莲珠不自主地打了个寒噤,忙迫地贴紧他,更把她那挺耸的双乳朝他挺去,
摩擦着、旋转著,以期能获得更多的快感。又是一阵浪潮的来临,她娇喘咻咻的
又把一双粉腿缠上他起伏不定的腰背上。当谢云岳用他那的舌头,揩着赵莲珠颤
震的肉球之际,赵莲珠小腹同时又感到一阵强劲的节奏在展开,渐渐地扩散便及
她那最销魂的底层。

  这时,他真的疯狂起来了。他,弓着腰,汗珠沿着脸颊直滚而下,气息越来
越急促。赵莲珠怜惜着、温柔地、也是无限眷恋地揉着他汗腻的颈子,一双媚眼
透着柔光。

  「云哥哥……我……我好感激你……」

  「我……爱你……」赵莲珠情不自禁地,死紧地搂着谢云岳。

  谢云岳此时伏动得更快,而且也更有节奏,冲刺得更急,似狂风、似骤雨。
赵莲珠终于又忍不住传自内心深处的快感,她浪呼大叫了:「云哥哥……你真强
……哎唷……啊……啊……我挡不住你……唔……我……受不了……受不了……
又酥又痒的……啊……啊……」她口中虽是这样叫着,但实际上,她正是给搔到
最痒之处,那是多么的销魂啊。

  「嗳哟……」赵莲珠似进入了神仙的世界,她再也无法抑制心坎里的快乐,
她咬牙切齿地浪呼急叫着。在这高潮迭起的时刻,她那长满芳草的小园地内,已
发生了极其微妙的变化。那种变化,正是造物者赋予女人们用来摧坚拙锐的本领,
造物者真是设想太周到了。因而,谢云岳只觉得身陷于一个吸盘里,他禁不住魂
出九霄,欲仙欲死。

  这时候,赵莲珠像只章鱼似地的缠紧着他,嘴中一直胡言乱语的不停地哼着。
那吸盘底层,正在吸吮、回旋,再抵磨、吸放。她狂性大发般的,狠狠地一连咬
了他几口。谢云岳带着一丝胜利的微笑,似不觉得痛的,在做拼命地攻击,要拼
出他最后的一分气力。

  当两人战火正烈的时候,赵莲珠火辣辣地只想爆炸。她,正面临着痛快地解
脱。一时之间满室春色,空气为之震汤,气流回旋。忽而,谢云岳暗叫一声,他
那强而有力的身体,刺透了赵莲珠的热营地。终于在赵莲珠高潮来临,全身上下
颤抖不停之际,谢云岳也禁不住的集中火力对准目标发射出去。

  两人死紧地拥抱着,赵莲珠所得到的快乐,一定比谢云岳更甚。因为她不但
发出荡魂落魄的呻吟声,而且她的身子,一直不停的颤抖着。那是一种自然的颤
抖,如果不是她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被极度的快感所冲击,她是不会那样有节
奏地抖动她那晶莹的胴体的。

  这时赵莲珠半张着口,在她的口中,喷出芳香迷人的灼热的气息来,而且不
断地发出她那直钻入人心底深处的低吟声。今天赵莲珠可真是享受了一次前所未
有的仙境之游,也许太劳累了,他们都需歇睡片刻。

  谢云岳睡了许久,当他睁开眼来时,他看到窗外,是一片朦胧的晨曦。而此
时,除了各种的鸟鸣声外,并没有其他的声音。谢云岳垂下眼,赵莲珠仍在他的
怀中沈睡,而周月娥睡在自己身后。赵莲珠雪白丰满的娇躯,简直就像一头小白
羊一样,谢云岳不停地在她美好的胴体扫视着,然后轻轻地在她胸前,推了一下。
这一推使得赵莲珠转了一个身,她的手臂,自然而然地在她胸前摊开。谁知两条
手臂,微微分开来,那是一具发出诱惑力的娇躯,而且胸前还不断地起伏着。谢
云岳只看了她一眼,喉际不禁地又有点发颤。

  此时赵莲珠睁开了媚眼,发出了「唔」一声。她双手反按在床上,慢慢地挺
起胸来,那是个极其诱人的姿势,使她饱满的胸脯,更形高张。她那白玉般的双
峰,高高的挺耸着,而且在微微的颤动着,艳红色的乳尖为之一亮。

  要抵抗那样的诱惑,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低头深吸了一口气,当他再
抬起头望向赵莲珠的时候,他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赵莲珠这时候的样子,实
在是没有一个男人不心动的。她仍然躺在床上,但是她的一双玉腿却是高高的举
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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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谢云岳转头向她望来时,她用她那纤细洁白的玉指,拉住了她的腿弯,她
将整个玉体上最动人的一部份,完全呈现在谢云岳的眼前。而她那如蛇一样地细
腰,则在轻轻地摆动扭闪着,丰腴白嫩的双手,也随之在摆动着。谢云岳只感觉
到她整个人,像是一盆火,一盆可以将任何男人熔化的火。

  赵莲珠的双手之中,充满了媚意,她发出声音,是如此甜腻、如此悦耳:「
云哥哥,来呀……」

  谢云岳突然发出一下含糊的呼叫声来,他向前冲了过去。一俯身,双手握住
了赵莲珠纤细的足踝,将她的两条修长玉腿高举了起来,然后挺枪进穴,立即开
始了新一轮的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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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歧黄称圣手龙藏虎稳环碧庄漫天风雪驱二叟宴前话当年月皓星明九回阁惊魂飞魄弊三仇

  且话关外辽宁许家屯,这日来了一个中年文土,落在一家小客栈中,满口江
南口音,第二日就在客栈门首贴上斗大招贴,自称俞云,大小方脉齐全,代人书
信扎酬金和计,这招贴上书法,确是名家手笔,当地几个饱学宿儒见了,连声称
赞不止。

  这许家屯地方,虽仅只两条大道,因地处海口,又当千山山脉入口处,成为
皮毛参药集中地,却也十分热闹。每家每户都以厚厚的门帘挡着,一则避风,再
也因为车辆马匹过境,会带起满天黄沙吹入户内,是以一年四季不撒。

  时当七月下旬,正是盛夏,但关外却一点都不令人感到酷暑燠热。俞云傍晚
时分,总要去客栈不远左侧,一片小松林前,在一座拱石桥上立着,桥下一弯绿
水,长满了芡实,圆叶在水中不住地飘动,松涛轻啸,夕阳衔山,红霞漫天,真
个景如图画。俞云一人有时仰望云天,负手长立着,口中吟哦诗句,有时坐在桥
上,凝视桥下流水,似是无限幽思。

  俞云在这家小客栈中,人缘倒搞得挺好的,上上下下见着他,有的称他大夫
也有称作俞先生而不名,他总是笑口常开,逢人点头打招呼。头两天,求诊的人
当然不多,慢慢的一天就有十来个,因为他银钱看得不重,遇上贫穷的病人,照
常送诊处方,他开出的药方,无不灵验如神,慢慢地名头传开了,这许家屯周围
百十里地,无人不知许家屯有一个俞先生。

  两月后一日,俞云在客栈柜房中,和老掌柜两人喝烧刀子,面前摆了三四个
小菜,正在喝的起劲,忽闻店外起了几声马嘶,继之门帘一开,闪进三条虎背熊
腰大汉,头上戴着宽边龙须草帽,其中有个年岁比较大的,大着喉咙嚷道:「老
掌柜的这儿有个曾扶胖的俞云大夫么?

  老柜掌一见,登时哦了一声立起,笑道:「原来是孙当家来了,这位就是俞
先生。」用手指了俞云一指,俞云缓缓立起问道:「请问阁下何事要找学生?」

  姓孙的大汉打量了俞云两眼,哈哈大笑道:「俞先生,你可走了运了,我们
老当家的孙女患病,请你去瞧病,只要你本事真好,老当家—喜欢,白花花的银
子赏下来,够你舒服一辈子。」说着,豪迈地又是一阵大笑。

  俞云却酸气冲天道:「医生有割股之心,无论贫富,一律看护,若为图财,
学生万万不敢,只不知贵老当家宝庄何处,学生随后就来。」

  姓孙的大汉哈哈大笑道:「俞先生,想不到你会这么酸,我们老当家宫天丹,
人称白山一鹤,住在长白山笔架峰,人的名儿,树的影儿,这你总该知道了,老
当家遣俺孙开庭等三人,专程迎你进山,你说随后就到,我只问你怎么走法。」

  俞云才恍然道:「哎呀,原来是宫山主,学生真是三生有幸,孙当家请稍待,
学生去收拾一点应用东西。」说着,转身走进屋内,匆匆又步了出来,身上加了
一件狐皮大褂,手中拿着几本破旧医书。

  孙开庭笑道:「想不到俞先生还真是跑江湖的行家,山上奇寒风又大,比不
上俺们练家子的还抗得住,俞先生你这文丝丝地,弱不禁风,不多穿点衣服,还
没有见到病人自己反先病了,那不成,勾天人笑话啦。」说得同来二位及老掌柜
都笑了。

  俞云自己也哈哈大笑道:「我们这一行医巫星卜串江湖的,就叫四海为家,
这一点都不懂,哪配称江湖郎中?孙当家,您说是吧?」继又道:「老掌柜,相
烦把学生屋门锁好,事了当再为相聚。」老掌柜连连应诺。

  俞云随着孙开庭三人走出了客栈,只见有四名壮汉抬着一架山兜,这种山兜
只有关外才有,像个无顶轿子,不过它可背躺着,兜下铺得厚厚一层乌拉草,柔
软温暖,俞云见了咋舌惊道:「学生坐这个上山,怕得紧咧。」

  孙开庭大笑道:「俞先生你怕这,干脆闭上眼睛,不就得了么。」

  俞云摇摇头,似是无可奈何的样子,上了山兜躺着,四名壮汉一声吆喝,快
步如飞的抬去。俞云坐在上面,很是平稳,只感觉到稍有起伏颠波,不禁暗暗点
头道:「这四人训练有素,腿上功夫倒十分轻捷。」

  孙开庭三人乘骑在头里走去,一出许家屯不足五里,就到了干山入口,卡中
就有人闪出,问道:「孙当家,俞先生请来了么?」

  孙开庭回道:「接过来啦,烦你传报总堂。」那人答应了一声「是。」又闪
进卡内。孙开庭三人离鞍下骑,往前窜去,俞云山兜也随后赶着,忽然卡口那边
飞起三支响箭,四山均起了回声,清澈悠亮。

  一进山,山势分外的陡削,仰面见人,云从脚起,孙开庭三人提纵术很是不
错,只在山间小径跳跃起落,只苦了抬山兜的脚夫,哼哈连声,衣裤被汗水浸透
了贴在身上,俞云尚不住的怪腔奇调,惊叫害怕。渐至半山,四外黑压压地,密
林重莽,藤萝蛇虬,兽蟒虫豹不时出没,山风威力加强,呼啸怒吼声往耳旁掠过,
沿途响箭冲霄而起,却不见半个人影出现。

  三个时辰过去,俞云等已轻置身在山顶走着,远远望去,高峰仍然积雪未化,
一片白皑皑的天风扑面生寒,俞云双手拢着蜷在山兜内,高声呐喊道:「孙当家,
还没到吗?快把学生冻死了。」

  孙开庭转面笑道:「俞先生,这不是到了吗,请你低头看看就知道了。」

  俞云本是半仰着的,闻言勉强坐直身子低头一看,却见谷底隐隐现出屋宇,
却为树木枝叶遮蔽,不是穷极目力,是无法看出。这山谷天然是一方广阔盆地,
怕不有屋宇千百间,千山派总堂设在此地,常人是万难发现。

  下山的时候,俞云只觉腾云驾雾似的,一颗心吊在口内,吓得面目变色,好
容易到达平地,进入古木参天树林,才松了一口气,孙开庭回首见他面色灰白,
吓成这个样子,不禁扬声大笑。山兜只在林间左转右弯,搞得俞云头昏脑胀,明
明有路不走,反而朝无路径的方向行去,似为按着九宫八卦方位布置。

  走出林外,豁然开朗,面前呈现的是一片连绵屋宇,鸡犬相闻,炊烟绕绕四
起,这是一个村庄的格式,谁也不会想到是强梁枭客聚集的所在。孙开庭三人在
前疾行着,七拐八弯,来在一所气派很大的宅第前停着,那宅第被崇高的青砖围
墙围住,八字门头高耸,重朱铁环,金松两个虎头,但是此门紧闭着,人们反而,
从旁边侧门出入,门首虎气森森四个大汉亮刀把着,一见孙开庭来到,立时一个
大汉飞跑入内,锣声响三响,朱漆大门隆隆开启,俞云知是主人以贵客之礼迎接
于他,但见一位老人,年约七旬,率领着数人快步如飞地朝大门走来。

  俞云细细端详这老者长相,一张朱砂色的同字脸,须眉雪白,尤其是两道白
眉长及耳须,宛然寿者之相,目光如电,心知来人长白干山山主宫天丹,俞云即
一揖到地道:「学生俞云拜谒山主来迟,已是失礼,何劳山主亲身下降,死罪,
死罪。」

  白山一鹤宫天丹呵呵一笑,晶亮的眸子闪电似地,打量喻云一眼道:「俞先
生,好说,小孙女病势沉重,故而屈驾来此,一路而来,没有辛苦吧?」

  俞云又是一躬到地道:「哪里,哪里,救病如救火,还是请山主先带学生去
看看令孙嫒吧。」

  宫天丹捋须一笑,肃客入内,俞云快步走着,只见好大一所宅院,院内奇松
古柏,桂子飘香,花叶在山风里婆娑起舞,白石铺成一条小道,夹道十数巨枫,
时正九月下旬,叶红似火,灿烂又绚丽,正象古人诗句:「停车坐爱霜林晚,霜
叶红于二月花。」在那阳光照耀之下,晶红夺目,枝叶丛中,隐隐现出,崇楼奇
阁,飞丹流檐,不亚于王侯所居。

  俞云被引进在一间书斋落坐,这间书室那象个绿林巨寇所有,简直是高人隐
士才配居此。壁间挂得有多幅名家字画,琳琅满目,小厮献茶已毕,宫天丹即陪
俞云走往内院去,这大宅子布局不凡,回廊九曲,琉璃水阁碧砂轩,仆妇如云,
行行来在一间屋内,一个小女孩约在六七岁,昏睡床中,全身被绫被掩盖,只露
出小脸庞,灰白无神。

  这屋内还有三人,一个白发如银的老太太,凤目晶光闪烁,手扶一支乌黑油
亮的鸠杖,另外是一个年约三旬的少妇,姿容艳丽,还有就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
丫环,端坐床上,一召见二人进内,即盈盈起立,宫天丹为俞云一一介绍,指着
老太太道:「这是山妻。」

  俞云兜头一揖道:「学生俞云拜见老太太。」

  官天丹又指着少妇笑道:「这是小媳。」

  俞云又是一揖道:「学生俞云参见少夫人。」

  老太太笑道:「俞先生,不必多礼,就请看看小孙女的病吧。」

  俞云连声称是,侧坐床沿,用手一扶小女孩脉象,不禁点头晃脑,半晌,才
立来正色说道:「其实都没有什么重病,原是一点小风邪引起寒热,大概是老山
主老太太,和少夫人太疼爱之故,认是虚弱,施用参药补剂,以致将风邪逼凝体
内,只观六脉沉数,里有结热,本可用祛热发汗之剂,一帖见效,却又为庸医所
误,故而……」

  宫天丹本是看了小女孩依旧昏睡不醒,不由紧皱双眉,闻说没有什么重病,
忧心大宽,又听为庸医所误,眉头又皱,急不择言问道:「有治么,俞先生?」

  俞云忙道:「有治,有治,学生保证不过三天,即可痊愈。」宫天丹等一听
此言,不由欢欣,俞云向老夫人少夫人告辞趋出,同宫天丹回至书斋,俞云提笔
凝思,半盏茶时分过去,才予下笔,处好一药方,递在老山主手中。

  宫天丹接过一瞧,啊一声,说道:「俞先生,你的字太好了,简直我平生少
见。」俞云连声谦虚不止。

  这时陪着宫天丹一道迎接俞云的文人,一同近前趋看俞云处方,其中一位老
者亦赞扬备至,说:「真个不错,比之名家手笔,亦不为少过。」

  宫天丹一双晶光四射的眸子又射向俞云身上,心里打定一个主意,此时言之
还嫌过早,笑道:「小孙女能得痊愈,宫某必当重谢俞先生。」说着将方笺命小
厮拿去传话,照方抓药。

  三天过去后,果然小女孩病体痊愈,宫天丹带来书斋,命叩谢俞云,俞云道
声:「不敢。」一下抱起小女孩,亲了一亲,放下与宫天丹笑道:「此间事已了,
学生要告辞下山了。」

  宫天丹笑了一笑道:「宫某尚有一事相求,且别忙先回许家屯,宫某心仰先
生文采,拟请代教小孙女文课,并司文札,年酬束馅二千两,谅先生不致推却吧?」

  俞云闻说,怔了一怔,摇首道:「学生承老山主如此看重,荣幸之至,但是
学生闲云野鹤已惯,想趁着有生之年,遍游天下,一睹山川文物之胜,此事看来,
学生只有不恭了。」

  宫天丹不禁皱了皱眉道:「俞先生,宫某爱才心重,请万勿推辞,先生还是
壮年,有的是时间游历名山大川,宫某只以三年为限,先生一非武林人士,再非
我派门中人,三年中俞先生亦是自由之身,随意出入,决不羁縻限制;尚有我这
环碧山庄人丁不少,疾病难免,先生也可施展神技造福人群。」说着,目光露出
一片诚恳之色。

  俞云沉吟半晌,慨然道:「既是老山主如此看重,学生再推辞就未免矫情了,
只是学生有一点下情陈述,学生性喜午睡,在这期间,不愿被人惊扰,愿山主破
格准许。」

  宫天丹当即大笑道:「我道为了什么大事,这间书斋及厢房今后列为禁地,
若无要事,不准任何人惊扰先生。」俞云大喜过望,又说须至许家屯一行,检收
自己随身之物,最要紧的,还有几个病家待其竟功,宫天丹立时应允,并赠五百
两白银,置办衣履。

  俞云回至许家屯,与客栈老掌柜齐书兴盘桓五日后,再度去环碧山庄。自此
而后,俞云每日长居书斋,除了教那小女孩一点字文外,不是濡毫提词,风花雪
月,就是饮酒品食酩酊大醉。偶而也出庄散步,眺赏山光水色。白山一鹤宫老庄
主还真看重,赠他一面红羽令旗,任他出入,反正见他是个文人,这千山万壑,
不是身负极好武功的人,决难飞越,所以慨然相赠,还遣了一个十二岁的小童叫
品儿的,专门服侍他。

  这日,老山主孙女儿秀云,头上扎得两个冲天辫儿,跳跳蹦蹦的跑近书斋,
见着俞云就叫道:「老师,我爸爸回来啦,带了很多糖果给我,爸爸听说是老师
治好了我的病,他说想见见您,老师,我们走吧。」说着一双小手死拉活扯俞云
衣裳,俞云呵呵笑着,牵着秀云趋进内院。

  厅内老庄主宫天丹不时发出雄浑的笑声,看见俞云走来,含笑立起,即道「
小儿宫凌飞中原归来,闻听俞先生医术通神,孙女秀云为先生着手成春,要当面
谢谢俞先生。」

  俞云一边来,即看见老山主身旁端坐一个中年人,方面大耳,英气非常,与
老太太少夫人谈话,听说就向中年人抱拳施礼道:「学生拜见少庄主。」

  宫凌飞大笑地:「俞先生,咱们武林中人那用来这多俗礼,俺倒要首先谢谢
先生呢。」

  俞云谦虚了几句,又向老夫人少夫人请了安,就要告辞退出,老山主一把留
住,笑说在此吃了饭再走。一刹那间,丫环摆上了一桌精致酒宴,俞云坐在侧首,
一面吃,一面谈着,宫凌飞与老山主郑重说道:「孩儿从江南回来,就听说我们
当年的仇家霍山二叟邀约多名能手,要来此环碧山庄报那一掌之仇。」

  老山主哈哈大笑道:「霍山二叟不来便罢,不然定叫他们讨不了好回去,想
我们千山帮虽是盗寇组织,不义之财决不妄取,不仁之事也决不妄为,想那霍山
二叟,劫盗淫掠无所不为,当年竟伸手到我们头上,所以被我用上「大力混元掌」,
把他老大韦麟瑞打了一掌,还是我见他成名不易,只用上五成真力,否则,岂能
止他活着回去。」

  宫凌飞笑道:「还听说霍山二叟练了一项绝艺,我等真不可大意。」

  老太太接口笑道:「凌飞他们来了正好,可看看你娘二十八招闪电杖法精进
了多少。」一头银发,根根飘动。

  宫凌飞恭顺地微笑道:「娘,想不到您这么多年来,还是兴致未减。」俞云
在座不停地啜饮,举箸尝菜,这种武林事情在他听来好象茫然不解,一点兴趣都
提不起来所以一面吃,一面与小女孩秀云低声说笑。

  忽然宫凌飞又笑道:「如今中原道上又出了两件耸动听闻之事,一是出了一
个怪手书生,姓名则不详,听说十三邪之首苍须怪叟败在他的手上,双腕全折,
又被点了残穴,华山阴阳双剑同时折在他的手下,因此红旗帮主宇文雷当场吃瘪,
被怪手书生震住,将红旗帮势力撒出苏北全境。还有惊人的那怪手书生在石家庄
一人独败清风帮十九家舵主,第二天鸠神索千里也死在他手上,这事震惊了大江
南北,据说这怪手书生是一个年纪甚轻,像貌英俊的少年人物,孩儿可惜未见着
此人,不然到真想与之结识结识咧。」

  宫天丹听得白眉轩动笑道:「岂只是你想结识,就是我老头子也未曾不想见
见呢,还有一件是什么呢?」

  宫凌飞笑笑,道:「这事传遍了整个武林,就是当年威震河洛命丧武功山中
的迫魂判谢文,又重伏现江湖。」

  宫天丹惊哦了一声道:「是他么,真令人难以置信。」

  宫凌飞接着道:「是呀,孩儿也难以置信。澜沧双煞,桐柏山五毒真人,及
三手蜈蚣伏令铎都伤在他手,但无—人亲眼得见,只闻江湖传言,追魂判想将当
年在三湘围袭于他的人查出,一一清除。」

  老山主宫天丹皱眉笑道:「此事若被翻天手洪葛万等听见,他们三天三晚也
别想睡得熟。」

  宫凌飞不禁侧脸望了窗外一眼道:「洪大叔尚住在九回阁吗?」

  宫天丹颔首道:「还住在那儿,他哪敢出山半步,当年几个对头冤家,都要
置他于死命,所以跑到环碧山庄窝着,一蹲就是十年。如今听到迫魂判再出。即
要他的命也不敢离门。虽然当年围袭追魂判的人,都是掩藏真面目出手,以追魂
判那份精明,不难全部查出。说真的,洪葛万也真是,不关他的事,何苦伸手参
与,他师弟姜雄那份德行,罪恶滔天,就是不被追魂判谢文诛戮,即撞见我辈也
难以幸存,他还有脸替他报仇,这人一生,就是吃了多管闲事的亏。」

  宫凌云笑道:「爹,您别这样说,师弟死了,怎么师兄可以不代报仇?武林
小人听了,有什么颜面见人。」

  宫老山主正色道:「胡说,要代师弟报仇,尽可以光明正大的出面,何必偷
袭?这事做得最没有出息。」

  宫凌飞面上一钉,老太太笑道:「好了,好了,你们爷儿俩最好别聚在一起,
一见面就斗嘴,冷淡了俞先生你们还不知道。」

  俞云本与秀云说笑,闻言忙道:「不要紧,武林中事,学生本一窍不通,少
庄主远道归来,父子总有一番叙阔,这种天伦之乐,像我学生天涯作客,半辈飘
零的人,是无法企想的。」这种说词,也真是俞云真诚吐露本心话,没有半点客,
套成份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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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山主怕真个冷淡了俞云,于是有一句,没一句,找着俞云说话,本来文人
与武林中人谈话是格格不相入,好在老山主阅历广博,见识多,没多时就搭上了
线,谈得异常投机,不时抚掌大笑不止,转眼酒醉饭饱,俞云起身告辞。

  这晚俞云神思不属,久不成寐,不得已披衣下床,搬一把交椅坐在书斋外面。
十月上旬,在关外相当冷了,尤其是长白山上。不过月色十分皎洁,天河云淡星
稀,那月色照在山谷、森林、田庄,都分外迷人,树木除了常青松柏等外,渐渐
尽都凋零,有的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天风过处,起了一阵阵呼啸,萎黄的枝叶
像旋舞般飘落,飘在俞云肩上、身上,俞云木然呆坐,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像
是满腹心事。四更将尽,霜落正浓,牛毛细雨般地漫天洒下,俞云用手摸了头间
一把,伸了伸懒腰,搬椅回房才慢慢入睡。

  第二日,俞云昨晚之心事,似是全部一扫而光,教了秀云一段字文后,小厮
品儿送上一碗好茶,呼噜呼噜正在啜饮得有劲,忽见老山主宫天丹面色凝重走了
进来,俞云慌不迭起身施礼,老山主用手一挥,微笑道:「俞先生,这两天恐有
霍山二叟来此寻仇,如无必要;请不要离开书斋,以免保护不及,伤及先生,万
一见有生人,或者有些响动,千万别露面,只可藏着不动……」用手指了指品儿
道:「这品儿也懂一点防身武艺,命他护着先生好啦。」

  俞云吓得面色苍白,忙道:「这个……学生自会谨慎,老山主不必为着学生
担这份心。」

  老山主道了声:「这样就好。」略一颔首,便自走去。

  俞云长叹了一声,见品儿立在门边,望着他俏皮地笑,俞云拉长了脸,低喝
道:「小猴儿,你敢对我先生无礼,我总有一天要你好看。」

  品儿笑道:「先生,品儿那敢对你心存轻视呀,只笑刚才老山主说是有什么
人要来,先生你只吓得面色……」说到此处,品儿忽然止住不说。

  俞云翻着眼睛,怒道:「小猴儿,你别得意,老山主不是说你也会三拳两脚
吗,你且露一手给我先生瞧瞧,先生虽然不会,但看的本事还有,谁行谁不行,
一看就知,你若力不足于保护我先生,干脆先生我往床下一蹲,万无—失。」

  品儿不禁一笑,笑得那么天真,悄声对俞云说道:「先生,品儿最近学得—
宗玩艺儿,千万不要让老山主知道,他知道了,准会挨一顿臭骂。」说着,从襟
底掏出三支明晃晃的甩手箭,长仅五寸,分量很轻,看起来不过层纸般厚,只见
品儿笑道:「先生,你看清了。」

  足下暗踏子午桩,右手平伸,霍地一翻腕,只见三道银线一闪,「笃」的一
声同打在案前一只檀香木制神像上,把俞云吓了一跳,取过神像细看之下,一只
打在胸口,两只恰好打中双眼,入木三分,在品儿这小小年岁,腕力能有这般强,
这是令人难以相信的。

  俞云不住口的称赞,问道:「这是谁教你的?」

  品儿一面伸手拔出三支甩手箭,一面笑道:「这是老夫人瞒着老山主,传授
给品儿的。」

  俞云不胜惊讶道:「会是老太太……老人太竟有这么好的功夫。」

  品儿噗地笑出来,天真地道:「俞先生当然不知道啦,我们老山主一家都有
极好的武功,老太太就是名扬关外的白闻鸠杖婆叶寒霜。这些,先生虽不是武林
中人,总该有个耳闻……」品儿像是听见什么,凝耳侧脸,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俞云哑然失笑。

  这天晚上,月光下,掠来两条黑影,似两头巨鹰般,就在俞云书斋窗前闪过,
忽然又起了数声叱,继之以兵刃相撞声,片刻,又响起了一阵说话声,此后一切
趋于寂灭,只听得风动窗纸,一片沙沙。品儿从外匆勿跑进书斋,又闯进俞云卧
房,半点动静都无,俞云未见踪迹。品儿呆立半晌,好似思索出什么结论,直惊
得他退后了一步,转身窜了出去。

  一会儿,品儿领着老山主,少山主进来,品儿叫了声:「俞先生。」

  「呃……」这答声颤抖着,好像发自床下,悉索,悉索,床单自起,探出一
个脑袋,慢慢爬将出来。老山主宫天丹及少山主宫凌飞,见俞云一脸黝黑,满身
:灰尘,均强忍着笑。

  老山主道:「刚才是两同道来此投信,说是霍山二叟等人今晚可到,一时不
明敌我,致引起拦截,不想俞先生却受了虚惊。」

  俞云讪讪地一笑,答道:「学生听见金铁交鸣声,不及于趋避,情急无奈出
此策,倒被老山主见笑了……」

  宫凌飞昏眼见品儿卟卟笑出声,忙喝道:「品儿,还不快去盛水与先生净脸。」

  品儿拿出水盆转身跑出,一路尚不停地发出笑声,宫凌飞笑骂了声:「顽皮。」
三人于是立谈了数句,即告辞而出。

  老山主等一走,品儿端水进来,笑道:「俞先生,明晚庄后笔架峰头有热闹
好看,先生想看不?品儿可以领先生藏在一密处偷看。」

  俞云喝道:「小猴儿,为什么领着老庄主等来,你存心让我好看,明晚热闹,
你要去,我不去。兵凶战危,有什么好瞧,屈……」品儿格格笑着走出。

  俞云望着品儿后影摇了摇头,道声:「这孩子……」

  次晚三更时分,笔架峰顶只见刀光剑影,喝骂之声,震山荡谷,将近天明,
老山主满身浴血,扶着左肩走进书斋,显然已受了伤。俞云坐在椅中,想是一夜
末睡,品儿伏在案上鼾声呼呼,俞云一见老山主走进,即慌忙立起,啊了一声:
「老山主受了伤么?」用手—拍品儿肩头,品儿立时苏醒。

  宫天丹微笑道:「这点伤算不了什么,烦先生看看损伤及筋骨否。大概流血
过多,元气大伤,请处一方再调养两三天,也就好了,只是晚来若不是有人暗中
助手,宫某险些伤在霍山二叟剑下,但不知此人是谁……」

  俞云一面察着伤势,一面笑着:「老山主福寿齐全,冥冥之中自有天助……
嗯,伤势不重,待学生处一补血增元之方,再用冰肌散外敷,不出两日,定可伸
缩自如。」于是匆匆写下了一方,交与品儿检药。宫天丹接着说出与霍山二叟拚
斗经过。

  将近三更,月色分外皎洁,碧空如洗,嵌着沙数星粒,闪烁发光,宫天丹率
领宫凌飞等二十余人,早在峰顶立候。等候多时,忽听一占长啸,山谷立时震起
回音,历久不绝,对面山头涌起数十条人影,星丸起落弹射,来得好快,眨眼即
窜上笔架峰。

  宫天丹暗暗惊疑,心道:「霍山二叟那里是报那二掌之仇,看样:卜是来一
举夷平我这环碧山庄……奇怪,周围本帮十一个暗忙,竟无一人发现他们而升起
信号,难道都已遭了毒手么?」

  正在惊疑之际,霍山二叟却已落在身前,身后涌立着三山五岳江湖奇士,二
叟银须飘飘,迎着夜风而立,袍袖带起「折折」声,老大韦麟瑞冷笑一声道:「
宫天丹,我们又见面了。当年韦某临别留言,你总该记得,霍山兄弟重出江湖之
时,就是环碧山庄倾覆之日。」

  宫天丹仰面扬声大笑,笑定,说道:「韦麟瑞,言犹在耳,那有忘怀之理,
我只道你是遮羞之言,不料你们果然遵誓光临我这环碧山庄。不过,你还忘记丁
说要我宫天丹一条老命……」

  韦麟瑞一声断喝:「住口,覆巢之下,岂容完卵,今晚你能逃出性命的希望,
只如海底捞针……」

  站在一旁的老二苏麟祥接口道:「老大,那有这多时间与他斗口,料理了他
们再说罢。」也不待韦麟瑞同意,用手一挥,随来之人纷纷上前与宫天丹带来之
人打起,尚有十数人向环碧山庄那边窜下。

  天丹心中大急,霍山二叟也自发动,呛呛两声宝剑出匣,一分身形,双剑银
光闪闪石火电光般的同时递到,一向左肋,一向右臂,名家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宫天丹哈哈大笑,一拱腰,嗖地身影拔起二丈高下,肩头两柄亮银拐掣出,惊天
匝地望霍山二叟劈头打下。霍山二叟往外一撒,让开双拐,即又复合,展开一套
奇妙难测的剑法,剑剑不离宫天丹周身要害,但双剑出招,都是朝意想不到的部
位发出,使宫天丹难以防护。

  宫天丹心中甚是吃惊,忖道:「霍山二叟那处学来这套奇怪剑法,这是他们
聪明处,知道掌力难练到可以盖过我,剑法练得这样,可以算是已达炉火纯青阶
段了……」二叟剑光愈来愈密了,可以想见,他们今晚下了最大决心,不把白山
一鹤宫天丹折在手下,誓不甘休。

  此时,环碧山庄掠出了一条黑影往峰顷窜上,月光映照之下,此人动作奇快,
一缕淡烟般,眨眼即逝,到达顶峰,白鹤一般冲在一棵古松上。

  老山主宫天丹积数十年的内外双修功力,与霍山二叟勉强打个平手,他心悬
两地,不知这时他的老伴与二叟派下十数袭庄的对上了否,他知老伴功力与他差
不了多少,但袭庄之人有十数名之多,非庄中普通泛泛之辈能敌,她怎样可以兼
顾,媳妇武功颇高,却有三月身孕,怕不能出手帮助,以防波及腹中胎儿,万一
媳妇出手怎么办呢?想到此处,不由暗暗战颤,心神略分,被韦麟瑞一剑刺中左
肩,鲜血汩汩而出。

  宫天丹疼得咬牙,右手中侧闪电—拨,身形右旋,想撒出圈外。不料他快,
苏麟祥更快,一剑霍地又刺中左肘,宫天丹踉跄往前进了两步,霍山二叟大喜,
双剑复又同时劈到,官天丹在间不容发之时,右掌运起「大力混元掌」力,向霍
山二叟扫去,这—打上,尽管二叟功力再高,也得筋损骨裂。

  霍山二叟出招快,撒招也快,身形猛往下挫,两剑同一方向往宫天丹双腿卷
至。宫天丹避招不及,索兴闭紧两目等死,竟听到两声闷哼不禁睁眼一看,却见
霍山二叟——个右目,一个左目,好似中了什么歹毒暗器,渗出血来,二叟如疯
虎——样,身形猛翻,往来路窜逃而去,宫天丹惊魂略定,望着二叟逝去的后影,
不由暗暗叹息,冤仇何时可解。

  一条黑影瞥然往头上闪过,月色下,只见那人手中放出一蓬黑线,不带半点
儿风声,打向群殴人群中,连连「哎哟」声中,那人复往上窜,一瞥而失去身影。
霍山二叟带来的人喝声:「风紧。」一闪刀光,齐都往来路四处窜逃。

  宫天丹走前一瞧,自己这方并无一人,中了那条黑影发出来的暗器,惊疑一
问,却说对方大多数人,象是打中眼睛,不禁大惊,暗想:「这人手法,端的不
可思议,难在暗器判明敌我,又是人在动,真是太玄了。这是是谁,一定是熟人,
不然,哎呀,老伴那边不知怎样了?」匆匆嘱宫凌飞等查视沿途卡上帮众有无损
伤后,自己转身带着数人疾转环碧山庄,臂肘两处伤口鲜血不断滴下,迎着夜风
一吹,格外刺痛入骨,右手一抱左臂,猛往前窜。

  还设到达山庄,宫天丹途中即发现三三两两敌党,倒在山涧,树边,屋角…
…等等都是,似是被点穴道。宫天丹愈想愈是心惊,直觉来人功力之高,得未曾
有,随命手下抬往囚禁,一路奔着,一面想:「谁?这人究竟是谁?」这念头,
盘旋在宫天丹脑际。

  回去内院,见自己老伴正与爱媳说笑,不象有什么惊动白发鸠杖婆叶寒霜见
宫天丹负伤,慌得立起,叫道:「老山主,伤得怎样了?」

  宫天丹略一挥手,含笑道:「没有怎样,敌人全打退了,我现在要找俞先生
去,回来再细谈吧。」转身才走来书斋。

  俞云听完俞不禁连声道:「神龙见首不见尾,信如其人乎?」老山主宫天丹
伤口敷药包扎已毕,谢了几句,起立作别去。

  且说出得环碧山庄宫天丹这座人宅子,向右拐,一条乌石砌成的上山梯阶,
迂问九折,不下于千数百步,直达山腰,在古木参天的树丛中,隐藏着一座二层
飞丹流檐,重朱松紫的九回阁。

  这晚,阁上朝东的—扇落地隔门呀地开了,步出一个须眉苍白的老人,面上
皱纹垒起,形容憔悴,似是受了无穷的岁月煎磨,负手立在镌花护拦前,仰望云
天悠然凝神,在一轮明月照射下,显得格外苍白无神,忽然长叹—声道:「十年
了,这是一个不短的岁月,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桑梓故土,何日可以再见?
自己做错了事,逼得出走关外,依人篱下为生,现在悔又何及。」

  这老人就是翻天手洪葛万,他在这九问阁已是消磨了整整十年,往日的傲骨
雄气,于今消磨殆尽,有时难免有脾肉重生之感,但又有何法可想?每晚他必在
楼前沉思,今晚,月色倍明,不禁有眷恋故土长思,追忆往事,宛如昨天。

  洪葛万正在凝思之际,突闻身后忽起了一声微响,练武人特别是耳目聪灵,
就知其人,暗翻双腕,霍地转身猛扑,果然不愧翻天手之名,掌风到处,两扇落
地隔门哗啦塌下,整个九回阁震得颤抖不定,但却不见半个人影。

  洪葛万空着双掌惊疑发呆,忽又在耳边起了一声冷笑道:「好俊的掌力。」
声音虽如同蚊蚋,可是震得耳膜发闷。

  这一来,洪葛万惊得不可以笔墨形容,疾忙窜前一步,转身一看,不由吓出
一身冷汗,只见面前方着—条黑影,从头以下,俱都是黑绸遮没,仅露出双眼,
那目光如利剪般,令人不寒而粟,洪葛万惊叫了声:「你是谁?」

  那人冷笑了声道:「洪葛万,你做梦也不知我是谁?」话犹未了,突然伸腕,
洪葛万本想亮开双掌乘势猛劈,说时迟,那时快,猝见那人向前一长身,不知怎
的,自己双腕竟被擒住,立时感到一种无法形容的奇痒奇麻,袭涌全身。

  洪葛万这时泪汗交溶,涔涔滴在楼板上,那人双手三指一松一紧,又继续说
道:「现在,我告诉你吧,叫你死得甘心,我只问你,当年暗袭追魂判谢文有没
有你参与,实话实说,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洪葛万一听,象是五雷轰耳,眼前直冒无数金星,颤声道:「怎么……你就
是……你是谢文什么人?」

  那人狠声道:「我是什么人,三湘地带我们曾见过一面,谅你也不曾忘记,
我就是谢文背后所负的孩子。」

  洪葛万更是惊惶失措道:「什么,你们竟没死,那武功山中一大一小尸体,
又是谁呢?」这时的他,好象忘却了制脉的疼苦,又回到沉思中。

  那人嘿嘿冷笑,笑声中蕴藏着无尽的愤怨,阴森,笑定才道:「不错,少爷
还没死,这是你们意想不到的吧,少爷来此,就是索回这笔旧债,我只问你,同
你参加暗袭的两人,住在这环碧山庄的何处?还有当年参加暗袭的有些什么人?」

  这时,洪葛万好象得了极大解脱一样,喃喃自语道:「祸福无门,唯人自召,
今晚我得此归宿,一切恩怨自了……」于是凄然一笑,说出两人就在环碧村中,
长象,年龄,居屋,一一说明,至于当年共同参加暗袭之人,只吐出清风帮五人
之名,其余的均不知情,说后,即闭紧双目等死。

  那人微叹了声道:「成全了你吧。」突翻腕向洪葛万胸前点了一指,洪葛万
应指倒下,九回阁上掠下一条黑影,转瞬消失在树林中。

  第二天一早,洪葛万、王绥、黎样三人暴毙的汛息,立时传遍了环碧山庄。
老山主亲身前往查视三人死状,只见三人都是周身无半点伤痕,象是中了极阴的
手法点穴死去,除九回阁楼上两扇隔门倒塌外,其余并无—丝打斗之痕迹,三人
均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能手,来人身手之高,可算罕见,不禁忆起宫凌飞回山所
说的话,暗道:「难道是追魂判谢文所作的么?看来前晚暗中相助自己的也可能
是他,这人行事端的不可思议。」

  这件事,象—个不可解开的死结,长时期困扰着老山主,洪葛万三人无故受
了人家的毒手,又在自己环碧山庄中,照江湖道义来说,无论如何都要查出被谁
人所害,代报此仇。倘前晚暗助自己的与昨晚之事同为追魂判一人所作,那又怎
么办呢?现在未查明以前,不如实行外紧内弛之计,不了了之。便与其子宫凌飞
暗暗商量,派出数拨人马查访可疑的人,来踪去迹,但只是一种形式而已。

  时日匆匆,又是一月了,长白山中,瑞雪纷纷,这环碧山庄,满山,满谷,
都是粉妆玉琢,银光夺目,天气也真冷。雪是早停了,随着凛冽的朔风飘落了一
夜,足足积了一尺深,等太阳出来时,雪面上已结了一层薄冰,阳光被积雪吸收
而散发冷气,因此,寒冷更甚于落雪之时,呵气如雾,很快就变成肉眼无法辨清
的水滴,弥漫在空气中。

  俞云穿着一件貂皮大褂,厚厚的扎脚皮裤,双手拢在袖管内,站在院外眺赏
雪景。只见他眼珠儿一转,好象肯定了一件事,重重地咳喇了两声,回在书斋,
叫了声:「品儿。」

  品儿在侧廊边蹲着烧茶,—面围炉取暖,听见先生叫唤,长长地应了一声:
「先生是叫我么……品儿来呢。」嘟起小嘴,提着一壶开水,跨进屋内。

  俞云抬头说道:「品儿,你去看看老山主闲着没有,如没事,请老山主过来
一趟,就说先生有事与他老人家商量。」品儿应着出去了。

  不一会,老山主跟着品儿走了进来,雪白的银须上沾了无数水珠,一见面就
笑道:「俞先生,听品儿说是先生有事,要我过来一趟,不知何事?」

  俞云笑道:「是学生动了思乡之念,想与山主告假,南回一探祖茔,来年三
月正准时返山,未知老山主意下如何?」

  宫天丹大笑道:「我道是什么大事,怀念乡梓人之常情,不过现在天气太坏
了,再过不久就是大雪封山之期,路上怕不好走,我们武林中人倒无所谓,只是
先生是个文人,不如明年开春再走。」

  话没说完,俞云就接着说道:「老山主这番盛意,学生感激不尽,只是归心
似箭,倘要明年开春再走,学生也不会启齿了。至于怕路上不好走,那学生倒不
在乎,跑江湖的人对这种天时变幻无常,已是司空见惯了。」

  宫天丹见俞云一定要南回,也不好再勉强劝阻,于是笑道:「既是俞先生一
定要走,宫某倒未便再说,但请宽留三日,以便小孙女秀云与老师饯行。」

  俞云忙推辞道:「老山主,用不着这么费事,反正学生明年三月尚要来此,
又不是从今—别,永无见面之朋,学生看来,老山主还是免了吧。」

  老山主立起笑道:「我意已决,俞先生不必多礼。」缓缓走出,俞云恭送至
房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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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亏有这三日之留,俞云解救了老山主一步杀身危难。一连两日,不是老山
主设宴祝饯,就是老夫人,接着又是少山主少夫人。在赴少夫人宴时,少夫人胎
腹已然高高隆起,俞云一眼瞥见,面上微露惊容,宫凌飞看在眼里,不禁起疑,
便问其故?俞云微笑沉吟不语。

  宫凌飞见状,知道必有缘故,大急问道:「俞先生你尽管直言无妨,咱们武
林中人没这多忌讳。」

  俞云笑道:「少山主你可应了—句老话,不关心倒无所谓,一关心则太乱。
学生在未说明以前,先要与老山主夫人道喜,来年定可含饴弄孙了。」

  这一言吐出,可乐坏了两老两少,只有秀云挽着小辫子,仰面不住的问俞云
道:「老师,什么叫做含饴弄孙?」

  俞云笑道:「傻孩子,你明年有个胖弟弟抱,难道你不欢喜吗?」

  秀云一听有弟弟抱,不禁拍着小手叫道:「喜欢,喜欢……」跑在他母亲的
身前,指指母亲大肚子,天真地问道:「妈,这里面藏着是弟弟吗?」众人不禁
抚掌大笑,少夫人粉颊上涌起无限娇羞。

  俞云这时正色向少夫人问道:「少夫人,这一月来,可曾与人动过手没有?」

  少夫人不由呆住,半晌,才轻轻摇首道:「我不曾与人动过手……是了,十
日以前我与少山主试过招,莫非动了胎气……」

  俞云笑道:「胎气倒没动,只是胎儿易了位置,分娩时可有点难产,这个既
然让学生看见了,总有法可想,少山主,你晚上到学生屋里来,学生教你一套调
整胎盘的手艺,再服上几帖镇胎补血之药,准保无事。」

  宫凌飞闻言一喜;说道:「俞先生德意町感,宫凌飞也没什么答报,这样吧
孩子出世,就认你做寄父如何?」

  俞云微笑道:「学生有那这种福气,到时只要多吃几个红蛋就够了。」

  一言未了,老山主突然厉嗥一声,身子连座椅仰面翻倒,俞云面色疾变,双
肩猛振,坐着的式样不变,嗖地直由天井中拔出,宫凌飞随着跃上,俞云身形已
在数十丈外的山坡上,那俞云前面有三人正在拼命逃窜,那一片耀眼欲花的雪地
上,格外清晰。

  宫凌飞心中暗暗吃惊,数月来,一直都没瞧出俞先生是个满怀绝学的奇人,
他这伪装是有缘故,但是他对环碧山庄只有恩,无一丝不良居心,却为了何故?
他一面想着,脚下未曾停留,反自加紧;放眼过去,只见俞云已赶出三人前面,
翻身拦截,手法之奇,身法之诡,前所未见,等宫凌飞赶到时,三名暗袭老山主
的人,已然悉数点倒雪地。

  前云抬头见宫凌飞赶到,便急急说道:「学生还要赶回施救老山主,这三人,
烦少山主带返拷问来历吧。」说着,身子已闪至七八丈外,几个腾落,业已隐没
于庄中,宫凌飞不禁看得骇然,现今武林中轻功盖世者,不过才五丈左右,这算
什么身法,一晃就是七八丈开外,看样子,他还未用上全力,拿自己一比,更不
用说了。

  俞云返回内院后,见他们只急得忙得团团转,老山主已被老夫人闭上穴道,
抬进卧房睡在榻上,这时散布于宅外千山帮内外三堂主及身份颇高的香主均闻信
跑来探亲,一问老山主竟是受人暗算,都欲山外追赶来人,被俞云拦阻笑道:「
三名贼人全被少山主点到,稍时也就到了。」说时走到床前,只见老山主牙齿紧
闲,双目凸出,浑身冷颤不止。

  老山主夫人叶寒霜脸带忧容道:「老先生,老婆子竟走眼了,看不出你是个
奇异士,老山主中了最阴毒的白骨寒风掌,听说此掌无法救治,现在虽被老婆子
闭上要穴,也延续不了多少时候。」说着,凤目中流下两行清泪来。

  俞云安慰老夫人道:「学生那算什么奇人,老夫人见笑了,宫老山主这点伤,
学生倒能治得,不必担忧。」一眼瞥见宫凌飞匆匆进来,便道:「少山主,好手
法,不出十招就将三人制住,学生衷心佩服。」

  宫凌飞闻言一愕,但立即会过意来,知他不愿外人知道他会武功,笑笑不言,
趋在俞云身前,望了望老山主,皱眉向俞云间道:「家父伤势先生能治么?」

  俞云点点头,悄声道:「少山主,请陪着帮中官主诸人等大厅上去,切不可
吐出俞云会武。」

  宫凌飞也低声答道:「我知道,怎么那三人穴道我怎么解不开?」

  「等救了老山主后再说吧。」俞云眨眨眼低声说。

  宫凌飞又道:「那么家父……全仗先生了。」于是宫凌飞招呼众人去到前面
大厅,这卧房只剩下老夫人,少夫人、秀云,及俞云四人,门外尚立着一人,那
就是品儿,他幼小的心灵中,不由懊悔自己数月来一直伴随着老先生,怎么一点
都未瞧出老先生竟是一个奇人,不禁狠狠敲了一下自己脑袋。

  二个时辰过去,只听屋内发出老山主宏亮的笑声,不言而知老山主伤势全好
了。品儿听了,—阵风似地飞跑至大厅报与宫凌飞知道,俞云也接着走出,回到
书斋。俞云坐在躺椅上,头枕着二臂茫然出神。忽见门帘—动,探进—个头来,
霍地又缩回去,俞云笑道:「小猴儿,要进来就进来,不要在门外装神弄鬼,小
心我会剥你的皮。」

  品儿红着—张脸走了进去,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道:「先生,你老这么会
装,竟不给品儿—点好处,真忍心嘛。」

  俞云哈哈大笑道:「小猴儿,何前倨而后恭?」

  品儿急道:「先生,品儿也没有对你老不恭嘛

  俞云见他发急,笑了笑,正色道:「品儿,你先别着急,我来年三四月必定
返此,那时自有好处给你。」话—落完,宫凌飞已步进室内,品儿慌忙趋出,俞
云即教导宫凌飞怎样调整胎位,又匆匆写下三帖药方,继将三个暗袭老山主的贼
人被制穴道解法说了,宫凌飞喜匆匆走出。

  第二天一大早,老山主两夫妻过来相谢俞云,随笑道:「看来那晚霍山二叟
来时,也是先生解救的么?」

  俞云但笑不言,老山主接着又笑道:「那么洪葛万等人,宫某猜测,定也是
先生所作,不然,他们三人都是夙负盛名的数—数二高手,换在别人,恐怕不能
如此轻易得手。听小儿说,先生功力之高,世所罕见,这样,宫某就肯定了先生
所为。」

  俞云猛然二日精光逼射,笑道:「不错,都是学生所为,莫非老山主要替…
…」

  宫天丹连忙挥手笑道:「老先生请不要误会,冲着你,宫某天大的事情都可
以承担,只是奇怪宫先生怎样与他们结下仇隙?难道先生与追魂判有渊源么?」
这时,宫凌飞两夫妻也步了进来,相谢俞云。

  俞云听老山上之言,不由深深感动,凄然一笑道:「学生与追魂判谢大侠渊
源很深,此中情由目前暂不能说出,只要老山主等应允代守秘密,将来,总可以
知道。」

  老山主哈哈大笑道:「老先生,咱们相处这么久了,还信不过我宫天丹,只
要你一天不松口,我就一天不会吐露,这话别再提了,老先生,咱们论——个忘
年之交,总可以吧?」

  俞云竟摇摇头道:「学生太年轻了,应该是以子侄之礼称呼才是。」

  老山主不禁抚掌大笑道:「我看你也是四十开外,怎么可以说是年岁太轻?」

  俞云哈哈大笑,用手往耳边一揭,揭下一张皮面具来,众人定神一瞧,俞云
竟是个年甫弱冠的俊美少年,宫凌飞急指着俞云道:「你……阁下莫非就是盛传
大江南北的怪手书生么?」俞云很快的又将皮面具套上,笑笑,不语。

  老山主又是一阵爽朗大笑,说道「这样一来,忘年之交越发是论定了,我斗
胆称你老弟台吧。」

  俞云笑道:「老山主虽然是降格论交,那少山主叮就为难了,我看还是一切
照原吧。」

  老山主笑道:「咱们各交各的,谁管凌飞怎么称呼。」

  俞云对此也不说什么,便又旧事重提道:「学生今日要告辞南归了,来年老
山主抱孙之前,学生必到此叨扰一杯水洒。」

  老山主见他去意甚坚,概然道:「老弟台,你要南归,老哥哥也不再挽留,
只是来年你一定要来,老哥哥这环碧山庄就无异是你的家了,无论何时,你爱来
就来,爱去就去。」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柄令箭,上刻雪山,白鹤各一,交在俞
云手中又道:「这是本帮代表崇高地位的信符,只要本帮所辖之境,执着可以通
行无阻,又凡遇本帮门下有什么轨越行为,可替老哥哥执法,清理门户。」

  俞云椎辞再三,只得接受了,于是束装就道,依旧坐着山兜出去,老少山主
双双送至山口,依依不舍,洒泪而别。这俞云到底何人,不言可知正是谢云岳。

  雪,鹅毛般撒下,漫天飞舞,朔风呼呼不停地怒吼,原野上一片银白,望去
无际无尽,景色凄凉无比。这时,并州道上冲来一骑快马,马上人差不多伏在马
背,上,手中长鞭不住的绕绕挥霍,催着坐骑陕走,那马鼻头冒气如云,四蹄翻
飞,踢得地面雪块激起,经过之处,都显出一溜马蹄迹痕,可是雪下得太大了。
不到一会,又自盖上,依然一片银白。

  驰了将近半个时辰,遥遥望去,依稀前面是一小村,只因大雪遮没之故,不
穷极日力是无法看清,马上人长吁了一口气,辔头一勒,那马登时脚程放缓,那
人拍拍马背,自言自语道:「看样子,今天已不能赶抵山阴了,只有到前面小村
打尖,让你休息休息,饱餐一顿,明儿再走。」那马好似听得懂人话似地,昂首
晃了两下,「希聿聿」一声长嘶,竟白放快脚程疾驰而去。

  马上人正是俞云(即是谢云岳,他仍是化装中年文士,应以化名才是),自
离了千山环碧山庄后,直接就至察北牧场飞云手吴奉彪处,住了三天后,便又登
程入晋,吴奉彪赠了一匹追风神骏,预计路程取道张家口,直奔大同,再经怀仁,
走山阴,入雁门关,抵太原。

  一过怀仁,天时已近申刻,他想晚上赶至山阴,不料路径被雪遮住,加上天
色灰茫茫的,不分南北东西,在雪地上兜了几个圈子,总觉不是正路,这一来,
已是延误了不少时刻,心内惴惴不安,幸亏遇上一队在外经商的返籍过年商贾,
经他们指明去山阴方向后,这才快马加鞭一路飞驰,若天色一暗,就寸步难行了,
自己虽然不怕:马匹非要冻饿而死,他目光极为锐利,瞧见远处有数条黑色横线,
知那是人居屋檐,雪虽大,却不能尽都盖遮,不免心中一喜,情绪也为之一松。

  驰至近前一瞧,原来这是一座小集镇,总共不过才有四五十户人家,第三家
门首檐下悬了块木牌,被风吹得摇晃不停,瞧清了那是「旅安客栈」后,才抖羁
近前下骑,店伙想是听见响铃声,跑了出来拉住马匹,哈腰笑道:「客官,外面
风大快请进内面吧,我们有极好的炕房,包住包喝。」

  俞云略一颔首,交待了马匹要用上等食料后,才揭开门帘,飘身入内。进门
后,一间大屋里,已有十几人分居案头正在吃食,屋中开掘了一个土炕,烧着火
柴兽粪,火焰熊熊,只觉暖洋洋地一室生春;那火炕当中由梁上悬下—只大铜壶,
在烧热水,壶嘴呼呼的吐出缕缕热气。

  俞云拣了一个空位坐下,店伙殷勤地过来招呼,问他要些什么,俞云即要了
一壶汾酒、一份羊肉泡馍,两斤牛肉。他一面吃着,一面用目光扫望了屋内每个
人一眼,屋内大多为商贾之流,面红红的,一半是火光照映之故,另外还是三杯
落肚,经热气一熏,酒性都涌上了脸,只有坐在对面墙隅的瘦小汉子,神情甚为
可疑,两道眼神贼溜溜地不住偷看着邻位上两商人,他不禁拿目光移向两商人身
上。

  只见两商人衣着富丽,可是眉目之间威棱毕现,虽然低声相论谈笑,等矮小
汉于不注意他们时,脸—亡浮出一丝冷意,仅是这么一瞬,却瞒不住俞云锐利的
目光,他暗忖道:「莫非这两人都是武林好手乔装的,这里面大有文章,可有得
好戏看啦。」

  两商人话声越来越高了,说得兴致高时,便又纵声大笑。忽见门帘一动,立
时涌进一股寒风,火苗即往内偃,再又上腾,舌焰比前更旺,更盛。风后面接着
进来三条大汉,他们进来以后,头一步就四面张望了望,一眼望见矮小汉子及两
商,面色一动,便又互望了望,再用手弹除身上雪水,其中一人笑道:「咱们仨
喝西北风也喝够了,想不到这儿还是个好去,来,咱们喝上两盅,也好挡挡寒气。」
话声带着极深的豫省口音。

  其他二人耸耸肩笑笑,似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一侧身,就靠着门口的座儿
坐下了。矮小汉子见了三人,眉梢一动,又自低首,双手撕那馍饼,俞云看在心
里,心想:「这三人与那矮小汉子,分明是同路,却装作不识,这倒是极好玩的
事。」

  那两商人在三个汉子进来时,竟然似未觉察,反而把话放开了,这种肆无忌
惮的态度,令俞云也为之不禁摇头。二商都是四十上下年岁,一个圆脸庞眉,朗
目似水,颁下疏落落的一部短髭,身着一袭玄狐皮袍,两手一拢,搁在台上说起
话来总是笑嘻嘻的。另外一个长长脸儿,但不瘦削,五官停匀,三绺长须,穿着
一袭白狐皮袍,袖口襟角尚露出一圈雪白毛尖,显得清风绝俗,肘支着案上手掌
托着下颔,凝目静听那圆脸说话,另一手中指在案上横七竖八涂抹。

  只听那圆脸放声地说:「邱兄,开典当的有一句老话,三年不开张,开张吃
三年,小弟当这朝奉五年了,承敝东另眼看待,—年所赚,足够四五年全家温饱
了,还有什么不知足,只是天降其福,不受反祸。有一日,一个落拓王孙公子模
样的人,手持着一条珠串,说是要典两万银子,永不赎回,敝东看了看,摇头不
要,小弟力言值得,但是敝东还是坚持不要,那人急了,减价一万五,敝东仍然
不要,那时小弟说话了,既然东家不要,那么自己就买下来,反正值得这些银子,
敝东笑笑也不反对。小弟即并出即期庄票,算是自己要下来了,等那人走后,敝
东说,那珠串实际不止此数,最少怕也要十几万两才够,只是来路不明,似是大
内之物,将来恐有麻烦,所以坚持不要。你既不怕,也许财星落到你头上,也未
可知。小弟回房去,仔细—瞧,嘿,真不得了,怕不价值连城,那上四个小珠不
算,单只四颗大珠,每颗俱是无价之宝。」

  那长脸接口笑道:「这内面怕有说处?」

  圆脸的一拍大腿道:「谁说不是,四颗珠子各有其异处,所吐出光芒色彩也
不一样,红、紫,蓝、白,各不相同。」

  那长脸的又接口笑道:「李兄,讲了半天,你还是没有说出它的好处。」

  圆脸的哈哈笑道:「别着急,话总要慢慢说出来呀!单拿红珠来说吧,它的
异处就是能解百毒,不管中毒多么重,只要一口气在,红珠含在口里,刹时,毒
气全拔存珠中,另外三颗称叫避火、避水,避邪,连上红珠避毒,人称龙官四宝。
小弟买下后,幸亏还无人查问此珠串来历,这不作出了,小弟终身富裕吗?」说
着又是一阵冷笑。

  忽闻一声轻微的冷笑,继又低声讥讽道:「明儿个就要挺尸荒野,还有心情
打什么哈哈。」

  俞云听说倏然一惊,知是那后来三人中之一所说,两商听见不禁眉头一剔,
但又刹时平复,圆脸者笑道:「邱兄,要见见世面吗,待小弟取出。」

  那长脸者忙摇手道:「这等珍罕宝物,怎可在大庭广众显露,此时别忙着,
到了地头再看不迟。」

  又只听得声如蚊蚋之冷语:「什么地头?这羊家集就是你们尽头处。」两商
似是并未听见,反而谈得比前格外兴高采烈。

  最初把俞云也搞得昏头昏脑,后来他详为推测,才恍然大悟,大概这两商贾
乔装,怀有重宝,被贼党缀上了,瞧出二商身怀异学,迟迟不敢动手,只是一路
缀着,一面飞信邀请同道,看来明日这羊家集外,又是一番腥风血雨,心想这二
商也太会做作了,与自己一比,差不了多少,双方都暗中点明,只差叫破。

  在二商来说,即明白表示他们如非有过人的武功,那敢在大庭广众中炫言无
忌,你们死了这条心吧,明日如敢伸手,那你们就无异于自寻死路。拿贼党来说,
冷言讽语,也是暗中点明我们这方能手也到齐了,羊家集外明日就是你们两人埋
骨之地。

  双方都是弦外之音,只把屋内食客们弄得莫明其妙,二商的意态飞扬,旁若
无人,三大汉凶神恶煞,仅瞧出双方都有点异于常人外,别的就不知了。晋省住
民,大都质朴勤勉,他们那会猜出这类扛湖凶杀,即或能,也自扫门前雪,莫管
他人瓦上霜。

  「希聿聿」一声长嘶,俞云倏地一惊,那不是自己的马吗,这贼人向自己动
上了念头,那准是找死,霍地起身,大步迈出,一掀门帘,既瞧出雪地上站着四
人,其中一人拉者自己追风神骏,这匹马好似认出不是主人,倔强得很,四蹄乱
踢,跳跃个不住。此时雪是停了,凛冽的西北风,一阵阵地呼啸,密密的云层无
尽的飞移,天边映出一圈昏暗月环。

  那牵马的贼人高喝一声道:「好畜牲。」举起右掌就要劈下,突闻风声掠耳,
倏地一惊,蓦觉自己的右掌被另外一只手托住,不禁发呆。

  原来俞云一见贼人竟举掌要劈那马,不禁情急,足下猛点,施展师门绝技「
凌空步虚」身法,一晃即是十数丈,人未到,手先出,就托住那贼右掌猛沉之势,
只因四贼发觉来人身法奇快,竟未瞧出人自何处而出,是以呆住。

  俞云微微冷笑道:「好马人见人爱,你即爱此马,也得问问马的正主儿,肯
让不肯让,岂可效那鼠窃之行,难道是你不成材的老子教你的吗?」

  偷马的贼人,心惊来人身法之快,又知是马的正主儿到了,未免心中有愧,
此时听得俞云挖苦,不由气往上撞,竟也回声冷笑道:「咱老子就是你祖宗,老
子见着心爱的东西,就要伸手。」话尚未完,「啪」的一声,结结实实地挨上一
个大嘴巴,登时嘴肿起老高,牙床半边松动,一手护着肿脸,呵呵出声。

  只见俞云笑道:「老子专爰打人嘴巴,见着不顺眼的,也就要伸手,不是吗?」

  偷马贼被挨了嘴巴后,疼还犹自可,只觉眼冒金星,一阵发黑,半晌才还原,
只闻他一声虎吼,右手一翻,明晃晃。的钢刀已掣出鞘,趁着势子就迎头劈下,
俞云微微说了声:「你是找死。」

  右掌五指—张,迎着刀尖就拿,把贼人吓了一跳,心念未动,钢刀早被俞云
捏住,俞云左掌起处,那贼人巨大身形猛被震飞,在呼吼的北风中凌空翻了十几
个筋斗,「卟」的一声响,落在「旅安客栈」门前积雪中,挤压向外的积雪,刹
那间,又把贼人身形埋没,这一掌俞云是用了巧劲儿,只令贼子带三分伤。

  俞云掌飞偷马贼后,手中五指一挤夺下钢刀,又复一放,那钢刀已断成四五
片,继又对另外三贼笑笑。另外三贼本是负有任务而来,见同伴心喜此马要趁手
牵去,三人不想多惹是非,多方劝阻之时,俞云及时赶来,被俞云一手轻功震住,
及至同伴被震飞,想出手又来不及了,此时见俞云望着他们直笑,三人脸上立时
挂不下去了,本想出手,只因若在今晚又惹下是非,瓢把子怪罪下来,这份刑罚,
可够受了,不由同时打个寒噤。

  其中一人冷笑道:「我那同伴虽然不对,却未伤害你的马匹,你为何出手伤
人,今晚我们还有事在身,这场过节,我们记下了,最迟后天;我们就要找回,
让你多活两天吧。」

  俞云暗暗生气,心想:「本来是你们偷马不对,还论什么过节,找场?」心
念至此,不由气往上冲,情不自禁单掌往三贼面前一挥,三贼立时像断厂线的纸
鸢一样,翻飞出去七八丈外,俞云也不看他们死活,掉头牵马就走。

  这一掌,把另外的一批人,惊得日瞪口呆,原来俞云窜出门外时,那后来三
大汉及两商人也听见马嘶声,又见俞云窜出,即知有点不对,同时起身跟出门外,
剩下食客们茫然随着鱼贯而出。三人汉—眼就瞧出那同伴又在偷马,其中—人皱
眉与同伴说:「怎么猴子又犯上老毛病,有任务时还要惹事,真是……」瞥见俞
云身形如同电光石火,一晃眼,就飞在那四同伴跟前,惊得嘴里要吐的话,又咽
厂下去。乔装的两商贾,也不禁为之面面相觑。

  等到偷马贼震飞落在三大汉面前,扶起时,偷马赃被摔得七死八活,昏昏沉
沉,三大汉正待起步,欲窜前较量俞云时,猛听矮小汉子惊叫了—声,只见那三
同党已在半空中翻腾,不由相望苦笑了—下,暗暗切齿痛恨那偷马同伴,此时此
地惹上了强仇大敌,弄巧激起马主火性,与两商贾一面,这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此时偷马贼已然清醒些许,瞥见三同党均对他怒目相视,不禁急声分辩道:
「三位……」「砰」的—声,其中一人当胸就是一拳,偷马贼应声倒地。俞云正
在三大汉身前迈过,冲着他们即露出不屑之容,鼻中重重「哼」了一声,声落,
人也飘进屋内。

  众人见热闹过去了,一阵阵寒意逼人,都转身跨进屋内,二商见俞云正伏案
大嚼那羊肉泡馍,津津有味,好像—瞬之前没有半点事故发生,二人相对一笑,
便又回到自己桌上,此时屋内趋于平静,食客们有时望着俞云,投以一种惊讶又
钦佩的眼光,户外频频传来三个大汉喝骂声,不言而知是骂那偷马的那一批。

  炕火仍然熊熊,发出毕剥毕剥之声。移时,三个大汉又自进入,均同时望了
俞云一眼,又转面向二商望了一望,二商神色自若,他们心知三个贼党看看自己,
是否自己两人与俞云同是一路,这正好使他们疑神疑鬼,坐立不安。那瘦小汉子
一直就未见返回室内,形迹未免可疑,反正总是那么一回事,请救兵去了。

  俞云一大碗羊肉泡馍吃完,二斤牛肉也一扫而光,他摸了摸肚子,尚自未饱,
于是唤来店伙,还要了五个烙饼,交待过后,抬头望了一望,瞧见瘦小汉子未见
踪影,准知今晚有事,贼党等不及明日了,于是重重咳了一声,吐出一口浓痰,
自言自语道:「好家伙,你干耗着,我也耗着,你算盘打得蛮精,想不等到天亮,
晚上就要动手是吗?嘿,你就知道我不会伸手吗,反正今晚谁也别想睡。」

  二商初听他喃喃自语,还以为他是为了方才的事烦心,须臾才恍然他是点破
自己小心贼人今晚就动手,听他说到时也会帮仕,不禁喜形于色。本来他们俩佯
装沉着,内心未尝不为下一步行动担心,有此大援在后,那还不心胆俱壮,均投
以一督感激的目光,可是俞云视若无睹,口中尚不住的念念有词,语音甚微,怕
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清。

  三个贼人越听越心惊,奇怪他怎么谙知他们在半途改变心计,为着此事,乘
着俞云及二商回在屋内后,自己等才打手式命瘦小汉子飞报瓢把子尽快必须动手,
要不然明天一进雁门关,即是清风帮势力范围了,虽然同是线上人,但见者有份,
此物的关系重大,万一弄得不巧,清风帮私自吞没,坚不交出,岂不落得个灰头
土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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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商形迹又如狡兔,本帮在京一路缀着,有几次被他们脱逃,自己险为所惑,
引上歧途,为此本帮凡道上人几乎全部出动,只为两商不走捷径大道,迂回迷绕,
却多出两千里路程,是以担心他们弄鬼,眼看两商慢慢入了牢笼,不料又被同伴
猴儿惹上了强仇大敌,两商诡计多端,乘此耍了手脚兔脱,怎么才好?这时听得
那中年文士要伸手助拳,心内更是惴惴不安,两商武功虽高,自己三人连手一攻,
自信纵然不胜,也万无败着,只是担心中年文士,方才所见,那文士无论内外功
夫,莫不全是他们所忌惮的,他们听在耳里,惊在心里,只是援手未到,万无动
手之理,低头喝着闷酒,沉默不言。

  这时食客纷纷作鸟兽散,不是就寝,就是返家,只剩下三张桌面上人在僵持
着,那店伙轻手轻脚走在俞云身前,哈腰嗫嚅道:「客官,炕热着呢,要不要小
的领您老到里间去?」

  俞云慢吞吞地层颜一笑道:「店家,你不知我正在烦着吗,纵然我想睡,也
睡不安啦,你不如再送上两斤好酒,炒几个拿手菜来,等会我吃着高兴时,还会
变几套戏法,什么耍猴儿,倒悬狐狸,你也可开开眼界。」那店伙喏喏连声而退,
心内可奇怪着,这客人说的话,忒也离奇,令人摸不着边,天这般晚,他还有精
神变戏法,嘿,一面往灶下走,一面只是摇头。

  三个贼党可听得变了色,正好被俞云误倒误撞,犯上他们忌讳,三人正是晋
北三狐,通天狐朱奎,无影狐许杰,芒毒狐郑玉海。正在此时,只听得数声胡哨
长鸣,划破沉寂,其声尖锐凄厉,尤其是在这漫漫长夜中,入耳听得动魄心惊。

  俞云抬头一笑,道:「动手时间到啦,正主儿也来了,你们还楞着干吗?我
老人家等上老半天,就为赶上这出连台好戏,这不是存心让我白等吗?」他本是
南人,说着北腔,听来甚是蹩扭。

  晋北三孤闻声精神一振,匆匆起立,狠狠盯了俞云一眼后,急急走去。二商
闻得哨声,即面容一肃,双双离座,忽听户外一人高声喝话:「邱麒,李少陵,
我们瓢把子到了,请二位出来回话。」声音拖得又长又亮。

  邱麒、李少陵冷笑了一声,双掌当胸望着那俞云一眼,只见那么厚重的老羊
皮门帘啪的往外平飞出去,两人随着纵出。俞云见了,不由点头暗赞这两人心计
多端,料事稳妥。果如邱麒、李少陵两人所料,门帘吧达—声掀起,从门外传来
噗、噗连珠之声,两商接着发出哈哈狂笑。

  俞云料出邱李二人武功虽高,但因人单势孤,难以逃出罗网,双肩微振,人
已穿出户外,蓦见茫茫雪地上,星罗棋布着数十匪徒将一干人等团团闹在当中,
邱李二人手执着软剑,凝神着身前八名匪人。

  这八匪群中当前一名老者,长相狞恶无比,眼似铜铃,吐出蓝光闪闪,身高
八尺,立在雪地上,活似—座铁塔,只听他望着邱李二人「桀桀」一声怪笑,喝
道:「二位朋友,识相点,赶紧献出千年何首乌、龙宫四珠二物,老朽尚有一份
好心回报,休看你们依仗着滇池钓叟门下一点艺业,在老朽灵官巨煞洪长青眼中,
还当不了—回事,你们只看看,能跑得了么?」

  李少陵闻言「哼」了一声,道:「老贼,你别痴心梦想了,别人千辛万苦得
来之物岂能容你得现成?总之,废话少说,各凭艺业争一高下,不过话要说明,
你们想要一对一,还是一齐上?」

  灵官巨煞洪长青一眼瞥见俞云立在邱李二人身后不足五丈处,心中甚是惊疑,
暗道:「方才瘦狼杜环飞报这文土,内外功极具火候,—举手就将四鼠震飞,看
样子并没有什么,一点都不显得凸出,难道我竟会走了眼吗?」不禁略怔了怔神,
回答稍慢。

  身后的晋北三狐一跃而出,冲着邱李二人,无影狐许杰冷笑道:「朋友,你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帮为你们两人不惜千里奔波,为的是什么?现在献出二物,
万事皆休。不然休拿江湖规矩套上,我们黑龙会向来不吃这套,倘若不甘献上,
那么羊家集就是二位葬身之地了。」

  邱麒—声长笑道:「我早瞧你们不是人养的,竟有脸说人话,今晚的事,何
用多费唇舌。」话落,手出软剑像一抹青霞,疾溜无比往无影狐齐腰削去。

  无影狐之所谓无影,就是以身法轻灵著称,但未防邱麒出手这么快,登时吓
了一跳,眼看着青霞就到,闪后抢前已是不及,百忙中情急智生,—拧腰冲霄拔
起,剑刃恰齐鞋底刮过,身还未下地,邱麒也是冲霄拔上,刷,刷,刷,就是三
剑抢攻,托起碗大银花往无影狐「鸠尾」、「五枢」、「章门」三处刺去。

  无影狐被抢去先机,处处受缚,空执着一柄狼牙刺,技无所施,徼幸躲过一
招,却又附骨之蛆般,三剑复往自己面前袭来,剑气比西北风更为砭骨,不禁惊
得一身冷汗,尚幸他沉稳,两臂—振,一式「卧看巧云」又避过来剑,落下地后,
气得满面血红,狼牙刺—狞,硬生生地往邱麒胸前一挑。

  邱麒与无影狐先后脚落地,却变招不及,只得举剑一格,但狼牙刺从头到尾,
不过二尺一寸,虽列为外门短兵刃,却为纯钢所铸,异常沉重,是以邱麒单剑一
格,立即弹了起来。无影狐一声轻笑,滴溜溜已闪在邱麒背后,手一扬,十二颗
铁蒺藜像芒雨般打出,距离又近,手法又巧,四面八方莫不为铁蒺藜所笼罩,眼
见邱麟就要伤在暗器之下,猛听得一声大喝,邱麒人被—股汹涌的掌风托出,铁
蒺藜被掌风一撞,齐被打落没在积雪中。

  原来俞云立在场外,见邱麒,李少陵用的是软剑,不禁摸摸自己腰间所系的
一柄软剑,暗忖自己出道江湖以来,尚未见一用,只因俞云认为各门各派的剑法
虽各有其长处,但总不及恩师所授的「玄天七星」剑法来的诡谲,更以威力绝伦。

  可是「玄天七星」剑法为师祖无为上人手创,练成时总共用不上两三次,师
祖无为上人有—次斗那北海苍溟老怪,用这剑法重创苍溟老怪左臂时,不料为青
城第十一代掌门人空灵子窥见,回山时,穷忆「玄天七星」招式,苦思一年,虽
然草草记出一套残缺不齐的剑法,威力只及原来的不到五分之一,可把青城声誉
大振。多少年来,青城以这套残缺的「玄天七星」剑招为振山剑术,而青城弟子
也莫知这套剑法是十一代掌门空灵子在北天山一高僧处偷袭来的,因为此故,俞
云怕别人队出来历,始终不敢动剑。

  这时,俞云看出邱麒和无影狐都非泛泛之辈,名家交手,五招以内,即可立
见胜负,一见无影狐闪在邱麒身后,灵活无比,心中正暗赞之时,动眼瞥见无影
狐左手在肋下—捞,便知是要动暗器了,无影狐一出手,他那里也一扬掌,及时
救出邱麒。

  俞云掌一动,人也疾闪近前,三指一晃,无影狐脉门穴已然擒住,只把无影
狐疼得满身发颤,俞云冷笑道:「今晚谁也别想动暗器,不然这单家集就是你们
黑龙会全军覆没之地。」说罢,手一抖,无影狐立时翻出五丈外。

  灵官巨煞洪长青瞥见俞云伸指疾拿无影狐脉门,出掌飞身抢救已是不及,被
俞云一带无影狐身形,挡住自己掌力,忙自两胸一凹,硬生生地把掌劲撒了回来,
怔在当地寻思果然瘦狼言之不虚,但是普天之下,知名之士自己莫不热知能详,
怎地想不出这人是谁,连那身法手法都瞧不出来历,不由心中纳罕,知道这人若
出手相阻,自己这边岂不要煮熟了的鸭子又飞上了天。

  两只鬼眼一眨,恶念陡生,乘着俞云抖飞无影狐之时,双掌疾吐,往那邱麒,
李少陵两人抓去,他那蒲扇大的手掌,带起了两股急啸劲风,分外疾厉。邱李二
人—见大惊,紧施双剑交互猛劈,但哪里当得住他那巨灵掌风拍挤,只闻当当两
声,登时折断了两截,凌厉的掌风有增无减,像面片乌云似地压下,这正是千钧
一发的时刻,两人的生命靠近死亡的边缘。

  俞云抖出无影狐后,转眼瞧见洪长青偷施毒手,左足缘一垫劲,人已倒飞出
去抢救,晋北二狐眼看瓢把子掌将得手,无论如何也不容俞云从中作梗,于是双
双举刃窜起拦截,同时其余四匪也同一心意涌攻俞云。俞云见贼党这般无耻,无
名火冒千丈,在身形凌空时,左掌暗运「弥勒神功」,俟六条黑影迫近时,身躯
一旋,「呼」的一掌发出,六匪被那弥勒掌力震上半空,接着双足一踹,右掌五
指疾出,灵官巨煞洪长青这时双掌已分迫邱李两人咽喉。

  说时迟,那时快,洪长青突觉后颈被五指钢指紧扣,眼前一黑,即知不妙,
双掌快如电闪地撤回,往后就蹦,突闻俞云哈哈大笑,颈间一松一抖,蓦觉自己
倒飞出去,便强施千斤坠、身法,硬将身形定住,就这样也带出了两丈有余。邱
麟、李少陵两人却为洪长青阴柔指劲将喉间抓破两分多长的口子,鲜血流出,如
非是俞云抢救得快,只怕应上了晋北三狐之言,养家集成了他们埋骨之所。

  灵官巨煞洪长青落定之后,游眼一望,自己门下七人,俱没入雪中,只怕凶
多吉少,又瞧见俞云,一瞬不瞬瞧着自己,一对招子在黑夜中闪出锐利光辉,暗
忖:「方才是自己全神对付邱李两人,所以一时不防,才着了他的道儿,不过他
用的擒拿手可说得极为巧妙,虽然自己并没受伤,由此可证明这人的功力,与自
己不相上下。」

  北风不停的怒吼着,密云四散,涌出一轮皓月,映在这一片无边无尽的皎洁
雪地上,纤毫毕露,黑龙会的匪徒,一尊一尊像木偶般,分立在屋顶,檐角,雪
丘。这时,雪野尽处响起数声异啸,洪长青脸上喜忧顿现,俞云望见那雪野尽头
显出四五个黑点,往这边飞来,刹那间,落在洪长青身前。

  那是五个怪人,全都鸡皮包骨,穿着硕大无朋的灰白长衫,在强风中摇晃不
定,活像五具幽灵,面像与巫官巨煞无异,秃眉,凹鼻,无血色,唇间翻出两只
白森森的狞牙,在这寒风叫哨的深夜中见着,令人只觉脊骨涌上—阵寒气。

  却闻洪长青哈哈大笑说:「想不到龙门昆仲竟也有兴趣,这是我洪长青始料
不及的事。」

  俞云暗忖:「原来他们是兄弟,怪不得这么相像。」

  这时龙门五怪中忽起一声极其冷峭之音说:「洪当家,这事你办得极为不对,
像如此稀世之珍,想独自吞没未必能如你昕愿。」

  灵官巨煞洪长青两只蓝眸露出奇光狂笑道:「这晋北本是我黑龙会势力范围,
洪某高兴怎样做,就怎样作。哼,既想淌浑水,又想得现成,天下那有这方便的
事,罕世珍品都在对面三人手上,想拿,只管出手,三个都是硬点子,凭你们龙
门五怪,未必就如此容易得手。」

  冷峭声音又起:「我龙门弟兄要伸手,就是逃到酆都城(即阴间鬼城),也
要拉他回来,从来没有管不了的事,我知道你老奸巨猾,想借刀杀人,老实说我
龙门兄第如拿到手,你别梦想分一份羹。」

  洪长青嘿嘿冷笑一声道:「你莫以为龙门五怪的名头惊,天动地,瞧瞧可曾
吓动了人家一步吗?」

  实在也是洪长青阴险,想激龙门五怪伸手,他料俞云不是一个好惹的主儿,
又知龙门五怪功力与自己不相上下,无论胜负,总可与俞云缠住一些时间,这时,
自己乘机掠劫邱李两人,他这主意打得不谓不妙,不过他哪算到螳螂捕蝉,黄雀
在后,黑道上人均闻风而来这羊家集呢?龙门五怪又何尝不知洪长青的心意,他
们暗中考虑,决定先夺取了两件珍物再说,再转头对付洪长青。

  这时邱麟,李少陵两人喉间伤口经自己敷上伤药,包扎停妥,两柄软剑已断,
弃在雪地上,扬起双掌走到俞云身旁,俞云回顾笑笑道:「二位尊兄伤着没有?
今晚的事,在下判断是有惊无险,且请二位暂袖手旁观吧。」

  邱李二人连声谢他相助之德,一点皮肉小伤,算不得什么大事,但内心惊疑
不安,现在龙门五怪又自加入,怎么说是有惊无险呢?但见龙门五怪转身一迈步,
就落在面前一丈处,睁着双眼木然立着。俞云尚是负手而立,不以为意,侧脸望
着邱李二人笑道:「二位,你们可知道今晚的盛会,甚为难得,除了黑龙会及龙
门五怪来了外,还有其他人都来了么?」语言虽不大但异常清彻,声浪竟遍至整
个原野。

  龙门五怪听说,不禁回首望了望,猛见雪地中立时涌起了数十条黑影,眨眼
就到近前,此时龙门五怪,及洪长青均勃然变色,但见三山五岳魑魅魍魉,长短
肥瘦,可说是极一时之盛。

  邱李二人悄声对俞云说道:「我们不如闯吧?」

  俞云摇首笑道:「匪徒虽多,一时半刻,尚莫奈何我们,看他们窝里反吧,
我们这么一跑,反而误事。」邱麒,李少陵两人长叹——声,心内惴惴不安。

  只听得匪方七张八嘴,争执不下,最后灵官巨煞洪长青突起—声狂笑道:「
珍物只有两件,可是今天来的道上同源,及我黑龙会的人,不下百数十人,虽说
是见者有份,只请问问你们,到手后怎样分法。」

  一个大嗓子叫道:「到手后再开一个比武大会,谁争得第一,那么珍物就属
谁;现在争死厂,有个屁用。」

  洪长青冷哼了一声道:「尊驾这主意倒满好,请问在比武之前,两件珍物交
与哪位保管。」

  匪党登时寂然无声,突闻「旅安客栈」屋上扬起了一声苍迈宏亮语言道:「
交管我老人家暂时保管,不是正好么?」语落,三条身影翩然而下,俞云瞧出来
人正是矮方朔荆方及黑摩勒姜宗耀、天罡剑东方玉琨三人,不禁皱皱眉头,怎么
三人又凑在一起了,联想到江瑶红姑娘身上,不知她现在峨嵋曼因师太处怎样了,
苦于自己尚是伪装,不好明说自己是谁。

  三人一现身,群贼均闻声—惊,及至瞧清楚了,有人嚷道:「那不是峨嵋两
小子吗?踏破铁鞋无觅处,正好送上门来,哈,哈。」发出狂笑,匪党中即有两
人持刃窜来。

  龙门五怪中一人霍的一掌,喝声:「回去。」那窜来两人登时震翻回去丈余,
两匪立起,面上突然变色。

  五怪冷峭声音又起:「你们有过节,可另找地方比划,今晚我龙门弟兄既已
伸手,谁也别想染指,浑水摸鱼,休想。」

  两匪中一人竟回报了一声道:「任家老四,你别卖狂,等会自有你的报应,
你以为对方是好吃的茬儿吗?」龙门五怪只哼了一声,也不理他们,回首望着邱
麟、李少陵二人怪笑。

  原来龙门五怪才崛起十数年,行事必五人同出,狠辣兼有,从不留下活口,
一人不敌,五人联手,无—可在他们五行合运「风云十八掌」下逃生,是以闯出
五怪名号,在关中,阿洛一带,黑了半边天,这五怪是嫡亲兄弟,姓任,以龙虎
豹熊风排行,出身广西勾漏山三残魔君门下,说功力也真数一数二。

  任熊突然吐出冷峭声音道:「两位朋友,你只答应两样珍物各分出一半,我
弟兄必然护着你们到目的地,保证平安无事,这在我们龙门弟兄是一反向例,破
天荒的事,听否随在你们,你们是明白人,利害权衡,孰轻孰重,请你们考虑清
楚。」

  蓦听邱李两人身侧,一人呵呵大笑道:「三残老怪竟会教出这文皱皱的宝贝,
真是怪事。」原来是矮方朔荆方在发话讥讽。

  龙门五怪任龙头—个暴喝起来道:「老狗,你是谁;要你多管闲事。」其声
阴森,几乎听得头皮发炸。

  矮方朔荆方呵呵大笑道:「我老人家名叫荆方,你们总该听过吧,我老人家
出道时,你们还是在狗胎里,直到如今你们还不会讲人话。」

  任龙恼怒之极,霍地一长身,呼地一掌。猛可里向矮方朔荆方劈去,这一掌
之快,快过拂云飞电,掌劲更是凌厉。哪知矮方朔呵呵大笑,两肩一缩,任龙掌
风尚未及身,他已后退了一丈,眯着小眼说道:「听说你们五怪连手抢攻,还有
点鬼门道,只你一人,我老人家还不屑对手。你知道,三残怪物尚比我差着两辈
哩。」

  龙门五怪—听,这可滑稽了,论辈份算起来,岂不是要做曾孙子,这老狗说
话真损人,不禁恼羞成怒,同时五人—闪,占着五行方位,先后出掌,双掌交错
推出,那劲风宛如铁桶一般,严密紧凑,滴水不透,只要对方功力不济,就被那
五行合运掌力,渐渐缩小,终至七孔流血而亡。矮方朔认为自己五行掌力具有无
边威力,龙门五怪的五行合运风云十八掌,虽然传布遐迩,但究竟能有多大气候。
他这一大意,险些丧失一条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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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下矮方朔见他们五行合运掌力一吐,就觉这劲风笼罩全身,忙足下一动,
施展大挪移身法,想往西来掌风隙中晃出,哪知他这一移步,劲风即源源逼来,
使他又追回原处,方知五行合运名不虚传,疾吐双掌,打出一片凌厉无比的狂飙,
将任龙任豹二隆逼退两步,又猛觉胸后劲风紧接迫挤而来,矮方朔回身猛旋,双
掌也不变式,跟着身形旋掌,吐出五行真气,将任虎任熊逼得脚跟连晃,紧接着
又吐出一掌,劲力将吐之时,身后劲风又到,矮方朔顾不得再进袭,为求自保,
把那廿年修为之五行掌法施开,一时掌影如山,身形如飞。

  矮方朔这时可不敢小觑龙门五怪了。他沉着出掌,只要找出最弱的一环,再
逐个击破,但哪有这么容易,龙门五怪这五行合运,就像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各
人在不同的方向击掌,借力打力,相生相济,无异于五人真力互合于一,假如不
是矮方朔功力纯厚,老早就落败了。

  不道龙门五怪与矮方朔这边打得激烈,那边也蠢蠢欲动,原来灵官巨煞洪长
青一见五怪与矮方朔打上了,谅五怪在目前必不致于分心,即狡笑了笑道:「各
位,我们都是为了两件罕世珍品而来,应该同仇敌忾,合则两利,分则俱败;现
在当前的要务,就是料理对方其余五人再说,珍品到手之后,作一个妥当完美的
分配,除开龙门五怪,千年何首乌三一三十一见者有份,至于那珠链,整个拆开
分成若干份,以抽笺方式,决定所属,这个办法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群匪想想,觉得只有这种方法,才可解决眼前困难,当下同声道好,立时就
有五人持刃窜前,向邱李等五人出手,天罡剑东方玉琨、黑摩勒姜宗耀两人见状
微微冷哼一声,身形一晃,带起两株银霞截着窜来三匪,尚有两匪紧袭邱麟李少
陵俞云等三人。

  俞云正在寻思中,暗忖:「自己一人,当可进退自如,不过要同时护着五人,
就有点顾此失彼了,今晚黑道来的人物;俱是一时之选,我又不能施出弥勒神功,
及轩辕十八解,怕矮方朔等三人认出来自己,再也不能脱身,又更恐施出两项绝
技,声名扬开,受盛名之累影响,那就寸步难行。他这又不是,那又不是,又将
怎样解开当前的僵局。」瞥见匪方两人往自身前窜来,身形一动,发出哈哈长笑,
笑声中两匪已被震飞,俞去手中多出两柄钢剑,笑吟吟地递给邱麟,李少陵手中,
两匪互望了望,满面羞惭退了回去。

  邱麟,李少陵两人双剑被灵官巨煞洪长青震断后,正苦于没有称手兵刃,瞧
见两匪窜来,正欲空掌对敌,只觉眼前一花,俞云已出,两匪亦同被震飞,简直
没有看见俞云如何动作,只觉此人武学已届化境,恩师滇池钓叟也不及他于万一,
正在惊叹之时,俞云将双剑送在自己两人手中,笑道:「两位都是滇池钓叟老前
辈门下,我相信两位武学必然精湛,在平常当能应付裕如,眼前是众寡悬殊,只
请两位力求自保,仅用一「静」字对敌,敌人虽强,一时半刻倒不能把我们怎么
样,在下总要思出一个万全之策,平安抽身而退。灵官巨煞洪长青,现在用借刀
杀人之计,藉我等之手灭除不属于黑龙会之人,一等我们精疲力竭之时,再下杀
手,群匪中不乏能手,除龙门五怪及洪长青外,其余的都未露面,不可太过损耗
真力,谨慎点好。」

  两人连连点首称谢,这时,东方玉琨姜宗耀大获全胜,银虹过处,三声惨吼,
—匪头颅齐肩而飞,两匪断肢残臂,血喷万点,洒在银白雪野上,受那热血之气,
很快地溶化了面上一层薄冰,织成一副极为醒目的图案。

  矮方朔那边,只因龙门五怪受不了矮方朔种种讥损刻薄的言词,激起连连怪
啸,四野均起了回音,掌势更猛更快,五怪的五行方位,也因此逼进了一步,反
之矮方朔银须根根猬起,面如银盆,一双本来眯着的眼睛,这时也睁开了,露出
逼人神光,双掌疾吐五行真气,每出一掌,龙门五怪中就有一人被震得翻回丈外,
但此种打法,也无济于事,五行合运,此退彼进,即是弥补这一缺点,矮方朔虽
然打出真火,始终窜不出五怪掌劲之外。

  俞云见此情形,照此下去,矮方朔一定被这五行合运掌力活活累死,暗中盘
算之下,他想妥釜底抽薪之计,这样一来不露痕迹,,二来也可保全矮方朔盛名。
他乘着矮方朔拍出一掌,把任熊迫翻丈余时,他右掌中指蓄劲,电闪地觑定任熊
胸后「三阳」穴,凌虚点了一下,仍装作若无所事模祥,与邱麟、李少陵二人说
话。

  东方玉瑶、姜宗耀剑劈了三匪后,群匪立时起了一阵哄动,片刻又跃出六人,
想要群殴,俞云这时身形一动,单掌一挥,六匪只觉一种极强烈的无形潜力,把
自己窜前之势阻住,心内甚为惊骇,但见俞云近前沉声道:「你们只敢不依江湖
规矩,以多凌寡,那就是你们死期到了。告诫你们,只能一对一,更不能施用暗
器,知道么?」说罢一放手,又自退回三丈。

  六匪原是闻名塞外凉州六煞,他们本是刚强自傲的人物,一番盛气而来,却
被俞云当场震柱,等俞云疾言厉色数说了一番,几乎下不了台,有心顶撞几句,
一掌之威,至今仍是胆寒,若就此退了回去,以后凉州六煞的名号,从今一笔勾
销,江湖永无立足之地,此时,见俞云已退后,六煞互望了望,苦笑了笑,硬着
头皮分出五人,找上东方玉琨姜宗耀俞云,及邱李两人交手,余下一煞在后掠阵。

  其中一煞找上了俞云,手几乎颤抖着执不住兵刃,俞云心中好笑,右手一扬,
火辣辣印了一记耳光,啪的—声,只听俞云喝道:「还不滚了回去,凭你这付寒
蠢相,配给和我我老人家对手吗?滚。」可怜一煞打得半边脸红肿老高,明知不
敌,悻悻然退了回去,其余四煞已然打得火炽。

  且说矮方朔用五行真力打出一掌后,任熊也推出风云十八掌一招「风云不变」,
两下里劲风相撞,任熊登时被矮方朔迫退丈余,任熊突觉脊心微凉,先还未在意,
只当朔风锐利。自己衣衫穿得太少之故,但愈来愈觉不太对劲,只觉浑身主筋慢
慢萎缩,酸,酸得懒洋洋地,吐出掌力也越来越弱,原来俞云这一手太绝,「三
阳」穴移下壹分就是「筋缩」穴,何以不点那「筋缩穴」?

  因为—点上此穴,任熊会立即倒地,全身缩小如婴孩,场上众人都是练家子,
一眼就知被人暗施了毒手,是以俞云往上移点「三阳」,令任熊缓缓收缩,一点
痕迹都无有,此种穴法,需手眼力均要十分火候,缺一不可,尤其是「凌虚拂穴」,
更不容易,人是动的,竟拿得这么准,真是神化其技了。

  矮方朔荆方一眼看出任熊有点异样,及感觉他推出掌力渐呈衰弱,这一喜,
非同小可,暴喝—声奋力向任熊推出一掌,任熊顿时被震飞四五丈外,倒在地下,
竟未立起,矮方朔人随掌风越出五行合运圈外,施展大挪移身法,掌力源源发出,
这时任熊一倒,五行合运阵法无异自破,威力亦随之大减,现在龙门四怪处于挨
打地位,被矮方朔掌力震得每人血涌气翻。

  任龙忙中瞥见任熊四肢佝偻,眼光发黄,嗥叫之声惨不忍闻,登时喝道:「
且慢,今晚我们龙门兄弟认输,这不是荆老师力足以击败我等,因为四弟突然病
发,才使荆老师击破我们五行合运阵法,现在我们珍品也不要了,荆老师,我们
后会有期。」说着走上前去,—把扶起任熊。

  这时任熊身形已缩小一半,骨软如泥,人却说不出话来,只瞪着双眼。四怪
兄弟情深,不禁簌簌泪下,他们知道矮方朔吐嗥出掌力,虽然厉害,中上后最多
重伤喷血,不会发生这种形状,可是也不明白为何任熊竟会如此,任龙急得顿了
顿足,挟起任熊,四怪同时窜去无踪,矮方朔呵呵大笑,但心内也不明白任能为
什么浑身收缩,

  放下这边不说,且说凉州六煞被俞云先声所制后,跟姜宗耀、东方玉琨、邱
麒、李少陵四侠交手,功力无形之中打了大大折扣,每人都是胆颤颤,心怯怯,
交手不到廿回合上,齐都带彩败下阵去,在后押阵的二煞心想:「有那穷酸在此,
自己这边要夺两件珍物,简直是梦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于是效那龙门五
怪鼠奔回那凉州去了。

  灵官巨煞洪长青看见这种情形,亦喜亦忧,喜的是借刀杀人之计已售,忧的
是自己今晚已成骑虎难下之势,眼见凉州六煞败退不刺而别,他默然无语,只垂
下眼皮,视若无睹。这一来,恼火了黄河上游通天鲸王翼,及兰州金天观逍遥羽
士彭飞两人,他们这时都瞧出了洪长青之毒计,藉敌人之手,铲除自己同来的线
上朋友。

  头一个逍遥羽十彭飞沉不住气,一对三角眼逼到灵官巨煞脸上,嘿嘿冷笑道
:「洪当家,你不要打这如意算盘,我们替你卖命,你自己坐享其成,我彭飞怎
会上你这恶当,今晚我们暂不出手,且看看你们黑龙会是不是有能力夺取,倘你
认为无能的话,请立即撤走。我们的事,不要你们黑龙会参与。」

  通天鲸王翼也接口道:「对,彭兄的话一点不错,洪当家你未免太不顾全江
湖道义了。」

  灵官巨煞洪长青,垂下的眼皮慢慢开启,露出两道晶烁的蓝光,嘴角泛上一
丝险笑,徐徐说道:「两位怎么说这样强词夺理的话,晋北本是我黑龙会势力所
及,而且此事又是我们黑龙会殚智竭虑,费尽心机,追踪几将一月,才在这羊家
集准备兜捕,你们想坐享其成,侵犯王权不说,反倒说洪某不顾江湖道义,这话
是怎么说的?若不念及多年旧交,今晚这羊家集,也是你们埋骨之地。」洪长青
话音初甚轻微,越说越声色俱厉,其他黑龙会的人,都怒形于色。

  逍逍羽士彭飞与通天鲸王翼两人被说得满脸通红,彭飞立时恼羞成怒,厉喝
一声道:「洪长青,别人怕你,彭飞就不怕你,瞧瞧究竟是谁葬身之地。」说罢,
欺风赛电地劈出双掌,挟着凌厉无俦的劲风,望那洪长青胸前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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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豪雨如奔雷媵蛇神鞭七道惊绝技飞骑走太原巨憝玩盗贪念总成空

  上集说到滇池钓叟门下,邱麟、李少陵两人身怀两件罕世奇珍,千年伺首乌、
龙宫四珠,这两物都是常人百年难得一见之珍物,故尔引起黑道人物觊觎。邱李
二人启程之初,就觉察到有人跟踪,两人不惜乔装迂回绕道,但始终摆不脱黑龙
会眼线跟踪,一抵晋省羊家集小镇,就被黑龙会包闱,所幸,俞云凑巧也来在羊
家集,邱李二人杀身之祸巧得而解救。

  黑龙会舵把子灵宫巨煞洪长青,发动黑龙会精华主力,千里追踪,费尽心机
才在羊家集截着,不意为其他黑道宵小闻知,蜂涌而来,意在掠夺。灵宫巨煞洪
长青险狡毒狠,所设下借到杀人,一石二鸟之计,又被逍遥羽士彭飞与通天鲸王
冀识破,当时发生争执,火拼之势,一触即发。

  这时消遥羽士彭飞通天鲸王翼被灵宫巨煞洪长青数说得恼羞成怒,消遥羽土
彭飞厉喝一声,举掌猛劈,挟着凌厉无俦的掌风,望那灵官巨煞洪长青撞去。灵
官巨煞冷笑一声,探臂吐招,双掌一翻,只听得「篷」的一声大震,两人同时均
被对方掌力震开两三步,两人估出对方造诣火候都相差无几,于是复一涌身形,
各施平生绝艺,掌势如奔雷疾电,直打得雪飞土崩,天翻地覆。

  俞云用眼环顾了一下,瞥见黑龙会所布下的明桩好手,被矮方朔等三人来时,
突其不意,用独门点穴手法定住,个个如泥槊木雕一般,睁眼怒立,一动不动,
心中微微好笑,突然灵机一动,悄声与邱李二人说:「两位朋友,今晚幸而贼党
形成火拼之局,我们不可再呆在这里,请二位缓缓退到马厩中,牵马向背后驰去,
我随后就赶来,不然,等会匪党一涌而上,要想脱身那就难了。」

  两人一想也是,即向后面寸移,这时矮方朔等三人,见俞云及邱李两人对自
己三人傲然不理,不由微微生气,心说:「难道我们帮错忙么?真是岂有此理。」
于是他们三人一赌气,就故意离得俞云等三人远远的,互相不作理会。

  其实邱李二人是当事人,比什么人都紧张,哪有心情说这客套虚语,只有俞
云是故作各种傲相,不然,等矮方朔三人缠上,就别想脱身了。那边逍遥羽土彭
飞与灵官巨煞洪长青这—打上,就难分难解,他两人都是绿林极负盛名的怪杰,
也都是看不惯对方颐指气使的骄傲狂态。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是故各以平
生绝艺,一搏雌雄。慨叹多少古今英雄人物,均脱不了名利锁缚,到头来,还不
是人亡财空。

  这时,通天鲸王翼见他们两人各不相让,心中一乐,暗道:「良机不再,我
王翼何不乘时出手,劫夺奇珍;」想罢,暗中招呼同党,嗖、嗖晃出,刹时十多
条身影,如旋风般飞扑俞云等人。

  月环既已隐入云层,大地又复一片昏暗,匪徒在雪地飞窜,在雪光映照中像
似无数的幽灵出现,魅影重重,发出一声声凄厉长啸,令人听了不禁汗毛倒竖。
哪知王翼等一窜近前,猛然发现俞云及邱李二人形踪已膏,就知大事不妙,连矮
方朔等三人也不顾了,身子一侧,神鹰掠翅般,就往旁翻窜开。

  矮方朔荆方等见王翼等匪徒往自己这边扑来,三人早是凝神蓄势,等他们近
前,好下煞手。突然见那群匪当离身旁不远,又自往旁窜走,不由一怔,反身回
顾,顿时察觉那俞云三人业已失去踪影,是故匪党窜来自己这边又自撤离,但是
他们惊讶俞云等是怎么走的,以自己三人耳目轻灵,五丈以内飞花落叶之声均逃
不过,虽然朔风怒吼,俞云等距离不过两丈左右,自己三人总不会这样不济,竟
毫无所觉,正是天人笑话,片刻之前还见他们,怎么……?

  矮方朔不禁摇摇头,望着东方玉琨二人呲牙一乐,笑道:「娃儿,我们算是
失了风啦,帮了人家的忙,人家不但不承情,反而夹紧屁股一溜眼跑了,我们还
楞在这里干吗?喝西北风,还是瞧鬼打架,走吧。」正罡剑东方玉琨、黑摩勒姜
宗耀相顾一笑,同着矮方朔转身退去,眨眼消失在黑夜茫茫中。

  可笑灵官巨煞洪长青,及消遥羽士彭飞两人打得火炽,须发怒张,每人都欲
制对方死命,不容丝毫分心,是以竟未觉察到。灵官巨煞尚持着自己黑龙会黑桩
监视对方,一有异动,自然有手下飞报,却哪里会料到矮方朔三人来时,把明暗
桩全点住,这时还是消遥羽士随来的党徒发觉,不但对方人影没见着,连王翼等
人都跑光了,急嚷道:「二位当家的,人都跑得没影了,你们还打个什么劲。」

  消遥羽土彭飞闻声首先惊觉,双掌交互劈出两股劲力,将灵官巨煞洪长青逼
退一步,单足一点,身形顿晃出三丈远近,回面喝道:「姓洪的,我彭飞跟你还
没了,你记着就是。」说完用手向同党一招,二十余条黑影眨眼风驰电掣跑得无
踪。

  灵官巨煞洪长青嘿嘿冷笑,只觉一股怒气夹着热血上涌,恨得举掌猛劈雪地,
叭、叭,连声大响,溅得碎雪飞扬,胸头气愤一发泄,朔风吹在身上,头脑才慢
慢冷静下来。环顾左右,只胜下七八人,其中一半都带得有伤,不由长叹一声,
自知这回是栽到家了,人家能在自己明暗桩密布之下,从容离去,不用说人家自
始就没有把黑龙会放在眼中,那中年书生方才露出一手,是平生仅见的武学高人,
预料彭飞王翼等人追下,也一定落个灰头土脸,自己不如见机收手,尚可保存盛
名,黯然思忖半晌,才无精打采地收拾残局撤走。

  朝日初上,大地映起一片白的耀眼光华,朔风仍然是一阵一阵怒吼寒意比昨
晚更甚,真可说是路人绝迹,鸟兽尽蛰。这对,雁门关至代县道上来了三骑人马,
那马不是在奔驰,而是跳跃着,因为昨晚的雪,把地面添了三尺厚,照说雪面该
结了冰,但那只是薄薄的一层,怎经得起一人一马的重压,前蹄拔出,后蹄又陷
下去了,只是不停地跳跃,累得三骑马吐气如云,昂首长鸣。

  俞云执着一条长可七尺马鞭,在头上不住地打旋旋,有时也打出「叭」、「
叭」的声响,虽然是—言不发,面上好象轻松已极,反之邱麒、李少陵二人却面
色凝重,心情紧张得有若铅石,与昨晚在羊家集旅安客栈内有说有笑的神情,大
不相同,不时回首探望着,看看贼党是不是会放过他们。

  俞云见了笑道:「二位大可不必担心,只管放心走去,这班不要脸的匪徒只
要敢来,他们怎样来,我就照样地打发回去,说不上我还要护送二位到地头,二
位大概是去太原吗。」他们三人从羊家集进得雁门关后,始终就未曾交谈一句,
这时才打破了彼此的沉默。

  邱麒立即笑道:「夜来多承大侠相助,在下也不能说什么相谢之词,依在下
猜测,大侠必是脱略形迹之人,若然,在下倘仍以俗礼相待,倒反见虚假了,但
不知大侠名讳可否见告。」

  俞云哈哈人笑道:「我叫俞云,称我大侠有点当不起,尊驾既已知我是脱略
惯了的人,千万请随便称呼。」说此顿了一顿,不禁又笑道:「二位也忒胆大了,
怎可在羊家集谈笑无忌,轻易炫露异实,这样,岂不是自速其祸吗。」

  邱麒尴尬地笑答道:「这叫做事到临头,不得不尔,其实哪里有龙官四珠,
千年何首乌倒是有的。」

  俞云不觉大奇道:「哪有这种怪事,江湖黑道人物,若不事先摸清底细,决
不会下手,怎么内中还有什么蹊跷吗?」

  李少陵这时接口道:「只怪邱师兄醉后轻言贾祸,因为家师滇池钓叟,前三
月与五台掌教元真子为了前怨,约在五台山下比斗。元真子虽被家师击伤肩胛,
但家师也被元真子掌伤前胸,脏腑糜烂,非千年何首乌不能救治,幸得家师好友
清掸寺方丈净尘大帅说他京城故旧、光绿寺卿陈光普家中,有两株千年成形何首
乌,十年以前,净尘救过陈光普全家一场杀身大难,为此陈光普即要取一株千年
成形何首乌相赠,净尘推谢说他方外之人,又年已八十余了,未免糟塌了灵药,
他年若需要用之时,必着人来取。于是命愚兄弟两人持净尘方丈—串沉檀佛珠作
信物,陈光普一见佛珠就取出何首乌相赠,正要离开京城时,不意遇上多年未见
的武林好友,邀在东来顺欢宴,酒酣耳热之际,邱师兄出千年何首乌炫露,又说
佛珠手串比之龙官四珠更为有用。不意邻座竟有黑龙会匪徒,大概是听错愚兄弟
等还有龙官四珠,竞匆匆走去,等愚兄弟惊觉失言时,悔已不及了,故而一路连
生事故,被我们乔装迁回逃时,不管我们说什么,匪党坚不信我们没有龙官四珠,
其实龙官四珠倒是有的。不过现在大内珍藏库。」

  邱麒接口说道:「家师负伤后,经净尘大师灵药保住性命,但最多能够维持
五个月不再恶化,过时虽有千年何首乌,也难痊愈厂,这件事从京中被匪党得知
愚兄弟持有千年何首乌后,立时传遍了关中武林,是以归途宁舍捷径;绕道而行,
哪知还脱不出匪党追踪。这种罕世灵药,练武人服了,即平增一甲子功力,不要
说他们生心掠夺,即使正派人士也千方百计以求,说来也真怪在下太大意了,目
前虽脱出黑龙会虎口,不过由此至太原,左有五台,右有云中山脉,难保不变生
肘腋,是以忧虑。」

  俞云听说,才知这事大概,沉吟一会,慨然说道:「二位既虑途中会生变故,
如见信俞某的话,不妨取山交与俞某,万一有事,我必亲自送到清禅寺令师处。」

  邱麒立时在怀中取出—具形如婴孩,有手有脚通体灰白的何首乌,递在俞云
手中,笑道:「俞大侠在说笑话,在下哪有什么不见信的,只是太有劳俞大侠了,
其实俞大侠想要这具伺首乌,还不是举手之劳。」

  俞云笑笑接过,看了看这儿千年何首乌,顾觉鼻端嗅进了一缕缕清香,使人
神思一振,于是随手放进怀中,叹道:「这种稀世珍药,实在与人引诱太人了,
目前俞某也为之怦怦心动。」既又面色一变严肃,郑重叮嘱二人道:「路上无论
遇上什么人物,倘问起何首乌之事,只推说被黑龙会抢去,这办法迟早定会揭穿,
但可延捱一时,等到真到太原,大师病愈,再说不迟。」

  邱李二人均伺意这办法,只觉俞云这个人物怪谲,深不可测。自己两人出道
也有二十多年,怎么从未听说起有这个人物,但自前又不便详细问他出身来历,
只得闷在心头。俞云叉紧接着说了一句:「前路倘有事故,最好我们装作互不相
识。」

  这时身后起了—声声怒啸,三人忙回身一瞧,只见来路上十数条黑影在雪地
中飞驰窜来,俞云不禁笑道:「天下竟有如此不怕死的,看来俞某非要成全他们
不可,二位请暂作壁上观,容俞某出手。」邱李二人点点头,心里却忧愁万斛,
好比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危难重重;他们虽确知俞云功力,料他必然会将何首
乌送到,但担心自己两人—离俞云,本身安危就难以预料。

  眨眨眼,十数匪徒已窜在近前,俞云哈哈大笑,手中马鞭抖腕—振,「刷」
的声响,面前七尺处陡变弧形劲风钢墙,那追来的匪徒中,不幸有两人兜进弧形
圈内,惨叫声中,两匪身形登时仰面栽倒,只见两匪右颊均被鞭梢划破三寸一条
口子,深可及骨,鲜红血水不断的溢出,皮肉向外翻起,神情极为可怕,两匪此
时已然疼得晕了过去。

  这一鞭出手,群匪登时被震慑住,通天鲸王冀,阴恻恻的一笑说:「阁下何
人?王某又非向阁下伸手,为何拦住王某去路?」

  俞云脸色一沉说道:「你管我是何人,龙官四珠及千年何首乌你今生休想,
依我善言,你们赶紧回去,免得我又多造杀孽。」

  通天鲸王翼两眼倏地一翻,顿时发出狂笑,笑得十分刺耳难听,大喝道:「
我通天鲸王翼还是首次听得如此狂妄口气,哼!你这两手儿当然不错,在我王翼
眼中还算不了什么。」继顾了两侧匪党一眼,喝声「上」,即见匪徒们身形一动。

  俞云喝道:「你们找死。」手中马鞭又扬腕—振,鞭梢带起尖锐啸声中,「
叭」、「叭」继续大响,又有四五匪徒被鞭力抽得震飞出去,末遭波及匪徒,心
胆俱寒,均纷纷回窜,王翼只骇得瞠目不语。

  俞云冷笑一声道:「王翼,你是号称「黄河一怪」,看来你是不见黄河心不
死。」说着,右腕微振,那鞭却以箭一般直,电疾地往王翼「肩井穴」点去。

  王翼料不到他出手,这么快,登时吓了一跳,此时不容再作考虑,忙用足跟
点地,身形平仰,一着力即倒窜回去二丈余,身形尚未定住,即见俞云离鞍飞起,
只听一缕风声,鞭梢又迎面点到,眼见无可再避,情急之下奋伸双掌,猛夺俞云
转中长鞭。这长鞭岂是他所能夺得去的,但见俞云一长身,翻腕一振,那条长鞭
又欺风闪电地往王翼肋间卷去了。

  王翼双掌—屈夺鞭,哪知长鞭却似灵蛇般往掌中滑溜脱出,鞭到中途倏又变
招径往自己肋间穿进,这一来,只吓得他魂飞天外,冷汗进出如雨,身形顿挫猛
往后撤。说时迟,那时快,鞭身早已经卷住王翼,王冀同来羽党见势情急,纷纷
吆喝,亮出兵刃窜前扑往俞云,想及时救出王冀。

  只听俞云哈哈一声长笑,王翼巨大身形已然抖向半空,随之俞云两臂一振,
砍来的兵刃「铮」、「铮」声响,全被震落雪中,匪徒们的虎口齐都震裂,不由
都怔了一怔,同时俞云回鞭一摔,群袭来匪哼都未哼一声,均颓然倒地。

  这时王翼已是仆落雪中,俞云也自飘在面前微笑着。王翼虽被抖出,十数丈
外,只因身上未见点伤,一见俞云落在身前,心犹未死,一个「鲤鱼打挺」跃起,
疯虎一般又抡起双掌猛扑。这双掌吐出劲气,用上十二成真力,想—举击毙俞云,
哪知掌劲一欺近,顿感自己吐出真力卸于无形,但觉对方发出一股巨大无比之吸
力,自己双掌竟收不回来,只见俞云徐徐冷笑,左手一晃,劈面一个耳光,只打
得王冀眼冒金星;双耳嗡嗡作响,右颊红肿得老高。

  俞云轻笑一声道:「怎么尊驾还不死心,这样吧,尊驾有多少艺业,请悉数
抖露吧。」

  此时,王翼凶焰尽失,翻着双眼,只是喘气嗫嚅着不能出声,俞云又一笑说
:「你怎不说话?先前你凶神恶煞不可一世的样儿,哪儿去了?我只道你有什么
了不起的艺业,看来不过尔尔!还不快滚,站在我面前惹厌做甚。」左手又是—
晃,王翼被他们打怕了,此时凶焰尽敛,哪还敢再作逗留,连躲带逃,急急窜去,
余下众匪早就跑得无影无踪,只胜下数具尸身僵卧雪中。

  邱麒、李少陵二人见俞云拿马鞭只不过玩玩,尚未正式过招,已把十数匪徒
尽慑伏或击毙,连威震西北黄河上游一带的通天鲸王翼也打发了回去,即使是恩
师滇池钓叟出手,也未必就如此容易办到,只看得大气也不敢深出,心中惊而且
疑,他们心疑俞云是老一辈高人,再度出山,才有这种高不可测的武学,可是看
来他才不过四十出头,又觉猜得不是!

  这时俞云飞上骑去,—勒马头转身走来,邱李二人对他十分恭谨,令俞云十
分难耐,笑笑道:「你们这是怎么搞的,是不是不愿交我这个朋友?」

  二人忙道:「在大侠面前,在下等怎敢失礼。」

  俞云摇头直笑道:「想不到你们也是这等俗气,也只好由你们了。」三人走
了一个时辰,消遥羽士等人还不是赶来,想是遇见王翼,不敢再来送死。

  一过崞县天气又变坏了,乌黑的云层又将阳光掩住,眼前的情景,就似傍晚
讨分,黑暗昏茫。朔风比前更吹得紧了,道旁凋零的树干倾向一方,树梢一阵急
晃,鹅毛片的雪又开始飘落了,紧接着又是骤雨,豆大的雨点掺着雪片,这情景,
在江南少有见过,雨开始落下时,雪地瞬眼千疮百孔仿似蜂窝,继之积雪开始溶
化,最后是—片汪洋,雪水爽着灰白雪块,往低处汹涌直流。

  此时三骑马用不着那么费力跳跃着,速度加快,马蹄踏着湿泥和半溶的雪,
溅得水花乱飞,三人没有—寸干衣服,全给大雨浸得透而又透,皮袍被水一浸,
重逾铁甲,压得双肩分外不舒服。

  三骑人马在大雨中急驰,四外一片迷蒙,仅可见及十丈远近,俞云眼力却异
于常人,只见三四十丈外有七八人,头戴在大檐竹笠如飞地驰来,就知是那话儿
来了,急把马勒住,低喝一声道:「两位朋友,前面有人来了,可自迎向前去,
照方才所说的对付他们,我随后就到。」

  两人略一颁首,紧接着两腿一夹,马登时如飞似地驰去,俞云停马暗忖:「
前面驰来的七八人,不知是何路道?如是阻截千年何首乌而来,他们怎么就知邱
李二人必在此时此地由此经过呢,这点真是令人费解?」

  此时,遥遥瞧见邱李二人已与对方答上了话,这才一提马缰飞驰赶上近前,
看清了那一群正是七个老道,心知那是五台山门下的,怎么出家人也是这等贪婪!
不由徐微生气,双足紧夹,马倏地抢在邱李二人面前,把五台门下隔在身后,只
听俞云一声大喝道:「我又道你们飞上了天,如今被我追及;还有何话说?千年
何首乌赶紧献出,我们还可交个朋友。」

  邱李二人见俞云装得真像,心中甚是好笑,面上可不敢露出,邱麒冷笑一声
答道:「阁下怎还不见信,二物实在被那黑龙会飘把子灵官巨煞洪长青劫去,你
不找他,找我们有何用处。」

  当下只听头前一个瘦长老道微笑道:「邱李二位施主岂可诳话欺人,方才贫
道等接获洪会主飞鸽传书,说是千年何首乌在二位施主身上带着,洪会主为人贫
道等还可以见信,纵然贫道放过两位施主,你们也逃不出前途清风帮伏桩邀击。
不如随贫道同回五台山,贫道只乞半支何首乌,这于两位并无多大损失,请在敝
山住上半月,再由贫道等护送二位至太原,令师之疾只消半支足够,再说敝派掌
教与令师亦可前怨尽释,这不是两全其美么?」说着,双眼紧望着邱李二人等侯
回话。

  俞云却接口一声冷笑道:「哼,你们说得蛮轻松似的,还有我呢,难道我千
里迢迢,是喝西北风来的么?」

  那道人登时变颜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向我静虚真人这般无礼。」

  俞云嘿嘿冷笑道:「五台山的牛鼻子竟也当上强盗,真令人难以置信,向线
上明友口中讨食,这是否五台山规如此,何不公诸武林看?」

  静虚真人被说得面色一红,拔出长剑握在手中,先往下首主位上一站,亮开
了门户。也是一阵冷笑道:「阁下既敢向贫道面前口发狂言,必有惊人艺业,倘
胜得贫道不用再费唇舌。不然,贫道就容不得你如此放肆。」

  此时大雨如注,五台山七个道人浑身如落汤鸡般,脚下积水没胫,朔风一阵
一阵怒啸,刮着雨珠打在道人的竹笠上,发出沙沙响声,双方语调虽高,但为一
片风雨繁嚣遮没,入耳直同蚊蚋。俞云骑在马上,雨水满面淌着,十分难耐,左
手不停地在面上揩抹,一闻静虚真人之言,又见静虚掣剑亮出门户。不禁脸色一
沉,刷地一鞭飞出,只见鞭梢已卷着一段发光之,物撩向半空。

  那静虚真人在五台是首座弟子,一身武学除其师掌教元真子外,就数他能为
最高,掌、剑、暗器号称三绝,尤以剑术极为精湛,平素也以此自负。不料瞧都
未瞧清对方如何动作,只觉虎口一震,长剑就被夺出手中,这份难堪,无论任何
人均无法忍受。何况静虚真人是个心胸狭窄之辈,立时上下两掌发出,分攻人马,
同时期身近前,他瞧出俞云手中是支长鞭,只可及远不及近,他打着马匹一伤,
就乘机用擒拿法擒住俞云的算盘。

  俞云抖出静虚长剑本是用一个「搭」字诀,并未存心伤静虚,他知五台掌门
与滇池钓叟本有宿怨未释,自己插手其间,仅求千年何首乌与邱李两人安危,不
欲多招是非,只想敬诫五台门下不再留难邱李二人而已。此时见静虚真人猛然出
掌欲加害坐骑,不禁怒火陡生,忖道:「怎么出家人出手如地阴毒?」倏然长鞭
一收,鞭身犹若灵蛇般,自动婉蜒飞向静虚双掌。

  静虚真人哪会料到他手上长鞭,招数这么诡异,运用得又那么灵活,不由惊
得怔了一怔,撤掌略迟,双掌即被鞭身束了一个结实,勒得疼得咬牙。俞云不为
已甚,右腕微抖,长鞭松开,静虚登时翻出两步,面上骇得灰白,可是被雨水遮
盖,谁也没瞧出,俞云这时又鄙视得「嗤」了一声,说:「我道五台武学真个超
绝,却原来也不过如此,静虚,你把五台山的脸,都丢光了。」

  语音甫落,五台群中立时涌出一位道人,面像清秀和善,微笑道:「武林交
手,胜负常事,阁下何必出言伤众,以阁下一身惊人武学,何难为一派尊长,贫
道等这次下山为救师长,需半支何首乌救治,此为人情之常;阁下岂能咄咄逼人
太甚。」

  俞云听这道人出语,理正词严,不由对他泛起好感,于是也微笑道:「道长
说来似为有理,其实并不尽然,即是千年何首乌在他们身上,你等也不能拦劫强
夺,应该护送他们至目的地后,再以礼向他师长相求,岂不是礼义俱全么?」

  这道人被他说得无词以对,那边静虚真人突然才猛喝道:「方才道爷一时大
意,为你所算,你就自认不可一世,道爷若不令你尝尝五台剑学的利害,誓不为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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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云一听,不禁哑然失笑,只觉这静虚真人狂得可以了,以后若被他接长五
台,真不知武林要兴起多少风浪?今天非要教训他不可,当下冷笑一声说:「道
长长剑已然飞掉,尚敢口出狂言,既如此说,我就见识见识贵派剑学吧。」

  静虚真人面上涌起一种躁热,阴恻恻地说:「我们师兄弟七人有一小小剑阵,
倘为你突破,何首乌不要,贫道等也立时回山,如你不敢,则请……」

  俞云哈哈大笑道:「如我不敌,则请我快滚,是也不是?这个依你,请亮开
阵势吧。」

  那先前发话道人,闻言大急,暗怪师兄这么重大的事,岂能率尔承诺,如自
己等人不敌,师长伤重缺少何首救治,这还得了,急得连施眼色制止静虚,哪知
静虚虽然知道师弟眼中涵意,却佯作未见,一涌身形,抬起被俞云抖落的长剑,
蓄势以待。

  那道人长叹了一声,无可奈何,遂与其他五人拔出长剑亮开阵势,要知武林
门规森严,师兄犹若师长,明知他这样作法不对,却也不能违背。

  这时静虚真人身形掠回原处,俞云在骑上细瞧五台七子排出阵势,暗含北斗
七星方位,动中生静,静中制动,极具生克之妙,俞云忖道:「这七星剑阵,虽
然诡异,尚难不倒我,谅这阵法,还不及我师祖玄天七星剑招十分之二三。」他
艺高胆大自持无妨,登时扬声大笑,离鞍飞起,跃进阵中。

  这时风雨交加,雨势倾盆而下,哗啦哗啦之声不绝,俞云才一落在阵中,五
台七道均骇然变色,你道为了什么?原来雨水落地,积成无数汹涌泉流,俞云竟
落足水面,水是流的,他竟丝毫不动,这一份凌虚虚轻功目前武林中可算得绝无
仅有,看得邱麟,李少陵二人面面相视,咋舌不下。

  那俞云举着长鞭在头顶不停打旋旋儿,口中微笑高声道:「你们先出招,还
是我先出呢?」

  静虚真人只阴笑了声,并不作答,长剑圈臂一晃,剑走轻灵,脚下已是换了
三个方位,其余六道亦是同时换了三个方位,剑势如风,齐朝俞云刺来。

  俞云存心想看出他这北斗剑阵玄奥处,是以并未出招迎敌,旋出诡异「玄天
七星步」只在剑影中游走,七剑才一近身,即被滑出,静虚真人喝了一声:「好
身法。」剑出加疾,步法随之而快,其他六道也同着发动,一动七人同时移形换
位。

  这—走快,变化奇奥,单看他们七道交叉游走,足够令人眼花缭乱,何况还
有七支长剑织成剑网,若对方看出这剑网尚露出空隙,认为有机可乘,抢手急攻,
那就上当匪浅。

  原来七剑方位不一,各有其空隙部位存在,若对方就空隙处抢攻,他们立时
更动方位填满,使在你丧在剑阵之下。俞云只在剑阵中游走了半盏茶时分,业已
明嘹这北斗剑阵的玄奥之处,七人联防,联合四十九个变化,这也是五台派始祖
穷毕生精力,得意之作,自然神妙无比,它也是全凭剑步合一,才能发挥阵法威
力,暗含「实中生虚」,「虚中生实」两诀,及紧守着「敌未动,我不动,敌一
动,我先动」十二字诀抢制先机。

  他这一明白,即无暇再与他们多费时间,实然长啸一声,身形疾变,长鞭翻
腕一屈,电光石火间,已是三个变化,一伸、—屈、一卷,不用说,他想把五台
七剑全部卷飞。哪知此举大出他意料之外,长鞭—触及七剑剑身,发觉有—般强
大无比的潜力往他长鞭震来,几乎震出手中。

  这样一来,俞云面上首次变了色,此刻,也顾不得惊世骇俗,弥勒神功业已
贯注鞭梢,只听得「呛」、「呛」数声,七支长剑已是卷出半空,滴溜溜坠下,
转眼便落入雨水洪流中,俞云紧张着左手一晃,五台七道长剑被夺,心中骇然,
可是阵脚依旧不乱,挥掌猛劈,静虚真人眼前只是一花,也并未瞧出对方如何出
手,蓦地,只觉右肘一紧,已是被俞云施出「轩辕十八解」中「卸关点元」手法,
擒住右肘「经渠」穴,带出阵外,其他六道一招攻到,已是迟了半步。

  静虚真人只觉浑身虫行蚁走,酸麻难耐,额角冷汗迸出如雨,和空中豪雨混
杂流下,难以分辨,正感无法忍受时,突觉时间一松,俞云已自放手。俞云一双
晶亮四射的眸子注定静虚脸上微笑着,静虚脸上一红,喃喃说道:「贫道自承输
招,我等即刻返山,容后再见吧。」一转身,在骤雨中驰去,其余六道望着静虚
身后怒视了一眼,随着奔去。

  俞云回面向邱麒、李少陵两人笑道:「这一来,静虚牛鼻子返山后,苦头准
吃得不小,看他师弟六人怨恨的眼神中,便可测知。」

  李少陵笑笑答道:「谁叫他恃强出手,怨着谁来。」说着微微抬头张望了一
眼,又道:「这雨并非一时半刻可停,俞大侠,我们望前赶吧。」

  俞云点点头,飞身上骑,三人冒雨飞驰,这天雨势竟日未停,泥泞满途,将
成泽国正是难行,所幸途中并无事故发生,只有几批头戴竹笠汉子,脊背插兵刃
来去匆匆,形迹也是可疑,俞云等三骑离得远远的,见他们不来招惹自己,也落
得省事,不加以理会。一到崞县,天色已晚,便在县城一家小客栈落足。

  邱麒、李少陵首先落店,俞云隔了顿饭时才至,装作互不认识,他们均一进
店,就命店伙出街去买衣履,洗了—个澡后,周身更换一新。俞云住在单独上房,
一人叫了几样莱,命店伙送在房内食饮,一日一夜未曾交睫,又是竟日点食未进,
不禁饥饿,疲劳兼而有之,如今眼见热腾腾的茶饭,香味直扑鼻端,腹中格外肌
肠辘辘,品饮之下,只觉舌甘味美。

  窗外依旧风雨交加,一片沙沙之声,屋内潮湿得很,空气中还存在一种腐蚀
的气味,涨漫充斥着,这些,俞云都不摆在心上,只看了看窗外一下,忖道:「
象这样的天气,明日怎样能启程呢。」也只想早日到太原。

  吃饱后,俞云立起身来,自言自语道:「我该去门外瞧瞧有没有异样。」于
是,他便拉开门,慢步往门外走,经过邱李二人住房门前时,似有意似无意用肘
往门上一撞,那门本是虚掩着,呀的一声,竟撞开了。

  俞云虽只一瞥,却瞧出房内空荡荡的,没半个人影,不由一怔,忙闪身急走,
把店内店外巡视了一遍,始终未瞧见邱李二人踪迹,心想这样大的雨,他们哪还
有心情上街,真是怪事。他匆匆又折回房中,那股霉湿气味又自扑入鼻,竟会出
房屋内是空气不流动之敌,所以霉气郁积不得发泄,于是他用撑木将竖窗撑至半
开,寒风一阵阵涌入,霉气才觉好些,只是分外寒冷。

  他方才用过了酒饭,感到燥热出汗,如今冷风一吹,脸上戴的皮面具里层水
气粘腻腻的,不舒服已极,他揭下面具用干布擦干里层的汗水,露出一张晶莹如
玉、俊美可人的脸庞,窗外忽起了一句低微「噫」声,但被风雨遮没,俞云毫没
听见。

  俞云把面具戴好后,从怀中取出一颗明珠,那是他未婚妻赵莲珠在周维城家
中暗藏之物,他托在掌中里着出神,他自思为得天涯寻仇,未免辜负玉人深情,
想到自己离开沧州北上时,周赵二女双眼红肿,不胜依依,为之黯然。

  忽然房内灯光一暗,只觉微风掠耳,竖窗掌木塔然落地,蓬的大响,窗扇落
下后自合,灯光忽又重明,但这却是转瞬间之事,俞云掌中的明珍已然不见,以
俞云功力之高,竟未及时惊觉,真出入意料之外。原来俞云端祥明珠出神,待至
风声掠耳,才知有人潜入屋内,警觉时,已迟了一步,来人已窜出窗外,窗门已
砰的关上,但空气中仍余着脂粉香味,他意会出来人必定是个女人,不过这种做
法又不似存有恶意,这是何故,略一思索,便托开窗门,便亦晃身窜出。

  此时雨势已缓,尚自不小,放眼瞧出屋檐角立着一条黑影,俞云低喝了一声,
便自腾起,他才一起步,那条黑影已是窜出七八丈外,俞云暗赞一声:「好轻功。」
出道以来尚属初见,随亦跟着追去,若以俞云那份盖世轻功,还不是手到擒来,
但因地形不熟,那条黑影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瞬而不见,刹那间又在另一方向
出现,俞云只是跟着,在屋面上东窜西走,好一会,在城厢一家巨宅中隐没。

  俞去停在屋面,不禁犹豫起来,他暗想着:这人引着我来为的是什么呢?才
决定下去探明究竟。他轻轻跃下,存身在一间有灯亮的房屋窗前,好似有三四人
正在讲话,不禁倾耳凝听,只听得有一人说道:「那两家伙也真该死,竟投上堂
主开的客店中,糊里糊涂就被捉了来,真是飞蛾扑火,自送其死。」

  俞云心头猛震,被捉两人是否就是邱李二人,不觉倾听下去,接着另一人冷
笑道:「你别高兴着,还有扫兴韵事哩,方才我从内面出来,听说捉来两人,身
上竟没有搜出千年何首乌及龙官四珠,只搜出一串佛珠,不知是何秃驴常用之物。
魏堂主大为震怒,苦刑逼供,两人只说两件珍物为黑龙会总瓢把子灵宫巨煞洪长
青劫去,别的不知,魏堂主只是不信,因为连得飞报,报得洪长青、彭飞、王翼、
龙门五怪,及五台门下均锻翼而已,两物不见,真是怪事。」

  俞云恍然听出那被捉的人,就是邱麒、李少陵二人,才知那条黑影引着自己
寻来,是有心引自己救援两人。这人是谁?又是一个疑问。继听得另一人说道:
「莫非是他们用出暗镖方法,将二物偷送上路吧。」

  「这也说不定。」第二人又回答着:「那两人落店后,后面又来了一中年穷
酸,五台七道就是折在他手下,听说这穷酸武功高得出奇,不知是何来路,五台
飞报说这人自承是独行大盗,奇怪的就是这穷酸在江湖中,从未听说过有此人,
更奇怪的是,他竟敢在我们清风帮辖境内伸手,若非艺高,谁有这胆量?所以,
魏堂主迟疑不敢动手,想在三更时分,用迷香熏了过去,再擒来细细讯问来历。」

  俞云一听,不由怒上眉梢,觉得清风帮也忒无耻狂为,敢在县城中掳劫人质,
连自己也不放过,不禁想起伤父仇人隐在清风帮中,江瑶红姑娘丧家之恨,如今
又是邱李两人被掳,新仇旧恨,全部涌上心头,于是他用食指轻敲窗纸两下,急
闪至屋角藏身,屋内起了回声:「谁?」

  接着,门呀地开了,探出一颗人头,四面张望了一眼,见没有人,口中喃喃
地道:「是谁呀?」也是他死星照命,竟走出户外,俞云暗中运出「弥勒神功」
吸字诀,左掌一送,一拉,这人便如同常人步行一般,走在屋角,这手法也真绝,
那人竟噤不出声。俞云往他身上点了一指,轻轻放在地下,又掩至窗前急敲了四
五下。

  屋内又出了回声:「李瘤子,是谁呀?有什么事值得那么大惊小怪的,进屋
内说不得了吗?」他嘴上可这么说着,凳子竟拉了拉,还自没动身,咕噜噜喝了
一口酒。

  另—人说道:「老王,你快去看看,说不定是堂主有事吩咐,我是值夜的,
用不着我去。」

  那叫老王的人咕噜噜又是—口酒,说道:「有话进屋明讲不就得了,干吗老
弹窗子呀。」亦起身出外,俞云又用同一手法,轻轻点倒。

  俞云估量着屋内只有一人,晃身闪入,只见一粗眉大眼彪形大汉坐在一条长
登上,一双脚架起,慢条斯理的喝着酒。桌子摆着三四只碟盘,盛着鸡、肉、花
生之类;骨壳狼藉,满桌满地都是。

  那彪形大汉正吃得有味,猛然瞥见俞云呈现眼帘,不禁骇然立起,张口待要
呼喊,俞云倏地一伸手望那大汉肩胛骨一钳,口中低喝道:「你只敢叫,我即使
你不得好死。」

  那大汉经他一钳,几乎疼得昏了过去,忙连声哀求道:「大侠,请高抬贵手,
小人从不为恶,你就饶了小的一条狗命吧?」一脸灰白,满身疼得发颤。

  俞云微笑道:「饶你的狗命,这也不难,你只说出方才被擒两人身在何处,
便可放你。」

  那大汉忙答道:「小的今天值夜,并没见着,听旁人说起,那两人现仍在议
事堂上,被魏堂主用出分筋错骨手,仍是抵死不说出两什珍物落在何处,别的小
人就不知道了。」

  俞云紧接着问道:「议事堂是何走法?」

  大汉答道:「从左走,再向右,穿过走廊就是。」

  俞云听后微笑道:「死罪虽免,活罪难饶,请暂且委屈一点。」那大汉听得
面色死灰,俞云轻向后脑点了一下,大汉便自昏倒于地。

  俞云依着大汉所说的路径闪进,仗着身法奇快,黑夜风雨声中,虽有三四暗
桩,竟未觉察到有人潜入内面,一近议事堂侧,只见内面灯火辉煌,厅外尚有两
人把守着。他稍为踌躇,即寻得一计,伏在暗处重重击掌两下,厅外把着两人闻
声四顾,俞云身法何等之疾,施出「玄天七星」步,一晃就落在那两人身前,两
手急点,随手一拉在檐前,堂内人竟未发觉。

  俞云一眼望见邱麒、李少陵两人躺在地下,满脸疼苦之色,他两人身前坐着
三四人,不言而知是清风帮中人物,其中一人浓眉重耳,颔下虬须卷起,正戟指
吆喝:「你们俩人再不说出两物下落,看我魏雁缩骨屈筋手法的厉害。」俞云听
了大怒,双掌一挥,狂风涌进厅内,刹那间灯烛尽减,俞云身形随着掌风穿进。

  此时厅中一片漆黑,半点动静均无,只听魏雁喝道:「孩儿们,快取火来。」
声还未落,又听得「扑通」之声大作,随着那魏雁手下亮着灯由厅后进来,只见
魏堂主等三四首脑,已然倒地死去,被擒二人也失去踪影,立时屋内一阵,大乱。

  原来俞云出掌扑灭灯光后,即窜近救出邱李二人放在屋角,解开了穴道,就
向他们二人悄声说:「两位请在此处稍候,我去打发了他们再说。」随即又闪进
厅内,施出「轩辕十八解」独门绝技,闪电出手点了厅上四人死穴,再又飞身而
出,同着两人离去,越墙回至房内。

  这时大雨已停,只是朔风仍自怒吼,三人同至俞云房内落坐,邱李二人道谢
俞云相救之德,邱麒又问起俞云何以知道被人掳去?俞云摇着手道:「这些都别
忙着谈,如今要着手的,就是这片客栈本是清风帮魏雁所开,我且惩治了他们再
说。」俞云又自闪出门外,邱李二人不禁怔了怔神,只觉俞云机智武学都高不可
测。

  不过一盏茶时候,俞云笑着回房说:「好了,这店上下管事的人,全都给我
点上昏哑两穴,并废除一身武功,我们快去马槽中牵马上路再说吧。」

  邱李二人心知清风帮耳目众多,方才魏雁身死,现在已是大乱了,说不定要
来店中查视,在俞云而言,却未必惧怕,但也是麻烦,不如走为上策,于是三人
拉出马匹,又续往太原方向驰去。途中俞云问起两人为何会被虏,李少陵说:「
我俩用过酒饭后,因为日来疲劳过度,就躺在床上假寐,不觉昏睡过去,醒来却
在魏雁家中,以后的事俞大侠都已知道,不过俞大侠何从得知在下等被擒?」

  俞云即把方才的事说了,说笑道:「这颗明珠丢了倒值得,但不知那人是谁?」
邱麒、李少陵两人听了,也为之纳闷不已,这人藏首露尾,大概有什么苦衷。

  坐骑四蹄翻飞,溅起泥浆四射,寒风凛冽,天空中一颗星光都没有,三人仗
着夜眼,一路奔驰着,一日半夜豪雨,道上积水盈寸,马匹经过,响起一种破水
声。奔驰了将近两个时辰,天将破晓,路上略无阻拦,想是清风帮不防邱李二人
会连夜脱逃,眼见太原城垣隐隐在望。

  邱麒笑道:「我们直奔西南,片刻后,也就到了清禅寺。」(按:清禅寺本
名天龙寺,北齐时代所建,为我国三大石窟之一,内有石室二十四间,石佛四尊,
隋朝开皇四年镌石室铭,雕刻极精,为古代我国艺术的精华,寺东一里,凿壁为
池,其旁有天龙庙,内有千佛楼,因清朝开国之君顺治逃禅避位,来此天龙寺一
年之久,康熙时更名为清禅寺,直至乾隆末年又复原名天龙寺。)

  这时俞云笑道:「两位请先行,俞某随后就到。」说着一夹坐椅,往太原「
拨喇喇」冲去。

  邱麒、李少陵二侠往西南行去,马步放缓,恐引起匪党疑心,走了将近半个
时辰,便到了清禅寺。两人下骑进得山门后,即见知客僧广元大师迎来,稽首笑
道:「两位施主才来,一路辛苦了吧,俞施主已到得多时。」

  二人不禁愕然,相顾笑了一笑,随问了广元大师禅安后,即望方丈室急急赶
去,两人隐隐闻得俞云与其师滇池钓叟豪笑声,揭开门帘,两人步入,俞云即立
起笑道:「俞某先来一步,不请之罪,还望万勿见怪才好。」

  两人一见其师的精神奕奕,知已服下千年何首乌,便忙道:「岂敢俞大侠义
薄云天,一路多承护持,在下等在这里拜谢了。」说罢一揖到底,俞云逊谢不止。

  滇池钓叟笑道:「也应该谢谢,俞大侠,何必如此谦让。」又道:「方才监
寺大师所报,这清禅寺外林周围遗下十数具贼尸,想必都为大侠出手残除吧?」

  俞云笑笑不做一声,一旁须眉银白,面像清癯的净尘禅师说道:「善哉,善
战。命广元抬去火化了吧,说不上老纳又要化上三日,替他们诵经超度。」

  滇池钓叟哈哈大笑道:「你这老秃驴几时又发下善心的。」净尘禅师闭目微
笑不语,邱麟、李少陵二人听出俞云来天龙寺时,清风帮尚有匪党多人在松林潜
伏着,心中更感激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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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了半晌后,滇池钓叟立起笑道:「俞大侠,老朽伤势已然痊愈,想即刻起
程回滇,务请大侠游滇时,去寒舍一叙,以尽地主之谊。」

  俞云笑答:「这个自然,就是老前辈不说,在下也理当拜望。」

  滇池钓叟又回面向净尘大师告辞道:「大师,到此打扰多月,又承救伤之德,
无可言谢,明年今日小弟必来拜望佛驾。」

  净尘大师启目微笑说道:「你爱来就来,这清禅寺大开方便之门,老纳无他
言可赠,只嘱你一路平安。」说着起身送客,相送在山门外。

  临行时,滇池钓叟取出一支拇指长的何首乌及一柄「灵屡」匕首赠与俞云,
笑道:「老朽仅服用半支,尚留下三截,一支相送大侠服用,可助长功力,灵犀
匕首是老朽在莽苍山无意中得来,功能切金断玉,老朽知道大侠武学不凡,本无
须此物,但老朽为求心安,略表寸心而已。」俞云见他意诚,只得受了。邱麟、
李少陵两人依依不舍,洒泪随着其师滇池钓叟回南而去,俞云也向净尘禅师辞别。

  俞云回在太原「茂源」客栈后,睡上半天,信步走出,这时天色初露,街上
积水汪溢,寒气还是凛冽袭人,行人甚至寥落,再过几天就是小年腊月廿四了。
他费了三天功夫把省垣八景,「烈石寒流」、「天门积雪」、「上堂神柏」、「
崛帏红叶」、「汾河晚渡」、「双塔凌霄」、「异水烟波」、「西山叠翠」游了
一个遍,这几日天气和丽,游兴未减,又将近郊胜景一处一处留览详尽。

  这一日俞云至城外约数里之处,「风洞」览胜。风洞系云中山脉旁支天门岭
坡下所凿之岩洞,周广百数十丈,内有石碑一百廿余块,碑作方形,四面环刻佛
经,以多人分书,故字体不一。然字迹苍劲古朴,仍为喜书者所拓,据考证为唐
武则天时所刻石,盖以唐时崇信道教,佛教曾数遭厄,因此信佛之人,以佛经刻
之碑上,藏之地下,以垂永久,且云石宰之碑,不宜更动,否则当地必有风灾,
殃及庶黎,故人均视为神明,弗敢稍动,虽受书者拓字帖,亦必凛然谨慎;此即
「风洞」命名之由。

  且说俞云越入洞中,仗着「虚室生明」精湛内力,洞内情景纤毫毕露。俞云
对书法有独擅之处,故对每块石碑上佛经勒字,摩娑良久,爱不忍释。洞中烛泪
残烧满地都是,想必是拓书之商人士子所留。等到俞云将全部碑石摩娑殆尽,已
是费了大半天的时光。

  方欲启步离出时,忽闻洞外起了一阵脚步声,俞云闪至碑后,静视来人为谁,
只见两人趋入,互相说笑着。俞云凝目一看,心说:「这两个小娃儿怎么到太原
来了?」暗暗惊疑不止。

  原来两人正是傅婉姑娘及傅青两人,只见他们两个走在洞角席地坐下,拿出
两包食物,咀嚼得津津有味,傅青笑道:「姊姊,那和尚说话是不是骗我们的,
他说八手天尊三日前即已外出,要等两日后才可返回寺中,哪有这么巧法。依青
儿的性,把他的寺院翻一个遍后,我才相信。」

  婉姑娘娇喝一声:「青弟,你就是这么任性,我们等上两天也不要紧,过期
我们再去探视八手老怪返寺与否,反正「太阿」剑不索回,我们决不甘休。」

  青儿这才不语,俞云听了恍然忆起傅六官之语,他说过有柄「太阿」宝剑被
一不知名邪匪抢去,这匪形状特异,身长八尺,形若胡瓜,满目白毫寸许,谅必
他们得悉这匪人是八手天尊。但是傅六官何以自己不来,竟放心让两个小娃轻身
涉险,未知何故,自己离开他们差不多大半年了,莫非傅六官又发生什么事情么?
这一心急,俞云不禁闪身过去。

  两小正吃得有味,突见暗中有一双手如风的伸来,将青儿手中一只鸡腿夺去,
两小惊得跳了起来,定睛一瞧,只见是一中年穷酸就他们坐处,席地大嚼。青儿
瞪眼大骂:「你这人怎么如此不讲理,不声不息就抢人家东西吃,难道你三年没
吃过吗?」

  俞云打起北音说:「小娃儿,问得真有意思,我老人家三年吃过东西,还曾
抢你的吗?」继又面向着傅婉笑道:「姑娘,不要动气,反正这两包食物,三人
吃还多着呢,来,一块儿吃吧,我老人家吃了后,给你们一点好处就是。」

  他暗中打量傅婉,大半年不见,越发成熟,两双淑乳高耸,个子也长高了许
多,看起来,就象十七八岁的姑娘,哪象是十四五岁?—缕缕的少女体香散发触
及俞云鼻端,不禁心旌摇摇。只见傅婉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瞧着自己,樱桃
小嘴一撇,嗔道:「谁要你给好处,你既三年没吃过东西,你就请吃吧,我们也
不要了。」

  俞云哈哈大笑道:「真有意思,等会可不要求着我,我老人家说过的话,向
例是说—不二咧。」

  青儿气鼓鼓地说道:「谁求着你,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真不害臊。」

  俞云只是微笑,倏又脸色一变,两手疾出,将两小捉了一个结实,拉在碑后
藏掩着,悄声道:「静点,有人来了。」说着手一松,一晃身就掩在洞侧,傅婉
这么大姑娘,竟被中年男人执着玉腕,那还不臊得要命,口中啐啐连声。

  青儿还是一个天真未凿的小童,低声问道:「姊姊,是有人来了吗?你看这
人是不是坏人?」

  婉儿忙掩着青儿小嘴,低喝道:「不要说话,小心贼人听见。」

  这时有步声门洞外传来,似是一男一女,边走边谈着,只听那男的说:「师
尊不知为什么,—个少女一个娃儿也值得怕,不是师尊一再告诫,不得轻启争执,
愚兄老早就想见识这少女及娃儿有什么苗头呢。」

  那少女一阵的娇笑道:「你知道什么?师父的「子午玄功」还差一周天就练
成了,在这十二时辰期内,正是紧要关头,若一分心,便会走火入魔,你道是师
尊真怕了他们吗?师尊还说,现在尚不知一女一童来意为何,但轻易尚招惹不得,
只怕他们两人身后还有老的撑腰,怕我等引来无穷隐患,为了这缘故,所以阻止
我等不可露面。」一男一女竟走至洞口,立着不动,喁喁对起话来,傅婉、傅青
两小不由大急。

  继听男的笑道:「究竟你是女的,得师尊十分宠爱,—早—晓只准你进塔见
上一面,说不定你也得了什么好处吧?听说师尊「子午玄功」练成后,即把前数
年新得之「太阿宝剑」配合「子午玄功」,创出「子午十二剑式」,这样一来,
师尊可侪身武林一流高人,自创门派,是也不是?」

  那女的又是娇笑道:「你倒聪颖得很,师尊有几次还赞你呢。嗯,你叫我到
这儿来,就为着这个事嘛?」

  男的一阵淫笑道:「好师妹,还不知愚兄的心意么?三天不见,你知有多难
受哟,好人你就答应了吧?」

  女的忸怩了一阵,只听她说:「呃,我不嘛……」两人正在拉拉扯扯时,突
然风声一掠,一男一女「哎哟」惊叫了—声。

  原来俞云一听得男女二人,要进洞行那淫秽之事,不禁怒气顿生,一闪身就
到了他们身前,那男女两人猝不及防,—声「哎哟」惊叫出口,音犹未落,却被
俞云点上昏穴,仆倒在地,那男的长相颇也清秀,女的亦姿色不恶。

  这时,傅婉傅青两人也窜至洞口,俞云见着傅婉,比半年前更出落得标致了,
真可说是芙蓉如面,秋水为神,不禁多望了数眼,只看的傅婉红生双颊,眼含怒
意,青儿也翻着一双灵活的眸子,不时地打量着俞云。

  只听得俞云笑道:「这两人对你们之事,大有帮助,我老人家吃了你们食物,
就算谢。」倏而容颜一变,抓起地下两人,急道:「又有人来了,快进去。」傅
婉傅青虽未觉察是否有人来,但知俞云必有所闻,三人一晃身就闪入风洞内面。
要说俞云岂能这样怕事,只因他若一现身,必引起邪党特别注意,本来为着邱麒
李少陵两人招够了麻烦,再要惹事,日后必致于寸步难行。

  他三人身才掩好,就闻得足声落在洞外,叫了声:「徐师弟、燕师妹,师父
有事命你们去。」久久未见回音,只听那人喃喃自语道:「奇怪,方才见他们两
人朝此行来,怎地不见,不要是进城去了吧?」接着,又唤了两声,那人才转身
走去。

  此时俞云又向那擒来少女点上残穴,解开昏穴,笑道:「若要知道太阿剑置
放何处,只问女的便知,我老人家还要吃东西呢。」说罢自顾自地大嚼起来。

  那女的已是缓缓醒过来了,只觉周身酸疼难耐,一睁眼,即见一少女怒视着
她,还有一七八岁小童站立少女身后,不由愤声说道:「你们暗施毒手,要待怎
样?」

  傅婉冷哼了一声道:「不要怎样,你只说出八手禾尊,太阿宝剑在何处,便
可饶你活命。」

  那女匪自知落在人手,若不说出,必使自己皮肉受苦长叹一声道:「太阿宝
剑自我师得后,从不离身片刻,家师现在寺后宝塔之上,第六层静室内练那「子
午玄功」,你们自去找好了。」

  这时俞云又发话了:「青儿,你将那狍男女喉头右侧第三条经脉上,点他—
指,让他们永做梦里鸳鸯吧。」

  青儿听见后,心中大喜,知是教他点穴手法,但那女匪一听,不由得神色大
变,颤声道:「请……不……要……」话还未了,青儿已伸指倏地点在喉间,只
听痰声一响,颓然死去。青儿接着倏又伸指点了那男匪一指,昏睡中已魂游地府,
惊登极乐了。

  傅婉一把没拉住青儿,两人业已死去,只得罢了,不由白了俞云—眼,拉住
傅青左手说:「弟弟,我们到镇风寺后宝塔上,向那八手天尊要剑去。」说着,
两人就要出洞。

  只听那俞云笑喝了声:「且慢,你们仗着学了一套「九宫阴阳正反步」法,
及「白猿」剑法,就想横行么?听我老人家的话,晚上再去,必可助你们手到剑
来,也可乘机将八手魔头除去,消消你们父母杀身仇恨。」

  傅婉傅青听了,不禁胸头一震,自己的事他怎么知道这么清楚,越想越疑,
不要被他弄了手脚,将「太阿宝剑」觑空在八手天尊那里盗去,鸿飞冥冥,到那
时,岂不令自己愿望成空,于是粉面一沉,娇喝道:「究竟你是何人,怎么对姑
娘家事这样清楚,快说,不然姑娘可要不客气了。」这时青儿也将一对在砀山二
鸟手中夺来的判官笔掣出,圆睁着小眼,只待姐姐一声令下,就飞身打出。

  俞云却哈哈大笑道:「怎么你这两个娃儿如此气盛,我老人家是好意,可没
招惹你们,来,随我去洞外,给你们瞧瞧我老人家是谁。」说着,长身一闪,但
觉微风掠眼,人已不见,早已出得洞外,傅婉芳心中直觉这人身法,较她那梦恩
魂想的言哥哥,并不稍差,于是拉着青儿窜出洞外。

  两人出得洞外,只见俞云负手微笑着,傅婉又是一声娇喝道:「你是准?快
快说出。」

  只听俞云微笑道:「婉姑娘,到现在你还不知道我是谁么?」这时,俞云恢
复了男音。

  傅婉一听,似乎觉得这语音从何处听过,非常熟悉,只是一时忆他不起,一
双水汪汪大眼直瞧定俞云脸上,露出疑惑不解神色。青儿圆眼一眨一眨地亦茫然
呆立。俞云见他们仍未想出,伸手缓缓揭开面具,笑道:「你们再瞧瞧我是准。」

  青儿一见,惊叫—声,忙跃起两手圈在俞云的头间,不住的摇晃,连声叫嚷
道:「言哥哥,言哥哥。」

  傅婉也不由惊喜万分,情不自禁地双手执着俞云右手,娇笑道:「言哥哥,
你这人真是……早说出是你有多好,白叫人家多担一份心事。」这半年来,够她
梦魂萦绕了,为思檀郎,不知暗弹了多少珠泪,今日见着,喜出望外,也不思索,
执执着俞云一只右手,捏得紧紧的。

  俞云睁星目望着傅婉脸上,只是微笑,傅婉霞飞玉靥,猛然警觉出自己执着
人家的手,倏地缩手,白了俞云一眼,俞云转面向青儿笑道:「小猴儿,你现在
知道我老人家是谁吧。」

  青儿放开双手,一阵跳跃道:「言哥哥,你好不害羞,前次自称大叔,现在
又自称老人家,真要是老了,我姐姐还会想你吗?」

  傅婉忙喝道:「弟弟,你再胡说。」竟说不下去了,想不到心事被青儿瞧出。

  俞云一听,不由怦怦心跳,自觉情孽难偿,暗叹了一口气,瞥眼瞧见傅婉低
垂着粉颈,夹耳根都红了,这种无限娇羞神情,俞云又是一阵怦然心动,只得说
声:「我们进得洞内再谈吧。」于是牵着青儿趋入洞去,婉姑娘随在身后。

  三入席地坐下,俞云笑问婉姑娘道:「傅大侠好吧,我真诧异傅大侠为何竟
放心你们两人来此轻身涉险,傅大侠也太过于放任你们了。」婉姑娘望了俞云—
眼,倏又低首,半晌不则—声。

  还是青儿稚笑道:「言哥哥,你不知道,我与姐姐谎言欺骗爷爷,说我们要
去北京—游,顺便探访言哥哥你的下落,讲好年前必定返家,我爷爷本当不准,
被我们一阵磨菇,又得魏爷爷劝说,只得应允了。」

  俞云「哦」了—声,原来如此,继又问道:「那么你们又何处得悉「太阿宝
剑」在八天尊处?」

  姑娘娘这时才答道:「我们离开前半月,赛华陀魏爷爷不知从何处得来消息,
说是「太阿宝剑」现在八手天尊敖化处,敖化现住太原城郊镇风寺内,劝我爷爷
去取回,哪知我爷爷面不动容,竟说这种神物利器,唯有德者居之,他已老朽,
何苦又启事端,八手天尊若无德,太阿倒持,必遭横祸,是以淡然不顾,我—听
见,就要急着前来,但明说必然不准,只得谎言欺骗爷爷。」

  俞云大笑道:「你俩人真也太胆大,幸亏遇上我,不然你们又要送上小命。」

  俞云这大半年来,冒充中年书生,语声中不自禁地倚老卖老的,婉姑娘娇嗔
道:「你这人怎么搞的,老气横秋得吓人,再要如此,看我们会理你才怪。」

  俞云说道:「好了,我不倚老卖老就是,今晚我必暗中助你们得剑就是,不
过有一条件,得剑后,你们即刻离此返家,免得你爷爷倚间盼望。」

  婉姑娘笑道:「随着你一同回去,不就行了吗?」

  俞云听说大急,忙道:「那怎么行?我还有事,事完,我必往你家小住一段
时期,不然我就不管,随你们怎么办。」

  婉姑娘一见他急得这样,不由格格娇笑了起来,说:「依你就是,何必急成
这样,不过要言而有信哦。」

  俞云不禁宽心,笑道:「我老人家怎会骗你们。」

  青儿拍手打掌嚷着:「言哥哥,你又来了,老人家,老人家,究竟你有多大
嘛。」

  俞云这时面色一正问道:「那镇风寺在何处?」

  婉姑娘一听,便笑了起来,说道:「怪不到你扮个书呆子,果然有点呆气。」
用手望上指了一指,接着道:「就在上面。」

  俞云抬头望了一望,心思:「难道就在山上么?怎么来时,我竟没瞧见。」
于是立起,将面具戴上,说声:「你们别动,我去去就来。」一晃身,就出了洞
外,仰面凝视,原来这「风洞」之上,竟是一片连亘的峭壁悬岩,迤逦达数十百
丈,那峭壁之上又是植得广茫无尽的参天松树,穷极目力之下,瞧出一角红墙飞
檐隐现在一片松云之间,恍然悟出为何自己来时,不曾发现镇风寺之地,这才又
进得洞去。

  婉姑娘见他回来,不由问起俞云这半年行踪,又问为什么要戴那面具扮着中
年穷酸。俞云哪还会真个说出来,天南地北乱说了一阵,只说此来太原,为着应
允朋友,替他探访仇家,事了,即返北京。这半年来,俞云口才较半年前圆滑得
多,婉姑娘与青儿竟未听出是假话,反听得出神。

  好不容易捱到二更天,才窜出洞外,只觉寒风袭人,不似洞内温暖如春,松
涛林韵,起自天籁,借着满天星光照耀下,三人一路飞驰,寻至上山入口处,俞
云停步不前道:「你们二人可明着上去,八手魔头练功未完,不能露面,如遇上
其他人等,你们可遵照我传的「九宫阴阳正反步」法,万一不胜,也可自保,只
听得我两声长啸,便是宝剑不得手,你们可不许留恋,立刻下山。就在风洞前会
面。」婉姑娘及青儿点点头,随即窜上,俞云一晃身,即掠入路侧密林中。

  婉姑娘与青儿自得了俞云传授后,轻身功夫一日千里,一纵就是三四丈外,
几个起落,身形即在一二十丈远处。俞云其实并未远离,只在近侧,见他们两人
有此进境,也不禁代之欣喜。山径越上越陡峭,他们两人一口气窜上了半山,不
禁有点气喘,于是停下步来,调匀了气,正待再窜时,猛地头上有人厉声喝道:
「什么人,敢来闯山?」继而又喝了声「打」两颗亮银皇芒,凌空打下,带着急
剧「嗤、嗤」风声迎头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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