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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全本] 【群芳谱】(未删节全本) 作者:龟哥{2014.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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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芳谱】(未删节全本) 作者:龟哥{2014.9.10}

作者:龟哥
字数:3131044


           
                          北方之战第001章楔子之一

  北国风光,万里雪飘。

  太行山下的一个山脚,这场大雪已经连续下了一个多月,整个村落都覆盖在
皑皑的白雪中,通往村外的唯一一条小道上,缓缓行来了一个挑夫和一个推车人,
那挑夫身上的担仿佛很沉,挑里鼓鼓囊囊的装满了物什,压得挑夫肩上的担子弯
了一个月牙。

  行得一会,两人已走到一个路亭的旁边,挑夫抬起头来看了看天色,只觉漫
天大雪,从这里走到山底村落中只怕还有几十里路要走,便对旁边的推车人说话:
「祈大哥,我们便到三娘酒肆中歇歇脚,再一气回家,可好?」

  推车人也不说话,只把车停了下来,也抬起头来看看天,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将挑担和推车径直停在酒肆外,掀开门帘,顿时觉得一阵暖气迎面而来,
酒肆中央放置着一个大火炉,火势正旺,熏的屋内一片暖和,酒肆中也已经坐满
了人,正三三两两的围坐在火炉周围喝酒取暖,不时传来一阵吆喝声和大笑。

  挑夫与周围的熟识打了个招呼,叫道:「三娘,快与我兄弟上一壶热酒,这
天只怕要冻死人了。」

  便与祁大哥寻了个靠门的位置坐下。

  「来了——」

  屋内间一个细细的声音传来,就见屋内间的布帘掀起,一个身着灰布麻衣的
年轻妇人走了出来,这妇人生的却也有几分秀丽,唇红齿白,眉目流转,一双眼
睛清亮有神。

  妇人端着一壶刚刚烫好的热酒走过来笑道:「祁大哥,霍二哥,你们来了。
快,坐下热热身子吧。」

  说完便将酒水给两人满上。

  霍二哥也笑道:「是,雪一直这样下着,只怕再有半个月就要封山了,所以
我们兄弟二人就出山去置办些过冬的家当,这便要回去了。」

  三娘点头称是,对着那推车的汉子撇了一眼,似乎欲言又止,停了好一会,
三娘的脸在火炉的映照下微微泛些红晕,才轻轻道:「祁大哥一个人住在村里,
家里无人照应,不像这霍二哥家里有一家老小般,这家当可都置办的齐了么?」

  祁大哥带了顶大大的毡帽,遮住了整个头脸,人坐在座位上仿佛都置于一个
阴影下,周围闹的火热,他却一句话也不说,即便是屋中熊熊的火炉也无法照到
他的脸。

  霍二哥见大哥并不回应三娘的问话,便笑道:「倒叫三娘放心,今年祁大哥
也是与我家一起过冬的,只要我家有的家当便不会少了大哥一份,我家的老爷子
从来都当祁大哥是自己的亲生子侄一般对待。」

  说完咧嘴一笑,神色倒也带点自豪。

  三娘站了片刻,见祁大哥头也不抬,久不回答自己的问话,好像也从来没有
正眼望过自己一眼,心中一酸,一双有神的眼神也仿佛暗淡了下去,转过头去淡
淡道:「那就好,我知道霍二哥一家对祁大哥也是很照顾的……而且……而且…
…」

  后面的话已经再也说不下去,一转头快步走向内间去。

  这时门口传来一个粗豪的声音道:「有人么?快上一壶烈酒给洒家,娘的,
没想到碰到这样的鬼天气,好酒好菜赶紧的都端上来,娘的。」

  众人这才转头看过去,见门口大步走进来一个人,身材魁梧,一件大大的戒
装,满身污泥和雪迹,头戴一个竹笠,手提一把长戒刀,一进门将刀往身后一别,
一手掀开竹笠,原来是一个游方僧人,肥头大耳,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疤从左眼一
直划到右边的嘴角,眼神在屋内从左向右横着一扫。

  大家都觉他的眼神横扫过来,一股杀气好像掠过自己的身体,不住的感觉到
头皮发麻,都噤声不敢言,就连屋内暖暖的空气也仿佛一滞,原本热闹的场面突
然变得安静了下来。

  那和尚进来之后就不再往内走,站在门口先对着屋内西侧的一个角落盯了好
一阵,那里有一个白发老道士,靠在西侧的角里,隐隐能够听到有轻微的鼾声,
看样子已经喝多睡着了,面前的桌子上还摆着吃剩下的酒菜。

  突然和尚头一转向霍二哥这桌看来,霍二哥被这和尚的目光一扫,好像整个
人都矮了一截,身体微微有点颤抖,众人暗想:「哎呀妈呀,这和尚的眼光好像
能穿透人的心一样,难道他不是人么?只是这光头化日之下怎会有这样的怪事?」

  霍二哥正兀自揣测不安,只听到身后祁大哥轻轻咳嗽了一声,大家身上的压
力不知不觉的慢慢消退下去了,和尚的眉头一皱,嘴中小声嘟囔了两句,却也不
再看向这边,自己走到一个空的桌前坐下,猛的一拍桌子叫道:「怎的没人上酒
菜来?难道是怕洒家没钱付帐吗?娘的,掌柜的在不在?娘的。」

  霍二哥心想:不知道哪里来的粗野和尚,看样子就好像三天三夜都没有吃过
饭了一样,菩萨保佑这和尚最好不是个劫道的强人,不然自己和大哥所带的家当
只怕就要不保。转念又一想:现在已经到了村前的小路上,就算这是个拦路的恶
贼,自己也不怕他的,说不得到时候自己在这里拖住他,好让大哥回去报信,叫
爹爹带了村里的壮汉过来,如此时间也是够的。

  想到这里,霍二哥但觉得心中大安,身子也不由得坐的挺立了些,重新转回
头,自顾自的喝着杯中的热酒。

  三娘盈盈走了出来,手里端着热腾腾的牛肉和一壶酒,向那和尚看了一眼,
又转头向霍二哥身后撇了一下,轻笑道:「大爷敢情是等的焦急了,我这不是来
了么?」

  说毕把酒菜往和尚身前的桌上一放,又问道:「大爷可是从外地来,这瑞河
村却是从来没见过大爷的?」

  和尚眼见三娘手中的酒菜,双目顿时一亮,连说道:「好!好!好!」

  口中也不多话,抄起桌上的牛肉便往大嘴中塞去,吃一大口牛肉,喝一大口
酒,然后一拍桌子又道:「好!好!好!」

  三娘眼见这和尚粗豪的举动,噗哧一笑,道:「大爷您可要吃的慢些,当心
没有被饿倒,却又被噎倒了。」

  和尚缓一口气,油乎乎的大手一拍三娘的嫩臂,也笑道:「你这小娘子长得
细皮嫩肉,风骚妩媚,心肠倒也不坏,洒家到付帐的时候也少不了你的酒钱,娘
的……还有好酒的话一并端的上来吧!」

  众人听得眉头一皱,心想:「这和尚对三娘甚是无礼,莫非真的欺我瑞河无
人么?」

  三娘也不生气,轻说:「大爷稍等。」

  径自转头向内走去,只是眼光转过扫到霍二哥一桌,轻轻发出了一声叹息!

  大家本来这会都不说话,这声叹息听到霍二哥耳中可也一怔,霍二哥转过头
来温言问道:「三娘莫非遇到什么难事?可是最近的生意不太好?……其实这原
也难怪,这场大雪一下就是一个多月,瑞河这个地方本来就偏僻,而且靠近蛮子,
这样一来过往的客商就更少了,再说最近我南朝与北方四国战事正如火如荼,想
来在太平年间的好日子,只怕也是不好过的到的了。」

  三娘被霍二哥问住,也不好回答,只是又看了看霍二哥身后,垂下头轻轻道:
「没事的!」

  霍二哥又道:「但是三娘别怕,这次我和大哥出山去办……」

  说到这里,霍二哥心里一惊,暗道:啊呀,我差点把我和大哥去办家当的事
情与这和尚说晓了,只怕还是要防他一防的。继续道:「我和大哥去办些事情,
也听到镇上的人说,这次朝廷是动了真格的了,派了卢圭大人和杨居正大将军去
和鞑子们谈判,这与蛮人的谈判自然是谈不成的了,何况这次四国已经占了我南
朝的北郡十三城,所以最后自然是要战场上见分晓的……」

  这时火炉东侧的一个庄稼汉子听霍二哥渐渐说的豪气,也慢慢不怕那和尚,
接过话道:「不错,我们与北方蛮子之间来往打了几十年,大大小小也有几十上
百仗,我们总是负多胜少,但是这杨居正大将军却是一个少有的不败将军,想当
年在定州大破突厥的十万精兵,大大的为我南朝人争了口气。」

  说到这里,这庄稼汉子拿起身边的酒杯一口饮了进去,就似把争来的一口气
也一下饮了进去。

  屋内的众人听到此言,又活跃了起来。

  又有一人道:「正是,杨大将军是我南朝的好儿男,帅下的兵官也都是好样
的,我前几个月也在镇里听说这次即将挂帅出征的正是杨大将军,皇上看来这次
倒也作对了一次,不再派那个什么马腿将军,牛魔王将军去出征了,哈哈……」

  众人一听都哄堂大笑,原来这马腿将军和牛魔王将军叫马备和牛木文,在与
北方四国的对战中吃尽了败仗,大家也叫了谐音作为取笑乐子。

  霍二哥眼见大家都放下了心中的恐惧,对着和尚的方向哈哈一笑,笑声中颇
有得色,也道:「我和大哥今日方才返来,大家不妨猜猜看,到了今日,北方的
战事又进行的如何了?」

  众人心头都是一愣,均想:「难道这战局又发生了莫大的转变?」

  这时独坐在一边的和尚「嘿」的一声哑声问道:「哦?娘的,难道杨居正那
老儿真的有如此厉害?」

  言下隐有讥诮之意,众人听得都心头一怒,战战兢兢望着和尚背上亮晃晃的
戒刀,不敢吭声,只是把眼睛望着霍二哥,显然是希望霍二哥说出今日在外面听
到的消息,好叫那和尚知道杨将军是如何厉害法。

  霍二哥心下一惴,眼睛望也不敢望和尚,又接道:「大家都也知道,这次北
方蛮子趁我新皇登基,局势不稳,悍然出兵占了我南朝十三城才来谈判的,就在
谈判不成没有几天的时间,蛮子的使者还没有离开洛都,就传来消息说,我南朝
的军队已经全部收回了北方十三城,短短不过几十天的时间,我南朝的军队不光
收回了十三北城,而且还重创了大宛和契丹两只主力军,哈哈……哈哈……真是
叫人大快人心的很。」

  霍二哥也自学那庄稼汉子,说到尽兴处猛喝一口酒,却呛的咳嗽了起来,三
娘在一旁赶紧拍了拍他的背。

  众人皆「噢」了一声,纷纷道:「竟有这样的事?」

  和尚也大吃一惊,追问道:「此言当真?」

  声音中竟有些颤抖。霍二哥被酒一阵呛,脸红红的,兀自也不想在三娘面前
弱了风头,转头对三娘微微一笑,道:「怎不当真,我是听镇里走镖的方师爷说
的,他老人家的见识在太行山下都是有口皆碑的。」

  大家猛然一听到这天大的好消息,都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大眼瞪小眼了一阵,
轰然一起叫起好来。

  那白发老道士旁边一人道:「没有想到我朝的军队竟能如此大败北蛮,真正
解了我等心头一大恨,更加料想不到朝廷这次也智计的很,一边拖着鞑子谈判,
一边却派了杨大将军去攻城,这等好计就算是诸葛武侯在世,怕也是要交口称赞
的。哈哈,三娘,只怕你这酒肆今日要卖出更多的好酒来才对。哈哈。」

  三娘嫣然一笑,也道:「你们这些粗犷汉子喝多了,没得就在我这里撒野。
但是朝廷办了这大大的好事,就算是出再多的酒那也是值得的,所以大家今日都
放开肚子喝了,小号今日免费供应,当然喝多了的,也都是直接抬出去扔到雪堆
中的,不然吐了一地,污了我这小店。」

  说到这里,不禁又转头望了一眼祁大哥,眼见大家都是豪气干云,兴奋不已,
唯独这祁大哥默默一人坐在屋角,头也不抬,盯着手中的一杯酒,不知在想些什
么,就好像他从来不属于这个村子,从来不属于这群人一样,三娘心中一声感慨,
感觉到自己眼中已有泪水涌集,赶紧转过头去。

  众人听到三娘说的豪气,轰然应声好,称道:「如此便多谢了,三娘也是女
中豪杰啊。」

  「照啊,当真要在此喝个大醉不可。」

  「今日我等高兴,就当不醉不归。」

  霍二哥一听,却不答应了,急道:「我们这群莽撞汉子高兴,怎能叫三娘破
费,还是由我买下今日所有大家喝的酒,便当是我兄弟二人请客好了。」

  那庄稼汉子嘻嘻一笑,道:「霍二哥,你对三娘的一番情意,我们大家都知
道的,今日喝了三娘请的酒,或者是你请的酒,那都是不会错,我们也不会和你
们客气,大家说可是这样?」

  众人一听,俱都哈哈大笑,交口称赞。三娘脸色一红,急道:「不可,不可,
霍二哥你一家还有老小,眼见今年冬天天气恶劣,可见不会再有多少收成了,你
把钱都拿来请客,难道要叫一家人都喝了西北风么?」

  说完更是摇了摇头,只是又忍不住往祁大哥身上望去一眼,心下暗恨自己不
争气,人家对自己不理不睬,自己难道还要拿这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么?

  大家一听三娘这话,更是以为三娘一心维护霍二哥,都哈哈一笑,也不说破,
一群人都推杯换盏起来。

  三娘站了片刻,总是受不住祁大哥对自己的冷淡,告了一声罪,便自己进去
了内间,大家也自不理,继续喝酒。

  这酒喝得正酣,突然一人「呀」的一声叫起来,迟疑片刻,问道:「这朝廷
派了卢圭大人和杨居正大将军在洛都与北方四国的使者谈判,卢圭大人是当朝宰
相,杨大将军却是军方的代表,原本派他二人那是最合适不过的。但是难道杨大
将军暗中又被派到北郡去取城,不在洛都中出现,北方四国的代表也没有怀疑么?」

  众人一听这话也觉得有理,要是一个国家派了使者去谈判,但是派来的两个
使者中竟有一个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难道对方的使者都没有知觉的?这件事
情无论如何说来都是不合理的。

  庄稼汉子想了半响,迟疑的道:「兴许朝廷派杨大将军去取城的时候就想到
了这点,因此在使者团中找了一个与杨大将军长的相像的人,一直假扮杨大将军,
直到北方战报传来,城已攻破,再发现这是假冒的,只怕也来不及了!」

  想到这里,自己不觉也有些得意,暗道事实只怕就是这样,不禁哈哈一声笑
出来。

  众人一听也是半信半疑,都把目光望向霍二哥。霍二哥端起酒杯,喝一口酒,
也不说话,看着酒杯,神秘的一笑,然后又把酒杯放下。

  和尚在一旁等的颇不耐烦,大声骂道:「娘的,小子,你神气什么?快快与
洒家道来!」

  霍二哥刚刚得了三娘关心抚慰,心下欢喜,便是对和尚的惧怕现在也不见了,
把酒杯重新又端在手里,轻轻一笑道:「谁说杨大将军不在使者团中?杨大将军
便是好好的在这洛都的使者团中的,如假包换!」

  众人一听,更是惊奇,寻思难道这次立下大功的不是杨大将军,而是那马腿
或者牛魔王不成?这两人饭桶之极,见了北蛮怕是站都站不稳,更何谈去夺城,
还重创了大宛和契丹的主力大军,这事匪夷所思,那是想也不敢想的。

  霍二哥转眼向大家望去,看见大家的眼光都灼灼的望着自己,显然是急切知
道答案,更有甚者的是有几人已经站起身来,只怕自己再迟疑片刻说出,这几人
怕是马上要扑到自己身上来的,轻轻一笑道:「其实这次皇上秘密派出去夺城的
也是杨将军,在卢大人和杨大将军的使者团派出去的十天前,这杨将军便已出发
了,等到使者团派出谈判的同时,这杨将军更已经对北方十三城进行了攻击,等
到谈的十来天时间,北方四国的使者无赖耍泼够了之后,我朝使者团才对北方四
国的无礼举动进行了有力的还击,拒绝了他们的要求。等到他们正在收拾行囊准
备回国的时候,却也传来了北方十三城被杨将军拿下的消息,哈哈,这事当真有
趣之极。哈哈,有趣之极,哈哈。」

           北方之战第002章楔子之二

  众人一听霍二哥这番说话,俱都在想:「这霍二哥莫非疯了不成,或者他今
日酒量大降,喝这些许杯就已经喝醉了,又或者他刚刚听了三娘的句句情意,高
兴的得了妄语症?那可大不好了。」

  和尚嚯的站起身来,怒道:「娘的……你这小子说话颠三倒四,怕是在消遣
洒家来的,你莫非当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大家一听,深以为然,都想霍二哥怕是觉得刚刚和尚对三娘说话无礼,现在
在拿话逗弄这和尚,这话那是万万当不得真的,又看到那和尚气的浑身发抖,那
能够杀人的目光又回来了,不觉得都低下了头,不敢对视,心里更是为霍二哥担
心起来。

  霍二哥眼见和尚发怒,心道:「行了,只怕这玩笑开到这里就好了,再开,
这和尚真的要暴起伤人。」

  赶紧拂手站起来道:「事情就是这样,大家听到杨将军,都以为我所说的就
是杨居正杨大将军,愣没想到派去谈判的正是这杨居正杨大将军,只是这派去夺
十三城的却又是另一个杨将军,此将军非彼将军也。」

  那庄稼汉子一听,心想原来是这样,谁让你开始说的不清不楚,便对那和尚
道:「大师何必动怒,我们大家都好好坐下听霍二哥把话说完吧。」

  说毕对霍二哥打个眼色,意思是,下次你说话可得说清楚点,不然这和尚又
要动怒了。

  和尚听了这话,也不答话,重重「哼」了一声,缓缓坐了下来,端起身边的
一盘牛肉,一口塞了进去,又端起身边的一壶酒,径直往嘴中灌去。原来他刚才
听霍二哥说的有趣,一时竟忘了继续喝酒吃肉,直到这刻才想了起来。

  先前那说话的火边汉子这时接过话来,说:「杨将军……我朝现在的将军中
除了杨居正杨大将军之外,真正称的上大将的只怕也只有那马腿和牛魔王二位了,
只是这两人无用的很,倒好像显得我南朝军中无人了一般。倒不知霍二哥所说的
杨将军又是哪位?」

  众人心中都翻来倒去的把自己日常听说的本朝大将想了个遍,想来想去也没
想到哪里还有一个杨将军,而且还如此神勇,大破北方四国联军于北郡,过不多
一会,目光又重新都聚集到霍二哥的身上。

  霍二哥今日出尽风头,而且是在三娘的店内,这时觉得自己有面子的很,抬
头对酒肆内间喊了一声:「三娘,再多端些酒菜出来,只怕这事情要说出来可要
花费更多的时间不可,大家且都稍安,让我慢慢道来。」

  三娘在内间应了一声,并不马上出来,霍二哥也不急,对着大家一笑道:
「这杨将军嘛,当然是现在杨居正杨大将军的儿子,所以也是唤作杨将军,只是
这将军前面要叫一个『少』字的,就叫做杨少将军吧。」

  那白发老道人身边的汉子眼中一亮道:「我却只听说杨居正大将军生平只有
一个女儿,唤作杨倩儿小姐,这些在我们那里是人尽皆知的,有一出戏文叫做
《定州谋》里面有一段词唱作:倩儿你休荒,待爹爹取那胡弩头,回来与你作杯
放。这句词的意思是,当年在定州城的城墙上,杨倩儿小姐看见下面密密麻麻的
十万突厥士兵,心中害怕,哭了起来,杨大将军便安慰倩儿小姐说:」倩儿你别
慌张,等过几天爹爹去打败突厥人,取了突厥领兵大将的头颅来,给你作杯子玩
玩。『「这汉子长得浓眉大眼,学了那戏文中的腔调把这句词唱出来,端的是不
伦不类,但是大家看他那情形倒是相信了七分。

  火边的汉子也笑道:「这杨大将军果然是豪气干云,笑对突厥十万雄兵,那
真是人间大丈夫也。」

  众人轰然称是,心中对杨大将军只有一个女儿的说法更是相信了九分。

  和尚听到这几人这么一说,心道:「娘的,你小子又在使诈,人家杨居正偏
偏只有一个女儿,你硬说人家是个儿子,端的可恶。」

  想毕不觉又对霍二哥怒瞪一眼,霍二哥吃他一眼,也不惊讶,眼见三娘终于
迈步出来,端了甚多好吃的东西,摆在中央的桌子上,看三娘款款迈着步子,只
觉说不出的美丽动人,又想起刚刚喝急了酒,被酒呛到,三娘在身后轻轻的拍着
自己的背,只觉得时间停在这一刻,那是最好不过了,自己多年来的心愿,有望
此刻得偿。

  和尚见霍二哥对自己的目光不理不睬,暗暗又「哼」了一声,又转过头去对
着三娘说道:「小娘子,你多摆一些好吃的好喝的到洒家桌上来,娘的,洒家还
饿得紧那。」

  霍二哥心中一惊,寻思:三娘要是到了和尚桌边,只怕这粗鲁和尚又要无礼
的紧,忙对和尚叫道:「大师,你说这杨大将军只有一个女儿,却又怎么有一个
儿子代替他去上阵杀敌?」

  言下之意就是要以这个拖住和尚,让他对三娘无暇无礼。

  那和尚听得霍二哥的问话,也一沉吟,想了半响,突然目光一紧,拍手抢道:
「洒家知道了,娘的。原来是这多年过去了,当年在定州城上被突厥十万士兵吓
得哭鼻子的小姑娘已经娘的长大了,这便男扮女装代父从了军……娘的不对,不
叫代父从军,而是与父一起从了军。这次皇上便是派了娘的这个小姑娘,到北方
去取了十三镇回来。想来这丫头娘的在他父亲身边多年,兵法和武艺那应该也是
学了个全的,娘的。」

  说到这里,和尚转头一望霍二哥,瞧见他满脸微笑的看着自己,心中更加肯
定,众人也均点头,都想,只有这个解释那是唯一的解释了。

  只是坐在白发老道人身边的那个汉子又叹道:「不对,不对,这倩儿小姐从
小得了一种怪病,那是终身不得习武的,你要说她天资聪明,学了满身兵法,那
是可能的,只是要带兵去打仗,却是万万不能。」

  众人听到这里,皆都「噢」了一声,惊讶不已,再看那霍二哥,看见他还是
满脸微笑坐在那里,就仿佛这个汉子刚刚所说的话都是他意料当中一样。大家心
中更是惊奇,纷纷盼着霍二哥早些说出来才好。

  三娘看着大家都目光定定的看着霍二哥,却径直慢慢走到霍二哥身后,对着
祁大哥轻轻道:「大哥可是喝多了?」

  她见祁大哥开始还是拿着一杯酒紧紧的看着,现在已经是趴在了桌子上,浑
然不动,就好像已经喝醉了,三娘见祁大哥并不答话,心中更急,怕他喝多了趴
在这里受了风寒,便轻轻的去摇祁大哥的手臂,轻唤道:「大哥……大哥可要…
…进去歇息一阵,等酒醒了再赶路回家?」

  她径自摇了几下,祁大哥还是没有反映,便想伸手去抬祁大哥,霍二哥转回
头,对三娘说道:「三娘莫急,我大哥的酒量好的很那,有一日我们兄弟几人在
一起喝酒,大哥便是一个喝倒了我们四个,也是没事人一样。」

  说完对三娘微微一笑,三娘脸又一红,却也不好再去搀祁大哥,只是站在旁
边又不肯离去。

  霍二哥这才转过头来,脸上满是自信,对着大家又道:「是了,刚才这位大
哥所说的甚是,这次带兵去北郡取下十三城的果真不是杨大将军的女儿,就是杨
大将军的儿子,这也是千真万确。」

  缓了一口气,霍二哥又接着道:「只是这个儿子却是个义子,名叫作杨宗志,
乃是杨大将军当年在定州大败突厥十万雄兵时,捡回来的一个孩子,这么多年来
杨将军对这个孩子多方培养,现在终于也成材了。这次皇上派他出兵那也是寄予
厚望的,甚至连皇上最珍惜的『鸾凤公主』,那也是许配给了他。」

           北方之战第003章楔子之三

  众人中有一人「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惊道:「连『鸾凤公主』也许配了这
位杨少将军?我听我从洛都中回来的姑父说,这『鸾凤公主』小名叫做虞凤,端
的生的美若天仙,花容月貌,旁人只怕是看到一眼,那也是天大的福气,更别说
能和她说上一句话。」

  霍二哥再喝一口酒,悠悠的又道:「正是,这『鸾凤公主』固然生的赛过天
仙,但是这杨少将军可也是一表人材,他来配这『鸾凤公主』却是英雄配美人,
那是再合适不过的了……话说这杨少将军当日领了皇命,又被皇帝封为当朝的未
来驸马爷,悄悄的点齐十五万精兵,一路出未安关和风雪渡头,便在北郡的幽州
城边潜伏了下来,只等杨大将军一声令下。等到得卢大人和杨大将军出发得时候,
一声令下开始进攻幽州城,这幽州城的突厥守将也不是庸才,不然也不会打的那
牛魔王将军找不到北。只是这些守军一来认为我朝正在和他们谈判,没有结果之
前是万万不敢开火的,二来这杨少将军端的是英勇神武,即便是当年的吕布再生,
也不过如此而已……」

  说到这里,那和尚兀自轻轻「呸」了一声,嘴里又嘟囔了几句,显是很不服
气的,霍二哥也脸色一红,今日早间他听方师爷所说,便是到了那幽州城外潜伏
了下来,再后来诸如吕布再生之类的话,那是他自己一时说的兴起,胡乱加了上
去,按照他自己所想,既然这杨少将军这么短时间内拿下了北郡十三镇,那这个
英雄程度与自己小时候听说书的所说,吕布的传奇,那是不遑多让的。

  三娘站在大哥的边上,听着身边这群汉子大谈国家军务大事,倒也不多关心,
心中只是想着大哥不知可喝醉了,大哥为何不理自己,难道是自己哪里作错了么?
寻思道:「这些男人们都是关心军国大事的,我只是个小女子,可只会关心自己
心中的人儿,只是这人儿又让人着恼,对自己不理不睬,可是他偏偏越这样,自
己对他是越思念,只怕再过不了多少时刻,自己就要被这思念折磨死了……」

  想到这里,三娘心中一悲,险些哭出声来,心里又一警,便伸袖抹了抹脸,
待要将手再无声无息的放下,却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不觉的到了大哥的背后,轻轻
抚拍。

  霍二哥无奈咳嗽一声,缓解了刚才被和尚笑话的尴尬,又接着道:「这幽州
城就被如此悄无声息的拿下,接着杨少将军又沿着阴山作掩护,一路拿下了丰州、
卓州,岱州、齐州、绵州、月州、平州、宋州、郡州、邸州、怀州和望月城。一
口气拿下了十三座被北方四国分别把守的城池。如此下来这场谈判无论是谈成还
是谈不成,我朝都已稳操胜券了。哈哈。哈哈」众人听到这里都一齐大笑,哈哈,
哈哈。均觉得平生最快意莫过于此刻,听到祖国大胜番邦,天朝保得颜面,都是
开心无比。前面几十年来受到北方四国压制,这口恶气这次一气出光。

  和尚也自嘿嘿一笑,只是笑的更加深味,再也不看那霍二哥一眼,转而把目
标对准桌上的食物。

  其余各人都自斟酒相庆,拍手称快。

  霍二哥转头看见三娘一手轻拍在大哥的背上,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仿佛有
一些圣洁的光微微发散出来,更是沉醉,心中想:「三娘果然是个贤惠的女子,
便是对自己的大哥也是极好,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负她。」

  打定主意,也不再多想,又喝一口酒。

  霍二哥心中又想道:「这杨少将军当真年少英雄,如此年纪轻轻就开创了这
般功绩,杨大将军也算是后继有人。自己名利全无,孑然一身,何时才能象杨少
将军那样,光耀于人前,也叫人夸一夸自己的妻子三娘,就仿佛刚才那汉子夸耀
『鸾凤公主』那般,可有多喜人。」

  再想到:「朝廷前些年事事称臣于北方四国,这次新皇登基终于大大的扬眉
吐气了一次,我等这些北郡边民也好脸上有光,只是朝廷这一次作的实在漂亮,
这手明修暗道,暗渡陈仓也不知出于何人之手,这人只怕也是张良、李斯之才…
…哎哟不对。」

  想到这里,霍二哥突然觉得脑中灵光一闪,究竟是什么,自己一时也想不起
来。

  霍二哥又灌的两杯酒,听到耳边大家叫好的笑声,只听道一个大快道:「真
好啊,也叫北方蛮子知道一下我南朝有大将,当年的傅将军,齐将军,哪个不是
一方帅才,要不是朝中奸党横行,只怕早也灭了北方四国,独霸天下了……独霸
天下了……」

  听到这里霍二哥心中逐渐清醒了过来,大叫一声,道:「不好!」

  众人皆都是一愣,心想这是天大的好事,如何又不好了?大家都是奇怪,一
个瘦小汉子说道:「霍二哥,这朝廷打了大大的胜仗,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可又如何不好了?」

  大家都点头,想来都是不明白的。

  三娘轻轻拍着大哥的背,心中百无聊赖的哼着童年的歌谣,就好像把大哥当
作了一个磕睡的小孩子一般,突然她也感到大哥的身体轻轻的一颤。

  霍二哥缓过神来,答道:「十二年前,傅将军在北郡大败哲于率领的突厥大
军,后来趁胜追击到突厥境内,自此就再也没有回来。六年前,忠勇侯齐勒大将
军率了一只八万的大军打到了突厥和大宛交界的凤凰城,就从此再无音信。这次
杨少将军又是大胜四国联军在北郡,只怕是又要取道突厥到四国去的,只是这北
方四国仿佛有一种邪气一般,我朝军队一旦进入,便再也出不来,如果杨少将军
接到的军令是趁胜追击,那又如何是好?」

  三娘看屋内的空气越来越冷,火炉的火越来越小,便感觉到大哥又颤抖了一
次,心说,该去给火炉里加点柴火了。又加紧拍了大哥几下。

  其他众人面面相觑,作不出声来,都想,北方四国确实是邪恶的恨,我几代
勇将打了过去,竟无一人生还出来,难道这杨少将军如此英雄了得,也要步了前
几位将军的后尘了么?想到这里大家又都没心思再喝酒了,只是盼望这次朝廷让
杨少将军先守住北郡,然后再图徐徐缓进才好。

  这时那和尚却也吃毕了,再喝了口酒,将酒杯一扔,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口中嘿嘿一笑,念道:「十二年……六年……今年……十二年……六年……今年
……哈哈,洒家的机会来了……」

  身形一闪已出了酒肆,蓦然不见。

  大家听得心中一惊,越发感到不安,那庄稼汉子缓缓道:「今日虽高兴,却
也有担心,我们心中所盼只怕上面是听不见的,我们也早些回家吧,免得家中挂
怀。」

  说完立身起来,戴上草帽掀帘去了。

  众人都称一声告辞,一个接一个都出门去了,三娘正在给火炉加些柴,不想
这群汉子聚的快,散的也快,正在发怔间,那白发老道人也醒过来站了起来对身
边那位汉子说道:「去也……去也……」

  说完再不吭声,两人携手也走了,屋中只剩下三娘,霍二哥和祁大哥三人,
三娘和霍二哥各自想着心事,一齐向大哥看去,只见大哥依然趴在桌边上,身上
仿佛还带着阵阵颤抖。

           北方之战第004章斗棋之一

  阴山山脉连绵千里,山势不断,此刻大雪也是蔓延,将这一眼望不到头的山
峰都包裹了起来,偶尔还能看见一两只飞鸟过去,只是振几次臂,也无力再飞的
更快更远。

  这山头之上逐渐现出四个小黑点,只是这大雪太密,白茫茫什么都看不清楚,
待的这四个黑点慢慢行近之后,这才看到,原来是四名军士,骑了四匹高头大马,
一路顺着山道向这个最高的主峰行来。

  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少年人,白袍银盔,足蹬戎靴,一看便是英气逼人,再看
他人长得玉面朱唇,剑削的长眉下,眸子如星星一般闪烁,黑漆漆的好像一眼望
不到这眸子的尽头,深邃无比。玉石一般挺立的鼻子,带着倔强的弧度,却又甚
是好看。

  后面三人一看便知是三个随从,四人一路踽踽行到山峰的最后一个斜坡,少
年人独自骑马到斜坡的尽头,向下望了又望,来来回回几次,身后一个穿红袍的
随从喊道:「少将军,那边太危险了,您还是回到我们这边来吧。」

  那红袍随从一连喊了三四声,这少将军才叹了口气,打马慢慢赶了回来,那
红袍随从看少将军神情落寞无比,心里一紧,低声问道:「少将军,您又在想如
何跨过这阴山山脉了么?」

  少将军又叹了口气,吟声道:「战国时期赵国有一代大将李牧,赵王派李牧
去北方攻打匈奴,李牧去了雁门郡之后,却提也不提打匈奴的事情,只每日里杀
猪宰羊犒赏士兵和百姓。匈奴人一来抢东西,李牧便让百姓和士兵都躲将起来,
让匈奴人什么也找不着,也甚么都抢不到。」

  说到这里,这少将军轻轻推了推头上的银盔,身边的军士都垂着头静静的听
他说话,心中均想:「我等都是军中的粗人,目不识丁,这少将军他必定不是凡
人,不光作战打仗打的好,而且学识也如此渊博,将来再作了那驸马爷,只怕只
怕」这些军士都是粗俗汉子,前些日子看了这少将军的手段,对他充满敬畏也都
是发自内心。

  少将军抬起头来,对这红袍随从笑了一笑,说道:「任大哥,你说这李牧到
底是怎么回事,他想的是些什么?」

  那着红袍的任大哥吃了一惊,低了一下头,颤声道:「少将军,您是千金之
躯,如何能与我一个小小的传令官称兄道弟,您这一声唤,折煞我也。」

  他说完不禁又抬起头来看了少将军一眼,又见少将军摇了摇头,浑不在意的
又笑了一笑,只觉这少将军这样一笑实在是好看,只怕是天下最美丽的女子的笑
容也不过如此。

  传令官正自一愣,又听到少将军继续说道:「我爹爹便也是从行伍中的最底
士兵作起来的,当年我爹爹在傅将军手下作一个小小的先锋官,后来辗转多次立
功之后作了个地方参将,在西蜀剿灭罗天教这才拜了将军,十年前,爹爹又在幽
州大破突厥大将顽固的十万精兵,才真正作上了大将军。论起来,我爹爹到任大
哥这个年纪,功绩倒是和大哥也相差不多。」

  话头一转,少将军又道:「而我自己也不过是在定州大战中的一个遗弃孤儿,
蒙爹爹垂恩收养,这些年来供我吃穿、学习兵法武艺,这次带兵也是我的第一次,
所以几位大哥就莫再推辞了可好?」

  这少将军年方双十,说起话来头头是道,这任大哥和身后的两位护卫官都为
他气质所折服,心中对他又自生了亲近。

  三人都点了一下头,寻思:「我们这几个浑人哪里能和大将军来相比,只是
少将军可怜我们,对我们越发和颜悦色,我们可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

  任大哥又一点头道:「少将军既然要如此与我们结交,我等也不能太过矫情,
以后大家便是兄弟相称,哥哥我姓任名泊安,痴长几岁,就厚着脸皮当一声大哥,
这是雷鹏,雷二哥,这是胡佑林,胡三哥,只要杨兄弟但有所命,我们几个便风
里来火里去。」

  身后两位护卫官也昂起头来,点头称是。

  少将军一点头,说一句如此甚好,又接着刚才的话说道:「那李牧在雁门郡
驻扎了几年时间,总是守在长城内的城堡中,总是不和匈奴人发生一点正面冲突,
长久下来,匈奴人便以为这李牧将军是怕了他们了。哈哈……」

  少将军得意的一笑,三人都觉得眼前一亮,不由得也跟着笑了起来。

  只是任泊安又转念想了想,又道:「只是这李牧虽有千般智计好,但是如此
一味躲避匈奴人,只怕国内的官员也是不满的。」

  少将军右掌轻拍大腿,说道:「正是,果然没有多久,赵孝成王便将李牧召
了回去,另外派了一个将军来破匈奴。」

  三人都不觉「啊」了一声,虽然均想事情必然是这样发展,但是想到李牧将
军如此英名,怎也会被召回贬嫡?

  少将军顿了一顿接着又道:「新来的这个将军果然不再奉行防守策略,只要
匈奴人来便去迎头痛击,但是这仗打了一年多后,这士兵和牛羊都是越打越少,
对这匈奴人也是越来越怕了。」

  这时身后左首的雷鹏接过来说道:「对了,赵王就应该赶紧召回李牧将军,
让他再次上的北方了。」

  少将军把马一打,又轻轻领头向这山峰的最高处行去,接着道:「正是,赵
王无奈,再次启用李牧,李牧便与赵王约法,依然要按照过去制定的战略来打,
赵王这才一一都答应了,嘿嘿但说这李牧回到雁门郡之后,依然我行我素,而且
还在对匈奴的几次对战中连吃了五个败仗,丢弃了牛羊辎重无数,嘿,这李将军
当真是有过人之能的。」

  后面三人听得面面相觑,心想,这李将军后世是英名无敌的,但是这连吃五
个败仗,还如何有着过人之能呢?

  几兄弟边走边说,说话间已经来到离峰顶不远的小道上,就听见上面一个苍
老的声音悠悠的传来,说:「李牧将军确实是有过人之能的,他一味示弱于匈奴,
让匈奴单于对他不设防,然后时刻准备着毕其功于一役,终于被他等到了机会,
匈奴单于亲率大部队到赵国境内掠夺,被李牧设下埋伏一举尽歼匈奴骑兵十几万,
李牧更是一鼓作气灭了匈奴的从属国,还把大单于赶到了大草原的极北苦寒地」

           北方之战第005章斗棋之二

  马上四人骑马一路向峰顶进发,耳边听着这个苍老的声音由远及近,心中悠
然神往,就好像回到千年之前那草原争霸的年代。

  几人登上峰顶转过最后一个小道,这才看到这里竟然盘坐了一位白发老道人,
那老道士穿一身寒酸的蓝色道袍,这道袍年代久远,已经洗的发白,白皑皑的雪
花下是沧桑的面孔,头上只有稀疏的几缕白发随着寒风飘飞。

  一行四人不多一会已经骑到道士所坐的石台前面,四人后面右首的胡三哥看
这道士行迹可疑,急冲一步到了少将军身前护住他道:「你是何人,有何贵干?」

  这一声,声音洪亮,言语中也是不怒自威。

  少将军轻叫一声:「胡三哥」右手按住胡佑林放在军刀上的手,不惊不忙的
下马,走到道士身前行个礼道:「小子杨宗志给老人家问好了,不知您老人家从
何方来,又要去哪里?」

  这杨少将军见这花白老道士一身邋遢,举止怪异也不在意,心想自己师父不
也是这样么,终日在终南山上砍柴钓鱼。想到这里嘴角流露出一丝微笑,不觉对
这老道士也有了亲近之意。

  道人仔细打量了杨宗志半晌,颔首道:「不错,少将军果然是一表人材,前
些日贫道在太行山中听到有人大大夸赞于你,贫道还兀自半信半疑,不错不错。」

  道人说完竟然去捋了捋自己的花白胡子,只是胡子确实是太过稀少。

  杨宗志微微一笑,又行礼道:「老人家这不远千里来见晚辈,可是有什么事
情要吩咐的么?」

  道人嘿嘿一笑道:「正是,贫道到这里是来和你打个赌的。不知少将军可有
兴趣与贫道赌上一局?」

  杨宗志一阵啼笑皆非,实在是想不到这老前辈不远千里的赶来只是和自己赌
上一局,莫非这位老前辈本来就是个嗜赌如命的人?

  身后的任泊安忍将不住,喝道:「老道,你可是来找茬于我们的?我少将军
年少英雄,为何要与你一赌?」

  杨宗志轻轻一挥手,止住任大哥,又转头问道:「不知老前辈想怎么个赌法?」

  那道人一伸手从身后拿出一个棋盘,又从兜里的小袋中抓出几把黑白棋子,
杨宗志看在眼里,心道:原来是要与我弈棋。正待谦逊几句,又见那道人将棋盘
置于石台上,双手抓了无数子向盘上随手仍去,杨宗志不明白他将黑白子全部乱
置于盘上是何道理,也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棋盘。

  等到扔了一百多颗子在棋盘上,横七竖八,有正有倒,道人这才哈哈一笑,
捋了一把自己残余的胡须,伸左掌对着石台霍的一拍,只听砰的一声,就见棋盘
上的子全部立起,然后再次倒下,仔细看去,所有的子纵横交错,排列有序,正
是一副完好的残局。

  杨宗志四人看的心中一惊,暗想:「这老人家果然是个隐世的高人,只这一
手功夫,我却是万万作不到的。」

  雷鹏和胡佑林本站在杨宗志身后,这时也斜快一步到了杨宗志身前,手握刀
柄。寻思道:「看这老道露出的这一手,要是他想暴起伤人,不知杨兄弟可能抵
挡。」

  杨宗志无奈摇摇头,开口笑道:「老人家这是要与我对一局残局么?」

  道士缓缓闭上眼睛,也不睁开,道:「正是,你执白,贫道执黑,我们赌的
就是这局残局。」

  杨宗志这才凝神向棋面看去,只见黑棋厚实无比,而白棋却显得锐利难当,
黑棋仿佛藏在棉里的一根针,四下无处着力,但随时可能发动致命一击,露出针
头来。白棋又好像一把锋利的剑,除了勇往直前,却对自己的身体毫不在意。

  杨宗志沉吟良久,倒也一时找不到破解黑棋守势的好办法,便道:「老人家
这黑棋连绵不绝,防守却是牢不可破的。」

  身后的三人听了心里一紧,想以少将军之能,难道还不能破掉这黑棋阵?他
们三人连日来跟随杨宗志出征北郡十三镇,一路大获全胜,对他已经建立了深深
的信心,自觉得这个少将军那是无所不能的。

  雷鹏心中一转道:「等等,我们还没有说赌什么呢,所以这局棋那自然是不
算的了。」

  老道悠然睁开双眼看了一下雷鹏,嘿嘿说道:「不算?若有人拿着刀子逼着
你行这棋局,行完之后你也能说不算么?假若少将军冲过我这黑棋的防守,我便
将我身上最重要的物什双手奉上,若少将军不能冲过我这防守圈,为我所灭,那
少将军便答应我一件事情吧。」

  雷鹏和胡佑林对望一眼,心说:「这就对了,你这道人最终还是要露出马脚
的了,你逼着与人对棋,胜了便从你身上取一物,只是看你这身上破不溜秋,恐
怕所有的物什加起来也不值五两银子。然而输了给你,难道就要听你的话作任何
事情,难道你叫少将军去杀人放火,奸淫掳掠,他也要依着你么?这条件不公平
之致,没道理之极!」

  雷胡二人心头一转,已然明白这其中厉害,正要转头去劝解杨兄弟,突的看
见杨兄弟痴痴的盯着那棋盘,仿佛老僧入定一般,再也没有一点声音和表情。

  老道看着杨宗志的状态,不置可否,点头笑了笑,雷胡二人更想:「坏了,
莫不是这棋局有什么古怪不成,杨兄弟看样子是受了老道的蛊。」

  雷鹏轻吼一声,就要拔出军刀来,只见老道双眼一瞪,伸出两个食指轻轻一
抬,自己身上霎时感到莫大的压力,压得这平时运转自如的军刀此时竟再也难得
拔出半分。

  雷鹏心中惊骇,忙转头看胡佑林,却见他也正是右手放在刀柄上,一张黑脸
已经胀得的通红,看情形与自己这般无二。

  雷鹏心想这道人如此古怪,自己须得大声唤醒杨兄弟,好叫他自清醒过来,
逃得命去,自己帮他拖住这道人,但是任他张大了口,用尽全身的气力,也无一
丝声音传出来,雷鹏心中更恐慌,心想这道人难道就是蛮子派过来的杀手锏,想
到这里全身都不住颤抖起来。……

  杨宗志紧紧盯着棋盘,上面纷纷繁繁的落子慢慢虚化了起来,慢慢的那白棋
的落子好像变成了自己行功的经脉图,自己之前练功一直昂首阔步,只是练到了
这黑棋所在的范围之内,便再难有寸进的突破,而且为难的是,即使取得了分毫
的突破,也是以极大的损失自己的精力得来的,每突破一分,就被黑棋后隐藏的
针尖刺的体无完肤……

  突然这盘面又是一转,变成自己身处的战场,白棋渐渐变成了自己和手下的
兵士,之前自己在北郡十三镇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一路未逢敌手,只是过了这
北郡之北后自己就好像被一股黑网笼罩住,牵一发而动全身,自己的一举一动仿
佛都在敌人的监视和牵制之下,敌人的黑网虽然暂时没有收拢,但是越来越紧,
随时可以团住自己,露出里面藏着的针来……

  杨宗志想到这里,神情更是一迷,只觉得胸口大是沉闷,自己无论是武力和
行军策略都在对方的算计之内,这场赌确实是有败无胜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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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方之战第006章斗棋之三

  杨宗志被这番压力所制,不自觉的要展开嘴大口的呼气,但是长大了嘴,喉
咙居然哑住了,头上已是大汗淋漓,只觉得那股压力顺着自己的喉咙慢慢就要侵
蚀到自己的身体里面去了。

  杨宗志抵受不住这股压力的入侵,脑中的景象一转,突然转到十年前定州大
战的战场上,爹爹带了十万南朝男儿,从太行山背后掩到突厥顽固大军背面,突
厥大军被南朝将士从背后冲击中断……

  爹爹在清理战场的时候从趴伏的死人堆中扶起了自己,爹爹看着自己的小脸
皱了一下眉,温柔的问道:「孩子,你的父母呢?」

  自己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只是呆呆的看着他,因为自己在这之前的记忆竟然
完全没有了。

  爹爹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来,抹了抹自己脸上沾满的鲜血,对自己温言说:
「孩子,以后你就是我的孩子,你叫做杨宗志,你会继续爹爹的心愿,完成爹爹
带我南朝将士守护疆土的志愿。」

  四周士兵一阵猛烈的欢呼传来,自己看到这个场面更是惊恐万分,只是从爹
爹身后的一双小而明亮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安慰……

  这时杨宗志眼前镜头又是一转,转到了一个美涣绝伦的宫廷城门,皇上端着
一杯壮行酒,对自己说道:「贤弟,朕已经实现了之前对你的诺言,将我朝最美
丽,最贤惠的『鸾凤公主』许配了给你,只等你凯旋归来,朕就为你们主持完婚。
到时我们就是真的亲兄弟了,朕敬你这杯水酒,祝你这一路旗开得胜!」

  说完便将这杯酒递到自己的面前。

  自己赶紧端起酒杯谢道:「多谢皇上,臣自当尽力为国效忠,万死不辞!」

  说完一饮而尽。

  只是在喝酒仰头的那瞬间,对面高墙的钟楼上传来一阵激昂的琴声,澎湃万
分,缓缓转淡,慢慢变得平静而又缠绵了起来,自己怕为这琴声左右了自己的儿
女情思,乒的一声掷碎了手中的酒杯,琴声嘎然而止!

  皇上神色一黯,想了半晌才迟疑道:「贤弟,朕这里有一个锦囊,你到了驻
地,哪天夜里要是听到外面有传来刚刚一样的琴声,便自悄悄展开这个锦囊,依
计行事,之前你切忌不可私下拆开,免得误事,切忌!……切记!」

  自己应声是,接过锦囊,转身大步而去……

  杨宗志想到这里,顿时脑中逐渐清醒了过来,自己双拳一阵紧握,运足内力,
再仔细看去,那面前密麻麻黑压压的一片黑棋也不是全无破绽,自己一路中军直
冲而入,黑棋好像充盈内力的皮囊一样逐渐紧缩,也在默默积蓄力量,只等反噬
之力产生。但是此时黑棋的左路和右路分别有一个破口,隐隐在后期的中后方可
以看到一个穴巢。自己这路中军尽起而入,原本也不抱着活棋的希望,只希望一
捣黑棋后方的穴巢,将黑棋也搅得七零八碎,这才快意!

  杨宗志再不迟疑,运起了全身的劲力,拾起一颗白子,径直放到中军帐的正
前方。

  老道见杨宗志思议良久,居然己志不改,还是照直朝自己的中军冲了过来,
心下一叹,微笑道:「少将军倒是倔强的很。」

  说完在黑棋中军帐前也摆下一子。

  杨宗志刚才一手棋并无其他打算,只是要表明自己死战的决心,这时候再一
看盘面,黑棋隐隐已经快要形成合围之势,特别是左路和右路的两个缺口,现在
已经隐约变成了两个合围自己的钳子一般,直围过来便可将自己的长龙阵从中间
冲断。

  杨宗志又一寻思:「我自己已决心去直捣黄龙,又何必叫所有兄弟都陪我送
死,而且这里被冲断,便绝了后路,只怕再也有来无回。」

  想到这里再不犹豫,又在左路和右路各应了一手棋,还在自己后路自填了一
子。

  老道正是要通过左右路钳制住白棋,白棋若是直捣黄龙,自然是顾头不顾尾。
没想到白棋居然在自己的主战场布阵,隐隐已经能够取得牵制的守势,口中不觉
「咦」了一声,任泊安等三人听到这声「咦」传来,顿时觉得身体一轻,仿佛刚
才已不属于自己的身体这才放了回来,都抹了把汗,都向棋盘看去。

  老道口中又「咦」了数声,思考了良久,缓缓吐了口气,才叹道:「少将军
高才,这般有攻有守的招数,虽然无奈,却也是最好的应对方法。这在左路,中
路和后路布下的三颗棋子,自己消弱攻击的威力,但是扼守住了咽喉要道,然后
白棋的中军直插黑棋肺腑,最后必定为黑棋厚势所灭,但是也会重创黑棋的根本,
再凭借余下的三颗子,在一段时间内便可与黑棋划地为盟。」

  老道再吐一口气,笑道:「少将军的智计让人钦佩,这路中军明知必死,但
又舍生取义更让人叹服。这盘棋是贫道输了。」

  任雷胡三人听到老道自己认负,都是心下一喜,对结义的这个杨兄弟更是佩
服,杨宗志赶紧一躬身道:「老前辈见笑了,晚辈刚刚心中天人交战,真要作到
如这路中军般明知死志,勇往直前却也是千万般困难,这盘棋这样下来,便是双
方不胜不败之局,黑棋待得重新养精蓄锐,自可以再度重新掌握盘面主动。」

  老道听他说的诚恳,嗯了一声,道:「你这孩子倒也谦逊,我老人家的残年
必是比不上你的长,所以这般僵持下去,必定是我输的,贫道刚才答应你,贫道
输了就让你取去我身上最重要的物什,你这便拿去吧。」

  杨宗志一听慌忙赔罪道:「刚才都是戏言,怎可当真?」

  老道面色一肃,瞪眼道:「贫道何曾说过是戏言,喏,拿去吧,孩子!」

  只见老道从衣袖中抽出一根笛子,为玉石铸成,通体晶莹,杨宗志正待再推
辞一番,却见老道一伸手,这玉笛就已经悄无声息到了自己的手中,杨宗志只感
觉到入手一股清凉,便知道不是凡品,在这冰天雪地的天气里,这玉笛的温度也
是大大低于冰雪的。

  杨宗志拜谢道:「多谢老前辈盛赐,只是刚才老前辈说若晚辈败了,便让晚
辈答应一件事情,不知道老前辈需要晚辈作一件什么样的事情,若晚辈能力之内,
当是决不推辞。」

  老道再看他一眼道:「你既然未败,这事情自是不需要你去作了,你有如此
智慧谋略,也许便能过这一关。孩子,你自己多珍重,前路漫漫,都需你自己领
悟,贫道要走了……」

  杨宗志只觉这老前辈万般点化自己,又送自己这般贵重礼物,心中感动,想
起师父对待起自己来,虽然师父每天只是砍柴和钓鱼,但是每天夜半看自己的眼
神,正如这般。刚想要跪拜一番,面前身形一晃,已没有老道的身影。杨宗志轻
叫了一声:「老前辈……」

  可哪里还有人影。

  任泊安轻轻走过来,看见杨兄弟眼中满是不舍,心中一叹,正要唤醒杨兄弟,
却见杨兄弟一个站立不稳,缓缓向自己倒过来,原来杨宗志刚才压力之下,心中
一番天人交战,早已筋疲力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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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这故事的精彩处已经开始展开,每日两更,绝不食言,这两天都是三更。

          北方之战第007章望月城之一

  杨宗志和任泊安等四人回到望月城外的大军驻地,已经是傍晚时分,杨宗志
与三人告了辞,径直走向大帐,刚刚走到大帐外的围栏处,就听见里面一个娇媚
的声音传来道:「怎地还不回来?呼将军,少将军可说了他何时回来么?怎地去
了这么久?」

  粗嗓门的呼将军应道:「小姐,少将军只说出去走走,并没有说几时回来的,
我看少将军出门的时候脸色不太好,属下也不敢多问。」

  那娇媚的声音又响起来道:「怎么脸色不太好了?是不是病了?昨晚还是好
好的啊……呼将军,你去牵几匹马来,我们出去找找看。」

  声音温柔,语气中却清清楚楚的听到一阵焦虑。

  呼将军又接道:「小姐,你的身体也不太好,少将军一直吩咐过不让你太操
劳,我们便在这帐中等少将军回来吧。少将军年少英雄,武艺高强,又带了雷鹏
和胡佑林几个出去,谅来是不会有什么事的。」

  那娇媚的声音轻轻叹了口气,接过来道:「可是他一直不回来,我心里总是
不安心,不如我们到前帐那里去等好吧。」

  呼将军劝道:「小姐,外面现在大雪飘飘,前帐是很冷的,您还是在这大帐
中等等吧,兴许少将军即刻就要回来了,属下这就去外面帮你再打探一下,有消
息马上通知你好么?」

  那娇媚的声音再不答话,显然是不预答应。

  杨宗志听到这里,知道倩儿担心自己,只怕呼铁这个粗汉子是劝不住的,叹
息了一声穿过围栏掀开大帐的幕帘走了进去。

  杨倩儿一看到杨宗志走了进来,双眼一亮,掩饰不住自己的欢喜,轻唤一声
就朝杨宗志跑来,杨宗志一把接住倩儿的身子,一边对呼铁说道:「铁大哥,多
谢你照顾倩儿了。她有没有给你捣乱,有没有让你头大如斗?」

  说完对呼铁眨了眨眼。

  倩儿听杨宗志第一句话便是笑话自己,不禁又羞又气,在杨宗志身上拍了一
下,脆声道:「人家不知道多听话呢,哪里有你说的那么恼人?……只要是你叫
我作的事情……我都是……都是……听你的。」

  说完脸上已经有了一片羞红。

  呼铁呵呵一笑,对杨兄弟也眨一下眼,就自己出了大帐,杨宗志这才转下头
来,看到怀中的倩儿一身淡紫色的衣裙,亭亭玉立,已经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
小小的脸盘,弯弯的月牙眉,一双凤目依然像小时候那般明亮有神,小巧而嫣红
的嘴唇正半张着对着自己的脖子吐气如兰,一股淡淡的处子清香熏的自己几乎醉
倒,嫩白的肌肤这时正透着淡淡的红晕,轻轻一掐,仿佛都可以滴出水来。

  倩儿紧紧的靠在杨宗志的怀中,只觉得这温暖的大帐之中便是花国的天堂,
处处都弥漫着鸟语花香一般再也没有这么美的风景,心中只感觉到一片平安喜乐。

  杨宗志轻轻拍了拍倩儿的背,柔声问道:「倩儿今晚可吃过晚饭了么?」

  倩儿赖在杨宗志的怀里,摇了摇头,轻轻吐气道:「你没回来,我一个人吃
不下……」

  杨宗志一阵心疼,责道:「你这个小丫头,怎么总是这么不听话呢?你身子
不好,要多吃饭……」

  倩儿抢道:「你原本答应我今晚和我一起去尝尝望月城的灯饭了……」

  杨宗志心下愧疚,想到自己那天随口一答应,没想到这丫头都放在了心里面,
自己一身军务,无暇分开身来,却委屈了她了。就低头对倩儿轻轻说道:「其实
……其实……小子现在正想邀请倩儿大小姐赏光,和我一道去尝尝这望月城的灯
饭是怎么个味道,能够天下闻名!就怕倩儿小姐不肯给小子一个薄面。」

  倩儿被杨宗志逗的一笑,对着杨宗志深情的一撇,眼波流转,盈盈的带着一
丝雾气,全是一番少女美态。

  杨宗志看的一呆,心中又想一遍:「倩儿确实是长大了,已经可以媚惑男人
了。」

  倩儿看杨宗志呆呆的望着自己,心中更是害羞,却又有一股自豪之意,妩媚
一笑道:「呆小子还在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备马,本小姐已经饿坏了。」

  说完格格的笑了起来。

  杨宗志哈哈一笑,放开倩儿出帐对外面喊道:「任大哥,麻烦你备上两匹马,
我要出去一下。」

  这时倩儿却已经走到了杨宗志身后,悄悄对他道:「志哥哥,我身子弱,这
么冷的天,我自己骑一匹马怕是吃不消的。」

  说完之后马上又想起刚刚呼铁将军拼命劝诫自己不能骑马出去,自己偏要骑
马出去找志哥哥,这会自己却又说无力独自骑马了,想到这里自己也对自己在心
里羞笑了一番,刚才还没淡下去的红晕变得更加红了起来。

  杨宗志心想倩儿的身体一直都不好,自小想尽了各种办法,也不见起色,自
己确实是要多多照顾于她才是,轻轻道了一声:「也好,任大哥,那就备一匹马
吧。」

  说完转身进帐取了一件温暖的白色锦袍给倩儿披上,用毛裘的帽子给倩儿的
头也包起来,这才笑道:「那就请大小姐出发吧。」

  倩儿看着杨宗志给自己置办这一切,一动不动,任由他给自己裹好这些物什,
白色的毛裘下面露出一张红扑扑的小脸,嫣然一笑,随着他出了大帐而去。

  行到马厩处,杨宗志牵了一匹马走了出来,任泊安道:「杨兄弟要去哪里,
我去叫了雷二和胡三都一起去吧。」

  杨宗志摇头道:「不用,我和倩儿出去一会就回来,任大哥便在营帐中等我
罢。」

  说完一手抱过倩儿的娇躯,翻身上的马来,口中轻叫一声「驾」出了大营而
去。

  营帐外面大雪纷飞,杨宗志紧了紧倩儿的锦袍,对倩儿道:「倩儿,你休息
得片刻,我们马上就到望月城的,这时赶去还可以进的了城,只是出城的时候要
翻墙钻洞出来了。」

  倩儿格格一笑,接道:「只怕我们少年英雄的杨少将军这次要作个鸡鸣狗盗
的小贼了那可委屈的紧那。」

  杨宗志哈哈笑起来,扬眉道:「杨少将军无论多英雄了得,见得了倩儿大小
姐,那也是弱了风头的,只要倩儿大小姐的玉手一指,便是鸡鸣狗盗的小贼那也
作的了。哈哈。」

  倩儿听他甜言蜜语说的真挚,想起这十年来他对自己的照顾和眷念,心中涌
起感动,便把娇躯朝他怀里又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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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方之战第008章望月城之二

  二人进的望月城内,只见这望月城繁华似锦,此时虽是天黑夜雪,但是城内
处处彩灯高挂,一片热闹景象,此番情景比起洛都,可也是不遑多让的。

  杨宗志心想,望月城果然是北郡的一颗明珠,即便是经历了战火的洗礼,依
然是如此多姿多彩。

  他翻身下了马来,一手牵了倩儿,一手牵马,信步走在望月城繁华的街道上,
这时的街道上到处张灯结彩,南朝百姓都在欢庆祖国的一次大胜利,不时还有烟
火放出来,照的雪夜的天空通体红亮。

  倩儿走在街道上看着欢呼庆祝的南朝百姓,心中隐隐升起一股自豪:这些南
朝百姓都是自己身边的这个体贴郎君从蛮子手里解救下来的,现在他正牵着自己
的手儿漫步在这街头,就算他牵着自己的手走到天涯海角,自己也是心甘情愿。

  耳边听到杨宗志说一声道:「倩儿,前面有一座望月楼,想来正是这望月城
最高最大的酒楼了,我们便去那里坐坐,可好?」

  倩儿嫣然应了一声,道:「本小姐已经被你这小贼子偷了出来,那自然是你
说去哪里人家就去哪里的。」

  杨宗志哈哈一笑,握住倩儿的小手向望月楼走去。

  走到楼下有一个小二出来接应,伸手搭了他们的马去,热情招呼道:「两位
客官,请上楼。」

  小二眼见这两人男的一身蓝色戎装,英气逼人,女的千娇百媚,却又娇柔怯
弱,就知不是凡人,便引得二人上的这望月楼最高的第八楼。

  两人上楼来看这八楼之上客人仍是不少,找了个东首的位置坐了下来,小二
哥询问道:「两位客官,可要些什么酒菜呢?」

  杨宗志笑道:「我这妹子,久已闻名望月城的灯饭,这便是来尝一尝的,再
给我来一壶烧酒就行。」

  小二唱个喏,便下去了,两人这才抬头看这望月楼,只见这里处处金壁辉煌,
坐在这高楼之上,中间放了个殷红的火炉,作的就如一个灯厢一般,竟然能够自
己旋转,将热力向周边传递出去,所以这里虽高但也很暖和,四周的青石柱上都
挂满了琉璃彩灯,照的这里灯火明亮,摆了十几台酒桌,每个酒桌上方还悬挂了
一个莲灯,端的是富丽堂皇。

  此时十几台酒桌都已经差不多坐满,客人虽然多但并不喧哗,大家都彬彬有
礼,推杯换盏。整个酒楼的东首有一个台子,可想平时还有一些说书和曲艺在这
个台子上。

  杨宗志横眼扫去,口中笑了一下,转头道:「倩儿,望月城几度易手,但这
酒楼却依然富丽堂皇,倒也难得。」

  倩儿甜甜一笑,回道:「只怕这酒楼的老板是有些本事的,无论来的是南朝
军队,还是北方四国的军队,这老板都能逢源其中。」

  杨宗志嘻嘻一笑,打趣道:「那也不如我们倩儿公主有本事,无论来的是爹
爹的正规军,还是娘的娘子军,还是我这杂牌军,也都是能够左右随意逢源的。」

  倩儿将小脑袋一偏,酸酸的道:「我只是个小丫头,一个从小多病的野丫头
罢了,哪里是什么公主,只怕有些人是想起了那位真正的公主了吧。」

  说到这里,一阵酸气再也抑制不住,兀自偏过头不肯转回来。

  杨宗志心下一阵默然,心想自己稀里糊涂被许了一个公主,别人都以为那是
天大的美事,是光宗耀祖的好事情,只是自己却觉得殊无快乐可言,自己若是每
天要好像卢圭大人那般卑躬屈膝,伺候皇家,那是累也累死了,倒不如在外出征
来的逍遥自在。

  倩儿转头半晌,偷眼望去,见杨宗志默默坐在那里,不像平时千般万般哄劝
自己转回头来,芳心不由得一惴,本想维持住自己的脸子,可心中却终究又害怕
了起来,委屈的问道:「志哥哥,你可是生我的气了?你是觉得这个小丫头怎么
总是不懂事的对吧?」

  说到第二句的时候语气已经带有一丝哭音。

  杨宗志一惊,这才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刚才自顾自的想心事,忽略了这个小
丫头,便笑道:「我只是在想,如何能让出征永远不要回去才好,咱们一家人就
在这望月城内找个地方住下来,这才快乐的很。」

  倩儿一听得心花怒放,欢声道:「志哥哥,原来你也不想回洛都的么?你也
喜欢这北郡风光,不喜欢那……那……鸾凤公主的么?」

  杨宗志哈哈笑道:「什么什么公主啊?……我只认得倩儿公主,其余的公主
一概不识得。哈哈……」

  倩儿再听到这番话,心情更是难以平静,激动的双手轻颤,紧紧握住杨宗志
的手细声道:「倒叫你……不是骗我的才好,倩儿听到你说这些话,便是……便
是立时死了,也是心甘情愿的。」

  杨宗志赶紧正色接道:「傻丫头,你说什么傻话,你道哥哥是个忘恩负义的
人么?……唉,十年前,爹爹救回我的那天,我其实也心里害怕的紧,周围都是
些拿刀的大叔,大多凶神恶煞,爹爹当时身穿铠甲,威风凛凛的很,但是我也是
不敢接近的,这时爹爹身后伸出你这么一个小脑袋,便是这一双眼睛,让我放下
心来,就好像我与这双眼睛的主人从小便是亲人一般……唉,可恨我小时候的事
情竟然完全忘记了,半点也记不起来。」

  倩儿听他说起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也是不禁悠然神往,再听到他说起他不
记得十年以前的事情,面上又满是怜惜之色,紧了紧握住的手,温言说道:「不
妨事的,志哥哥,爹爹也曾经说过,你那么小小的年纪,经历过那样残酷的场面,
忘掉了过去的记忆,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你自己放宽心些,便当我们是
真真正正从小一起长大的罢。」

  杨宗志听见倩儿温柔安慰自己,一张秀美的脸孔满是怜惜自己的爱意,柔情
种种的眼神看着自己,不觉也点头道:「岂不正是,我们一家正是从小生活在一
起的,这是再确实也不过的事情了。」

          北方之战第009章望月城之三

  二人坐了一会,就见一群身着彩衣的姑娘各自托了一盏灯走了上来,每个姑
娘手执彩灯走到一个酒桌旁,这些小姑娘都是十几岁年纪,彩巾蒙面,只看到身
材都是娇小美好的很,但是也不似北郡女子的俊秀挺立,可惜无法望见面孔。

  杨宗志这桌也是走来一个彩衣姑娘,身材妙曼无双,拿了彩灯放在桌上,用
手对着彩灯轻轻一转,这彩灯竟然滴溜溜旋转了起来,杨宗志看的好奇,笑着打
趣道:「这彩灯中莫非都关的是萤火虫么?」

  那个彩衣姑娘「嗤」的笑了一声,深深的看了杨宗志一眼,也不说话,再轻
轻扶起彩灯上的盖子,手再一松,那灯盖竟然飘了起来。

  杨宗志转头向邻座看去,看到大家桌上的彩灯盖子都飘起来,不禁心中更是
惊讶,望了一眼倩儿,只见她盯着这个彩灯和盖子看了半晌,才幽幽的道:「这
灯盖只怕就是一盏孔明灯了。」

  杨宗志知道自己这个妹子从小就聪明伶俐,而且博览群书,特别是认识自己
之后对兵法和机关制造上的书都看了个透,说是要帮自己长大之后建功立业,这
次出征,所以爹娘要自己带了这个女军师来,见到妹子这么说,那彩衣姑娘轻轻
的一点头,自然就应该是孔明灯了。

  再看到彩灯飘起来之后,下面慢慢露出一个盘子,随着彩灯盖缓缓升高,露
出了里面的美食,杨宗志紧紧的盯着那盘美食,老久才叹了口气,道:「我真的
很害怕,这么美丽的彩灯盖子下面不会是一盘……普通的……扬州炒饭吧。」

  倩儿和彩衣姑娘都格格的笑了出来,倩儿笑的直喘气道:「志哥哥,多么美
好的食物啊,被你说的这么不堪的。」

  杨宗志嘻嘻一笑,再不说话,端起桌上另上的一壶烧酒,倒了一杯,一口饮
尽,只觉一股烈气顺着喉咙直达肺腑,浑身都烧了起来,俊面被酒气一冲,带点
红红的,却更见神采飞扬,杨宗志暗赞一声「好酒」彩衣姑娘呆呆的盯着杨宗志
看了半天,才惊觉其他桌的同伴都已经退下了,赶紧慌慌张张的福了个礼,也退
了下去。

  杨宗志再倒杯酒,又一饮而尽,这才叹了口气,耳中听见倩儿欢呼一声,道:
「志哥哥,这灯饭果然是名不虚传的呢。」

  杨宗志这才凝神看去,就见这灯饭扒开之后都是一粒一粒金黄色好像米饭一
样的颗粒,在这头顶彩灯的营造下,泛出五彩的光华,确实是美丽非凡,让人一
看就很有食欲。

  倩儿又道:「原来这灯饭是配合在一起的,饭粒是肉松玉米炒饭,用了不知
道什么油一炒,显得如此光华夺目。」

  杨宗志眼见这灯饭如此煞费心思,道:「只怕这酒楼的老板不光有本事的很,
而且还有心思的很那,作菜讲究的是色香味俱全,一般的酒楼就会在香和味上大
下苦功,只是能够把这色发挥到如此极致的,确实少见。」

  杨宗志刚刚说到这里,蓦然听见身后一个好听得娇滴滴声音接道:「那就多
谢公子的夸奖了,小女子可不敢当。」

  杨宗志和倩儿转过头,看见一个同样是身着彩衣的女子不知何时站在两人的
身后,这女子未曾彩巾蒙面,看上去二十岁左右年纪,挽发髻,娇唇凤目,长眉
入鬓,鬓角两边有长长的发丝垂了下来,隐隐看上去带些棕色,更增加一层娇艳,
身着的彩衣和刚才端上灯饭的那些女子又有不同,她的彩衣更贴身紧致,照的一
身丰满婀娜的曲线扑面而来,凸显成熟风韵。

  那女子对杨宗志和倩儿各看了两眼,走到近前来,行了个礼,笑道:「两位
都是贵宾,瑶烟前来打搅,原是冒昧的很,但是见两位都是神仙般的人儿,不禁
心生慕羡,自想上来结识一番,失礼的很。」

  说完一笑,确实是妩媚的尤物。

  杨宗志目光一扫,淡淡笑道:「无妨,老板请坐吧。」

  瑶烟应一声,一旁的倩儿眨一下眼睛,对着杨宗志说道:「志哥哥,你如何
知道这瑶烟姐姐是这里的老板?」

  杨宗志叹口气,说道:「我刚刚大夸特夸这望月楼的老板,没想到应声的是
一个美丽的老板娘,看来我们来这望月楼前,确实是应该多方打探一番,下次既
知是美丽老板娘的话,一定要说,这酒楼的老板不光是气质高贵,风流动人,而
且这一手设计服饰的本领那也是高强的很那。」

  瑶烟和倩儿都被逗的一笑,倩儿只是一笑,便止住了,定定的望着志哥哥。
那瑶烟这一笑却是止不住,直笑的花枝乱颤起来。

  酒楼上很多桌客人这时俱都安静了下来,皆在偷偷打量这老板娘,这瑶烟本
有风华仪态,这声笑的放纵,看在各位客人眼里都是一种诱惑。

  瑶烟笑了一阵,忽然一止,伸出手来,倒是根根玉指,轻轻「啪」一拍,就
见刚才那群彩衣姑娘又鱼贯而入,手里各自拿的琴筝鼓瑟,走到东首的台子上。

  当先一位姑娘端着琵琶,遥遥朝众人一揖,缓缓坐下,叮咚一声起调,后面
群乐骤起,放声唱了出来,唱的是:将军魏武之子孙,于今为庶为清门。

  英雄割据今已矣,文采风流今尚存。

  学书初学卫夫人,但恨无过王右军。

  丹青不知老将至,富贵于我如浮云。

  开元之中常引见,承恩数上南薰殿。

  凌烟功臣少颜色,将军下笔开生面。

  良相头上进贤冠,猛将腰间大羽箭。

  褒公鄂公毛发动,英姿飒爽来酣战。

  先帝天马玉花骢,画工如山貌不同。

  是日牵来赤墀下,迥立阊阖生长凤。

  诏谓将军拂绢素,意匠惨淡经营中。

  斯须九重真龙出,一洗万古凡马空。

  玉花却在御榻上,榻上庭前圪相向。

  至尊含笑催赐金,圉人太仆皆惆怅。

  弟子韩干早入室,亦能画马穷殊相。

  干惟画肉不画骨,忍使骅骝气凋丧。

  将军画善盖有神,必逢佳士亦写真。

  即今飘泊干戈际,屡貌寻常行路人。

  途穷反遭俗眼白,世上未有如公贫。

  但看古来盛名下,终日坎壈缠其身。……

  瑶烟姑娘鼓掌之后,便自坐在了杨宗志的对首,只是那眼波还在流转,风情
依旧在,深深望了杨宗志一眼,问道:「敢问公子高姓大名,看来不是这望月城
人士一般?」

  这声清脆,仿若清纯少女一般。

  倩儿这时的脸色已有一些不好看,轻轻「哼」的一声,杨宗志浑不在意,微
微一笑,回答道:「在下叫杨定州,自然是那定州人士了。」

  转念又道:「这是在下的妹子,小名叫做倩儿。不知道老板娘亲自出来见召,
有何指教呢?」

  瑶烟美目四顾一盼,见其他酒桌上的男客人纷纷露出色魂予受的神情,咯咯
一笑,道:「我看我们筠儿来给公子送了灯饭之后回去,便一直魂不守舍,灵魂
出壳,再也唤不回来,心中好奇,就来看看到底是怎样的风流人物,没想到却见
到了公子。」

  杨宗志皱眉道:「筠儿?莫不就是刚才给我们送灯饭的彩衣姑娘?」

  瑶烟点头道:「正是。」

  转头望向台上,再道:「我望月楼上有十五个歌舞姑娘,这筠儿姑娘可是这
里的头牌,即使是在这北郡十三镇当中,那也是响当当的名字……」

  说到这里扶起酒壶,帮杨宗志斟上一杯新酒,眼波又深情的瞟了他一眼,继
续道:「却不知公子有何手段,倒让筠儿丫头见了公子一面就难以自制了,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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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方之战第010章望月城之四

  杨宗志听得哑然一笑,暗想,看来这最前面的抱琵琶的小姑娘就是那筠儿姑
娘,但见她此刻正端坐于台前,抱着琵琶,遥遥望着这里,口中发出黄鹂一般的
声音,心想原来这姑娘的声音这般好听,刚才她只是笑,一句话也不多说,那自
然不想被凡夫俗子听到自己的天籁。

  杨宗志突然脑中念头一转,又想道:「这彩衣姑娘的口音决不是本地人士,
听这词韵的唱腔,倒好像是西蜀的唱法,只是不知道这些姑娘怎会到了这望月城
的。」

  他自小跟着爹爹南来北往,当年在西蜀剿罗天教余孽也呆了一段时间,心中
渐渐疑虑起来。

  杨宗志皱眉正想说话,倩儿突然欺身过来,缓缓依到他怀中,轻轻说道:
「志哥哥,我有些累了……我们不如早些回去好么?」

  杨宗志本来心头疑惑,正想出声询问,听到倩儿呼累,只得「嗯」了一声,
一点头,就要起身付帐离去,瑶烟见杨宗志竟是说走就走,心中一急,唤道:
「公子且慢……」

  倩儿一颦眉,就要发作,突然看见楼梯处「蹭!蹭!蹭!」

  上来一个军官,跟从了六个卫兵,嚷道:「谁都不许走,全部坐下。」

  那军官身高臂长,齐身盔铠,看是习武之人,手掩身后的军刀的刀柄,大喝
道:「本官怀疑此处藏有大宛国的奸细,全部都坐下接受检查。」

  歌声到这里正好终止,众人一听都是心惊,交头接耳起来。

  瑶烟本来正欲留住杨宗志,此刻见事发变故,只将眼波一转,站起来咯咯笑
道:「这位官爷,怎可说我酒楼中藏有奸细呢?我这都是望月城中的大户和巨头,
便是郡守杜大人也都是清清楚楚的呢!」

  杨宗志看她这话说的软中带硬,显是和郡守大人关系非浅,拿话来提醒这军
官。

  那军官哼的一声,转头回来望向瑶烟,待得甫一接到瑶烟的眼神,竟然泛起
惊艳之感,觉得那玉面笑容皆是自己梦中所想,细细望去,只想沉迷在这笑容之
中。

  军官心中一惊,赶紧咳嗽一声,这才正色起来,说道:「下官候武,就是奉
了杜大人的手令来这里稽查奸细的,还望夫人给予协助则个。」

  这话虽然还是说的声色俱厉,但是气势已经弱了三分。

  杨宗志心中一动,想起由洛都出发之前,皇上曾经说过,要将这北郡的全部
守城武官换成龙武卫军官,看这候武的穿着和口音,显然是从洛都过来的,只是
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过一阵,身边的瑶烟又笑了一声,道:「各位官爷深夜还在此查案,倒是辛
苦之极,不如各位都坐下好好休息一番,让瑶烟也好亲自奉上一杯水酒,可好?」

  这话说的妩媚动听不已,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带有一种奇异的节奏,让在座
各位都感到瑶烟这是在对自己款款低语,要对自己一身相许,又觉得她是属于自
己的深闺怨妇,见丈夫忙于公务而轻言怨怼。就连这上来缉拿奸细的候武将军也
是满脸胀得通红,双目直直的望着瑶烟,就欲不再掩藏自己心中的爱怜。

  倩儿却是毫不受诱惑,听得暗哼一声,只把眼神转向杨宗志,只见他只是低
头喝酒,就好像老僧入定,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心中这才涌起一股欢喜。

  杨宗志抬眼向四周一扫,见到四周的宾客都是满心陶醉的神态,只有南首坐
了一个白衣翩翩佳公子抬眼望天,好像还在回味刚才的婉词,再一转,看那候武
将军已经快要急不可待的向自己这桌走过来了。

  杨宗志心中暗暗一叹,不忍皇上派出来的人这般受折辱,把手中的最后一杯
酒一饮而尽,砰的一声重重的放在桌面上。

  楼上众人听到这「砰」的一声,这才从迷醉中渐渐清醒过来。

  瑶烟听到这砰的一声,也是心内一颤,轻轻唤了一句:「冤家……」

  知道今夜再也无法媚惑众人,可在心里竟然一点也不怪他。

  候武这才从刚刚的失态中醒来,脸上一红,再重重的咳嗽一声,尴尬的一笑
道:「还望夫人不要责怪我等鲁莽,只是军令在身……」

  瑶烟一口截断他的后话,冷声道:「官爷请便。」

  说完再不多言,也不望他,就仿佛真是生气了一般。

  候武再一笑,咙声道:「那就请各位坐好吧,我等要挨个搜身。」

  说完径直先向杨宗志这桌走来,瑶烟一皱眉道:「候官爷不会也要搜查妾身
的身体吧?」

  话一说完全都是冷意,竟是对这候武再也不假辞色。

  候武尴尬一笑道:「下官岂敢……只是这在坐的二位说不得是要搜上一搜的。」

  说完就要走近来。

  瑶烟一咬牙,正在发作,突然听到台子上「啊」的一声,那个筠儿姑娘却是
手提衣裙跑了过来,伸手一指杨宗志,对候武说道:「官爷恕罪,这是小女子的
远房表哥,正好从老家过来看望小女子的,决不是官爷所说的奸细。」

  这筠儿语声动听,却不似瑶烟般可以媚惑众人,只是一股天然的娇气。

  候武迟疑的看着杨宗志,杨宗志微微一笑,也自和他对视。

  瑶烟咯咯一笑又道:「筠儿你倒是紧张你这……呆头表哥,生怕别人把他吃
下去了一般。」

  筠儿听得头一低,若不是脸上披着彩巾,那羞红已经抑制不住,只是那露出
的一双美目也都带上了嫣红,只得将头抵到胸部上了。

  倩儿听到瑶烟唤志哥哥叫作「呆头表哥」心里的一股酸意再也忍不住,就要
站起来发作,突然桌下伸出一只温良的手来,轻轻的握住了自己的手,那手厚重
中带有温温的热度,自己被这热意一熏,却再也发作不出来了。

  候武见势忙嘿嘿一笑,道:「既如此,那便不好打扰了。」

  说完向瑶烟一笑,言语中讨好的意味再也掩饰不住。

  杨宗志看的眉头一皱,摇了摇头。又听见南首一声轻喝:「你敢?」

  竟是见南首那白衣翩翩佳公子一掀衣角站了起来,洁白俊逸的脸上神情凛凛
不怒自威。

  他身边的兵士被他威严所慑,兀自不敢上前用横,候武看的一怒,暗想自己
刚刚出师,便四处受制,说不得要用些强硬手段来。

  候武几步走到那公子身边探手过去道:「我等奉郡守大人的手令前来捉拿细
作,不合作的可别怪我等心狠。」

  说完变爪为掌向那公子胸前印去。

  那公子目光一怒,轻叱一声,右手向候武的掌上一引,便将劲力引到了旁边。
候武咦了一下,稳住身形,一直按住不动的左手握拳一拳轰了过去,这拳上倒也
劲头十足,嚯嚯带有风声。

  杨宗志一点头,暗道:「这才是他的杀着,他先前右手出招,全是虚招,这
候武应该是个左撇子,这拳法应该就是宫中流传甚广的『域安拳』了。」

          北方之战第011章望月城之五

  杨宗志兀自想了一下,忽然身前花影一闪,那筠儿姑娘却是冉冉走到自己面
前,轻声问道:「公子可还要加些酒么?」

  说完只是拿眼望着他,这时场面所有焦点都集中在那相斗的二人身上,筠儿
姑娘却是看也不看一下,双眼尽是痴痴的望着杨宗志的俊脸。

  杨宗志转过脸来看了看她,露齿一笑,对她摇了摇头。

  南首相斗二人已经斗了十几招了,候武是一套域安拳法尽数展开,打的虎虎
有生,那公子却是避重就轻,只是不断用他那引劲力的办法,不住把候武的拳劲
引到两边,两边的客人和座椅尽皆遭了殃,只觉得气劲十足,纷纷都向远处躲去。

  杨宗志见这候武人虽鲁莽,但是这域安拳法倒是练的有七分火候,想是在这
上面下过苦功,那公子不与候武硬碰,只是使巧劲躲避,看来是不想露出自家武
功路数来。只是他一味躲避,虽可保得一时平安,但是也不能将候武的拳法破去。

  两人再相持的片刻,候武看这公子不敢和自己拼劲力,只是用巧劲吸引,心
道:「这白面小子原来力气小的紧,只是仗着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手法躲避,这楼
上空间如此小,我只要逼你到一个角落,用劲力封住你,还不叫你束手就缚?」

  候武想毕大喝一声,身形暴起,众人都觉得这楼上虽然还有彩灯盏盏,但是
竟然光线暗了许多,想来是候武将劲力都逼发了出来。

  候武的右手往回一转,左手砰砰砰连出三拳,正是这域安拳中的精华,叫做
「三拳开岳」说的是这三拳打出来,就是一座山在面前也要轰开了。

  那公子连引走两拳,只是这第三拳却再也引不开去,只有硬拼一途,只见那
白衣公子目光中略一犹豫,右手轻轻抬了起来,握掌为拳,就要迎上去,候武看
的眼中一喜。

  杨宗志看到那白衣公子右手握掌为拳,只是那手势奇怪,四指紧握,大拇指
竟是蜷入食指和中指之间,隐隐露出大拇指的指尖来,心下暗中叫糟,知道这是
破气功的手法,候武要是中了此拳,一身气功就要被化去了,忙身形一闪,后发
先至,右手一搭,硬生生将候武这要发出的一拳拉了回来。

  候武眼见一拳就要奏功,心下正在暗喜,却不想被人一把将拳劲拉了回来,
转过头来一瞪眼,见是表哥公子,喝道:「你想作甚,莫非是想造反么?」

  杨宗志微微一笑,手指着白衣公子,道:「这位是在下的一位朋友,在下知
道他可不是大宛国奸细的,还望官爷明察。」

  那白衣公子奇怪的望了杨宗志一眼,看见杨宗志正好转过头来,对自己眨了
眨眼,俊面不由得一红,忙自己转过头去。

  候武暗道:「只怕你和这白衣公子都是一伙的,我今日把你二人都拿下,到
时候也好叫那瑶烟姑娘有求于我。」

  想到这里心中得意,嘿嘿一笑,正要说话。

  杨宗志又转过头来,对候武低声道:「官爷请借一步说话。」

  说完自走到无人的南首楼边,候武不由自主的跟了几步走到他身边。

  杨宗志看着楼下的皑皑白雪,此时城内欢庆的百姓大多都已经歇息,只有远
处还袅袅的传来几声烟火的闷响和夜半惊醒的犬吠声,在这雪夜中,显得甚是孤
寂。

  这望月楼在望月城内原是最高的屋层,他此刻站在这望月楼最高的第八层,
看着下面,只觉得心中涌起一缕感伤,想是离开洛都有一段时日,不见爹娘,心
中挂念。

  杨宗志转过头来,对着候武轻轻问道:「官爷从宫中过来望月城有得几日了?」

  候武正要下意识回答,突然心中一惊,嘎声道:「你……你……你如何得知
我的出处?」

  杨宗志也不说话,只是从腰间取下了一个虎头腰牌,正是皇上御赐的节制北
郡十三城守军的令牌,放在自己身前一晃,候武忽然看到这个令牌,心中更是惊
讶,忙准备下跪道:「卑职参……」

  半途被杨宗志用手轻轻阻住。

  杨宗志轻声又道:「候大人不必多礼,我的身份不必声张,今日之事就这样,
你先去吧……」

  候武轻应声是,又望了一眼瑶烟,转头带着兵士下楼去了。

  白衣公子站在杨宗志和候武身后的不远处,隐隐听见几句:「……宫中……
卑职……不必声张……」

  心中充满惊讶,定定的看着杨宗志的背影暗道:「莫非这个人才是这其中的
主事人,一直暗暗隐在角落观察这周围,让手下这莽官四处喧嚣,好趁水摸鱼?
……哎呀不好,刚刚他看见我使出了那招,赶紧就过来阻住了他手下,只怕这时
对我的身份已经是满心怀疑的了。」

  白衣公子正在暗想该如何脱身才好,突然见杨宗志转过身来,脸上的落寞一
扫而空,对着他笑道:「兄台可受惊了?」

  白衣公子看的一呆,呐呐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脸色却又红了起来。心下暗
恨自己无用,自己好不容易向父王请了这差事出来办,原本下定决心要作的漂漂
亮亮的回去,怎知一碰到这个少年,却紧张的连话也说不出来。

  当下暗自咳嗽一声,倔强道:「没事,多谢兄台关心。」

  说的却是文人墨客的语调,白衣公子看着杨宗志只是对着自己笑,却不说话,
心中更认定他已经看穿了自己,恍惚道:「在下还有要事,这便告辞了。」

  说完一揖手,就往楼梯走去。耳边却听到杨宗志唤了一声:「兄台稍等。」

  杨宗志几步走到自己的桌前,对着倩儿道:「倩儿,我们这就回去了,可好?」

  倩儿看杨宗志径直向自己走来,理也不理那狐媚的瑶烟和楚楚可怜的筠儿,
心下受用,甜甜一笑道:「志哥哥,我都听你的。」

  说完还向那瑶烟一瞪眼,在她的小心思里看来,瑶烟的威胁要远远大于筠儿
的。

  杨宗志帮倩儿整好锦袍和毛裘的帽子,一搭倩儿的手正要携手离去,转头看
见瑶烟和筠儿都定眼痴痴望着自己,眼中热泪滚滚,想是看杨宗志不理他们,心
中难过,再不抑制,只怕这热泪马上就要喷涌出来了。

  杨宗志抱拳一笑道:「瑶烟姑娘的款待之情和筠儿姑娘的让兄之德,在下铭
记心中,这便告辞了。」

  说完一拉倩儿就要向楼梯走去。

  突然筠儿姑娘抢前一步,挡在杨宗志的身前,脆声哽咽道:「能够认识公子
是筠儿的幸运,只是这次见面,以后相会无期,筠儿以后遥想公子意气风发,也
是慰寄。这便让公子见了筠儿的真面吧。」

  筠儿说完素手一掀,竟然将脸上蒙着的彩巾取了下来。露出一张千娇百媚的
少女面孔来,素淡的美容,娇小的红唇,挺翘的瑶鼻,只是腮边有一颗美人痣,
使得这清丽的面容多了一份媚惑之态。

  众人均觉得眼前一亮,看这筠儿姑娘只怕不是人间佳丽,而是天上宿星下凡
来。

  瑶烟站在旁边低声惊呼道:「筠儿……你……」

  杨宗志也觉得面前一亮,面前呈现出一个十六七岁的小玉人,却端的是一副
美人坯子,同时觉得握住倩儿的手上一痛,又顾念着刚才那白衣公子的事情,心
中一笑,道:「姑娘秀美,冠绝天人,小子的眼睛却也有福了。」

  说完再不多看,转身就走了。

  众人皆围观过来,想要一窥天人容貌,筠儿姑娘神色一冷,迅疾把彩巾又重
新覆上,也转头下去了。

  瑶烟把手一挥,道:「各位受惊了,现下没事了,姑娘们,给每桌都重新上
一份刚才一样的酒菜。」

  说完嫣然一笑,风情万种。

          北方之战第012章望月城之六

  杨宗志、倩儿和白衣公子下的楼来,杨宗志想着心事,一手牵住倩儿,一手
牵马,也不说话,缓缓踏雪而行,倩儿跟在他身边,只是拿眼望着她,欲言又止,
白衣公子心中惴惴,既是开心,又是不安。

  突然杨宗志抬起头来,笑道:「还没请教公子尊姓大名的。」

  白衣公子心里大是不忿,暗想:你这会才想起来我来了,刚刚见那筠儿生的
貌美,便是痴呆了这半天。想到这里,拿眼瞪了一下他,才幽幽道:「在下姓月,
名赛。」

  杨宗志脑中念了一遍,只道:这姓名倒也怪异,只怕不是中原姓氏。接着又
问道:「月公子住在哪里的,可是这望月城中么?」

  月赛心道:「我可不能在你面前太没用的,没得让你小瞧了。」

  傲然一笑道:「不是,我住在这望月城外的,这便是要出城而去了。」

  杨宗志哈哈笑了一声,喜悦道:「那可巧极了,我兄妹二人也是住在城外的,
正好大家一起出城去了吧。」

  月赛心想:你只怕是千方百计的是想要打探我的情况,所以才这么说,我偏
不让你如愿。想到这里,也不说话,只是一笑。

  过一会,月赛又听见杨宗志对倩儿说道:「倩儿,我们刚刚来的时候说,回
去只怕是要翻墙钻洞的了,我看这会,城门早已紧闭了,说不得我这个小贼只能
带着大小姐作回雌雄大盗了。」

  倩儿格格一笑,道:「只是你这小贼又怎能运走这马和月公子呢?」

  杨宗志对倩儿眨下眼,道:「倩儿,你怎能把月兄和这马相提并论呢?他们
一个是顽冥畜生,一个是风流人物,那是大大的不同。」

  月赛听得心下气苦,暗道:「你这人偏是故意气我的是吧,我也偏不向你示
弱。」

  想完故意用劲将头一转,打定主意就算死也不再看他一眼。

  杨宗志看月赛的样子,心中好笑,故意道:「哎,你们看城楼上有一个白衣
大胖和尚,正在端坐吃肉喝酒呢。」

  说完用手一指,倩儿和月赛都禁不住好奇,齐齐抬头看去,耳中又听见杨宗
志哈哈大笑道:「受骗也,受骗也。」

  倩儿娇嗔道:「坏哥哥,坏哥哥,尽戏耍倩儿……」

  说完在杨宗志身上打了几拳。

  月赛知道杨宗志戏耍的是自己,咬了咬牙,重新又将头转到一边,只是双目
一迷,尽力吸气不让泪水涌将出来。

  行了一会,月赛心神恍惚,突然又听到杨宗志说道:「就是这里吧,这处城
墙无人把守,正好方便我等小贼行事。」

  说完杨宗志转头对月赛说:「月兄在此稍等,我先下去安置了倩儿和马匹,
再在下面接了月兄下来。」

  杨宗志一挽倩儿的手,一手托住大马的腹部,轻道一声:「起」自带着倩儿
和马匹跃了下去。

  月赛在城楼上往下望去,只看见杨宗志等人的身影慢慢变成一个小黑点,心
里突然害怕起来,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心想你这坏蛋这般托大,这里下去只
怕有得几十丈高,你可千万不要有事才好。

  但见杨宗志快到地面的时候,身边的积雪被他真气所激,都翻涌了起来,杨
宗志身子突然飞快的旋转了起来,带着倩儿和马匹都跟着快速飞转,到了地面用
个柔力一送,让倩儿和马匹都稳稳的落在了地面,月赛看着松了一口气,突然听
到下面杨宗志「哎呀」了一声喊,身子一个站立不稳,摔倒在地,没了动静。

  月赛心里一痛,整个心儿仿佛被巨锤猛的一击,自己身边忽然没有了声音和
颜色,只是看见下面的倩儿飞奔到杨宗志的旁边蹲下,那高头大马兀自呆在那里
望着二人。

  月赛只感到一股热泉从双目中喷涌而出,再也抑制不住,想要放声大哭,沙
哑着声音对下面喊道:「喂,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事啊?」

  声音传出,如血如泣。

  突然,月赛看见下面的杨宗志以一个江湖上卖拳耍艺,人人都会的鲤鱼翻身
立了起来,向城墙上面招手道:「月兄,在下好得很那,一点事都没有,多谢关
心啦,你这便也下来吧。」

  声音传上来,中气十足,哪里象受伤的样子。

  月赛一怔,突然心中涌起一阵狂喜,一个声音在心底狂呼:「他没事的,他
没事的。」

  这身边的颜色又重新汇聚了上来,他明白自己又受了这坏蛋的耍弄,只是心
里为何好像也千般欢喜,万般高兴。

  月赛又气又恨的喊道:「没摔死你这小子是你幸运,你让我也跳下去莫非是
想图谋不轨?」

  杨宗志在下面哈哈大笑道:「月兄尽管跳下来,在下这兔子搏猪手练了很多
年,轻易是不会失手的。」

  月赛听到他把自己比喻为猪,心中更是气忿,暗道,我这跳下去,第一件事
就是对着你那可恶的嘴巴死命的咬上一口,让你还说话气我不。突然又想到自己
主动去咬他的嘴,那不是……那不是……把自己的初吻也献了出去?想到这里,
月赛只感到自己的心砰砰乱跳,脸色红的象血一样,望着下面的人儿,嫣然一笑,
也轻轻的跳了下去。

  杨宗志在下面看见上面的月兄轻轻跳了下来,银色的雪幕之下,白色衣阙纷
飞,宛若出尘的仙子一般圣洁,暗运了一口气,双手交互拍出,闪电般连拍出十
三掌,到了第十三掌的时候已经一掌轻轻拍到了月兄的腰上,带的月赛也飞转了
起来。

  耳中听得月兄「啊」的一声轻呼,杨宗志心想,这月兄面子却是嫩的很,想
到这里顽皮心起,却是不再拍掌,而是双手急急的抱出,口中嚷道:「哎呀,坏
了,坏了,兔子搏猪手不管用了……」

  月赛在空中看见杨宗志慌乱的张开双手抱了过来,偏偏自己身处半空,无法
躲避的开,芳心一凄,闭上双眼,暗叫一声:「偷心的小贼子……」

  任由杨宗志将自己抱了过去。

  待得月赛缓缓睁开双眼,却见杨宗志一双明亮的眼睛满是笑意的看着自己,
不由得脸上一红,轻声怨道:「还不放我下来?」

  杨宗志这时只闻到一股熏人迷醉的幽香传了出来,心想这月兄也太多脂粉味,
直如小娘子一般。哈哈一笑,将月赛放了下来。月赛刚一下地,差点站立不住,
杨宗志正要伸手去扶,月赛忙运劲一挥手,强自立住,只是双手已经羞的不知道
该往哪里放才好。

  月赛再抬头起来,只见杨宗志已经一把抱起倩儿,跃上高头大马,对他哈哈
一笑,抱拳道:「月兄保重,咱们后会有期。」

  月赛突然心儿一紧,正想要告诉他自己的真名字,又听到杨宗志道:「在下
姓杨……」

  月赛接道:「我知道,你叫杨定州是不是?」

  杨宗志对着他微微一笑,月赛害怕他意会出自己开始偷听他和瑶烟说话,赶
紧低下头,只听见杨宗志又笑道:「在下其实不叫杨定州……」

  月赛一愣,抬起头来看着他,只觉得他目光深邃,遥遥望着远方,显是想起
了什么往事。

  杨宗志又想起十年前中原定州城大战,十万突厥人,爹爹大获全胜……耳边
突然听到倩儿在身下轻呼道:「志哥哥……」

  显然是这丫头知道自己正在想起十年前,便接着道:「其实在下有记忆的时
候就是生活在定州的,所以这么说也不错,在下的名字叫做杨宗志,以后大家就
兄弟相称,月兄告辞了!」

  哈哈一笑,打马而去了。

  月赛听着他报出姓名来,心中闪电划过,感到咚咚耳鸣,再看着他骑马远远
而去,只觉得憧憬中的世界轰然坍塌,渐渐目光迷离了起来,也不知是泪水还是
雪花,口中只是喃喃念道:「杨宗志……杨宗志……杨宗志……」

           北方之战第013章紫玉之一

  杨宗志骑马抱着倩儿匆匆向大营方向赶去,此时天空的雪下的更大了,杨宗
志深怕倩儿的身体经受不住,紧了紧抱倩儿的手,只见倩儿躺在身前,一双明亮
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他,杨宗志轻轻一笑,温柔道:「倩儿,今日可累了么?」

  倩儿微微摇了一下头,看着他的眼中有了一丝黯然,欲言又止。

  杨宗志看的一阵心疼,道:「倩儿你有心事了么?」

  倩儿又摇一摇头,轻声道:「志哥哥,那个瑶烟姑娘和筠儿姑娘可是生的都
花容月貌的很?」

  杨宗志想了一想,也答道:「确实是长得异常美丽的,倩儿为何问这个?」

  倩儿不答他的话,继续说道:「我在望月酒楼上看那些男客人望着她们的时
候,都目光呆呆的,就像是马上将他们的灵魂都交了给她们都是心甘情愿般。」

  顿了一顿又道:「志哥哥,你说她们有多漂亮?」

  杨宗志点头道:「她们有多漂亮我却评价不出来,只是我知道她们都不是简
单人物,没错的话,她们都是修习了媚功的。」

  「媚功?」

  倩儿惊讶的问道:「那是……种什么功夫呢?」

  杨宗志又想了一想,才说道:「我听师父说,天下有一种失传已久的魔门功
夫叫做『似玉功』,取得是如花似玉的意思,就是说女子修炼了这门功夫,便可
以把她自身的美丽成倍的发挥出来,这样她无论是一颦、一笑都用上了这门功法,
心志不坚定的人见了,往往就控制不住心猿意马,被她的功力所趁,自己的功夫
那是半点也发挥不出来了。」

  倩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问道:「怪不得,那瑶烟……上的楼来,只是
朝大家一撇眼,那些人的心神就不自觉的为她所吸引,那筠儿只是摘下面巾来,
那些人便魂都不见了一般……志哥哥,我看你开始也是浑不在意她们两人的,只
是后来候武上来了之后,对着那……那瑶烟献媚献好,你却在一边皱眉摇头,莫
不是你也受到了那……媚功的影响,心志不坚定了起来?」

  杨宗志听到这里,微微一笑,问道:「倩儿,你说那候武是个什么人?」

  倩儿被问的摸不着头脑,不知怎么又牵涉到候武身上,只得道:「我怎知他
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是看他对那……瑶烟献媚得功而心里不舒服?」

  杨宗志满脸都是笑意,倩儿被他笑的一呆,羞气愠道:「你笑什么?」

  杨宗志朝远方快要到达的大营看了几眼,才悠悠的说道:「这次我们从洛都
来之前,皇上把我叫进宫里,对我说道:」宗志兄弟,你此去北郡,负责节制你
带去的十五万军队和十三城的驻地守军,拥有生杀大权。这北郡十三城过去的守
将都是脓包之致的废物,朕这次是决不会再用他们的了,朕从龙武卫校官中选了
十三名出类拔萃者,择日派往北郡去协助于你。『我就想皇上既然选了十三名出
类拔萃者派出来,那总不至于太脓包的吧……「

  说到这里,倩儿突然欢声道:「这候武就是皇上选来驻守望月城的龙武卫校
官,对吧,志哥哥?」

  杨宗志点一点头,又恨声道:「谁曾想派来的这个校官武功吧,倒还马虎凑
活,只是这心志嘛……却一般的很,人家只是对他笑笑,他却差点连心都掏给人
家了,怎么不叫我看的皱眉摇头呢?」

  说到这里,他仿佛真的痛心疾首般,又皱了皱眉,摇了摇头。

  倩儿见志哥哥没有受到那两个狐媚子的诱惑,这时才感觉天地重新明亮了起
来,先前心中的担心这才下去。

  又听到杨宗志在耳边低声说道:「那两人的容貌到底有多漂亮我真说不出来,
只是我却知道,假如我家的倩儿公主也练了那门功夫的话……那不光是望月楼的
那些人,只怕是这天下所有的有眼睛的男人……嗯,包括我,都要被媚惑到疯了
才对……即使是那些没有眼睛的男人,只要还有耳朵,还有鼻子,那都是要完蛋
的。」

  倩儿听到他说前半句,是又惊又喜,整个人就好像喝醉了酒一般,淳淳的说
不出话来,再听到后半句,加上志哥哥在耳边轻轻软语,弄的浑身都痒痒的,直
欲酸软无力,无限娇羞的眯眼笑道:「你坏死了,谁要练……练那门劳什子功法
了?坏蛋哥哥,坏蛋志哥哥。」

  杨宗志看倩儿娇羞无力,双暇陀红,眼里全都是媚光,哈哈一笑,心想:
「倩儿真的是长大了,只怕倩儿现在这个样子和练了那门『似玉功』也都差不多
了。」

  才轻轻一拍倩儿,道:「小丫头,到家了,还不准备起来啊?」

  倩儿「啊」的一声,醒转过来,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两人已经骑到了大营门口,
任泊安他们三人正站在面前对着她笑呢,心里更是大羞。

  杨宗志抱着倩儿下了马来,任泊安走上前来接过缰绳,道:「少将军这个时
候方才归来,一路上可都平安?」

  杨宗志摇摇头道:「任大哥,往后若不是特别场合,你都叫我杨兄弟的好。」

  任泊安称了声是,劝道:「杨兄弟,你们早些歇息吧。」

  倩儿本来就不敢抬起头来看人,又听到任泊安说道:「你们」早些「歇息」
吧,脚下一颤,差点站立不稳,只得倚着杨宗志向大帐行去。

  进了大帐,杨宗志又缓缓将倩儿身上的锦袍和毛裘帽子褪了下来,露出里面
的淡紫色中裙,杨宗志看了倩儿害羞又有几分欢喜的模样几眼,笑了笑,说道:
「倩儿,今日我心中对自己说了三遍『倩儿已经是大姑娘了』。」

  倩儿听得脸又一红,一鼓小嘴道:「人家本来就是大姑娘的了,只是有些眼
神不好的小贼自己看不见的。」

  顿了一顿,又接着轻声温语道:「志哥哥,倩儿今日心中开心极了……前些
年,你不是要到终南山去跟师父学艺,就是要跟爹爹去处理军务大事,却总是没
什么时间理我的。」

  杨宗志听得心中好生惭愧,想起这个体弱的少女十年来对自己关怀眷念不减,
接口道:「倩儿,是哥哥对不住你,前些年总是在忙自己的事情,把我们的好倩
儿公主给忽略了,从今往后,无论你有什么想法还是心愿,只要我作得到,总是
拼命让你遂了意愿的。」

  倩儿用手掩住杨宗志的嘴,缓缓道:「倩儿没什么心愿的,倩儿只希望能够
永远这样陪在你身边,只望你永远不要赶我走才好……」

  说完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靠在杨宗志的怀里,再连小手指也动不了一下。

  杨宗志鼻子中嗅到倩儿玉手中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神色也是一迷,只是瞬
间又清醒了过来,暗道:「不曾想倩儿这丫头对我依恋这么深,我可不能让她受
了委屈。」

  笑道:「倩儿你可困了么,我送你进去内帐休息可好?」

  倩儿躲在杨宗志的怀里,也不说话,也不动作,就仿佛已经入梦了一般,听
到杨宗志唤她,才勉强睁开眼轻道:「你再陪我说说话……」

  杨宗志扶着她来到大帐的将军宝座前,轻轻一笑,道:「傻丫头,我们要说
话何时不能说的?也不急于这一时的。」

  倩儿想了一会,闭眼道:「我只盼今夜永远不要过去才好,明日你又要去作
你的少年英雄,只是今晚却只是倩儿的志哥哥。」

           北方之战第014章紫玉之二

  杨宗志看倩儿执着起来,忙转开话题,便扶着倩儿坐下道:「四年前,爹爹
送了我去终南山拜师学艺,你可知道我都学了些什么?」

  倩儿想了一下,摇摇头道:「志哥哥,你从小就比倩儿还聪明,我十四岁那
年,翰林院的张伯伯来我们家,对爹爹说,倩儿以后可以去作一个女翰林。但是
倩儿知道,志哥哥,你比我还聪明百倍的,倩儿这些年拼命看机关算术和兵法的
书,只是想,志哥哥以后要是领兵打仗,定是有自己的主见的,平时自然是用不
到倩儿,但是要是有一天哥哥累了,倦了,那倩儿也可以帮哥哥分一些忧……」

  杨宗志轻轻「嗯」了一声说道:「倩儿在这机关算数之上却是比我强的多了,
我在终南山上学艺三年,可只是学到了一套身法和一套枪法……」

  倩儿一愣,心下奇怪,接口道:「志哥哥,你师父不愿意教你么?」

  杨宗志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到终南山的第一天,师父让我坐下,看了
我很久,然后和我说:」志儿,你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只是现在却不可说破,
想来以你将来的成就,我也没什么可以教你的,只是我年轻时习了一套身法和一
套枪法,辅佐我独门的内功而成,你以后行军的时候倒用的着,只是你要答应我,
不可叫我师父,也不可对别人说我教过你。你可作得到?『「杨宗志叹口气,接
着道:」我当时一听,心中大急,心想:「我学不成艺,如何回去帮爹爹争战天
下?师父不愿意教我,所以找了这么个借口来敷衍于我?』于是就跪下道:」您
可是嫌志儿不够聪明么?『师父摇摇头,望着天,沉吟良久才说道:「不可说…
…不可说……』从那以后,师父就每天砍柴钓鱼,果然不曾教我别的任何武艺,
我也只是每天侍奉师父,听他说一些武林典故,学的就是那一套身法和一套枪法。」

  倩儿看杨宗志说的神情落寞无比,心头一痛,强笑道:「志哥哥,我看你那
……你那……兔子搏猪手,却使得很是漂亮啊。」

  杨宗志看倩儿给自己说笑,知道她的意思,哈哈一笑道:「那些都是我从别
的地方偷学来的,有什么兔子搏猪手啊,猫爪功啊,歪门邪道拳那,那可多了。」

  倩儿听杨宗志把兔子搏鹰手,鹰爪功和浩然正气拳说成这般狼狈,格格一笑,
娇柔无限。

  杨宗志看倩儿兴致颇高,就问道:「倩儿你猜,我今日和任大哥他们去了哪
里?」

  倩儿一笑,答道:「你平日军务繁忙,又最爱与人称兄道弟,想来是和这帮
汉子们找了个地方喝酒交朋友,又谈谈军务大事的。」

  杨宗志神秘一笑道:「你想不到,我们几个交了朋友便去爬山了。」

  倩儿愣住道:「爬山?」

  杨宗志点头道:「我们爬到山顶却碰到一件怪事,我们碰到一个白发老道长,
他硬拉着我要和我打个赌。」

  倩儿一听,又来了兴趣,抢问道:「那老道长可是山中的仙人么?他要和你
赌什么?」

  杨宗志哈哈一笑,说道:「我以前听人说,过去有一个樵夫,在山中见两个
老神仙对弈,不知山中岁月,兀自睡去了,等到醒来一看,已经人去山空,回家
再见自己的亲人都已经老的老,死的死了。这樵夫后来凭借自己所见得了道,成
了当时盛极一时的国手。我还不相信,今日我见的这老道长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他也是要我与他对弈一局。」

  倩儿听到这里「啊」的一声惊叫,颤声问道:「那他可是要你输了便陪他去
修道,放下这世间的种种?」

  说到这里,拿眼神定定的望住了他。

  杨宗志看倩儿紧张起来,便拿手抚了抚她的背,回答道:「那老道长说若是
我胜了便送我他身上最好的一件东西,假如他胜了便要我答应他一件事情。」

  倩儿又问:「那你可答应他了?」

  杨宗志见倩儿紧紧抓住了自己的手,手心满都是汗水,哑然一笑道:「是啊,
我正是答应了他了,于是他便摆出一个残局来,让我执白攻他……」

  倩儿更紧张,追问道:「后来呢?」

  杨宗志看倩儿明明知道自己好好站在她身边,定是没事,却还是这般紧张自
己,忍不住道:「我执白一看,这白棋是个有死无活的棋,我看了半天竟也全无
办法。」

  倩儿委屈的道:「这老神仙怎能如此耍赖,摆了个有败无胜的棋出来?志哥
哥,他定是看你聪明过人,动了想收弟子的贪念,这便使了个手法,让你自己乖
乖的去作了他的徒儿,去跟他修道的。」

  杨宗志看倩儿神态娇媚可爱,逗她道:「是啊,只是这修道也不是什么坏事
情啊,本身也是好的。」

  倩儿双手紧紧的拿住他的大手,急切道:「可是我听说修道的人忘却凡间种
种,是不能……是不能……娶妻生子的。」

  说到最后五个字,神态扭捏,声音细小几不可闻,杨宗志听得哈哈大笑。

  倩儿见杨宗志哈哈大笑起来,便知道又上了这坏蛋哥哥的当,只是自己紧张
于他,又不忍心怪他,只能任了他作弄了一番。

  杨宗志笑毕,咳嗽了一声道:「其实呢,他并没有明确提出要求来,只是要
我答应他一件事,我想他古稀年纪,必不会害我,所以就答应了下来。可是我执
白确实是苦无攻破他黑棋的办法,只得使了个无赖的下法,让白棋也不至于立时
就败了。」

  倩儿自豪一笑道:「我知道你定有办法不让他得偿所愿的。」

  杨宗志叹口气,道:「这老道长也不与我计较,说这棋和了便是他败了,因
为他年岁比我长,这般僵持下去就是他输了的。我当时心里就想,要按这样子说
法,我当时坐在他对面,就是不投一颗子,那也岂不是稳操胜券?」

  倩儿格格一笑,道:「你这小贼子的性格,干这件事情的可能那是大大的…
…格格。」

  杨宗志又叹口气道:「那老道长说着说着,真的拿出一根玉笛送了给我,我
心中好生惭愧,就想以后切忌不可再作弄于人了。」

  其实这中间过程杨宗志经历生死考验,心中天人交战,实是用尽了自己的气
力,只是这会不想倩儿担心,便说的平淡。

  倩儿听到他胜了,人家还输了东西给他,心里便放心了,嫣笑道:「可没过
一会,你又忘记了自己的想法,晚上又那般作弄于那个月公子,将那个月公子作
弄的一会哭一会笑的。」

  说到这里,声音又低了一低,道:「还这般作弄于我……」

  倩儿看杨宗志笑着看着自己,面色又自一红,心里一羞,转道:「志哥哥,
那是根什么样的玉笛?让我看看,可值十两银子么?」

  杨宗志见她好奇,便从身后抽出那根玉笛,递了给她道:「便是这根了。」

           北方之战第015章紫玉之三

  倩儿定睛看那根玉笛,玉石斑斓,在大帐四周的火炉映照下光华夺目,便接
过来拿在手中赏玩,突然心中最深处打了一个冷战,眼中的情景猛的一变,看到
眼前竟然人山人海,热闹非凡,旁边还有许多豪客正在开怀畅饮,自己所站位置
附近还有吹鼓手起劲的吹打,奏的都是喜乐。

  再往前看去,见到一个大大的「喜喜」字挂在墙上,下面摆了长长的红烛和
供奉,竟然是一个嫁娶的场面。

  红烛的旁边一个男宾唱个喏,携手出来了一对新人,那新郎英俊潇洒,玉面
挺拔,不正是志哥哥是谁?新娘身材娇媚,款款莲步,向众人行了个礼,志哥哥
掀开那新娘的头盖来一看,居然是瑶烟姑娘。

  倩儿看的伤心欲绝,大喊一声:「不要!」

  却发现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耳边能听到的只是宾客的祝福和吹奏的曲子。

  这时倩儿只觉得手中一烫,那玉笛便拿不住,扔了出来。眼前景物一明,却
还是在这大帐之中,哪里有婚嫁场面?

  杨宗志看倩儿接过玉笛之后,便低头沉思,再露出一脸伤心的模样,忽然大
喊一声把玉笛扔了出来,忙接住玉笛,问道:「倩儿,你怎么了?」

  倩儿兀自还在担心之中,不知道自己刚才说看到的幻象到底是真是假,讷讷
的摇摇头道:「这玉笛……好烫。」

  杨宗志将玉笛执在手中,用手摸去,触手冰凉,只怕比外面的冰雪还要冰凉
的多了,怎会是烫的?便拍了拍倩儿的手道:「倩儿,你累了,早些去歇息吧。」

  倩儿轻轻点了点头,正要起身离去,杨宗志也站起身来,正要送她,突然从
玉笛上升起一股劲力,到了自己的身上,自己蓦然感觉到头中一阵清晰,自己这
大帐周围的景色都清清楚楚的在脑海中显现了出来,仿佛看见远处有一个白白的
影子想鬼魅一样的向大帐飘来,轻轻的,在这大风雪之中划过,却不带一点气流。

  杨宗志不自觉一拉倩儿的手,将她拥进自己的怀里,一手护住她,死死的盯
住帐门的位置。

  倩儿刚刚还在心惊,突然志哥哥一把将自己抱了过来,想起志哥哥刚才说叫
自己去睡下,心里一阵火热涌起,紧张的发起抖来,暗道:「难道……难道志哥
哥要与我……与我那般?这可如何是好?志哥哥待我如此好,我便是为他舍了性
命,那也是应该的,只是这事自己怎可随便呢?没得让志哥哥看轻了自己,以后
会不会就开始讨厌自己?……若是我不应了他,他要是生了我的气……那可怎么
办才好?……哎,罢了,自己此生总是要受他欺负的,这辈子总也不可能真正拒
绝的了他,最后还是遂了他的。」

  倩儿自己正在天人交战,只是心头身体都是一片通体火热,倩儿定下主意,
便不再多想,将自己的温柔娇躯尽数依到了杨宗志的坏里,只等他对自己使坏,
却听见杨宗志转过身来,一声冷哼,背对着帐门喝道:「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倩儿听得心头诧异,不知道志哥哥在和谁说话,突然感觉一阵微风吹了进来,
带一丝冷意,大帐的帐幕从中分开,缓缓走进来一个全身素白的女子来,那女子
长得身材匀称适中,一身都是白裘,一头乌黑的长发后面用一根白色的发巾轻轻
挽住,脸上带着一块白色的面巾,遮住了整个脸孔,只露出一双妙目。

  那女子进的帐来,却向兵器架后面的一块一垂到地的地图看了一眼,皱了下
眉,又转过头漫漫的望着他们二人,隐隐中有一丝仙气媚骨。

  杨宗志轻轻搂着倩儿,一直背对帐门,只是觉得慢慢的一股清新的气息弥漫
了过来,杨宗志感到这气息离自己越近,自己越是不喜欢,仿佛自己天生就对这
股气息有着痛恨和排斥。

  杨宗志自己心里也奇怪,自己平日与人和善,好像这般还未接触就如此开始
讨厌一人那是没有的,只觉得胸口堵的厉害,也不准备转头过去看看到底是个怎
样的人儿。

  倩儿从杨宗志的身边轻轻的看过去,见是一个飘飘欲仙的女子走了进来,心
里也是诧异,脆声问道:「姐姐此来是找人的么?」

  那女子看自己走了进来,有一男子却一直背对自己,竟没有转身过来,听刚
才发声询问的来看,正是此人无疑,这人能够远远的就听到自己的衣裙裂空之声,
修为一定是很不错的,只是不知道自己要找的那人是不是就是这人了。

  她想了一会,定睛向那个人的背影看去,突然心头蓦的一跳,只是觉得这个
背影好熟悉,转念想去也不知在哪里见过,只是熟悉的紧,也许是前身,也许千
年之前,自己就记住这个背影了。

  想到这里那个女子心中又一跳,暗念了一声:「挽歌为舞,无量清明!」

  闭眼运了一下心法,心情马上恢复了雅致清淡、与世无争。

  倩儿看的好生奇怪,夜半有人来访,志哥哥竟然背过身看也不敢看那人,而
那来的人也呆呆的站在那里,亦不说话,只是她看这女子的气质风度,心生好感,
便又再问了一声,道:「姐姐你怎么不说话?」

  那女子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从那人背身旁边露出一个可爱的小脑袋,眼神娇
俏,不觉微笑道:「小妹妹,姐姐正是来找人的。不知道杨宗志,杨少将军可是
在这个大帐中么?」

  倩儿的眼神顽皮的一转道:「你找志哥哥么?他么……」

  转头看了一眼杨宗志,接着笑道:「他平时都是在这个大帐中的,只是……
只是……」

  那女子接口道:「只是什么?」

  倩儿心想:只是你对面不相识而已。正想再逗弄一下那清淡的女子,突然听
到志哥哥的不悦声音传来道:「倩儿,你先进去歇息吧。」

  倩儿害怕的一缩头,听到志哥哥语气有些生气了,赶紧回想自己刚才说的每
一句话,作的每一个动作,暗想自己刚刚哪里说错了,惹得志哥哥生了自己的气。

  倩儿讨好的一吐舌头,对着志哥哥一笑,看着志哥哥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心中更加害怕起来。

  倩儿双眼一红,泪水迅速的在眼眶中酝积起来,定定的看着杨宗志,却又不
敢流出来,只是眼神越来越讨好,讨饶的一般。

  杨宗志心中正在寻思这个女子是何人,为何自己心中越发烦闷起来,突然低
头看见倩儿那委屈讨好的眼神,醒悟到自己刚刚对她态度不善,心下一叹,微微
一笑,将嘴凑到倩儿的小耳朵边悄声说:「倩儿乖,待哥哥打发了这个女子便来
和你说会故事。」

  倩儿本来伤心不已,听到志哥哥这么温柔一说,马上心又转喜,心情激荡,
想要亲吻一下志哥哥,却又不敢,只是把倚在志哥哥胸前的小嘴对准志哥哥的胸
襟偷偷啜了一口,便红着脸转身进去了。

           北方之战第016章紫玉之四

  那女子见到倩儿离去时那深情的眼神和姿采,心中暗自警惕道:这人端的好
手段,看这情形,这美丽少女的哀怨喜怒俱都掌握在他手中,只要他一伸手指头,
那少女便会把命交给他。

  她暗想自己出道半年来,所到之处各人莫不节礼膜拜,青年男子俱都心存爱
慕,只是这人对自己竟然连转过头来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心中微微不服气起来。

  复又想起当年那人的传闻,想起当年那些和他有瓜葛的女子的哀伤痛苦,心
中更加警觉,暗道自己不可着了这背影的魔道,他越是不转过身来,就会引得自
己越是好奇,他就越是得意。

  两人都各自想着心事,没有人说话,气氛极其清冷,帐外的北风吹的帐角的
布咧咧作响,帐内的火光一闪一闪的印照在那白衣女子的面巾上,那眼神瞬间转
了三种颜色,那女子心中突然又想:「哎呀,自己学的是修道的心法,怎能在这
缠缠绵绵的想了这许多。」

  想到这里心下惭愧,便轻咳一声,问道:「阁下可是杨少将军?」

  杨宗志背身道:「正是。」

  那女子本准备等杨宗志接口问她所来何事,可惜杨宗志却再无言语,只是定
定的站在那里,仿佛是一尊石雕一般,没有感情。

  那女子怔了一下,自己又说道:「素允来找少将军只是想来求一物,想来虽
然冒昧一些,但是师门恩重……」

  杨宗志突然接口道:「小姐既然知道冒昧,那就不必来求了。」

  素允师门修习的心法都是向道的心法,讲究的是凝气养神,修身养性,自然
发散出一种与人宜近又实远的感觉,只是在杨宗志身上却半点也发挥不出来,只
因这个人从头到尾没有看过她一眼,也没有给她一个好语气。

  素允伸出纤纤玉指拢了拢耳后瀑布般的长发,脆声又说道:「少将军切莫拒
人于千里之外,这事物本是我师门的重宝,与我关系重大,素允前些时日从江湖
上得知这事物落到少将军手中,虽知有些为难,但总还是希望少将军成全,素允
愿一物换一物,不知少将军可喜欢什么玩意,又或者少将军喜欢什么兵器宝剑,
素允都可尽力帮少将军达成……」

  杨宗志感到背后的女子越是镇定自若,自己心里越是难受,仿佛让她难堪自
己越是开心,心里也迷茫的很,叹了口气说道:「不知道小姐所求的是什么事物,
可真是在下所有?」

  素允迟疑了一下,缓缓道:「是……是紫玉符。」

  杨宗志身体一震,暗道:这素允如何知道自己身怀紫玉符?自从被爹爹带回
大将军府,这个玉符自己便戴在身上,知道这个事情的只有自己的爹娘和倩儿,
师父几个人。而且爹爹说这个紫玉符可能是和自己的身世有关的,想到这里,杨
宗志又问道:「小姐说这紫玉符是你的师门重宝,只是在下不知道这玩意有何重
要可言?」

  素允看自己回答之后,杨宗志久不吭声,想来那信符应该就在他身上,暗中
高兴,可以回收师门宝物。温言说道:「本门叫做凤舞池,想来少将军不是江湖
中人,可能是不得知的,但是在中原武林中,本门虽然不是什么世家豪门,也算
是历史久远……」

  杨宗志听得心中一动,暗道:「

  原来是凤舞池的人到了,听师父说,这凤舞池中人全是女子出身,创始人是
前朝的南茗公主,当年前朝被我南朝太宗皇帝所破,失了江山,这南茗公主伤心
亲人离散之下,隐姓埋名到神玉山创了这凤舞池。这门派在武林声名显赫,每代
的掌门人都是剑心修道,实是正道武林中的魁首。「

  想到这里听到素允继续道:「我师门的祖师爷创派至今已经一百四十一年了,
每二十年我师门就会派出两个门人出山剑心修道,到素允这一辈已经是第八代弟
子了。这紫玉符原是我师门掌门人的信物,传自我派祖师爷之手,只是到了第六
代师祖出山修道时,竟然发生了一些变故,致使这师门的信物遗失,到今日才知
道下落原来在少将军的手中。」

  素允语气轻柔,兰心惠质,娓娓道来,让每个听到她声音的人都是一阵迷醉,
却生不起邪念。

  杨宗志听到这里点了点头,暗道,这玉符看来真的是她师门信物,只是为何
会在自己的身上挂了这十几二十年?自己要不要把这玉符归还给她呢?忽然一个
声音从心底传来,吼道:「不行,岂能这么轻易归还,当年我受了如此委屈,怎
可如此干休?」

  杨宗志听到这心中魔音,吓了一跳,暗道自己何时变得如此睚眦必报了?沉
吟了一下,杨宗志又问道:「既然这紫玉符是你们师门的信物,又怎会失落江湖
四十年?」

  素允暗道来了,如果他知道这紫玉符遗失的秘密,自然会这么问,素允本来
对他的身份有几分忌惮,这时看他一直转过身去,背对自己说话,也没有要转过
身来的意思,心神一松,又道:「这是师门秘密,请恕素允无法回答,还望少将
军体谅素允急于寻回师门信物的心情,将那紫玉符归还给我罢。」

  素允说这几句话,言词竟然有些激荡起来,语气更显得娇媚十足,却是宜生
美丽,不增邪气。

  杨宗志听到这里,皱了皱眉,暗道:瑶烟和筠儿姑娘应该是来自川蜀魔门中
的人,虽然不知道她们在望月城有何图谋,但是她们对于自己看来还算是真诚。
这素允来自于正道凤舞池中人物,怎么这句话说的隐隐也有一种媚态在里面,听
起来和魔门罗天教派中的媚功有相似的地方,只是一正一邪而已。

  想到这里,杨宗志哈哈一笑,却是转过了身来,对望着素允,猛见对面原是
一个如此风质的女孩子,看的心中一荡。

  素允原来以为这少将军是打定主意不转身面对自己了,所以逐渐的放松了开
始刻意经营起来的防线,却没想到这少将军行事出人意表,居然想也没想的就突
然转身过来,心中一讶,下意识的去看了他的脸,一看之下只觉心中一阵凄茫,
心中喃喃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杨宗志又微微一笑,道:「这紫玉符是素允的师门重物,原本我自当无偿归
还的,只是这玉符偏偏又与我的身世关联甚广,在下到现在也没有弄的清楚,所
以宗志想请仙子宽限我些时日,待我弄清楚自己的身世之谜,自当身怀这紫玉符
到神玉山负荆请罪,你看可好?」

  素允被杨宗志忽一转身打乱自己所想,正自迷茫间,又被杨宗志咄咄逼人的
一段话所逼,竟然说不出话来,暗叹一声,心想:「这人一转过来,刚才的落寞
和颓势一扫而空,现在正是神采飞扬的紧。刚刚一直叫我『小姐,小姐』的,现
在一会直呼我名『素允』,一会又叫我『仙子』,当真无赖又可恨的紧。看他知
道我师门所在,必是知道我的来历,还让我在他面前废话了半天,真不知道这个
人还会怎么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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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方之战第017章紫玉之五

  素允恍神间又想起掌门师祖当年在神玉山顶讲道时,说起在江湖中的事情,
那甜蜜而又凄迷的神色,当时自己年纪还小,却不理解,现在是真正感同身受了。

  想到这里,素允轻轻一摆手,不经意间向后退了两步,问道:「少将军的身
世与这紫玉符有什么关系么?不知道有什么是素允可以帮忙的?」

  这句话语气软弱十足,完全没有了刚才媚态飞扬的感觉。

  杨宗志听她这么问,想起来十年前那杀声震天的日子,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自
己记忆的第一天,向前紧逼了两步漫声道:「十年前,中原定州大战,爹爹率了
十万兵马全歼了突厥顽固大军,整个定州城外尸横遍野,我便是在那些尸首中被
爹爹拾得的……」

  杨宗志说这几句话,便是慢慢向素允踱过去,缓缓的每走一步,仿佛都迈在
了素允的心上,素允看他越走越近,一阵软弱,慌忙闭上眼睛轻轻问道:「那少
将军原来是突厥人么?又怎会效命于我南朝军队?」

  杨宗志轻轻向前走去,摇摇头打断她的话道:「不是,我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我被爹爹拾到之前的记忆全都没有了。」

  缓了一缓,又温声道:「素允,你可以叫我宗志,我们便是朋友相称的。」

  素允听到他的声音越来越近,想要运起功法抵抗,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发起抖
来,平时所练的功法招数全然忘记的一干二净,暗想:当年祖师婆婆逃不过去,
难道到了今日的素允也是这般命运么?又想:这宗志的行事风格和当年那人一脉
相承,料想应该是当年那人的后人才对。想到这里突然自己一阵哑然,自己居然
现在就叫他宗志……宗志……哎!

  杨宗志看素允颤抖的不敢说话,心中嘿嘿一笑,继续向前走,却是越走越慢,
故意留给她反应和逃避的时间,又道:「十年来,我心中每次思起当年的事情,
便如坐针毡,对自己的身世来历越发的好奇难耐,也许我知道之后并不是一个很
好的结果,但是要是能有知道的机会,我自然……我自然……」

  说到这里,杨宗志已经走到了素允的面前,闻着面前的少女吐气如兰,阵阵
沉醉的处子幽香弥漫,素允听到他走到了自己面前,轻轻向自己说着话,从来没
有一个男子在自己这么近的距离面对自己,身体更是颤抖的厉害。

  杨宗志看着她面巾之上的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兀自颤抖不已,再一笑,一
手就伸出去轻轻挑到了她面巾的下角,便要轻轻掀开她的面巾一饱眼福,素允感
到他抚上自己的面巾,只觉得心头跳动,咚咚声如巨鼓敲在自己的耳边,心下狂
呼:「不要……」

  但隐隐中又透着几丝欢喜。

  杨宗志嘿嘿一笑,轻轻唤道:「素允……」

  正要揭开她的面巾,突然背后的玉笛「吟」的一声轻响,这声音虽小,却如
同一把利剑,插入杨宗志的肺腑之间,杨宗志立时清醒过来,看见眼前的素允仙
子缩着身子微微发抖,听到自己的呼唤,软弱又娇柔的轻轻「嗯」的一声呻吟,
哪里还有仙子模样,哑然一笑,道:「自己竟然对这仙子作了些什么?怎把她逼
得如此不堪?」

  杨宗志轻轻放开握住的面巾下角,又转过身去,咳嗽一声,接着道:「所以
还请素……仙子成全我的这个心愿,在下明白自己的身世之后,定当疾速将仙子
的师门宝物归还给你。」

  说完又几步走到了刚才站立的地方,站定下来,仿佛刚才就一直没有动过一
般。

  素允听见那声音又离自己远去,缓缓睁开眼睛,看见那少将军又站在了刚才
的地方,忙伸手一摸自己的面巾,完好俱在,心下既感到迷茫,却又好生失望,
对那背影又是难过,又是气忿。

  难过的是自己剑心修道竟然在那人面前如此不堪一击,气忿的是那人如此坏,
霸道的将自己调戏了个够,偏偏现在又作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站在对面,仿佛
这一切都是自己自想自事一般,心中涌起一阵凄苦。

  素允沉默了一会,双手捏个剑诀,心中默默念道:「挽歌为舞,无量清明;
亦生亦死,皆是虚名;痛载道物,落入凡尘;语录天尊,是为世人……」

  念了几遍,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杨宗志默默想了一阵,也没有想到自己为何会这般行事,好像刚才心中郁积
了一股闷气,不如此这般,就发泄不出来,可是从前也未曾有过,又伸手摸了摸
自己胸前挂的紫玉符,也许这一切只有它能解释的清楚。

  杨宗志叹了一声,心道:「自己何苦为了自己的心魔,而去毁了这修道仙子
的清修。」

  想到这里,运劲大声道:「素允还是速速离去的好,我弄清楚自己的身世之
后,自会派个可靠的人将这紫玉符完璧归赵,我们之后最好……永远……不要见
面就好。」

  说完之后再不说话,仿佛已经入定一般。

  素允念了好几遍心法,心态刚刚要平静下来,突然听到他这番说话,马上什
么心法都忘记到一边去了,只是阵阵气苦,暗道:「你就这么不愿意见到我么?
竟然以后连一面也不再见。好,你既然这么讨厌我,我也不在你面前碍你的眼,
只是我心中……我心中……」

  素允想到这里突然发现自己面前的面巾已经片片湿痕了,心头恨恨的直欲冲
到那可恶的背影后面用力的撕咬上一口,扯下他可恼的伪善面具,只是她心头如
此想,突然又转头看了一眼那大地图,脸色泛出一阵红晕。

  素允深吸一口气,勉强抑制住自己发颤的声音,道:「好,既如此,素允就
等着少将军……少将军派人送来的信物,告辞!」

  说完一转身,将覆于面上的面巾一把撕下,向后一扬,飘身而去。

  杨宗志只觉得背后的女子,着实是气恼了,最后几句话说的声色俱厉,又带
有凄婉的哭音,离帐而去。

  杨宗志轻轻转过身来,看见面前一件白色的物什飘扬,伸手一接,落入手中
却是一件面巾,看样子正是那仙子覆脸之物,只是这刻在杨宗志手中,带有一片
水渍,又带有丝丝的玉人温暖。

  杨宗志心头一阵迷茫,把这面巾一握,放入怀中,也不说话,叹了口气,便
走到将军座上坐了下来。

           北方之战第018章旗主之一

  杨宗志呆呆的坐在将军座上半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四周的火炉用
铁架支起来,立在半空,柴火烧过,发出轻轻的辟辟声响,火光一明一暗的照在
他的脸上,脸色也是忽阴忽晴。

  再坐了一会,他叹口气道:「躲了这么久,还没听够么?再不出来我可去睡
下了。」

  这时兵器架后面的地图后,轻轻一阵晃动,响起一个粗豪声音道:「娘的,
洒家快憋屈死了。正该出来活动活动……」

  地图一阵突起,却转出来一个和尚,身高马大,魁梧的很,人长得肥头大耳,
脸上一道刀疤从左眼直到右边的嘴角,这和尚转出来之后径直走到杨宗志的身前
坐下,从背后取出来一个极大的酒葫芦自己大大喝了一口,道:「小兄弟,你如
何发现洒家躲在这里的,娘的洒家这枯木功运将起来,便与这身边的鸟树风云共
呼吸,没想到却被你娘的发现了,哈哈。」

  说完把他的酒葫芦递到杨宗志面前。

  杨宗志看了他一眼,也接过酒葫芦大大的喝一口,苦笑道:「我今晚在望月
城的望月楼上喝酒,喝的是烧酒,一人喝了一壶。虽然我也满身酒味的回来,但
是比起大和尚你身上的酒味来,我今晚仿佛喝的就是一壶清水,下次你要运起你
的枯木功的时候,最好是先将身上的酒气去掉了,免得辛苦你在里面苦苦支撑。」

  那和尚听他说得有趣,哈哈大笑,道:「有意思,有意思,洒家见你这小子
有意思的很,对付那两个女娃儿的手段也都是高明的很,对付前一个女娃儿娘的
是又哄又吓,对付后一个女娃儿是若即若离,让这两个女娃儿都是死心塌地的跟
了你了。」

  杨宗志听他说完,一阵苦笑,又拿起酒葫芦猛的喝了一口,道:「大和尚,
你这酒虽然也还凑活,但是你来总不会是来找我喝酒的吧。」

  那和尚望着他嘿嘿一笑,道:「洒家原本来找你是有些事情,只不过洒家现
在想先和你交个朋友,所以才和你说了这么多话。」

  杨宗志轻轻「哦」了一声,也不说话。

  和尚继续道:「这第一个女娃儿看样子和你一起青梅竹马长大的,娶过来甚
是不错,娘的这第二个姓洛的女娃儿嘛,那可是有一些来历的,你小子可知道?」

  杨宗志还不说话,只是端起酒葫芦,那和尚一把将他的酒葫芦抢了过来,心
疼的看了一眼,才道:「你小子喝起酒来也是不要命的家伙,可惜洒家这十年的
汾酒了。」

  他自己接住喝了一口之后,再递给杨宗志,说道:「这洛女娃儿在江湖上那
是赫赫有名的瑶池仙子,江湖上那些的世家公子,武林大豪追逐她的不知有多少,
娘的她却连看一眼都不看,整天摆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酸样子。没想到你小子
的手段了得,娘的实在了得。」

  那和尚说完,哈哈大笑起来,甚是得意。又道:「洒家看你身上她师门的宝
物也不用还给她了,直接将她也娶了过来,反正这宝物都还是你家的。」

  杨宗志看这和尚言语粗俗,本来还好,但是又看他正话一句不说,偏偏不停
的提倩儿和素允,心头烦躁,大喝一声道:「你这酒肉和尚,一边喝酒,一边大
谈女色,着实可恶!」

  那和尚哈哈一笑,也不生气,只觉得这小子甚对自己的胃口,想起自己此来
的目的,嘿嘿一笑道:「小兄弟你也别生气,洒家和你说这么多话,原来也是看
看你的品性,你若是个唯唯诺诺之辈,洒家看你一眼也不看,娘的直接一掌将你
打翻在地扬长而去。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人物,洒家瞪他们一眼,他们娘的便大气
都不敢出,不过你现在这脾气么,那正是对了洒家的胃口。你小子功夫虽不怎么
太好,但是人却机灵,娘的端的是个好材料,洒家将你培养一番,以后也是个震
惊江湖的人物。娘的这一想起来真让人是期待。」

  杨宗志疑惑半天,慢慢「哦?」

  了一声,道:「大和尚,原来你来是为了收徒弟的?」

  那和尚伸手摸了摸光头,摇头道:「我是要传你武功和练气诀窍,但是却不
是为了收你作徒弟……」

  杨宗志轻轻「嗯」了一声,等待他继续说下去,那和尚等一会,看杨宗志不
急,果然自己说了出来,道:「娘的洒家传你这些玩意,却是为了救你命的。」

  杨宗志听得一头雾水,怒道:「大和尚,你快快说完吧,这废话半天。」

  那和尚这回却不急了,悠悠把酒葫芦接过来,又喝了一口,才道:「前些日
子,洒家在太行山中听说了你的事情,便想这小子说不得是个人物,洒家正好可
以来培养你一番,也好让你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

  杨宗志听说他也来自太行山,不知道和那白发道长所说的是不是同一个地方,
心中更是惊奇,便接口道:「那你却说是为了救我性命,又是为何?」

  和尚摇了摇酒葫芦,发现只剩下一半的酒了,又摇摇头,心疼的将酒葫芦盖
上,道:「你这小子恁的不知好歹,娘的,你这次虽然立了军功,但是那昏庸皇
帝一时高兴,定派你直接挥师北上,让你取了北方四国回来,你这一去只怕是凶
多吉少了……不对,那是九死一生了,你可知道前十几年来,傅多坡和齐勒两个
将军攻打北方四国的下场?娘的,洒家教了你一身好武功,你倒也可以这将军都
不作了,正好去当了我们的旗主,那和当一个将军也不差的,而且更加自在,岂
不美哉?哈哈。」

  那和尚仿佛为自己想着这等好主意,甚是得意。

  杨宗志心想原来是这样,又一想道:旗主?他所说的旗主是什么人?接口问
道:「什么旗主?莫非是酒肉和尚旗的旗主?那我可作不来!」

  那和尚霍的站立起来,喝道:「

  原也不必再瞒你,洒家便是来自北斗旗,在旗中作的就是传功长老,叫做
『番僧』莫难和尚。「

  莫难和尚这一站起来,身高马大,这话说的甚有威势。杨宗志听到这里才明
白过来,心想原来这粗俗酒肉和尚就是北斗旗的莫难,听说这北斗旗在江北立派,
旗主叫做「飞天狐狸」丁晚成,手下有十五个分旗主,也是江北武林的一号人物,
这莫难和尚在江湖上素有凶名,他前面所说瞪别人一眼,人家就害怕,倒不一定
是吹牛。

  想到这里杨宗志微微一笑,道:「你们不是已经有了旗主么?莫非你这酒肉
和尚要欺师灭祖,犯上谋逆不成?」

  莫难和尚听到杨宗志这样一问,叹口气,坐下身子,把酒葫芦又打开,咕噜
咕噜灌了几口道:「我们老旗主他……他已经死了?半年前与齐天派的洪嵌离为
了争那罗兰心经弄的一死一重伤。」

  杨宗志想起这些江湖草莽汉子一生追求的名誉地位和权势,到头来也都是一
场空,叹口气道:「就算是这样,那也应该是丁老旗主的儿子来作这旗主才对啊,
怎能轮到外人?莫非这丁老旗主竟然一身终老,没有留下子嗣不成?」

  说到这里,莫难和尚更是叹气,抱着酒葫芦灌个不停,杨宗志看他喝个不停,
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葫芦,自己灌了起来,杨宗志想起今日一天心中好多事情,也
是无法向人倾诉,若是爹娘在一旁,一定会温言开导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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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方之战第019章旗主之二

  那莫难和尚定了半天,方才继续说道:「老旗主子嗣倒是有的,留下了一个
儿子,一个女儿,儿子唤作丁继先,今年也有十九岁了,女儿唤作丁娆娆,今年
十七。」

  杨宗志道:「那就是了,正该由他的子女来继承丁老爷子的旗主位置,丁继
先……丁继先……不正是丁老爷子想让他继承先人的遗志么?」

  莫难和尚苦笑一声,说:「原本我们都是想让这少旗主来作旗主的,只是这
少旗主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沉迷于美色,最近又迷上了罗天教的那个美貌魔门小
公主。每天吵着说要将我旗十五个分旗都送给那小公主作了聘礼,实在让人生气
的很。」

  杨宗志心中一惊,疑惑道:「罗天教不是已经被我爹爹所破,现在已经教毁
了么?怎么还有一个罗天教?」

  莫难悠悠的说道:「你以为江湖势力就凭朝廷军队一剿,就灰飞烟灭了么?
那罗天教只是死了不少外围的教众,这大根基都还在,只是经此一难,罗天教却
分裂成东罗教和西罗教,这个小公主便是东罗教教主西门松的女儿。」

  莫难叹口气,又道:「照说丁老旗主还有一个女儿也是可以继承衣钵的,可
怜丁老旗主一生英雄了得,他的女儿生的虽貌美,性子却软弱的很,每天只是吃
斋念佛,救济世人,娘……嗯,和她提起作旗主的事情,她是半句也听不进去,
洒家几个的话还没说完,她的头已经摇的和拨浪鼓一般。哎,后来我们四个长老
实在看不下去,不想老旗主的家业毁于一旦,就把这立旗主的事情延误了下来,
只说,我旗向来以武治命,这旗主的位置需要一个功夫好,人品也好的人来作。
我们四个长老原也是各自有各自的打算,便想了个比武选旗主的办法,各自可以
推选一个人来,洒家这才出来到处寻找作旗主的人选。」

  顿了一会,莫难又道:「小兄弟,洒家刚才看你对付那些女娃儿的手段很好,
那个姓洛的女娃儿,只怕不会比罗天教的小公主差的,只会更好,你却将她吃的
死死的,玩的团团转,看来你这品性是可以过关的,只是这武功方面,自然是由
洒家来传导,倒也希望颇大。嘿嘿,总之是大大好于少旗主来领导大家的。」

  这莫难平时一口一个「娘的」这会自说自话,说起正事,却也一个都不敢带。

  杨宗志看他自己说了一大段,心想莫非你以为我已经答应了你不成?我堂堂
少将军,怎么会去作个草莽?岂不是让爹娘失望,让倩儿笑话了么?微微一笑,
说道:「只是在下这基本功确实是太差,这会儿再来修炼,只怕是来不及的了。」

  莫难料定他要如此说一般,神秘一笑道:「正是,你现在的根基要是在这一
年之内练了洒家的功夫,到江湖上做一个一流的高手,也是可以勉强达到的,娘
的但是要作旗主却是千难万难。」

  杨宗志一拍掌,道:「对啊,所以这旗主的人选嘛,大和尚你还是好好再斟
酌一番才好。」

  莫难也是摇头晃脑,突然将右手伸出来,摊开手掌叫道:「你看,这是什么?」

  杨宗志下意识的一凑头,望向他的手掌,余光中看到莫难和尚一脸古怪的笑
意,突然心中感觉不对,暗道一声「不好」正要缩头回来,莫难和尚已经哈哈一
笑,左手快速的握住杨宗志的下巴一掰,掰开他的嘴,右手一扬,一件物什飞快
的射进杨宗志的嘴中,一入杨宗志的口中,化作一股暖流,迅速的流入他的腹中。

  杨宗志心中大骇,猛的一退身,惊道:「大和尚,你给我吃的什么东西?」

  莫难看他退后,也不阻拦,悠悠说道:「洒家给你吃的就是这天下最毒的毒
药,从此以后你就是不想作旗主那也是不行的了。哈哈。」

  说完更是得意,哈哈大笑了起来。

  杨宗志感觉那东西进了自己腹中,便开始翻江倒海了起来,全身上下热的难
受,好像刚才一般,心中又憋了一股火气,急于发泄出来。怒道:「臭和尚,酒
肉和尚,你就算给爷爷下了毒,就想要爷爷向你卑躬屈膝了么?……嘿嘿,告诉
你,爷爷就算是死也不会向你求一个饶。」

  莫难看着他以为自己中了毒,兀自还硬气无比,咄咄逼人,更是觉得开心,
深以为自己没有看错人,哈哈笑道:「好,好的很,你这小子的资质洒家那是不
会看错的,娘的,你乖乖的随了洒家去作旗主,洒家自会给你解毒。你这下是不
是感觉身子热的很,整个人都快炸了一般?」

  说完更是满意的看着他。

  杨宗志此刻身上正如莫难所说,热到了极点,浑身上下都已经被汗水湿透,
俊脸上也是汗如雨下,杨宗志深吸一口气,暗道:「说不得要与这臭和尚虚与委
蛇一番,骗到解药再与他翻脸不迟。」

  杨宗志「啊」的一声大叫,仿佛已经忍不住身上的痛苦,大喊道:「臭和尚,
你这便将解药给了我吧,我答应你作你们的旗主了。」

  莫难一听更是高兴,心想洒家出手到是从不落空的。却不给他解毒,只是定
定的看着他,杨宗志看他不动,只是盯着自己,怒道:「你还想怎样,我都答应
你了,你还不快快给我解药?不然毒死了,你们的旗主也没人作了。」

  莫难却是摇摇头,道:「还不到时候。」

  杨宗志心中更怒,暗自千万遍大骂,正要静下心来再想办法,突然觉得一股
热流直冲自己的紫宫和华盖两个穴位,浑身已经热的酸软无力了一般。

  莫难看杨宗志的俊脸已经烧到紫红,再过一会就要喷血出来了,暗道,时候
到了。大喝一声,一掌拍向杨宗志的檀中穴,拍到杨宗志身上之后,拇指向上一
翘,抵住玉堂穴,运劲向上一推,经过紫宫穴、华盖穴、璇玑穴直达天突穴。

  杨宗志看莫难和尚不光不给自己解药,反手一掌拍向自己,接着拇指在自己
胸前大穴上一推,只感到一阵火热冲腔而入,心中惊怒,晕了过去。

  莫难和尚也不停留,双掌交替在杨宗志的身前和身后各大要穴上不断拍打,
开始出掌快如闪电,到后来越来越慢,脸色也越来越红,直到最后更加的慢,好
像每拍出一掌都要耗费他莫大的气力,此刻他二人都是汗如雨下,再拍了三四掌,
莫难心想成了,自己却一瘫,庞大的身体支持不住坐了下去,杨宗志的身体没有
了掌力的支撑也倒了下来。

  莫难正在呼呼的喘气,赶紧盘膝打坐起来,突然听到帐边一个银铃般的声音
小声问道:「志哥哥……你,你怎么还不来?」

           北方之战第020章旗主之三

  这时内帐的帐帘被人轻轻的推了过来,伸出一个俏丽的小脑袋,向大帐中看
了一眼,只看见刚才还在的女子已经不见了影踪,帐内现在盘腿坐着一个肥头大
耳的凶恶和尚,倩儿看到那大和尚脸上的刀疤,心中一紧,转头看见志哥哥躺在
一旁的地上,生死不知,心中大骇,急忙几步冲到杨宗志身边,一把扶起他,惊
叫道:「志哥哥,你怎么了?你……你……你不要吓我。」

  倩儿看志哥哥兀自闭眼,没有一点反应,眼见已经不行了,心中恐惧道:
「难道志哥哥……志哥哥他不行了么?」

  倩儿心中剧烈一痛,痛声道:「志哥哥,你还没有娶倩儿呢,怎么能就这么
死了?你醒醒啊。」

  再看那盘腿坐的和尚,又几步走到和尚身边,怒声问道:「大和尚,你对我
志哥哥作了什么?他怎么样了?」

  倩儿问了几声看那和尚也不应,心中更是以为他做贼心虚,反手拔下自己头
上的金凤头钗,一头秀发瀑布般倾泻下来,对着和尚说:「你再不说话,可不要
怪我不客气了。」

  倩儿从小体弱多病,怜惜生命,便是连个蝼蚁也没有杀过,此刻心中气急,
已经快要失去理智,倩儿看那和尚还不说话,向前再走一步,风头钗已经抵到了
和尚的咽喉间。

  莫难和尚此刻正在运功,无法动弹,听见倩儿的说话,暗道:「可气啊,洒
家一生勇猛,没想到到头来死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手中,罢了,命运使然,
娘的,只希望那臭小子醒来之后知道洒家的一番苦心,圆了洒家的遗愿,那也算
死的不冤枉了。」

  倩儿心头气苦之极,眼见和尚还不说话,自己垂眉打坐,暗道:你莫非真以
为我不敢刺你不成?你打死我志哥哥,我也活不成了,死前便为志哥哥报仇,也
算是因果报应,了却了志哥哥的遗愿。

  想到这里,倩儿眼睛一闭,正要一狠心刺将下去,突然听到耳边一个虚弱的
声音喊道:「倩儿……」

  倩儿一呆,听到正是志哥哥的声音呼唤自己,手中一松,金钗突的掉在地上,
忙一转头,看见杨宗志微微睁开眼睛,右手虚弱的想抬起来,倩儿兀自还不相信
的眨了眨自己的眼睛,看见志哥哥真的活了过来,欢呼一声,跳了过去,叫道:
「志哥哥,你怎样了?伤得可厉害么?」

  倩儿看见志哥哥虚弱的模样,心疼得眼泪直流,一把抱起志哥哥的上身,放
入自己的怀里,轻轻抚摸志哥哥的头,道:「志哥哥,你可感到好了些么?啊…
…你的脸怎么这么烫?呼铁将军那里有药的,我这就去取了来。」

  杨宗志轻轻的拉住倩儿说:「倩儿,我没事,那和尚杀不得的,他是为了帮
我。」

  杨宗志开始晕了过去,后来慢慢醒转过来,听见莫难和尚在自己身上连拍几
十掌,自己身上的热力随着掌劲慢慢散发出去,身上感到舒适之极,感到自己身
上过去一些行功无法通过的穴位,也都慢慢流畅了起来,知道这莫难和尚给自己
吃的不但不是毒药,还是增加功力的良药,这会看倩儿要杀那和尚,才勉力出声
制止了倩儿。

  倩儿却不知道,只一边流泪,一边心疼的问道:「那和尚这么可恶,将你伤
成这般,你怎还帮他说话?」

  杨宗志又轻轻嘶哑道:「莫难大师是为了帮我增加功力,他自己也耗损了莫
大的内力。」

  勉强说了两句,杨宗志再也无法说话,闭上眼睛,只感觉到一股暖流从胸口
流向四肢,此刻气力慢慢恢复了过来,身上感到越来越舒服。

  倩儿静静的只是痴痴看着杨宗志,看他满头大汗,伸出自己的衣袖,缓缓帮
他都擦了干净,将脸又贴到他的脸上,感到他的脸热烫慢慢降了下来,这才放心
下来。

  杨宗志又调息了一盏茶时间,慢慢的就恢复了过来,对倩儿轻轻一笑,就从
她怀里站了起来,倩儿看他要自己站起来,便紧紧的扶住他,问道:「志哥哥,
你可好些了么?」

  杨宗志哈哈一笑,伸手在倩儿挂满泪珠的俏脸上轻轻刮了一下,道:「哥哥
死不了,哥哥还没有娶……娶那个呢,怎么能死……」

  倩儿一听,才记起方才自己心中太过悲伤,把自己平日讲都不敢讲的话都说
了出来,被这个坏蛋哥哥都听了个遍,心头大羞,想在他身上撒娇的大打几拳,
找回些脸子,又怕他身体刚好,经受不住,玉手举到一半,却不知是该落下还是
收起来,脸色一片血红,转过身去装作生气不理他,心道:「这次你这般取笑人
家,人家真的生气了,除非……除非你过来好好讨饶,让我打几拳,不然人家以
后都没脸子见爹娘了。」

  倩儿乖乖的等了半天,也不见杨宗志过来讨饶,心中更是不忿,转头看过去,
看见杨宗志正定定的看着莫难和尚,神色复杂,变了几变。

  倩儿看着杨宗志的俊脸,想起他刚刚开自己玩笑,心想:「难道志哥哥便是
要借这个机会表明心迹的么?只是自己这个傻丫头没有意会过来?」

  转头又想道:「倩儿啊倩儿,你这个傻丫头什么时候才能让志哥哥好像你牵
挂他那般牵挂你?」

  想到这里,心里一软,轻轻拉起志哥哥的一只手,将娇躯缓缓的依了过去。

  杨宗志和倩儿又等了一会,才见那莫难和尚吐了口气,慢慢站了起来,杨宗
志等莫难和尚好好站起来,才放开倩儿,朝莫难走去,道:「小子多谢大师传功
之德。」

  说完一揖到地,然后直起身子,又伸腿在莫难的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道:
「只是你这传功的手法颇是可恶,这一脚也是你自己应得的。」

  莫难和尚见杨宗志朝自己作揖,正在开心,却不想又被杨宗志踢了一脚,他
身体刚刚恢复过来,一下反映不及。被踢之后突然一怔,然后哈哈大笑道:「洒
家骗你吃那药,你踢洒家一脚,我们是两不相欠了,只是未来旗主,你可知道我
给你吃的是什么药么?」

  杨宗志听他又叫自己「未来旗主」眉头一皱,道:「你要是叫我一声小兄弟,
我便也高兴的和你好好说话,你要是再叫我什么旗主,别怪我又要翻脸。」

  倩儿在旁边看的有趣,格格一笑,又把身躯偎进杨宗志的怀里,静静不动的
看他们说话。

  莫难见他不承认作旗主,心想,这事也不急于这一刻,自己先依了他,再图
打算。嘿嘿一笑,继续道:「好,洒家便称你一声小兄弟,小兄弟你智计聪明,
可知道洒家给你吃的是什么药么?」

           北方之战第021章旗主之四

  杨宗志摇了摇头,道:「你这酒肉和尚做事不依常理,我是猜不出来你给我
吃的是什么?」

  莫难这才看清楚倩儿生的青春貌美,是个罕见的美人儿,此刻却乖乖的靠在
杨宗志怀里听他们说话,也不插嘴,心想这未来旗主的手段果然是了得。

  莫难哈哈一笑,道:「洒家就知道你猜不出来长白剑派的掌门人费清,费老
儿年少的时候在长白山中无意中采到一颗千年人参,娘的这千年人参可是世间难
寻的宝物,他自己不愿意服食,拿回派中之后找了各种方法,将这千年人参炼成
了两颗『参王丹』,这两颗『参王丹』汇聚了这千年人参的千年灵气,可有起死
回生,洗髓清骨的作用。我们武林人士得了这样的宝贝服了下去,那可得功力大
增的。」

  说到这里莫难解下身后系着的酒葫芦,大大的饮了一口,「哈」的一声,一
抹自己的大嘴,接着说道:「想当年费清这老儿的老婆被茅山派的茅山三友偷袭,
一条命已经去的差不多了,娘的,这费老头儿拿出一粒『参王丹』出来给他老婆
服下了,你猜怎么着?」

  倩儿听他说一些武林中的秘事辛闻,大感兴趣,接口道:「那费老伯的夫人
就真的起死回生了么?」

  莫难看倩儿接口问自己,嘿嘿一笑道:「岂止是起死回生,据说那费老儿的
老婆不光活了过来,功力大进,而且生的越发的年轻貌美了,娘的哈哈。外人看
见费老儿的老婆和他在一起,都觉得是费老儿和他的亲生闺女一道出来,那费老
儿的老婆在北派武林中素有艳名,叫做『玉剑仙子』董秋云,这会想来也快有五
十岁了,只是给人看着就好像是二十多岁的小娘子,娘的确实是神奇无比。」

  说到这里看杨宗志和倩儿姑娘都是一脸的不相信,莫难呸的一声说道:「洒
家说话从不骗人,何况你是我旗未来的……未来的……小兄弟。」

  莫难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小兄弟来,赶紧灌了一口酒,又笑着对倩儿道:
「小姑娘,你这情郎便已经生的白面净皮的了,惹得一群小姑娘的爱慕,现在吃
了这『参王丹』怕是,娘的怕是乖乖的不得了了……」

  说到这里咂咂嘴巴,一脸无辜的看着倩儿。

  倩儿被他一逗,想起那瑶烟姑娘,又想起那筠儿姑娘,心中一阵委屈,赶紧
转过头去望着杨宗志的脸,看他有没有变得更漂亮,望了半天发现并没有什么变
化,这才幽幽叹道:「谁叫你给那个坏蛋吃这个玩意了?你以为你没给他吃那东
西,那个坏蛋就缺人爱慕了么?」

  说到这里更是委屈的不行,心道,我这样对你,你可何时能这样对我?

  杨宗志哭笑不得看着莫难和倩儿,无比尴尬的转口道:「既然是这等宝物,
又怎落入你这酒肉和尚的手中,我却还是不信的。」

  说完轻轻一抚倩儿的背,倩儿被他热力大手一抚,心头一颤,便又乖乖的坐
在那里不说话了。

  莫难哈哈一笑,道:「正是这样,那费老儿把这『参王丹』当作宝贝一样,
藏到没人知道的地方,江湖中人都风闻有这么个宝贝,却是无人知道费老儿将他
藏在了哪里,再加上费老儿家大业大,功力不凡,门下又有六大弟子,寻常武林
人士自是不敢上门撒野。只是这费老儿除了『参王丹』这个宝贝,却还有另一个
宝贝……」

  说完嘿嘿一笑。

  杨宗志听他又要卖乖,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也不接话,倩儿在杨宗志
大手的抚弄下,早已是心头鹿撞,低着头说不出一句话来。

  莫难哈哈一笑的看了他二人一眼,神情变得得意无比,那满脸的横肉仿佛都
笑得皱到了一块,将酒葫芦中的残酒一口喝光,这才啧的一声,道:「这费老儿
除了有那『参王丹』以外,还有一个宝贝他也是疼惜无比,娘的那真是捧在手中
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这个宝贝就是他的宝贝女儿了,费老儿整日里叫她幼
梅,幼梅的,却是他和玉剑仙子的唯一宝贝女儿……」

  莫难嘿嘿一笑,目光深远,显然是想起了什么,悠悠道:「这费幼梅生的就
和她妈妈一模一样,也是长白山方圆附近最有名的美人儿,长白山人把她叫做
『冰玉仙子』,一是说她好像冰玉中出尘的仙子一般美貌无比,娘的同时也是说
她的性子却好像她老爹一样,就如冰块一样傲气的紧。」

  莫难说到这里,又顿了一顿,更是得意,笑道:「话说前几日,费老儿跑到
洞庭湖去参加洪山玉剑门的千舟大赛,却在洪山听到一个消息,居然是他女儿费
幼梅在长白山家中得了重病,危在旦夕,这费老儿想自己出发时女儿还好好的,
不知怎的突然病危,心中焦急万分,连夜坐快马赶回到家中,嘿嘿……」

  杨宗志听他说到这里,心里隐约猜到了一些眉目,只是皱眉道:「那费幼梅
本来好好的,突然生了重病,只怕这些都是你这酒肉和尚作下的孽事吧?」

  倩儿正听得津津有味,突然听到杨宗志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兀自一愣,
却又听见莫难和尚奇怪的「哦?」

  了一声,鼓掌道:「好,好,果然不愧是我旗……洒家的兄弟,虽然你不在
场,可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着实是聪明的很那。」

  莫难说到这里心中更是为自己的安排得意,听到杨宗志又恶狠狠说道:「你
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神情得意无比,刚才又没听到你说你和这费老儿有仇,他
的女儿生病你开心什么?只怕是只有你自己作下的事情,才会如此开心得意的吧。」

  莫难和尚看杨宗志说得也分毫不差,嘿嘿一笑,正要接口,突然听到杨宗志
继续说道:「这会你只怕隐到长白剑派中,偷偷制住了费幼梅,然后使了个法子
让长白剑派中的人以为费幼梅得了重病,好让费清老儿不远千里从洞庭湖中赶了
回来,取出『参王丹』给他女儿治病,然后你在一旁制造混乱,趁机偷了他的
『参王丹』出来,是不是?」

  莫难和尚这时才叹口气道:「小兄弟,你确实是聪明无比的,虽然你这么一
推说不完全和当时的状况一样,却也差的不远了。」

           北方之战第022章旗主之五

  杨宗志心中一动,又道:「不对,那费老儿不是个普通人物,他出发之前女
儿还好好的在家,这会没多少天功夫却已经危在旦夕了,我如果是费老儿也要怀
疑的,怀疑有人制住了费幼梅姑娘来趁机取自己的药。」

  莫难和尚一点头,道:「那费老儿着实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他一见到他女儿
就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了,他一进门就问他女儿道:」幼梅,幼梅,是爹爹,可
是有坏人制住了你?『但是他娘的他却不知道洒家练的这门功夫叫做枯木心法,
洒家练这心法就算在本旗内部也很少有人知道,洒家把内力注入他女儿的体内,
让他女儿的生命宛若枯木一般,他女儿这会已经无法回答于他了,这费老儿又着
实心疼他女儿,不忍心见到他女儿受这无妄之灾,就取来那枚』参王丹『捏下来
半粒给他女儿服下了,剩下半粒放回怀中。「

  莫难转头看了杨宗志一眼,接着道:「这『参王丹』服下之后必须要有人用
内力去催化他,否则服食的人是受不了这药力的。于是费老儿便急忙着人看好了
外面,运功给他女儿治病起来。他又岂能料到洒家运起了枯木心法已经在他女儿
的床下躲了三天三夜了,听到他运起功来,这才轻轻爬出来,取了他身上的半粒
『参王丹』,敲昏外面的守门弟子,星夜逃了出去,娘的洒家一口气跑到你这大
帐中,到今日已经是十天十夜了。」

  莫难说到这里,杨宗志才明白其中原委,心中叹口气,暗道:「这酒肉和尚
行事如此乖张,手段恶劣,当真不负他『番僧』莫难的名号,只是自己堂堂正正,
怎能和他搅到一块?必引起爹娘不喜。」

  想到这里杨宗志嘿的一声,站起身来,说道:「好计谋,好的很。」

  心中又一动,看这番僧这样的个性行事,这样周密的步骤很难相信是他自己
想出来做到的,只怕中间还有曲折!

  杨宗志想清楚这里,又猛的喝道:「只怕这样的计谋不是你这酒肉和尚想的
出来的吧,说,后面还有什么人?」

  倩儿听杨宗志说的严厉,以为志哥哥生气了,也跟着站起来,轻轻抚了抚志
哥哥的胸。

  转头看那和尚,只见那和尚一脸错愕,以为这和尚受了委屈,千方百计取了
药给志哥哥,还被他所冤枉。

  又过一会,倩儿见那和尚错愕痴呆一阵,喃喃道:「小兄弟,你真的太过聪
明了,洒家这会都怀疑你还是不是人了。不错,这计划确实不是洒家想得出来的,
洒家前些日子在太行山中听了你的事情,对你产生了好奇,暗暗道要是你人正如
别人所说一般,洒家是无论如何都要带了你去作作我们的旗主的,洒家那天听完
之后,打定主意,便出来准备去寻你,没想到刚走了一会却被一个老头子道长给
截住了。他走上来便问我:」小和尚,你可是打算去寻杨宗志杨少将军?『洒家
心想你算老几,居然敢叫洒家小和尚,又一想,不对,自己要去寻你,怎么这老
道头也知道了?便随口应道:「洒家要回总旗去,不是去寻什么少将军,老将军。
你这老头口气不小啊。』那老头子道长也不管洒家怎么说,叹口气又道:」可惜
啊可惜,只怕你这么去寻他,他却未必想和你来。『洒家一听,下意识的接口道:
「他不来我总旗,洒家便绑了他来。』那老道头微微一笑,也不接话,道:」贫
道倒有个法子,既能遂了你的心愿,又能叫他甘心助你。不知小和尚你愿意不愿
意听一听?『「杨宗志听他说起老道长,下意识的就想起那天在阴山顶上看到的
白发老道长,转头看了看倩儿,见她也是心中疑问的看着自己,只怕她此刻也是
这么想,便朝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这件事情的。

  莫难继续说道:「洒家一听说他有办法,心想便是听一听也无妨,就说:」
那好,你便说说看。『那老道头捏了捏他那几根白胡子,笑了笑又说:「你去找
杨少将军,恐怕是想他去作了你们北斗旗的旗主,解了你们北斗旗群龙无首的困。
可对?』洒家听到这里,吓了一跳,心想娘的这老道士只怕是神仙不成?怎么洒
家心里想什么,他都知道?听到那老道头继续说道:」只是你这么去见了他,他
是一定不会跟你去的,他堂堂少将军,怎么会去作你们一群土匪的头子?他会和
你说,在下武功低微,怕是帮不了你什么忙的,你又怎么应对?『洒家听他一问,
心想,娘的这小子武功低微的话,洒家自会教导于他,只要学到洒家功力的八成,
在旗中还怕的谁来,于是回道:「洒家自会教他武功,让他不弱于人的。』那老
道头摇摇头又道:」你们选旗主,时间紧迫,哪里有时间让他慢慢修炼,再说练
气这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的,更要长期修炼才能到真纯的境界。『他原地踱了
几步,又说道:「贫道倒是知道有个宝物就能解决了这个问题,只是看你小和尚
敢不敢去?』洒家一听心中有气,就道:」你只管说出来,娘的洒家怕过谁来?
『老道头想了一会,道:「长白山费清那儿手中有一枚』参王丹『,乃是去百病,
提升功力的良药,你且附耳过来。』洒家便靠近过去,他就告诉了洒家如何在满
月那天制住费幼梅,如何把洒家的枯木心法输入到那女娃儿的心脉中,又说道费
清那老小子必然用半枚『参王丹』去解了费幼梅的『毒』,然后用他长白剑派的
『冰玉功』为他女儿化药。又叫洒家趁机取了半枚药过来寻你。」

           北方之战第023章旗主之六

  杨宗志听他说起老道开始就心中有些怀疑,直到莫难说起那老道长掠了掠他
的白胡须,说到这里莫难还学白发道长的样子也掠了掠他光光的下巴,心中再无
怀疑,心想定然就是自己在阴山山顶所见的老道长,只是他又送自己玉笛,又让
莫难寻了半枚「参王丹」让自己服下,到底是何用意呢?那老道长看上去颇有仙
骨,料想不会害了自己,只是自己想破头也想不出他为何这么帮护自己。

  杨宗志见莫难也呆呆立在那里,仿佛也在回忆当时的情景,就道:「嗯,这
老道长我也是见过的,我相信你说不出假来。」

  莫难呆呆的想了一会,一拍手道:「洒家这辈子所佩服的人物很少,这白胡
子老道算是一个。娘的,他见他把主意说出来,洒家半晌没有答应,就问道:」
你可是觉得这是作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灭了你英雄威风?『洒家迟疑说:「伤
天害理还算不上,只是叫洒家去欺负一个女娃儿,这要是传将出去,娘的只怕洒
家的面子上须不好过。』那老道又一笑道:」你尽可放心,那费小姑娘从小身上
就有一种怪病,一直隐藏起来没有发作,只是她这种病一旦等到发作起来,就算
是神仙那也是救不了了。这次你去取药,顺便让她自己服下半粒『参王丹』,再
经过她父亲用『冰玉功』输导一番,就可以化开那痼疾的症脉,对那费小姑娘甚
有好处,没有坏处,而且那费清运起『冰玉功』给他女儿导气,便会察觉他女儿
身体中的怪异,到时候只怕是谢你都来不及,更何况来怪你了。哈哈。『洒家听
到这里,这才决定按照他所说去盗药。「

  杨宗志暗暗点了点头,心想你这酒肉和尚倒还有点正气,虽然凶恶些,但是
还顾忌自己的面子,不愿意作些恃强凌弱的事情,心中对他的恶感减少了不少。

  莫难继续道:「洒家走的时候,那老道长想了想最后道:」要是你取到了那
『参王丹』,给杨少将军服用,他誓死也不肯服用又该怎办?『洒家听得一呆,
不知该如何,心想,洒家便偷偷下到他的饭餐中?那老道长又说:「你再附耳过
来,贫道再给你说个法子。』说的便是刚才洒家对你所用的法子。哈哈哈哈。」

  杨宗志听到这里,心中对白发老道长的佩服更深一层,暗道:「这老道长在
千里之外,多时之前就已经算到了我和那费清遇到这所有事情的处理办法,难道
那老道长真的是神人不成?」

  想到这里又想起那老道长送了自己一根玉笛,却不知到底是为了作什么?

  莫难说到这里,突然脸色一阵古怪起来,欲言又止了半天,杨宗志看的直皱
眉头,说道:「大和尚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说出来的?」

  莫难犹豫了好一会才说道:「本来洒家那时就想去长白剑派转一圈,这时那
白胡子老道头却叫住洒家说:」你切记满月的那日方可行事,点住费幼梅小姑娘
肩上的肩井和秉风两个穴位,那费小姑娘要是问你所为何来,你尽可以告诉她,
你奉了你们北斗旗未来旗主命令,讨上半枚『参王丹』为了给他增加功力,还要
说这事情对那费小姑娘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以后要是不服气,尽可在你们北斗
旗比武选旗主的时候找回来场子,你可记住了么?『说完哈哈一笑就走了。「

  杨宗志听得「啊」的一声,心中吃惊无比,急忙问道:「那大和尚你可是按
照这老道长所说的去说的?」

  莫难和尚古怪的又看他一眼,点了点头,杨宗志一看,心里一沉,心道:
「这老道长过去行事虽然神秘莫测,但是都是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只是
这般告诉那费姑娘,却又是作什么?自己回头一想来,这老道长的各种做法都是
匪夷所思,没有一件不让自己惊讶的,当真是难测的紧了。」

  想到这里,杨宗志抬起头来,透过大帐幕帘间的缝隙,看见外面已经有白光
透了进来,显然外面已经天色见亮了,没想到自己坐了一夜也没有入睡,再低头
看了看怀中的倩儿,只是不知道倩儿何时已经在自己怀中睡着了,紧紧的闭着双
眼,长长的睫毛兀自轻轻颤动,神色一会痛苦一会甜蜜。

  杨宗志心想倩儿此时正在做梦呢,便转头轻轻对莫难和尚说:「大和尚,此
刻我心中已经知晓这整件事情,只是这中间还有很多疑点,我也想不通。你千里
给我取药送过来,我心中感激不尽,只是我是爹爹的儿子,我杨家便是要在沙场
中报效朝廷的,所以你那个旗主,恕我实在无能为力,我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
保重吧。」

  说完竟是要送客了一般。

  莫难听得一愣,突然想起临走的时候老道长和他说:「小和尚,要是杨少将
军吃了你的药,却还是不答应你去作旗主怎么办?」

  自己想了半天,不知该用软的还是用强的,那老道长说:「你只要记住,缠
着他,在一旁帮助他,他终会感动于你,答应帮你光大北斗旗的。」

  说完深深看了他一眼,才飘身而去。只是这事他自然是不会告诉杨宗志,好
让他防备着自己。

  想到这里,莫难心下一定,说道:「好,你既然不愿意跟洒家回去作旗主,
那洒家也不勉强于你,只是洒家的功夫你一定是要学的,洒家认你这个小兄弟,
每日夜里便来传你洒家的枯木心法和破长刀法。」

  说完再不看他,竟自出帐走了。

  杨宗志看的一呆,没想到这和尚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一时也不知是喜是忧,
叹了口气,看了看怀中俏丽的倩儿,抱起倩儿的身子走进了内帐,将倩儿放到小
床上,覆上被子,自己走到一边的榻子上,躺下想了一会心事,没多久,竟沉沉
的睡了过去。……

           北方之战第024章劫信之一

  杨宗志昏昏沉沉的睡了不知道有多久,突然听到一阵轻轻的呼唤声传来,一
会大一会小,缓缓的带点哀怨唤道:「志哥哥……志哥哥……志哥哥……」

  杨宗志正自迷迷糊糊,听到这呼唤声,突然一下清醒过来,暗道难道是倩儿
在唤我?轻轻爬起身子来,走到倩儿睡的小木床边,听到果然是倩儿在喃喃的呼
唤自己的名字。

  杨宗志俯下身子一看,这才发现倩儿兀自还睡着,只是这会儿双手露出被面,
紧紧的抓住被角,小俏脸胀得通红,正在喃喃低语。

  杨宗志心想,原来倩儿还未曾醒来,只是做梦在叫自己,凝神一听倩儿的梦
语,只听见倩儿轻轻的说道:「志哥哥……志哥哥,你好坏,这般欺负倩儿,倩
儿好想在你身上找回点脸子,可又不敢,怕惹了你不高兴……」

  杨宗志听到这里,心想倩儿对自己总是千依百顺的,自己却总是作弄于她,
倒是惹的心高气傲的倩儿心中也有些不忿了。其实倩儿无论聪明才智还是博闻多
学,都是大大强于自己的,只是她小时候便体弱多病,心中自怜更觉得自己有些
孤单,爹娘都是军中掌权的人物,日理万机,自然对她这般小女儿心思理会的少
了。自从认识自己之后,倩儿这才多了个说话的伴儿,因此珍惜,所以平日里她
总是处处让着自己的,其实自己只是一些小聪明,仗着这些总是逗她,她也从不
生气,只是陪自己胡闹。

  想到这里杨宗志心里叹息一声,便要伸手将倩儿的双手重新放进被子里面去,
突然又听到倩儿的声音转为激动,哽咽道:「志哥哥,倩儿求求你,你不要娶…
…不要娶瑶烟姑娘。」

  杨宗志听得一愣,刚要抓住倩儿小手的手也僵在空中,不知该如何动作,心
中只是想:「怎会扯到瑶烟姑娘的身上,自己怎会娶她?」

  转念一想,又心中平息道:「嗯,定是倩儿小女儿心思,以为只有瑶烟姑娘
那般的风情才是男人钟爱的女子,呵呵,倩儿总是个小姑娘的,小孩儿的心思是
作不了准的。」

  想毕就要去抓住倩儿的小手,却又听到倩儿说:「志哥哥,倩儿知道你总是
把倩儿当作小孩子一般对待,倩儿从小便立下志愿要作志哥哥的……妻子,你虽
然口中不反对,但是倩儿知道你是把倩儿的心思当作了小孩子家的玩笑话,志哥
哥,你知道么?倩儿已经不小了,倩儿虽然身体不大好,但是一定照顾好你,让
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为我杨家立下不世的功业。」

  杨宗志听完倩儿的说话,心中激动,想起倩儿此刻正在梦中对自己深情款款,
心中又是一阵迷醉,暗道:自己对倩儿虽然关心,但是总是当她是当年从爹爹身
后露出个小脑袋的小姑娘般,平时对她也亲密,但是很少想到男女之情上去。倩
儿从小身体就不好,自己听爹爹说娘亲当年生倩儿的时候,却在军中,正在长白
山追剿叛变投敌的敬王爷残部,因此动了胎气,伤了倩儿的身子。哎,这次要是
早知道莫难和尚带了稀世的灵药过来,自己怎么也要讨要过来治了倩儿的这身子,
却没想到这上好的灵药给自己给囫囵吞枣服下去了。

  杨宗志耳中又听到倩儿嘟囔了两句,转了个身子沉沉的睡了过去,杨宗志这
才轻轻握住倩儿的手,放进被中,轻轻的拍打倩儿的被子,听见倩儿发出了均匀
的呼吸声,这才安心,出身转出了内帐走到大帐中。

  杨宗志一个人坐在大帐中良久,想起昨夜那玉笛中生出一股暖流,与自己身
上的真气对冲,自己恍惚间变得更加耳聪目明,听力比平日不知增加了几倍,而
且素允仙子在帐外飘身而来的影像自己也能感觉出来,确实是神奇无比,难道这
玉笛并不是一根普通的笛子,而是有古怪的?

  想到这里杨宗志从身后取下玉笛放在手中端详,瞧来瞧去也没有发现到底有
哪里不对的,除了玉石斑斓之外,就和普通的竹笛也没有两样,杨宗志想了一会,
用右手执了玉笛,运足真气于右手,不运气还不知道,这一运足内力,才发现自
己体内气息澎湃,真气鼓荡,比起平时要强了不知道多少。

  杨宗志过去的真气全是师父每晚让自己打气静坐时候练就的,师父说这练气
方法走的是玄门正宗,但是进境却很缓慢,杨宗志在修习了三年之后,这一年以
来基本上没有任何进展,自己平时忙着军务等,也没有静心去修行。只是昨晚服
过「参王丹」之后,现在真气比过去不知道强了多少,杨宗志暗想,这参王丹果
然是人间灵药,怪不得这么多江湖草莽都虎视眈眈于它。

  只是无论杨宗志将真气怎么灌注于玉笛之上,这玉笛都不生反应,昨晚的情
况竟然再也没有出现过,杨宗志想了半晌,也无办法,只好颓然叹口气,自己出
了帐门去了。

  杨宗志垂头走出帐门来,迎面就看见任泊安走上前来,正要跟杨宗志说话,
杨宗志摇摇手,对任泊安说:「任大哥,我们出去找个地方喝酒,可好?」

  任泊安见今日外面风雪已经停了一下,只是天空阴沉,眼见要有更大的风雪
来临,又看少将军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一点头,便跟在少将军身后走出营地
去,任泊安见少将军一个人低头在前走路,显然是心中有一些事情不知如何决断,
心想:少将军心中千方百计的就是想要在这大雪寒冬越过阴山去北方四国的老巢,
只是当时我等从洛都出来的时候,兵部的指令就是取了北郡十三城,再没有新的
指令传来,少将军见我军原地驻扎在这里不进也不退,自然是心中烦恼的。……

  杨宗志埋头不知道走了多久,眼见路边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酒馆,此刻正是午
后时分,显然是过了用饭时间,酒馆空无一人,酒馆老板花白着胡子,独自一人
蹲坐在门前拿了细竹管往酒葫芦里面灌热好的酒,杨宗志一点头说:「就是这里
吧。」

  于是一低头走进酒馆中,任泊安应声好,也一起走了进去。

  杨宗志在里面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对酒老板说道:「麻烦老板,给我兄
弟二人上一壶烧酒吧,下酒菜就看着上一些。」

  老板点个头,便自门边随便取了一壶酒递了上来,又端来两盘冷菜,自己转
身走了出去。

  任泊安给杨宗志和自己倒了一杯,举杯道:「杨兄弟,你心中有什么为难之
事,不妨说出来,哥哥虽然愚钝,难以为你解忧,但是听你说话,倒还是可以做
到的。」

  杨宗志点一下头,默然了一会,张口问道:「任大哥,你今年贵庚了?」

  ====================回来的晚了点,先补一章再说。

           北方之战第025章劫信之二

  任泊安一愣,没想到杨兄弟开口先问自己年纪多大,只得如实答道:「哥哥
今年虚长三十有二了。」

  杨宗志「嗯」了一声,接着道:「任大哥入伍有得多少年头了?」

  任泊安心思一阵迷惘,仿佛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参军以来的经历,想了一会道:
「这样一想来,也有十二年了,惠宗皇帝二十一年,我在浙江的宁安府参的军,
后来辗转入了大将军当年率领的千机营,只是一直是个千机营的右卫兵士,那年
随了大将军去征讨西蜀魔教,大将军把我提升成参营士官,一直到大将军十年前
破突厥大军于定州,我都是在右卫营里面作的是参营士官,这次少……杨兄弟你
在朝廷领兵出来收复北郡,大将军才升了哥哥作了杨兄弟你身边的传令官。我这
一生都是拜大将军和杨兄弟你所赐,才能出人头地。」

  说完又给杨宗志倒上了一杯酒。

  杨宗志听任泊安说完,又点一点头,说:「北方蛮子性格都凶残,大哥你从
前与突厥人打过仗,应该是很清楚的。」

  任泊安也点头道:「确实是如此,记得当年顽固领了十万突厥兵一直打到定
州,在定州打了三个多月,久攻不下,顽固就下令将俘虏我的南朝百姓置放于两
军阵前,一声令下,全部射杀。后来突厥人破了我定州的桥野县,将县中的所有
男女老少全部斩首。说起北方四国对我南朝的野蛮作为,当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
完。」

  杨宗志见任泊安说的激动,也一叹气,转头看向窗外,这时远远看见两个黑
点,好像是两个人骑了马向这里方向过来,外面虽然已经没有风雪,但是这场大
雪下了甚久,积雪还是很深,那二人显然赶路已久,身上和头顶的竹笠上都还积
满了白雪,胯下的马也是力竭,一脚深一脚浅的行着。

  杨宗志凝神看了一会,又转头对任泊安道:「任大哥,我们这次收复北郡十
三城,虽然也有遇到不少抵抗,但是我总是觉得过程太过顺利了一些。」

  任泊安听少将军如此说,正要说:杨兄弟你带兵有方,倒有古人用兵如神的
长处。只是看杨宗志皱眉不语,叹口气,也没说出话。

  杨宗志接着道:「这次虽然我们利用了四国分别镇守十三城的弊端,让将士
们用混水摸鱼的方法偷袭了突厥守的幽州,大宛守的丰州,契丹守的卓州,岱州
和室韦国守的齐州,后来又挟持了这些守城的将领,将他们同胞把守的绵州,月
州,平州,宋州,郡州,邸州和怀州取下,只是在望月城外才与大宛国和契丹国
的军队打了两场,整个征战过程,看起来都很顺利自然,只是我心里有种感觉,
只怕这里有种假象在里面。」

  任泊安听杨宗志一口气将这次征战十三城的过程说出来,口气平平淡淡,一
点没有居功自傲的表情,心中更是佩服,暗道:要是一般的少年将军立下了这等
战功,只怕是眼中再无旁人了,少将军倒还是和初见时的平易近人。

  任泊安想了片刻,道:「杨兄弟觉得其中有蹊跷,只是我知道在望月城外的
两仗,却是货真价实的,大宛和契丹的主力部队分头出击,杨兄弟你退兵到阴山
下,利用背靠阴山的优势布阵分别破了两军的合围,这场仗也是近十年来打的最
酣畅淋漓的一次,军中的弟兄们对杨兄弟你也是佩服万分的,我日里与其他兄弟
聊天,大家提起你都是竖起大拇指夸耀一番,人人都觉得心中有荣。」

  杨宗志一笑,摇摇头道:「我只是奇怪,我去了这十三城中的几座城,每座
城内大多都是屋居完好,很少有见到过对我南朝百姓的杀戮场面,难道这次北方
蛮子转性了?又或者说这次北方四国领兵的将军戒示过手下,不可对我百姓作恶?」

  任泊安听得不以为然,摇摇头,正要接口说话,突然听到门口一个傲气声音
喝道:「酒家,备上些酒菜上来,再准备些干粮,我兄弟吃完还要上路。」

  说完从门口进来两个人,杨宗志一看,想这应该就是刚刚骑马赶路的二人,
此刻也行到这酒家来打个尖。

  杨宗志看那二人身材一高一矮,二人走进来之后解下头上的竹笠,却见高的
年轻,二十岁许,净白无须,一脸冷傲,矮的年长,三、四十之间年纪,却一脸
恭谦之态。

  二人走进来之后,年长那人就轻轻说道:「小师弟,师父常常说我们行走江
湖要为人谦和,不可争胜好斗与人发生事端。你对这个酒家这般呵斥……你……
你这性子何时才能好好改改。」

  那小师弟不耐烦的大声接口道:「三师哥,我玉剑门立派五十年,何曾怕过
谁来?」

  三师哥摇摇头小声道:「江湖之上奇人异事繁多,又岂是你我能阅尽的,你
不要以为我们入了师父的门就能目中无天了。」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一个对着杨宗志这桌的桌子坐下,两人都是打量了杨宗
志和任泊安一番。那小师弟看杨宗志他二人只是喝酒,并不看他们,哼了一声继
续道:「此时正道武林,除了少林,武当和丐帮之外,又有何门派能与我玉剑门
相匹敌,三师哥行走江湖久了,这胆子也是越走越小了。哈哈。」

  那三师哥见说服不了这小师弟,只是摇摇头,并不再说话。

  杨宗志耳中听他二人说话。心道原来是玉剑门的门人来了,听师父说过,这
玉剑门号称手下有八百子弟,门主叫做铁剑卓天凡,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几个高
手之一,当年在丐帮的天安总坛论剑时,曾经凭了一柄铁剑胜了大小十几个门派,
确实是个人物,卓天凡这人听说也是个谦和好义的人,没想到他的徒弟却这般狂
妄不羁。

  杨宗志和任泊安又一起饮了一杯酒,只是身边有人,自然不好接着刚才的话
题说。

  这时那酒老板佝偻着腰走了进来,杨宗志刚刚心事重重,这会才仔细看了看
这酒老板,见他年纪已甚大,白发苍苍,穿着很厚,这时端了两大满壶酒蹒跚行
了过来,酒却也一滴都不洒,杨宗志看看他的脚,又看看他的手,微微一笑,又
转向看着窗外。

  任泊安心想,少将军刚刚谈性甚浓,被这二人破坏了气氛,回头望向那二人,
却见那酒老板蹒跚走到那桌旁,颤颤巍巍的将酒壶放在桌上,正要退下,被那小
师弟一把捉住了手。

  那小师弟脸上满面笑容道:「老头,我且问你个事情。」

  那酒老板口中呓呓呜呜,用左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意思是自己是个哑巴,
无法说话。

  那小师弟看的将信将疑,脸上笑的更开心,哈哈笑道:「老头你莫非是个哑
巴?」

  说完用力的捏住酒老板的右手,酒老板这时仿佛痛的脸色都发青了,左手不
断摇摆,好像是求饶一般。

  那三师哥看的皱眉头,大声说道:「小师弟,你作什么?怎么欺负一个老人
家?」

  那小师弟也不以为意,笑着说:「我只是看看这老头会不会功夫,三师哥,
我们出来办事自然是要小心一点的才好。」

  眼见那酒老板浑身战抖,无法支撑了,霍的把手一松,那酒老板连退三四步,
才勉强站稳身子,整个身子还在颤抖不已。

  任泊安看的也是心下火起,心道这年轻人怎能如此欺行霸市,端的可恶。再
转头来看杨兄弟,却见杨宗志转头看着窗外,双目呆呆的想着心事,好像身边的
事情一点也没察觉一般,此时窗外的天色更加阴沉,随时都可能更大的暴雪降临
下来。

  ===================今日第三更。

           北方之战第026章劫信之三

  三师哥怒视了一眼小师弟,转头扶住酒老板道:「店家,对不住,我这师弟
性子任性,不知轻重,你千万不要怪罪,您老没事吧?」

  说完取了一锭银子给那酒老板。

  那酒老板赶紧摆手,意思是没有关系的,显见心中害怕不已。

  那小师弟在一旁「哈」的一声,道:「三师哥,我下手也是极有分寸的,假
如他身上没有内力,我也只是用二分力的,假如他刚刚要是用内力抵抗的话,那
便要尝尝我这分筋错骨的滋味了。」

  说完哈哈一笑,状极得意。

  三师哥送走酒老板,回头来摇头对着小师弟道:「小师弟,你如此行事,日
后必有吃亏的地方,我们玉剑门人行事讲究的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这才
立威江湖三十年,决不是用了强力蛮力来使人屈服的。」

  小师弟也知道自己刚刚行事过于火辣,为三师哥斟上一杯酒,道:「是,三
师哥说的是,小弟这次记住了,等一会那老人家来了我给他赔个罪,来三师哥,
小弟敬你一杯。」

  说完端起酒杯与三师哥饮了一杯,又说道:「其实不能怪小弟刚刚鲁莽,只
是江湖风波险恶,我们这次出门负有师恩,不敢大意,因此小弟这一路走来才多
有得罪。等我们见到那将军……」

  正说到这里,三师哥突然一打手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显然往下继续说就是
机密的事情了。

  三师哥与小师弟又共饮了一杯,叹口气又道:「我们一路行来也有千里了,
眼见快到了地头,自然是大意不得,但是我们江湖中人讲的是行侠仗义,除强扶
弱,要是光用武力使别人服了自己,那和那些邪派中人有何区别?」

  小师弟听到三师哥这般说话,只是摇头道:「

  三师哥你也太过迂腐,要是恶人比你更加凶恶,难道你也要去和他讲侠讲义?
自古以来,无论是立派还是立朝,都是先以武力解决了问题,再来施以仁德,现
在江湖多事之时,我们自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三师哥听得直摇头,说道:「我也说服不了你,只是师父要是知道你这般行
事,那定是不高兴的。」

  小师弟哈哈一笑,道:「师父是当今的大英雄,他老人家是喜欢一个办事得
力的弟子还是喜欢一个做事拖沓的弟子?是喜欢一个能够剿除妖孽的门人还是喜
欢一个无力缚鸡的徒儿?」

  这时门外也响起一阵大笑,一个声音学着小师弟的语气接口道:「哈哈,师
父当然是不喜欢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弟子的,也不喜欢办事拖沓的弟子。只是二
位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又怎么能得到师父的喜欢呢?」

  小师弟一听到这个声音,顿时一拍桌子怒喝道:「什么人?」

  那哈哈之声,慢慢转弱,却是从门口走进来一个人,正是那酒老板,只是他
此刻容光焕发,哪里有一点驼背弯腰的样子?

  那小师弟怒气上冲,就要拔剑站起,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脚步发软,自
己站不起来了,再见旁边的三师哥赶紧一握小师弟的手,道:「小师弟,你也头
晕了么?」

  酒老板看见他二人中招,更是好笑,边走过来边说道:「小伙子,你刚刚要
对老朽分筋错骨,行事当真是狠辣的可以,老朽看你这资质很有希望成为我们罗
天教的人,不如让老朽给你作个中间人如何?」

  小师弟听到那老头口中羞辱他,气的呸的一声,大骂道:「魔教狗腿子。」

  三师哥却接口道:「阁下在魔……教中如何称呼?」

  那老头摇头道:「老朽没名字的,只知道为教主卖命而已。」

  转口又道:「你这作师兄的虽然管自己的师弟管的极差,但是你做人倒还忠
厚诚恳,我也不为难你,只是……」

  说完握住小师弟的手,手腕轻轻一转,就听见小师弟「啊」的一声,脸色十
分难看,慢慢的冷汗都流了出来。

  任泊安看刚刚那个小师弟用狠辣手段对付酒老板,现在风头一转,变成酒老
板用同样的手段对付小师弟,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世事因果报应不
爽,只是他没得到少将军的指示,也不好说话,再一看少将军,居然还是一动不
动的看着窗外,仿佛想着那些事情想的痴了。

  那小师弟虽然被制住,但是硬气倒足,愣是不吭一声,也不示弱,那酒老板
狞笑一声,又在手上加了一把力,道:「小伙子,老朽这分筋错骨,比起你的独
门绝技来说如何?」

  小师弟抵抗了一会,实在忍受不住手上的痛苦,破口大骂道:「死老头,你
有本事杀了小爷吧,小爷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啊!」

  眼见小师弟已经痛的在地上打滚,快要支撑不住求饶的时候,门外突然又响
起一个无比娇媚的声音道:「忠伯,你尽和他们玩闹什么,赶紧办了正事要紧。」

  那忠伯听了这声音,态度马上变得无比恭敬,躬身道:「是。」

  然后开始翻开二人的衣物仔细搜查起来。

  杨宗志本来看那忠伯形迹就可疑,只是他是军中的人,不想涉及到江湖的仇
杀中去,所以只是在一边听,并不插手。不过刚才那一声娇媚的声音传来,他听
得心头一怔,暗道:「怎么会是她?」

  那忠伯在两人身上仔细翻找,翻出一封书信来,取了过来,对着那小师弟踢
了一脚,将二人都弄到屋角,正要转头过来对杨宗志二人威胁一番。

  杨宗志见忠伯转头过来,叹口气,轻轻的咳嗽一声,那门外的人听到这声咳
嗽,突然问道:「忠伯,怎么屋内还有人么?」

  忠伯赶紧恭敬的答道:「是,还有两个人在这里喝酒,属下这就解决了他们。」

  说完向杨宗志二人走来。

  任泊安一听到忠伯语中要对自己二人不利,赶紧一弹而起,抽出了腰间的军
刀,喝道:「你等何人,知道这里坐的是谁么?」

  忠伯应声道:「坐的就是天王老子也要拿下。」

  说完伸手一把抓过来,身手矫健,完全没有老态。

  任泊安「嘿」的一声,一提刀,迎了上去,忠伯的爪功甚是诡异,抢将过来
从上到下到处都是爪影,任泊安多年行军作战,遇敌经验也是丰富的很,一看对
方那些招数,知道自己硬攻怕是讨不到好,刀锋一转,将自己和杨宗志舞在中间,
围了个严严实实。

  忠伯攻了几招,都被任泊安用刀法挡了出来,嘿嘿一笑道:「没想到还是个
会家子,这刀倒也耍的好看,只是……」

  说到这里右手强攻的部位,突然曲两个指头向任泊安递过来的刀背上一弹。

  任泊安只觉得一阵大力向自己手上袭来,握刀的手差点就拿捏不住,心里一
急,左手一拳就全力轰了出去。

  忠伯道声:「好。」

  右手又迎着任泊安的左手拳过来,眼见就要相交,突然手风一转,手指滑到
任泊安的手腕处,就要向任泊安的手腕阳池穴划过去。

  忠伯手指正要划到任泊安手腕的阳池穴,突然感到自己手腕火辣辣一痛,顿
时失了力道,被任泊安一拳砰的击在自己的手臂上,任泊安这一拳是全力施为,
打的忠伯手上的真气也是一散。忠伯呀的一声,退后两步,站在那里脸色阴晴不
定。

           北方之战第027章劫信之四

  这时门外那个娇滴滴的声音又叹口气,说道:「忠伯,难道你真的老了么?」

  忠伯听到这个声音,大是害怕,正要运起残余的真气再攻上去,突然门口咿
呀一声响,走进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来,这美人一身彩衣劲装,将自己的曲线
表现的甚是丰挺,身材高挑,眉目如画,脸色笑盈盈的带着让天地失色的媚意,
来的正是瑶烟姑娘。

  忠伯一看见瑶烟走进来,神情更是惶恐,赶紧退到一边。

  三师哥和小师弟坐倒在屋角,三师哥看见进来这人,又摇了摇头,小师弟看
见瑶烟,只觉得一阵目眩神迷,没想到天下竟然还有这样的美人,喃喃的低声道:
「想不到……想不到……」

  任泊安这时已经知道这些人都不简单,看见正主进来,知道更难应付,神情
更是戒备,只是没想到进来的竟然是个大美人,只觉得在瑶烟那万种风情下看的
还是一呆。

  杨宗志一直默默的看着窗外,此刻窗外已经开始稀疏的飘起了飞雪,一朵一
朵好像天上开满了白色的鲜花,杨宗志听见瑶烟进来,知道避免不了见面,这才
转过来头来,笑道:「瑶烟姑娘,一日不见,却见姑娘生的更加英武了些了。」

  瑶烟进来一听见这个声音,心里砰砰一跳,再看见那张脸,目光中一阵光亮,
神情也越发的媚意十足,咯咯一笑道:「公子,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

  说完一溜小步快步走向杨宗志的桌边。

  任泊安见这正主进来直接向自己这边冲了过来,忙一提气立刀,耳边听见杨
宗志轻轻道:「任大哥,没事的。」

  瑶烟一溜烟跑到杨宗志的桌前站立住,神情涌起欢喜无限,脸上竟然还带着
一些红晕,惊喜的轻轻道:「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杨宗志一挥手,示意瑶烟坐到自己对面,苦笑一声道:「我今日下午心情烦
闷,便想寻个地方来喝酒,只是没想到却寻到你手下的酒馆里面来了。」

  瑶烟听得咯咯娇笑,神情更是娇媚无限,自己抬起手来又给杨宗志满上了一
杯酒,道:「公子你又有的什么烦心事情了,不知道瑶烟可以不可以帮你分忧呢?」

  说完眼波流转,望了一眼在一旁虎视眈眈的任泊安。

  杨宗志知道她的意思,就对任泊安使了个眼色,任泊安自己乖乖的退到最远
的一桌坐下来,只是眼睛一刻不离忠伯。

  瑶烟也一抬手,对忠伯说:「你也下去办事去吧。」

  忠伯应了一声,走过去一手夹住三师哥,另一手夹起小师弟,准备带出门去。

  杨宗志突然对瑶烟说道:「瑶烟姑娘,我本来不想插手你们中间的事情,只
是这二人……这二人,不如你把他们放了吧。」

  杨宗志觉得他们总是玉剑门中的人,应该都不是坏人,自己能救的应当是救
一救。

  瑶烟妩媚的白了杨宗志一眼,道:「你这个人总是爱给人家出些难题的。」

  说完用手拨了拨鬓边的秀发,转头过去。

  小师弟眼见瑶烟转头过来,长得如花似玉,当真风情无限,眼中爆发出一阵
璀璨的光芒来,三师哥只是垂头丧气一般不抬头。

  瑶烟对忠伯道:「放了他们两个吧。」

  忠伯正要答应,突然听见小师弟喊道:「那我们的信呢?我们的信也还给我
们?」

  瑶烟听到这说话,咯咯一笑道:「我只是答应别人放你们性命,至于什么信
么,我可不知道。」

  说完掩嘴一笑,风情万分,偷眼看了一下杨宗志,见那傻公子正在低头喝酒,
叹了一下,挥手让忠伯下去。

  忠伯夹住那二人刚走出门口,外面突然听到那小师弟大喊道:「姑娘是叫做
瑶烟么?小弟名字叫何中离,乃是玉剑门的关门弟子……」

  声音激荡,几下里慢慢就小了下去。

  杨宗志听得大皱眉头,心想:瑶烟姑娘的「似玉功」当真练的可以颠倒众生
了,这何中离是正教玉剑门中的弟子,只是被她一笑就迷住了。

  复又想起今日早上在倩儿的床边听到倩儿对自己哽咽道:「志哥哥,倩儿求
求你,你不要娶……不要娶瑶烟姑娘。」

  心中也是一凛,耳中听到瑶烟又是噗哧一笑,道:「傻公子,刚刚你还没说
你有什么烦心事呢?现在四下没外人了,你倒是可以说出来了吧。」

  杨宗志也抬头微微一笑,道:「我原本以为望月楼的瑶烟老板是位长袖善舞
的经营奇才,现在才知道瑶烟姑娘还是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侠,当真让我失敬的
很了。」

  瑶烟见他岔开话题,显然是心中的心事不想与自己说,不由得心中一酸,失
望之极,叹了口气,望向杨宗志的眼神中也带了些忧郁,强自一笑道:「女侠可
不敢当,只是小女子的生意是作的广了些,一些傻公子瞧了会看不起了吧。」

  杨宗志听了一摇头道:「我对姑娘心中是敬佩的很,哪里敢有轻视的意思,
姑娘做事决断,长于计划,便是寻常两三个男子也是比不上的。」

  瑶烟听得心头暗道:「哼,还说不是轻视我,你这番话就是说我诡计多端,
心狠手辣咯?你这个坏家伙拐着弯来骂我,还以为我听不出来么?」

  想到这里顿时感觉委屈无比,心想你要放了那两人,我就遂了你的心愿放了
他们,你可知道我放了他们可是担着干系的,你还这么说我。心中更是委屈的紧,
一转头也把头望向窗外,给杨宗志来了个不理不睬。

  只是眼角却不停的看着杨宗志,看自己这般生气了,他会不会过来哄哄自己,
劝自己开心。

  杨宗志见自己说了一句,她便转过头去了,不再理睬自己,心中也是尴尬,
两人默默坐在那里无人说话,心道:若是倩儿,我自然哄的她开心转意,只是对
这瑶烟姑娘,我可不想惹麻烦。

  他想到这里,一拱手道:「既然瑶烟姑娘还有事情要想要作,那在下就告辞
了,下次再来打扰。」

  瑶烟正在委屈无限的时候,心里想着傻公子,你真的不会哄女孩子么?又听
见杨宗志跟自己告辞了,心中更是生气,心道:「我为你如此,你便连哄我一下
也不愿。」

  瑶烟一转头望向杨宗志的脸,突然觉得一望上去就再也离不开了,心里密密
麻麻的乱成了一团,既想施个法子让他来劝回自己,又想自己向他求个饶,让他
不要讨厌了自己。

  杨宗志见自己跟她告辞,瑶烟只是眼神复杂无比的看着自己,还是不说话,
更是尴尬,看来这姑娘是不会原谅自己的了,只得轻说一句告辞,然后转身准备
和任泊安一起出门去。

  杨宗志刚刚转过身,突然听到身后一个委屈的声音道:「站住。」

  杨宗志立住身子,不回头,问道:「姑娘还有什么事么?」

  等了一会身后没有声音传来,杨宗志正要继续前行,突然听到身后一个哭音
响起,道:「你……你就是会欺负我,干脆你把我的命拿去好了,反正我不是给
你气死,也是给你欺负死了。呜呜呜呜。」

  杨宗志听得心中一愣,望向任泊安,只见任泊安站在门口,朝自己佩服的一
眨眼睛,眼中都是笑意,然后自己转出门去了。

  杨宗志心头苦笑,暗道:任大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这女子没什么
关系的。

  =======================小宇宙,爆发吧!

           北方之战第028章劫信之五

  只是听到身后那嘤嘤的哭声,带着一阵凄怨的低喃,杨宗志不禁心头一软,
转过头来,又走回到桌子旁,看见瑶烟正伏在酒桌上哭的哀怨伤心不已,成熟丰
满的身躯因为抽泣起了一阵阵波澜,看的杨宗志也是心中一荡。

  杨宗志叹了口气,低声道:「瑶烟姑娘,我哪里得罪了你了?」

  瑶烟听到他在自己身后说话,哭的更伤心了,杨宗志更无奈,只得说道:
「是,傻小子说的都是傻话,当不得真的,现在傻小子知道错了,便说几句不傻
的话来好不好?」

  说话间用手轻轻拍了拍瑶烟的背。

  瑶烟听见他说自己是傻小子来讨好自己,心里涌起一股甜蜜,心想,总算你
还是有点良心的,还知道疼惜我,再被杨宗志在自己背上轻轻的拍了几拍,只觉
得自己的背都酥软了起来,他大手所拍之处都是火热一片。

  杨宗志听得她的哭声小了下来,才笑了一声,惊讶道:「哎呀,瑶烟姑娘,
你今日怎地穿了一身这样的衣服?」

  瑶烟听得一愣,心道难道自己穿错衣服了么,这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很难看么?
茫然的抬起头来检视自己的服饰,却见那坏人正看着自己龊狭的朝自己笑,知道
自己上了那坏人的当,脸一红,嗔道:「你……你坏死了,这般作弄我。」

  杨宗志看她抬起头来时,脸上犹自梨花带雨般泪珠点点,显然不是假哭,这
会被自己一闹,又无限娇羞带些纯真傻气,心道:这时的她应该是没有「似玉功」
保护下的她了,她的本质竟也是个纯真的女孩子,平时的她只是在浓妆艳抹下的
一个面具罢了。

  杨宗志微微一笑,道:「这便对了,我们坐下好好说说话,好么?」

  说完坐在瑶烟旁边的位置上。

  杨宗志坐了下来,拿起刚才瑶烟给他倒下的酒,一口饮了进去,笑了一声继
续道:「瑶烟姑娘今日穿的这身衣服,当真是……当真是美丽无匹了,我原本在
西蜀看见过一些女孩子穿这种彩色布匹的劲装,只是觉得把川中姑娘的雅致身材
都展现了出来,今日看见瑶烟姑娘也穿这件衣服,这才知道,原来我以前看到的
雅致身材,那都是竹筒或者竹竿,再也不好意思跟人提了。」

  瑶烟听他言语中夸奖自己,心中甜甜的甚是受用,噗哧一笑,温柔的拿起酒
壶又给他斟上一杯酒,道:「只怕傻公子是想说瑶烟姑娘才是竹筒或者竹竿的吧,
没得为了哄瑶烟姑娘开心便得罪了那许多天府佳丽了。」

  说完咯咯一笑,神情此刻俏皮无比,慢慢又恢复了先前媚意十足的样子。

  杨宗志摇摇头,又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耳中听到瑶烟轻轻问道:「公子以前
去过西蜀的么?」

  杨宗志想起爹爹当年在西蜀征兵讨伐,自己跟去作了随从,点点头道:「天
府之国,富庶天下,果然是名不虚传的。」

  瑶烟接口又问道:「那公子喜欢西蜀么?假如以后有机会……我是说假如,
你愿意在西蜀呆一辈子么?」

  杨宗志听得一愣,自己也没想过自己要在哪里过活一辈子,只是自己从小见
爹娘为国家军国大事操劳了一辈子,便也想为他们分怨解愁,自己这一辈子究竟
将会是怎么样子的,竟然一点也没有考虑过。

  杨宗志接口道:「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要怎么去过,或者在哪里过,
不过假如真的有机会选择的话,我想在西蜀过一辈子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至少
那里都有瑶烟姑娘这样的彩衣女子,即便是每天看几遍,那也是满足的。哈哈。」

  瑶烟听得他如此说,心中欢喜无限,便如同得了重要承诺一般,紧紧看着杨
宗志的脸道:「当真?」

  杨宗志又喝一口酒,点点头,唱道:「遭人生之偃蹇兮;为天地之幽囚;唯
大厦之倾颓兮;增吾心之烦忧;枉十六载之交兮;一旦弃而不顾;浮萍难禁风雨
兮;三人遽而成虎;吾本畸零之人兮;虚游红尘之中;效驰驱于蝇营兮;敞俗心
而放纵。……」

  瑶烟听他唱的豪迈沧桑,意气风发,心头沉醉不已,便往杨宗志的酒杯中又
倒了杯酒。

  杨宗志唱几句便端起酒杯喝上一大口,唱到最后更是酒到杯干,这时已经微
微有点醉意了,哈哈一笑,道:「与瑶烟姑娘如此善解人意的人儿在一起果然是
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我已经喝的多了,今日烦恼尽去,要回去了。」

  瑶烟见他要起身告辞,轻轻一点头,幽幽道:「公子,瑶烟心中有个问题想
问你,不知道你可愿意据实回答?」

  杨宗志正要起身,听到瑶烟这么说,又坐下,道:「但说无妨。」

  瑶烟犹豫了一会,一咬牙道:「公子,你可是这次解放北郡十五万大军中人?」

  杨宗志心道:来了,她上次在望月楼上看见自己最后时刻指挥调度那候武,
定然是心中疑虑的,自己也没有必要瞒她。

  便一点头,道:「是。」

  瑶烟听得果然是如此,沉默了半晌,突然道:「公子,你今夜可否不回大营
去?」

  杨宗志听得皱一下眉,反问道:「为何呢?」

  瑶烟双眼痴痴的望着他道:「具体原因请恕瑶烟无法告知,瑶烟如此作全是
为了公子你好,瑶烟心中对公子只是殷切希望公子过的开开心心的,绝无害公子
之意。」

  杨宗志听她说让自己今夜不回去,难道是大营中今夜要出事不成?想到这里
他更是坐不住,接口道:「姑娘对我的心意,在下感激不尽,而且我也绝对信任
姑娘,只是我是军中人,自然要作自己份内的事情,这也是职务使然,半点推托
不得,哎。」

  瑶烟看他如此说,知道自己再如何劝他不要回去也是徒劳,急急的说道:
「公子回去也行,只是公子今夜无论听到或者见到什么,都不要离开自己的营帐,
只要过得今夜,一切都随着公子自己意愿,瑶烟真心恳求公子……爱惜自己的身
子,公子……求你了……呜呜呜呜。」

  说到这里,瑶烟竟然又嘤嘤的哭了起来,神色甚是担心。

  杨宗志听见瑶烟如此说,更是肯定今夜有事要发生,心里开始焦急起来,只
是这瑶烟今日一哭将起来,便没完没了,只怕等她哭完,自己也不用再回去了,
只得道:「在下多谢姑娘的好意,自当记住姑娘的恩德,这便回去了,姑娘自己
保重,希望下次还能和姑娘一起喝酒唱曲,走也。」

  说完也不等瑶烟反应过来,急急的出了门去了。瑶烟听见杨宗志说了几句话
就急匆匆的走出去了,心中一凄,喃喃道:「再见,公子,瑶烟一定等到那一天,
瑶烟便是等上一辈子也一定要等到的……」

  杨宗志出的门来,见任泊安站在门外等着自己,这时一看天气,天色更是阴
沉,雪已经开始慢慢的下的大了起来,天色灰暗无法知道准确的时辰,只是料想
现在应该还是晚饭时分,自己这时赶回去还是来得及的,便一唤任泊安一起朝大
营匆匆走去。

  =================内力蕴积中,爆发光圈增大!

           北方之战第029章夜袭之一

  杨宗志和任泊安急匆匆的赶回大营,遥见门口卫兵守卫森严,驻扎的阵形晏
然,看上去应该是还没有发生什么大事,这才吁了一口气,门口守卫的士兵见是
少将军回来了,目光中满是崇敬,杨宗志看了看他们,朝他们一摆手,急急的走
进去,一直进到大帐中,对任泊安说:「任大哥,你去唤了呼铁将军过来。」

  任泊安应声是,便走了出去。杨宗志自己坐到将军座上,心想:听瑶烟姑娘
的语气,今夜显然是有事情要发生的,只是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事情发生,难道
今夜会有北蛮的军队来袭?

  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要是有大部队的调动,只怕自己在外面布满的哨卫
和探子会有消息传来,小股部队的话对于自己的十五万大军又难以造成威胁。

  杨宗志坐在那里思来想去也不知道到底今夜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觉得有
很多可能性,但是都被自己推翻了,突然听到外面一个豪迈的粗声音传来道:
「杨兄弟,可是你叫我过来?」

  大帐幕帘一掀,呼铁大步的走了进来,杨宗志一点头,迎上去,问道:「铁
大哥,我们在外面的哨卫和探子可有北方蛮子的消息传来?」

  呼铁大声道:「没有,外面的哨卫一直在四处查看北方蛮子的动静,只是经
过这一仗之后,蛮子再没有一兵一卒越过阴山,此时气候已经很冷了,北方蛮子
要是远征,只怕要等到来年的春天才行。」

  杨宗志也一点头,道:「那就好,只是我感觉今夜可能有些不寻常,铁大哥,
能不能请你领了兵,在我们大营外埋伏起来,留一个空营出来,以作应变。」

  呼铁听得吃了一惊,睁大眼睛道:「杨兄弟,今夜可是有敌人来袭?」

  转念又道:「不会,要是有敌人来袭,我们的探子不可能一点消息也没有,
除非我们的探子在外都被敌人制住了,但是我今日下午还收到了一些探子的一切
正常的上报,这些探子我们安排的极其隐秘,除了你和我以外,无人知道他们潜
伏的方位和地点。」

  杨宗志接口道:「我现在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只是我感觉颇不
寻常,铁大哥你辛苦一些领兵作了调度,将大部队都调到这入松口的位置,我便
在这里大营摆个空城计,看看会有什么发生,一旦事态转变,我会有信号通知你
们。」

  呼铁是了一声,转身领命正要下去了,杨宗志突然又问道:「铁大哥,怎么
不见倩儿?」

  呼铁转身过来,想了一下,应道:「小姐下午醒来之后,问我你到哪里去了,
我只听卫兵说你和任泊安一起出营去了,便告知了她,她听了之后便坐立难安起
来,又问我:」呼将军,少将军为何不唤醒我?『我心想你总是有要事要出去办,
不便带她,便替你敷衍道:「少将军说小姐你的身子不太好,不可太操劳了,这
才让你多睡片刻才好。』小姐听了之后,面上好像失望之极,自己在嘴里嘟囔说:」
总是自己一个人出去,不知道人家会担心么?『我见小姐脸色挺难看,便安慰她
道:「小姐,少将军和任泊安出去的时候未曾骑马,想来是去的地方不远的,料
想一会就要回来了,你多等一会自然等到他回来。』小姐听了我的话,自己在那
里静静想了想,可能是想通了,只说了声『知道了』便不再问,我这就下去了。」

  杨宗志听到这里,点点头,道:「好,铁大哥,你这便下去布置吧。」

  呼铁说声好,就走了出去。

  杨宗志心中想,倩儿既然知道自己一会就回来了,定然不会走远,便走到内
帐之中,看见倩儿适才睡过的自己的小木床上,被子和枕头已经整整齐齐的折叠
了起来,而且将枕头好好的放在了被子之上,走过去用手抚了抚折叠一新的枕头,
一阵香气传来,仿佛倩儿刚刚也离开不久。

  杨宗志一个人在这里想了一会,又听到外面大帐中任泊安的声音叫道:「少
将军……」

  杨宗志应了一声,走出去,问道:「任大哥,有什么事?」

  任泊安看见杨宗志出来,面上犹豫了一下,道:「杨兄弟,下午倩儿小姐出
来寻了雷二和胡三,说是要他们一起出去找你,我听下面的弟兄们说,出去有一
个多时辰了,还未回来,你看……」

  杨宗志听得一愣,心道他们怎么也出去了,那是要到哪里去寻我?想了一会
又问:「任大哥,倩儿他们出去可骑马了么?」

  任泊安摇摇头,说:「没有,他们只是说到大营附近找找便回来,料想时刻
这会也该回来了,却一直不见人影。」

  杨宗志想起今晚这里有事,只怕倩儿不在身边更不能护的周全,便对任泊安
道:「任大哥,你去找一百个卫士,骑了马,就在这大营四处查探一下,见了倩
儿的话就说先不要回大营了,去入松口呼铁将军那里,等我的消息,切记,先不
要回来。」

  任泊安应声命,又听到杨宗志道:「你去办了这件事情,便自己回到这大帐
中来,今夜我们兄弟二人一起看看会发生什么事情。」

  任泊安听少将军这么说,心想这是少将军信任我,才让我陪在他身边一道,
经历生死,哈哈,我可不能辜负了少将军对我一番信任。心中高兴,领了命便下
去了。

  杨宗志见任泊安走了开去,心中便更加担心起来了,背着手自己也慢慢向前
走去,抬头见呼铁已经调集了部队行事出营,心想倩儿这小丫头定是见我又一声
不吭的出营去了,以为我又去望月城这样的地方玩耍,所以便要跟了去,岂知我
哪里又有心情去玩耍。只是自己心中很多事情,这时不可对人说也,如果爹爹和
娘在这身边,自己定然全部不讳的告诉了他们,但是倩儿身子也不好,自己怎么
能让她为自己再担这无谓的心呢?

  想到这里,杨宗志又看见任泊安领了一队人马出营去了,出了大营便四处散
开,显然是去寻倩儿去了。

  杨宗志一边继续踱步一边又想:只是不知今夜会有何事发生,那瑶烟姑娘料
想没错的话应该是西蜀川中罗天教中的人物,昨日听莫难所说,那么过去剿灭罗
天教只是把他们的外围教众给制服了,教中核心的首脑却是毫发无损,昔年罗天
教在川中行事,便如同一方霸主一般,从来也不将地方官放在眼里,后来还将川
中的知府大人给杀了,这才惹怒了朝廷,派了爹爹去剿灭罗天教,只是又过了这
么些年,罗天教依然还在江湖中堂皇行事,看来武林人物和朝廷庙堂之间确实是
纠葛难清的。

  杨宗志继续想道:今日下午碰见的是罗天教对付玉剑门人的手段,自己虽然
从未在江湖上行走一天,却也听师父说过这罗天教中人做事都是但凭喜好,不择
手段的。那两个玉剑门的师兄弟此来看来是送信而来,听他们兄弟轻声谈论的时
候,说起这次来是奉了他们师父「铁剑」卓天凡的命令……

  想到这里,杨宗志突然想起那小师弟何中离曾经说道:「其实不能怪小弟刚
刚鲁莽,只是江湖风波险恶,我们这次出门负有师恩,不敢大意,因此小弟这一
路走来才多有得罪。等我们见到那将军……」

  杨宗志忆起这里心中一惊,蓦然想到,他们说快到地头了,万事要谨慎,但
是在这里方圆附近,能称的上是将军的只有自己和呼铁二人可以,难道他们二人
送的信却是给呼铁或者给自己的么?

  =====================别走开,还有疯狂的第五更
和第六更!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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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方之战第030章夜袭之二

  杨宗志继续想:自己有生以来从未与玉剑门中的人物有任何的干系,他们怎
么会给自己送信,这样想来是给呼铁送的信才对了,只是这信中难道有什么隐秘
不成,卓天凡要派自己手下两个弟子出来专门送,而且罗天教还要派瑶烟和忠伯
来劫信。自己当时想着自己的心事,没有仔细琢磨这件事情,现在想来,当时真
该想个办法看看信中的内容才对。

  杨宗志怔怔的想了半天,越发觉得有些问题,无法解释,又转念想:瑶烟让
自己今夜小心,显然是知道其中内幕的,也就是说这件事情肯定与罗天教脱不了
干系,只是她负责的是劫信那边的事情。

  想到这些江湖中人的手段,杨宗志突然「哎呀」一声,心中一惊,懊恼道:
自己在军中呆久了,总是以行军打仗的想法来看问题,只是这些都是江湖中人,
他们岂会用那些手段?难道他们这次要对付的不是我们这十五万大军,而是要对
付……对付……对付……杨宗志想到这里,心中一个名字不自禁的冒了出来——
「倩儿」联想到倩儿出去这么久,没有音信,难道这些江湖中人要以倩儿的性命
来要挟于自己,好让自己听了他们的命令行事,只是他们又有什么图谋呢?想到
这里杨宗志只感觉到整个背部都是冷汗,心中更加担忧起来,急切想知道倩儿的
安危下落,只有见到倩儿才能放心下来。

  杨宗志一路想,一路走来,已经走到大营的边上,蓦然,杨宗志感觉到倩儿
就在自己身边,但是自己却无法知道她到底在哪里,又心想上次自己把玉笛执在
手中,便能听力大增,想到这里便将玉笛取下又执在右手中,猛地灌注内力到玉
笛之上,但是无论杨宗志如何努力,那玉笛就是不生任何反应。

  此刻天色已经慢慢黑了下来,远处的营帐中和大营内都慢慢燃起了篝火,天
空的白雪皑皑的下了起来,四处充满炊袅烟雾,自己置身这里如同梦境一般,并
不真实,杨宗志心中一叹,把右手也放在背后,继续向前走。

  忽然背后的右手中传来一股熟悉的力道,隐隐的从右手自己的劳宫穴传来,
瞬间布满自己的全身,杨宗志又感到自己的耳力变得清晰无比,仿佛身边的一虫
一物都变得大了起来。

  杨宗志站定身子,立在那里细细的听,渐渐恍惚听到一些女子的细微声音从
大营最东角的一个小营帐中传来,杨宗志心想这大营内除了倩儿应该是没有女眷
的,这么看来应该是倩儿在那里了,想到这里杨宗志心中一喜,便快步向那个营
帐走去。

  走到营帐的边上,杨宗志又运足耳力向营内听去,果然听到一个娇媚的女音
在说话,这说话的声音妙曼缥缈极是好听,有如天籁一般,但是明显不是倩儿的
声音,杨宗志心中一阵失望,却又觉得这声音听得耳熟的紧。

  这时,杨宗志才听清楚那个声音问道:「容嬷嬷,这里一切都布置好了么?」

  一个苍老的女声应道:「公主,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只等那个人过来,我们
就可以行事。」

  那公主「嗯」了一声,沉默了半晌不再说话,那容嬷嬷接口道:「公主,老
身见你这两日总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莫不是有什么心事不成?」

  那公主沉默了半天,叹了口气,轻轻幽怨的说道:「没事的,你这便下去安
排吧,要小心一些。」

  容嬷嬷应了一声,转身掀帐走了出来,杨宗志赶紧一隐身形,躲在了旁边一
个小帐的一边,偷眼看去,那容嬷嬷虽然是个女音,但是作了个军士打扮,从背
后看也看不出是男是女。

  这时刚才小营帐内又传来一个轻轻的幼稚女音笑了一声道:「小姐,我知道
你这几日为何闷闷不乐的,咯咯。」

  那公主脆声道:「翠儿,你小小的年纪,知道些什么?」

  那翠儿又咯咯一笑,幽幽的道:「我们全天下最美丽的小姐,在……在想…
…在想男人了。咯咯。」

  那公主听到翠儿这么一说,仿佛着急了起来,急急的质问道:「翠儿,你胡
说……胡说些什么?」

  这声音传来清晰幽远,隐隐还带有一丝荡意。

  杨宗志听得心中一凛,突然恍惚心道:「对了,这是……这是那个筠儿姑娘
的声音,那日她给自己端灯饭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后来她在台上妙语歌声的时
候自己也没注意去听,但是那天候武要搜查自己的时候,她急急的跑下来对着候
武说自己是她的远房表哥,这语气和现在完全一般无二。」

  翠儿听见小姐兀自口硬不承认,咯咯一笑,说道:「小姐自从昨日回来,便
整个人都好像换了一个人一般,失魂落魄的样子让人看了好生心疼,翠儿心想小
姐这是怎么了,平时里心高气傲的模样都到哪里去了?」

  翠儿说到这里,也学大人般叹了口气,接着又道:「昨日晚间小姐回来之后,
便一个人默默的坐在里屋,灯也不点,翠儿见小姐在想心事,也没敢打扰你,便
掌了盏蜡烛过去给你照亮,我走过去一看,就看见小姐你的小脸一会红的好像喝
酒醉一般,一会又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翠儿看的心头一惊,手上一抖,蜡烛没拿
稳,蜡油就这样滴了下去,翠儿低头一看,那些滚烫的蜡油全部都滴在了小姐的
手上,翠儿心想罪过大了,小姐肯定烫坏了,再转头向小姐瞧去,却见小姐还是
呆呆的坐在那里,一点感觉也没有,就好像那些滚烫无比的蜡油全部都滴在了别
人的手上。」

  说到这里,翠儿的声音也变得激动了起来,接着道:「翠儿看的心头害怕,
这才拼命的摇小姐,想要摇醒来小姐,心里只是想小姐莫不是被鬼怪索去了魂魄?」

  那公主筠儿听到这里,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也不说话,翠儿继续说道:「翠
儿摇了半天,小姐这才晃过神来,问翠儿道:」翠儿你作什么?『翠儿看小姐浑
然不知道自己手上被滴了蜡油,心中更是担心,也不敢说破,便道:「小姐,该
安歇了。』小姐你听了这个话,又呆呆的一个人走到床前,不解衣服就这样睡了。」

  ======================尽力了,还有一章,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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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方之战第031章夜袭之三

  翠儿的声音听来年纪不大,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咽了口唾沫继续又道:「翠
儿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小姐这样子,便轻声问道:」小姐,你可要吃点宵夜么?
『小姐就那么蜷在床上,一句话也不说,翠儿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急得在一边
走来走去,再过了一会,翠儿心想小姐就这么睡下了,这么冷的天,只怕要着凉
了,身子也要给冻坏了。便走过去想给小姐盖上被褥,耳朵中却听见小姐轻轻的
在说话,翠儿以为小姐还没睡着,正想和小姐说话,却看见小姐闭着眼在说着梦
话呢,小姐那个时候看着可真温柔啊,轻轻的道:「杨大哥,你抱抱我……嗯,
杨大哥,你看筠儿长得可美貌么?……杨大哥,别人都夸筠儿是这罗天教有史以
来最美丽的女子,筠儿过去也是心高气傲的很,便把这全天下的男子都不看在眼
里的,可是……可是自从今日见了你,人家的魂魄再也不是自己的了,人家只想
让你每日抱着亲亲热热,杨大哥你喜欢这样抱着筠儿么?』」翠儿学着筠儿姑娘
的声音说了一会,叹了口气,又说道:「小姐你脸红红的躺在那里喃喃自语,翠
儿就想原来小姐有了喜欢的男子了,原来是思念于他才失魂落魄的,只是翠儿心
中又想,既然那男子对小姐你又抱又亲热,为何小姐你不去找他,和他多多的呆
在一起,也免得这般牵肠挂肚。翠儿想到这里便给小姐盖上了一床棉被,正要走
出去,突然听到小姐又说话了,小姐这回说话好像要哭出来了一般,说道:」杨
大哥,为何你不愿意看我一眼?别人都是争着来看看筠儿到底长得如何貌美,如
何动人,筠儿每日里蒙面就是不想让那些人看到了,可是筠儿解开自己的面巾给
你看,你为何也一眼都不愿意多看?……杨大哥你知不知道……一个女孩子要是
爱上一个男子,那她的脸也不是自己的了,身子也不是自己的了,魂魄都不是自
己的了,这些都是为了那个男子而生的……可是筠儿这般对你,你却为何连看筠
儿一眼也不愿意,你是在心里讨厌筠儿么?『「翠儿声音稚嫩,这会学了筠儿姑
娘的语气,一会是情意绵绵,一会是哀怨自苦,杨宗志在外面听得心头一荡,心
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却听见筠儿姑娘的声音大羞道:」翠儿,你……你别再说了。


  语音颤抖,显然是心头激动。

  翠儿却接口道:「小姐,你让我把话说完,我见小姐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痛
苦无比,眉毛都皱在了一起,好像心中的死结无法解开,我心里便恨起那个『杨
大哥』来了,心想,这杨大哥莫非是瞎子不成,小姐你生的如此花容月貌,而且
地位尊贵,待他又是这么好,他怎么能够视而不见?我心里暗暗的生气,却见小
姐你又说话了,道:」杨大哥,爹爹说世人都是缘分使然,半点强求不得,两个
人要是能成为夫妻,那是要前世结下难解的宿缘,今生才能应世而报,爹爹说这
个话的时候总是叹气,对我说:「筠儿,爹爹与你娘便是这般缘分,可叹的是爹
爹却无福缘,你娘很早就过世了,而爹爹与你大娘却是孽缘,那是生来便要相争
相斗的,一辈子都停不了,所以你大娘才会反了教出去,自己创下了西罗天教,
却是要与爹爹作对的。『筠儿当时年纪还小,不明白怎会有这么多爱恨情仇,到
了今日筠儿才明白了,女孩子只要你爱上一个男子,那便只有把命放在他手上了,
其他的一切你都不在意,筠儿今日回来就一个人在想:究竟我和杨大哥是不是宿
世情缘呢?如果说不是,那为何筠儿见了杨大哥的面就再也不能自已,就好像前
生都是欠着杨大哥的情意,今生注定是用一辈子来偿还的;如果说是,那杨大哥
见了筠儿的面为何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难道说筠儿前生是欠下杨大哥的孽债,
今生注定要相思终老一生来偿么?』」杨宗志听到这里心道原来如此,自己昨日
听莫难说罗天教并没有被爹爹剿灭,只是让罗天教分裂成了东罗和西罗两部分,
这样看来是筠儿的大娘因与筠儿他爹爹反目这才反教出去,创了西罗教来对抗东
罗天。

  只是又听到翠儿学筠儿的语气痴痴怨怨的说了一番话,心道难道筠儿说的杨
大哥正是自己?她说昨日见到杨大哥,又说见到了她面巾下的真面,想来自己正
是昨天相见于她,临走的时候她解下面巾相认……只是……只是我们昨日只是一
面之缘并无深交,她怎会……怎会如此?

  翠儿一口气说了这番话,见小姐只是静静的听,并不答话,轻轻说道:「小
姐,你心中这万般痛苦怎不让那杨大哥知晓,想来除非他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不
然怎不会被小姐你的真情所感动,与你相好?」

  筠儿听翠儿将自己的心事都说了出来,叹口气,这才轻轻说道:「没用的,
他心中只有他身边的那个美丽小妹妹,别人他都是看都不看一眼的……瑶烟师姐
如此美貌风情,从小就在教中修炼那『似玉功』,现下已经练到了羞花闭月的境
界,但是他却连正眼也很少看她一下,气得瑶烟师姐回来后大骂他是瞎子,哎,
他这个人只怕不是铁石心肠也差不多的了。」

  顿了一会,筠儿叹口气又道:「翠儿,我刚刚支走容嬷嬷,便是有事情让你
去办,嗯……」

  显然是心中沉吟,不知道该如何说。

  杨宗志隐在帐外,心想瑶烟在外面劫了送来给呼铁的信,这筠儿他们又到了
营内,却是来作什么的?难道今夜的事情就是这个筠儿主持么?看她一副柔柔弱
弱的样子,万万想不到她却是罗天教教主的女儿,统领着这么一群手下,自己看
那个忠伯和刚才所说的容嬷嬷应该都不是简单人物,却是受到筠儿的节制。

  想到这里突然一机灵,又想道:昨日我还听莫难说他们的少旗主丁继先便是
迷恋着罗天教这魔门小公主,想要将北斗旗下的十五个分旗都送给魔门小公主作
聘礼。想来应该就是这个筠儿姑娘了,忆起昨日所见筠儿姑娘的俏脸,确实是天
地灵秀,美丽的很。

  杨宗志想到这里看到远处零星的走来两个人,正是向这边的营帐走来,想起
呼铁将大军已经都调走了,那么应该是来找筠儿姑娘他们的了,赶紧又隐身到旁
边的帐后。

           北方之战第032章夜袭之四

  帐内的筠儿姑娘想了半天,突然对翠儿,又道:「翠儿,我让你去找一个人,
你要是找到他,就让他赶紧离了这大营而去,今夜不可回来。」

  翠儿惊讶的问道:「小姐,你是要我去找一个什么样的人?」

  筠儿想了一会,柔柔的道:「他这个人看到极是好认,穿了一身蓝色的戎装,
黑色靴子,身材高高的,长得却是比我们女儿家还好看,特别是一笑起来,就好
像要笑到你心里去了,但是他看什么都是一副全不在乎的样子,就好像这个世间
没有任何事情能难倒他一般。」

  筠儿语气温柔,说到最后已经是如诉如泣了一样,声音越来越小,翠儿咯的
一笑,道:「小姐,你是让我去找你的杨大哥么?怎地不让他过来见你,却让他
远远离开大营?」

  筠儿姑娘接口道:「我昨日看他的一身打扮,料想他应该是这次北征军中的
人物,今夜我们要在这里行事,自然是不想碰到他,以免被容嬷嬷他们伤害到了
他。」

  翠儿龊促的「哦……」

  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那我这便去寻他,告诉他小姐已经来了这里了,
让他赶紧过来拜见,又要注意到不被容嬷嬷发现了,免得被打成了一个肿猪头,
那便什么好看都没有了。咯咯。」

  筠儿见翠儿笑话自己,跺了下脚,害羞道:「还不快去?不然我……不然我
生气了。」

  翠儿咯咯一笑,这才转身出帐,在门口遇到过来的两人,刚才那容嬷嬷的苍
老问道:「翠儿,你不去侍奉公主,却要到哪里去?」

  帐内的筠儿清冷声接道:「容嬷嬷,是我叫翠儿出去帮我办点事情的。」

  容嬷嬷这才不敢阻拦,应声是,便进了帐中。

  容嬷嬷和身边那人进了帐中,便向筠儿姑娘道:「公主,这就是风神分坛的
副坛主王有期。」

  杨宗志听见呼的一声,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道:「王有期拜见公主。」

  筠儿没有说话,耳中又听到容嬷嬷又道:「王副坛主在我们罗天教效命十几
余年,一直忠心耿耿,忠于教主,这次叫他风尘仆仆的赶路,今日晚上才赶到这
望月城,主要是因为他身怀一项绝技。」

  筠儿翠嫩的声音道:「哦?什么绝技?」

  容嬷嬷继续道:「王副坛主从小便是川中变脸术的传人,他这易容变脸的功
夫那是天下无双的,这次我们找他来主要是将他变成杨宗志那个小鬼,然后公主
你变成杨宗志的妹妹杨倩儿,这样我教就相当于统帅了十五万大军。教主他老人
家一直期望能与杨宗志他老爹杨居正势均力敌的大战一场,以解当年败北的心头
之恨,这次想来是可以实现了。只要你们用手段收复了手下的这几个其他的将领,
那我罗天教自可稳居川蜀,得望中原了。」

  容嬷嬷本来语态苍老,但是说到这里甚是得意,语气也激扬了起来,杨宗志
听到这里大吃一惊,心想,原来他们是要假扮成自己和倩儿,然后相机行事,将
这十五万人的军队收归己有,扩充势力。

  想到这里杨宗志心中一笑,道:假扮自己,嘿嘿,那也好办的很。

  帐中的筠儿姑娘听到容嬷嬷激荡的说了一大篇,还是清冷的「哦」了一声,
道:「你们辛苦了,那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

  容嬷嬷这才收敛形态,重新躬声说:「现在属下已经抓住了杨宗志的妹妹杨
倩儿,只等杨宗志也落网,便可以依计行事了。」

  等了一会,接口又道:「属下这便去看看抓杨宗志的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
公主和王副坛主在这里稍事等待,等我的消息就行。」

  里面的王副坛主应了一声,筠儿仍然没有发话,容嬷嬷自己就退了出去。

  杨宗志在外面听到倩儿已经被这容嬷嬷抓住了,心下暂时安定下来,暗道:
「只要自己没落网,倩儿定能保得周全,只是不知道此刻他们把倩儿关在哪里?
如果是现在出去制住容嬷嬷,想来她可以用倩儿的性命要挟自己,自己更是进退
失据。只要自己想个办法混进他们中去,自然能救下倩儿来。」

  帐内的筠儿静静的站在那里想着心事,不自觉的皱起眉头,一旁的王有期见
公主皱眉,以为是公主担心今夜的事情,说道:「公主请放心,属下们都已经准
备妥当了,刚刚属下已经做好了那杨倩儿的假面皮,公主可要看看么?」

  筠儿霍然清醒过来,心中烦躁,一挥手清冷的说道:「不用了,你不用在这
帐内等,你先出去吧,等他们都来了再进来。」

  王有期见此刻公主心情不好,本想让公主高兴一番,却不敢再说话,道声是,
便退出帐去,王有期一边退出一边心想,本来这次是个好机会,可以见到公主的
面,据说这公主在教中最得教主的宠爱,教主把她宠的没边,自己这次只要得到
了公主的赞赏,那升正坛主的事情便也顺理成章了,只是没想到正好碰见公主心
情不好的时候,难道自己八字不好么?

  想到这里王有期走了出去,一转头,心头一惊,只见在自己面前不足二尺距
离,正有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自己,心头暗道一声「鬼啊」却看见那眼睛下面还
有鼻子和嘴,只是那嘴正在对自己笑,笑的十分好看,露出洁白的牙齿。王有期
正要大叫一声,突然听见砰的一声,自己就软了下去……

  王有期只觉得自己被人好像拎一件货物一样的拎走了,再过了一会,又被人
好像丢垃圾一样的丢在了一个无人营帐中,心中吃惊,这才醒转过来,颤抖道:
「你要作什么?」

  渐渐才看清楚转过来一个少年人,年少丰挺,对着他笑着说:「变脸兄,你
想要得到教主的喜欢,公主的赞赏,在下可以帮你这个忙。」

  王有期又一惊,心道:「他怎么知道自己的想法的?」

  接口又道:「你想要作什么?」

  那少年还是笑,也道:「在下只是想要你帮我个忙,只要你帮助了在下,在
下定当让你完成心愿,嘻嘻。」

  王有期心想果然是有条件,说道:「你让我帮什么忙?」

  那少年眨了眨眼,幽幽的道:「哎,我看阁下生的英俊潇洒,赛过潘安,心
中羡慕,我只是想要有一张……和你一模一样的脸。」

           北方之战第033章夜袭之五

  杨宗志取了王有期做好的他自己和倩儿的脸皮,说道一声「得罪」一掌切在
王有期的后颈,王有期「啊」的一声,晕了过去,杨宗志将那张脸装在自己脸上,
将王有期的衣服取下套在自己的身上,心想,我这便来假扮成王副坛主行事,可
方便的多了。

  杨宗志检视了一番,看没有问题,这才走了出来,缓缓走到刚刚那小帐的外
面,用沙哑的声音学着王有期,道:「公主,属下有事情求见。」

  里面半天没有回应,杨宗志心道,难道筠儿已经离去了?又学着刚才的声音
更大的说了一遍:「公主,属……」

  话还没说出口,里面筠儿清冷的声音传来道:「进来吧。」

  杨宗志心想,这筠儿姑娘的声音很好听的,上次自己记得在望月楼上听她唱
曲,声音好像天籁一般动人,这回怎么会变得如此清冷,仿佛隐藏了一切的感情。

  杨宗志几步走进筠儿姑娘的帐内,躬身道:「公主,属下刚才正好出去,碰
到杨宗志那小子,已经将杨宗志制住了,这时已经做好了他的面具,我们这便依
计行事吧。」

  抬头起来看见筠儿姑娘依然是彩巾蒙面,只是这次穿的却是一身素装,淡淡
的颜色衬托的那娇躯仿佛是出尘的仙子一般,让人可远看不可亵玩,杨宗志心中
暗道:「这筠儿姑娘若再长大一些,与上次的素允仙子确实可以一比的了,都是
出尘的美人儿,身上都有仙气一般,不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以靠近的。」

  筠儿点点头道:「好,你这便扮成杨宗志的样子来看看。」

  杨宗志躬身应声是,用衣袖往面上一盖,取了刚刚戴上的那面具下来,露出
他本来的面目。

  杨宗志刚刚抬起头来,就听见面前「啊」的一惊呼,看见筠儿姑娘用手指着
自己,手指轻轻颤抖,颤声道:「你……你……怎么会是你?」

  杨宗志知道她看到自己的本来面目,吃惊不已,心中好笑,用惊疑的语气沙
哑道:「公主,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妥?」

  筠儿这才会意过来,这面前的人是王有期,他所假扮正是杨宗志,杨宗志…
…杨宗志……原来你不叫杨定州,却是叫杨宗志的。

  筠儿只觉得心中一凄,目中已经开始酝积大量的泪水,心中委屈无比,心道:
我已经对你这般,你却连真名字也不告诉我的,杨宗志……杨宗志……我心中恨
死你了。

  杨宗志看筠儿面色有异,知道她兀自还在震惊之中,只得咳嗽一声,筠儿听
到这声咳嗽,这才平静下来,突然心中一惊,问道:「那……那你们把那个……
杨宗志怎么了?」

  杨宗志赶紧躬身回答道:「他已经被属下制住了,现在关在一个地方。」

  筠儿听他如此说,心头激动,尽量使自己的语气镇定的问道:「作的好,那
他被关在哪里了,我们……我们去看一看。」

  杨宗志暗道:糟糕,没想到她首先想到的不是怎么去节制兵权,却是想到的
是去看自己,自己好好的在这里,怎么能让她看?「

  赶紧又接口说道:「公主,属下已经让下面的人将他带走了,相信今日的事
情做好,明日一早公主就可以看到他了。」

  杨宗志不住说自己已经离开军营了,料定筠儿今夜不可能离开军营,因此有
事也是要等到明日才说了。

  筠儿听到这里,失望的「哦」了一声,说道:「那我们现在怎么作?」

  杨宗志心头一安,道:「请公主带上那杨倩儿的面具,我们这就可以去扮作
那对兄妹了。」

  筠儿听到他说这句话,眼睛突然一亮,杨宗志看见,暗道不好,难道她察觉
到了什么?

  筠儿却心想,原来……原来上次与他一道来的那个美丽小姑娘是他的妹妹,
怪不得他那般疼爱于她的,想到自己为了他对那个美丽小姑娘那般好,还兀自心
酸流泪了好久,心中更是感到羞意十足,小脸不可抑制又红了一片。

  杨宗志看筠儿又神情呆呆的想了半天,心中惶恐,暗道:这小姑娘的心思却
是真的难猜的,比那些大老爷们的想法难猜的多了。

  杨宗志看她呆呆的半晌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睛中一会是害羞,一会是惊喜,
心中叹气,不得已又再次咳嗽一声。

  筠儿听到这声咳嗽,又是一惊,心想,他还在自己属下的手上,自己先过了
今日,再寻了机会救他出来,此刻却不可露了破绽。想到这里目中一清,又清冷
下来道:「那便拿来吧。」

  杨宗志一点头将王有期做好的倩儿的面具取出来递了过去,筠儿接过之后,
对杨宗志道:「你先出去,在外面等着。」

  杨宗志应声是,只得先出了小帐,在帐外等候,等了片刻,才见筠儿已经取
下蒙面彩巾,带好面具出来,杨宗志仔细一看,只觉得那面具确实是作的精致,
一般人看来那就是个活脱脱的倩儿,只是自己与倩儿从小长大,仔细看一些神态
表情,还是能看出端倪差异来的,不过想来他二人如果都被假扮,互相说对方肯
定是真的,那是再也万无一失了。

  他二人出了帐,正要走出去,却见迎面走来一个人,那人走近来突然开口说
道:「公主,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杨宗志一听这声音,便知道这个就是容嬷嬷,抬头一看,只见那容嬷嬷作一
副士兵打扮,只是脸若有若无的用布挡住了,黑暗中看不清容貌。

  容嬷嬷再走近一点,突然一震,道:「你们是何人?公主怎么样了?」

  想来是看见二人的容貌,心头震惊。

  筠儿咯咯一笑,道:「容嬷嬷,难道你也认不出我来了么?王副坛主的手倒
是巧的紧。」

  说完手一指杨宗志,道:「这是王副坛主,我们这时所扮的便是那杨少将军
兄妹。咯咯。」

  容嬷嬷听到筠儿的声音,这时才是一松,奇怪道:「我们在那边等待良久,
但是总不见杨宗志那小鬼过来,还以为他今夜是不是不回来了,你们又怎么得知
他的容貌?」

  杨宗志正想出口掩饰,突然听见筠儿接口道:「王副坛主和他的人已经制住
了杨宗志了,这时我们正是用他的样子作的改扮,嬷嬷可以放心了。」

  容嬷嬷惊疑的「哦?」

  的一声,眼光扫到杨宗志身上,道:「王副坛主果然好手段啊。」

  容嬷嬷心想,看来这王有期想取代现在风神坛的毛坛主作正坛主这事是真的
了,他这次如此卖力做事,想来是想在公主面前得个人情。杨宗志只是嘿嘿一声,
并不说话,知道自己言多必失。

  容嬷嬷想了一会,又道:「今夜不知道怎了,好生奇怪,这堂堂十五万大军
的营帐当中,人影子都看不到几个,想来杨宗志这小鬼治军也是荒唐的很,对手
下的士兵看管甚是不严,士兵都偷溜出去鬼混去了。」

  筠儿听得摇一摇头,不置可否,心道,你才荒唐的很,杨大哥才不是那样的
人。

  容嬷嬷又道:「此刻你们就可以到大帐之中去了,记住,要互相掩护,这几
日时间是最重要的,只要过得这几日便也安全下来了,还有,王副坛主,你最好
是对外说公主病了,听说杨倩儿那小妞从小就是病恹恹的,好像有几日没病那倒
是怪事了。」

  杨宗志心道:「你这老太婆,才应该是病恹恹的,没得怎么乱咒倩儿。」

  三人各有心事,容嬷嬷又道:「要是事情败露了,王副坛主,你要负责护得
公主的周全出来,虽然这大军的指挥权重要,但是公主的安全更重要,知道么?」

  杨宗志轻轻应声是,就又和筠儿一起向大帐中行去,筠儿对这里的路不熟悉,
杨宗志却是轻车熟路,带着筠儿走了进去。

  两人一路行来,看见今夜大营中确实人很少的,杨宗志心想我本来想布个空
城计来诱敌,却没想到诱来的却是这几个人,没得让我大军调来调去的麻烦。

  再走一会,便走到了大帐,杨宗志当先掀开帐幕进去,倒看见任泊安正在里
面等他,杨宗志想起刚刚叫他在这等自己,微微一笑。

  任泊安见杨宗志走了进来,忙迎过来道:「杨兄弟,倩儿小姐没找……」

  话说一半,却见好好的倩儿小姐正在杨宗志的身后,讷讷道:「原来……倩
儿小姐已经被杨兄弟你找到了。」

  杨宗志朝他微微一笑,道:「任大哥,辛苦你了。」

  任泊安一看他们没事了,放下心来说道:「你们坐会,我在帐门口守住,今
夜不管什么人来,总是叫他来得去不得。」

  说完一转身走了出去。

  杨宗志看任泊安走了出去,哈哈一笑,自己去坐到了将军座上面,让筠儿姑
娘坐到了下首,好像很得意一般坐到这椅座上又哈哈一笑。

  筠儿看得皱眉,生气道:「你得意什么?这都是别人的东西,和你没有半分
关系。」

  杨宗志看筠儿姑娘在别人面前都是一副冷淡冷清的样子,好像不食人间烟火
的仙子一般,心下顽皮心起,故意说道:「是,是,公主,只是……只是公主,
你现在应当叫我一声哥哥,而不能你啊你的称来呼去才对。」

  筠儿转头看过去,看见他眼中的笑意和面上的表情,突然心头一动道:这便
真的如同杨大哥坐在这里一般,连神态语气都是一摸一样,若是真的能和杨大哥
这般坐在一起说说话,让我叫什么都行。再转眼看去,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神被吸
住,再也无法离开那眼睛,那面容,心中痴痴怨怨的只知道对杨大哥的爱意。

  杨宗志看筠儿一脸迷醉的看着自己,心中尴尬道:本想逗逗她,却不成想,
我还没说话,她便这般了。只得硬着头皮轻轻唤道:「公主……公主……」

  筠儿蓦的清醒,「啊」的一声,突然脸红怒道:「你对我作了什么?」

  杨宗志一脸无辜的看着她道:「属下什么事都没有做过,只是坐在这里,不
知道公主为何看着属下发呆,属下也很奇怪啊。」

  筠儿心中想,他不知道自己认识杨宗志,所以怪他不得。只得转换个话题问
道:「那杨……杨宗志与他的妹妹感情很好么?」

  杨宗志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转了这个话题,只得答道:「是,据说杨宗志小时
候差点死在战火里,被他爹爹杨居正所救,便收了作养子,他妹妹对他极疼爱,
所以兄妹感情应该是很好的。」

  筠儿听他说杨宗志小时候差点死在战火里,心中疼惜,说道:「真可怜啊。」

  后来又听到他是杨居正的养子,心中又一迷惘,寻思:「原来他们不是亲生
兄妹啊,怎么会这样的。」

  她只觉得心中一时甜蜜,一时苦涩,当中滋味充满酸甜苦辣,却不可对外人
表。

           北方之战第034章聆秘之一

  筠儿坐在那里,脸色一会红,一会白,全身上下极不自然,杨宗志也不说话,
晃悠悠坐在将军座上,竟然翻看起下面士官上报的奏章起来,从头到尾慢慢的细
细看将一遍。

  筠儿又坐了一会,突然脆声道:「你……把你的面具摘下来。」

  杨宗志听得心中奇怪,问道:「公主,为何?」

  筠儿脸色郁郁的,想了想皱眉道:「我一看见你戴这个劳什子面具,便觉得
心中……烦闷的很,便不想再多看下去。」

  杨宗志听得心中好笑,心道:你只怕不是看着心烦,而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才是。于是装作吃惊的样子,沙哑声道:「可是我二人现在在这大帐之中,又是
假扮的这两人,怎么敢把面具摘下来了?」

  筠儿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无理,但是看着这「杨大哥」好好的坐在面前,自己
就想扑到他怀中去撒娇,心中明明知道对面坐了个假杨大哥,但是这种冲动竟然
慢慢抑制不住了起来,心里更是慌乱。

  筠儿心想自己平日里矜持骄傲,无论是谁也休想影响到自己的心境,但是在
这杨大哥面前,甚至只是在他的一个替身面前,自己的所有矜持娇贵都被撕碎的
一无所有了,心下又暗暗恼恨这杨大哥害得自己这般没有面子,有机会一定要让
他也吃个苦头,让他在自己面前也失了面子,自己好好的骄傲一次,也不要让他
将自己看轻了。

  想到这里,幻想起杨大哥吃瘪的样子,筠儿竟然不自觉的噗哧笑了一声,两
人本来无人说话,大帐中只有柴火燃烧发出的噼啪轻微响声,此刻这一声轻笑听
起来是那么诱人而又突兀。

  过了好一会,杨宗志好像这时才听到这声音一般,从奏章中抬起头来,双眼
望向筠儿,虽然没有发声询问,但是那眼神就好像是在问道:「公主,你笑什么?」

  筠儿心中「啊」的一声,羞到了家,只恨不得地板上有个缝自己也好钻进去,
赶紧咳嗽一声,急急道:「我问你,爹爹这次派你来,除了假冒这杨……杨宗志,
还交待了其他什么事情没有?」

  杨宗志心想,我又哪里知道你爹爹还交待了什么事情,这回为了敷衍她只好
胡诌道:「嗯,教主他老人家除了让我们假扮这杨宗志兄妹以外,还……还,还
让属下好好保护公主你。」

  说到这里杨宗志心下一笑,接着道:「教主他老人家说,我们的公主是全天
下最美丽最温柔的人儿,天下那些什么英雄豪杰,王公将相要是见得公主,肯定
是相见倾心的,就算不是什么英雄豪杰,只是个鸡鸣狗盗的小贼,要是见到了公
主,只怕也得赶紧改行去作状元,这样才好配的上我们的公主……教主他老人家
还教训属下说,公主又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只怕在这些英雄豪杰中看中了个什么
人,也是不会去和人说的,这样你小子就该知道如何去作了,知道不?」

  说完对筠儿眨眨眼。

  筠儿听得「呀」的一声,没想到这王有期如此大胆,筠儿在教内地位尊崇,
无人敢冒犯,只听王有期越说越不像话,心中急怒道:「住口,你……你……」

  手指指着杨宗志,兀自颤抖不已,显然是气的不行。

  杨宗志见筠儿这回不再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好像仙子被射落到了人间,
嘿嘿一笑,道:「我怎么了?公主莫非是真的已经看上了什么人了么?」

  筠儿看着这假面人嬉皮笑脸的样子,突然想起那天在望月楼上第一眼见他,
他便是这般嬉皮笑脸逗的自己和倩儿格格娇笑,本想板着脸,却怎么也严肃不下
来,心中一阵凄迷,口中本要说出的责怪他的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杨宗志看筠儿被自己闹的厉害,只怕以前也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和她说话的,
心中哈哈一笑,想:你这个小姑娘年纪也不大,却是每天板着脸,皱着眉,好好
的时光怎能如此度过?

  想到这里又眨下眼,还准备继续逗的筠儿更厉害,突然听到帐外的大营中传
来一个尖细的喊叫声,唤道:「杨宗志……杨宗志……杨宗志你在哪里?」

  杨宗志听得皱皱眉毛,心道:「这又是来的什么人?」

  便站起来,走到了大帐的门口,任泊安在门口也听到了这声呼唤,看杨宗志
走了出来,说道:「这便是来了么?」

  杨宗志摇摇头,道:「不知道,看看再说。」

  慢慢的那呼唤声又向大帐这边转来,越来越近,此刻外面呜呜风声,白雪下
的更大了些,在茫茫的风雪之下隐隐走来一个白影子,看见这边大帐门帘打开,
里面有光,便朝这个方向跑了过来。

  杨宗志和任泊安站在门口,心中都在想:「怎么来的只有一个人?是不是太
少了?」

  筠儿也慢慢走到杨宗志的身后,举目向外看去。

  那白影看见这门口有人,心中一喜,更快的向这边跑来了,走到近处,高声
叫道:「杨宗志,是你么?」

  杨宗志听那叫声清脆,好像是有点熟悉的,一时也想不起来,也叫道:「正
是。」

  那人显然是心中高兴,三步并作两步就跑了过来,待到了跟前,杨宗志这才
看清楚这人一声白衣,长得是丰神气貌,眉目入画,正是昨日相见过的月赛公子。

  杨宗志哈哈一笑道:「原来是月兄,小弟正是嘴馋的紧,想要找人一起来喝
酒,却没想到月兄如此雅兴,踏着风雪夜色而来,当真快意。」

  那月赛见杨宗志好好的站在面前,放下心来,嗔道:「谁要来陪你喝酒了,
我只是来看看你还活着没有,没得好好的小贼子作不成了。」

  杨宗志哈哈一笑道:「月兄请进来说话。」

  说完自己先走回到了大帐之中,回到自己的将军座上坐了下来。

  此刻外面风雪甚大,杨宗志看月赛穿的并不厚重,又冒着风雪而来,想来是
受了些寒气的,就向任泊安道:「任大哥请去取些好酒来,我们请这位月兄好好
的喝几杯。」

  任泊安道声好,就下去取酒,月赛也不客气,径自走到杨宗志旁边的椅子上
坐了下来,只是那眼睛一瞬不眨的盯着杨宗志看。

  ===========多谢大家的推荐票,请继续!

           北方之战第035章聆秘之二

  筠儿是见过月赛的,在望月楼上见过月赛一面,此刻见月赛盯着杨宗志看,
心中一跳,暗道:「莫非这月公子看出了王副坛主的破绽来?自己便是看了这老
久,也未曾看出什么破绽,这王副坛主扮杨大哥当真是活灵活现,倒不愧他有的
这一双巧手了。」

  筠儿见月赛总是盯着杨宗志瞧,心下担心,看任泊安端酒走了进来,忙接了
过来,走到他们之间,笑道:「月公子,大哥请你喝酒。」

  说完给他们一人斟上了一杯酒。

  杨宗志心道:倩儿才不会叫我大哥呢,她从小就是叫我志哥哥的。耳中却听
到月赛对筠儿脆声说道:「倩儿姑娘,你来看看你的大哥,可看他有什么不对没
有?」

  筠儿听得心中一颤,想他果然是发现破绽了,这会是要自己去证实一番。筠
儿只得走到月赛旁边,轻轻道:「大哥能有什么不对?」

  杨宗志听见他们说话,也不作声,端起一杯酒来,霍的一口喝了进去,然后
放下,微微一笑,筠儿看他神色镇定,心道这王有期过去在教内未有什么声誉,
只是没想到却是藏而不露,只看他碰到这般场面,还能镇定自若,想来就不是个
简单人物,看来我教内的分坛中也是有卧虎藏龙的。

  筠儿想到这里不自禁又给杨宗志斟了一杯,杨宗志接过又一饮而尽,这才仿
佛满足了一般,悠悠说道:「月兄,你喝了一晚上的西北风,此刻这里有酒你却
不喝下取暖,莫非上次被在下的兔子搏猪手给搏傻了?」

  月赛定定的看着他半天,直到听他说起兔子搏猪手,这才面上一红,展颜一
笑,仿佛整个大帐内都绽放出一道夺目的光彩来,也举起自己的酒杯喝了一杯下
去。

  筠儿看杨宗志这一句话一说出,那月赛便马上疑云尽去,脸上又重新都是灿
烂的表情,心道:这王副坛主知道的东西倒不少,看来这句话内的意思只有真正
的杨大哥和这月赛公子才知道的。

  想到这里筠儿突然心中大震,想到先前容嬷嬷说过:「王副坛主在我们罗天
教效命十几余年,一直忠心耿耿,忠于教主,这次叫他风尘仆仆的赶路,今日晚
上才赶到这望月城,主要是因为他身怀一项绝技。」

  筠儿想到这里暗道:他今晚才赶到这里来,怎么会知道的这么多?怎么会知
道杨大哥和月公子之间说过的话?筠儿想到这里,心中一迷,觉得自己的身体仿
佛都火热了起来。倒酒的手一抖,酒都撒在了杯外。

  杨宗志见筠儿的脸色异样,以为她心中想起了什么事,便拉过她的手,温声
问道:「倩儿,你怎么了?身体又不舒服了么?要不要进去歇息一会?」

  这话中的真情就好像眼前是真的倩儿一般。

  筠儿被杨宗志轻轻的拉住手,稍稍用力一拉,闻到了自己梦中才有的熟悉而
又陌生的男子气息,整个身体就好像没有骨头了一般,尽数倒在了杨宗志的怀中。

  杨宗志用手在她柔嫩的背上拍了两下,感觉到筠儿的身子还在微微颤抖,心
想,演戏演过了,怕是要砸了,自己这王副坛主怎么敢抱住公主大小姐?过一会
月赛走后只怕她是要向自己索命了才对。想到了这里心下一笑,趁机又多在她身
上多揉捏了几下,轻轻重重,筠儿忍不住轻轻的「嗯」的一声呻吟,身子不光颤
抖不已,而且慢慢也变得火热了起来。

  杨宗志轻轻一拍筠儿的背,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休息,又对月赛道:「月兄这
夜半踏雪而来,风流雅致,只怕不光是为了用铜铃大的两只眼睛对着在下的脸扫
视一番吧?」

  月赛听到他又调侃自己盯着他看,脸上一红,又用铜铃瞪了他一下,才想起
自己这次来是有正事,脆声说道:「我今日赶来是要让你……让你今夜换个地方
睡觉。」

  杨宗志听得「哦?」

  的一声,说道:「只是不知道在下要到哪里去睡觉才合适的呢?」

  月赛轻巧的「呸」了一声,脸色又一红,啐道:「我管得你要去哪里睡觉,
只是今夜你最好不要睡在这大帐之中,不然小心成了没命的小贼。」

  说完轻轻一笑。

  杨宗志不禁哑然,说道:「不瞒月兄说,到此时此刻,让在下今夜换地方睡
觉的人只怕最少也有好几个人了,在下真的弄不清楚,为何今夜在下睡觉的地方
成了大家关注的焦点。」

  月赛听得心中一惊,喃喃道:「还有人知道这件事情么?这怎么可能?」

  正在沉吟间,突然三人都听到帐门口的任泊安大喝一声:「什么人?」

  然后咕噜一声,喝声嘎然而止。

  杨宗志听得心中一凛,暗道:「这次只怕真的是正主来了。」

  轻轻一拍筠儿的背,缓缓站了起来,筠儿正自沉醉,看大哥站了起来,也跟
着站起来,只是身子还是轻轻的倚在大哥的身上。

  月赛看他二人都站了起来,倩儿妹妹总是一身无骨般的靠在杨宗志身上,心
想他对他这个妹妹倒是真好,想起他上次和他妹妹在一起,他妹妹也是这般依靠
着他,也见怪不怪。

  月赛刚刚想到这里,听见一个古怪的声音喊道:「杨少将军可在?木罗科前
来求见。」

  杨宗志听这声音非常古怪,不是中原人说话的口音,倒好象是番邦人学说中
原话的语调。这时只见大帐的门帘呼的一声大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身材魁梧的
巨人,一头凌乱的长发,长衣长裤,整个人就好像已经多年都没有洗过澡一样,
脏乱无比。

  那巨人木罗科大步走进帐来,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的白牙,牙齿中还带有血
丝,又问道:「杨少将军是哪一位?」

  杨宗志叹口气,答道:「在下正是,你将我外面的朋友怎么了?」

  那木罗科嘿的一声,生硬的说道:「我只吃野兽,不吃人,所以他没事。」

  杨宗志心中一转,暗道:「看他嘴边牙齿上都还有鲜血,看样子是喜欢生吃
野兽的,难道是蛮人中的猛士?」

  想到这里,轻轻道:「你找我什么事?」

  那木罗科这才有时间打量了一下周围,看见杨宗志身边靠着的小女子不以为
意的一笑,又一转头,却看见月赛坐在一边,大吃一惊道:「赛……赛……你怎
么会在这里?」

  月赛只高高的昂起头,冷傲的说道:「我便在这里又如何?我想在哪里就在
哪里,别人管不着。」

  木罗科嘿嘿一笑,对月赛的冷傲仿佛早有预料一般,森森的说道:「我自然
是管不着的,可是我二师兄……二师兄他就不同了。」

  月赛听到他说这句话,仿佛引发了心头的怒火一般,扫视了木罗科一眼,大
大哼的一声,却不愿再接话。

           北方之战第036章聆秘之三

  木罗科一点头,手往杨宗志一招,喝道:「那我们就走吧。」

  杨宗志听到他对自己说话让自己跟他走,哈哈一笑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旁边的月赛却接口叱道:「别跟他去。」

  木罗科嘿的一声,道:「自然是跟我去见我的师尊,他老人家要见你那是你
天大的福气。」

  杨宗志听得心头茫然,「哦?」

  了一下,继续问道:「你师尊是谁?为何要见我?」

  木罗科摇摇头,嘎声道:「你去见了他老人家就知道了,你要是不愿意去,
我只有绑了你去了。」

  说完再不多说,大步迈过来就要来抓杨宗志。

  旁边的月赛突然道:「小心他力大无穷。」

  杨宗志点一下头,正要放开筠儿出手,身下的筠儿却抬起头来,原来筠儿正
一脸幸福的靠在杨宗志的身上,只觉得自己这几天日夜所思终于得到实现,上天
对待自己真是眷顾的很,却见这野人不知怎么走了进来捣乱,破坏了气氛,心中
恼怒。

  筠儿眼中看着杨宗志,鼻中哼了一声,右手一抬,从右手的袖子中飞出一块
白绢来,长长的迅速向木罗科身上撞去,软软的白绢经过筠儿内力的灌注,带有
破空的啸声。

  杨宗志看了一眼,心想筠儿的功夫当真是不错啊,只怕那莫难和尚也不一定
能轻易胜得了她。

  木罗科看杨宗志身边的小女孩,料想应该就是杨倩儿,自己听说这女孩身体
柔弱,不会武功,没想到这一下过来大大出乎意料,想到这里嘿嘿一声,口中念
个诀,抬起双臂向那白绢挡去。

  筠儿转头看木罗科拿手臂来挡自己的白绢,右手手腕一抖,那白绢仿佛有灵
气一般,在空中转了个头,便向木罗科的手臂缠去,木罗科哪里见过这等精妙的
中原武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白绢在手臂上缠了个遍。

  那木罗科虽然被白绢缠住,但是也不惊慌,运足气力一挣,那白绢上仿佛带
了一股柔力,绳子一般将他捆住了。

  木罗科又念一个诀大喝一声,运足全身的力劲一摆,那白绢就成了两人比拼
内力的桥,筠儿内力一起,手中的白绢弯弯扭扭的绕来绕去,木罗科一运气,白
绢就绷的笔直,此时木罗科大喝一声,他天生就是神力,后来经过师父的培养,
单就力气而言天下能胜过他的实在也不多。

  筠儿毕竟年幼一些,对敌经验欠缺,被木罗科摆了两下只感觉都手腕一痛,
木罗科的大力趁机涌将过来,那白绢抖的笔直好像一个白石磙向筠儿反噬撞过来。

  一旁的月赛看的一惊,呼道:「小心。」

  杨宗志看筠儿吃亏,忙走一步上去,一手握住筠儿的左手,左手让筠儿整个
背靠在自己怀里,右手再一捏筠儿的小手,喝道:「破!」

  也是运足内力朝木罗科涌了过去。

  杨宗志自从吃了那「参王丹」还从没有与人对过手,看这木罗科力大无穷,
正好来试试自己的功力到底提升到了什么地步,便运足全身玄门内家真气于白绢
之上,那白绢变得一边笔直,一边弯曲,经不住这两种大力的冲击,从中间轰的
一声断开,只是中间内力冲撞的破空之力向两边排山倒海的过来。

  木罗科刚才三次运劲已经是用尽了力气,这时哪里还能抵挡这股破空之劲,
被击在胸口上,吐了一口血出来,而另一边杨宗志将筠儿朝自己怀里一抱,转过
身来用自己的背承受了一击,只是他感觉这力道在冲击到自己背上时,被自己背
上所插的玉笛好像割开了一般,从身边两侧排了出去。

  木罗科看他们兄妹二人合力与自己拼了这场,自己竟然不能用力气将他二人
震退或者震倒,反而自己受了伤,怒道:「你们南朝人当真是狡猾的很,知道自
己力气不如我大,便用一条白布来和我比拼,我若是手持一根铁棍或者石柱,此
刻早就用力将你二人撞死,只是这白布上无法用力,我才败给你们。」

  杨宗志转过头来,笑道:「力乃气所驭,如果你当真练气到了极致,不要说
是一块白布,就是一根羽毛,也能伤到我们,你现在被我们所伤,只能说你还无
法将力控制到随心所欲的地步,这样虽然你力大,但是收放不自如,一个控制不
好,自己也会被此力所伤。」

  木罗科听他说起气和力的控制,听到最后,突然恍然大悟,嘿嘿一笑道:
「你……好,很好,我绑不了你们去见师尊,我自会回去请罪,师尊他老人家也
会安排其他人过来。」

  说完大吼了一声,转身大步出帐去了。

  月赛在一旁看完这场比拼,心想原来你的功夫比我想的强多了,我也不用每
天都这么担心了,哎,自己这次领了父命出来,没想到却来帮了你,回去怎么和
爹爹交代?……等我回去见了父亲,再来和你说清楚这一切吧。

  想到这里月赛深深的看了一眼杨宗志,抬手道:「好,你这样我也放心了,
我这就要告辞了。」

  杨宗志突然道:「月兄,你这就回去了么?我们今日之酒还没有喝够呢。」

  月赛摇摇头,道:「他日我自然再来陪你喝酒,那次再会,你想怎么喝都随
你就是了,只是今日我要回去交代一些事情。」

  说完又深深看了杨宗志一眼,转身也出帐去了。

  杨宗志知道他有很多秘密之事不好告诉自己,也不逼他,扶着筠儿跟他到帐
门口,见他白衣翻翻,在风雪中渐行渐远,叹口气,对怀中的筠儿说到:「公主,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看看任大哥有没有事。」

  筠儿的一双眼睛只是定定的看着他,听见他对自己温言说话,点一点头,杨
宗志放开她,自己走到帐外,就看见任泊安靠坐在帐门外的一角,忙走过去,蹲
下用手在任泊安颈下一捏,心下才一松,暗道:还好,只是晕了过去。想到这里
便将任泊安抬到旁边的一个小帐内休息。心想这木罗科虽然力大无比,但是今夜
来袭击自己的难道只有这一个人?这是不是也太托大了一些?

  杨宗志这才走回到大帐门口,见筠儿还是和刚刚一样的姿势站在门口等着自
己,微微一笑,道:「公主,你可还有力气,自己走进去?」

  筠儿听到他如此问自己,心中一颤,脸一红,用无比细小的声音,道:「没
有了。」

  杨宗志看她带着倩儿的面具,恍惚中就好像倩儿在自己身边一样,又听到她
说话,哈哈一笑,抱起她,又道:「属下真是该死之极,不光弄断了公主的绢布,
还让公主受了伤,还请公主责罚。」

           北方之战第037章聆秘之四

  筠儿被他抱在怀里,心头一颤,小嘴却是接口道:「你……你不许叫我公主。」

  杨宗志也不停留,向内走去,口中讶声道:「哦?我身为下属,不礼貌躬谦
的叫你公主,那却是应该叫什么?」

  于是径直走进了大帐里的内帐,将筠儿轻轻放在内帐的小塌上。

  筠儿看杨宗志抱着自己进来,将自己放在小塌上,以为杨大哥要对自己使坏,
浑身都变软了,脸色如火,心中又有些担心的颤声道:「大哥,你……你……你
瞒我好苦。」

  这话竟然说不下去,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的飞快,咚咚的响个不停。

  杨宗志笑一笑,道:「筠儿,让我帮你看看你可有受伤了?」

  筠儿见大哥只是在自己的身上检查了一下,并没有任何无礼的行为,这才放
下心,只是心中又无比的失望起来,想起大哥对自己无比俏丽的面容都不屑一顾
的,又哪里会对自己心怀歹意,不由又觉得无比的委屈起来。

  杨宗志再问道:「筠儿,那木罗科的气力当真是大的很的,你没有感觉到身
体哪里有些不舒服?」

  筠儿听到大哥关心自己的话语,心头一荡,摇摇头道:「没有的,只要是在
大哥的怀里,哪怕就是立时死了,筠儿也没有任何不舒服的。」

  杨宗志听得摇一摇头,轻轻道:「好筠儿,你胡说些什么?」

  筠儿将大哥的手握住,按在自己的胸前缓缓梦呓道:「筠儿没有胡说,昨天
夜里筠儿就做梦,梦见大哥抱了自己,筠儿那时候的心里开心的就好像喝了蜜一
样,只觉得从小到大,只有这一刻才是真正开心快活的日子。」

  杨宗志耳中听着筠儿对自己的缕缕深情款款,手又被筠儿将它压在了筠儿的
胸上,只觉得那柔软滑嫩的丰满都在自己手下轻轻的颤动着,心中一阵荡意,差
点就要克制不住,想到:「筠儿这个丫头到底是魔门的小公主,媚惑起男人来真
是比倩儿厉害的太多了。」

  自省一番,赶紧就要将自己的手从筠儿的胸上抽出来。

  筠儿见自己这般将内心的隐秘说给他听,他却没有反应,还要将自己紧紧握
住的手抽回去,只觉得天旋地转,伤心欲绝,忍不住哭泣道:「大哥……大哥…
…你可是讨厌筠儿么?筠儿知道自己自负美貌,整日里孤芳自赏,其实在大哥眼
里却是稚嫩的可笑,所以大哥对筠儿都是从来没有好辞色的。」

  筠儿一时只觉得整颗心仿佛都已经快死了一般,再无半分乐趣,眼泪却好像
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从眼中涌了出来。

  杨宗志见筠儿一直痴痴凝视自己,突然面色死灰,大颗的眼泪从美丽眼睛中
滚出,又被她的话一说,只觉得心中一软,叹口气道:「哎,筠儿这么娇俏可爱,
我……怎么会讨厌你?……我心中……喜欢你……便还来不及,你可千万不要多
想了。」

  筠儿听得一呆,突然止住哭声,张开眼殷切的看着杨宗志道:「大哥,你说
的可是真心话么?」

  杨宗志看筠儿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充满期望和生机的看着自己,仿佛自己此刻
要是摇一摇头,那眼中的生机和活力立时便会断绝一般,只得硬着头皮点一点头,
道:「我怎会骗你,你……太多心了。」

  筠儿这才放心下来,又紧紧握住杨宗志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道:「大哥,
你将我脸上的面具解下来。」

  杨宗志不知道她要解面具作什么,点一下头,伸手在她小巧的耳朵后一抚,
找到解面具的边,轻轻一撕就把面具解了下来,露出筠儿千娇百媚的真面目来,
微微的烛光下,脸上发出淡淡的柔光,腮边的那颗美人痣显得更加鲜活动人。

  杨宗志看筠儿一脸迷醉的看着自己,心头一清,问道:「筠儿,你何时认出
我来的?」

  筠儿听他问起这个,俏脸上涌起不忿的神色道:「大哥你坏透了,假扮作了
人家的属下,却一点属下的样子也没有,处处逗弄人家,还时刻表现的精明透顶,
人家还在想什么时候手下有了一个这么厉害的属下,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人家那
个时候将信将疑,不知道该想个什么法子来试试的时候,那月……月赛公子来了,
我一看到你和他说话,就都知道了,原来你这个坏大哥一直在身边,可怜筠儿一
直当你是一个属下,还要处处防备你,避开你,害怕被你所趁,作了个小傻瓜。」

  杨宗志听得哈哈一笑,正待说话,突然面色一黯道:「只是可惜,倩儿被你
的属下拿住了,我心中好生担心。」

  筠儿看大哥脸色不愉,心中害怕大哥生气讨厌自己,将大哥的手拿到近前,
用娇艳的小舌头舔了舔,小心讨好道:「大哥你别生气,筠儿开始是不知道他们
要对付你们的,而且倩儿妹妹现在就在容嬷嬷手里,我们明天就去寻了容嬷嬷让
她把倩儿妹妹好好的交给你,保证不伤她半分头发。」

  杨宗志手微微一缩,看筠儿这么说,料想以筠儿的身份,说这话应该是没问
题的,点点头,一笑道:「筠儿好好的怎么会跑到那望月城来的,而且还在望月
楼上作了个大家都看不到你俏脸的彩衣仙子?」

  筠儿听大哥这么问,知道是大哥想问自己好好的怎么会去望月楼上唱曲的,
咯咯一笑道:「那日我见爹爹在教内安排人手要到这北郡来做事,正好筠儿在中
原被一些人缠的烦了,便和爹爹说了自己也要到北郡来看一看北国风光。爹爹开
始不答应我,后来经不住我缠缠磨磨,只得应了我,说只让我过来散散心……我
过来之后就一直住在望月楼上,这边主事的是瑶烟师姐,筠儿每天呆在望月楼上
好生孤单,就找了个唱曲子的差使来作,没想成这样碰到了大哥你,若是筠儿不
出来露面,只怕这辈子都见不到大哥了,那筠儿活着还有什么意味?」

  杨宗志听她说话,心想是了,缠着她的那些人中估计也包括北斗旗的丁少旗
主,罗天教主他们作这件事看来是密谋良久的,那望月楼只怕就是他们罗天教在
这北郡的聚集地了。

  杨宗志想着心事,耳中却听到筠儿如梦如幻的声音轻轻羞怯道:「大哥……
你……你亲亲我。」

  杨宗志一听到这个话,大吃一惊,顿时头大无比,心想本来以为筠儿喜欢自
己只是小女儿心态,什么都贪个新鲜,过些时日自然就淡了,只是没想到筠儿如
此执着,胆子也这么大,弄的自己不好下台。

  自己刚才听见筠儿和翠儿的说话,被筠儿所感动那是有的,只是要说心生爱
慕那倒还谈不上,只得笑一笑道:「好筠儿,你年纪还小,这女儿家的名节是很
重要的,等到你再长大一些,便可自己作主决定了。」

  筠儿见他和自己呆在一起这么会儿,始终不肯和自己亲热,对自己也是若即
若离的,这会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主动和他说了,他却反过来劝自己,心中一
凄,道:「筠儿认识了大哥,那无论才智美貌,名节贞操都是大哥的了,大哥若
是心里喜欢又疼惜筠儿,那便取了去,大哥若是厌烦,那那也是筠儿命苦,只是
不管大哥怎么作,筠儿都没有怨言的。」

  说完双眼痴痴的看着杨宗志,只盼他能回心转意。

  杨宗志听见筠儿这般轻言软语,浓浓深情,心头一荡,心想:她一个身份如
此娇贵的女儿家,放下脸子和矜持来求恳自己,自己如此作确实是……确实是太
伤她心……想到这里心里又一荡,一把捧起筠儿的俏脸,在她的两边各亲了一口。

  筠儿看大哥猛的捧起自己的小脸,心头一颤,赶紧闭上眼睛只懂得接受,感
觉大哥只在自己的脸上亲了两下,便要放开自己,心中一迷,也抱住大哥的脖子,
将自己红红的,可以滴出血的樱桃小嘴向大哥的嘴迎了过去。

  两片嘴唇刚一接上,筠儿只觉得心中无限满足,快乐的「嗯嗯」呻吟了两声,
又觉得自己浑身都好像通满了电流,电的自己的身体都起了轻轻的颤抖,只发现
这幽暗的内帐之中突然天地大放光芒,心头的所有阴霾尽去,剩下的只有欢欣和
喜悦。

  杨宗志也未曾这般与人亲吻,只感觉一阵香气猛地冲面而来,心神摇荡,口
中透出甚是香甜美味,在筠儿猩红的嘴唇上飞快亲了一下,这才放开筠儿,低头
看见筠儿已经娇喘细细,面色红透的好像可以滴下水来,轻轻一笑,道:「好筠
儿,我们一起说说话好么?」

  筠儿兀自还沉醉在刚才的激吻当中,眼睛还不能睁开,「嗯」一声,只把自
己的头紧紧靠在大哥怀里,说道:「大哥,你说吧。」

  筠儿的一头秀发本来用手绢包好在头上的,不知何时已经被打开了,柔柔的
披散了下来,清新雅致的香味发散了出来,熏人欲醉。

  杨宗志用手抚了抚她的秀发,只觉得自然滑顺,心中一迷道:「筠儿,你现
在可知道我是什么人了么?」

  筠儿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杨宗志怕筠儿还没清醒过来,只
得继续说道:「我爹爹乃是当朝的御封大将军杨居正,而你爹爹是西蜀罗天教的
教主西门松,你的姓应当是随了你爹爹,叫做西门筠儿的对吧?」

  筠儿默默听了一阵,又轻轻「嗯」了一声,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幽幽道:
「大哥,筠儿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要说我爹爹和你爹爹之间怕是有难解的仇怨,
这样筠儿想和大哥在一起,就难上加难了是不是?」

  杨宗志摇了摇头说道:「若只是两家之间的仇恨,那原也尚能化解,假以时
日,上辈的仇怨迟早会淡漠下来。但是这是双方立场的不同,你爹爹处心积虑的
是谋夺朝廷兵马,自己坐拥川蜀,这些都是谋逆的大罪。朝廷现在无力管顾,一
旦朝廷解决了北方的争端,迟早要来处理。而我爹爹是朝廷的兵马大将军,一旦
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一身军职,责无旁贷。我思来想去这样下去,只怕十几年前
西蜀战场大家兵戎相见的场面还会出现。」

  说到这里杨宗志感觉筠儿的身子一抖,便在她背上轻轻拍一拍,道:「好筠
儿,大哥想你帮我作件事情。」

  筠儿默默的低着头,靠在他的胸前,良久不说话,过了好一会才抬起头来,
脸上却是一片毅然和坚定,先前她红着小脸,眼波流转都是一脸的媚态,这时竟
然全部隐去,可见自己在心里下定了决心,只等着杨宗志吩咐那句话下来。

  杨宗志心中一片感动,哑然一笑,道:「不是你想象的那么严重的,我只是
想私下见一见你爹爹,希望筠儿你帮我安排下来。」

  筠儿听到他这个话,刚刚绷紧的神经才松了下来,她方才听杨宗志说的严重,
又听杨宗志有事情托付于她,本能的便想:大哥是要看我会帮着爹爹,还是会帮
着他了……我两边都不帮的,只是大哥年轻,身边又没有那么多人辅佐,可怜的
紧,我便陪在大哥身边陪伴他。这会听见大哥原来只是要和爹爹见面,那……那
本来也是应该让爹爹见一见的。想到这里轻快的「嗯」了一声,又一阵害羞,脸
上的媚态又回来了。

  杨宗志看她这样娇媚,心头又是突突一跳,心想这小丫头多大了,这么会媚
惑男人。随口就问道:「筠儿你今年多大了?」

  筠儿听他这么问,更是害羞,以为他要和爹爹见面,更要说与自己的事情,
询问了生辰年纪好拜求爹爹,声音颤抖的说道:「今年……十七了……筠儿的生
辰……八字是……」

  说到这里抬头看见杨宗志一脸龌龊的看着她,好像拼命忍住笑一般。

  筠儿再也经受不住,玉拳飞快的向杨宗志身上锤去,口中不住娇嗔道:「坏
大哥,坏大哥,你戏耍筠儿……」

  杨宗志哈哈一笑,道:「等我们明日救下了倩儿,好筠儿你便回去见你父亲,
就说有个人想见他,让他在西蜀等一等,我来之前,他便不要再安排今日这样的
事情了,不然到时候大家都须面子上不好看。」

  筠儿看他这句话前面说的温和,到后面说的桀骜,一点头,道:「大哥,筠
儿都听你安排。筠儿叫了容嬷嬷回去,筠儿在这里等你一起回去好么?」

  杨宗志摇摇头道:「你先回去,一定要说服你爹爹,在教中等我,我处理完
这北郡的事务,便会来。」

  筠儿见他态度坚决,知道此时继续说也无进展,默默的靠在他身上,想了一
会心事,突然轻轻问道:「大哥,你与倩儿妹妹当真不是亲生的兄妹么?」

  杨宗志一愣,一时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低头看了看她,又见她继续说道:
「那日我在望月楼上见大哥和倩儿妹妹一起上来,倩儿妹妹总是……总是小鸟依
人般陪在大哥身边,我当时就想,倩儿妹妹有大哥照顾她,那可幸福的很啊。后
来我听说大哥与倩儿妹妹其实是兄妹的,就想大哥对自己的妹妹定然是这么好的,
只是我看倩儿妹妹望着大哥的眼神,怎么都不是亲生妹子看哥哥的样子,大哥,
倩儿妹妹心中也喜欢你的紧吧?」

  杨宗志这才明白她转来转去就是想问自己和倩儿之间的关系,轻轻点点头,
说道:「嗯,筠儿你知道,大哥其实只是爹爹的义子,十年前,中原定州大战的
时候,大哥就躺在一堆尸体当中的,是爹爹救了自己。」

  筠儿看他这般说话,不由得爱心泛滥,轻轻爬起身来,将大哥的头抱过来,
放在自己的胸前,好像母亲抚慰孩子般。耳边听到大哥继续道:「只是爹爹虽然
救了我,但是大哥十岁之前的记忆全部没有了。所以倩儿从小见大哥可怜,对大
哥一直都是很照顾的,大哥之所以能有今日,全是爹娘和倩儿所赐。」

  筠儿听到「啊」的一声,问道:「大哥你十岁之前的事情当真一点也不记得
了么?」

  杨宗志应声是,筠儿又接口道:「那岂不是和我姐姐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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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方之战第038章聆秘之五

  杨宗志哦的一声,心想原来筠儿还有个姐姐。

  筠儿继续道:「我听爹爹说,他在作教主之前,我爷爷便已经给他定下了一
门亲事,对方是西蜀霸天门的小姐,也就是后来我的大娘,那个时候爹爹说他整
天只知道练剑,对这成亲生子的事情也不太在意,所以也没有反对。后来爹爹作
了教主,便依照开始的约定与大娘成了亲,第二年就生下了一个女婴,就是我的
姐姐。」

  杨宗志听筠儿在自己耳边娓娓到来,知道她是要说她家内的隐秘事给自己听,
也不接话,静静的听她说下去。

  筠儿放开杨宗志的头,又缓缓将自己的整个身子都依在杨宗志的怀中,继续
道:「后来生下我姐姐的第二年,爹爹去荣中处理教务,在回来的路上救下了一
个姑娘,那个姑娘一家人被歹人所害,只剩下那个姑娘一个人,想寻了歹人舍命
报仇,只是那个姑娘身体单薄,哪里又是歹人的对手,被歹人擒住了,那些歹人
正要对那姑娘作下流恶事的时候,我爹爹出现了,杀掉了那几个歹人,也救下了
那个姑娘。」

  杨宗志方才在帐外听到她说了一些她爹爹和她娘亲之间的一些事情,听到这
里点一下头,道:「这姑娘应该就是筠儿你的娘亲了吧。」

  筠儿用玉手拢了拢自己的头发,抬头用浩如大海的深邃眼神定定的看住了杨
宗志,道:「大哥,你真聪明,我爹爹后来跟我说,他一见到我娘便如同已经相
思多年得偿结果了一般,立时就明白了自己这辈子最想和谁在一起,不能自已…
…就好像筠儿昨日见到大哥你一样,筠儿见到大哥的第一眼,便觉得好像看见了
自己多年熟悉的一个人,心头一颤,大哥浑不正经的逗筠儿笑,筠儿笑出来的那
下就知道……自己这辈子休想再离开大哥生活下去,大哥,你说筠儿是不是很不
要脸的?」

  杨宗志摇摇头道:「男女相吸,这是自古以来恒久不变的道理,就算是你爹
爹这样的英雄人物,见了你娘也情难自禁,爱上了你娘,更何况筠儿你是你爹爹
的女儿,他身上的英雄血液你自然也是有的。」

  筠儿听大哥说好话安慰自己,心中一甜,嫣然一笑,道:「大哥,你说话,
筠儿便喜欢听。」

  杨宗志轻轻一笑,等着她继续说下去,筠儿想了一下,又道:「爹爹说,他
第一眼看到的是娘亲眼中那不屈的眼神,来自这样一个弱女子的眼中,他大是震
惊,就是那一眼便爱上了我娘,便将娘接到教中修养,从此之后,爹爹就每日里
都来陪娘亲,陪她说说话,陪她看会书,教她练剑法,时日一长,娘亲又感激爹
爹的救命报仇之恩,便与爹爹好作了一对。」

  说到这里,筠儿眼神还是看着杨宗志,见他静静的听自己说话,不厌其烦,
心中柔情一动,又飞快的在杨宗志的脸上亲了一口。

  杨宗志没想到她话说了一半,又跑来亲自己一下,哑然一笑,摇摇头。

  筠儿见大哥这次没有躲避或者闪开,更是甜蜜,接着道:「爹爹总是说,那
段日子是他这生中最快乐的日子,每日他处理完教务便来陪娘亲在一起,神仙般
逍遥。再后来,娘亲便有了我,爹爹想总不能一辈子与娘就这样无名无分的生活
在一起,就让娘与他一起回教里,说要与娘正式的八拜成亲,娶了我娘。只是…
…只是我大娘是川中豪门小姐出身,见爹爹带了一个没有身份的女子回来,还大
着肚子成亲,这便不答应了,与爹爹闹了起来,那个时候我还在娘的肚子里面,
有一天大娘找到我娘,骂我们母女俩是贱种,野种……」

  说到这里筠儿语气激动了起来,俏丽的脸上一脸都是伤心,显然为自己娘当
年所受的委屈感到难过,杨宗志看她说起过去的伤心事情,心下一叹,用大手轻
轻在筠儿肩头拍了拍,眼中更是温柔无限。

  筠儿见大哥对自己温柔,这才仿佛得了补偿一般,安静了下来,默默想了一
会,继续道:「后来这件事情让爹爹知道了,爹爹便回去与大娘大吵了一架,还
动手打了起来,从此以后爹爹就再也没有踏进过大娘的房间。」

  筠儿幽幽的叹口气,道:「哎,其实我娘也不是要和大娘抢什么名分地位,
我娘常常跟爹爹说,只要能见到爹爹,便是没有任何名分也是可以的,只是爹爹
不同意,这事就这么搁置下来了。直到有一天,我三岁那年,爹爹说要带我去吃
糖葫芦,便带了我出去街上转,我们回家的时候,听见家里面在大吵大闹,爹爹
赶紧掀门进去一看,是大娘带了她娘家的手下在逼我娘,爹爹一看气恨起来,便
又与大娘动起了手,那年我那个小姐姐六岁,随大娘一起过来,看见爹爹和大娘
打架,想上去劝解,被爹爹一失手打了一掌,头碰到地上的青石板上,从此以后
醒来就再也记不起以前的事情了。」

  杨宗志听她说到这里,轻轻「哦」了一声,心想原来是这样,不知道自己是
不是也受到了这样的击打,造成没了记忆。

  筠儿看杨宗志听了自己的话在暗中深思,摸了摸杨宗志的胸膛,道:「大哥,
你也不用灰心的,我姐姐后来又恢复了记忆,只是多年以后的事情了。」

  杨宗志听筠儿说她姐姐后来又找到了记忆,心下惊奇,正要问筠儿,只见筠
儿又接着道:「自那次姐姐失去记忆之后,我大娘竟然性情大变,对我们母女也
好了起来,还要将我们一起接到教中居住,爹爹见大娘不再闹了,又觉得失手伤
了姐姐,心头愧疚,便不再说什么,我娘本来心地仁慈,也拗不过她,便搬了过
去,只是……只是我娘……我娘的身体自搬过去以后是越来越差,再过了一年,
我娘已经无法下床行走了,整个人都瘦了下去,爹爹见娘亲病的厉害,也是着急,
到处帮她请了各种名医过来医治,吃了好多药,都没有起色。我见娘一日比一日
瘦,心里难过,便每天晚上守在娘的床前陪着她,有一天夜里……有一天夜里我
守的实在太累了,就靠在床头睡着了,睡到一半,我感觉到娘在摸我的头发,便
醒了过来,看见娘用手在轻轻的梳理我的头发,眼睛痴痴的看着我,眼神中满是
舍不得,我心头一恸,哭了起来,娘就这样看着我,用微弱的声音对我说道:」
筠儿,娘在多年前……本来就是该死的人了,只是遇到了……你爹爹,后来又有
了你,娘已经……很知足了,娘唯一不甘心的就是没有……没有看到你嫁了一户
好人家,亲手为了戴上红盖头……『说完这句话,我娘……我娘就去世了。「

[ 本帖最后由 枫希月 于 2014-8-24 06:1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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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方之战第039章聆秘之六


           北方之战第039章聆秘之六

  杨宗志见筠儿说起她娘身体越来越差的时候,语气也越来越伤心难过,再说
到这一段,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杨宗志心想筠儿也是个苦命的人儿,自己
虽然总是自伤身世,但是爹娘和倩儿都好像亲生同胞一样对待自己,筠儿那般小
小的年纪,她娘便离她去了。

  杨宗志轻轻叹口气,心中越发怜惜筠儿,将她的头抱紧在自己的怀中,任她
放声痛哭。

  杨宗志见她哭的伤心,又想:人人都以为她是魔门小公主,身份尊贵,而且
她又生的如此美丽娇媚,那定是人前人后风光荣耀的,总是没想到她小小的年纪
也有这么多伤心事,而且见她哭的这个样子,只怕这些心里话,她过去也从不敢
与别人提,这回与自己说了出来,心里才得了发泄。

  筠儿兀自呜呜的哭了半晌,哭声才渐渐的减缓了下来,再等了一会变成了艮
艮的抽噎声,缓缓离开杨宗志的怀抱坐立了起来,俏脸上满是泪珠,在微微的烛
光映照下,显得楚楚可怜。

  杨宗志见筠儿这般模样,心中叹口气,本来还想问刚刚所说她姐姐恢复记忆
的事情,只是这个时候见她伤心难过,也不忍心再问下去,便温声道:「好筠儿,
你哭累了,这便到那边的小床上去休息一下吧,今夜我守着你,你可以放心大胆
的睡一觉。」

  筠儿听他如此说,摇摇头,轻轻道:「

  大哥,我娘去世那夜的事情,我从未和任何人说起过,这件事情一直都放在
筠儿心里,筠儿经常做梦还梦见娘就在自己的身边,与自己说没看到筠儿嫁人的
话,筠儿每次想起这件事情又是伤心又是害怕,今日与大哥说了出来,我心里反
倒平静了些。「

  筠儿又休息了一会,再说道:「我娘去世以后,爹爹整个人都变了,每日里
只是坐在我娘的灵堂前喝酒,喝醉了就放声大哭,人也苍老了许多,筠儿见爹爹
这般难过,便又每日里陪着他,爹爹对筠儿也是更加疼惜。再后来,爹爹在娘的
坟前结了个草庐,平日里只要没事了就到草庐那里去陪我娘,与娘说说话。有一
日,我和爹爹在草庐里面说话,突然大娘过来了,叫了爹爹出去,他们站在娘的
墓碑前说话,不知说着说着怎么就吵了起来,我听见他们在外面吵,便走了出去,
看见我姐姐也站在一边看着。我就听见大娘说:」西门松,史翠翠活着的时候你
便这样对我,现在史翠翠已经死了,你还是这样对我,难道我还比不过一个死人
在你心目中的地位?『爹爹听大娘这么说,气的浑身发抖,对大娘骂道:「你…
…你滚回去,不要让我看见你。』大娘被爹爹骂得伤心,突然道:」好,我就让
你看看清楚,这里面不是以前那个风骚的美人儿了,只是一堆白骨而已。『说完
竟然要去掀娘的墓,我吃了一惊,正要过去阻拦,见爹爹大喝一声道:「何若仪,
你敢?』说完便去阻拦大娘,两个人又在我娘的坟头前打了起来,我在旁边看的
着急,又要上去阻拦,却见我那姐姐冲了上去,突然大叫一声,我赶紧也跑过去,
这时看见,姐姐站在爹爹和大娘中间,爹爹的一只手掌离姐姐的头只有半尺距离,
姐姐大叫一声,喊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这才知道姐姐又经历了
一次当年的情形,唤起了当年的记忆,记起了六岁那年发生的事情。哎。「

  杨宗志听筠儿婉婉道来,心道原来是这样,只是自己要发生同样的事情的话,
难道是又要躺在一大堆死人堆中才行么?可为何自己是如何躺在那里的一点也记
不起来?

  筠儿说完了这件事情,沉默了好一会,突然轻轻问道:「大哥,你说筠儿的
爹爹是不是很可怜的人?」

  杨宗志无言以对,只轻轻「嗯」了一声,道:「那他后来为何又要杀朝廷的
命官?」

  筠儿急急的脆声道:「那昏官在川中捞足了银子,就想要修一个大宅子供自
己取乐,本来他作他的,爹爹也不去管他,只是他偏偏要将那大宅子修在娘坟头
的那块地上,叫人推倒了爹爹的草庐,正要动我娘的坟墓时,爹爹赶到了,这才
杀了那昏官,其实爹爹不是一个坏人的。」

  杨宗志方才明白,一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我要是你爹爹,也是会这般
行事的。」

  筠儿见大哥帮爹爹说话,这才高兴起来,娇笑道:「大哥,你也这般说,那
就是说你不怪我爹爹了?」

  杨宗志哈哈笑道:「我何时怪过你爹爹?虽然你爹爹派了那个什么王有期和
你来要取我的兵权,虏我的兵马,可是看在好筠儿的份上,我也是没怪过他的。
我以前不知道他为何这般行事,只是听江湖中说魔门行事,出人意表,现在我知
道他所作所为的目的,更是谈不上个『怪』字了。」

  筠儿心中大喜,道:「当真?大哥,你可愿意与我爹爹交好?我爹爹要是见
了你,那一定是十分……十分欢喜的。」

  说到这里想起,大哥要是见了爹爹,那就是什么见了什么了,爹爹自然是应
该欢喜的。

  杨宗志点下头,道:「正是如此,只是此事以前已经有颇多的误会,你正是
要赶紧回去好好劝劝你爹爹,不要再多生误会,我也好从中斡旋,化解了这些恩
怨才对。」

  筠儿见杨宗志为了自己去化解罗天教与朝廷的恩怨,心中感动,又想起若是
自己回去了,不知道何时大哥才会来看自己,心中又万分的舍不得,只是坐在那
里,讷讷的不说话,满脸都是不情愿。

  杨宗志看她脸色,知道她心中所想,微微一笑,喃喃自语道:「这次皇上让
我出来,收复了北郡十三城,我这任务也完成的差不多了,若是再没有什么人出
来捣个乱,搞点什么事情出来,我本来也可以回去交差了,这便可以早早的去西
蜀见别人,说不得过不了多少时日就可以成行了……」

  筠儿听到他这个话,眼睛一亮,扑到杨宗志怀中扭着柔细的腰身,撒娇笑道:
「谁要给你捣乱,给你搞些事情出来了,坏大哥……坏蛋大哥,你总是这么坏的
……」

  说完这话,脸上红红的羞成一片,只是心里更多是欢喜安乐。

  杨宗志见筠儿被自己说的意动,也不再催她,说道:「夜了,筠儿,今晚你
便在这内帐中歇息一晚,明日我们一起去救了倩儿出来。」

  筠儿听他让自己歇息,急道:「大哥,你不在这内帐中歇息么?」

  说完这话,立时脸又红了一片,暗道筠儿啊筠儿,你怎这么没羞的,这话让
大哥听见了,岂不是要让大哥笑话自己没脸没皮了?

  杨宗志哈哈一笑道:「筠儿,你这『似玉功』练了有多少时日了?」

  筠儿一听,奇怪道:「大哥,你如何知道筠儿练的是『似玉功』呢?」

  杨宗志苦笑一下,咳嗽几声道:「你这小丫头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有多媚惑迷
人,你只要对我这么轻轻一笑,大哥的三魂就去了七魄,筠儿公主若是每天这般
对我笑来,咳咳……咳咳,只怕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多少媚惑折腾就要散架了。」

  筠儿听杨宗志夸自己,心里甜蜜,后面又一听,禁不住将自己的身子拼命往
杨宗志怀里挤进,羞气道:「筠儿就是要媚惑你,日夜媚惑你,让你找不着魂魄,
永远离不开筠儿。」

  杨宗志心中砰的一跳,感到筠儿那娇嫩的身子在自己怀里挤来挤去,身子一
片火热,再加上她身上芳郁好闻的香味不断涌入自己的鼻子,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起来。

  杨宗志赶紧咳嗽一声,道:「好了筠儿,你这便去歇息吧,大哥睡在这个小
塌上,今夜你就安心的好好睡一觉。」

  筠儿听大哥说睡在这个小塌上,柔声说道:「大哥,外面风雪正大,此刻还
是很冷的,你睡在这小塌上岂不是冻的很了,不如……不如你也……你也睡到床
上来吧,筠儿的身子小,占不了多少地方的。」

  说到最后声音细细,几不可闻。

  杨宗志摇摇头,双手用力将筠儿抱了起来,转身走到床前,将筠儿放下,让
她睡好,给她盖上被子,道:「你放心,我过去处理军务,处理完了之后都是到
小塌上睡一会的。」

  筠儿眨眨眼,问道:「那都是倩儿妹妹睡在这儿么?」

  杨宗志点点头,道:「倩儿有时候在这里玩的晚了,也是睡在这个小床上的。」

  筠儿只觉得心中一酸,喉头一堵,突然问道:「大哥,你可喜欢倩儿妹妹么?」

  杨宗志一呆,答道:「倩儿是我的妹妹,我自然是喜欢她的。」

  筠儿又问道:「是好像喜欢亲妹妹那般的喜欢,还是像喜欢其他女子那样的
喜欢?」

  杨宗志想了一会,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有时候觉得倩儿就是我
的亲妹妹,有时候又觉得还是有些不同……具体哪里不同,我也说不出来。」

  筠儿轻轻的「嗯」了一声,便不再问话。

  杨宗志看她安静了下来,也转身径直走到小塌上躺下,想起今日一天发生了
这么多事情,只觉得千头万绪,一时都还解不开,渐渐正迷迷糊糊之间,突然听
到小床上的筠儿轻轻如梦如幻说了一句:「大哥,今夜的筠儿是人世间最快乐的
女子,筠儿只盼这快乐能够天长地久就好……」

  杨宗志听得心下一迷,昏沉沉就睡了过去。

  =====================刚刚出差回来,看到兄弟们
留言,心里感动之极,我本是知足之人,我的故事有大家顶起支持,足够!更远
的事情不多想,先更新一章!

           北方之战第040章锦囊之一

  杨宗志睡的昏昏沉沉,一会梦见爹爹在自己面前对自己语重心长的说道:
「志儿,你堂堂七尺男儿,切不可为了儿女私情坏了军国大事,让爹爹失望。」

  一会又梦见自己置身在千军万马之中,四周处处金戈铁马,定眼看去却全是
蛮人的旗号,将自己围了个严严实实,自己正在思索该如何应处,却不知旁边是
何人拉了自己一手,喊道:「少将军快走,属下给你殿后。」

  杨宗志转身过去,正要看清楚说话那人,突然「阿嚏」一声打了个大大的喷
嚏,醒转了过来。

  杨宗志睁眼一看,看见筠儿的娇俏玉脸在自己眼前,巧笑盈盈,拿了衣服的
一角正在逗弄自己的鼻子。

  筠儿见杨宗志醒来,目中一喜,脆声笑道:「大哥,你睡觉总是这么熟的么?
到了快正午时分还不醒来?」

  杨宗志这才清醒,转头一看哪里有金戈铁马,知道自己作了个梦,呼一口气,
见筠儿一身素衣白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偏又对自己娇笑如画,心头一荡,
不禁调笑道:「嗯,大哥昨夜受多了筠儿的媚惑,全身都失了力道,所以才睡的
这么死的……哎,大哥这会还手足发软呢。」

  筠儿见杨宗志一醒来就笑话自己,心中大羞,急急道:「谁有……谁有昨夜
媚惑……」

  说到这里脑中一转,又换了副妩媚的神情对杨宗志道:「正是,筠儿便是要
不断媚惑大哥,让大哥每日都没了力道,手足酸软才好……」

  筠儿说完脸色突的一荡,将小脸红红的凑近杨宗志接着媚声道:「公子,你
休息了一晚还是没有力气,可要小婢筠儿服侍你起床更衣么?」

  说完咯咯一笑,得意的看着杨宗志。

  杨宗志看她表情一会纯洁,一会妩媚,哈哈一笑,正要说话,突然听见外面
的大帐内一人粗声高喊:「少将军……少将军……」

  听声音正是呼铁,心中一喜,忙掀开被子站了起来,轻声说道:「筠儿,我
们出去。」

  当先走了出去。

  杨宗志一出去,就看见呼铁正站在大帐中大声呼叫,神情焦急,看见杨宗志
从内帐中走了出来,赶紧迎了上去,正要说话,突然又看见杨宗志身后的筠儿,
此刻的筠儿没有带上倩儿的面具,用的是她本来的面目,虽然不是倩儿的清丽可
人,却又娇俏妩媚,呼铁一愣,到嘴边的一句话没有问出来,只踌躇道:「她…
…她……」

  杨宗志见呼铁愣愣的看着筠儿,笑道:「铁大哥,你们昨夜可好?」

  呼铁这才反应过来,道:「都好都好,我们昨夜在入松口伏了一晚上,也没
有见到蛮子的部队经过,今日我实在放心不下大营,这便带了人回来,看看少将
军你这边有事没有。」

  杨宗志心想昨夜的事不用对他说,便道:「嗯,看来昨夜我们都虚惊一场,
我这里也没事发生。」

  呼铁心想怎会没事发生,我昨天出去一夜,你身边的倩儿小姐怎么都换成这
个美貌少女了,只是他当杨宗志是好兄弟,既然杨宗志不说,他也不问,道:
「没事就好,我就放心了,我这就出去安顿下来。」

  呼铁就要转身出去,突然听到杨宗志在身后唤道:「铁大哥,昨日有两个玉
剑门的门人来找你,说是给你带了信……」

  呼铁转身茫然道:「玉剑门……玉剑门,难道是朝廷新近成立的一个组织么?
怎地没听说过?」

  杨宗志看呼铁一脸迷茫,好像真的没有听说过玉剑门这个名字一般,心想难
道我弄错了,那两个玉剑门人来找的不是呼铁大哥?只是他们说来找一个将军,
这里除了呼铁大哥还有另外哪个将军不成?转念又一想,难道那两个人来找的正
是自己?可是自己和玉剑门的卓天凡素来毫无瓜葛,他怎么会找人来给自己送信?

  杨宗志心头迷惑,迷惘不得解,只好道:「没事了,也许他们找错了人,他
们看没找到,便自己离去了,信也没放下。」

  呼铁这才哦了一声,转身出帐去了。

  杨宗志自己想了一阵,还是不得要领,便转身对筠儿说道:「筠儿,我们去
看看任大哥醒来没有。」

  筠儿在一旁看他沉思了一阵转头对自己说话,乖巧的嗯一声,随了杨宗志也
出大帐而去了。

  两人走到任泊安昨夜昏睡的小帐进去,见任泊安和那王有期都还好好的睡在
地铺上,筠儿一见那王有期也躺在那里,心里顿时明白昨夜之事,看了大哥一眼,
脸上一红,说道:「大哥你昨夜好坏,本来这王有期是来假冒于你的,偏偏被你
捉住了,还假冒了他。」

  说完咯咯一笑。

  杨宗志听她如此说,知道她是不忿昨夜开始被自己瞒住戏耍了半晌,微微一
笑,拿住她的手道:「好筠儿,大哥当时也是无法,不知道筠儿对大哥是好是坏,
是要害了大哥还是要保护大哥,所以才这般行事。」

  筠儿听他辩解,白了他一眼,轻轻用几乎不可听见的声音问道:「你现在…
…可知道了么?」

  杨宗志接口道:「嗯,现在知道了,筠儿你果然是来害我的……你要害了我
终生都酸软无力,离不开你。」

  说到这里哈哈大笑起来。

  筠儿见他又取笑自己,心头一羞,恨恨跺脚道:「正是,我是魔教的小妖女,
江湖中人都说,魔门行事,出人意表,你可害怕不害怕?」

  杨宗志听她说起什么「魔门行事,出人意表」都是昨夜自己对她所说之话,
这会被她记住了,拿来还给自己,又哈哈一笑,径直走到任泊安和王有期的身边,
在他们的人中穴分别捏了一下,这两人才分别悠悠醒来。

  任泊安刚一醒来,看见杨宗志微笑看着自己,心头一喜,弹起身子道:「杨
兄弟,你没事吧?」

  杨宗志摆手道:「任大哥,我好的很,你放心。」

  王有期醒来一看,昨夜擒住自己的人在自己面前,再往他身后一看,站了一
个妩媚美貌无双的少女,穿的却是公主昨晚所穿的衣服,不知道这个少女是假扮
的公主,还是真的公主,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杨宗志看他醒来,哈哈一笑道:「王副坛主,昨夜之事多谢帮项,你这便和
你们的公主一起回去吧,公主自然大大有赏。」

  王有期也是老江湖,眼见这少女冷清清的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看他,心下
更是惊疑,暗道:莫不是他找了个人假扮作公主,让自己又带回教里,那自己要
是依了他行事,岂不是犯了叛教大罪?

  杨宗志看王有期眼中惊疑,这才转身道:「好筠儿,你这便让王副坛主安了
心吧。」

  筠儿刚刚被他调笑了一番,还没找回面子,心中正在不忿,听他说让王副坛
主安心,娇声没好气的道:「王副坛主昨夜辛苦了,在这大帐中美美睡了一晚,
爹爹自然大大有赏。」

  杨宗志听她语气不善,却又带着威严,暗暗点下头,王有期听这声音正是公
主的声音,只是昨夜是冷冷清清的,现在却是充满了生机活力,心中一颤,赶紧
走过去拜倒,颤声道:「公主恕罪,属下办事不力,坏了教主的大事,属下……
属下甘心领罪。」

  筠儿哪里是要真心责罚他,只是要作个样子给杨宗志看看,让他知道自己也
不是随便被人欺负的。

  这才斜眼看了一下杨宗志,见杨宗志竟然好好的小声与任泊安正在说话,连
看自己一眼也不看,心头又是一酸,正要再争一口气,但是看他好好的样子,心
里又是一软,不忍心了起来,暗叹道:「自己这辈子就是要受这坏人折磨了,他
让自己生,自己就生,他让自己死,自己也就没救了。」

  筠儿想到这里,也不顾王有期还跪在那里,盈盈的走到杨宗志身边,缓缓将
娇躯倚在他身畔,听到杨宗志对任泊安说道:「……如此那就麻烦任大哥帮我们
备上四匹马,我们这就出发到望月城走一道,可好?」

  任泊安应了一声,就转身出去了,杨宗志看筠儿乖乖的依在自己身边,哪里
还有刚才的威严,心里一笑,在筠儿的耳边小声道:「好筠儿,你可发完大小姐
脾气了么?」

  筠儿听他在自己耳边小声说话,又一低头,更小声的说道:「你也知道……
你也知道,人家哪里敢对你发脾气的。」

  杨宗志轻笑一声,再不多说,走过去扶起王有期,道:「这样我们就一起回
去吧,王副坛主不必多礼了。」

           北方之战第041章锦囊之二

  四人一行骑了马,径直进了望月城,骑到了望月楼下,筠儿自从与杨宗志在
一起之后便不再戴着那个彩巾,只是一身白衣冷清清的样子,凛然不可侵犯,杨
宗志在一旁与任泊安说话,说的是昨夜任泊安昏迷之后所发生的事情,王有期独
自一骑落在最后,看着前面三人神色复杂。

  四人刚到门口,就听见楼上一个清脆的声音叫道:「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
了。」

  声音清脆稚嫩,听口音正是那个翠儿的声音。

  四人这又下了马,看见一个身影已经从楼内冲了出来,径直冲到筠儿和杨宗
志的身前站定,说道:「小姐,你可回来了。」

  杨宗志定眼看清楚,那人正是个小姑娘,年纪十四五岁,唇红齿白,穿一身
翠绿色的衣衫,也是个小小可爱的人儿。

  那小姑娘神情喜悦的看着筠儿,突然看见筠儿身边站了个男子,那男子生的
高大英俊,一身蓝衣黑靴,眼睛炯炯有神,正在朝自己笑,心里一跳,手指着他
道:「你……你……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知道你是谁。」

  杨宗志看她眼中狡撷,轻轻一笑道:「我也知道你是谁……嗯,你穿着一身
翠绿色的衣服,你莫不是叫作翠儿?」

  翠儿见他唤出自己的名字,也是一惊,转念又恍然大悟道:「是小姐告诉你
的是不是?」

  说完就去看筠儿的眼神,却看见筠儿也是一脸诧异的看着他,这才知道确实
不是小姐告诉他的,只是他单凭自己穿着翠绿色衣服就猜出自己的名字,自己还
是不敢相信,只能说是——凑巧,翠儿在心下安慰自己道。

  杨宗志哈哈一笑,并不说破,和筠儿一起走到了望月楼内,此时正是早晨时
分,酒楼上甚是清冷,筠儿直接将杨宗志和任泊安带到了三楼,开了一个侧门走
了进去。

  杨宗志和任泊安一走进去,恍悟看见这里别有洞天,心想看来这里是罗天教
在北郡的分坛是没错了。

  筠儿带杨宗志和任泊安一直走进一个厢房,才转身对翠儿说道:「翠儿,你
去唤了容嬷嬷来。」

  翠儿应了一声,下去了,筠儿转身将杨宗志按到一把椅子上微笑说道:「大
哥,你先在这里坐一坐,一会就可以见到倩儿妹妹了。」

  说完端起桌上的茶壶给杨宗志斟了一杯茶。

  杨宗志点一点头,端起筠儿斟的茶,一口饮了进去,耳边听到一个苍老的声
音传来道:「公主,你怎么回来了?」

  说着走进来一个中年妇人。

  杨宗志仔细看清楚这容嬷嬷的样貌,看她一身黑色衣衫,年纪三十几四十,
脸上已经有细细的皱纹,显得略有衰老,只是一双眼睛却又灵动媚态,心想听她
声音只怕有五十之上了,看她脸色却最多四十,再看这双眼睛只怕只有二十多年
纪,看来筠儿和瑶烟的「似玉功」八成是这容嬷嬷传授的。

  容嬷嬷走了进来,突然看见不光是公主回来了,跟着她回来的还有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昨夜依稀见过,正是那杨家小子,心中惊疑,正要发话,听到筠儿对她
说道:「容嬷嬷,这位是杨宗志杨少将军,那位是他的手下任大哥,昨夜筠儿被
杨大哥救下了性命,现在杨大哥是筠儿的……好朋友。」

  筠儿说到这里脸上不由得红了一红,巧目定定的看了一眼杨宗志。

  容嬷嬷看杨宗志如此年少英雄,英俊样貌,再看筠儿双眼含情看他的样子,
心里哪里还不明白,只是这杨家是教主的大仇人,公主喜欢谁都可以,又怎么能
看着公主喜欢上杨家的小子?想到这里大声咳嗽一声,道:「公主,你昨夜受惊
了,现在回来正要好好歇息一番。」

  说完就想请公主进内房,竟有逐客的意思。

  筠儿听见她如此语气说话,眉头一皱,道:「不急的,容嬷嬷,昨天你带回
来的那个杨倩儿小姐,也请你放了她出来吧。」

  容嬷嬷听得吃惊,叫道:「公主……你?」

  筠儿接口又急道:「杨大哥救了筠儿的性命,我们怎么还能拿着他的人,容
嬷嬷,你赶紧放了她出来吧。」

  说到最后语气已经转硬,有了一丝命令在其中。

  容嬷嬷知道拗不过小姐,想了一下,只得道:「不瞒公主你说,昨夜你们进
大帐之后,我们就回了望月城,只是……只是我们回来将那杨倩儿小姐和她的随
从安排……安排在内屋里面,今早进去一看,她却已经自己走了。」

  杨宗志听她言词闪烁,显然是心里在想该怎么狡辩,心头一怒,喝道:「倩
儿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你这里如此多高手铜墙铁壁,她如何走的了?」

  说完嘿嘿一笑。

  筠儿见大哥语气不善,显然已经不高兴,心中害怕,急道:「容嬷嬷,你别
再多说了,只管将倩儿姑娘放出来,出了事,爹爹面前自然有我担待。」

  容嬷嬷看筠儿的神态,知道今日之事不说实话只怕不能善了,只得说道:
「昨夜我们安置了杨倩儿小姐和她的随从,便让忠伯看守着他们,其余人等都去
休息了,今日早上一起来,却看见忠伯自己坐在那内屋门口的石阶上,被人点了
穴道,我解开忠伯的穴道这才知道杨倩儿小姐他们已经被北斗旗的人劫走了。」

  杨宗志听见她说起北斗旗的人,心头一动,问道:「北斗旗?来的是什么人?」

  容嬷嬷见他问起,看了一眼筠儿,答道:「来的是北斗旗的传功长老『番僧』
莫难,你师姐此刻已经追了出去,想来一会便有消息传来。」

  杨宗志一点头,暗道:你说是别的人我便不会相信,只是你说是这莫难和尚,
我还有七八分相信,莫难和尚要是救了倩儿,自然不会为难她,而且更加会用倩
儿来自己面前邀功,好让自己答应他去作他们的旗主。

  想到这里,杨宗志一抱拳,道:「如此多谢嬷嬷了。」

  说完对筠儿说道:「筠儿,你记得我们的约定,回去好好等我就是了。」

  对任泊安点下头,就要出去。

  筠儿见杨宗志说两句话就要走,想起这一离去,下次见面不知何时,心头一
急,娇声道:「大哥,你这就要走了么?」

  杨宗志一回头,微微一笑,道:「筠儿,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日后我们相
会时多,只是眼下你定要早日回去见你爹爹,也好早作绸缪。」

  筠儿听他说话,知道他是提醒自己,若要以后能永远在一起,此刻必要回去
阻止爹爹进一步扩张的行动,让他化解了杨家与罗天教,甚至朝廷与罗天教的恩
怨,才可相守一生。

  只是这道理是没错,但是看大哥就这么走了,筠儿心头还是不舍,芳心猛地
一颤,再也顾不上容嬷嬷和任大哥还在一边,两步冲到杨宗志面前,一把扑入到
杨宗志的怀中,呜咽的哭了起来,道:「大哥,你……你不要忘了筠儿,筠儿在
西蜀教总坛等你,你一日不来,我便等你一日,你一世不来,我便等你一世。」

  杨宗志见筠儿当众说出这番话来,心下一柔,用力点下头,哈哈一笑,道:
「筠儿你尽管放心,叫你爹爹多备些古竹酒,大哥最爱喝这个,便与他畅饮三天
三夜,岂不快哉!」

  说完轻轻一拍筠儿的背,放开她,和任泊安转身大步走了,只留下筠儿站在
原地,看着他走出去的身影,脸上还有泪珠颗颗残留,双眼脉脉含情,竟看的痴
了。

           北方之战第042章锦囊之三

  杨宗志和任泊安骑马出了望月城,任泊安抬头望去,看见自昨夜下起的大雪
此时又新歇,只是天空一直乌蒙蒙,向远处望去,只觉得一团大大的黑云笼罩在
归去的路上,转头望了望少将军,只见杨宗志低着头骑马,好像在想心事,便大
声问道:「杨兄弟,此刻我们要到哪里去寻找倩儿小姐回来?」

  杨宗志听到这话才抬起头来,想了一下,道:「我们这就回营去吧,如果我
没有猜错的话,倩儿此刻只怕已经在大营内了。」

  任泊安听得一愣,心想倩儿小姐不是被北斗旗的人劫走了么?此刻怎会好端
端的回到大营?不过他自从与杨宗志相处以来,见自己这位杨兄弟事事料敌先机,
处变不惊,所以对他深具信心,当下也不多想,点下头,道:「好,那我们马上
就回去吧。」

  骑马又走了几步,任泊安心头一阵犹豫,看了一下杨宗志,轻声问道:「刚
才那个小姐说她在西蜀教总坛等杨兄弟,难道她是……她竟然是……」

  犹豫了好一会,也没问出口。

  杨宗志听他问话,知道他的担心,只是这事本来也没打算瞒他,便接口道:
「正是,这筠儿就是西蜀罗天教的公主。」

  任泊安听到那美貌女子的身份果然如同自己所料,心中一急,道:「杨兄弟,
难道你还不知道西蜀魔教的事情么?当年大将军……当年大将军他征战西蜀三番
几次,对付的正是这些魔教妖孽……」

  杨宗志却不回答,微微一叹道:「任大哥,我感到这件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我刚刚一直在想,我身上有一块紫玉符,自我被爹爹在定州救下之时便一直戴在
我的身上,这事除了我爹娘和倩儿以外,旁人很少有人知道,只是现在却好像天
下的人都知道了一般,前天有一个风舞池的仙子便寻上门来讨要。这些事情我思
来想去只怕不是这么简单,其中可能牵涉到朝内外很多种势力在其中,只是现在
我依然还没有想清楚这件事情。」

  任泊安听杨宗志这么一说,也知道这事情复杂,凭自己的智力很难帮到杨兄
弟,心中只想,自己虽无法帮杨兄弟排忧,却可守在他身边帮他解难,自己只须
豁出性命,保得杨兄弟平安。想到这里,任泊安便不再多想,心中大定,抬眼一
看,二人此时已经走到乌云之下的归路上。

  任泊安见天色开始转暗,眼见快要天黑一般,急打了一下马,心想正要早点
回营才好,却见杨宗志在身后骑马慢行,兀自低头沉思,又不忍心打扰他的思路,
便也放缓马步,两人两骑一前一后走在雪道上。

  这一行就是一个时辰,任泊安眼见大营在望,正要叫一声杨兄弟,突然听见
叮咚一声,琴音袅袅响起,此时头顶乌云滚滚,天色昏暗,让人难以知晓到了什
么时辰,地上白雪皑皑,不远处大营炊烟燃起,这琴声好比一把利剑划破平静的
画面,直达人的肺腑。

  琴声起首一过,忽而转为激荡,让人恍如置身战场之上,千军万马,铜骨铁
皮,引得任泊安这百战之人也在心中起了共鸣。

  忽而琴音又一转,缓缓转淡,慢慢平静,渐渐变得缠绵了起来,又好像多情
的情人正在擦拭归来战士的伤口,轻轻柔柔,百转回肠。

  任泊安为这琴曲所吸引,定睛寻找琴音的来源,正看见大营不远处有一辆缓
缓独行的马车,这琴声便是从那里发出,任泊安转头一看杨宗志,黑幕下隐约见
他双眼大放光芒,直视着那辆马车,「驾」的一声抽马向马车奔去,任泊安赶紧
也跟了上去。

  杨宗志一路行来,渐渐想起自己驻军到望月城外之后,不同的人和事都浮出
水面来,心中隐约觉得这件事情不是这么简单,但是又一时找不到思路,思来想
去,突然听到了这琴声,琴声起首一过,杨宗志更听得心中大惊,一个恍惚,想
起出征之前,皇上曾对自己说道:「贤弟,朕这里有一个锦囊,你到了驻地,哪
天夜里要是听到外面有传来刚刚一样的琴声,便自悄悄展开这个锦囊,依计行事,
之前你切忌不可私下拆开,免得误事,切忌!……切记!」

  现在这琴声就和当初自己在宫里的钟楼上所听到琴声一般无二,只是,现在
可是黑夜么?看天色确实已晚,但是时辰却不一定到了夜晚,杨宗志心中惊疑,
打马飞快向马车追去。

  两人追了一会便到了马车附近,见是一辆不大的马车,普普通通并不奢华,
前面有一个穿黑衣的车夫掌舵,后面是车厢,那琴音现在已经缓缓低沉到几不可
闻,杨宗志急切想见到马车中人,更不迟疑,径直向马车冲去。

  车夫见两人骑了马向自己这边冲来,暗道难道是碰到了拦路的马贼,心中一
惊,站起身来,止住了马车,喝道:「干什么的?」

  看那二人仍然不停止,扬起马鞭呼的一声挥了过去。

  杨宗志见那鞭子抽过去,来势并不急,一偏头避了过去,两步已经冲到马车
跟前,那马车夫这才看清来人神勇,身高马大,坐在马上威风凛凛不可侵犯,双
腿一颤,砰的在马车上跪下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小人只是个赶车的,身
上没有多少银两的。」

  说罢兀自磕头不止。

  杨宗志吁的一身停住马,喝一声跳上马车,轻说一声「得罪了」想了一下,
掀开马车厢的布帘往内望去,却见里面坐着一个青衣小姑娘,一头青丝用方布包
起,脸上神色看不清楚,只是看到身体颤抖甚是慌张,面前放了一张瑶琴。

  杨宗志心想难道皇上派来的正是这人?心中更是惊疑,温声说道:「姑娘莫
怕,我等不是坏人,我只是想问姑娘几个问题。」

  那青衣姑娘颤抖了一会,听见这个温柔的声音说话,这才胆子大了一点,将
身子向车厢门靠近了些。

  马车厢四周都被墨布帘包住,唯有车厢门这里露出光线,那青衣姑娘再靠近
了些,看清楚面前蹲着一个少年人,剑眉星目甚是好看,双眼明亮有神,此时正
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心想这马贼长得倒是一副好皮囊,脸上微微一红,便轻轻
点了下头。

  杨宗志看这姑娘靠近了些,才看清楚长相,见她长得虽不出众,但是也有一
些清秀,温柔一笑,道:「姑娘好琴艺,敢问姑娘可是从洛都而来?」

  那姑娘听这马贼一口道出自己的来处,心里一惊,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杨宗
志一看,接口又问道:「那是谁派姑娘来的?」

  那姑娘见杨宗志神态亲切,语气温柔,不像传说中要劫人取财的拦马强人,
胆子才大了些,摇头道:「没人派我来的,我只是……我只是要回老家省亲。」

  杨宗志一听,大失所望,心想难道这女子并不是皇上派来的,但是此事怎会
有如此巧法,在自己大营外,近夜色时分,偏偏她在弹奏这首曲子?

  想了一下,杨宗志仍不甘心继续问道:「姑娘刚才所弹奏的曲子是从哪里学
来的?」

  那青衣姑娘见杨宗志只是蹲在马车厢门口温言问话,并无任何无礼举动,心
下更是安定,轻声道:「没人教我的,这曲子现在洛都每个女子都会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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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方之战第043章锦囊之四

  杨宗志听得惊奇,「哦?」

  的一声,那姑娘见杨宗志有兴趣听,继续说道:「我只是听说这首《遥相思》
是从宫中传出来的,不知是何人所作。」

  杨宗志听到这曲子是宫中传出来的曲子,心里一动,正要问话,却见那姑娘
脸色红了一红,细声道:「这曲子里面据说是有一个故事的,说的是说的是有一
位姑娘的丈夫在外征讨打仗,姑娘思念自己的丈夫,便作了这首曲子遥寄相思,
盼望自己的丈夫早日得胜归来。」

  杨宗志听到这里,想起刚刚那曲子先紧后松,先喧嚣后缠绵,心头恍惚,轻
道一声:「多谢了。」

  便转头闭上车厢布帘,跳下马车来,看见刚才那马车夫还跪在那里,见杨宗
志出来,继续磕头嘴里依然念道:「大爷饶命大爷」杨宗志叹口气,说道:「你
起来吧。」

  转头对任泊安问道:「任大哥,你身上可有多的银两?」

  任泊安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忙从怀里掏出自己身上所有的银子道:「只有这
些了。」

  杨宗志接过,点点头,对车夫说道:「这位姑娘坐车所用的银两在下都付了,
你这便出发将这位姑娘送到地头去吧。」

  说完将银子全数塞到车夫手中。

  那车夫看的一呆,本以为是劫银的马贼,没想到居然还送给自己一大堆银子,
看着银子在手上沉甸甸的,远远超过这次行马赶路的路费,心想难道这人脑子有
毛病,即便是不劫自己的银子,也不用送自己这么多银子吧。

  杨宗志看那马夫脸上迟疑,轻喝一声道:「还犹豫什么?赶紧上路吧。」

  马夫答应一声,拾起马鞭,驾的一声赶起了马,深怕杨宗志此时再反悔。

  马车行到杨宗志身边时,车厢侧面的布帘被人打开,露出刚才那姑娘的脸来,
那姑娘定定看着杨宗志,见他站在他自己的马边,神态潇洒英俊非凡,心头一颤,
忍不住对他呼唤道:「你……你……」

  杨宗志见那姑娘拉开窗帘,便对她挥一挥手,微微一笑,马车飞快驰过,那
姑娘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却没有问出来。

  杨宗志见马车驰远,这才翻身上马,向大营行去,耳边只听见刚刚那琴声再
度从背后传来,琴声悠远,听着更是缠绵悱恻……

  杨宗志和任泊安一起行到大营内,杨宗志下了马,对任泊安说道:「任大哥,
今日辛苦你了,你便早点歇息吧。」

  任泊安本来有很多话要问杨宗志,此时见他不说,便点一下头,应了声是。

  杨宗志独自一人走进大帐,见莫难和尚果然坐在自己的大帐内,正坐在那里
喝酒,逍遥快活之极,心头一喜,也几步走到莫难身边坐下。

  莫难看到杨宗志进来,嘿嘿一笑,神态得意却不说话,继续喝酒,杨宗志坐
下来之后接过莫难的酒葫芦,也喝了两口,莫难见他倒沉的住气,忍不住道:
「小兄弟,你也不问洒家今日来找你何事?」

  杨宗志暗自一笑,摇了摇酒葫芦道:「大和尚你今日只怕早就来了,此刻酒
葫芦里面已经剩下没多少的酒了。」

  莫难嘿嘿一笑,道:「正是,洒家今日来可是来送礼的。」

  杨宗志「哦?」

  了一声,轻轻一笑接口道:「大和尚你莫非是想送给我一个美貌可爱的小姑
娘不成?」

  莫难听得一愣,心想洒家怎么事事都瞒不过你一般,正要开口说话,却见内
帐的布帘被人揭开,倩儿探出脑袋一看杨宗志回来了,欢呼一声:「志哥哥。」

  说完向杨宗志跑了过来。

  杨宗志看到倩儿一身紫色衣裙,神态如常,面上大喜,哈哈一笑,一把接过
倩儿的身子,抚了一下倩儿的头发温言问道:「倩儿,你有没有受伤?」

  倩儿对他摇了摇头,杨宗志又问道:「雷二哥和胡三哥有没有事?」

  倩儿见他关心自己,心中甜蜜,又对他摇了摇头,突然又想起刚才发现之事,
心头又是一酸,扭过头去就不想再理会他了。

  杨宗志倒没发现倩儿的小心思,只是转头对倩儿说道:「倩儿,你今日欠了
莫难大师一个大大的人情,此时还不向人家道声谢?」

  说完向莫难眨眨眼睛。

  莫难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咯噔一声,赶紧一伸手止住倩儿,大声道:「慢来,
明明是你小子欠洒家一个大大的人情,娘的怎么叫这小姑娘来道谢?」

  莫难心中一急,忍住半天的「娘的」又蹦了出来。

  杨宗志心下好笑,哦了一声,道:「难道是我被罗天教的人捉住了,大师来
救了我不成?」

  莫难听他如此说,面上抽搐,一把将酒葫芦狠狠的盖上,怒道:「你这小子
刚才明明什么都知道了,娘的偏还在这里装聋作哑,又拿话套住了洒家,可恶的
很,娘的。」

  杨宗志哈哈一笑,拉过倩儿一起坐下,对莫难道:「大师莫生气,我知道你
是想我去作了你们那个劳什子旗主……」

  莫难接道:「不是劳什子旗主,是北斗旗的旗主,娘的想我北斗旗在江北独
霸一方,也不是什么没名字的小门派,小子!」

  杨宗志叹口气道:「可是此刻我军务在身,分身乏力,大师若让我舍了倩儿,
舍了军中的兄弟跟你去作了旗主,我是万万做不到。」

  倩儿听他说不愿舍了自己去作旗主,心中又一感动,心头只想:志哥哥这一
回来,自己的心情已经变了三变,哎,可恨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思。

  莫难神色郁郁,也无奈一点头道:「也不急在这一时,我们约定比武选旗主
的时间便是在一年之后,你此刻只须随洒家练好武功,娘的免得丢了洒家的脸。」

  说到这里莫难突然心中一动,想起一事,问道:「小子,洒家问你,你过去
练过什么功夫?」

  杨宗志微微笑道:「大和尚,你看出了什么?」

  莫难也不说话,嘿嘿一笑,突然一拳向杨宗志胸口击来,莫难虽高大,而且
刚才好端端的坐着,但是身动影随,这拳法和身影也去势甚快,不带一点风声,
杨宗志又一笑,抬起两个指头,向莫难拳头的内关穴一戳,竟然后发而先至。

  莫难看他反应快,拆招也快,破了自己这拳劲,大叫一声:「娘的,好!好!
好!」

  出拳这右手的手肘一曲,还是原势不动,用手肘向杨宗志的心口撞去。

           北方之战第044章锦囊之五

  倩儿见他二人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急的在一旁大声嚷道:「大和尚,你为
何要打我志哥哥?」

  「大和尚,你好不要脸,招呼也不打,就偷袭我志哥哥,枉你还是江湖中的
前辈高人,倩儿本来对你心中还有一些感激,这时你对我志哥哥不敬,我也不要
谢谢你啦。」

  倩儿在一旁说了两句话,那两人已经拆了十六招,一招比一招快,莫难的招
数尽是近身相搏拼命招数,而杨宗志则是见招拆招,但无章法套路,全是迎着对
方拳法而发。

  莫难打到酣畅处,哈哈大笑,说道:「好小子,看洒家这招『甩豹尾』。」

  说完拳法一收,左脚从侧面一式猛踢,从收拳到踢腿,快速无比,取的是杨
宗志的腹部。

  杨宗志双手一握,两个食指交叠,点向莫难脚上的三阴交,莫难看这腿踢实,
虽然可以踢到杨宗志的身上,但是自己脚上三阴交大穴被点,只怕受害更大,叫
一声好,左脚一止,右腿却从另一个方向盘旋踢出,杨宗志看他双腿踢出,不退
反进,双手分开,右手手肘向前撞出,撞的是莫难的胸口,用的正是刚才莫难攻
他那招。

  莫难这时右腿虽还可以踢出,但是胸口要被撞,只能右拳又猛的迎上去,身
子在空中一盘旋使了个仙鹤摆针的招数,两人一触即分。

  莫难停下身子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你内力不错,只是招数杂乱,全是娘
的武林中下三烂的招数……」

  说到这里话音嘎然而止,想起杨宗志刚刚也偷用了一招自己的拳法,要是这
么说起来,自己这招不是也成了下三烂。

  莫难抬眼一见杨宗志站在对面笑眯眯的,赶紧接口又道:「除了学洒家那招
算是拳法精义外,其他都是什么『兔子搏鹰手』,『太和拳』和『鹰爪功』这些
常见招法,娘的不过你小子反应很快,这些招式虽然普通,经你用出来倒是也有
些威力。」

  说完心里痛快,哈哈一笑,抱起酒葫芦喝了起来。

  杨宗志看莫难停了下来,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径自在倩儿身边又坐了下来。

  倩儿看他们终于停下来,赶紧伸手握住志哥哥的手,急急脆声道:「志哥哥,
你莫和这酒肉和尚打架了。」

  杨宗志摇一下头,也不说话。

  莫难喝了一会又问道:「小子,你用什么兵刃?」

  杨宗志点头接口道:「我是军中的将军,自然用枪。」

  莫难点点头,自己走到大帐的兵器架上用手指夹住一杆铁枪轻轻一挥向杨宗
志掷了过来,杨宗志一接过那枪,身子站定,气势大不相同,当胸一展,对莫难
说道:「大和尚你小心了。」

  说完枪头「吟」的一声,破空向莫难刺去。

  莫难听那破空之声,看这枪法过来,比刚才的拳法高出甚远,一展手解下背
后的戒刀迎了上去。

  倩儿见他二人刚刚停下,马上又斗在了一起,而且这回是刀光枪影,比起刚
才斗拳更是凶险十分,不禁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双手紧紧握住,手心全是冷汗,
定眼望去,却见志哥哥枪法大展,隐隐占了上风,枪影好像一道网一般,团团将
莫难罩在里面,莫难和尚的戒刀虎虎有声,左劈右挡,转成个圆圈。

  倩儿见莫难和尚越转越快,突然大吼一声,刀背横住,连续三招向枪身斩去,
眼见是施出了绝招,志哥哥的枪身受不住戒刀的砍力,被砍的枪头向上抬去,莫
难趁此机会近身,戒刀一闪直取志哥哥的面门,志哥哥眼见难以抵挡,只得将身
子一转用后背相迎,倩儿看到这里「啊」的一声大叫,叫声甚是惊恐。

  杨宗志见莫难这一刀向自己面门斩来,也不慌张,脸上嘿嘿一笑,身子转了
过去,将抬起的枪头也一转,转到自己面前从腋下刺出,直刺莫难的胸口。

  莫难没想到杨宗志枪法如此诡异从腋下悄无声息的穿出,眼见自己这一刀无
法再斩到他,身子迎了上去就好像自己将胸口送到枪尖上,而那枪尖带破空之声
迅疾向自己刺来,赶紧双腿一稳,使了个铁板桥功夫将上身向后倒去,却见枪身
「嗤」的一声从自己面前刺过,劲气划破自己的胸衣。

  莫难这才慢慢抬起身子来,心头兀自砰砰跳动,嘿嘿一笑,道:「好小子,
你这枪法在后辈年轻一代中,娘的确可以算作顶尖。」

  说完别起戒刀,再走了过来。

  杨宗志见自己一枪差点伤到他,暗自道一声惭愧,对莫难说道:「大师见谅,
我这枪法使到这里自己也收不住。」

  莫难哈哈一笑,又坐下道:「洒家昨日给你运功化开『参王丹』的药性,到
最后筋疲力尽,洒家开始还没觉得什么,后来我回去仔细一想娘的才觉得不对,
若你内力低微,洒家只需要花四成力便可以将这药化入你的经脉,娘的但是洒家
昨日却用尽全力,还不一定全数帮你化解开来,心想你小子的内力只怕不凡,却
没想到比我想的还好。」

  说到这里,莫难哈哈大笑,神态开心的很,比自己比武赢了还高兴。

  想了一会,莫难又道:「你小子这枪法也精妙的紧,洒家在江湖上从来没有
见过,江湖上使枪使的好的……娘的应该是岳阳的蒙家,只是他蒙家的枪法走的
是轻灵诡异一派,你的枪法前面都大开大阖,只是这最后一枪,却好像蒙家的枪
式一般诡异难测……对了,你刚刚最后一枪刺将过来,你说自己也控制不住,娘
的是何道理?」

  杨宗志听他问自己枪法,想了一会,也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听我师
……我听教我枪法的那个老人家说,这枪法使到最后这三招的时候,枪中会带有
魔性,要是修为达不到,自己也会被这魔性反噬,大和尚你刚刚那一刀砍过来,
来势很快,我无瑕多想,下意识的就使出了这第一枪,待枪尖要刺到你胸口的时
候,我原本想收招不发,但是自己的手却不听指挥,直刺了过去。」

  莫难见杨宗志脸上有愧意,也不在意,沉吟了一会道:「你这最后一枪倒是
古怪,洒家过去曾经听人说,娘的当年朝廷的兵马大元帅傅多坡将军使了一手擒
月枪法,号称天下无双,只是那个时候洒家还在五台山闭门,因此也是没有见识
过的。」

           北方之战第045章锦囊之六

  莫难手抚光头,哈哈大笑,看见杨宗志功夫过人,只感觉心中充满愉悦,道:
「洒家今日快活的很,娘的,哈哈。」

  说完将酒葫芦里面的酒一口饮尽,起身就要出帐去了。

  杨宗志见他要走,问道:「大和尚要走了么?」

  莫难走到帐门口,嘿嘿一笑,回头道:「洒家今日离去,明日再来教你这破
长刀法。」

  说完将酒葫芦往身后一背,出帐去了。

  杨宗志将枪摆好在兵器架上,走回来看倩儿正两眼热泪气鼓鼓的看着自己,
轻轻一笑,问道:「倩儿,你怎么了?」

  倩儿此时方才好像得到发泄一般,大哭一声扑到杨宗志怀里,猛捶杨宗志的
胸口,气恼道:「你这坏人……你不知道我会担心你么?却总是与人拼命一般。
你刚刚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杨宗志知道她刚才担心自己,受了惊吓,轻轻拍打倩儿的背,温柔道:「倩
儿莫怕,我只是与莫难和尚切磋一下武艺而已。」

  杨宗志将倩儿扶离自己的胸口,见倩儿兀自小脸带泪,抽噎不止,轻轻抹去
她脸上的泪水,又道:「倩儿,我们这次出征以来,虽然经历了望月城外的两场
大战,但是我只是一枪挑落了契丹的领兵将军试了一下枪,一直都没有出过手,
这才拿莫难和尚试一下自己的枪法到底如何的。」

  杨宗志见自己说了一会,倩儿仍是不满意的鼓着嘴,神情娇俏可爱,轻轻一
笑,吟声道:「世人都说杨家的倩儿姑娘聪明无比,机关算数无一不精,杨少将
军武艺超群,神勇的紧。只是这赞你的话便是名副其实,但是赞我的话么,那就
……那就……我心中总是不服气的,总想自己也要真个的有些神勇之气,这才好
配得上倩儿姑娘的聪明伶俐来。」

  倩儿听他说这拼命之事只是为了能配得上自己,心头蓦的一甜,心想谁让你
这个傻哥哥去拼命了,我只要你好好的,哪怕你是个走卒也好,贩夫也罢,我总
是跟着你的。

  倩儿想到这里心疼的温柔道:「志哥哥,咱们好好的作自己,何必去管世人
如何看呢?再说你要去与人争强斗勇,我心里总是害怕的紧,你以后再莫如此了
好么?」

  杨宗志见说服不了她,扶住她正色道:「倩儿,咱们杨家世代忠门,男的带
兵杀敌,冲锋在前,女的也巾帼不让须眉,我身为杨家子孙,岂能作那贪生怕死
之辈。」

  倩儿听他这句话说的豪气,再看他此刻一脸英武之色,剑眉轩昂,不禁沉迷,
心想志哥哥从小就是有志气的人,自己不正是爱上他这些么?自己不该不支持他,
反而拖累了他。

  倩儿叹口气,垂头道:「志哥哥,倩儿错了,倩儿以后不再劝你,反正志哥
哥你要是有什么事,倩儿也不活,倩儿总是陪着你的。」

  杨宗志见倩儿这话说的平平淡淡,随口而出,显然是心中早就打算好了,一
阵感动,心中一叹,沉默了一会,暗道倩儿身体虽然柔弱,但是性子却是刚强,
自己切不可让倩儿为自己作了傻事。想到这里轻轻的道:「倩儿,你身子弱,便
早些去歇息吧。」

  倩儿本来痴痴的看着他,此刻听他让自己去歇息,轻轻「嗯」了一声,却不
动作,心头酸酸的望着他,想了一会,终是忍不住问道:「志哥哥,咱们这里可
来了其他的女子么?」

  杨宗志听得一愣,呆呆的应道:「什么?」

  倩儿见他回答不出,心头更酸,呜咽道:「那……那为何我走开一日,你的
小床上就有别的女子的香味?」

  杨宗志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心想筠儿昨夜正是睡在那张小床上的,原来
被倩儿发现了,轻轻一笑,却问道:「倩儿,你昨日如何被罗天教的人捉住的?」

  倩儿听他不愿意回答自己的话,泪水再也止不住,流了下来,转过头也不去
回答他的话,耳中只听见杨宗志叹了口气,接着又道:「你昨日被擒走之后,我
们大营又来个女子,长得和你却是一模一样……」

  倩儿听到耳中,心里一惊,一时也忘了自己的心事,忍不住接口问道:「那
是什么人?」

  杨宗志摇摇头,轻轻道:「我开始也不知道,只是我无意发现了她的破绽,
便留了心,偷偷跟踪她,后来听他们一些人说话才知道,昨夜他们在我们大营中
布下了天罗地网,正是要捉住我。」

  倩儿听得心情紧张,一把握住杨宗志的手道:「志哥哥,他们也是魔教的人
么?他们为何要捉住你?」

  杨宗志点下头,沉吟道:「我后来听了一路,才知道他们原来是要将你我二
人都捉住,然后叫了他们教中的两个人假扮成我们的样子,在军中便可以节制住
这十五万大军。」

  倩儿听得心中一颤,暗道原来捉住自己是这般阴谋,赶紧又问道:「那后来
呢?」

  杨宗志嘿嘿一笑,道:「后来我一想,他们在暗我们在明,要想破坏他们这
个计划,说不得只好我偷偷的制住他们那个假扮我的人,然后我假冒了他,在他
们中间堂皇过市,他们也生不出怀疑之心来。」

  倩儿听说别人原本是来假扮志哥哥,却被他反而假冒了,展颜格格一笑,道:
「志哥哥,你总是这么坏的,便是对付敌人也都是小贼子的坏招。格格。」

  杨宗志看倩儿刚刚哭过,脸上还带着点点泪痕,此刻展颜一笑,宛如一朵盛
开的芍药花,嘻嘻一笑,从怀中拿出逼迫王有期做好的他自己的面具,戴上之后
笑着对倩儿说道:「倩儿小姐,在下罗天教王有期有礼了。」

  倩儿见志哥哥从怀中拿出一块薄皮覆在脸上,马上就变成了一个黑面浓眉的
中年汉子,心中好奇,用手摸了摸志哥哥的脸,只觉得这面具摸上去便和真的脸
皮一样,只是志哥哥的那双眼睛,自己是怎么也忘不了的。

  倩儿毕竟年少,看见新奇的事物还是好奇的很,这会看见易容改装的面具,
格格一笑,问道:「志哥哥,这便是改扮成你的那个人么?这面具当真作的巧的
很啊。」

  杨宗志哈哈一笑,对倩儿说道:「正是,我改扮成这人之后,走到罗天教人
中间,说我这便扮成杨宗志给你们看看,于是撕下这面具,其他罗天教人看见我
的真脸,都叹服道:」王副坛主的手艺真是巧的紧那。『哈哈。「

  倩儿听他说的有趣,小鼻子皱起噗哧一笑,突然又想一事,问道:「志哥哥,
在你床上留下香气的就是改扮成我的人么?她是谁?为什么要睡在……你的床上?」

  杨宗志听得一呆,想起筠儿那天下无双的俏脸,和她看自己时那款款深情的
眼眸,叹口气,道:「这个姑娘你也认识的,就是我们在望月楼上见过的筠儿姑
娘。」

           北方之战第046章锦囊之七

  倩儿面色一变,哼一声,喃喃道:「果然是她……果然是她……」

  杨宗志「嗯」一下,继续道:「这个筠儿姑娘却是有身份的,她是罗天教主
的女儿。」

  倩儿「哦」了一下,幽幽的道:「这位教主千金还是长得千娇百媚的美人儿
呢。」

  语气中充满了酸酸的味道,转眼向志哥哥望去,见他听到自己这句话,眉头
一皱,仿佛心中不喜。

  倩儿不由得心头一颤,暗想志哥哥定是认为我是个小气的女儿家,这才不高
兴了。转念又想到:你让那个筠儿姑娘睡在你的小床上,可有想过我的感受……
我一心对你,你却……你却……倩儿心中翻来转去,一时矛盾之极。

  倩儿自己心酸了一会,抬头看杨宗志依然皱着眉,好像在思虑一件极难决定
的事情,心中又是一软,伸手握住他的手,轻柔道:「志哥哥,你在想什么?」

  杨宗志好像这才醒转过来,叹口气道:「我一直在想,我们和罗天教之间其
实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一切的起因都是源于一些误会。」

  说罢便将那西门松如何遇到史翠翠,后来生了筠儿,那史翠翠如何死去,西
门松为他守墓,直到最后杀了那川蜀知府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倩儿听到原来这事情有这么多曲折,心中悱恻道:「哎,这西门教主倒还是
个长情的人。」

  心下又一想:比你这个狠心的哥哥要强的多了,可我就偏偏牵挂于你,心中
舍不得你。

  杨宗志哪里知道倩儿心中这些小儿女的心事,点头道:「正是,我扮了他们
的人,见到筠儿姑娘,便尽力说服她,让她爹爹不要再与朝廷作对,她最终才答
应了我。倩儿,我昨日听任大哥说,那些北方蛮子,多年来无数次侵扰我南朝边
境,对我南朝的子民千般烧杀抢掠,我们与他们之间自是无话可说,战场上拼个
死活。但是这罗天教的人与我们都是南朝子民,本是同胞,这次我要是有机会觐
见皇上,一定要和他说清楚这件事情,当今皇上登基以来,施行仁政,必不会看
我同胞之间自相残杀。」

  倩儿看他语气甚是坚定,知道他思来想去,都是这些国家民生的事情,完全
没有理会那个筠儿姑娘楚楚可怜,心中一安。心道:他想的都是这些大事,自己
心中却只有一个他,只要看着他平平安安,开开心心,自然也就和他一起开心快
乐,自己陪伴在他身边,终有一天他能明白自己的这番心思的。

  倩儿定下主意,便不再多想,缓缓将自己的娇躯偎进志哥哥的怀中,偷偷听
着他有力的心跳,咚咚……咚咚……俏脸一红,妙声道:「志哥哥,倩儿累了,
要歇息了。」

  杨宗志听到这话,身体一僵,才反应过来,呵呵一笑,道:「我想事情想的
傻了,却不知道倩儿已经困了,你这便回去睡觉吧。」

  倩儿听着志哥哥的声音在胸腔中的共鸣,一扭细腰,撒娇道:「不,倩儿今
夜要睡在志哥哥的床上……」

  杨宗志听得一愣,只感觉倩儿身子慢慢转热,小嘴中吐气如兰,幽香的吐在
自己的脖颈间,自己的脖子也是一热,耳中又听到倩儿娇滴滴的声音道:「你…
…你抱我进去,还有……你将你的床褥和被褥都换上新的,不然我可不睡上去。」

  杨宗志心下一笑,一把抱起倩儿,向内帐走去,嘴上仍嘀咕道:「喂,倩儿,
你还没告诉我你如何被罗天教的人捉住的呢。」

  倩儿的小嘴这次到了杨宗志的耳边,在他耳边娇滴滴的道:「就不告诉你,
你这小贼子不是很聪明的么?那你便去猜好了。咯咯。」……

  杨宗志见倩儿终于红着脸缓缓睡着了,身子紧紧的裹在被子内,小脸露在外
面,脸上都是淡淡的微笑,神色甚是欢愉,心想今夜倩儿作的美梦呢。

  这才走到小塌上坐下,缓缓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来,小塌的方桌上有一盏油
灯,灯光昏暗,一抖一抖的,映着自己的影子在帐幕上也是一抖一抖的。

  杨宗志手里拿着这个锦囊,心情也好像油灯的灯光一般,起起伏伏,不知道
是该拆开还是不该拆开,想起皇上对自己交代的话,让自己千万不要私自拆开,
又想起今日在马车中见到的姑娘,怎么看也不像是给自己传信的人,但是她出现
的时间、地点、形式都是如此巧合,自己也无法解释的通。

  杨宗志定定的看着那个锦囊,只觉得心中如一团乱麻理不清,突然身边油灯
的灯芯「嘶」的一声燃大了些,周围的光线也亮了一亮,杨宗志心中一叹,暗道:
「难道都是天意?」

  想到这里伸手一把撕开了锦囊。

  杨宗志撕开锦囊从里面取出一块黄色的细小绸布,展开一看,一面密密麻麻
的写着字,便凑近油灯看了起来,见上面写道:「宗志兄弟,朕希望你看不到这
个锦囊,但是既然你已经看到了锦囊,朕便与你说一些心里话……朕心中有个难
言之隐,去年冬至,朕还是皇子时,在洛水泛舟遇到一个姑娘,这姑娘名叫秀风,
生的美貌无双,冠绝天人。朕一见倾心,便使了个法子接近于她,后来朕与她慧
心结交,才知她实在是天下最最美丽聪慧的女子,朕与她在一起更是不知岁月般
快乐。今年清明前,先帝薨,朕无奈即位,但根基不稳,朝中皇子大臣多有不服,
秀风只是一介民间女子,此时正值内忧外患之时,朕迫于压力无法将她纳入宫闱,
只得将她隐于洛都民间,朕偶尔微服与其相会。今年四月十五日,秀风说她要回
幽州老家省亲,朕见她苦思家人,日渐消瘦,便答应下来,命内侍卫一路护送。
岂料她一回家便爆发了北郡十三城之乱,逃回来的内侍卫统领禀告朕,秀风已被
突厥大将擒获,献与突厥凤凰城大王子府中。朕心剧痛,每日对画遥思玉人模样,
宗志兄弟,你我真心相交,当不会笑话朕,朕每日思念起秀风来,辗转反侧,夜
不能寐,实在是寝食难安。朕思来想去,才写了这个锦囊,朕心中最大的一个愿
望就是能与秀风姑娘再相会于洛都,因此希望兄弟你带兵北进,帮朕达成,若…
…若……兄弟你见到秀风时,发现她已经被辱失节,兄弟你……兄弟你便……哎,
朕实在不愿看到这暴殄天物的事情发生。此锦囊是朕亲笔手书,知道此事者天下
只有你我兄弟二人,背面有一幅人像画,便是朕所画秀风容貌,你见之后立即焚
毁此锦囊,不得有误。你是国家栋梁,朕盼你早日得胜,安然归来。」

  信写到这里,下面没有落款,杨宗志看的心头大震,没想到事情居然还有如
此隐情,翻转绸布看到背面果然有一个浅浅的女子肖像,几笔勾勒,轻眉远黛,
瑶鼻小嘴,便如画中仙子一般。杨宗志甫一看到这幅画,心中升起一种怪怪的感
觉,好像这画中人在哪里见过一般,再仔细想了半晌,又实在想不起自己见过这
个女子,只是那种熟悉感觉却总是挥抹不去。

  杨宗志呆呆的坐在小塌上,手里拿着皇上给的锦囊,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心想:皇上为了这个秀风姑娘便要自己十五万大军打到北方突厥和大宛交界的凤
凰城,自己过去多次听人说起过,旧时君王和大将为了一代美人舍了宝座和江山,
只是没想到当今皇上也是这样至情之人。

  杨宗志沉默半晌,叹口气,又把绸布转过来望了一眼那宛若熟悉的玉容,一
展手将绸布置于油灯之上,绸布一遇油灯的火苗,立时便燃烧起来,杨宗志一撒
手,那绸布在空中缓缓燃烧坠落,落到地面只剩下一团灰烬。

  ==================嗯,现在几点?四点了,不行了!
睡觉去。

           北方之战第047章祝寿之一

  天府之国,川蜀盆地,正是气候宜人,物产丰富。此时又当一年冬尽春来之
际,枝头残叶凋零,却又有新芽在悄悄孕育其中。

  这一日,西蜀黄龙山罗天教总坛内一派喜气洋洋,教内外张灯结彩,不断有
武林人物来来往往,多数人在这里碰见知己故交,互相抱拳称诺,把酒寒暄,场
面甚是热闹。

  罗天教总坛内却有一个幽静的独院,穿过总坛大厅和演武厅,一直走到路尽
头,过一个小溪上的独木小桥,却见里面是花头枝叶,鸟鱼嬉戏,仿佛春天已经
提前在此处绽放。

  花丛的尽头有一个双层的小楼,这小楼甚是雅致静谧,与总坛内会武喧嚣的
场面完全相反,就好像一处桃源圣地所在。

  此时小楼二楼的窗栏边坐了一个妙媚的少女,一身浅色的淡雅衣裙,胸口和
腰际分别绣了几朵花,恰是遮住了身材最美好的部位,那少女手里捧着一本新书,
翻开了几页置于面前,但是眼光却一眼也没有看向书本,而是侧头望向了楼下盛
开的花朵,目光中痴痴绵绵,似有一丝忧郁。

  过了一会,楼下突然传来了一阵欢快的脚步声,一个翠绿色的身影从下面跑
了上来,刚刚上到二楼的楼口,一抬手便向里面喊道:「小姐……小姐,雁荡剑
派的彭怀玉少侠送来了一串玉石佛珠,你可要来看看么?」

  那小姐听到这声呼喊,才从自己的沉思中醒转过来,转过脸,素淡的玉容,
瑶鼻红唇,腮边有一颗美人痣,生得美丽无比而又带一丝妩媚,正是筠儿。

  筠儿听到翠儿的喊声,转过头来,皱了皱眉,轻声道:「翠儿,我要他的佛
珠作什么,你还回去吧。」

  翠儿见小姐还是一幅病恹恹没有精神的样子,心里也叹口气,温声问道:
「小姐,你又在想……想杨大哥了么?」

  筠儿听到翠儿如此问,眼色一黯,心道:「大哥答应我处理完北郡的军务就
到西蜀教里来见我,到现在已经有三个多月了,不知大哥现在是还在北郡呢,还
是已经在来西蜀的路上了。」

  翠儿见小姐听到杨大哥的名字之后沉默不语,轻轻走近几步,拉住筠儿的手,
道:「小姐,今日老爷过五十大寿,请了江湖上各门各派的英雄豪杰来祝寿,现
在外面大堂内来了英雄几百号人,你怎么不出去外面看看?」

  筠儿见翠儿要自己出去看看,摇了摇头,心想:「若是大哥来了,我便出去,
陪着他玩玩闹闹都好,只是这些个不相干的人来了,我才不出去。」

  翠儿见自己劝不了小姐,也是无奈,只是拿眼担心的看着小姐,只觉得小姐
的俏脸此刻已是消瘦了许多。

  二人正自黯然无语,楼下又传来一阵轻健的脚步声,这脚步声稳重仿佛又带
点心急,蹬蹬蹬的上了楼,这人几步上了楼,从楼梯口上露出头脸来,却见是一
个中年文士,面目清癯,又自消瘦,额下一排修长的黑须,面上甚是威严,这中
年文士上楼见筠儿和翠儿坐在窗栏旁,脸上不自禁的流露出一番慈爱之色,径直
走到她们这边。

  筠儿见这人上来,轻轻的唤了声:「爹爹。」

  此人原来正是罗天教的教主西门松。

  西门松上了楼来,见筠儿面色郁郁,心中更是疼爱,嗯了一声,问道:「筠
儿,你今日身子可好些了么?」

  筠儿垂下头,缓缓道:「筠儿的身子没事的,只是在这里坐久了,心中……
心中……对了,今日是爹爹五十大寿,外面来了这么多宾客,爹爹不用在外面招
呼么?」

  西门松叹口气,也不答她的话,却问道:「筠儿,你可知道爹爹为何在五十
大寿的时候要广邀天下的豪杰到罗天教来么?」

  筠儿听见爹爹问她话,想了一会,摇摇头,轻轻说道:「筠儿不知。」

  西门松点下头,摸了摸额下的胡须,微笑着道:「爹爹正是要趁此机会,好
告知天下的豪杰,我罗天教再不与朝廷为敌,只要朝廷不赶尽杀绝,我们便也奉
他们的号令,如此才好遂了你的心愿。」

  筠儿听得「啊」了一声,脸色一片通红,羞涩道:「爹爹,你……你真要和
朝廷言和?……你要和朝廷言和,怎么叫遂了女儿的心愿?女儿哪里有……有什
么心愿的?」

  这语调婉婉转转,显然心情激动。

  西门松听了筠儿的话,哈哈一笑,道:「哦?那前几日是谁整天跑到爹爹的
怀里撒娇,让爹爹去与朝廷修好的?又是谁整天在爹爹耳边『杨小子』,『杨小
子』的唤个不停?」

  筠儿听到爹爹这番话,更是害羞,心头如小鹿跳动,却又欢喜的很,娇声急
唤道:「爹爹……筠儿……筠儿不来了。」

  西门松看女儿害羞娇怯,原本有些苍白的小脸上,此刻满是血红,仿佛一身
的病弱此刻尽去,反倒透出些艳光来,哈哈大笑起来。

  只是这笑声的背后却又有担忧,心想:我此刻要不要把那件事情也告诉筠儿,
筠儿回来之后一直思念那杨小子,真不知道那杨小子有什么魔力,让我西门松的
女儿这般牵挂于他。哎,筠儿这孩子的性子就像她母亲翠翠一般,对人真挚真情,
一旦认定了一个人,那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回头的。

  西门松想到这里,笑声嘎然而止,担心的看着筠儿,道:「其实……筠儿…
…筠儿。」

  心中犹豫不定。

  筠儿见爹爹言辞闪烁起来,心中甚是奇怪,道:「爹爹,你有什么事要对女
儿说?」

  西门松想了一会,毅然道:「筠儿,刚刚爹爹在前面碰见丐帮的史帮主,他
丐帮手下十万弟子遍及天下,耳目甚是通灵,爹爹刚才听他说起那杨小子此刻已
经……」

  话正说到这里突然听到外面一个惶急的声音大喊道:「教主……教主……」

  声音从小到大而来,显得很是着急。

  西门松心头一动,走到靠近小桥方位的窗栏边,看见一个弟子从外面急急的
跑进来,跪在小桥另一端,口中仍在大呼:「教主……教主。」

  西门松心中奇怪,喝道:「什么事,在这里大吵大闹。」

  那弟子听到教主喝止,更是害怕,低头回道:「启禀教主,地火坛的白坛主
在外面被人打伤了,此刻已经被别人送回来了……」

  西门松听得心中大惊,接口问道:「是什么人作的?」

  那弟子讷讷道:「是,是夫……夫人。」

  西门松大怒,喝道:「什么夫人,她已经叛教出门,依仗霸天门作后台,专
门与我们作对,早就与我们断了情分。」

  想了一下,西门松又问道:「白坛主此刻在哪里?」

  那弟子道:「在演武厅里面。」

  西门松点下头,说道:「我们这就去看看。」

  说完右手一按窗栏,轻轻一跃,就到了那弟子的身边,背着手就走了出去,
那弟子赶紧爬起身跟在了后面。

  杨宗志见筠儿说起她娘身体越来越差的时候,语气也越来越伤心难过,再说
到这一段,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杨宗志心想筠儿也是个苦命的人儿,自己
虽然总是自伤身世,但是爹娘和倩儿都好像亲生同胞一样对待自己,筠儿那般小
小的年纪,她娘便离她去了。

  杨宗志轻轻叹口气,心中越发怜惜筠儿,将她的头抱紧在自己的怀中,任她
放声痛哭。

  杨宗志见她哭的伤心,又想:人人都以为她是魔门小公主,身份尊贵,而且
她又生的如此美丽娇媚,那定是人前人后风光荣耀的,总是没想到她小小的年纪
也有这么多伤心事,而且见她哭的这个样子,只怕这些心里话,她过去也从不敢
与别人提,这回与自己说了出来,心里才得了发泄。

  筠儿兀自呜呜的哭了半晌,哭声才渐渐的减缓了下来,再等了一会变成了艮
艮的抽噎声,缓缓离开杨宗志的怀抱坐立了起来,俏脸上满是泪珠,在微微的烛
光映照下,显得楚楚可怜。

  杨宗志见筠儿这般模样,心中叹口气,本来还想问刚刚所说她姐姐恢复记忆
的事情,只是这个时候见她伤心难过,也不忍心再问下去,便温声道:「好筠儿,
你哭累了,这便到那边的小床上去休息一下吧,今夜我守着你,你可以放心大胆
的睡一觉。」

  筠儿听他如此说,摇摇头,轻轻道:「

  大哥,我娘去世那夜的事情,我从未和任何人说起过,这件事情一直都放在
筠儿心里,筠儿经常做梦还梦见娘就在自己的身边,与自己说没看到筠儿嫁人的
话,筠儿每次想起这件事情又是伤心又是害怕,今日与大哥说了出来,我心里反
倒平静了些。「

  筠儿又休息了一会,再说道:「我娘去世以后,爹爹整个人都变了,每日里
只是坐在我娘的灵堂前喝酒,喝醉了就放声大哭,人也苍老了许多,筠儿见爹爹
这般难过,便又每日里陪着他,爹爹对筠儿也是更加疼惜。再后来,爹爹在娘的
坟前结了个草庐,平日里只要没事了就到草庐那里去陪我娘,与娘说说话。有一
日,我和爹爹在草庐里面说话,突然大娘过来了,叫了爹爹出去,他们站在娘的
墓碑前说话,不知说着说着怎么就吵了起来,我听见他们在外面吵,便走了出去,
看见我姐姐也站在一边看着。我就听见大娘说:」西门松,史翠翠活着的时候你
便这样对我,现在史翠翠已经死了,你还是这样对我,难道我还比不过一个死人
在你心目中的地位?『爹爹听大娘这么说,气的浑身发抖,对大娘骂道:「你…
…你滚回去,不要让我看见你。』大娘被爹爹骂得伤心,突然道:」好,我就让
你看看清楚,这里面不是以前那个风骚的美人儿了,只是一堆白骨而已。『说完
竟然要去掀娘的墓,我吃了一惊,正要过去阻拦,见爹爹大喝一声道:「何若仪,
你敢?』说完便去阻拦大娘,两个人又在我娘的坟头前打了起来,我在旁边看的
着急,又要上去阻拦,却见我那姐姐冲了上去,突然大叫一声,我赶紧也跑过去,
这时看见,姐姐站在爹爹和大娘中间,爹爹的一只手掌离姐姐的头只有半尺距离,
姐姐大叫一声,喊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这才知道姐姐又经历了
一次当年的情形,唤起了当年的记忆,记起了六岁那年发生的事情。哎。「

  杨宗志听筠儿婉婉道来,心道原来是这样,只是自己要发生同样的事情的话,
难道是又要躺在一大堆死人堆中才行么?可为何自己是如何躺在那里的一点也记
不起来?

  筠儿说完了这件事情,沉默了好一会,突然轻轻问道:「大哥,你说筠儿的
爹爹是不是很可怜的人?」

  杨宗志无言以对,只轻轻「嗯」了一声,道:「那他后来为何又要杀朝廷的
命官?」

  筠儿急急的脆声道:「那昏官在川中捞足了银子,就想要修一个大宅子供自
己取乐,本来他作他的,爹爹也不去管他,只是他偏偏要将那大宅子修在娘坟头
的那块地上,叫人推倒了爹爹的草庐,正要动我娘的坟墓时,爹爹赶到了,这才
杀了那昏官,其实爹爹不是一个坏人的。」

  杨宗志方才明白,一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我要是你爹爹,也是会这般
行事的。」

  筠儿见大哥帮爹爹说话,这才高兴起来,娇笑道:「大哥,你也这般说,那
就是说你不怪我爹爹了?」

  杨宗志哈哈笑道:「我何时怪过你爹爹?虽然你爹爹派了那个什么王有期和
你来要取我的兵权,虏我的兵马,可是看在好筠儿的份上,我也是没怪过他的。
我以前不知道他为何这般行事,只是听江湖中说魔门行事,出人意表,现在我知
道他所作所为的目的,更是谈不上个『怪』字了。」

  筠儿心中大喜,道:「当真?大哥,你可愿意与我爹爹交好?我爹爹要是见
了你,那一定是十分……十分欢喜的。」

  说到这里想起,大哥要是见了爹爹,那就是什么见了什么了,爹爹自然是应
该欢喜的。

  杨宗志点下头,道:「正是如此,只是此事以前已经有颇多的误会,你正是
要赶紧回去好好劝劝你爹爹,不要再多生误会,我也好从中斡旋,化解了这些恩
怨才对。」

  筠儿见杨宗志为了自己去化解罗天教与朝廷的恩怨,心中感动,又想起若是
自己回去了,不知道何时大哥才会来看自己,心中又万分的舍不得,只是坐在那
里,讷讷的不说话,满脸都是不情愿。

  杨宗志看她脸色,知道她心中所想,微微一笑,喃喃自语道:「这次皇上让
我出来,收复了北郡十三城,我这任务也完成的差不多了,若是再没有什么人出
来捣个乱,搞点什么事情出来,我本来也可以回去交差了,这便可以早早的去西
蜀见别人,说不得过不了多少时日就可以成行了……」

  筠儿听到他这个话,眼睛一亮,扑到杨宗志怀中扭着柔细的腰身,撒娇笑道:
「谁要给你捣乱,给你搞些事情出来了,坏大哥……坏蛋大哥,你总是这么坏的
……」

  说完这话,脸上红红的羞成一片,只是心里更多是欢喜安乐。

  杨宗志见筠儿被自己说的意动,也不再催她,说道:「夜了,筠儿,今晚你
便在这内帐中歇息一晚,明日我们一起去救了倩儿出来。」

  筠儿听他让自己歇息,急道:「大哥,你不在这内帐中歇息么?」

  说完这话,立时脸又红了一片,暗道筠儿啊筠儿,你怎这么没羞的,这话让
大哥听见了,岂不是要让大哥笑话自己没脸没皮了?

  杨宗志哈哈一笑道:「筠儿,你这『似玉功』练了有多少时日了?」

  筠儿一听,奇怪道:「大哥,你如何知道筠儿练的是『似玉功』呢?」

  杨宗志苦笑一下,咳嗽几声道:「你这小丫头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有多媚惑迷
人,你只要对我这么轻轻一笑,大哥的三魂就去了七魄,筠儿公主若是每天这般
对我笑来,咳咳……咳咳,只怕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多少媚惑折腾就要散架了。」

  筠儿听杨宗志夸自己,心里甜蜜,后面又一听,禁不住将自己的身子拼命往
杨宗志怀里挤进,羞气道:「筠儿就是要媚惑你,日夜媚惑你,让你找不着魂魄,
永远离不开筠儿。」

  杨宗志心中砰的一跳,感到筠儿那娇嫩的身子在自己怀里挤来挤去,身子一
片火热,再加上她身上芳郁好闻的香味不断涌入自己的鼻子,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起来。

  杨宗志赶紧咳嗽一声,道:「好了筠儿,你这便去歇息吧,大哥睡在这个小
塌上,今夜你就安心的好好睡一觉。」

  筠儿听大哥说睡在这个小塌上,柔声说道:「大哥,外面风雪正大,此刻还
是很冷的,你睡在这小塌上岂不是冻的很了,不如……不如你也……你也睡到床
上来吧,筠儿的身子小,占不了多少地方的。」

  说到最后声音细细,几不可闻。

  杨宗志摇摇头,双手用力将筠儿抱了起来,转身走到床前,将筠儿放下,让
她睡好,给她盖上被子,道:「你放心,我过去处理军务,处理完了之后都是到
小塌上睡一会的。」

  筠儿眨眨眼,问道:「那都是倩儿妹妹睡在这儿么?」

  杨宗志点点头,道:「倩儿有时候在这里玩的晚了,也是睡在这个小床上的。」

  筠儿只觉得心中一酸,喉头一堵,突然问道:「大哥,你可喜欢倩儿妹妹么?」

  杨宗志一呆,答道:「倩儿是我的妹妹,我自然是喜欢她的。」

  筠儿又问道:「是好像喜欢亲妹妹那般的喜欢,还是像喜欢其他女子那样的
喜欢?」

  杨宗志想了一会,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有时候觉得倩儿就是我
的亲妹妹,有时候又觉得还是有些不同……具体哪里不同,我也说不出来。」

  筠儿轻轻的「嗯」了一声,便不再问话。

  杨宗志看她安静了下来,也转身径直走到小塌上躺下,想起今日一天发生了
这么多事情,只觉得千头万绪,一时都还解不开,渐渐正迷迷糊糊之间,突然听
到小床上的筠儿轻轻如梦如幻说了一句:「大哥,今夜的筠儿是人世间最快乐的
女子,筠儿只盼这快乐能够天长地久就好……」

  杨宗志听得心下一迷,昏沉沉就睡了过去。

  =====================刚刚出差回来,看到兄弟们
留言,心里感动之极,我本是知足之人,我的故事有大家顶起支持,足够!更远
的事情不多想,先更新一章!

           北方之战第040章锦囊之一

  杨宗志睡的昏昏沉沉,一会梦见爹爹在自己面前对自己语重心长的说道:
「志儿,你堂堂七尺男儿,切不可为了儿女私情坏了军国大事,让爹爹失望。」

  一会又梦见自己置身在千军万马之中,四周处处金戈铁马,定眼看去却全是
蛮人的旗号,将自己围了个严严实实,自己正在思索该如何应处,却不知旁边是
何人拉了自己一手,喊道:「少将军快走,属下给你殿后。」

  杨宗志转身过去,正要看清楚说话那人,突然「阿嚏」一声打了个大大的喷
嚏,醒转了过来。

  杨宗志睁眼一看,看见筠儿的娇俏玉脸在自己眼前,巧笑盈盈,拿了衣服的
一角正在逗弄自己的鼻子。

  筠儿见杨宗志醒来,目中一喜,脆声笑道:「大哥,你睡觉总是这么熟的么?
到了快正午时分还不醒来?」

  杨宗志这才清醒,转头一看哪里有金戈铁马,知道自己作了个梦,呼一口气,
见筠儿一身素衣白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偏又对自己娇笑如画,心头一荡,
不禁调笑道:「嗯,大哥昨夜受多了筠儿的媚惑,全身都失了力道,所以才睡的
这么死的……哎,大哥这会还手足发软呢。」

  筠儿见杨宗志一醒来就笑话自己,心中大羞,急急道:「谁有……谁有昨夜
媚惑……」

  说到这里脑中一转,又换了副妩媚的神情对杨宗志道:「正是,筠儿便是要
不断媚惑大哥,让大哥每日都没了力道,手足酸软才好……」

  筠儿说完脸色突的一荡,将小脸红红的凑近杨宗志接着媚声道:「公子,你
休息了一晚还是没有力气,可要小婢筠儿服侍你起床更衣么?」

  说完咯咯一笑,得意的看着杨宗志。

  杨宗志看她表情一会纯洁,一会妩媚,哈哈一笑,正要说话,突然听见外面
的大帐内一人粗声高喊:「少将军……少将军……」

  听声音正是呼铁,心中一喜,忙掀开被子站了起来,轻声说道:「筠儿,我
们出去。」

  当先走了出去。

  杨宗志一出去,就看见呼铁正站在大帐中大声呼叫,神情焦急,看见杨宗志
从内帐中走了出来,赶紧迎了上去,正要说话,突然又看见杨宗志身后的筠儿,
此刻的筠儿没有带上倩儿的面具,用的是她本来的面目,虽然不是倩儿的清丽可
人,却又娇俏妩媚,呼铁一愣,到嘴边的一句话没有问出来,只踌躇道:「她…
…她……」

  杨宗志见呼铁愣愣的看着筠儿,笑道:「铁大哥,你们昨夜可好?」

  呼铁这才反应过来,道:「都好都好,我们昨夜在入松口伏了一晚上,也没
有见到蛮子的部队经过,今日我实在放心不下大营,这便带了人回来,看看少将
军你这边有事没有。」

  杨宗志心想昨夜的事不用对他说,便道:「嗯,看来昨夜我们都虚惊一场,
我这里也没事发生。」

  呼铁心想怎会没事发生,我昨天出去一夜,你身边的倩儿小姐怎么都换成这
个美貌少女了,只是他当杨宗志是好兄弟,既然杨宗志不说,他也不问,道:
「没事就好,我就放心了,我这就出去安顿下来。」

  呼铁就要转身出去,突然听到杨宗志在身后唤道:「铁大哥,昨日有两个玉
剑门的门人来找你,说是给你带了信……」

  呼铁转身茫然道:「玉剑门……玉剑门,难道是朝廷新近成立的一个组织么?
怎地没听说过?」

  杨宗志看呼铁一脸迷茫,好像真的没有听说过玉剑门这个名字一般,心想难
道我弄错了,那两个玉剑门人来找的不是呼铁大哥?只是他们说来找一个将军,
这里除了呼铁大哥还有另外哪个将军不成?转念又一想,难道那两个人来找的正
是自己?可是自己和玉剑门的卓天凡素来毫无瓜葛,他怎么会找人来给自己送信?

  杨宗志心头迷惑,迷惘不得解,只好道:「没事了,也许他们找错了人,他
们看没找到,便自己离去了,信也没放下。」

  呼铁这才哦了一声,转身出帐去了。

  杨宗志自己想了一阵,还是不得要领,便转身对筠儿说道:「筠儿,我们去
看看任大哥醒来没有。」

  筠儿在一旁看他沉思了一阵转头对自己说话,乖巧的嗯一声,随了杨宗志也
出大帐而去了。

  两人走到任泊安昨夜昏睡的小帐进去,见任泊安和那王有期都还好好的睡在
地铺上,筠儿一见那王有期也躺在那里,心里顿时明白昨夜之事,看了大哥一眼,
脸上一红,说道:「大哥你昨夜好坏,本来这王有期是来假冒于你的,偏偏被你
捉住了,还假冒了他。」

  说完咯咯一笑。

  杨宗志听她如此说,知道她是不忿昨夜开始被自己瞒住戏耍了半晌,微微一
笑,拿住她的手道:「好筠儿,大哥当时也是无法,不知道筠儿对大哥是好是坏,
是要害了大哥还是要保护大哥,所以才这般行事。」

  筠儿听他辩解,白了他一眼,轻轻用几乎不可听见的声音问道:「你现在…
…可知道了么?」

  杨宗志接口道:「嗯,现在知道了,筠儿你果然是来害我的……你要害了我
终生都酸软无力,离不开你。」

  说到这里哈哈大笑起来。

  筠儿见他又取笑自己,心头一羞,恨恨跺脚道:「正是,我是魔教的小妖女,
江湖中人都说,魔门行事,出人意表,你可害怕不害怕?」

  杨宗志听她说起什么「魔门行事,出人意表」都是昨夜自己对她所说之话,
这会被她记住了,拿来还给自己,又哈哈一笑,径直走到任泊安和王有期的身边,
在他们的人中穴分别捏了一下,这两人才分别悠悠醒来。

  任泊安刚一醒来,看见杨宗志微笑看着自己,心头一喜,弹起身子道:「杨
兄弟,你没事吧?」

  杨宗志摆手道:「任大哥,我好的很,你放心。」

  王有期醒来一看,昨夜擒住自己的人在自己面前,再往他身后一看,站了一
个妩媚美貌无双的少女,穿的却是公主昨晚所穿的衣服,不知道这个少女是假扮
的公主,还是真的公主,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杨宗志看他醒来,哈哈一笑道:「王副坛主,昨夜之事多谢帮项,你这便和
你们的公主一起回去吧,公主自然大大有赏。」

  王有期也是老江湖,眼见这少女冷清清的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看他,心下
更是惊疑,暗道:莫不是他找了个人假扮作公主,让自己又带回教里,那自己要
是依了他行事,岂不是犯了叛教大罪?

  杨宗志看王有期眼中惊疑,这才转身道:「好筠儿,你这便让王副坛主安了
心吧。」

  筠儿刚刚被他调笑了一番,还没找回面子,心中正在不忿,听他说让王副坛
主安心,娇声没好气的道:「王副坛主昨夜辛苦了,在这大帐中美美睡了一晚,
爹爹自然大大有赏。」

  杨宗志听她语气不善,却又带着威严,暗暗点下头,王有期听这声音正是公
主的声音,只是昨夜是冷冷清清的,现在却是充满了生机活力,心中一颤,赶紧
走过去拜倒,颤声道:「公主恕罪,属下办事不力,坏了教主的大事,属下……
属下甘心领罪。」

  筠儿哪里是要真心责罚他,只是要作个样子给杨宗志看看,让他知道自己也
不是随便被人欺负的。

  这才斜眼看了一下杨宗志,见杨宗志竟然好好的小声与任泊安正在说话,连
看自己一眼也不看,心头又是一酸,正要再争一口气,但是看他好好的样子,心
里又是一软,不忍心了起来,暗叹道:「自己这辈子就是要受这坏人折磨了,他
让自己生,自己就生,他让自己死,自己也就没救了。」

  筠儿想到这里,也不顾王有期还跪在那里,盈盈的走到杨宗志身边,缓缓将
娇躯倚在他身畔,听到杨宗志对任泊安说道:「……如此那就麻烦任大哥帮我们
备上四匹马,我们这就出发到望月城走一道,可好?」

  任泊安应了一声,就转身出去了,杨宗志看筠儿乖乖的依在自己身边,哪里
还有刚才的威严,心里一笑,在筠儿的耳边小声道:「好筠儿,你可发完大小姐
脾气了么?」

  筠儿听他在自己耳边小声说话,又一低头,更小声的说道:「你也知道……
你也知道,人家哪里敢对你发脾气的。」

  杨宗志轻笑一声,再不多说,走过去扶起王有期,道:「这样我们就一起回
去吧,王副坛主不必多礼了。」

           北方之战第041章锦囊之二

  四人一行骑了马,径直进了望月城,骑到了望月楼下,筠儿自从与杨宗志在
一起之后便不再戴着那个彩巾,只是一身白衣冷清清的样子,凛然不可侵犯,杨
宗志在一旁与任泊安说话,说的是昨夜任泊安昏迷之后所发生的事情,王有期独
自一骑落在最后,看着前面三人神色复杂。

  四人刚到门口,就听见楼上一个清脆的声音叫道:「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
了。」

  声音清脆稚嫩,听口音正是那个翠儿的声音。

  四人这又下了马,看见一个身影已经从楼内冲了出来,径直冲到筠儿和杨宗
志的身前站定,说道:「小姐,你可回来了。」

  杨宗志定眼看清楚,那人正是个小姑娘,年纪十四五岁,唇红齿白,穿一身
翠绿色的衣衫,也是个小小可爱的人儿。

  那小姑娘神情喜悦的看着筠儿,突然看见筠儿身边站了个男子,那男子生的
高大英俊,一身蓝衣黑靴,眼睛炯炯有神,正在朝自己笑,心里一跳,手指着他
道:「你……你……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知道你是谁。」

  杨宗志看她眼中狡撷,轻轻一笑道:「我也知道你是谁……嗯,你穿着一身
翠绿色的衣服,你莫不是叫作翠儿?」

  翠儿见他唤出自己的名字,也是一惊,转念又恍然大悟道:「是小姐告诉你
的是不是?」

  说完就去看筠儿的眼神,却看见筠儿也是一脸诧异的看着他,这才知道确实
不是小姐告诉他的,只是他单凭自己穿着翠绿色衣服就猜出自己的名字,自己还
是不敢相信,只能说是——凑巧,翠儿在心下安慰自己道。

  杨宗志哈哈一笑,并不说破,和筠儿一起走到了望月楼内,此时正是早晨时
分,酒楼上甚是清冷,筠儿直接将杨宗志和任泊安带到了三楼,开了一个侧门走
了进去。

  杨宗志和任泊安一走进去,恍悟看见这里别有洞天,心想看来这里是罗天教
在北郡的分坛是没错了。

  筠儿带杨宗志和任泊安一直走进一个厢房,才转身对翠儿说道:「翠儿,你
去唤了容嬷嬷来。」

  翠儿应了一声,下去了,筠儿转身将杨宗志按到一把椅子上微笑说道:「大
哥,你先在这里坐一坐,一会就可以见到倩儿妹妹了。」

  说完端起桌上的茶壶给杨宗志斟了一杯茶。

  杨宗志点一点头,端起筠儿斟的茶,一口饮了进去,耳边听到一个苍老的声
音传来道:「公主,你怎么回来了?」

  说着走进来一个中年妇人。

  杨宗志仔细看清楚这容嬷嬷的样貌,看她一身黑色衣衫,年纪三十几四十,
脸上已经有细细的皱纹,显得略有衰老,只是一双眼睛却又灵动媚态,心想听她
声音只怕有五十之上了,看她脸色却最多四十,再看这双眼睛只怕只有二十多年
纪,看来筠儿和瑶烟的「似玉功」八成是这容嬷嬷传授的。

  容嬷嬷走了进来,突然看见不光是公主回来了,跟着她回来的还有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昨夜依稀见过,正是那杨家小子,心中惊疑,正要发话,听到筠儿对她
说道:「容嬷嬷,这位是杨宗志杨少将军,那位是他的手下任大哥,昨夜筠儿被
杨大哥救下了性命,现在杨大哥是筠儿的……好朋友。」

  筠儿说到这里脸上不由得红了一红,巧目定定的看了一眼杨宗志。

  容嬷嬷看杨宗志如此年少英雄,英俊样貌,再看筠儿双眼含情看他的样子,
心里哪里还不明白,只是这杨家是教主的大仇人,公主喜欢谁都可以,又怎么能
看着公主喜欢上杨家的小子?想到这里大声咳嗽一声,道:「公主,你昨夜受惊
了,现在回来正要好好歇息一番。」

  说完就想请公主进内房,竟有逐客的意思。

  筠儿听见她如此语气说话,眉头一皱,道:「不急的,容嬷嬷,昨天你带回
来的那个杨倩儿小姐,也请你放了她出来吧。」

  容嬷嬷听得吃惊,叫道:「公主……你?」

  筠儿接口又急道:「杨大哥救了筠儿的性命,我们怎么还能拿着他的人,容
嬷嬷,你赶紧放了她出来吧。」

  说到最后语气已经转硬,有了一丝命令在其中。

  容嬷嬷知道拗不过小姐,想了一下,只得道:「不瞒公主你说,昨夜你们进
大帐之后,我们就回了望月城,只是……只是我们回来将那杨倩儿小姐和她的随
从安排……安排在内屋里面,今早进去一看,她却已经自己走了。」

  杨宗志听她言词闪烁,显然是心里在想该怎么狡辩,心头一怒,喝道:「倩
儿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你这里如此多高手铜墙铁壁,她如何走的了?」

  说完嘿嘿一笑。

  筠儿见大哥语气不善,显然已经不高兴,心中害怕,急道:「容嬷嬷,你别
再多说了,只管将倩儿姑娘放出来,出了事,爹爹面前自然有我担待。」

  容嬷嬷看筠儿的神态,知道今日之事不说实话只怕不能善了,只得说道:
「昨夜我们安置了杨倩儿小姐和她的随从,便让忠伯看守着他们,其余人等都去
休息了,今日早上一起来,却看见忠伯自己坐在那内屋门口的石阶上,被人点了
穴道,我解开忠伯的穴道这才知道杨倩儿小姐他们已经被北斗旗的人劫走了。」

  杨宗志听见她说起北斗旗的人,心头一动,问道:「北斗旗?来的是什么人?」

  容嬷嬷见他问起,看了一眼筠儿,答道:「来的是北斗旗的传功长老『番僧』
莫难,你师姐此刻已经追了出去,想来一会便有消息传来。」

  杨宗志一点头,暗道:你说是别的人我便不会相信,只是你说是这莫难和尚,
我还有七八分相信,莫难和尚要是救了倩儿,自然不会为难她,而且更加会用倩
儿来自己面前邀功,好让自己答应他去作他们的旗主。

  想到这里,杨宗志一抱拳,道:「如此多谢嬷嬷了。」

  说完对筠儿说道:「筠儿,你记得我们的约定,回去好好等我就是了。」

  对任泊安点下头,就要出去。

  筠儿见杨宗志说两句话就要走,想起这一离去,下次见面不知何时,心头一
急,娇声道:「大哥,你这就要走了么?」

  杨宗志一回头,微微一笑,道:「筠儿,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日后我们相
会时多,只是眼下你定要早日回去见你爹爹,也好早作绸缪。」

  筠儿听他说话,知道他是提醒自己,若要以后能永远在一起,此刻必要回去
阻止爹爹进一步扩张的行动,让他化解了杨家与罗天教,甚至朝廷与罗天教的恩
怨,才可相守一生。

  只是这道理是没错,但是看大哥就这么走了,筠儿心头还是不舍,芳心猛地
一颤,再也顾不上容嬷嬷和任大哥还在一边,两步冲到杨宗志面前,一把扑入到
杨宗志的怀中,呜咽的哭了起来,道:「大哥,你……你不要忘了筠儿,筠儿在
西蜀教总坛等你,你一日不来,我便等你一日,你一世不来,我便等你一世。」

  杨宗志见筠儿当众说出这番话来,心下一柔,用力点下头,哈哈一笑,道:
「筠儿你尽管放心,叫你爹爹多备些古竹酒,大哥最爱喝这个,便与他畅饮三天
三夜,岂不快哉!」

  说完轻轻一拍筠儿的背,放开她,和任泊安转身大步走了,只留下筠儿站在
原地,看着他走出去的身影,脸上还有泪珠颗颗残留,双眼脉脉含情,竟看的痴
了。

           北方之战第042章锦囊之三

  杨宗志和任泊安骑马出了望月城,任泊安抬头望去,看见自昨夜下起的大雪
此时又新歇,只是天空一直乌蒙蒙,向远处望去,只觉得一团大大的黑云笼罩在
归去的路上,转头望了望少将军,只见杨宗志低着头骑马,好像在想心事,便大
声问道:「杨兄弟,此刻我们要到哪里去寻找倩儿小姐回来?」

  杨宗志听到这话才抬起头来,想了一下,道:「我们这就回营去吧,如果我
没有猜错的话,倩儿此刻只怕已经在大营内了。」

  任泊安听得一愣,心想倩儿小姐不是被北斗旗的人劫走了么?此刻怎会好端
端的回到大营?不过他自从与杨宗志相处以来,见自己这位杨兄弟事事料敌先机,
处变不惊,所以对他深具信心,当下也不多想,点下头,道:「好,那我们马上
就回去吧。」

  骑马又走了几步,任泊安心头一阵犹豫,看了一下杨宗志,轻声问道:「刚
才那个小姐说她在西蜀教总坛等杨兄弟,难道她是……她竟然是……」

  犹豫了好一会,也没问出口。

  杨宗志听他问话,知道他的担心,只是这事本来也没打算瞒他,便接口道:
「正是,这筠儿就是西蜀罗天教的公主。」

  任泊安听到那美貌女子的身份果然如同自己所料,心中一急,道:「杨兄弟,
难道你还不知道西蜀魔教的事情么?当年大将军……当年大将军他征战西蜀三番
几次,对付的正是这些魔教妖孽……」

  杨宗志却不回答,微微一叹道:「任大哥,我感到这件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我刚刚一直在想,我身上有一块紫玉符,自我被爹爹在定州救下之时便一直戴在
我的身上,这事除了我爹娘和倩儿以外,旁人很少有人知道,只是现在却好像天
下的人都知道了一般,前天有一个风舞池的仙子便寻上门来讨要。这些事情我思
来想去只怕不是这么简单,其中可能牵涉到朝内外很多种势力在其中,只是现在
我依然还没有想清楚这件事情。」

  任泊安听杨宗志这么一说,也知道这事情复杂,凭自己的智力很难帮到杨兄
弟,心中只想,自己虽无法帮杨兄弟排忧,却可守在他身边帮他解难,自己只须
豁出性命,保得杨兄弟平安。想到这里,任泊安便不再多想,心中大定,抬眼一
看,二人此时已经走到乌云之下的归路上。

  任泊安见天色开始转暗,眼见快要天黑一般,急打了一下马,心想正要早点
回营才好,却见杨宗志在身后骑马慢行,兀自低头沉思,又不忍心打扰他的思路,
便也放缓马步,两人两骑一前一后走在雪道上。

  这一行就是一个时辰,任泊安眼见大营在望,正要叫一声杨兄弟,突然听见
叮咚一声,琴音袅袅响起,此时头顶乌云滚滚,天色昏暗,让人难以知晓到了什
么时辰,地上白雪皑皑,不远处大营炊烟燃起,这琴声好比一把利剑划破平静的
画面,直达人的肺腑。

  琴声起首一过,忽而转为激荡,让人恍如置身战场之上,千军万马,铜骨铁
皮,引得任泊安这百战之人也在心中起了共鸣。

  忽而琴音又一转,缓缓转淡,慢慢平静,渐渐变得缠绵了起来,又好像多情
的情人正在擦拭归来战士的伤口,轻轻柔柔,百转回肠。

  任泊安为这琴曲所吸引,定睛寻找琴音的来源,正看见大营不远处有一辆缓
缓独行的马车,这琴声便是从那里发出,任泊安转头一看杨宗志,黑幕下隐约见
他双眼大放光芒,直视着那辆马车,「驾」的一声抽马向马车奔去,任泊安赶紧
也跟了上去。

  杨宗志一路行来,渐渐想起自己驻军到望月城外之后,不同的人和事都浮出
水面来,心中隐约觉得这件事情不是这么简单,但是又一时找不到思路,思来想
去,突然听到了这琴声,琴声起首一过,杨宗志更听得心中大惊,一个恍惚,想
起出征之前,皇上曾对自己说道:「贤弟,朕这里有一个锦囊,你到了驻地,哪
天夜里要是听到外面有传来刚刚一样的琴声,便自悄悄展开这个锦囊,依计行事,
之前你切忌不可私下拆开,免得误事,切忌!……切记!」

  现在这琴声就和当初自己在宫里的钟楼上所听到琴声一般无二,只是,现在
可是黑夜么?看天色确实已晚,但是时辰却不一定到了夜晚,杨宗志心中惊疑,
打马飞快向马车追去。

  两人追了一会便到了马车附近,见是一辆不大的马车,普普通通并不奢华,
前面有一个穿黑衣的车夫掌舵,后面是车厢,那琴音现在已经缓缓低沉到几不可
闻,杨宗志急切想见到马车中人,更不迟疑,径直向马车冲去。

  车夫见两人骑了马向自己这边冲来,暗道难道是碰到了拦路的马贼,心中一
惊,站起身来,止住了马车,喝道:「干什么的?」

  看那二人仍然不停止,扬起马鞭呼的一声挥了过去。

  杨宗志见那鞭子抽过去,来势并不急,一偏头避了过去,两步已经冲到马车
跟前,那马车夫这才看清来人神勇,身高马大,坐在马上威风凛凛不可侵犯,双
腿一颤,砰的在马车上跪下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小人只是个赶车的,身
上没有多少银两的。」

  说罢兀自磕头不止。

  杨宗志吁的一身停住马,喝一声跳上马车,轻说一声「得罪了」想了一下,
掀开马车厢的布帘往内望去,却见里面坐着一个青衣小姑娘,一头青丝用方布包
起,脸上神色看不清楚,只是看到身体颤抖甚是慌张,面前放了一张瑶琴。

  杨宗志心想难道皇上派来的正是这人?心中更是惊疑,温声说道:「姑娘莫
怕,我等不是坏人,我只是想问姑娘几个问题。」

  那青衣姑娘颤抖了一会,听见这个温柔的声音说话,这才胆子大了一点,将
身子向车厢门靠近了些。

  马车厢四周都被墨布帘包住,唯有车厢门这里露出光线,那青衣姑娘再靠近
了些,看清楚面前蹲着一个少年人,剑眉星目甚是好看,双眼明亮有神,此时正
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心想这马贼长得倒是一副好皮囊,脸上微微一红,便轻轻
点了下头。

  杨宗志看这姑娘靠近了些,才看清楚长相,见她长得虽不出众,但是也有一
些清秀,温柔一笑,道:「姑娘好琴艺,敢问姑娘可是从洛都而来?」

  那姑娘听这马贼一口道出自己的来处,心里一惊,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杨宗
志一看,接口又问道:「那是谁派姑娘来的?」

  那姑娘见杨宗志神态亲切,语气温柔,不像传说中要劫人取财的拦马强人,
胆子才大了些,摇头道:「没人派我来的,我只是……我只是要回老家省亲。」

  杨宗志一听,大失所望,心想难道这女子并不是皇上派来的,但是此事怎会
有如此巧法,在自己大营外,近夜色时分,偏偏她在弹奏这首曲子?

  想了一下,杨宗志仍不甘心继续问道:「姑娘刚才所弹奏的曲子是从哪里学
来的?」

  那青衣姑娘见杨宗志只是蹲在马车厢门口温言问话,并无任何无礼举动,心
下更是安定,轻声道:「没人教我的,这曲子现在洛都每个女子都会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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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方之战第043章锦囊之四

  杨宗志听得惊奇,「哦?」

  的一声,那姑娘见杨宗志有兴趣听,继续说道:「我只是听说这首《遥相思》
是从宫中传出来的,不知是何人所作。」

  杨宗志听到这曲子是宫中传出来的曲子,心里一动,正要问话,却见那姑娘
脸色红了一红,细声道:「这曲子里面据说是有一个故事的,说的是说的是有一
位姑娘的丈夫在外征讨打仗,姑娘思念自己的丈夫,便作了这首曲子遥寄相思,
盼望自己的丈夫早日得胜归来。」

  杨宗志听到这里,想起刚刚那曲子先紧后松,先喧嚣后缠绵,心头恍惚,轻
道一声:「多谢了。」

  便转头闭上车厢布帘,跳下马车来,看见刚才那马车夫还跪在那里,见杨宗
志出来,继续磕头嘴里依然念道:「大爷饶命大爷」杨宗志叹口气,说道:「你
起来吧。」

  转头对任泊安问道:「任大哥,你身上可有多的银两?」

  任泊安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忙从怀里掏出自己身上所有的银子道:「只有这
些了。」

  杨宗志接过,点点头,对车夫说道:「这位姑娘坐车所用的银两在下都付了,
你这便出发将这位姑娘送到地头去吧。」

  说完将银子全数塞到车夫手中。

  那车夫看的一呆,本以为是劫银的马贼,没想到居然还送给自己一大堆银子,
看着银子在手上沉甸甸的,远远超过这次行马赶路的路费,心想难道这人脑子有
毛病,即便是不劫自己的银子,也不用送自己这么多银子吧。

  杨宗志看那马夫脸上迟疑,轻喝一声道:「还犹豫什么?赶紧上路吧。」

  马夫答应一声,拾起马鞭,驾的一声赶起了马,深怕杨宗志此时再反悔。

  马车行到杨宗志身边时,车厢侧面的布帘被人打开,露出刚才那姑娘的脸来,
那姑娘定定看着杨宗志,见他站在他自己的马边,神态潇洒英俊非凡,心头一颤,
忍不住对他呼唤道:「你……你……」

  杨宗志见那姑娘拉开窗帘,便对她挥一挥手,微微一笑,马车飞快驰过,那
姑娘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却没有问出来。

  杨宗志见马车驰远,这才翻身上马,向大营行去,耳边只听见刚刚那琴声再
度从背后传来,琴声悠远,听着更是缠绵悱恻……

  杨宗志和任泊安一起行到大营内,杨宗志下了马,对任泊安说道:「任大哥,
今日辛苦你了,你便早点歇息吧。」

  任泊安本来有很多话要问杨宗志,此时见他不说,便点一下头,应了声是。

  杨宗志独自一人走进大帐,见莫难和尚果然坐在自己的大帐内,正坐在那里
喝酒,逍遥快活之极,心头一喜,也几步走到莫难身边坐下。

  莫难看到杨宗志进来,嘿嘿一笑,神态得意却不说话,继续喝酒,杨宗志坐
下来之后接过莫难的酒葫芦,也喝了两口,莫难见他倒沉的住气,忍不住道:
「小兄弟,你也不问洒家今日来找你何事?」

  杨宗志暗自一笑,摇了摇酒葫芦道:「大和尚你今日只怕早就来了,此刻酒
葫芦里面已经剩下没多少的酒了。」

  莫难嘿嘿一笑,道:「正是,洒家今日来可是来送礼的。」

  杨宗志「哦?」

  了一声,轻轻一笑接口道:「大和尚你莫非是想送给我一个美貌可爱的小姑
娘不成?」

  莫难听得一愣,心想洒家怎么事事都瞒不过你一般,正要开口说话,却见内
帐的布帘被人揭开,倩儿探出脑袋一看杨宗志回来了,欢呼一声:「志哥哥。」

  说完向杨宗志跑了过来。

  杨宗志看到倩儿一身紫色衣裙,神态如常,面上大喜,哈哈一笑,一把接过
倩儿的身子,抚了一下倩儿的头发温言问道:「倩儿,你有没有受伤?」

  倩儿对他摇了摇头,杨宗志又问道:「雷二哥和胡三哥有没有事?」

  倩儿见他关心自己,心中甜蜜,又对他摇了摇头,突然又想起刚才发现之事,
心头又是一酸,扭过头去就不想再理会他了。

  杨宗志倒没发现倩儿的小心思,只是转头对倩儿说道:「倩儿,你今日欠了
莫难大师一个大大的人情,此时还不向人家道声谢?」

  说完向莫难眨眨眼睛。

  莫难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咯噔一声,赶紧一伸手止住倩儿,大声道:「慢来,
明明是你小子欠洒家一个大大的人情,娘的怎么叫这小姑娘来道谢?」

  莫难心中一急,忍住半天的「娘的」又蹦了出来。

  杨宗志心下好笑,哦了一声,道:「难道是我被罗天教的人捉住了,大师来
救了我不成?」

  莫难听他如此说,面上抽搐,一把将酒葫芦狠狠的盖上,怒道:「你这小子
刚才明明什么都知道了,娘的偏还在这里装聋作哑,又拿话套住了洒家,可恶的
很,娘的。」

  杨宗志哈哈一笑,拉过倩儿一起坐下,对莫难道:「大师莫生气,我知道你
是想我去作了你们那个劳什子旗主……」

  莫难接道:「不是劳什子旗主,是北斗旗的旗主,娘的想我北斗旗在江北独
霸一方,也不是什么没名字的小门派,小子!」

  杨宗志叹口气道:「可是此刻我军务在身,分身乏力,大师若让我舍了倩儿,
舍了军中的兄弟跟你去作了旗主,我是万万做不到。」

  倩儿听他说不愿舍了自己去作旗主,心中又一感动,心头只想:志哥哥这一
回来,自己的心情已经变了三变,哎,可恨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思。

  莫难神色郁郁,也无奈一点头道:「也不急在这一时,我们约定比武选旗主
的时间便是在一年之后,你此刻只须随洒家练好武功,娘的免得丢了洒家的脸。」

  说到这里莫难突然心中一动,想起一事,问道:「小子,洒家问你,你过去
练过什么功夫?」

  杨宗志微微笑道:「大和尚,你看出了什么?」

  莫难也不说话,嘿嘿一笑,突然一拳向杨宗志胸口击来,莫难虽高大,而且
刚才好端端的坐着,但是身动影随,这拳法和身影也去势甚快,不带一点风声,
杨宗志又一笑,抬起两个指头,向莫难拳头的内关穴一戳,竟然后发而先至。

  莫难看他反应快,拆招也快,破了自己这拳劲,大叫一声:「娘的,好!好!
好!」

  出拳这右手的手肘一曲,还是原势不动,用手肘向杨宗志的心口撞去。

           北方之战第044章锦囊之五

  倩儿见他二人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急的在一旁大声嚷道:「大和尚,你为
何要打我志哥哥?」

  「大和尚,你好不要脸,招呼也不打,就偷袭我志哥哥,枉你还是江湖中的
前辈高人,倩儿本来对你心中还有一些感激,这时你对我志哥哥不敬,我也不要
谢谢你啦。」

  倩儿在一旁说了两句话,那两人已经拆了十六招,一招比一招快,莫难的招
数尽是近身相搏拼命招数,而杨宗志则是见招拆招,但无章法套路,全是迎着对
方拳法而发。

  莫难打到酣畅处,哈哈大笑,说道:「好小子,看洒家这招『甩豹尾』。」

  说完拳法一收,左脚从侧面一式猛踢,从收拳到踢腿,快速无比,取的是杨
宗志的腹部。

  杨宗志双手一握,两个食指交叠,点向莫难脚上的三阴交,莫难看这腿踢实,
虽然可以踢到杨宗志的身上,但是自己脚上三阴交大穴被点,只怕受害更大,叫
一声好,左脚一止,右腿却从另一个方向盘旋踢出,杨宗志看他双腿踢出,不退
反进,双手分开,右手手肘向前撞出,撞的是莫难的胸口,用的正是刚才莫难攻
他那招。

  莫难这时右腿虽还可以踢出,但是胸口要被撞,只能右拳又猛的迎上去,身
子在空中一盘旋使了个仙鹤摆针的招数,两人一触即分。

  莫难停下身子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你内力不错,只是招数杂乱,全是娘
的武林中下三烂的招数……」

  说到这里话音嘎然而止,想起杨宗志刚刚也偷用了一招自己的拳法,要是这
么说起来,自己这招不是也成了下三烂。

  莫难抬眼一见杨宗志站在对面笑眯眯的,赶紧接口又道:「除了学洒家那招
算是拳法精义外,其他都是什么『兔子搏鹰手』,『太和拳』和『鹰爪功』这些
常见招法,娘的不过你小子反应很快,这些招式虽然普通,经你用出来倒是也有
些威力。」

  说完心里痛快,哈哈一笑,抱起酒葫芦喝了起来。

  杨宗志看莫难停了下来,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径自在倩儿身边又坐了下来。

  倩儿看他们终于停下来,赶紧伸手握住志哥哥的手,急急脆声道:「志哥哥,
你莫和这酒肉和尚打架了。」

  杨宗志摇一下头,也不说话。

  莫难喝了一会又问道:「小子,你用什么兵刃?」

  杨宗志点头接口道:「我是军中的将军,自然用枪。」

  莫难点点头,自己走到大帐的兵器架上用手指夹住一杆铁枪轻轻一挥向杨宗
志掷了过来,杨宗志一接过那枪,身子站定,气势大不相同,当胸一展,对莫难
说道:「大和尚你小心了。」

  说完枪头「吟」的一声,破空向莫难刺去。

  莫难听那破空之声,看这枪法过来,比刚才的拳法高出甚远,一展手解下背
后的戒刀迎了上去。

  倩儿见他二人刚刚停下,马上又斗在了一起,而且这回是刀光枪影,比起刚
才斗拳更是凶险十分,不禁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双手紧紧握住,手心全是冷汗,
定眼望去,却见志哥哥枪法大展,隐隐占了上风,枪影好像一道网一般,团团将
莫难罩在里面,莫难和尚的戒刀虎虎有声,左劈右挡,转成个圆圈。

  倩儿见莫难和尚越转越快,突然大吼一声,刀背横住,连续三招向枪身斩去,
眼见是施出了绝招,志哥哥的枪身受不住戒刀的砍力,被砍的枪头向上抬去,莫
难趁此机会近身,戒刀一闪直取志哥哥的面门,志哥哥眼见难以抵挡,只得将身
子一转用后背相迎,倩儿看到这里「啊」的一声大叫,叫声甚是惊恐。

  杨宗志见莫难这一刀向自己面门斩来,也不慌张,脸上嘿嘿一笑,身子转了
过去,将抬起的枪头也一转,转到自己面前从腋下刺出,直刺莫难的胸口。

  莫难没想到杨宗志枪法如此诡异从腋下悄无声息的穿出,眼见自己这一刀无
法再斩到他,身子迎了上去就好像自己将胸口送到枪尖上,而那枪尖带破空之声
迅疾向自己刺来,赶紧双腿一稳,使了个铁板桥功夫将上身向后倒去,却见枪身
「嗤」的一声从自己面前刺过,劲气划破自己的胸衣。

  莫难这才慢慢抬起身子来,心头兀自砰砰跳动,嘿嘿一笑,道:「好小子,
你这枪法在后辈年轻一代中,娘的确可以算作顶尖。」

  说完别起戒刀,再走了过来。

  杨宗志见自己一枪差点伤到他,暗自道一声惭愧,对莫难说道:「大师见谅,
我这枪法使到这里自己也收不住。」

  莫难哈哈一笑,又坐下道:「洒家昨日给你运功化开『参王丹』的药性,到
最后筋疲力尽,洒家开始还没觉得什么,后来我回去仔细一想娘的才觉得不对,
若你内力低微,洒家只需要花四成力便可以将这药化入你的经脉,娘的但是洒家
昨日却用尽全力,还不一定全数帮你化解开来,心想你小子的内力只怕不凡,却
没想到比我想的还好。」

  说到这里,莫难哈哈大笑,神态开心的很,比自己比武赢了还高兴。

  想了一会,莫难又道:「你小子这枪法也精妙的紧,洒家在江湖上从来没有
见过,江湖上使枪使的好的……娘的应该是岳阳的蒙家,只是他蒙家的枪法走的
是轻灵诡异一派,你的枪法前面都大开大阖,只是这最后一枪,却好像蒙家的枪
式一般诡异难测……对了,你刚刚最后一枪刺将过来,你说自己也控制不住,娘
的是何道理?」

  杨宗志听他问自己枪法,想了一会,也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听我师
……我听教我枪法的那个老人家说,这枪法使到最后这三招的时候,枪中会带有
魔性,要是修为达不到,自己也会被这魔性反噬,大和尚你刚刚那一刀砍过来,
来势很快,我无瑕多想,下意识的就使出了这第一枪,待枪尖要刺到你胸口的时
候,我原本想收招不发,但是自己的手却不听指挥,直刺了过去。」

  莫难见杨宗志脸上有愧意,也不在意,沉吟了一会道:「你这最后一枪倒是
古怪,洒家过去曾经听人说,娘的当年朝廷的兵马大元帅傅多坡将军使了一手擒
月枪法,号称天下无双,只是那个时候洒家还在五台山闭门,因此也是没有见识
过的。」

           北方之战第045章锦囊之六

  莫难手抚光头,哈哈大笑,看见杨宗志功夫过人,只感觉心中充满愉悦,道:
「洒家今日快活的很,娘的,哈哈。」

  说完将酒葫芦里面的酒一口饮尽,起身就要出帐去了。

  杨宗志见他要走,问道:「大和尚要走了么?」

  莫难走到帐门口,嘿嘿一笑,回头道:「洒家今日离去,明日再来教你这破
长刀法。」

  说完将酒葫芦往身后一背,出帐去了。

  杨宗志将枪摆好在兵器架上,走回来看倩儿正两眼热泪气鼓鼓的看着自己,
轻轻一笑,问道:「倩儿,你怎么了?」

  倩儿此时方才好像得到发泄一般,大哭一声扑到杨宗志怀里,猛捶杨宗志的
胸口,气恼道:「你这坏人……你不知道我会担心你么?却总是与人拼命一般。
你刚刚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杨宗志知道她刚才担心自己,受了惊吓,轻轻拍打倩儿的背,温柔道:「倩
儿莫怕,我只是与莫难和尚切磋一下武艺而已。」

  杨宗志将倩儿扶离自己的胸口,见倩儿兀自小脸带泪,抽噎不止,轻轻抹去
她脸上的泪水,又道:「倩儿,我们这次出征以来,虽然经历了望月城外的两场
大战,但是我只是一枪挑落了契丹的领兵将军试了一下枪,一直都没有出过手,
这才拿莫难和尚试一下自己的枪法到底如何的。」

  杨宗志见自己说了一会,倩儿仍是不满意的鼓着嘴,神情娇俏可爱,轻轻一
笑,吟声道:「世人都说杨家的倩儿姑娘聪明无比,机关算数无一不精,杨少将
军武艺超群,神勇的紧。只是这赞你的话便是名副其实,但是赞我的话么,那就
……那就……我心中总是不服气的,总想自己也要真个的有些神勇之气,这才好
配得上倩儿姑娘的聪明伶俐来。」

  倩儿听他说这拼命之事只是为了能配得上自己,心头蓦的一甜,心想谁让你
这个傻哥哥去拼命了,我只要你好好的,哪怕你是个走卒也好,贩夫也罢,我总
是跟着你的。

  倩儿想到这里心疼的温柔道:「志哥哥,咱们好好的作自己,何必去管世人
如何看呢?再说你要去与人争强斗勇,我心里总是害怕的紧,你以后再莫如此了
好么?」

  杨宗志见说服不了她,扶住她正色道:「倩儿,咱们杨家世代忠门,男的带
兵杀敌,冲锋在前,女的也巾帼不让须眉,我身为杨家子孙,岂能作那贪生怕死
之辈。」

  倩儿听他这句话说的豪气,再看他此刻一脸英武之色,剑眉轩昂,不禁沉迷,
心想志哥哥从小就是有志气的人,自己不正是爱上他这些么?自己不该不支持他,
反而拖累了他。

  倩儿叹口气,垂头道:「志哥哥,倩儿错了,倩儿以后不再劝你,反正志哥
哥你要是有什么事,倩儿也不活,倩儿总是陪着你的。」

  杨宗志见倩儿这话说的平平淡淡,随口而出,显然是心中早就打算好了,一
阵感动,心中一叹,沉默了一会,暗道倩儿身体虽然柔弱,但是性子却是刚强,
自己切不可让倩儿为自己作了傻事。想到这里轻轻的道:「倩儿,你身子弱,便
早些去歇息吧。」

  倩儿本来痴痴的看着他,此刻听他让自己去歇息,轻轻「嗯」了一声,却不
动作,心头酸酸的望着他,想了一会,终是忍不住问道:「志哥哥,咱们这里可
来了其他的女子么?」

  杨宗志听得一愣,呆呆的应道:「什么?」

  倩儿见他回答不出,心头更酸,呜咽道:「那……那为何我走开一日,你的
小床上就有别的女子的香味?」

  杨宗志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心想筠儿昨夜正是睡在那张小床上的,原来
被倩儿发现了,轻轻一笑,却问道:「倩儿,你昨日如何被罗天教的人捉住的?」

  倩儿听他不愿意回答自己的话,泪水再也止不住,流了下来,转过头也不去
回答他的话,耳中只听见杨宗志叹了口气,接着又道:「你昨日被擒走之后,我
们大营又来个女子,长得和你却是一模一样……」

  倩儿听到耳中,心里一惊,一时也忘了自己的心事,忍不住接口问道:「那
是什么人?」

  杨宗志摇摇头,轻轻道:「我开始也不知道,只是我无意发现了她的破绽,
便留了心,偷偷跟踪她,后来听他们一些人说话才知道,昨夜他们在我们大营中
布下了天罗地网,正是要捉住我。」

  倩儿听得心情紧张,一把握住杨宗志的手道:「志哥哥,他们也是魔教的人
么?他们为何要捉住你?」

  杨宗志点下头,沉吟道:「我后来听了一路,才知道他们原来是要将你我二
人都捉住,然后叫了他们教中的两个人假扮成我们的样子,在军中便可以节制住
这十五万大军。」

  倩儿听得心中一颤,暗道原来捉住自己是这般阴谋,赶紧又问道:「那后来
呢?」

  杨宗志嘿嘿一笑,道:「后来我一想,他们在暗我们在明,要想破坏他们这
个计划,说不得只好我偷偷的制住他们那个假扮我的人,然后我假冒了他,在他
们中间堂皇过市,他们也生不出怀疑之心来。」

  倩儿听说别人原本是来假扮志哥哥,却被他反而假冒了,展颜格格一笑,道:
「志哥哥,你总是这么坏的,便是对付敌人也都是小贼子的坏招。格格。」

  杨宗志看倩儿刚刚哭过,脸上还带着点点泪痕,此刻展颜一笑,宛如一朵盛
开的芍药花,嘻嘻一笑,从怀中拿出逼迫王有期做好的他自己的面具,戴上之后
笑着对倩儿说道:「倩儿小姐,在下罗天教王有期有礼了。」

  倩儿见志哥哥从怀中拿出一块薄皮覆在脸上,马上就变成了一个黑面浓眉的
中年汉子,心中好奇,用手摸了摸志哥哥的脸,只觉得这面具摸上去便和真的脸
皮一样,只是志哥哥的那双眼睛,自己是怎么也忘不了的。

  倩儿毕竟年少,看见新奇的事物还是好奇的很,这会看见易容改装的面具,
格格一笑,问道:「志哥哥,这便是改扮成你的那个人么?这面具当真作的巧的
很啊。」

  杨宗志哈哈一笑,对倩儿说道:「正是,我改扮成这人之后,走到罗天教人
中间,说我这便扮成杨宗志给你们看看,于是撕下这面具,其他罗天教人看见我
的真脸,都叹服道:」王副坛主的手艺真是巧的紧那。『哈哈。「

  倩儿听他说的有趣,小鼻子皱起噗哧一笑,突然又想一事,问道:「志哥哥,
在你床上留下香气的就是改扮成我的人么?她是谁?为什么要睡在……你的床上?」

  杨宗志听得一呆,想起筠儿那天下无双的俏脸,和她看自己时那款款深情的
眼眸,叹口气,道:「这个姑娘你也认识的,就是我们在望月楼上见过的筠儿姑
娘。」

           北方之战第046章锦囊之七

  倩儿面色一变,哼一声,喃喃道:「果然是她……果然是她……」

  杨宗志「嗯」一下,继续道:「这个筠儿姑娘却是有身份的,她是罗天教主
的女儿。」

  倩儿「哦」了一下,幽幽的道:「这位教主千金还是长得千娇百媚的美人儿
呢。」

  语气中充满了酸酸的味道,转眼向志哥哥望去,见他听到自己这句话,眉头
一皱,仿佛心中不喜。

  倩儿不由得心头一颤,暗想志哥哥定是认为我是个小气的女儿家,这才不高
兴了。转念又想到:你让那个筠儿姑娘睡在你的小床上,可有想过我的感受……
我一心对你,你却……你却……倩儿心中翻来转去,一时矛盾之极。

  倩儿自己心酸了一会,抬头看杨宗志依然皱着眉,好像在思虑一件极难决定
的事情,心中又是一软,伸手握住他的手,轻柔道:「志哥哥,你在想什么?」

  杨宗志好像这才醒转过来,叹口气道:「我一直在想,我们和罗天教之间其
实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一切的起因都是源于一些误会。」

  说罢便将那西门松如何遇到史翠翠,后来生了筠儿,那史翠翠如何死去,西
门松为他守墓,直到最后杀了那川蜀知府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倩儿听到原来这事情有这么多曲折,心中悱恻道:「哎,这西门教主倒还是
个长情的人。」

  心下又一想:比你这个狠心的哥哥要强的多了,可我就偏偏牵挂于你,心中
舍不得你。

  杨宗志哪里知道倩儿心中这些小儿女的心事,点头道:「正是,我扮了他们
的人,见到筠儿姑娘,便尽力说服她,让她爹爹不要再与朝廷作对,她最终才答
应了我。倩儿,我昨日听任大哥说,那些北方蛮子,多年来无数次侵扰我南朝边
境,对我南朝的子民千般烧杀抢掠,我们与他们之间自是无话可说,战场上拼个
死活。但是这罗天教的人与我们都是南朝子民,本是同胞,这次我要是有机会觐
见皇上,一定要和他说清楚这件事情,当今皇上登基以来,施行仁政,必不会看
我同胞之间自相残杀。」

  倩儿看他语气甚是坚定,知道他思来想去,都是这些国家民生的事情,完全
没有理会那个筠儿姑娘楚楚可怜,心中一安。心道:他想的都是这些大事,自己
心中却只有一个他,只要看着他平平安安,开开心心,自然也就和他一起开心快
乐,自己陪伴在他身边,终有一天他能明白自己的这番心思的。

  倩儿定下主意,便不再多想,缓缓将自己的娇躯偎进志哥哥的怀中,偷偷听
着他有力的心跳,咚咚……咚咚……俏脸一红,妙声道:「志哥哥,倩儿累了,
要歇息了。」

  杨宗志听到这话,身体一僵,才反应过来,呵呵一笑,道:「我想事情想的
傻了,却不知道倩儿已经困了,你这便回去睡觉吧。」

  倩儿听着志哥哥的声音在胸腔中的共鸣,一扭细腰,撒娇道:「不,倩儿今
夜要睡在志哥哥的床上……」

  杨宗志听得一愣,只感觉倩儿身子慢慢转热,小嘴中吐气如兰,幽香的吐在
自己的脖颈间,自己的脖子也是一热,耳中又听到倩儿娇滴滴的声音道:「你…
…你抱我进去,还有……你将你的床褥和被褥都换上新的,不然我可不睡上去。」

  杨宗志心下一笑,一把抱起倩儿,向内帐走去,嘴上仍嘀咕道:「喂,倩儿,
你还没告诉我你如何被罗天教的人捉住的呢。」

  倩儿的小嘴这次到了杨宗志的耳边,在他耳边娇滴滴的道:「就不告诉你,
你这小贼子不是很聪明的么?那你便去猜好了。咯咯。」……

  杨宗志见倩儿终于红着脸缓缓睡着了,身子紧紧的裹在被子内,小脸露在外
面,脸上都是淡淡的微笑,神色甚是欢愉,心想今夜倩儿作的美梦呢。

  这才走到小塌上坐下,缓缓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来,小塌的方桌上有一盏油
灯,灯光昏暗,一抖一抖的,映着自己的影子在帐幕上也是一抖一抖的。

  杨宗志手里拿着这个锦囊,心情也好像油灯的灯光一般,起起伏伏,不知道
是该拆开还是不该拆开,想起皇上对自己交代的话,让自己千万不要私自拆开,
又想起今日在马车中见到的姑娘,怎么看也不像是给自己传信的人,但是她出现
的时间、地点、形式都是如此巧合,自己也无法解释的通。

  杨宗志定定的看着那个锦囊,只觉得心中如一团乱麻理不清,突然身边油灯
的灯芯「嘶」的一声燃大了些,周围的光线也亮了一亮,杨宗志心中一叹,暗道:
「难道都是天意?」

  想到这里伸手一把撕开了锦囊。

  杨宗志撕开锦囊从里面取出一块黄色的细小绸布,展开一看,一面密密麻麻
的写着字,便凑近油灯看了起来,见上面写道:「宗志兄弟,朕希望你看不到这
个锦囊,但是既然你已经看到了锦囊,朕便与你说一些心里话……朕心中有个难
言之隐,去年冬至,朕还是皇子时,在洛水泛舟遇到一个姑娘,这姑娘名叫秀风,
生的美貌无双,冠绝天人。朕一见倾心,便使了个法子接近于她,后来朕与她慧
心结交,才知她实在是天下最最美丽聪慧的女子,朕与她在一起更是不知岁月般
快乐。今年清明前,先帝薨,朕无奈即位,但根基不稳,朝中皇子大臣多有不服,
秀风只是一介民间女子,此时正值内忧外患之时,朕迫于压力无法将她纳入宫闱,
只得将她隐于洛都民间,朕偶尔微服与其相会。今年四月十五日,秀风说她要回
幽州老家省亲,朕见她苦思家人,日渐消瘦,便答应下来,命内侍卫一路护送。
岂料她一回家便爆发了北郡十三城之乱,逃回来的内侍卫统领禀告朕,秀风已被
突厥大将擒获,献与突厥凤凰城大王子府中。朕心剧痛,每日对画遥思玉人模样,
宗志兄弟,你我真心相交,当不会笑话朕,朕每日思念起秀风来,辗转反侧,夜
不能寐,实在是寝食难安。朕思来想去,才写了这个锦囊,朕心中最大的一个愿
望就是能与秀风姑娘再相会于洛都,因此希望兄弟你带兵北进,帮朕达成,若…
…若……兄弟你见到秀风时,发现她已经被辱失节,兄弟你……兄弟你便……哎,
朕实在不愿看到这暴殄天物的事情发生。此锦囊是朕亲笔手书,知道此事者天下
只有你我兄弟二人,背面有一幅人像画,便是朕所画秀风容貌,你见之后立即焚
毁此锦囊,不得有误。你是国家栋梁,朕盼你早日得胜,安然归来。」

  信写到这里,下面没有落款,杨宗志看的心头大震,没想到事情居然还有如
此隐情,翻转绸布看到背面果然有一个浅浅的女子肖像,几笔勾勒,轻眉远黛,
瑶鼻小嘴,便如画中仙子一般。杨宗志甫一看到这幅画,心中升起一种怪怪的感
觉,好像这画中人在哪里见过一般,再仔细想了半晌,又实在想不起自己见过这
个女子,只是那种熟悉感觉却总是挥抹不去。

  杨宗志呆呆的坐在小塌上,手里拿着皇上给的锦囊,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心想:皇上为了这个秀风姑娘便要自己十五万大军打到北方突厥和大宛交界的凤
凰城,自己过去多次听人说起过,旧时君王和大将为了一代美人舍了宝座和江山,
只是没想到当今皇上也是这样至情之人。

  杨宗志沉默半晌,叹口气,又把绸布转过来望了一眼那宛若熟悉的玉容,一
展手将绸布置于油灯之上,绸布一遇油灯的火苗,立时便燃烧起来,杨宗志一撒
手,那绸布在空中缓缓燃烧坠落,落到地面只剩下一团灰烬。

  ==================嗯,现在几点?四点了,不行了!
睡觉去。

           北方之战第047章祝寿之一

  天府之国,川蜀盆地,正是气候宜人,物产丰富。此时又当一年冬尽春来之
际,枝头残叶凋零,却又有新芽在悄悄孕育其中。

  这一日,西蜀黄龙山罗天教总坛内一派喜气洋洋,教内外张灯结彩,不断有
武林人物来来往往,多数人在这里碰见知己故交,互相抱拳称诺,把酒寒暄,场
面甚是热闹。

  罗天教总坛内却有一个幽静的独院,穿过总坛大厅和演武厅,一直走到路尽
头,过一个小溪上的独木小桥,却见里面是花头枝叶,鸟鱼嬉戏,仿佛春天已经
提前在此处绽放。

  花丛的尽头有一个双层的小楼,这小楼甚是雅致静谧,与总坛内会武喧嚣的
场面完全相反,就好像一处桃源圣地所在。

  此时小楼二楼的窗栏边坐了一个妙媚的少女,一身浅色的淡雅衣裙,胸口和
腰际分别绣了几朵花,恰是遮住了身材最美好的部位,那少女手里捧着一本新书,
翻开了几页置于面前,但是眼光却一眼也没有看向书本,而是侧头望向了楼下盛
开的花朵,目光中痴痴绵绵,似有一丝忧郁。

  过了一会,楼下突然传来了一阵欢快的脚步声,一个翠绿色的身影从下面跑
了上来,刚刚上到二楼的楼口,一抬手便向里面喊道:「小姐……小姐,雁荡剑
派的彭怀玉少侠送来了一串玉石佛珠,你可要来看看么?」

  那小姐听到这声呼喊,才从自己的沉思中醒转过来,转过脸,素淡的玉容,
瑶鼻红唇,腮边有一颗美人痣,生得美丽无比而又带一丝妩媚,正是筠儿。

  筠儿听到翠儿的喊声,转过头来,皱了皱眉,轻声道:「翠儿,我要他的佛
珠作什么,你还回去吧。」

  翠儿见小姐还是一幅病恹恹没有精神的样子,心里也叹口气,温声问道:
「小姐,你又在想……想杨大哥了么?」

  筠儿听到翠儿如此问,眼色一黯,心道:「大哥答应我处理完北郡的军务就
到西蜀教里来见我,到现在已经有三个多月了,不知大哥现在是还在北郡呢,还
是已经在来西蜀的路上了。」

  翠儿见小姐听到杨大哥的名字之后沉默不语,轻轻走近几步,拉住筠儿的手,
道:「小姐,今日老爷过五十大寿,请了江湖上各门各派的英雄豪杰来祝寿,现
在外面大堂内来了英雄几百号人,你怎么不出去外面看看?」

  筠儿见翠儿要自己出去看看,摇了摇头,心想:「若是大哥来了,我便出去,
陪着他玩玩闹闹都好,只是这些个不相干的人来了,我才不出去。」

  翠儿见自己劝不了小姐,也是无奈,只是拿眼担心的看着小姐,只觉得小姐
的俏脸此刻已是消瘦了许多。

  二人正自黯然无语,楼下又传来一阵轻健的脚步声,这脚步声稳重仿佛又带
点心急,蹬蹬蹬的上了楼,这人几步上了楼,从楼梯口上露出头脸来,却见是一
个中年文士,面目清癯,又自消瘦,额下一排修长的黑须,面上甚是威严,这中
年文士上楼见筠儿和翠儿坐在窗栏旁,脸上不自禁的流露出一番慈爱之色,径直
走到她们这边。

  筠儿见这人上来,轻轻的唤了声:「爹爹。」

  此人原来正是罗天教的教主西门松。

  西门松上了楼来,见筠儿面色郁郁,心中更是疼爱,嗯了一声,问道:「筠
儿,你今日身子可好些了么?」

  筠儿垂下头,缓缓道:「筠儿的身子没事的,只是在这里坐久了,心中……
心中……对了,今日是爹爹五十大寿,外面来了这么多宾客,爹爹不用在外面招
呼么?」

  西门松叹口气,也不答她的话,却问道:「筠儿,你可知道爹爹为何在五十
大寿的时候要广邀天下的豪杰到罗天教来么?」

  筠儿听见爹爹问她话,想了一会,摇摇头,轻轻说道:「筠儿不知。」

  西门松点下头,摸了摸额下的胡须,微笑着道:「爹爹正是要趁此机会,好
告知天下的豪杰,我罗天教再不与朝廷为敌,只要朝廷不赶尽杀绝,我们便也奉
他们的号令,如此才好遂了你的心愿。」

  筠儿听得「啊」了一声,脸色一片通红,羞涩道:「爹爹,你……你真要和
朝廷言和?……你要和朝廷言和,怎么叫遂了女儿的心愿?女儿哪里有……有什
么心愿的?」

  这语调婉婉转转,显然心情激动。

  西门松听了筠儿的话,哈哈一笑,道:「哦?那前几日是谁整天跑到爹爹的
怀里撒娇,让爹爹去与朝廷修好的?又是谁整天在爹爹耳边『杨小子』,『杨小
子』的唤个不停?」

  筠儿听到爹爹这番话,更是害羞,心头如小鹿跳动,却又欢喜的很,娇声急
唤道:「爹爹……筠儿……筠儿不来了。」

  西门松看女儿害羞娇怯,原本有些苍白的小脸上,此刻满是血红,仿佛一身
的病弱此刻尽去,反倒透出些艳光来,哈哈大笑起来。

  只是这笑声的背后却又有担忧,心想:我此刻要不要把那件事情也告诉筠儿,
筠儿回来之后一直思念那杨小子,真不知道那杨小子有什么魔力,让我西门松的
女儿这般牵挂于他。哎,筠儿这孩子的性子就像她母亲翠翠一般,对人真挚真情,
一旦认定了一个人,那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回头的。

  西门松想到这里,笑声嘎然而止,担心的看着筠儿,道:「其实……筠儿…
…筠儿。」

  心中犹豫不定。

  筠儿见爹爹言辞闪烁起来,心中甚是奇怪,道:「爹爹,你有什么事要对女
儿说?」

  西门松想了一会,毅然道:「筠儿,刚刚爹爹在前面碰见丐帮的史帮主,他
丐帮手下十万弟子遍及天下,耳目甚是通灵,爹爹刚才听他说起那杨小子此刻已
经……」

  话正说到这里突然听到外面一个惶急的声音大喊道:「教主……教主……」

  声音从小到大而来,显得很是着急。

  西门松心头一动,走到靠近小桥方位的窗栏边,看见一个弟子从外面急急的
跑进来,跪在小桥另一端,口中仍在大呼:「教主……教主。」

  西门松心中奇怪,喝道:「什么事,在这里大吵大闹。」

  那弟子听到教主喝止,更是害怕,低头回道:「启禀教主,地火坛的白坛主
在外面被人打伤了,此刻已经被别人送回来了……」

  西门松听得心中大惊,接口问道:「是什么人作的?」

  那弟子讷讷道:「是,是夫……夫人。」

  西门松大怒,喝道:「什么夫人,她已经叛教出门,依仗霸天门作后台,专
门与我们作对,早就与我们断了情分。」

  想了一下,西门松又问道:「白坛主此刻在哪里?」

  那弟子道:「在演武厅里面。」

  西门松点下头,说道:「我们这就去看看。」

  说完右手一按窗栏,轻轻一跃,就到了那弟子的身边,背着手就走了出去,
那弟子赶紧爬起身跟在了后面。

[ 本帖最后由 枫希月 于 2014-8-24 06:1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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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烽火连天第048章祝寿之二

  筠儿看爹爹听说白坛主被人打伤了,急急的就出去了,这时小楼中又只剩下
自己和翠儿两人,想起爹爹先前说道:「爹爹刚才听他说起那杨小子此刻已经…
…」

  心头咚咚的跳动起来,心想爹爹刚才听丐帮的史帮主说起了大哥的消息,难
道大哥此刻已经到了西蜀么,又或者正在到来的路上?想到这里心头只觉得一阵
甜蜜,记忆起大哥的音容笑貌,那温柔的说话此刻好像都在耳边娓娓道来一样。

  筠儿想了一会,觉得自己的耳朵也红了起来,烫烫的仿佛着了火烤。

  翠儿见小姐一个人坐在那里嘴角含笑,面红耳赤,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轻
唤了一声:「小姐。」

  筠儿这才抬起头来,看到翠儿关切的眼神,突然心中一惊,顿时想起刚刚爹
爹说那番话的时候,脸上神色甚是忧虑,好像在担心什么一样?心头一窒,寻思:
难道……难道史帮主带来的不是大哥到西蜀的消息?难道是大哥不来了么?

  想到这筠儿再也坐不住了,对翠儿道:「翠儿,你可认识丐帮的史帮主?」

  翠儿一愣,不明白小姐为何要问这话,点点头道:「刚才丐帮来人的时候我
正在外面迎客,这史帮主很好认的,矮矮胖胖的,浑身上下都挂满了布袋,好像
个小丑一样。」

  说完掩嘴咯咯一笑。

  筠儿急急的又道:「那翠儿,你带我去见见史帮主吧。」

  翠儿又是一愣,奇怪道:「小姐你要见丐帮那个小丑矮子作什么?」

  筠儿此时已经站起身来,手上那本书「哗」的一声掉在地上,也不觉得,边
往外走边说道:「你就别多问了,我们现在就去找他吧。」

  筠儿和翠儿急急的下了楼,过小桥,走到演武厅,看见一边爹爹站在一个担
架旁,担架上躺着一个人,整个右手被白布包住,爹爹正在低头听着容嬷嬷在他
耳边说话,心中也不在意,继续向外走去。

  刚刚走到总坛大堂,见外面人山人海,大堂中此刻布满了酒席,坐了有三四
百人,来的人身份繁杂,有和尚,有道士,有翩翩世家公子,有豪门小姐还有乞
丐,这些来自三山五岳的汉子,草莽和义士们正在吃酒邀拳,喧嚣尘土。

  筠儿看的眉头一皱,正要问翠儿哪位是史帮主,突然听到人群中一桌发出一
声惊呼,接着一个人影冲了过来,到了身前才看清楚是一个青衣白面公子,那公
子冲到面前脸上神色大是惊喜,亲切叫道:「筠儿妹妹,我在这里等了你多时了,
你怎么才出来?」

  筠儿看清楚来人,玉脸一肃,神色一片清淡,让人生出凛然不可侵犯的感觉,
脆声应道:「原来是北斗旗的丁少旗主,你能来我教总坛当真是蓬荜生辉,只是
少旗主最好还是叫我西门小姐的好,这筠儿妹妹的话以后再也不要叫了。」

  丁少旗主见她一脸圣洁不可触碰,心中更是迷醉,听她这般说话也不以为意,
呵呵一笑,手伸到怀中拿出一粒丹药,又准备说话,突然听到耳边一个冷傲的声
音嬉笑道:「正是,丁少旗主最爱与人见面熟,特别是美丽的女子,我听说丁少
旗主在江北的时候每晚都在聚香园中与人哥哥妹妹的好不热闹场面,哈哈。」

  丁继先听到这话心里好不恼怒,转头一看,见一个白衣劲装少年正站在自己
身后,长得浓眉大眼,脸上一片傲气,与自己说完了话,便看了不看自己一眼,
只是抬头愣愣的看着西门筠儿,神色再也冷傲不起来了。

  丁继先看见他盯着西门筠儿的眼神,心中更是气愤,嘿嘿一笑道:「西门小
姐,我这次来听说你身体不太好,特地带了我们『北斗旗』的疗伤圣药『铁旗丸』,
希望能对你的身体有所帮助。」

  说到这里转头又对着那白衣少年得意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雁荡剑派的彭
公子,你不在雁荡山练好你们的『峰回十九转剑法』,却是跑到这西蜀来享什么
福?」

  这白色劲装少年原来正是刚刚送玉石佛珠的雁荡剑派掌门的公子彭怀玉,彭
怀玉听见丁继先拿了他门派的「铁旗丸」在自己面前邀功,哼了一声,然后温柔
的对筠儿姑娘说道:「西门小姐,彭某这次带来的玉石佛珠你可收好了么?这玉
石佛珠在下前些时候去长白山采得,乃是用寒玉作成,对固本培源有大大的好处,
对你的身体自然比吃药更有效。」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面色一沉,转头冷声道:「在下这『峰回十九转』练
的好不好,自有旁人评述,莫非今日少旗主也想来试试彭某的剑锋?」

  说完右手按住腰后的宝剑剑柄,眼睛却看也不看丁继先,仿佛甚是藐视他。

  丁继先见这彭怀玉一见面就语气不善,处处挑战自己,又说他的佛珠比自己
的丹药有效,心中生气无比,哼一声,大叫道:「我怕你不成?也叫你见识一下
北斗旗『震旗功』的厉害。」

  说完已是按耐不住就要动手。

  筠儿见这二人一碰面就要拼死拼活,心头烦躁不已,面色沉冷如冰,正要发
作,突然身后的翠儿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又拿手往大堂西北角一指,筠儿这才
面上一转,温婉道:「今日是家父五十岁大寿的日子,两位公子难道要在这里大
打出手么?难道一点都不看我罗天教的面子不成?」

  声音婉转,但是语气甚是严厉。

  那两位怒目而视的公子听见这天籁般的声音,心中都是一软,各自哼一声,
转过身去不再看对方,却听西门筠儿又轻道一声:「翠儿,你将那玉石佛珠还给
彭公子吧,小女子失陪了。」

  便让翠儿将佛珠递到彭怀玉面前,然后带着翠儿急急往西北角走去了。

  彭怀玉接过翠儿手中的玉石佛珠,面色又是一沉,丁继先看的一喜,哈哈一
笑,两人又是怒视了对方一阵,各自心头悻悻然,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筠儿走到西北角那桌前一看,眼前正是一个矮小老儿,坐在座位上好像冬瓜
一般圆滚滚,正在和周围的人大声说话,便咳嗽一声道:「史叔叔你好,侄女西
门筠儿这里有礼了。」

  那史敬帮主正与人说的兴起,突然听到身后一个天籁一般的好听声音与自己
说话,心中惊奇,回头一看,见一个妙曼少女站在自己身后,听她语气知道这便
是西门老儿的爱女,是现在罗天教的小公主了。

  史敬呵呵一笑道:「西门小姐不可如此大礼,老叫花子可担待不起。」

  筠儿嫣然一笑,道:「史叔叔是前辈高人,我爹爹时常提起史叔叔都要竖个
大拇指,说这是真正的忠肝义胆,便是我等学习的好榜样。」

  史敬听她对自己大拍马屁,心中甚是受用,但是也摸不清头脑,不知她有何
企图,愣愣的一时接不出话来,却见筠儿又笑着说道:「史叔叔,侄女可以坐在
你旁边,听你说些故事长长见识么?」

  史敬一时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点头哈哈一笑道:「好,只怕我这老叫花子
见识浅薄的很,比起你爹爹那是差的远了。」

           烽火连天第049章祝寿之三

  筠儿又自一笑,叫倩儿在史敬旁边加了个位置,好好的坐在那里,不再说话,
此时这桌面一片冷清,史敬心想她说什么她爹爹仰慕我之类的话,应该都是扯淡,
她爹爹在江湖中出名的自命清高,莫非她就是要来听我说些故事解闷不成,沉吟
间正不知该说什么好。

  突然对面又走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一身华服,戴个玉冠,身后背着
一把剑,长得潇洒的很,女的身材妙曼无双,一身白衣白裙,脸上戴了个白色的
面巾,看不到样貌,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过来,那男的看了一眼桌上的人,笑一下
说道:「原来华山派的吕师叔躲在这里,倒叫侄儿中廉一阵好找。」

  这时桌上的一个紫袍中年人哈哈一笑道:「魏贤侄,你一个人来的西蜀么?
你师父呢?」

  魏中廉叹了口气,苦笑道:「师父出门远游去了,走了又有一年多了,我们
作徒儿的也见不到他老人家的面,只是偶尔他老人家会带个信回来。」

  紫袍的吕师叔哈哈笑道:「卓天凡这个老儿倒是懂得享清福,好好一个玉剑
门交给你师兄弟来打理,自己却去寄情于山水之中,当真让人羡慕的紧啊。」

  魏中廉听他这么说,也是一点头,躬身道:「晚辈这次在来的路上碰到了洛
仙子,这便相邀一起来了西蜀。」

  说完用手指了指身后的女子。

  那吕师叔大吃一惊,惊道:「这位便是凤舞池的洛仙子么?在下是华山的吕
仲维,还是第一次见识洛仙子的风采。」

  桌上十来个人听到这就是凤舞池今年出山剑心修道的传人之一,都是心头一
惊,窃窃私语了起来,洛仙子轻轻一笑,用手拨了一下耳边的秀发,道:「吕师
叔您的名字素允也是听师父说过的,当年吕师叔在燕回之地仗剑破了回岭八大寨,
素允听得心中也是神往不已,所以素允对您来说不是第一次见。」

  史敬在一边哈哈大笑道:「洛仙子好,老叫花子和你倒真不是第一次见了,
前次在北郡见面只怕不到……」

  说着掰起指头算了起来,算了一会又继续道:「不到四个月时间。」

  筠儿听得心中一愣,心想不到四个月时间,那不正是自己也在北郡的时候,
只是自己在北郡见到了大哥,回来也才三个多月的,想起杨宗志,筠儿心中又是
一暖。

  耳中听到洛仙子又一笑道:「正是,史帮主好记性,史帮主要是不介意,我
也坐在这桌可好?」

  魏中廉听到她如此说,赶紧去搬了两个凳子过来与她一起坐在了吕仲维的身
边,史敬这才为洛仙子介绍了桌上众人,说到筠儿的时候,筠儿只是点下头,也
不说话。

  这桌上本来只有十个人,这时又加了三个人进来,变成了十三个,微微有点
拥挤了起来,史敬心想自己这桌什么时候这么紧俏了,大家都巴着坐过来。

  突然对面一个中年女尼姑尖声道:「史帮主,你刚刚说到那杨少将军年轻气
盛,带兵打过了阴山,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

  众人听到这女尼姑的话,只感觉身前的桌子「噌」的一声震,桌上的酒水都
摇晃了起来,起了波浪。

  过了好一会,筠儿这才掩饰住心情,不好意思的一笑,眼睛急急的看着史帮
主,意思是你继续说,史敬转头奇怪的看了筠儿一眼,这才悠悠的说道:「正是,
原本我们见那杨少将军闪电般取了北郡十三城,都想:」这人了不起,是个英雄,
此时寒冬将至,他正好在北郡集结军队,好好将养生息,待来年再图徐徐缓进才
好。『只是没想到这少将军不知是否被敌人示弱蒙蔽住了,竟然不管兵法大忌,
直接又带了兵打过了阴山,直捣北方四国的老巢而去了。「

  桌上众人听了这话都齐声「哦?」

  的一声,魏中廉刚刚坐在这里,感觉听到第一句话时,身边的洛仙子也是身
体一震,只是他们离桌子远些,才没有碰到桌上的酒菜,心中也是诧异,心想看
洛仙子一派清淡与世无争的模样,原来她也是关心北方战事的,自己可要多多听
些这方面的消息,也好与她多有些谈资。

  魏中廉于是接口叹道:「哎,看来这杨少将军只怕是觉得前面的战事胜的太
过容易了,以为北方蛮子都是好欺负之人,这便也不管不顾了,想毕其功于一役
罢了。」

  众人听到这消息都不知是喜是忧,照说朝廷兵马扬威外邦都该高兴才是,只
是此行也是太多凶险。

  史敬听了摇摇头,说道:「不是这么简单的,杨家在朝为将多年,杨少将军
他老子是个用兵如神的人物,当年中原定州城大战,他老子凭借八万人硬生生战
胜了突厥顽固领的十万大军,用了也是偷袭的计谋,所以这次杨少将军领兵去打
北方四国,只怕是有些隐情的。」

  说到这里桌上有人点头,有人摇头,吕仲维身边一个瘦小汉子说道:「怎么
不简单?想过去赵奢也是用兵如神的人物,他的儿子赵括却只会纸上谈兵,活活
的将四十万赵军献给了秦国,致使家国败灭。」

  说到这里深深叹息了一下,众人听到这里都觉得心头沉重了起来。

  筠儿听他们这么说,心里却是酸楚,暗道:大哥怎么又去打仗了?他不是答
应自己要到西蜀来看我么?怎能说话了不算?……不是,大哥是个讲信义的好男
儿,才不是无知莽夫,大哥一定是有苦衷的,才会如此。

  想了一会,又道:对了,大哥一定是得了昏庸皇帝的旨,不得不带兵去征讨
北方蛮子,对了,一定是这样。

  史敬看大家心头沉重喝闷酒,也摇摇头,说道:「不是这样的。」

  众人一听,知道史敬见识广博,他既然这么说看来是有后话,又来了兴致,
均望着他,见他继续道:「老叫花子刚刚从北郡回来,时刻都派人去打探杨少将
军的消息,杨少将军为什么这个时候打过去我不知道,只是这等季节不适宜征兵
作战,便是我们这种从未上阵杀敌过的人都知道,他是将门之后,不可能不清楚
的。」

  素允听到这里只觉得心头气闷,难过不已,心想:这坏人怎会如此鲁莽?对
付自己时候的机灵睿智都到哪里去了?心中只是默默念道:「坏人,你可要留下
命回来见我,你可要记得自己答应过我什么,我不见你的人,不见你的信物是不
会放过你的。」

  素允想到这里,突然想起那坏人气自己说这辈子都不要再见面,只觉得一股
热泪就要喷涌而出,又想起自己在北郡见过他之后,浑浑噩噩的回到中原,心中
痛苦只想早点死去,差点连师门重托,师父的嘱咐都忘的干干净净,心里又是一
凄,忙闭眼无力念道:「挽歌为舞,无量清明……」

  史敬喝口酒,继续又道:「据我观察,这杨少将军也是个有勇有谋之人,他
取北郡十三城的时候用尽了『浑水摸鱼』『瞒天过海』『暗渡陈仓』的计策,费
了很少的兵力便将四国联军赶出了十三城,而且在望月城外的一场大战,他独自
面对契丹和大宛两国主力军的袭击,不慌不忙,退守到阴山脚下,布下阵形,再
分别破了两国的主力,杀了契丹的领兵大将,打的两军主力丢盔弃甲仓皇逃窜,
让这两个国家短期内再无力南进,这场仗打的那是他*** 非常漂亮。」

  说到兴奋处,大力的一拍桌子,竖了个大拇指起来。

  桌上众人听到杨少将军这般赫赫战绩,心中神往,这才觉得少将军这人不是
个庸才,一股希望又燃了起来。

  筠儿见史敬说了大哥这许多好话,心中生起一股自豪,端起酒壶就给史敬倒
了一杯酒。

  史敬见筠儿模样乖巧,小鸟依人,对她微微一笑,又道:「而且这次他出击
北方四国,我也派了人一路跟去,他带兵翻过阴山,从突厥和我南朝的边境一路
往北打去,见将杀将,遇城破城,兵马损失很少,这会恐怕已经打到了凤凰城下
才对。」

  说到这里史敬又叹口气,脸色变得怪异,道:「可是有件事奇怪的很,我刚
得到消息他在快到凤凰城的时候,却将主力部队一分为二,让自己的副将领了八
万将士往回退去,守住了突厥杰脉和金山道,甚至还让一部分人马退回到望月城
守卫,自己只带了七万兵继续进攻,如此做法,老叫花子就看不懂了。」

           烽火连天第050章祝寿之四

  众人先听到杨少将军大获全胜,心头都高兴万分,鼓掌的,哈哈大笑的,捏
胡须的,各不言表。

  但是听到这后一句,皆痛惜得「啊」了一声,寻思:这少将军如此英勇了得,
为何到这关键时刻退却起来,而不集结主力部队一鼓作气将北方四国的首脑攻破
下来啊?

  吕仲维叹息道:「北方蛮子都笃信『冥王教』,这冥王教是他们邪恶的根源,
冥王教的教宗便是在凤凰城背后的呼伦山上,杨少将军此次为何不趁势破了蛮子
们的教宗,让他们再无邪恶的信仰,却叫人退兵了?当真让人参悟不透了。」

  那女尼姑的尖声又响起,道:「不对,当年的傅多坡大将军和齐勒大将军都
是打到快到凤凰城的时候兵败,可能这杨少将军也是鉴于前人的经验,这次谨慎
了些,那也不一定是坏事。」

  其余几人一听,都在点头,深深觉得应该是这样,关键时刻更要保持谨慎冷
静的头脑,不被眼前的胜利冲昏头脑,才是大丈夫所为。

  史敬呵呵一笑,道:「我们都不是军中的人,自然不知道这打仗的道理,只
是这杨少将军这次的表现来看,比起他老子也是不差的,每一步棋走的匪夷所思,
但是又全无破绽。老叫花子一直也弄不清楚他这次出兵时机选在这个时候的道理,
所以他后面这一步步安排下来,我也自然更是看不懂了。」

  筠儿听到后面他们的说话,已经渐渐听不真切了,只是自己心头又是自豪又
是黯然,心想:「大哥如此神勇,桌上这些人不是一方霸主就是豪门大派的前辈,
提起他所作的事情都是交口称赞,人人佩服。只是……只是大哥去了北方打仗,
那不是又没有时间来看我了么?筠儿天天在教里面等,等的心也碎了,眼也望穿
了……大哥是当世英豪,作的都是大事,难道是已经忘了对西蜀这个小丫头许下
的愿望了么?」

  想到这里筠儿只觉得鼻子酸酸的,呼吸困难,心头压抑的很,自己想了一会,
突然心中一动,想道:大哥既然不能来看自己,那自己不可以去找大哥么?大哥
现在面对生死考验,自己正好可以陪他一起渡过。

  筠儿一时又觉得心头逐渐活了过来,只是转念再想:要是自己去了北方,大
哥却从北方得胜回来了,到了西蜀见不到我,那不是大哥便要生气了?……大哥
生气了不理筠儿,那可怎么办才好。筠儿坐在这热闹的桌上,却是觉得身边却是
无比的宁静,自己心中翻转,总是离不开大哥的影子。

  魏中廉坐在桌上见几位前辈高人谈论当今日天下大事,也是兴奋的很,端起
酒杯喝了几口,却感觉到身边的洛仙子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闭着眼,口中念念有
词。

  这会听到众人左一个少将军,右一个少将军,洛仙子身体颤抖的愈发厉害,
口中念的更加快了,魏中廉心中奇怪,转头低声问道:「洛仙子你怎么了?可是
身体不舒服么?」

  洛素允听到他的问话,娇躯一震,睁开眼来,眼神中闪过一丝懦弱,语气哽
咽道:「没事的,我只是觉得这里太吵了,想找个地方清静一会。」

  说完就站起身来。

  魏中廉看的一惊,马上也站起来说道:「那……那在下陪仙子出去走走吧。」

  洛素允摇摇头,低声道:「不必了。」

  说完正要拂袖离去。

  魏中廉心中惊疑,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洛仙子,刚刚自己好好的也没作什
么没说什么,为何洛仙子此刻拒人于千里之外。

  筠儿见大家还在高谈阔论,心头也是烦躁,看见洛仙子站了起来,便道:
「洛姐姐,我知道有个地方比较清静,你和我一起来吧。」

  素允抬头看见筠儿娇俏美貌的样子,茫然的点点头,便和筠儿一起离去了。

  筠儿见洛素允与世无争的出尘模样,心中亲切,便将她带回到自己住的小楼,
穿过小桥和艳丽的花丛来到二楼上,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冬末的斜阳带点淡淡
的余温和暖意,昏黄的洒在这片花丛中,从二楼望去,前厅已经开始陆续的挂出
红的喜字灯笼,只是前厅的喧嚣依然,声音远远的传到这宁静的世界中,仿佛听
着都不真切起来,使得小楼笼罩在一片凄凉的氛围中。

  素允呆呆看着楼下的花丛好一会,缓缓的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的抗拒力越
来越弱,自己本想离开他远远的,但是对他的想念却是越来越刻骨,这时听到身
边的筠儿也是叹口气,轻轻道:「洛姐姐有伤心事的么?」

  素允听得一呆,转头一看只觉得这筠儿姑娘纯真无邪,看的让人心疼,便也
道:「筠儿妹妹难道也有不开心的事情了?」

  筠儿又继续道:「前几个月,原来洛姐姐也是在北郡的,我刚刚听史帮主说,
他三,四个月前在北郡见过洛姐姐的,是不是?」

  筠儿这声音听来悠悠的令人神往,仿佛她说这个话脑子里面却在想着别的事
情,对那件事情的感情自然也流露出来了。

  素允听见她话里真情流露,点头说道:「是啊,那个时候我在北郡作一件事
情,没想到……没想到,这才回了中原。」

  筠儿听她话说了一半说不下去,也不以为意,抬头看了看斜阳,又道:「其
实三个多月前,我也是在北郡望月城的。只是我没有见到洛姐姐你。」

  素允听得心头一动,被筠儿说话所吸引,凝神看着她,见她美丽的脸孔慢慢
转红,好像想起了什么心事,沉浸了一会,继续说道:「我原本是去北郡散心的,
没想到却遇见了他,哎,他总是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又坏坏的对我,可是我却
再也忘不了他了。」

  素允听了一阵,方才明白她在北郡遇到了自己心仪的男子,转念一想自己难
道不是同她一般模样?心里大是起了患难相同的感觉。

  筠儿顿了下,又问道:「洛姐姐,我听爹爹说,你们凤舞池的每代掌门人都
是不可以结婚生子的,这事是真的么?」

  素允听得咬牙,心头蓦的一痛,暗道:自己从小在神玉山长大,从懂事起师
父便让自己立下志愿要作神玉山的第八代掌门人,自己也是一直这么要求自己,
只是现在……现在自己……素允不敢再往下想,黯然的点点头道:「是啊,我们
神玉山凤舞池的每代掌门人都是冰清玉洁的圣女,便是连手也不让男人碰一下的。」

  说了两句,素允突然觉得面巾下的脸轰的火热起来,想起了在那坏人的大帐
内,那坏人用手挑起自己的面巾,要看自己的面目,那无赖可气的样子。

  筠儿听得芳心一凄,也是叹口气,道:「洛姐姐你真可怜,筠儿从前也是这
般想法,自恃自己长得美貌,不将天下的男人放在眼里,心中总是想自己这辈子
也是不嫁人,便在这小楼花丛中看书赏花,逍遥一生也是好的。只是这次筠儿在
北郡见到了大哥,筠儿却又每天晚上做梦都是要嫁给他,作他温柔的乖乖小妻子,
心中这会只是想,要是这辈子不能嫁了给他,那自己可能是一天都多活不下去了。」

  素允见筠儿说到后面,脸上是一副怅然欲滴的可怜模样,心中也是一软,叹
口气问道:「那他待你可好么?」

  筠儿听见她问话,脸上又是一片向往,幽幽道:「他有时候对我温柔的很,
唤我一声『好筠儿』,让我欢喜的整个心儿都飞到了天上,飘啊飘的落不下地来,
但是他有时候又坏坏的故意气我,让我觉得既委屈的想哭,又怕他生气不理我。」

  素允听得银牙一咬,心中更起同仇敌忾之心,暗道:男人都是这般哄骗女孩
子的,那个坏人时而对自己温柔说着缠绵的话,让自己无法拒绝,时而又背过身
去说什么一辈子都不见面,让自己痛苦了这许久,只是这一近一远,自己心中想
念他,想念的更是真切了。

           烽火连天第051章祝寿之五

  两人都悠悠的想着自己的心事,素允呆呆的想了一会,正要继续问筠儿,突
然感觉心头一动,迅速转过身轻喝道:「什么人?」

  筠儿听得心中奇怪,不知道洛姐姐是在和谁说话,也慢慢的转过身来,听到
「啪」的一声,小楼旁边木头柱子上的壁灯被人打灭了。

  此时已经是天黑灯尽的时分,两人呆呆的说了一会话,刚才还在的斜阳已经
落山不见,大地沉浸在一片蒙蒙的雾气之中,小楼上唯一的壁灯被灭,顿时周围
一片黑静,这季节听不到蝉虫之声,只有轻轻的北风吹过,吹起窗边的白纱布帘。

  素允心中感到不妙,急忙拉住筠儿的手,暗中道:「筠儿妹妹,此人在这里
只怕潜伏了好久,待会要是动手,你不要离了我身边。」

  筠儿在一边轻轻的「嗯」了一声,素允闭上眼睛用心去感受周围的气息,竟
发现刚才那人打灭了壁灯之后,就不再有任何的动静传来。

  筠儿见周围黑寂一片,也不怎么害怕,心头反倒升起一种怪怪的感觉,耳边
忽然听到一个细细的声音对自己说道:「小姑娘,你可想见到你那大哥么?」

  筠儿听到这个话浑身一颤,心道:难道是大哥来了么?他……他见教里有这
么多人,不好意思来见自己,就派了这个人来接自己去见他?转念一想又道:不
对,大哥此时好好的在北方打仗,怎么会来?自己定是想念大哥太久,生了幻觉。

  正想到这里,那细细的声音又传来道:「小姑娘,只要你帮我一个忙,我就
让你大哥早日来见你,可好?」

  筠儿这次听得真切,才确定刚才不是自己的幻觉,确实是有人在对自己说话,
只是不知道此刻那个人隐藏在哪里。正在心中惴惴,那声音又继续缓缓传来,说
了下去。……

  素允见自己在这里等了半天,那躲藏的人也不见踪迹,不知那人到底有什么
企图,暗道:「这人躲在这里偷听我们说话,我刚才一点都没有察觉到,看来修
为倒是不低,只是不知道他今日来是为了什么。」

  转念又想起今日是罗天教西门松五十大寿,这人难道是为了他而来?

  突然素允心中又是一动,右手一挥,向小楼上最左角的一个柱子击去,那柱
子「哚」的一声响,从柱子后飞起来一个人影,哈哈大笑道:「凤舞池的剑心合
一果然是厉害无比。」

  那黑影在栏杆上一踩,道:「不知仙子可敢与在下,在这楼顶上比试一番?」

  说完呼的纵到了楼顶上。

  素允心头哼一声,对筠儿轻声说道:「妹妹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若是有人来,
你便呼喊叫我。」

  筠儿心头正在矛盾,听到素允和自己说话,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素允见她答应,也在身边的栏杆上一踩,飞了上去,见刚刚那黑影负手站在
那里,看他站立时的姿势和气度,显然不是什么无名之辈,问道:「你到底是何
人?」

  那黑影不说话,只是从怀里拿出一块布,一抖手将那布缠在了自己的左手手
臂上,素允看的心头一震,想起在师门的时候,师父对自己讲过天下武林的典故,
有一次特地说起了滇南武林的一个故事,接口问道:「你是点苍剑派何人?可是
点苍十五子中的人?」

  那人点下头,嘿嘿一笑,道:「在下请教仙子高招。」

  说完纵身一跃,迅疾间已经到了素允的头顶。

  素允心道:师父说点苍剑派的轻功是天下无双的,看来果然如此。当下闭上
眼睛,手随心动,右手运劲向头顶一指。

  那头顶黑影看到下面的仙子随手一指,一股指风凛然向自己射来,哈哈道:
「好。」

  身子在空中转折了起来,避过了那指风,再一转,又重新到了素允的头顶。

  素允听风声,感到那黑影身子竟然在空中能够任意转折,而不需再度借力或
者落地,心中也是一惊,不敢小视这人,默念了一下,双手平托向上展开,空中
那人又道一声:「好一招『观音托莲』。」

  只觉得身子四周都被这气劲包围,无论自己如何躲避都无法躲开,在空中
「啊」的一声,被劲风扫中,翻身跌下楼去。

  素允一招击中了那黑影,也是一呆,心头叹口气,默念了一遍:「挽歌为舞,
无量清明……」

  刚刚念到「落入凡尘」这句时,突然心中一惊,赶紧也翻身落到小楼的二楼
中,此时身边虽然还是黑暗如故,但是她在黑夜中呆了良久,眼睛已经适应周围
的轻微光线,放眼向小楼中看去,哪里还有筠儿的影子?……

  西门松坐在大厅首座桌子上,正陪着少林掌门和武当掌教吃菜说话,武当掌
教青松道长吃一口斋菜,呵呵一声,道:「西门教主好风采,贫道二十年前第一
次见你,贫道还只是派中的首座弟子,西门教主刚刚作了教主,贫道随了先师到
黄龙山来观礼,一晃眼二十年过去了,西门教主还是风采如昔,贫道却已经老了。」

  说完他身边的少林掌门宏法老和尚也是点头。

  西门松哈哈一笑,指了指青松道长身后,道:「青松道兄也太过谦了,我今
年已经五十了,又怎么还能风采如昔,小女筠儿也已经十七了,青松道兄你现在
身后的首座弟子,也如你当年一般,正值当打之年,江湖是他们的,我们都老了。」

  青松道长身后站立的那个年轻人赶紧躬身道:「晚辈天丰年幼,还需要各位
前辈多多提点。」

  说完缓缓抬起身来。

  西门松见他神态躬谦,举止有礼,正像青松道长当年一般,摸了下自己的胡
须,点了点头,青松道长身边的宏法大师接口道:「阿弥陀佛,西门教主不远千
里叫了我们大伙过来,难道只是叫大家庆贺先生的五十大寿,喜庆一番么?」

  这时一个罗天教弟子大步走到大厅的高台上,咳嗽一声,清一下嗓子,洪声
道:「诸位英雄,今日是敝教西门教主五十岁大寿之日,天下英雄赏脸来此,敝
教上下感激之至,西门教主趁着这个良辰吉日有话要对天下英雄说,下面我们请
西门教主上来说几句。」

  话音刚落,身后几个罗天教弟子手执鼓槌敲起了几门大鼓,声震隆隆,甚有
气势,下面在座看到这阵势,都想这西门松虽是魔教头子,但是一身功力修为在
西南武林也是顶尖翘楚,只是不知道他今日要对大家说些什么话,弄的这么隆重,
心中都是好奇,轰然叫起好来。

  西门松见这架式,呵呵一笑,站起身缓缓走到台子上,双手一揖,哈哈一笑,
说道:「承蒙天下英雄厚爱,今日一起来庆祝敝人五十岁及礼,敝人在这里代表
所有罗天教的弟兄们拜谢各位。」

  说完双手抱拳,深深揖了下去,然后起身又道:「只是借着今日喜庆,敝人
有一件事情要对各位宣布,就是……」

  西门松刚说到这里,突然听到大厅外一个高音呼道:「西罗天教何教主到…
…」

           烽火连天第052章祝寿之六

  声音高高的传来,厅上就坐的群雄听到之后都在想:据说这罗天教经过朝廷
围剿之后分裂成东罗天教和西罗天教,原来这西罗天教的教主姓何的,只是不知
道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时候来又是作什么。厅内的群雄此刻都嗡嗡的小声议论
起来。

  西门松站在台子上听到这个声音,面色一冷,他身后的一些长老和坛主们都
围了过来,西门松想了一想,手一抬,止住身边的人,漫声说道:「有请。」

  大家转头望去,看见门口款款的走进来几个人,当先的是一个女子,四十来
岁,一身黑色的劲装外面是黑色风衣,头发被黑布包在里面,她身边是一个女孩
子,也是一身黑衣,看上去瘦瘦的,长得却甚是清秀迷人,只是脸色苍白,一脸
冷意。她们身后走着四个中年汉子,各自背手走来,看也不看众人一眼。

  众人见这行人从门口走进来,径直走到最前方台子边站住,当先的那个女子
冷冷的开口说道:「西门松,你今日五十大寿,我们是来送礼的。」

  西门松听到她如此说,抬起的手一挥,背到身后,哼道:「多谢。」

  那女子一点头,她身后一个汉子便走上了台子,手里抬着一个托盘,盘子上
被一块黑布盖住,瞧不见里面是什么物事,西门松见那人走来,对身后一摆手,
他身后一个长老就走出来准备去接过那份礼物。

  等到两人走到一起,西罗天教的那个汉子却不将礼物交出去,步子一止,就
抄手将盘子上的黑布揭开了。

  群雄一看,顿时哗然,原来盘子上装的是一只躺着的公鸡,不知是死是活,
罗天教的教众看得更是惊怒,因为他罗天教的大旗上,便是一只威风凛凛的金光
雄鸡矗立,这些人送来一只死鸡显见无礼之至。

  西门松看的大怒,哼道:「何若仪,你什么意思?」

  那何若仪也不说话,右手抬起,曲指一弹,指风正中盘子上的公鸡,公鸡被
指风弹中,嘎的一声从盘中跌落了下来,扑腾了几下就不能再动了,那端盘子的
汉子这才从盘中又拾起一张帖子,展了开来,何若仪转过头,对着群雄又道:
「各位,三个月之后,我西罗天教与东罗天教,在天祖大祀时比武定教,输了的
一方从此在江湖上除名,归依另一方,请大家到时候前来观战助威。」

  群雄见这西罗天教的人在西门松五十大寿的宴会上公然挑衅,轰的一声,各
自议论纷纷开来,西门松看到这里,不怒反笑道:「好好好!何若仪,你既然前
来挑战,我自然奉陪到底,你要怎么个比法?」

  何若仪也是嘿嘿一笑道:「很简单,到时我们两边各派三个人下场比试,三
场两胜。」

  西门松心想:比试武功我教内高手如云,你何若仪就算依仗着霸天门的势力,
但是只要自己出马,难道还怕他们不成?正要答应下来,突然又听到一个细细的
声音嘿嘿道:「西门教主大寿,在下也来送份贺礼。」

  这声音悠悠传来,却不见人影,不知道人在哪里。西门松心头更怒,暗道:
自己大寿之日,宵小都来捣乱,莫非是不知道自己雷霆手段不成?

  西门松喝道:「阁下是何人?何必藏头露尾?」

  刚才那细细的声音又道:「西门教主世间奇人,在下身份低微,便不露面了,
只是在下这礼物西门教主可有兴趣听一听?」

  群豪听这尖细声音说来送贺礼,又说这贺礼是用听的,不禁都是好奇,不知
到底是什么,等一会,突然又一个娇媚的女音传来呼道:「爹爹。」

  西门松听到这个声音,心头大震,转身望向大厅最尽头的一个关二爷神像,
大呼道:「筠儿,你怎么样?」

  下面座上一个白色身影忽的从座位中抢了出来,大喝一声:「西门小姐,你
休怕,我来救你。」

  众人只听见呛的一声,一人从座位上弹起,剑光一闪扑向关二爷像,大家定
眼看去,这才看清楚这抢出的人正是雁荡剑派的少主人彭怀玉,彭怀玉从抢身拔
剑到扑过去都是转眼间的事情,快到神像前,彭怀玉剑法又一转,剑尖仿佛可以
弯曲伸缩一般,斜斜的刺向神像的背后,紧跟着人也抢了进去。

  酒席首座桌子上的青松道长看到这里,点一下头,轻轻对宏法大师说道:
「这彭少侠的『峰回十九转剑法』倒是练的不错,已经得到彭掌门六七分真传的
火候。」

  说完再向神像望去,就听到「啊」的一声,一个白影从神像后面呼的飞了出
来,正是彭怀玉,他落在地上,喘着粗气,手上的剑也不知道去向,显然是吃了
亏。

  那细细的声音又嘿嘿一笑;道:「西门教主,莫非你当真置你宝贝女儿的性
命于不顾了么?哎,令爱生的如花似玉,真是我见犹怜,下起手来还真让人不忍
心的很。」

  西门松见彭怀玉一击不奏功,怒喝道:「阁下想要怎样?」

  那神像后的细细声道:「在下的要求简单的很,只要西门教主当着天下英雄
的面,说一句话就可以了。」

  西门松又问道:「说什么话?」

  台下的何若仪哈哈大笑了起来,道:「西门松,你当真英雄的很,为了那个
贱人的女儿这般受人摆布。」

  西门松也不吭声,又问了一遍:「要我说什么话?」

  那细细声这才道:「只要西门教主说一句『我西门松有生之年永不率教众谋
反,对抗朝廷,涂炭生灵』,在下这便放了令爱。」

  众人听到这里都是大惊,寻思:原来这人是朝廷鹰犬,虽然这人手段不怎么
光明,但是作的倒是一件好事,十几年前魔教与朝廷兵马一战,死伤不知多少无
辜老百姓。

  西门松听到这里嘿嘿一笑,道:「这便是阁下的要求么?」

  他心想,自己原本就打算在这次宴会上宣布与朝廷修好,不再对抗朝廷,但
是自己这么说出来,只怕是要示弱与人,于自己英名大大有损,倒好像是自己怕
了朝廷围剿才主动这般求饶。现在有人来逼着自己说出来,自己为了女儿性命无
奈答应,倒也不算有损英名了。

  里面那人震声道:「正是。」

  西门松道一句好,便将那人的话大声重复了一遍,那细细声音哈哈大笑,道:
「多谢西门教主成全,在下这便告辞了,祝西门教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那声音说话时,大家只听见呼的一声,再说到「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时,
声音已是从屋外传来,渐渐远去,西门松哼一声,道:「走的有这么容易么?」

  从怀中拿出一枚铜钱,向神像身后的窗户掷了出去。

  众人只听见嗤的一下,那铜钱好像闪电一般的飞了出去,再仔细一听,远处
仿佛传来叮叮两声和一个人的闷哼声,西门松听到这声音,向自己身后一挥手,
便有四个人跃起追了出去。

  西门松却身形一抢,到了关二爷神像后,看见筠儿果然好端端的坐在那里,
脸色红突突的,西门松赶紧问一声:「筠儿,你没事吧。」

  说完手一拍,解开她被制住的穴道。

  筠儿说了一句:「我没事的,爹爹。」

  脑中还在想刚才那人走之前说的一句话道:「多谢小姑娘帮忙,我保证三个
月之后还一个生龙活虎的大哥给你,哈哈。」

           烽火连天第053章解救之一

  杨宗志手里掌着一盏蜡烛,正趴在铺了帐中一地的地图上仔细看着,心中想
了很久,才抬起头来,看着面前好整以暇坐着的莫难和尚,此刻正在大口大口的
喝酒,问道:「大和尚,你的功夫我也学完了,你怎么还不回江北去?偏偏要跟
了我来打仗。」

  莫难这才转过眼来,看了他一眼,嘿嘿道:「不行,洒家要看住你,免得你
跑了,娘的洒家找谁要人回去作旗主?」

  杨宗志听他说话,没好气的说道:「难道我一日没答应你,你便要跟着我一
日不成?」

  莫难笑嘻嘻的说道:「正是。」

  杨宗志只感觉自己的头有两个大,心想这酒肉和尚倒也是执着的很。正想到
这里,听到门口一人唤到:「杨兄弟。」

  听声音正是任泊安,杨宗志应道:「任大哥,你进来吧。」

  任泊安走进来,看见杨宗志正趴在地上看地图,整天跟在他身后的和尚在一
旁喝酒,轻轻说道:「杨兄弟,我去查了,我们的粮草……我们的粮草……」

  杨宗志听到他这般说话语气,心里顿时明白,立起身子,叹口气,问道:
「任大哥,我们的粮草还够几日?」

  任泊安心头黯然,低声道:「最多三日。」

  转念又大声怒道:「朝廷里真是昏官当道,我们发的催粮塘报也发十几遍,
却不见运粮官运来一粒粮食,我们在外为国效命,这些人却什么事情也不作,仍
由我们自生自灭,可恶之极。」

  杨宗志听他发怒,摇下头,道:「任大哥,看来三日之内我们必须要发动对
凤凰城的进攻,不然到时候不用敌人动手,我们饿都饿死了。」

  任泊安听他如此说,也是叹气道:「杨兄弟,我们这一路向北打过来,战无
不胜,攻无不克,你却为何要让呼铁将军领了八万兵马退守了回去,不然我们兵
多马足,还是胜算大些。」

  杨宗志嗯的一声,想起倩儿随着铁大哥一起回去时哭得红肿的一双眼睛和怎
么也说不完的声声嘱托,叹口气,沉声道:「任大哥,你可还记得我们在阴山山
顶上,与那个白发老道长下的一盘棋,那盘棋就是白子孤军深入,最后一击之后
被黑子团团围住。我们打下莴恰河的时候,虽然也一路行军攻的顺利,但是这时
我们的粮草已经跟不上了,而且军士们大多疲劳,此时在敌境中,我突然感觉到
我们现在就是那棋盘上的白子。」

  任泊安听他说起那盘棋,心中一动,想起那盘棋中最后杨兄弟的应对手法与
现在如出一辙,恍然道:「原来是这样。所以杨兄弟你叫呼铁将军领兵回去守住
杰脉和金山道,甚至叫倩儿小姐也领了部分兵守住望月城,就好像那天所下的棋
一般,你往自己身后两翼各投了一子,甚至在自己身后方填了一子,稳固住后方,
便最坏也可以在短期内是个不胜不负之局,是不是?」

  杨宗志点了一下头,听见任泊安又惊道:「那我们这一路棋子就是冲进黑子
中路的那路棋子,这路棋子……这路棋子……」

  杨宗志苦笑的点点头,道:「没错,这路棋子正是明知死路也必须要冲进去,
与敌人鱼死网破的棋子,任大哥,对不住,让你和我一道冒了这么大的危险。」

  任泊安挺胸道:「杨兄弟,你能让我来和你一起作这中路的棋子,那是你看
得起我,只是,你是大将军的儿子,又是朝廷以后的驸马爷,你也来冒这生命危
险,却是……哎。」

  杨宗志哪里又能说是因为皇上要自己去凤凰城救下一个女子,才让这七万将
士与自己一道去冒险抢攻。只能摇摇头道:「我是主将,自然冲锋在前的,既然
打了过来,就先不去想能否活着回去的事。」

  任泊安听他如此说,用力点下头,望向他的眼神充满钦佩,杨宗志想了一会,
又道:「我们的粮草不够,所以最迟明早就要进攻,我们这一路打过来,遇到真
正大规模敌军的大战也不多,所以蛮子们定是集中了优势兵力于凤凰城中,我刚
刚想了很久,也没想到破凤凰城的办法。」

  任泊安点下头,也走到地图旁,蹲下身子,指着地图说道:「这凤凰城三面
都是山,背后就是他们蛮子冥王教所在的呼伦山,东面是绰玉山,西面是霍得山,
山下面是塞夜河,只有南面这里有城墙出入,确实是易守难攻的要塞。」

  杨宗志点点头,也是定定的看着身下的地图,想了半晌,突然心中一动,哈
哈一笑,回头道:「大和尚,这次你一定要帮我。」

  莫难正在喝酒,听到他这话,神情一愣,呆呆的问道:「打仗的事情洒家可
不会,洒家能做什么?」

  杨宗志微微一笑,用手指着地图道:「打仗你是不会,但是潜水闭气以你的
枯木心法内力想来是可以作的到的。」

  莫难愣一下,茫然道:「潜水?」

  杨宗志继续道:「今夜我们便潜水进入凤凰城里,大和尚,你去想办法开了
城门,作到之后用烟花为号,任大哥你带大军潜伏在城外的壕沟,看见信号便全
力攻城进来。」

  两人这时才听明白,齐声问道:「那你呢?」

  杨宗志神秘一笑,道:「我还有另外的事情要做,等我做好了便来和你们会
合。」……

  是夜,杨宗志和莫难,任泊安商议好进攻的方位,地势和信号之后,便与莫
难一道出发,沿着西路骑马到霍得山的山后,看见一条湍急的大河顺着山脚一直
流进山下。

  此时正是冬尽春来之时,河面上的冰块开始缓缓融化,有的地方已经开始露
出水面来,杨宗志看了一会,回头道:「大和尚,没想到让你来和我一起冒了这
等凶险。」

  莫难一听,大声道:「洒家也算是南朝子民,为了国家冒这些风险也是值得
的,娘的你小子怎的罗里罗嗦起来了?」

  杨宗志一听,哈哈一笑,道:「好,大和尚,此时虽然河面冰封,不过敌人
还是会防住这条地下通道,想来会有铁栅栏或者铁蒺藜之类的东西守住水面,你
要小心一些。」

  莫难傲然一笑,道:「洒家的戒刀是吃素的么?」

  杨宗志点一下,道:「如此我们就出发吧。」

  拿起身边的短刀破了一块冰,跳了进去,莫难见杨宗志跳进去,也砰的一声
跳了下去。

           烽火连天第054章解救之二

  杨宗志刚一入水,只觉得浑身冰澈入骨,不禁打了个冷战,赶紧一运气,身
上一股暖流流动了起来,这才好受一些,见莫难也跳了下来,打了个手势,向山
下的方向游了过去。两人游了一会,感觉身边的光线渐渐暗淡下去,想来已经接
近山下的水中,突然被什么东西给拦住了,伸手一摸,入手冰冷,想来就是铁栅
栏了。

  杨宗志感到身边的莫难摸出戒刀准备砍断栅栏,忙伸手拦住了他,再探手顺
着栅栏一根根摸去,摸到其中几根,果然从那些栅栏上摸到了一根捆绑的线,心
道:正是这样了,我们此刻要是破栏而入,砍倒这些栅栏,这些线便会牵动上面
的铃铛,上面的蛮子就知道有人进来了。

  杨宗志用手轻轻将那些线解开,自己拿在手里,保持住身体方位,再摸了半
天,确定没有其他的线头之后,才示意莫难破掉铁栅栏。

  莫难一运劲,卜的一声砍下去,栅栏竟然不断,莫难心中哼的一声,再砍一
刀,中间有两根应声折断了,杨宗志心中一喜,让莫难先游过去,自己将线头好
好的绑在另一根栅栏上,才小心的游过去,继续向前游去。

  两人在水下游了不知多久,突然感觉前面水面有些破冰,透过那里有微微的
亮光传来,都是高兴,看来已经顺着塞夜河游进了凤凰城中,只是二人这时还不
知道方位,不敢贸然破冰浮出水面,便继续向前游了一阵,杨宗志感觉这时水面
的冰面上一暗,心道总该冒险一试,不然二人都快憋死了。

  杨宗志沿着河面的最边缘划破一块冰,先将鼻子探出去透了口气,然后让莫
难也透了口气,再将破冰的口子弄大一些,将耳朵露出来听了一会,发现没什么
动静,才将冰口弄的更大露出身子来,抬头一看,原来是在一座小桥下面,此时
已经是夜深人静时分,远处还能不断看到一些掌着火把的士兵巡逻过来。

  杨宗志和莫难又等了一会,仔细听了半晌,确定周围没有其他声音,才哗的
一声从河面中跃了出来,就着微微的火光,两人互相一看,才看到二人都已经冻
得嘴唇发紫了,杨宗志一笑,带着莫难伏低身子一路行到一处小矮房子边,便听
见讥里瓜拉的声音传了过来,两人隐下身子,看到三个蛮子士兵巡逻了过来,嘴
里还在大声的说着什么,等到三人走到他们所在地不远,杨宗志和莫难一点头,
二人一起出手,那三个吭都没吭一声就毙命了。

  杨宗志和莫难将三人的尸首抬过小房子边的暗处,扒下其中二人的衣服穿在
自己身上,再将三人的尸首用石土掩盖起来,这才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

  两人走了一会辨明了方位,杨宗志便轻轻对莫难说:「大和尚,你这便去开
城门吧,开城门的时候注意安全,多多保重。」

  莫难嘿嘿一笑,一挥手便向南门方向走去,杨宗志看他身子走远,点下头,
才向城中央走去。

  杨宗志走了一会,心想:不知道突厥大王子的府邸到底在哪里,我这般找法,
何时才能找到被抓的秀风姑娘。想到这里将头上的兵士帽压的更低,一路向内城
走去。

  再走了一会,突然看见一大队士兵跑了过来,都手举火把,后面有一个轿子
跟在后面,杨宗志赶紧侧身站在一边,看那轿子大红色甚是华丽,心想难道这便
是大王子府里的人?在这凤凰城中最有权势的应该就是突厥大王子了,看这气派
和架式,只怕身份是不低的。

  想到这里,杨宗志赶紧也跟着那队人后面走去,走了好一会,看见那些人走
到了一个很大的府邸前,敲了门进去。

  杨宗志定眼看去,见这府邸气势磅礴,卫兵便站了有几十人,门口两个石豹
立起甚有威势,心想:只怕就是这里了。走到府邸的围墙旁,转眼看身边无人,
吸一口气,轻轻一跃,便跃了进去。

  杨宗志落下身子一看,见自己落在一个花园里面,此时正是冬末,花园里面
残花凋零,还有一些冰雪覆盖在上面,甚是惨淡,便悄悄沿着墙角走了出去,走
出花园看见前面有一座小石桥,过了石桥有一座小楼在里面,此时那小楼上还有
微微的亮光,透过窗户能看见一个人的身影投在上面。

  杨宗志正想过去看看,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赶紧躲在墙角的一块大石
头旁边,听见几个人向自己这方向走了过来,几个人走了一会,突然听见其中能
够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姐姐睡了么?」

  说的正是中原话。

  杨宗志听得心中一凛,暗道,这声音怎么隐约有几分熟悉?忙微微从大石头
旁转出一点身子,看了过去,见是三个人走了过来,前面一个被一身大衣从上到
下裹住,看不出男女模样,后面两个看样子应该是丫鬟之类的人物,左边的丫鬟
回答了一句:「还没有。」

  三人便又走了几步,一直走到小楼下,前面那个人转身说道:「行了,你们
下去吧。」

  说完自己推开小楼的门走了进去,两个丫鬟应了一声是,便径自走了出去。

  待她们走远,杨宗志这才悄悄的走到小楼旁边,凝神听了一会,没有听到什
么动静,再轻轻戳开门上的纸壁,透过小洞看了进去,见里面有微微的灯光,但
是一个人都不见,心想,难道都到小楼上面去了,下面没有人?

  想到这里杨宗志又看了一会,确定无人也轻轻的推门进去,悄悄掩上门,慢
慢的走了进去。

  杨宗志见这小楼里面布置的富丽堂皇,便是在洛都皇家也只是这般,心中惊
讶了一下,又见最里面有一个楼梯,一直通向二楼,便轻轻的走到楼梯边,突然
听见上面一个娇媚的女子音说道:「妹妹你今日出去几次了?」

  这时先前那个声音才传来,道:「姐姐,你要说什么?」

  那姐姐的声音甚是好听,格格一笑,道:「不是我要说什么,而是我从未见
过妹妹你如此心神不宁的样子,你可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姐姐了?」

  杨宗志这才明白先前看到的那进来的人也是个女子,只是被大衣裹住了,看
不真切,原来是这个好听声音女子的妹妹。

  那妹妹嗯的一声,显然是不堪姐姐的取笑,道:「我哪里……哪里有什么事
情瞒着姐姐了?姐姐净是胡说。」

  那姐姐又格格一笑,道:「嗯,你没什么事情,只是前几日绣针线的时候扎
破自己的手,倒茶的时候倒在自己的鞋上面,格格。」

  杨宗志在下面听得着急,他此来时间无多,眼下还不知道楼上是不是自己要
找的人,不能久久的耽误,想了一会便想顺着楼梯悄悄的走上去,偷偷看一眼,
要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赶紧就走,另外到别的地方找去。

           烽火连天第055章解救之三

  杨宗志正顺着楼梯轻轻的往上走过去,突然听见上面:「哎呀」一声喊叫,
杨宗志吓的一身冷汗,只听见那妹妹的声音又娇嗔道:「姐姐你作什么?」

  那姐姐的声音笑的甚是得意,取笑道:「还说你不是心神不宁的,我走到你
身边来咯吱你,你都没反应,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那妹妹的声音幽幽的说道:「姐姐,你不明白的,我和你说了你也不明白的。」

  那姐姐娇声应道:「哦?我的乖妹妹有自己的心事了,不想和姐姐分享了么?
妹妹,我们姐妹自小就分开,一年到头能在一起的时间数也数得清楚,我这个姐
姐倒是没尽到作姐姐的责任。」

  那妹妹听到姐姐如此说,温婉道:「不怪你的,你也是身不由己。」

  想了一会,妹妹又道:「姐姐,你可有……可有自己心仪的男子了么?」

  姐姐也想了一会,低声道:「没有的,我们是不能有自己心仪的男子的,妹
妹你也知道。」

  说到这里那姐姐扑哧一下,笑道:「原来妹妹你有了自己心仪的男子,所以
才这般魂不守舍的样子,是不是?」

  那妹妹急道:「我……我哪有?」

  趁着这个功夫,杨宗志赶紧在楼道上悄悄探了个头出去,抬眼一看,见这二
楼上更是金碧辉煌,只是在房子的中间有一张桌子,这时桌子旁坐了一个女子,
她身边站了另一个女子,杨宗志定眼朝她们看去,两人一个侧坐,一个背对楼梯,
只见侧坐那名女子仿佛眉目清秀,但都看不甚清楚。

  杨宗志正在心急,突然听到那坐着的妹妹坐了一会之后,叹了口气,轻轻道:
「姐姐,你这就早些休息吧,我也回去睡下了。」

  杨宗志一听这妹妹要告辞,赶紧从楼梯上轻轻走了下来,隐在楼梯后,过了
一会听见楼上噔噔噔的走下来一个人,想来是那个妹妹,他等这妹妹走到门口的
时候悄悄出来看了一下,只见到一个白色的背影,其他都没看清楚。

  杨宗志心想:秀风姑娘在这凤凰城中应该是没有姐妹的吧,看来这里的女子
应该不会是她。想了一下又转念道:坏了,难道秀风姑娘家中是还有一个姐妹的,
也一起被突厥人抓了过来不成?

  想到这里杨宗志再也等不了,赶紧又悄悄的走上楼梯,向上望去,见一个女
子此时正面对这边,坐在刚才的小桌前,一手支颐撑在桌面上想着心事,小灯就
在她的脸前,灯光扑闪照在她的脸上。

  杨宗志定眼看过去,差点叫出来,原来这坐着的正是秀风姑娘,杨宗志见过
她的画像,与眼前的女子当真一摸一样,杨宗志看向她的脸,还是觉得这张脸是
在何处曾经见过的,只是自己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暗道:难道是自己十岁前认
识的,自己失忆之后就再也想不起来了不成?

  想到这里,杨宗志暗叹一声道:时间无多,我还罗嗦什么?便立起身子轻轻
朝那女子走去。

  走了两步,那女子突然感到有人过来,抬起头看见一个士兵服饰的男人缓缓
走到了自己面前,大吃一惊,正要呼叫,杨宗志赶紧两步抢上前,一伸手捂住她
要呼叫的嘴,凑上去轻轻问道:「姑娘别怕,姑娘可是叫做秀风的?」

  那女子一时出其不意被人捂住嘴巴正要运力挣脱,突然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
对自己说话,抬眼看过去,就见一张俊逸出尘,刀削刻画的脸,在离自己很近的
地方,双目有神而又深邃,定定的看着自己,鼻子上闻到一股浓烈的男子气息,
那气息甚是奇怪,一到自己身边就仿佛与自己身上的气劲很熟悉一般,在自己体
内交融了起来。

  那姑娘呆呆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只觉得这张脸,这个男子的气息是自己最最
了解的,只是不知道自己在哪里遇见过,脸色渐渐的红了起来,呼吸也越加急促,
不禁心中一软,刚要运起的劲力又全部缩了回去。

  杨宗志见自己问她话,她不回答,只是愣愣的看着自己,心想自己突然出现,
定是将她吓坏了,又温柔的说道:「姑娘不要惊慌,我不会伤害你。你可是叫秀
风么?」

  说到这里便松开了捂住她嘴的手,身子退了一点,以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那姑娘等离开他身上气息的包围,才反应过来,点下头,轻轻问道:「你…
…你是什么人?」

  杨宗志见她点头,心中大喜,这才有时间仔细打量这个姑娘,细看之下只觉
得比皇上的画像更加出尘,更加美丽,笑一笑道:「如此甚好,我便是来解救你
出去的,你随我一起出城去好么?」

  秀风见他对自己温柔说话,一脸的灿烂微笑,笑的自己心中一烫,自己脸上
更红,低头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杨宗志哈哈一笑,道:「当然是回家,回我们自己的家。」

  秀风听他如此说,脸色噌的一下火烧,心头咚咚的跳了起来,暗道:谁要和
你一起回自己的……的家了,再没有比你更大胆的人了。

  杨宗志本来是想说回我们的国家去,只是一时高兴说错了话,不好意思嘿嘿
一笑,道:「姑娘可还有什么要收拾的么?不然我们现在就走吧。」

  秀风垂头沉默了好久,才抬起头来,眼神中换成了一种玩味的眼光看着他,
道:「没有了,我们这就走吧。」

  杨宗志犹豫了一下,道:「可是刚刚你的妹妹也在这里,我们要去寻了她一
起回去么?」

  秀风听他说话,龊黠看着他,眨眼笑道:「刚刚那个女子便是大宛国的『赛
凤公主』,你莫非也要带她回去么?」

  杨宗志听得大吃一惊,想了一下才恍然道:看来她们并不是亲生姐妹,而只
是认的妹妹,还好。这便点头,道:「如此甚好,那你便跟我走吧。」

  秀风轻轻一笑,神情甚是愉悦,站起身来咯咯笑着接口道:「每个女孩子都
曾经做梦自己被坏人抓住了,然后英勇的白袍锦衣少侠骑着高头大马前来解救自
己,你虽然穿的破破烂烂的来了,但是我这会性命在你手里,你便是带我去天涯
海角我也跟你去了。」

  杨宗志听得有趣,又哈哈一笑,和秀风下了楼去。

           烽火连天第056章解救之四

  两人下了楼,沿着刚才杨宗志进来的线路走到了翻墙的地方,秀风看着高高
的院墙,只是把一双闪亮的大眼睛望着杨宗志,杨宗志无奈的一笑,道:「如此
只有得罪了。」

  说罢右手轻轻挽住秀风的纤腰,右脚一踏,呼的一声纵了过去,两人一落地,
杨宗志看下身边的秀风,见她神情喜悦,表情如常,没有一丝惊慌,暗道:这女
子胆子倒是不小。

  杨宗志带着秀风顺着来时路一路走,秀风偶然看到路边冻僵的枯草丛中有一
朵盛开的白色野花傲立当中,欢喜雀跃,跑过去摘了下来,又跑回来抓住杨宗志
的手,将那朵白花轻轻放在他手中,笑问道:「落难的少年英雄,你叫什么名字?」

  杨宗志看自己手中的白花凋零,却又孕育生机顽强不屈,再抬头看秀凤一脸
欢喜和娇痴的看着自己,与这白花竟隐隐相称,微微一笑,答道:「我叫杨宗志。」

  说完抬手将那朵白花盈盈的插在秀凤的鬓边秀发中。

  秀风蓦的红了脸庞,却又一动不动,任由杨宗志将那朵白花插好,伸手轻轻
抚了抚鬓角,这才记起杨宗志所说的名字,喃喃的念了几遍「杨宗志」……「杨
宗志」脸上神色好像变了几变,恍惚喃喃道:「原来你便是杨宗志了。」

  杨宗志微微奇怪,道:「怎么你知道我的名字的?」

  他心想,自己方才领兵不久,这秀风早已被突厥人捉住,怎么会听说自己的
名字。

  秀风狭长的眼帘一转,笑道:「这几日我尽是听到这里的人说到,南朝这次
派来出征的领兵将军叫做杨宗志,只是没想到却是这么年少俊朗的。」

  杨宗志听的心中释然,突然身边的秀风又一脸害怕的躲在杨宗志背后,一手
拉起杨宗志的衣袖,紧紧的拽住,仿佛生怕杨宗志凭空消失了一般,杨宗志心道:
看来她被突厥人关的久了,只是出了小楼便已经高兴成这样,那要是回了洛都见
到皇上,更不知要兴奋成什么样。

  本来杨宗志在这凤凰城中,心情还有些紧张拘谨,这时见她一脸娇憨的跟在
自己身边,不由得心生豪气,嘿嘿一笑,心道:今夜之后,便护送你一路回到洛
都,见到皇上,什么也阻不了我带你回去的脚步了。

  秀风正躲在他身后,手里牵着他的衣袖,听到他笑出来,不由得打了他手臂
一下,娇嗔道:「你笑什么?」

  杨宗志见远处有几个蛮子兵执着火把正在巡逻,不想他们看见,便将秀风拉
到一个拐角的阴暗处,秀风见他不回答自己的话,却将自己拉进这个昏暗的拐角
处,更是心跳加剧,面红耳赤,感到那股气息又到了自己身边,只能听到自己心
跳的咚咚声,周围的一切事务仿佛都看不清楚,听不真切了。

  杨宗志嘿嘿一笑,低头在她耳边轻轻道:「我刚才见你高兴,便想,我送你
回去洛都,见了皇上,不知你更是如何兴奋模样。」

  秀风听到这句话,轰的一声如遭雷击,整个人一下子清醒过来,伸手取下鬓
边的白色野花,只是手又一颤,白花跌落在地。

  杨宗志低头见,昏暗阴影下,自己说完这话后,眼前的秀风突然脸色大变,
变得苍白无比,身子还在轻轻颤抖着,心中惊奇,不知她为何如此,突然听到秀
风的好听嗓音变得苦涩,嘎然一字一句说道:「你……你……你是说要将我带回
去,只是为了献给那个皇上?」

  杨宗志更是奇怪,心想难道这有什么不对?便点了点头。

  秀风见他点头,玉容更是惨淡,右手伸出指向他,大声哭道:「你为何要如
此作?你为何如此狠心?」

  秀风这句话说的如泣如诉,声音也大的很,杨宗志吓一跳,不知她为何有如
此剧烈反应,急道:「秀风姑娘,你怎么了?我便是皇上派来接你回去的啊。」

  秀风听见他如此说,仿佛失望到了极限,喃喃道:「是啊,我原本就不该奢
望什么的,我原本就是不能有这些的……」

  说完再抬起头看向杨宗志,眼神中却是绝望的坚定,缓缓抬起她的左手,轻
轻摇晃了起来。

  杨宗志开始还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见她抬起左手摇晃,定睛看去,原来她左
手手腕上有一个铃铛,这铃铛一经响起来,顿时城内有无数个铃铛都跟着响了起
来,丁铃铃,丁铃铃,一时响声大作。

  杨宗志看的目瞪口呆,喝道:「你要做什么?你不想回去了么?」

  再看秀风,此时又变了一种气质,脸蛋冷了下来,隐隐中带有一丝仙气,出
尘的味道,让人凛然不敢侵犯,杨宗志感受到她身上一股淡淡的气息蔓延开来,
身体内又起了反应,就好像那日见到素允仙子一般的,整个身子都是恹恹的,只
觉得一股怒气酝积在自己胸口,不发泄便要爆炸一般。

  杨宗志感到自己的变化,更是吃惊,指着秀风,喝道:「你……你是凤舞池
的什么人?」

  那秀风也是吃一惊,没想到他能认出自己的隐藏身份来,轻轻一摆手,淡淡
应道:「你此时知道不是太晚了么?」

  这句话说的飘飘欲仙,与刚才的娇痴女孩完全是两个人。

  杨宗志见她的变化,心中惊讶道:不对,皇上认识的女子怎会是凤舞池的人?
难道这是一个大大的阴谋,只是这会时间紧迫,我无法参详出来。

  杨宗志知道她是凤舞池中的人物,心中再不犹豫,脸色一正,嘿嘿笑道:
「如此我就失陪了。」

  说完就要转身离去。

  秀风见他识破自己的身份后,马上转了脸孔对自己,先前的温柔模样再也不
见,心中不由得一堵,哼道:「想走有这么容易么?」

  左手上的铃铛依然摇动不止,右手一挥向杨宗志的身体一引。

  杨宗志正在起身,突然感到一股暗劲将自己吸了过来,那劲力开始看没有任
何动静,到了自己身边却引得自己的蛮子军服猎猎作响,暗道:凤舞池的功夫果
然名不虚传,自己这段时间一直随着莫难练习刀法和枯木功,莫难的内力虽然刚
猛,但是凤舞池的功夫更加阴柔,一不小心就会着了她的道。

  杨宗志双手一放,展开双臂,右脚在左脚背上一踩,施出了钟南山师父传授
的那套轻功身法来,秀风见自己这劲力吸了过去,居然被杨宗志用轻功避了开,
而且杨宗志这轻功身法却是奇妙,两只脚交互踩在另一只脚的背面,身子不停顿
一直向前飞去,一眨眼已经去了十余丈远,知道自己再不阻拦就难以留住他了,
想了想自己在这里的任务,一咬牙,左手手腕一抖,那铃铛居然离手而去,带着
破空的尖哨声,直直的向杨宗志的背影射去。

  杨宗志听到身后有破空的声音传来,也不敢怠慢,就想使个千斤坠的功夫落
下地来,只是身后那事物来的太快,自己还没有落下地来,听见左耳边一阵风声
划过,自己左肩一麻,低头看去,只见左肩上的军服已经被什么东西划破,露出
里面的肌肤来,此刻正有汩汩的血水流了出来。

[ 本帖最后由 枫希月 于 2014-8-24 06:1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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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烽火连天第057章解救之五

  杨宗志暗道一声好厉害,抬头看见刚才铃声震动,四周已经不断有手持火把
的人向自己这个方位围了过来,放眼望去密密麻麻,杨宗志心头叫苦,听到那秀
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道:「少将军,你这便随我留下吧,我保证不伤你性命。」

  杨宗志转头怒道:「皇上一片赤诚待你,你却处处欺骗于他,果然是个心肠
狠毒的女人。」

  秀风却哼道:「我也是赤诚对你,你为何要来骗我?」

  杨宗志听得一呆,哑口道:「我何曾欺骗过你?」

  秀风听他如此说,更是生气,右手指着他,却是说不出话来。

  杨宗志见四处的人慢慢都围了过来,心下反倒不急了,暗道如此也好,我便
给莫难和任大哥他们拖延这些许时间,也好给他们机会在外面动手。

  杨宗志见四周此刻至少围了几百人,心想自己倒也难以出去了,反倒背手站
在那里不慌不忙,看见左手边走出来一个人,锦衣玉服,头戴金观,大声喝道:
「来的是什么人?」

  杨宗志哈哈一笑,道:「你又是何人?」

  那锦衣人转头问秀风道:「他是谁?」

  秀风犹豫了一阵,低头道:「他就是南朝的杨宗志杨少将军。」

  那锦衣人一听,抚掌大笑道:「好好好,本王一直听说南朝杨家的少将军是
个人材,今日阁下独闯我凤凰城,果然是个不怕死的人物。」

  杨宗志听他自称本王,心中一动,暗道他莫非就是突厥国的大王子,却听见
右手边一声娇呼,一个白影从人群中抢了出来,那白影跑出来之后也不停步,径
直向杨宗志身边跑来。

  杨宗志看一个人向自己冲过来,心中暗暗戒备,又听见人群中一个苍老的声
音大叫道:「赛凤,你做什么?」

  杨宗志见那白影跑近前来,不知他要做什么,一伸手便要阻住他的身影,那
白影似乎万万没想到杨宗志要对他动手,仍然不停留,向杨宗志的手掌冲去,杨
宗志吃了一惊,觉得自己的手掌已经抵到那白影的胸前,触手处只感到一阵柔软,
好像摸到棉花之中,心中一动,赶紧将手缩了回来,劲力没有吐出来。

  那白影到了身前定下身子,杨宗志才看清,那白影原来是一个女子,一头秀
发本来用布包住,此时一阵奔跑,却尽数飘洒了下来,脸色白皙,看着倒是眼熟。

  杨宗志看了一会,问道:「姑娘是何人?」

  那白衣少女怯怯的看了他一眼,温言问道:「你已经不记得我了么?」

  杨宗志一听到这声音,只觉得更是耳熟,端详了好一会,此刻四周火光明亮,
照在那姑娘的身上,她一身白衣胜雪,神情清冷,端庄俏丽,眼中反射着火把的
光,很是闪耀,杨宗志看的心中一动,怀疑道:「你是……你是月,月兄?」

  那月姑娘见他想起自己,这才轻轻一笑,点下头道:「我第一次便准备告诉
你我的名字,只是你自己不想听,急急的就走了,我姓月,名叫赛凤。」

  杨宗志听她这么一说,突然忆起适才秀风所说:「刚刚那个女子便是大宛国
的『赛凤公主』,你莫非也要带她回去么?」

  心中大吃一惊,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杨宗志接口问道:「那秀风姑娘是你的亲姐姐,你就是大宛国的『赛凤公主』,
对么?我说怎么见到秀风便眼熟的很,此时你们站在一路,再一看果然是像的很。」

  赛凤公主见杨宗志神情落寞,轻柔道:「我原本不想骗你的,只是一直没有
机会告诉你,我姐姐就是你说的秀风姑娘,她是我的亲姐姐,在我们大宛国叫做
『秀凤公主』的。」

  杨宗志见她们就是大宛国的「秀凤」和「赛凤」两位公主,哈哈一笑,笑声
中却是苍凉,漫声道:「好,很好,好的很。」

  这时人群中方才那苍老声音又大喝道:「赛凤,你要做什么?还不快给我回
来。」

  只见人群中走出来一个灰袍老人,那老人身材矮小,但是气度却是渊源,赛
凤转头又深情看了杨宗志一眼,见他正在低头沉思,咬一咬牙,回头道:「爹爹,
女儿不能回去了,女儿……女儿身上有这个人的亲骨肉,爹爹要是疼惜女儿,就
放了我们吧。」

  四周的人一听到这个话,都大吃一惊,身边不远的秀凤听到这个话,也是心
头一酸,那锦衣人听到之后怒哼一声,只是拿眼睛看着二人,目中光芒闪烁。

  那灰袍老人气的大叫道:「赛凤,你胡说什么?爹爹早已将你许配给了大王
子,这事整个四国盟都知道,你……你赶紧别胡闹了,离开那南朝小子,自己过
来,爹爹也不怪罪你。」

  杨宗志听到这句话,也是大吃一惊,心想我们什么时候有过?只是呆呆的问
道:「你……你……」

  赛凤听到他问自己,回过头来对他凄凉的一笑,突然转身向那灰袍老人跪下
哭道:「爹爹,女儿不孝,你要是不放过他,女儿自然也是随他而去的,爹爹你
就当没有生下这个女儿吧。」

  杨宗志这时明白她是为了维护自己,不惜自损声名,来换得自己的活命,心
下感动,走过去,握住她的手,扶她起来,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赛凤见他温柔和自己说话,心中一甜,伸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微笑道:
「你这小贼子在望月城那般对我,我却……我却总是忘不了你了。」

  杨宗志听她说起望月城的事情,心中苦笑,暗道:我只当你是个有些娘娘气
的俏公子,和你开开玩笑,却没想到,哎。正要说话,突然看见南边一颗烟火冲
天而起,照的整个夜空通体发亮,接着轰的一声巨响,然后号角声和打杀声阵阵
传来,杨宗志心中一喜,暗道:得手了,任大哥他们此时冲进来了。

  那锦衣人一见这情况,眉头大皱,又转头听到下面的人前来呈报的情况,面
朝杨宗志怒道:「你作的好事,来人,给本王将他们都拿下,听我处置,其余人
随我去南门。」

  这时他身边的随从和他一道都向南而去,刚刚围着杨宗志的几百人慢慢向中
间围拢了过来,赛凤见到这等情况,心中惊怕,右手紧紧的握住了杨宗志的手,
听到杨宗志在耳边轻轻笑道:「赛凤姑娘,你身上可有很多铜板么?有的话就施
舍穷小子几个吧。」

  赛凤听得一愣,不知他要做什么,另一只手下意识的从自己怀中摸出几十个
铜板给他,杨宗志低下头在她耳边又呵呵一笑,悄声道:「赛凤姑娘可还记得上
次在望月城本小贼带你逃跑的事情么?要是忘记了的话,今夜本小贼免费加演一
场,欢迎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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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烽火连天第058章解救之六

  赛凤听他说起那夜的事情,心中一羞,娇呼一下,却看见杨宗志的右手一扬,
那围过来的人中一人惨呼一下倒了下去,杨宗志放开赛凤,左右手连连扬起,打
的周围的人四处躲窜,互相拥挤,火把掉了一地,火光顿时暗淡了许多。

  赛凤见他手上的铜板扔出去伤了许多人,害怕他伤了自己的父王,忙用手一
拉他,才见他打了一圈人下来,唯独自己父王那边一个也没有受伤,心中对他更
是感激。

  杨宗志哈哈一笑,解下自己身上外面穿的深色军服外罩,向赛凤的白衣上一
披,一拉她的手向人群中最乱的那一堆挤了过去。

  秀凤一直站在一旁心情复杂的看着杨宗志,此时见他要逃,也是手一扬便要
跟上,突然看到前面的杨宗志转过头来,对她眨眨眼,微微一笑,不觉心中一软,
迟滞了一下,只是叫道:「妹妹,你当真要跟着他去么?」

  此时赛凤也转过身来,无比歉意的看着她姐姐,没有说话,秀凤见他二人站
在远处人群前,妹妹小鸟依人般呆在他身边,心中迷茫,等反应过来,再看过去,
只见杨宗志和赛凤已经挤入人堆中不知所踪了。

  秀凤心中叹了口气,慢慢回转身,径自走到刚刚与杨宗志躲藏的角落,弯下
腰找了一会,从地上找到一朵不知被谁踩了一脚的野花,放入怀中,自行离去了。
……

  赛凤感觉杨宗志拉着自己的手在人群中撞来撞去,身边这些人挤作一堆,刀
子也伸展不开,两人七转八转,一会就转出了人群,到了外面一处矮房子的阴暗
处停了下来,外面那群人兀自还在喊打喊杀,只是自己二人此时好好的站在外面
观看。

  赛风转过头去,看见杨宗志一双明亮的眼睛正看着自己不怀好意的笑,不由
得紧了紧身上披着的军服,娇嗔道:「笑什么笑?」

  杨宗志轻轻一笑道:「公主,这凤凰城中你比我熟,你说我们往哪里逃走好?」

  赛凤想了一会,道:「自然是从南门出去才是逃走的途径。」

  杨宗志接口道:「我们此时要是去南门只怕要受到层层围堵。」

  赛凤听他如此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叹口气道:「是。」

  想了一会,又道:「你跟我来,我有个地方。」

  赛凤带着杨宗志一路向北走,见四处不断有突厥的士兵凑作一堆向南门赶过
去,整个城内乱作一团,杨宗志轻轻笑了一声,道:「我们刚才要是去了南门,
只怕路上层层都是追杀,还不到南门便死于乱刀之下了。」

  赛凤也是叹口气道:「你实在是不该来的,我父王和大王子在凤凰城中布下
了重兵就是要等你们来破城,室韦国和契丹的兵马也一路追了过来,准备前后围
堵,一举击溃南朝的兵马。」

  杨宗志点下头,暗道:「自己这路兵马从开始出发就如射出的箭一样再也无
法回头,只是大军原本是要接了秀风回去,但是事情发展到这里出现变故,不曾
想皇上是受到了秀凤的诱骗,自己现在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秀凤靠近皇上的了。」

  又想到:「只怕这秀凤如此诱骗皇上说到底还是要诱惑自己南朝的兵马打过
来,好重演当年傅将军和齐将军全军覆没的故事,只是自己到这里之前突然感觉
不对,将一大半人马都退了回去,保存了一个对峙的局面而已。」

  想到这里,杨宗志叹口气,说道:「人生在世,有些事情总是身不由己的,
比如我身上有一块紫玉符,本来是中原神玉山凤舞池的掌门信物,不知如何却戴
在了我身上,而且与我的身世可能也密切相关,我只盼某一天自己能亲手揭开了
身世之谜,好派人将这玉符物归原主,却不知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赛凤好好的听他说话,听他这几句话说的仿佛心灰意冷,想起现在南朝军队
的处境,心头一颤,记在心中,转过头,当先向一处矮居室走去。

  杨宗志见赛凤带着他走到一处不起眼的房子前,一伸手推开门走了进去,想
了一下也跟了进去。

  赛凤见杨宗志跟自己进来,返身关上门,对他嫣然一笑道:「这屋内住着一
个又聋又哑的老伯伯,我带你进来,他听不见的。」

  杨宗志哦了一声,赛凤就摸黑继续带他打开小院内一处偏房的门,两人走了
进去,赛凤从身上摸出火折子,轻轻打燃,屋内顿时一亮。

  杨宗志跟着走了进来,见赛凤在前面打燃了火,突然听到她「啊」的娇呼一
声,赶紧抢前一步,将赛凤拉到自己身边,就着赛凤手上的火种,看见面前房中
的小桌旁坐着一个老人,那老人身穿胡服,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仿佛没有看到
二人进来。

  身边的赛凤这才看的清楚,呼口气道:「老伯伯,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小房
子里呆着?」

  说到这里才记起这老人家是听不到自己说话的,不好意思的笑笑,走到老人
的身前用手指指杨宗志道:「他是我的朋友,我们借用老伯伯的房子躲一躲,您
要是没事就自己去休息吧。」

  说到这里用手上的火种点亮了小桌上的煤灯,对老人作了个睡觉的手势。

  杨宗志见赛凤走到那老人身前,桌上的煤灯点燃,这才看清楚那老人的脸面,
一看大吃一惊,只见那老人脸上刀疤纵横,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了,只是这
些伤看来都是旧伤,已经过了不知多少岁月,伤口上都接下了厚厚的枷,这黑暗
之中看上去甚是恐怖。

  那老人一直闭着眼,直到赛凤走到他身前对他作动作,才睁开双眼无神的望
着赛凤,眼中甚是迷茫。

  赛凤作了一次,见老人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又作了几遍去睡觉的姿势,那老
人只是坐在那里,却纹丝不动。

  赛凤转回头看着杨宗志,见他脸有惊色,对他笑道:「老伯伯是长得可怖点,
但是人却是很好的,一直都待我很好,只是听不懂我的话。」

  顿了一下,又道:「我小时候父王带我到凤凰城来玩,我无意中来到这小巷
子中,看到老人家一个人住,又聋又哑孤苦可怜,便时常来陪一会他。」

  杨宗志心想这赛凤姑娘倒是好心肠,便走过去与她一道坐在小桌旁的椅子上,
杨宗志见那老人这时才看见自己,拿眼睛注视着自己,便大声道:「打扰您休息
了,实在是抱歉的很。」

  赛凤见他大声与老伯伯说话,格格一笑道:「宗志哥哥,你说再大声,便是
喊破了天,老伯伯也是听不见的。」

  杨宗志听见赛凤叫自己宗志哥哥,突然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这时听见外面
隐隐有刀枪声时大时小的传来,心里放心不下,便想出去看看,点下头,就说道:
「赛凤姑娘,你就在这里坐坐等我,我去外面看看,一会就回来。」

  赛凤见杨宗志要走,心中一急,唤道:「宗志哥哥,你要走了么?你不带我
一起走么?」

           烽火连天第059章解救之七

  杨宗志听她这么说,想起她为了自己与她父王决裂,现在正是孤苦无依的身
份,叹了口气,道:「你先在这里等我,我手下的将士此刻正在攻城,我是他们
主将,当然不能躲在这小房子里面,见着兄弟们卖命,等今夜结束下来,我再来
想办法接你出去。」

  赛凤见他这么说,知道难以留下他,心中正在不舍,身边坐着的老人突然睁
大眼睛望向杨宗志,霍的一下站了起来,两步走了过去,一把扯住杨宗志的衣服,
把他扯的站立起来,他向屋外推去。

  赛凤见老伯伯将杨宗志向外面赶,急急的也跑过来,对老人说道:「老伯伯,
你作什么?他是我的朋友,你别赶他走。」

  那老人对赛凤的话仿佛听也没听见一般,仍是推着杨宗志向屋外走去,赛凤
见老人不理自己,更是心急,忙一把抓住老人的手,娇声问道:「老伯伯,你怎
么了,你不是最喜欢我了么?怎么这般对我的朋友。」

  那老人依然理也不理,抓着杨宗志的衣服,杨宗志见被那老人赶到了小院里,
以为他不喜欢自己,要赶自己出门,只得也随着他向外面走,只有赛凤兀自在一
边阻拦。

  三人正走到小院的大门口前,突然听到外面一个声音吼道:「杨少将军,我
是木罗科,你不用躲藏了,乖乖出来吧。」

  杨宗志听到这声音,暗道:看来他们知道我躲在这里了。便转身对赛凤和那
老人一挥手,意思是你们躲在里面,我一个人出去就行了。

  赛凤见了他的手势,也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那老人仍是没有任何表情,
杨宗志见赛凤不答应,心中一急,走过去,对着她耳边悄声道:「你乖乖的带着
老人家躲在里面等我,要是我回不来,你就自己去南朝我爹爹那里见他,跟他说
我被蛮子们关在这里了,让他再找人来救我,不可陪我一起被捉住了,到时候没
人通知我们的消息,岂不是连救我们的人都没有?」

  赛凤听到他如此说,心中正在犹豫,突然听见哗啦一声,大门被人撞开了,
外面火光冲天,站满了士兵。

  杨宗志听到大门被撞开,心中叹息一下,知道再让他们躲起来已经是不可能,
转身过来哈哈一笑,道:「木兄好久不见,近来一向可好?」

  木罗科吼叫般的哈哈两声,魁梧巨大的身子走进来,道:「我一向吃的好,
睡的好,一顿能吃三只兔子,两只野鸡,只是杨少将军看起来不好的很。」

  说完对身后一挥手道:「带他们去教宗吧,我师父要见他。」

  杨宗志一伸手,说道:「我们可以跟你走,但是这老人家只是凤凰城一个无
辜聋哑老人,就让他留下吧。」

  木罗科却不理会,对手下挥手吼道:「全部带走。」

  杨宗志三人随着这路士兵北行,看到身边不断还有身穿重型盔甲的士兵队不
断整队开向南门,此时南门的喊杀声又高了起来,心中却是担心,暗道:这蛮子
们不知道在城内隐藏了多少兵马,先前那些士兵虽然人多,但是兵器辎重也是一
般,现在这些士兵都是重装的主力军,不知道此刻任大哥他们那边如何了。

  赛凤见杨宗志低头走路也不说话,心事重重,便走近他又握住他的手温柔说
道:「你在想什么?」

  杨宗志转过头,见她叛离了自己的亲人,此时还在好言安慰自己,心中感动,
便轻轻说道:「你又是何苦,你本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此刻却陪我受苦。」

  赛凤听他这么说,摇摇头道:「我……我不后悔,你要是不在了,我也不知
自己怎么活。」

  杨宗志更是感动,见她清秀的面孔上此时全是坚定的神色,握紧她的手哈哈
一笑,道:「谁说我们要生要死了。」

  赛凤见他握紧自己的手,心中甜蜜,想了一下又道:「你要是落在父王的手
中,我还可以想想办法,只是现在去教宗……教宗……」

  杨宗志听她言语中说到最后甚有惧意,心道:过去我听说他们北方四国都是
崇信冥王教的,现在看来倒是不假。耳中又听到木罗科的粗蛮声音吼道:「我们
到了,少将军随我来吧。」

  杨宗志这才抬眼望去,见自己一行人穿过了几座宏伟的宫殿之后,来到了一
个山脚下,眼前这山巍峨立起,高耸入云,山峰陡峭,气势磅礴的很,却哪里有
上山的路?

  一旁的木罗科突然运足力气,抬头叫道:「我是木罗科,放下吊兰。」

  杨宗志这才抬头看去,看见上面隐隐有一个黑点慢慢的降了下来,过一会,
这黑点降到自己头顶,才发现是一个大大的吊兰,上面可以站满十来个人,木罗
科对杨宗志一挥手,喝道:「上去吧。」

  杨宗志只得点点头,和赛凤、那老人一起走到吊兰上,木罗科也走了上去,
关上木边,一扯身边的绳子,那吊兰缓缓的就向上升起。

  杨宗志见这个吊兰缓缓升高,显然上面是有人用轱辘吊起自己,升到一定高
度,木罗科突然一指手,哈哈笑道:「杨少将军,你们的军队已经被我们在南门
团团围住,这时候就是插翅也难逃走了。」

  杨宗志听得心中一动,放眼向他所指的方向看去,看见那边方向火光冲天,
密密麻麻的好像蚂蚁一样站满了人,隐隐有刀枪声传来,也看不清楚,只是依着
方位算,那边正是南边,心想木罗科所言应该不假,叹口气,更加担心起任大哥
他们的安危了。

  杨宗志再看了一会,突然眼前一片云雾袅绕,显然是上的高了,再也看不见
下面的情况。四人此时此刻都置身于云雾之中,身边的风也大了起来,吹的四人
的衣衫飘飘欲仙起来,又有一股冷意。

  杨宗志心想这冥王教倒是一个神秘所在,不同于一般江湖教派,那是越大张
旗鼓越好。突然感觉身边的赛凤缓缓的将她的娇躯依在了自己胸口,仿佛升的太
高此时心中害怕,酸软无力了一般。

  杨宗志闻到一阵淡淡的清香,心中一柔,伸出右手轻轻环住她,低头看了她
一眼,见她本来就生的端庄秀丽,此刻在云雾之中,脸上发出淡淡的若有若无的
圣洁光芒,看的自己不禁心生愧念,只觉得她是如此明媚圣洁,自己这凡夫俗子
是不配和她站在一块的,更别说轻轻搂住了她。

  再透过云雾看看身边的其他人,只见木罗科目光阴阴的看着自己,嘿嘿一笑,
再看那老人还是痴痴呆呆,只是在轻轻的摇头。

           烽火连天第060章邪教之一

  四人又上了好一会,这才看到个头,只见陡峭的山崖上伸出一个木头台子,
此刻正有三个人转着一个巨大的轱辘吊自己几人上来,再看上去,见那三人都是
黑衣黑袍,头上被一个大大的黑布罩子罩住,看不清楚头脸。

  再过了一会,吊兰已经被拉的高过台子了,四人又打开木边,走了下来,这
里山高绝壁,甚是阴冷,赛凤不自觉打了个冷战,依偎的杨宗志更紧,一旁的木
罗科哼了一声,但是脸上神态更是恭敬了起来,当先走去。

  几个人跟着木罗科一路沿着台阶向上走,杨宗志抬头看去,夜色中看的不是
很真切,只见这台阶节节向上,一眼望不到尽头,仿佛要通向天边一般,遥遥的
远处仿佛有一些灯火。四人再走了一盏茶功夫,这才看到尽头,见一个高大巍峨
的道观在山顶,杨宗志心想只看这道观如此规模,却建在这绝壁之巅,不知花费
了多少人力物力才成。

  前面木罗科越走近山顶,脚步越慢,神色也是越恭敬,赛凤却是小心翼翼的
躲在杨宗志身边,那老人家走了这许久却也脸不红,气不喘,只是身子兀自在轻
轻颤动。

  杨宗志心想莫非这老人家听不见声音,看我们上的如此高也害怕了么?只是
这道观周围一个人也不见,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东西,让木罗科这样的人也毕恭
毕敬了起来。

  四人慢慢走到道观前,杨宗志正要问话,突然听见「咚」的一声钟响,悠远
绵久,木罗科听到这钟声,更是恭敬,抬脚跪下轻轻道:「徒儿给师父请安,徒
儿带了那个南朝蛮子回来了。」

  自从杨宗志听到木罗科说话以来,只有这句话说的最斯文,只是说完良久没
有回音,木罗科也不急,还是好好的跪在那里。

  杨宗志嘿嘿一笑,心想这冥王教倒是故弄玄虚的很。突然见道观的一扇木门
哗的一声打开了,杨宗志再看过去,却不见人出来,身边的木罗科这时才站起身
来,道:「师父叫我们进去了,走吧。」

  说完垂头敛眉走了进去。

  赛凤跟着杨宗志一起向里面走,只是心中更是紧张,握住他的手,手心里满
都是汗,杨宗志转眼看去,却见那老人家也是浑身颤抖,显然是心中害怕的更紧
了。

  杨宗志走进这道观,却见观内四处灯火不明,看着甚是漆黑阴森,木罗科不
说话只是向前摸黑走,他便也跟在后面,突然听见前面一个幽幽的声音传来,道:
「孩子,你终于来了。」

  这声音忽远忽近,听着不知是人是鬼发出来的,饶是杨宗志胆子甚大,在这
样的环境中听到这个声音,也是鸡皮疙瘩立起,浑身都起了冷汗,身边的赛凤更
是禁不住心中的害怕,啊的一声轻轻叫了出来,木罗科听到这个声音赶紧又跪下,
双手伏地。

  杨宗志抬头看上去,就见前面有光线逐渐亮了起来,随着光线慢慢现出一个
人影,初时光线细微还看不真切,到了后来突然光芒大盛,四人只觉得眼前白光
闪闪,几乎睁不开眼,在光芒的中央隐隐有一个人盘腿悬坐在半空,不上也不下,
过了一会,那光线又逐渐隐去,只剩下那个人依然坐在半空,一动也不动。

  下面的几人除了木罗科,都是心头大震,均想难道上面的不是人而是神仙不
成,看到这个场面心头都不自觉兴起朝拜的念头。

  杨宗志不曾想见到了这样的情景,讷讷的说不出来,只听到身边的赛凤突的
一声屈膝就跪拜了下去,双手合十,显然是心中已经认定面前的是一位神仙,神
态也拘谨的很,杨宗志再转头看过去,见那老人浑身上下巨颤,脸上神情狰狞复
杂,也快忍不住要跪拜下去了。

  杨宗志只觉得心中一片茫然,要说面前是一个神仙,自己也难以相信,只是
眼前这人悬浮在半空,无处依托,要说是一门功夫,那更是不可能。

  杨宗志想来想去还是不相信,就着台子上的光线看见自己几人身边不远处有
一排木凳,一转身走过去拿了一个在手,呼啦一声向那悬空人的头顶掷了过去,
心想只要你是用绳子吊在空中被我这凳子砸中,人必然会摇晃起来。

  木罗科听见异响,抬起头看见杨宗志将一个凳子朝师父扔过去,心中大怒,
就要爬起来找他算账,突然听见台子上的师父哈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杨宗志再看过去见那凳子越过了悬空人的头顶,然后咣啷一声响,显然是凳
子砸到了他身后的墙上,只是那人的身子还好好的悬在空中,一动也不曾不动,
心中更是大惊。

  杨宗志不停在心中提醒自己:这些都是假的,是这人欺骗世人的手段。只是
这时自己身上已经冷汗淋漓,信心全无。

  那悬空人笑了一阵,停了下来,慈祥道:「孩子,你现在可相信了么?我便
是从九天下来拯救你们世人的,你跟了我,作我的徒弟,我自会像对待你三个师
兄一样对待你,传授你武艺,甚至教你长生不老的仙法。如何?」

  这声音轻柔儒慕,便好像一个父亲在对着自己的孩子娓娓说教,让人一听就
不由自主想点头答应,杨宗志头脑中迷迷茫茫,只觉得心中一个声音不断在和自
己说道:「跪下跪下,放下一切的邪恶,才能修得正果。」

  他下意识的点点头就要跪下,突然心底又一挣扎,讷讷的接口道:「你说你
是来拯救世人,我只见你给世间带来无穷的杀戮,害的我们南朝百姓家破人亡不
计其数。」

  悬空人叹息一下道:「这世间的所有邪恶都源自于你们南朝的皇家,他们身
上流着的是恶魔的血统,只有推翻了他们,这世间才得安宁,孩子,上天给你的
任务便是要去推翻他们,你可接受么?」

  杨宗志听到这里只觉得那声音轻轻柔柔就在自己耳边说话,自己再无怀疑,
心中那个声音还在道:「接受吧,接受吧,这是上天的旨意,是命运的安排。」

  杨宗志只觉得心中不再迷茫,只需要依照他所说的话行事才对,这就跪了下
去,拜伏在地,刚要回答自己接受,突然听到自己背后的玉笛「叮」的一声脆响,
这时周围四处一片宁静,这声轻响传到他耳朵中就好像一声雷击一样轰隆大作,
杨宗志啊的一声大叫,头脑瞬间清醒,下意识弹起身来,喝道:「你是什么人,
我险些着了你的道。」

           烽火连天第061章邪教之二

  此时下面其他三人都是心头一片宁静,心中被那人的说话所迷,仿佛心跳也
随着那人说话的节奏而动,突然听到杨宗志一声大喝,都一阵迷茫,清醒了过来,
才恍惚记起自己身在何处了一般。

  台上那人眼见杨宗志已经被自己音波功慑服,跪地接受自己的话,心中正在
高兴,却见杨宗志又大喝一声站了起来,兀自还不相信,运足内力又缓缓道:
「孩子,你怎么了,难道是心中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么?」

  杨宗志这时已经完全清醒过来,背手过去,握住玉笛,呸的一声,道:「老
匹夫,你想用邪法迷惑住我,想也休想。」

  那人眼见已经无法用音波功困住他,嘿嘿一笑,怒道:「你如此冥顽不灵,
莫不是以为我杀不了你么?」

  杨宗志哈哈大笑道:「我正要试试。」

  突然觉得玉笛在手,耳目又是一阵灵光,心头一动,拿起身边的一个凳子朝
那人左手边的一块黑色纱布上掷了过去。

  下面几人见他拿起椅子以为他又要投掷台上那人,木罗科喝一声正要阻止,
却见那把椅子扔出手,离师父还有十丈远,远远的向边上的一块纱布飞了过去,
不知他要做什么。

  这时台上那人听见这椅子过来的方位,脸色大变,大喝一声,抬手一推,那
椅子就噼啪一声斩成碎末,只是那黑色纱布也缓缓落了下来,露出里面一个人来,
悬空盘腿坐在半空,和台上那人的姿势打扮一摸一样,杨宗志在下面哈哈大笑道:
「你便是用了这光影反射作祟,愚弄世人,当真可笑之极。」

  那人见自己被揭穿,嘿嘿一笑,从上面跃了下来,落在几人身前,却见是鹤
发童颜的一个老人家,身穿金光锦袍,头上却是戴了个道士用的发髻,不伦不类
之至。

  木罗科眼见师父被人揭穿,心中的信念轰然倒塌,一只手讷讷的指着那老者,
嘴中呵呵几声,却是满脸的不相信。

  那老者看见木罗科这幅表情,叹口气,轻轻道:「科儿,你过来。」

  木罗科见师父唤自己,心中对这神仙师父尊敬了十几年,不由自主的走了过
去,那金衣老者见他走过来,抬起手要和他低声说几句话。

  木罗科身材高过他甚多,听不清楚,只得低下头,凑过去想要听清楚一些,
只听见师父轻轻说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为师只得……」

  说到这里木罗科只觉得脖子上一阵剧痛,双眼好像死鱼一般鼓了出来,嘴中
嗡嗡的发不出声音,巨大的身躯缓缓的向后倒去,轰的一声。

  那金衣老者看木罗科倒地,再无声息,这才叹口气,转回头来,看着杨宗志
嘿嘿狞笑道:「不错,不错,老朽在这呼伦山几十年,从没有人能识破老朽的行
藏,没想到今日被你拆穿了。」

  杨宗志想起他首先用光线和悬空人来震慑住自己的心,然后再用邪法借声音
发出来控制自己,实在是一个让人无法抵挡的计谋,只是自己身背这玉笛,关键
时刻发出一声响,唤醒了自己,不然自己也和这木罗科一般,把性命都交于他的
手中,确实是侥幸的很。

  杨宗志哈哈笑道:「老先生对自己的弟子倒是好的很,幸好我没有作成你的
弟子,不然我此刻的命运与这木罗科只怕没有两样。」

  那金衣老者走近一步,森然道:「你以为你还能离开这大殿么?今夜你们所
有的人都要死在这大殿中,一个也走不了。」

  杨宗志眼见他刚才对付木罗科的手段,知道他起了杀人灭口之心,不再犹豫,
对身后的赛凤道:「赛凤姑娘,你带着老人家先离开这里,我一会就去找你们。」

  说完再不等金衣老者反应,喝一声,提起玉笛就打了过去。

  那金衣老者嘿嘿道:「想走?」

  双手一分便向杨宗志斩了过来,杨宗志只觉得那掌势甚是凌厉,知道自己的
功力与他相距还远,再不犹豫,直接使出自己枪法中最威猛的最后三招拼了过去。

  赛凤听见杨宗志的喊话,赶紧走到老伯伯身边,心中正在犹豫,却见杨宗志
手里拿着一根白光四射的笛子向那老者冲了过去,那老者一掌打来,杨宗志却是
顺着掌势一转身子,背对老者,玉笛从自己的腋下刺出,嗤的一声向老者的胸前
刺去。

  那金衣老者似乎也没想到杨宗志招数如此诡异,身形好像鬼魅一样的退开,
口中夷了一声,问道:「你这招数是谁教你的?」

  杨宗志见他躲开,也不答话,顺子身子收回玉笛,右手一转,眼看又朝自己
的胸口刺了进去。

  赛凤看的啊了一声,以为宗志哥哥打不赢那人便要自尽,心中恐骇,再听见
身边的老伯伯也是低低的夷了一声,显然也是心中惊疑不已。

  赛凤再转眼看去见杨宗志这时玉笛眼见要刺进自己胸口时却是身子一转,玉
笛贴着自己的肌肤诡异无比的又刺向身后的金衣老者,赛凤这才心中一松。突然
心中哎呀的一惊,心想:老伯伯不是又聋又哑么?他……他怎么刚才发出了声音?

  赛凤以为自己刚才听错了,转过头去看着老伯伯,只见他此刻脸上神色更是
狰狞,一道道刀疤好像都抖动了起来。

  那金衣老者急忙用刚才的身法避过这第二招,嘿嘿一笑道:「杨小子,你这
招数虽然学到了,但是学的不到家,伤不了我的。」

  突然身边一人嘿嘿一声,却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抢了过来,来势凌厉无比带
有噗嗤的尖啸,那金衣老者忙脚下快速后退,转身突突突的避过,再一看去,见
跟杨宗志他们一道来的丑面老人此时拿了个凳子脚在手,向自己抢攻了过来。

  金衣老者看他招数精妙的多,心中惊疑,喝道:「你到底是何人?」

  那老人家开口哈哈一笑,脸上的刀疤好像活了一般,却对杨宗志说道:「臭
小子,这枪法是你这么使的么?看清楚了。」

  说完也不多说,执起那凳子角也是同杨宗志一般从自己腋下穿过,只是方位
和角度完全不相同,这枪法经过他这么一施展出来,威力才是大增。

  杨宗志在一边愣愣的看着那老人将三招枪法施展了出来,见到的都是自己过
去想都没想过的精妙招数,那金衣老者被这枪法所制,根本腾不出手来,只能用
身法躲避,身形颇为狼狈,金衣上被木凳刺穿了三个洞,要是那老伯伯此刻手中
握住的不是木凳脚,而是一把锋利无比的长枪,只怕这金衣老者此刻已经是身受
重伤了。

           烽火连天第062章邪教之三

  杨宗志心想,怎么他也会这路枪法,而且比自己用的还好,自己过去不知道
这枪法原来是这样施展出来,一直都练错了所以总是收势不住,还以为这枪法中
有魔性导致。

  那金衣老者躲避了几下,突然心中一亮,喝道:「你……你是傅多坡,原来
你这个老鬼还没死。」

  老者傅多坡见自己被识破,手下一停,哈哈凄凉一笑道:「我这一生被你们
所害,弄得家破人亡,自己的国家也回不去,只能划破自己的脸留在这里苟延残
喘,等着机会揭破你的真面目。」

  那金衣老者嘿嘿阴笑道:「你自己贪慕女色,却怪得了谁来?」

  傅多坡听他说话大怒道:「要不是你们设计害我,我怎么会心灰意冷,兵败
给你们,你这老匹夫在这里装神弄鬼,让这些北方蛮子听命于你,害我南朝江山
和百姓,连我都相信了你的那些鬼画符,今日你被这小子揭穿了行藏,我此刻惧
意尽去,岂能再饶你。」

  杨宗志听到这老人家原来是南朝当年的大将军傅多坡,心中大吃一惊,暗道:
人都说当年傅将军带兵打到北方四国之后便不知所踪,只怕早已战死沙场,只是
没想到现在还活在世间。

  那金衣老者阴阴一笑,伸手一招,从那台子上飞过来一个金光闪闪的东西,
定眼看去,原来是一把金光闪闪的宝刀,此刻正拿在那老者的手中。

  傅多坡一看见这把宝刀,若有所思,突然转过头对杨宗志喝道:「臭小子还
没看清楚么?看完了就快快带着那个小丫头离去罢,你记住,北方蛮子都是吃人
不吐骨头的,尤其是女子,全都是蛇蝎一样的人物,你自己好自为之。」

  杨宗志听得一愣,突然想起秀凤对皇上所作的各种欺骗和假意,心道:果然
是如此,北方蛮子中的女子都是心存不轨的,时刻想的是谋夺我南朝江山。

  转念又一想:不对啊,那这赛凤姑娘也是北方女子,却……却……

  那金衣金刀老者听到傅多坡这么说,哈哈一笑道:「一个都走不了的,我这
冥王教立在呼伦山之巅,此刻下山的吊兰已经被我手下取走,想走除非你们长了
翅膀。」

  说完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杨宗志见他笑的越来越大声,心中感觉不对,突然手中玉笛感到道观后面有
不少人朝这边冲了过来,忙叫道:「傅将军,他是在召唤他的同伴,我们快走吧。」

  傅多坡转头急道:「我此生已经回不去了,我对不起皇上对我的嘱托,你自
己快快走吧。」

  说完再不停顿,径直向那金衣老者攻去。

  那老者举起手中的金刀,整个大殿气势顿时一变,仿佛都笼罩在这金光中,
每个人心头都觉得压力重重,露出的肌肤被这凛凛的刀气肆虐侵蚀。

  那老者手中的金刀斜向一劈,径直向傅多坡取去,傅多坡举起手中木棍一挡,
木棍应声断为碎屑,一头头发也被削掉了一大片,转头又急喝道:「还不快滚?」

  杨宗志刚刚被老者的刀势所震慑,从未想过有人用刀能用到如此境界,只是
感觉心中信心顿时弱了下去,生出无法匹敌的感觉。此刻再听到傅多坡一声大喝,
才醒转过来,不再犹豫,一拉起赛凤的手就往道观外掠去。

  杨宗志将钟南山所学轻功展到极致,几个起伏已经到了大门口,耳中只听到
里面傅多坡的声音喝道:「原来是你,你是刀霸……」

  声音嘎然而止。

  杨宗志再不回头,拉起赛凤,沿着石阶一路向下行去,耳边听到呼呼的风声,
此刻天色全黑,杨宗志一手拿着玉笛,脚步不停留,和赛凤顺着石阶不一会就到
了那放置吊兰的台子上。

  跑过去一看,果然那吊兰已经被收了起来,只剩下几个线头绑着轱辘上,再
伸出脖子向崖下看去,黑暗中只觉得下面云雾漫漫,深不见底,心中暗暗焦急,
转头向上看去,见上面火把袅袅,眼见不知有多少人正顺着台阶向自己这边冲了
过来,再不离开只怕真的走不了了。

  杨宗志一咬牙,对着赛凤断然道:「你怕不怕?」

  赛凤脸色苍白无措,浑身轻轻颤抖,眼神却是深情的看着他,就着上面火把
的微微光芒看见,他刀削刻画的脸上全是坚定之色,心下又一柔,摇摇头,微笑
道:「宗志哥哥,便是和你死在一起我也不怕,只会感到快乐。」

  杨宗志听她如此说,刚才被刀势挫败的信心才恢复过来,哈哈一笑,道:
「那好,我就将我们绑在一起,你只管抱紧我,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来办好么?」

  赛凤对他点点头,神色倒是宁详下来。

  杨宗志俯身捡起绑在轱辘上的线头,在两人腰上紧紧的绑了几圈,用手使劲
的拉了下,觉得已经很结实了,然后在赛凤的额头上轻轻的亲了一口,对着石阶
台上大笑喊道:「我们走了……」

  说完抱起赛凤便向悬崖下跳了进去。

  赛凤见他抱着自己从万丈悬崖上跳了下去,娇呼一声,赶紧闭上自己的双眼,
双手死死抱住杨宗志的身子,只觉得耳中呼呼的风声灌了进来,心中跳动急促,
整颗心就要跳出自己的嗓子来,头晕脑涨。

  杨宗志和赛凤一起跳了下来,初时只觉得衣服被风吹的咧咧作响,强自睁眼
看去,身边雾气袅绕,双眼却什么也看不清楚,过了一会,双眼又哗的一清,知
道自己二人已经出了云雾之中,离地面已经不太远了,赶紧吸了一口气,双手从
赛凤的背上离开,摸起身上绑住的那几股绳子,两手交互拼命的向上拉去。

  一开始那些绳子只是松松垮垮的,拉的倒快,拉了好一会,突然感到手中的
绳子一紧,一阵张力传到自己的手中,两人在空中突然都咣的一震,原来是绳子
扯到了自己拉住的位置,受不住他们下坠的力道,弹了起来。

  杨宗志只觉得自己被震的眼冒金星,两个手掌火辣辣的痛,耳边听到赛凤啊
的一声尖叫,便一咬牙,又拿起身边的绳子拼命向上拉去,拉了一会又是一震,
震的两人在空中左右摇晃了起来,只是两人下降的速度却是慢了下来。

  如此周而复始,下降速度越来越慢,到了第六次的时候,两人只听见噗的一
声,杨宗志感到背后一阵剧痛,摔到了地上,赛凤哎哟一声随他一道摔到了他身
上。

           烽火连天第063章邪教之四

  杨宗志躺在地上,只感觉骨头散架了一般,口中甜甜的,却有一股腥味。

  赛凤突然抬起头来,看到自己和杨宗志好好的躺在地面上,欢叫道:「我们
没事了,我们下来了。」

  她本以为二人要毙命于此,已经作好了心理准备要和他一道赴死,这时却见
他们好好的躺在地上,心里这才想起杨宗志救下自己二人的办法来,只觉得是险
中又险,只是这会平安下来心中欢喜无限,说完话捧起杨宗志的脸,深深的就吻
了下去。

  吻了一会,只觉得他嘴中都是腥腥的味道,赛凤心中一惊,忙道:「宗志哥
哥,你怎么了?」

  杨宗志咳嗽了一会,强笑道:「我没事,就是……就是落地的时候不小心被
天上掉下来一个仙女给砸中了,咳咳咳。」

  赛凤听他语气虚弱,咳声阵阵,知道他受了伤,又握住他的手,却感觉他手
心冰凉,仔细一看全是血,心疼的哭道:「你如此待我,宁愿自己摔伤了也不让
我受苦,呜呜呜,当真让人心疼死了。」

  杨宗志见她心疼自己哭了起来,在她耳边温言道:「你为了我连家都回不去
了,我便是为你作这点事情又算什么?」

  赛凤将手伸进杨宗志的衣襟内,芊芊玉手温柔在他胸口抚摸起来,哭道:
「你伤的重不重?」

  杨宗志被她摸了一会,运转内力,只觉得内力紊乱无比,吸一口气,强自撑
起他们二人的身子,口中夷了一声,应声道:「本来受伤还很重,现在却已经好
了,当真奇怪。」

  赛凤过去受足了他的骗,这会见他好好的又坐了起来,以为自己又被他骗了
一次,脸上一红,啐道:「你这小贼子又来骗人家,过去骗得人家还不够惨么?」

  杨宗志干干的哈哈一笑,牵动气机,咳咳咳的又咳嗽起来,好一会才说道:
「我现在没力气了,你帮我们解开身上的绳子。」

  赛凤这才反应过来二人还被紧紧的绑在一起,忙低下头去解绳子,心中慌慌
的问道:「明明有绳子,为什么我们不慢慢的爬下来,却要这般跳了下来。」

  杨宗志听她问话,苦笑一下道:「后面追兵追的紧,见我们从这绳子下来,
我要是他们,就会从上面斩断这些绳索,让我们二人真的作了一对比翼的飞鸟才
行。」

  话音刚落,就听见哗啦一声,从上面的悬崖上落下来一大堆东西,仔细一看
正是这几股绳子,显然是上面的人斩断了这些绳子,要让二人摔死在这崖下。

  赛凤看这些绳子真的被斩下,背上一阵冷汗,却也对小贼子的心思佩服不已,
想到这里解开绳子,问道:「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杨宗志接口道:「我们先回傅将军那个小院子。」

  赛凤「嗯」了一声,和他一起爬起来拍下身上的灰土,相视一笑牵手向回走
去。……

  杨宗志始终是放心不下任大哥他们,不知南门的战事现在如何了,这时想的
是让赛凤在那小院子里面再躲一躲,自己去南门,等战事结束了再来想办法解救
她。

  只是他们二人走到那小院子门口时,却见一女子骑在马上,在那小院子门口
徘徊,杨宗志仔细看过去,那女子正是秀凤,只是不知道她这时等在这里却是作
什么?

  赛凤看见那女子,却是心中一喜,娇呼一声:「姐姐。」

  径直走了过去。

  秀凤本来坐在马上低头沉思,听见这声呼喊,才转过头来看见杨宗志和赛凤
从外面走了回来,暗自叹口气,看见赛凤向自己走来,杨宗志却是站在那里不再
动,望向杨宗志的眼神也是复杂无比。

  赛凤走过来,问道:「姐姐,你在这里作什么?」

  秀凤哼一下道:「你为了那个人连爹爹的话都不听了,还叫我姐姐做什么?」

  赛凤脸上一黯,低声道:「姐姐你也怪我么?爹爹是不是气坏了身子?」

  秀凤叹口气,道:「总算你还知道心疼爹爹身子不好,你便跟我回去吧,爹
爹那里我自然会帮你说话。」

  赛凤听见姐姐说起爹爹身子不好,心中也是一疼,但是转身望向杨宗志那边,
心中犹豫不决。

  杨宗志突然漫声道:「赛凤姑娘,你且跟你姐姐回去吧,你只管好好的等着
我,我自然会来找你。」

  赛凤听到杨宗志这样说,想起今日与他一道经历生死,种种考验,两人都一
起过来了,咬牙倔强道:「我和你一道,等过些时日再回来看爹爹。」

  秀凤看的皱眉,娇喝道:「妹妹,你怎能如此?」

  赛凤听到姐姐喝止她,心中矛盾,哭道:「姐姐,你不要逼我。」

  秀凤心中气恨委屈无比,拍马几步跑到杨宗志身前,怒声道:「你对我妹妹
作了什么?让她对你这般死心塌地的?」

  杨宗志听得一呆,心想我哪里作过什么?下意识道:「我只是在望月城见过
她一次,那时她是男扮女装的,我都不知她是个女儿身,直到今日才知道她的身
份。」

  秀凤听到这里,心中想起先前自己在自己的小屋中与他说起「赛凤公主」他
的确是一脸茫然,知道他说的不是假话。秀凤想到这,神情虽还是恨恨的,但是
眼中却有一丝喜意,接口道:「那她说她肚子里有你的孩子……」

  杨宗志摇摇头,没说话,秀凤看在眼里,心中不由自主的爆出一阵开心和甜
蜜,语气也温柔了下来,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杨宗志听她这话,想起南门的将士们,心中着急,对这个女子行事厌烦无比,
哼的一声握拳怒道:「你欺骗了皇上,又引得我手下将士来这凤凰城,哼哼,我
以后自是不会放过你。」

  秀凤听他对自己说出这般狠话,心中一凄,哭声道:「是啊,我是害了你,
你来杀了我啊……」

  杨宗志又哼一声道:「你以为我不敢?」

  说完几步就冲了上去。

  秀凤坐在马上见他翻脸要对自己动手,心中委屈无比,闭上眼睛不动就要等
他过来,杨宗志冲到她身前,心中念头翻转,不知该如何自处,抬头看见秀凤坐
在马上,双眼紧闭,神情委屈,此时好像又变回成最开始那个娇憨的小女孩,容
貌清丽,天下无双,仔细再一看,才看到她耳边的鬓发中还戴着一朵残败的白色
野花……

  秀凤闭眼等了一会,只听见耳边一个声音低声道:「我们的帐以后再和你算,
今日先借你的马用用。」

  话音刚落,只感觉自己的身子好端端的向后飞去,睁开眼见自己已经好好的
站在妹妹的身边,那人已经骑上马,回头道:「赛凤你先回去等我,我要去南门
看看。」

  说完拍马快速走了。

  秀凤见他头也不回的离去,只觉得心中酸甜苦辣一齐都涌上心头,嘴角咸咸
不知是什么味道,右手忙捏个诀,缓缓默念道:挽歌为舞,无量清明……再转头
看过去,见妹妹双眼痴痴的看着前方,那里早就没有那人的影子。

           烽火连天第064章邪教之五

  杨宗志心中焦急,不断催马向南赶去,一路上见到数不尽的蛮子受伤士兵从
南门退下来,缓缓向北走去,一扬马鞭,又抽了一下,渐渐的到了南门。

  听见前方号角声此起彼伏,远远望去,旗旌飞扬,耳听喊杀声震天,仔细一
看,大多是蛮子的旗帜,只在南门西南角有一些南朝的军旗,但是稀稀落落远不
如蛮子们的旗帜众多。

  杨宗志更不停留,又向西南角骑了过去,两边的蛮子士兵见他一身突厥军服
打扮,都以为是自己人,也不阻拦,任他一路向前奔去。

  杨宗志一路拍马前行,见两边的蛮子士兵络绎不绝,前面的刚刚死伤退下来,
后面的马上又填补了上去,从马上望去这密密麻麻一片片,只怕有得十万之众,
再向前望去,见那里南朝旗旌更见稀疏,心中暗道不好,骑马骑的更疾了。

  到了近前一看,蛮子人群里面有大约一万南朝将士被围困其中,正在拼死抵
抗,只是敌人人多势众,来了一批又一批好像潮水一般,眼见南朝士兵守护的面
积越来越小。

  杨宗志一催马骑过了两军中间的交界,那些前面的南朝兵士见一个突厥军服
的人骑马冲了进来,赶紧手执长矛刺了过来,杨宗志大喝一声:「是我,莫刺。」

  那几个兵士听见这马上人说的是一口中原话,再近一些一看,原来是少将军
打扮成了突厥兵的样子,都一声欢呼,将他迎了进来,一齐大喊道:「少将军没
事,少将军回来了。」

  杨宗志在北郡十三城和凤凰城之前的战场上战无不胜,在手下这些将士心目
中建立了强大的威信,大家只觉得这个少将军无所不能,今日一战从午夜打到凌
晨,却一直不见少将军的影子,不免心中都有些嘀咕,不知少将军是不是受伤了,
此刻见少将军好好的回来了,一传十,十传百都是信心大增。

  杨宗志一路不停留,一直向前,骑到南朝士兵的最中间,看见任泊安和莫难
几个人迎了上来。

  莫难一见杨宗志大喜道:「好小子,娘的你此刻方才回来,洒家还以为你被
突厥人捉住了呢。」

  说完哈哈大笑起来,任泊安赶紧走过来,叫了声:「杨兄弟。」

  杨宗志见任泊安过来,赶紧下马问道:「情况怎么样?」

  任泊安摇摇头,道:「我们子时攻击,虽然从内打开了城门冲了进来,但是
蛮子兵将太多,怎么打也打不完,后来城门又被他们抢占下来,关住了,进城来
的士兵此刻都在这里了,外面还有一些,情况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

  杨宗志抬头望去,见自己这边人不过最多八千不到一万人,比起围攻的蛮子
来说差的太远,这里的地形是城门边靠近山脚的位置,只怕这里守不了多久,再
向山上望去,见这里往上二十几丈都是峭壁,四壁光滑,无法攀爬,过了这段峭
壁再上面就是一般的山路了,倒是可以行走。

  外面身穿锦衣的突厥大王子固摄刚刚听到被围的南朝将士中间发出一阵震天
的欢呼声,心中奇怪,不知在这种战况下他们怎么还能欢呼的出来,就叫了身边
的传令官去打听一下。

  那传令官回来报道:「据说是南朝的杨少将军回来了,所以那些南蛮们才高
声欢呼。」

  固摄听到杨宗志的名字,眼中闪过一丝恶毒,喝道:「命令最前面的士兵退
后半里。」

  传令官领命去了。

  不一会,突厥和大宛士兵那边号角响起,前面正在对抗的士兵听到这个号令,
都纷纷向后退去,慢慢的退出了一个大圆圈,南朝将士见蛮子攻势正盛,却不知
为何就退兵了,都在心下奇怪。

  杨宗志见那些北方蛮子兵缓缓向后退后,突然心中一惊,急道:「不好,任
大哥,你让那些在后面的士兵一个踩住一个,都向身后的霍得山上爬去,我带最
前面的将士们掩护你们。」

  任泊安听到他如此说,心中一惊道:「少将军,你……」

  杨宗志一把接过他手上的军刀,截口喝道:「快,执行军令。」

  说完骑上马冲到前面大声道:「南朝好男儿们,蛮子们在我们国内烧杀抢掠,
对我们的父母兄弟作下天大恶事,这时我们就算是死也要拼个鱼死网破,大家随
我冲上去。」

  前面大概有两千多士兵,本来都精疲力竭,这时听到少将军一声喊,想起北
方蛮子对南朝百姓作下的事情,不禁都心中愤慨,一起喊了起来,跟着少将军一
起冲了出去。

  蛮子兵本来在慢慢向后退去,此刻见南朝将士冲了出来,只是自己这边是退
后的命令,一时不知道是该再次上前去打还是执行命令往后退,心头都矛盾了起
来。

  不一会就见那两千多人冲到了面前,人人群情激奋,见人就杀,蛮子的阵形
本就是在缓缓向后移动,这下又被这两千人一推,落在后面的只怕跑的慢,发力
向后退,在外面的还不知怎么回事,就觉得滚滚人流向自己铺天盖地的卷来,一
时脚踏踩伤无数。

  杨宗志冲了一阵,就听见蛮子阵形外面忽的一声巨响,知道糟糕,抬头一看,
见天上一块黑压压的乌云迅速的向自己身后飞去,知道蛮子此刻退后就是为了用
箭攻,万箭齐发,将自己这些人围在中间乱箭射死。

  杨宗志又砍了五人,转回头一看,留下的那些将士这时搭了人梯正在向霍得
山上爬去,只是那峭壁甚高,将士们又大多身上有伤,向上爬的很慢,那箭雨一
过,顿时又死伤一片,好多刚要搭好的人梯被箭雨一射,又散了。

  杨宗志看的心中焦急,只是这一急,胸口也是疼痛万分,知道自己刚刚从呼
伦山上跌下来受伤过重,此刻只怕也快力竭了,只希望手下这些人一冲,让蛮子
们的阵形大乱,拼命向后退,可以阻一阻箭阵的发射时间。

  杨宗志再不多想,继续向前冲去,只是手下这些将士大多都是身负重伤,刚
才凭借一口怒气,一直冲杀了这一会,蛮子士兵人多势众,刚刚一时慌乱造成了
阵形的压缩,现在已经慢慢稳住阵脚,进行了反扑。

  南朝将士人丁单薄,往往要一个人面对五六个甚至十几个蛮子兵,打着打着
终是抵挡不住,大多都被斩杀了下来。

  蛮子身后的箭阵停了一下之后又重新开始继续发射,一排一排密密麻麻的向
后面那些南朝士兵射去。

  杨宗志又打了一会,体力已经不支,被乱枪刺了三四枪,又被左边一个蛮子
兵砍了一刀在左手上,杨宗志看见身边的兄弟一批批倒下,心中悲怆,双目尽赤,
那些刀枪招呼到自己身上也不知觉,只是人家砍自己一刀,自己马上一刀还回去,
那人往往立时毙命死了。

  身边的蛮子兵见这马上的将军如此英勇,悍不畏死,都是心惊,胆气倒是怯
了,往往一刀砍过去,力道甚小,或者还没招呼到他身上马上妈呀一声向后退去,
生怕被他一刀反砍过来,丢了性命。

  杨宗志兀自横冲直撞了一番,身上也不知挨了多少刀,只是这时候自己也头
晕脑涨,快要支持不住翻下来马来,突然听到身后众人齐喝:「少将军,快回来,
少将军……」

  回头望去,见身后已无可站立的南朝将士,那峭壁上只是上去了几十人,正
在招手招呼自己上去,杨宗志心中一叹暗道:自己这次只怕是全军覆没了。回头
对蛮子兵们哈哈一笑,骑马折返了回去,一直骑到峭壁下。

           烽火连天第065章邪教之六

  前面的蛮子士兵见那马上将军满身满脸的鲜血,仍然哈哈大笑,骑马赶了回
去,却没人敢跟上去,心中都想这人的胆只怕是铁作的,只觉得这人英勇无比,
怎么砍都砍不死一般,心中都充满了敬佩和恐惧,大队的人马都只是站在原地,
看着他骑马离去。

  固摄站在高高的战车上,见那边一人骑马在自己阵形中穿来穿去,如入无人
之境,砍杀的够了又自己骑了回去,自己这边的士兵竟无人敢追,心头大怒,暗
道这应该就是那个杨宗志了,忙转身对身后大喝,道:「放箭,放箭!射死他!
射死他!」

  莫难救了不少南朝将士到峭壁之上,眼见身边已经无人还能活命,这才自己
施展轻功纵上了峭壁,抬头见杨宗志兀自还在敌兵阵形中纵横冲杀,威武难当,
心中又是敬佩又是着急,与众人一齐大喊道:「少将军,快回来。」

  他此刻心中对他敬佩之极,便是以前「小子」、「小子」的称呼这时都改了
过来,过一会见杨宗志自己好好的冲了回来,心中喜极,忍不住双眼潮湿,大喊
道:「快上来吧。」

  身边的任泊安也大喊道:「杨兄弟,快上来。」

  杨宗志强行拍马回到自己这边,此时浑身已再无一丝力气,这一停下来,只
觉得全身的伤口都迸发了起来,剧痛难忍,头脑昏昏沉沉就摔下马去,只能微微
朝他们一抬手,口中讷讷的已经说不出话来。

  莫难抬头见敌营那边的弓箭手又抬弓上弩,显然是又要射箭雨过来,心中万
分焦急,大喝一声,也从峭壁上跳了下来,跑近杨宗志,叫道:「你怎么样,我
们快上去。」

  话刚说到这里,就听见忽的一声,漫天的箭雨劈头盖脸的向自己这里射了过
来,方圆笼罩下,转眼就到了身边,眼见已经避无可避,只得将杨宗志往身后一
护,自己转身用背挡住了他的身子。

  杨宗志缓缓清醒了过来,听见呀的一声吼,抬头看莫难为了救自己,被蛮子
的箭雨射成了一个刺猬,只觉得双目湿透,喉头哽塞,轻声道:「大和尚,你怎
么样了?」

  莫难此时已经被箭射了数十箭在背上,知道自己已难幸免,鼓起一口气,从
怀中拿出一串佛珠,交给杨宗志,喘息道:「小子,你拿了……我这,我这信物,
重阳之日到……到我们……北斗旗总坛去……比武……比武作旗主,不要……丢
了我的脸。」

  杨宗志听他此刻还是念念不忘自己去作他的旗主,心怀激荡,将他的佛珠塞
进自己的怀里,只觉得泪水已经模糊了自己的双眼,嘶声道:「好,我要是不死,
就去争你们的旗主,便是那魔门的小公主,我也给你抢过来。」

  莫难听到他到了这个时候才终于答应了自己,心中大喜,哈哈大笑,吸一口
气,双手使出最后的力气,将他托起向峭壁上扔去,只是这一扔之后他的身子再
也僵立不动,就这么站着死在沙场上,双手依然是托塔天王般的姿势。

  杨宗志被莫难扔上了石壁,从那批幸存将士头上飞过,落在一块大石头上,
他本来就伤势剧烈,再这一颠簸,哼一声,昏了过去。

  杨宗志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慢慢清醒过来,听见身边一阵噼噼的声音,缓
缓睁开眼睛,看见自己躺在一个火堆的旁边,火光照射在自己脸上,烫烫的,便
想转个身来,只是浑身酸痛无力,根本连动一下手指头都不可能,止不住痛的哼
了一声。

  旁边一人听见这边有声音,赶紧走了过来,看见这情形,蹲下道:「杨兄弟,
你醒了。」

  杨宗志抬头一看是任泊安,只见他浑身都沾满了鲜血,脸上也是血迹斑斑,
再向上一看一片漆黑,不知是什么时辰了,吃力道:「任大哥,我们这是在哪里?」

  任泊安说道:「我们还是在霍得山上,这里是一个石洞。」

  杨宗志又道:「外面情形怎么样了?」

  任泊安摇摇头,说道:「蛮子将所有下山的路口团团围住了,刚刚攻了一次
山,只是这霍得山除了那个峭壁无路上来,那峭壁陡峭,蛮子们的云梯架起来便
被我们推倒下去了,梯子上的人也摔了人仰马翻,一时还没攻上来,只是……只
是……」

  杨宗志又轻哼一声,说道:「任大哥,你将我扶得坐起来。」

  任泊安知道他已经筋疲力尽,酸软乏力,便走过去轻轻将他扶起来,缓缓靠
在一个石壁上。

  即便是这么轻微的一个动作,杨宗志也觉得浑身抽搐一般的疼痛,只是他强
行忍住不发出声来,坐下来后,忍不住喘息咳嗽了几声,才缓缓道:「任大哥,
你刚刚说只是便不说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任泊安犹豫了一下,才道:「只是刚刚那一下,我们又被敌人的箭射死了几
十个,现在我们的将士只剩下二十多人,眼见已经无法抵挡了。」

  杨宗志嗯了一声,说道:「任大哥,麻烦你去将他们都叫进来,我有话说。」

  任泊安应了一声就走了出去,这时洞内一片寂静,只有火烧树枝发出的噼噼
声,杨宗志呆呆的看着那些燃烧的树枝,只觉得精神清醒了一些,心中又是复杂
的很。

  过了一会,任泊安才带了大家一起进到洞中,杨宗志看那些进来的人,要么
手断脚残杵着拐棍,要么头包纱布,要么双眼失明,又或者浑身上下到处都是鲜
血淋漓,竟然没有一个人完好无损,兀自都还拿着兵器时刻准备作战。

  他只觉得心中一阵激荡,直冲鼻头,眼中一片湿润,哽咽虚弱道:「各位兄
弟,我杨宗志带兵无方,这次让大家跟我累及了性命,对不起大家了。」

  众人听杨宗志如此说,想起自己大军七万人,各自很多兄弟、朋友和战友,
一张张鲜活的面孔,此刻都已经命丧凤凰城中,心中悲痛,一齐跪下大哭起来。

  杨宗志见这样的场面,对任泊安轻轻说道:「任大哥,你去找一块平面的石
头来。」

  任泊安不知他要作什么,应了一声,走到外面去找了一块平面的石头,吃力
的搬了回来,喘息道:「杨兄弟你要作什么?」

  杨宗志说道:「你从我怀里取了我那把短刀出来。」

  任泊安点下头,从他怀中取出一把短刀,吟的打开刀鞘,只觉得寒气扑鼻,
知道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好刀。

  杨宗志又缓缓道:「你把我说的话在石头上刻下来。」

  说完轻轻转下头对着离自己最远的那个白布包头的将士问道:「你叫什么名
字?」

  那将士正在大哭,听见少将军问自己名字,神色一愣,才哽咽答道:「俺叫
佟四海,少将军。」

  杨宗志看他四肢长大,又听他的口音,嗯了一声,说道:「你是胶东人吧。」

  那佟四海见少将军一口说出自己的出处,心中温暖,点头道:「是的。」

  杨宗志又对任泊安说道:「任大哥,你把这位佟大哥的名字刻在石头上。」

  众人见他如此,都不知道他要作什么,默默的作不出声来,刚才那些大声嚎
哭的汉子们此时都停了下来,只见杨宗志问了一圈叫任泊安将所有人的名字都刻
在了石头上,这才说道:「任大哥,你将你和我的名字也刻上去。」

  任泊安点点头,继续将他二人的名字都刻在了石头上,才转头去看他,见杨
宗志呆呆的看着火堆,若有所思,问道:「任大哥,一共有多少人?」

  任泊安低头数了一遍,回道:「杨兄弟,一共二十一……一共二十二人。」

  杨宗志点下头,轻轻道:「任大哥,你继续刻:」余二十二人,打进凤凰城,
见到冥王邪宗,俱是欺世盗名之辈,然我们此行粮给不足,到了这里实已是强弩
之末,七万大军仅余这些人残存。此时敌人就在山下虎视眈眈,随时便会攻打上
来,我等决心以死志报效朝廷,报效天下百姓,望后来之人不忘这段历史,为我
等复仇,我们死也瞑目了。『「众人听到这里才明白少将军是要留下遗言,以死
明志激励后人,一想到自己的名字也在这块石头上,与少将军的名字排在一处,
都是心中激动,只觉得人生最得意的时刻便是在这绝境之中。

  众人心中感恩,又都跪下齐声激昂道:「少将军放心,我们决心以死抵抗,
护卫少将军,绝不丢了我南朝将士的脸面。」

  说到这里一起站起,转身相互扶携出洞去了。

  杨宗志见这群好儿男一起出洞而去,心知他们已经报了必死的信念,此时离
去,只怕日后再也见不到了,心中更是感动,心情难以平复,只觉得喉头一甜,
热血上涌,身子经受不住,又昏了过去。

[ 本帖最后由 枫希月 于 2014-8-24 06:1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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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烽火连天第066章弥留之一

  杨宗志昏昏沉沉的靠在石壁上,一会看见爹娘一起走了进来,心疼的看着自
己,娘走过来轻轻抚摸自己的脸,充满英气的脸上满是怜惜,爹爹则是站在一旁,
仰天痛心道:「志儿,你怎么如此糊涂?皇上年轻,为了一个女子便要你带领十
五万将士身赴险境,你怎么也和他一样胡闹,却不知劝谏……哎,你真是太让爹
爹失望了。」

  一会抚摸自己脸的人又摇身一换,变成了娇俏的倩儿,只见倩儿轻轻抚摸自
己的脸,眼中全是心疼,流下泪来,哽咽道:「志哥哥,你怎么还不回来?倩儿
等你等的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你再不回来,倩儿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说完伏在他身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杨宗志刚想伸手去抓住倩儿,却见自己认识的人一个一个好像走马灯一样的
从自己眼前闪过,自己想说话,却说不出来,想扑过去,却发现一动也动不了。

  杨宗志在心中啊的一声,神志又逐渐清醒了一点,只是他深受重伤,又滴米
未进,此刻已经神志半迷糊了起来。

  杨宗志想睁开眼睛,却感觉一丝气力也没有,眼睛只能微微的睁开一条缝,
耳中仿佛听到震天的呐喊声和打杀声,心中又清醒一分,暗道蛮子们难道已经打
上来了么?

  正想到这里突然感觉眼中一晃,一个黑影跑到自己身前跪下,大哭道:「杨
兄弟,你待我如同亲兄弟一般,大哥这辈子蒙你不弃,受你恩惠实多,此时已是
万念俱灰之际,便让我再为你作最后一件事吧。」

  说完这话那人一步站起走到自己身前,右手用力的在自己胸口一扯。

  杨宗志只恍惚感觉到是任大哥,却不知他在说什么,要做什么,自己这会毫
无力道,说不出话来也作不出动作,只感觉他在自己胸口扯了一下,然后提起身
边明晃晃的军刀,左手一横,便向杨宗志的脖子劈过来。

  杨宗志只微微看见一道寒光闪过,心中惊怒,接着脖子一痛,暗哼了一声,
便再无知觉了。

  ——————————————————————————————春暖花
开,阳光三月。

  此时的丰州城已经万物复苏,去年虽然经过了战火的洗礼,但是朝廷后来很
快的收复了失地,流离的百姓又全部回到了自己家中。

  冬天的时候朝廷又颁布下来旨意,要免了北郡十三城的两年税赋,消息一经
传开,百姓交口称道,都说刚刚登基的皇上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虽然年轻,
但是面对外邦欺凌毫不手软,对待自己的子民却又是如春风般温暖。

  新年刚过,百姓们又开始了一年的忙碌,只是这时心中信心倍增,便是作起
事来也是轻便麻利的多。

  丰州小淮河旁边有一户人家,家道中产,虽不大富但也不贫困,这天一大早,
风和日丽,春光明媚,那户人家大门打开,走出来四个人,当先是一个青衣的女
子,身背一个小包袱,走到大门口,对着身后温言说道:「爹爹,娘,弟弟,你
们回去吧,我这就上路了。」

  她身后一个白发老人点头慈祥道:「婕儿,你一个人去洛都,路上要事事小
心一些,你孤身在外,爹娘总是担心你的。家中一切都好,你不用每年带这些钱
回来了,自己留下来慢慢用就是了。」

  话说到这里,身边一个年长妇人也暗暗点头说是。

  婕儿转头过去看见爹娘日渐苍老的面容,心中感概,忍不住眼睛红红的,哽
咽道:「爹娘,你们要保重身体,婕儿在洛都那边一切都好,姐妹们都很照顾我,
我留下这些钱你们都花了吧,我自己也没什么花钱去处的。」

  说完又转过头对身边那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子说道:「弟弟,姐姐不在家,你
要好生侍逢爹娘,平时不要太贪玩了,要用功读书知道么。」

  那弟弟见姐姐教训自己,忙唯唯诺诺的点几下头。

  婕儿这才从弟弟手中接过一把瑶琴,看到这把瑶琴,婕儿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她娘见到她又对瑶琴叹气,心中担心,忍不住道:「婕儿,你心中可有什么
为难事么?娘见你这次回来明显闷闷不乐的,每日里不是弹琴就是对着这把琴叹
气。」

  婕儿看着这把琴,心中一恍惚,才惊觉过来,抬头强笑道:「没事的,我没
什么为难事,爹、娘、弟弟,我走了。」

  说完走几步上了一辆早在门口久等的马车之上。

  那赶马的人是一个四十多岁中年人,满面虬髯,见客人上了车来,将马鞭一
挥,驾的一声就要出发。

  车下的三人见亲人就要离去,赶紧抢前几步,跟了上来,见婕儿从车厢旁开
了个小窗,向自己这边挥手,不自觉都挥起手告别,只不一会,那马车已经跑过
河道,赶的不见踪影了。

  婕儿见亲人们都已经望不见,这才关了车窗,坐回到座位上来,将身边的瑶
琴在面前小桌子上一展,不自觉右手在琴上轻轻一抚,咚的一声脆响,口中不由
得又叹息连连。

  那马车行了一会,却停了下来,婕儿坐在车厢中正在诧异,突然听到车厢外
马夫粗气的声音传来道:「小姐,你在此稍等,小人去这远福楼中打一壶酒,就
回来。」

  婕儿听到马夫如此说,心道这马夫是酒瘾犯了,这才要打一壶酒带上路,好
边走边喝,于是点头隔窗道:「大伯你别客气,我不是什么高门小姐的,你去吧。」

  那马夫见这小姐人倒随和,呵呵一笑,道一声好,就走了。

  婕儿一个人坐在车厢当中,百无聊赖,便掀开左边的车窗,看到原来马车停
在了一座酒楼的街对面,看上面一个金字招牌正是写着「远福楼」三个大字,心
想这酒楼中的酒应该是远近有名的,不然这马夫不会偏偏赶到这里来打酒。

  看了一会,才关上车窗,突然心中一动,又打开右边的车窗看了出去,这时
看见自己的马车旁也是停了一辆马车,那马车与自己这辆齐头并进的停在一处,
两个马车的车窗正好是对着的。

  婕儿心中无事,随眼一撇,正要关上车窗,突然面前一阵春风吹过,花香传
来极是好闻,将对面那辆马车的侧壁窗帘给吹了起来。

  婕儿正要关窗,突然看到眼前的情景,窗帘吹起,里面好好的躺着一个男子,
那男子躺在一件大被褥之下,仿佛患了重病般一动不动,眉目紧闭。

  婕儿无意向那人脸上看去,刚一看到,啊的一声惊呼,左手赶紧伸过来捂住
了自己的嘴,双眼睁的大大的,婕儿兀自不信,再定眼仔细看过去,心中狂呼道:
没错的,没错的,那张脸,那张脸……

           烽火连天第067章弥留之二

  那边窗帘轻轻一吹起,马上又慢慢的落了下来,婕儿心中一阵激荡,正要想
该怎么办,突然听到对面马车前一个声音喝道:「驾!」

  那马车就嘎的一声向前跑去。

  婕儿见那马车开走,那人躺在里面不知是死是活,心中焦急起来,赶紧掀开
车厢门,大喊道:「大伯,大伯。」

  满脸虬髯的马夫这时才心满意足的从酒楼中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酒
壶,听到自己马车上有人大喊,心中惊了一下,几步跑过来,问道:「小姐,怎
么了?」

  婕儿见这马夫赶过来,赶紧接口说道:「大伯,快,快赶上前面的马车。」

  虬髯马夫心中又一惊,一边上马,一边将酒壶扔到座位旁,怒喝道:「小姐,
难道那马车上的人抢了你的行李么?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当
真目无王法了不成。」

  说完再不停留,也是「驾」的一声飞快的赶起马来,向前追了去。

  婕儿听到马夫这般大吼,也不答话,只是双手拼命的指向前面的马车,口中
兀自喃喃道:「赶上那马车……赶上那马车……」

  心中只觉得要是这次再错过,只怕今生自己都无快乐日子可过了。

  虬髯马夫追了一阵,见前面的马车也是跑的飞快,心中更是笃定那些人是抢
贼,抢到手之后正要飞快逃跑,不由更是怒起,啪啪的将身前的马打的大响。

  这时清晨,两辆马车在出丰州城的官道上疾速驶过,路两边虽然是一片春色
盎然,风光明媚,但这两拨人都是无心观赏。

  两辆马车再行了一会,官道拐进了一个山坡,前面的马车才稍稍的慢了下来,
虬髯马夫见前面的马车慢下来,更不稍等,打马更快的追了上去,过了一会就已
经赶了个齐头并进。

  虬髯马夫见赶上了他们,一拍马,缰绳一拉,马头转过去「嘶」的一声就把
旁边的马车给拦了下来,定眼看过去,那边马车前面坐了两个人,都是三四十岁
的汉子。

  那两个汉子见自己的马车被另一个马车拦下,都是惊怒,矮个的一人霍的一
声就跳下车来,大喝道:「什么人?你们要作什么?」

  虬髯马夫见那边跳下来一人,站在地上一看,才看到身材矮小,只有一般人
脖颈般高,只是双目有神,扫过来让人心惊。

  虬髯马夫转过头见自己车上的小姐此时还站在赶马的车架上,一只手指着对
面的车厢,口中讷讷的说不出话来,以为小姐心中害怕对方势大,嘿的一声,喝
道:「你们作下的事情以为别人都不知么?」

  那边两人听到他这番话,心中都是一惊,都心想难道事情败露了,被那些人
知道了?

  这时那边高个子的汉子也跳了下来,说话却是温和,道:「我们兄弟不知道
哪里得罪二位,还望明言。」

  虬髯马夫见这人有礼,嘿嘿一笑,也不说话,只是拿眼看着小姐,意思是你
说说他们对你作了什么。

  婕儿刚刚心急,一心只想追上这马车,但是现在追上了,反而不知道该如何
作,心头犹豫不决,口中只能吞吞吐吐道:「你们……你们马车里带的是谁?」

  那边高矮两个汉子听到婕儿这句话,面上都是震惊,心中更是肯定这两人是
追来的,矮个子的汉子嘿嘿一笑,就要从袖中拿出戒尺动手,那高个子汉子一把
阻住矮个,转头温和道:「车里面是我家公子,他人在外地,患了大病,家中父
母惦记的很,我们这才运了他回老家。」

  婕儿听他说那人患了重病,心中担心起来,接口脆声问道:「那他叫什么名
字,老家住在哪里?」

  高个汉子见这小姐只是不住的问车内的人,又是怀疑她是知情的,又是觉得
看她一副柔弱无依的样子不像,心中念头转了几转,才犹豫道:「小姐难道认识
我家公子么?他的情况请恕我等下人不便相告。」

  婕儿听他问自己和那人认识不认识,心下一阵凄茫,心道:他怎么会认识我
呢?他连我的名字都不过问的,哪里会对我这籍藉无名,身份卑微的丑女孩相认?
自己这刻与他近在咫尺,却又有如远在天涯一般。

  婕儿想到这里心中更是觉得万念俱灰,只觉得自己这辈子心中再无喜乐可言,
最后残存的一点悸动已经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傍晚已经消耗殆尽。

  婕儿叹口气,道:「我们……我们不认识的。」

  说到这里只觉得眼睛又红了起来。

  虬髯马夫本以为那两个便是抢贼,抢了这小姐的行李,这才拼命追了上来,
这时见追上之后这小姐一脸可怜兮兮,只是拿话不住问人家公子的情况,看来是
喜恋上人家的公子哥而已,刚才胸中的一股气也泄了下来,只是坐在一边拿起座
位旁的酒壶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喝了几口,便是这自己最最喜爱的美酒,也喝
的没有什么滋味。

  高个汉子心中听得半信半疑,也不想在这里耽误了时刻,便一抱拳,道:
「既然大家不相识的,看来是误会一场,我们这便告辞了。」

  说完拉起矮个汉子一道跃上马车,打马驾的一声又快速远去了。

  婕儿看他们终于还是远去了,心中一惨,转头向路边看去,此时虽然是鲜花
烂漫的季节,但是春风吹过,还是吹走了几许残花败叶,正如自己一般无处依附,
随风漂泊,更是觉得生无可恋。

  婕儿缓缓的走回车厢中,听到前面的虬髯车夫也是轻轻驾的一声打起马来,
马儿悠悠,慢慢走了起来。

  婕儿坐到车厢中,看着身前的瑶琴,心神却回到了那个大雪纷飞的傍晚,乌
云、白马和琴声,心中凄婉不住,一滴眼泪突的落在琴弦上,婕儿容颜一转,双
手轻轻的抚起琴来,琴声悠远,又是伤心又是哀怨。

  前面的马车行了一会,车厢中躺着的男子突然听到一阵耳熟的琴声,这琴声
绵绵,宛如爱人在自己耳边轻轻诉说离愁,那男子在梦中仿佛看到一排高高的城
墙,最里面有一个钟楼,琴声就是从那个楼上传来,听到自己耳中时而激荡,时
而悱恻。

  那男子轻轻哼了一声,转了一下头,迷茫中醒了半分,只隐约听到两个人在
小声说话,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道:「裘二哥,你刚刚为何阻住我动手?」

  另一个人低沉声回答道:「吴四弟,你这火爆的脾气什么时候可以改改,难
道事情没问清楚就拔刀杀人么?」

  前一个急道:「那两人如此可疑,我怀疑他们知道了我们的事情,此时不杀
了灭口还待何时?」

  后一个又缓缓道:「我见那个姑娘神态亲切,面色可怜,不像是一个坏人,
更不像是一个知情人。」

  前一个再接口道:「为了少主……成就一番霸业,我们就算粉身碎骨,也在
所不惜,更何况只是杀几个可疑的人而已……我们这次……定要做的漂漂……不
要让人知道……不然……」

  车内的男子听了几句,神志又迷迷糊糊,耳边的话断断续续听不清楚,忍不
住睡意,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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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烽火连天第068章弥留之三

  三月的点苍山,早已春暖花开,滇池春城,地处古大理境内,大理在惠宗皇
帝八年,向南朝称臣,大理子民都沐浴天恩,以上邦国民度之,多年以来却也安
居乐业。

  春天的点苍山到处山花烂漫,桃花、杏花、梨花处处都是,点缀的整个山头
仿佛是多姿的大花园一般,点苍山山顶上有一大排房屋耸立,最外面大门口一对
石狮汹汹占据两旁,大门上挂一个锦匾上书道「点苍剑派」四个金字,气势甚是
宏伟。

  这点苍剑派在南方武林倒是颇有侠名,一代名师秦东棠手下十五个弟子,人
称「点苍十五子」都是南方武林赫赫有名的侠义之士,外人听说点苍子弟,都是
尊敬三分,也畏惧三分的,只是点苍剑派少出滇南,所以在中原武林上却无甚大
名号而已。

  点苍剑派大门一入,外面一个大大的广场上聚满了人,师兄师弟们围在一齐
正在切磋武艺,互相指点,这里就是演武场,再进去一所房子就是聚恩堂,乃是
师父聚会弟子训话时候所用,穿过聚恩堂,里面一排是屋舍,倒是弟子们各自所
住之所。

  在这排屋子从东向西数第九个屋子,窗户半开半掩,从窗子向内望去,见一
个少年人静静的躺在小床上,这少年脸色甚是苍白,仿佛没有一点血色,沉沉的
在那里不知道睡了多久,只是脸上依稀能看出玉面朱唇,剑眉犹如刀削刻画带有
倔强,鼻子如同玉石一般挺立,甚为好看,正是少将军杨宗志。

  这时正是早晨已过,要用午饭的时间,杨宗志睡着睡着突然缓缓睁开了双眼,
艰难的转过头四周看了一下,眼中是一片迷茫,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阳光灿
烂,花树俨然,树上此时千姿万色,红粉绿黄,相映争辉。

  杨宗志呆呆的看着外面的树和花,好像终于记起了过去发生过的事,手摸着
自己的脖子,发现那里完好无损,想起那日自己隐约见到刀光一闪,便再无记忆,
嘴中喃喃道:「难道森罗地狱里面还有如此美丽风景?还是这里正是天堂之上?」

  杨宗志呆呆的躺在那里想了很久,也没想到这是哪里,想起昏睡之前自己还
在霍得山顶的石洞中,自己一起二十二人还在抗击北蛮,那时天气寒冷,到处都
弥漫堆积着大雪,怎么再一醒来已经是风和日丽,鲜花盛开的时候了?难道自己
这一睡,已经睡了几个月不成?想到这里心中又是一紧,暗道:不知道任大哥他
们怎么样了,是不是也像自己这样躺在这里呢?

  杨宗志迷迷糊糊的思来想去,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便想爬起身来,好
出去看看外面,只是刚刚要立起身子,只觉得身子酸软,浑身好像要散架了一般。

  杨宗志咬牙坐起来,这才看清楚这房子里摆设精巧别致,一物一景都带有浓
浓的异样风情,只是这种风格是自己过去没见过的,所以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想到这里杨宗志盘膝运起气来,运了片刻只觉得自己丹田内空空如也,过去
修练多年的玄门内家功力此时已经跑的一丝不剩,自己此时的身子和一个普通人
也完全没有两样。

  杨宗志叹了口气,转眼看到枕边自己随身之物和一些碎银大多都好好放在那
里,有白发道长送的玉笛,节制北方军队的军符,莫难临终前交给自己的佛珠,
罗天教王有期亲手作的那两副面具,还有一块小小的白布……

  看到那块白布,杨宗志愣了一下,缓缓地将它拿到手里,轻轻抚弄了起来,
想起在北郡时,凤舞池的素允仙子戴了这块白色面巾来见自己,后来她被自己气
走,走的时候将这块面巾丢了出来,杨宗志想起了往事,心神宁远,突然听到外
面传来了一阵缓缓的脚步声。

  杨宗志听得心中一喜,心道难道是任大哥来了?于是将眼神转到大门,却见
走进来一个人,那人一身褐色坯布衣衫,头戴一个发套,额下已经有黑黑的胡须,
看上去有三十多岁,却不是任泊安。

  那人一走进来,看见杨宗志已经好好的坐了起来,面色大喜,几步走过来,
笑道:「九师弟,你终于醒来了,太好了。」

  杨宗志听他叫自己什么九师弟,心里的第一反应是他叫错人了,但是看他神
情喜悦,不像是伪装,而且他还伸出手来在自己头上摸来摸去,眼神之中全是发
自真心的关怀和担心。

  那人进来,在杨宗志头上轻轻摸了几下,感觉他已经完全恢复了,而且精神
看起来也不错,心中更是高兴,道:「你不知你昏迷了这么久,师父有多担心么?
现在好了,你醒来了,我这就告诉师父去。」

  说完也不多耽误,急急的又走出门去。

  杨宗志呆呆的看着这一切,心中还是摸不着头脑,只觉得自己虽然浑身无法
运足内力,但是这一觉醒来,精神倒是矍铄了起来。

  杨宗志见刚才那人急急的走了出去,外面这时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仿佛有
甚多人已经知道自己醒来这个消息,过会只怕就要过来了,急忙将枕边的随身玩
意放好在身上,刚刚将玉笛扎好在背后,就听见哗啦一声外面进来了十来个人,
一股脑将这小小精舍内挤了个满。

  杨宗志定眼一望去,见这些进来的人里面有老有少,当先一个是一个红衣长
者,那长者一身健铄,双目精光闪闪,显得炯炯有神,一身红色的练武服,头上
还有丝丝的汗水渗出。

  身后其余各人大多之后十几,二十来岁,俱都一身练武服,个个劲装,四肢
发达,以最开始进来的那人最大,其余那些以他为首,拘谨的跟在那老人身后。

  长者一进来,看见杨宗志正好好的坐在床上,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快
乐却又中气十足,几步走到杨宗志跟前,大声说道:「小九儿,你终于醒了,这
样师父也就放心了,以前你闯了那么多祸,不过这次你总算迷途知返,作了这件
大事下来,师父心中也为你高兴,你以后就好好的呆在我们点苍山吧,师父再也
不赶你走了。」

  杨宗志听得云里雾里,实在是不知道这师父在说什么,只是双眼迷茫的看着
大家,先前进来那人,看杨宗志一脸迷茫不知所措,以为他高兴的坏了,急道:
「九师弟,你还在想什么?师父已经答应重新收你为徒了,你还不赶紧跪下来给
师父磕头谢谢师父?」

  那师父见他这么说,伸手一摸自己的黑白胡须,哈哈笑道:「磕头这些繁杂
的礼数倒不必了,毕竟本来就是自己的徒儿,呵呵。」

  话虽是这么说,只是看他拿着架子的样子,心中只怕是很想自己这个徒儿磕
下去的。

  杨宗志讷讷的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这世间最最匪夷所思的就是现在这情景,
自己好好的,醒来突然发现身边的人一个也不认识,而且他们说的话自己一句也
听不懂,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答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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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烽火连天第069章弥留之四

  那说话之人见杨宗志迟迟没有反应,只是愣愣的看着大家,再一看师父的脸
色仿佛已有一些不好看了,身后的诸位师弟看着这个情形都在小声的议论纷纷,
心中更急,喝道:「九师弟!九师弟!」

  杨宗志被他两声喝,这才仿佛从沉思中醒来,终于张嘴说话了,愣愣的问道:
「请问……现在是几月了?」

  那中年人一听杨宗志这句话,啼笑皆非,心中暗道:这九师弟从小就是目无
尊长,胡作非为,这才被师父赶出了师门,现在虽然师父重新收了他回来,但是
看来他这目无尊长的性子只怕不是一时改变的了的。

  想到这里那中年人心中更怒,更要上前教训他,突然被身前的师父止住了,
那白发师父又摸了几下黑白胡子,沉吟了片刻,缓缓道:「这样看来,难道江湖
传闻都是真的了?」

  其他那些弟子都没明白过来,茫然问道:「什么传闻?」

  那师父转过头去,面对自己的弟子们沉声说道:「江湖传闻,你们九师弟作
了那件事情之后被他们派出四大长老追杀,一直追到他们总坛山下,最后又被他
们四人合力一击,打成重伤,而且还失去了记忆。」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才继续道:「现在这样看来,这些传闻只怕都是真的
了。师父这辈子最讲究行侠仗义,为民请命,你们九师弟这次作的事情可以昂首
立于天地之间而无愧色,虽然他现在失去了记忆,但是你们不可嫌弃于他,还是
要好好当他作同门师兄弟一般,听到没有?」

  身后众弟子听到师父说到最后说的严厉,知道师父是当真了,连忙一起跪下,
恭敬道:「弟子遵命。」

  那师父见手下弟子都轰然领命,这才嗯了一声,点点头,转过来温言对杨宗
志说道:「小九,你不要害怕,师父知道你是失去了记忆,不过你放心,师父一
定会想尽办法治好你的病,你先好好的休息吧,师父过会再来看你。」

  说完慈祥的向杨宗志点下头,又转身对那中年人说道:「先笛,你是大师兄,
你就先照顾小九,安排他的起食,多与他说说过去的事情,也好让他早日恢复记
忆。」

  那大师兄应了声是,师父这才慢慢的走了出去,身后众弟子好奇的看了杨宗
志一眼,才一起退了出去。

  此时这精舍内又只剩下大师兄和杨宗志两个人,大师兄看着杨宗志呆呆的若
有所思,叹口气,道:「九师弟,你当真不记得这一切事情了么?」

  杨宗志摇摇头,缓缓道:「我记得一些过去的事情,但是和现在一下子对不
上来,请问这里是哪里?」

  大师兄看九师弟真的一点也记不起来了,连师门自己的房间都忘记了,更是
摇头,道:「九师弟,这里当然是我们点苍剑派了,你六岁的时候有一天昏倒在
了我们剑派的大门口,师父捡了你回来,收你作了他老人家的第九个弟子,还给
你起了个名字叫『风漫宇』。」

  大师兄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又道:「后来你一直在剑派中呆到十岁,你
年少的时候顽皮的很,到处惹祸,把个点苍山附近都搅的鸡飞狗跳,师父说了你
很多次,你也不听,师父打你,你就跑了,后来你终于闯下大祸,师父一怒之下,
这才赶你出门,希望你能够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时间一晃又是十年过去了,你
现在终于回来了,而且前几天还在川蜀作了一件大大的好事,为我师门争了荣耀,
师父这才答应你回归本门,你自己不可再像以前一样任性胡闹,让师父为你生气
了,你可知道么?」

  杨宗志静静的听大师兄娓娓道来,心中大吃一惊,暗道怎么怎么我到了点苍
山了,这点苍山据说在滇南,我昏睡之前那是好好的在突厥与大宛交界的凤凰城,
这两地一南一北,天差地远,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想了一会,心中又一惊道:怎么他所说的这个人也是十岁离家,在外面呆了
十年,那不是正好和自己一般大小?难道这些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不对!一定
是他们弄错人了,他们所说的这人前些日子在川蜀,而自己是在北方,当然是弄
错了。我只要等身上伤势稍稍好些,然后找到那师父与他分说清楚,才好辞行离
去。

  想到这里杨宗志大概知道,他们都搞错了人,将自己与他们的九师弟混淆了。

  杨宗志听大师兄一口气说完,「嗯」了一声,道:「那我是如何到这里来的?
我怎么不记得了?」

  大师兄听他问起,叹口气道:「九师弟,你在黄龙山作下那件事情之后,丐
帮的史帮主他老人家看重你的为人,派人悄悄救下了你,然后又命人送你回到点
苍山,师父这才知道你在外面作下的事情。」

  杨宗志听他说起自己在黄龙山作下的事情,说了好几次,心想,看来这是那
个真的九师弟作下的了,丐帮弟子带错了人回来,只是自己带兵到了北方番邦,
怎么会到了黄龙山,被人运了回来的呢?想了半天也不知道答案。

  大师兄见他垂头深思,知道他这个病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治好的,又叹口气,
道:「九师弟,你现在身子可全好了么?」

  杨宗志挥动了一下双手,只觉得可能是睡的太久,身子有些僵硬,但是已经
不怎么疼痛了,便点下头,说道:「全好了。」

  大师兄这才脸上有了些喜色,轻轻一扶杨宗志道:「如此,那你随我出去吧,
师父和其他师兄弟练完了武功会到聚恩堂吃饭,我们也一起过去吧。」

  杨宗志答应一声,被大师兄扶着站了起来,两人一起走到了聚恩堂中,才看
见刚才进来精舍看望自己的这些人好好的坐了三桌,正在一起吃饭,嘴中都还在
讨论风老九归来的事情。

  师父见小九和先笛两人走进来,哈哈一笑道:「小九儿,你过来,坐到师父
这边来。」

  邓先笛听到师父呼唤,忙一答应,扶起九弟就走了过去,两人走过其中一桌
的时候,一个人站起来,冲杨宗志喊道:「九哥,九哥,你还记得我么?我是小
十四啊。」

  杨宗志茫然的转过头,见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正在冲自己挥手呼叫,那
少年见九哥只是看着自己,却不相认,心中一急,又道:「九哥,你也不记得我
了么,我是顾磊啊,我是小十四啊,我们小时候整天都在一起的。」

  杨宗志心中郁郁暗道:难道我和这风老九长得很像么?还是这么一大帮子人
都是瞎子?

  桌上其他师兄弟听得都哄堂大笑了起来,一个人接口道:「十四弟,九弟离
家都十年了,你那个时候还是个瘦不拉饥的小孩子,现在已经都这么高了,九弟
哪里还能记得你?」

  杨宗志听到这里,心中哦了一声,暗道:听那大师兄说,这风老九离家的时
候也就是十岁,此刻十年过去了,想必样貌改变多了,旁人也只是以为他长大了
才是,却没想到其他。

  那说话之人身边几人听到这个话,都呵呵的笑了起来,顾磊却不信,道:
「五师哥,九哥从小就聪明的很,他要是想记住一件事情,那是一定不会忘记的。」

           烽火连天第070章弥留之五

  邓先笛看杨宗志的样子,知道他八成是都忘记掉了,这才从最前面一桌开始,
挨个的介绍了一遍在座的师兄弟,杨宗志此时已经差不多适应了现在的环境,心
中打定主意等伤好一些就说明情况辞行,所以也就不再排斥,与众位师兄弟一个
个打过招呼。

  邓先笛依次介绍完了在座师兄弟了之后,才带着杨宗志回到了师父那桌,对
杨宗志道:「九弟,除了你三师兄郝大奇和七师兄沈阙为不在这里以外,其余的
师兄弟都在这聚恩堂中了,你这回可要好好记得,不要再忘记了。」

  杨宗志见他开始叫自己九师弟,现在叫自己九弟,知道他对自己有了亲近之
意,微微一笑,点头就答应了。

  师父秦东棠见小九这时好好的回来了,自己手下点苍十五子终于可以团聚于
聚恩堂之中,只觉得平生快慰,心想虽然前些年点苍派在滇南事事发展顺利,但
是自己手下十五个得意弟子总是少了一个,每每想起来,心中总有遗憾,奈何这
个小九性格太过顽劣,秦东棠一生讲的都是侠义卫道,实在是气恨这小九的行事,
此时小九终于回头是岸,作了对师门名声大大有益的好事,连丐帮帮主都亲自派
人给自己送人回来,那人走时还不忘大大的夸奖一番小九的英勇行径,说是天下
最舍身取义之事。

  想到这里,秦东堂哈哈大笑起来,从身边摸出一根金烟杆,凑到嘴边,对杨
宗志喊道:「小九,你赶紧坐过来吧。」

  邓先笛转头看见师父拿出那根金烟杆,眼中一亮,走近几步,道:「师父,
您老人家今日心情可是大好了,连平时舍不得拿出来的金烟杆今日也拿了出来。」

  秦东堂又一声哈哈,眉开眼笑起来,邓先笛赶紧凑上去,从怀中掏出火褶子,
打火将金烟杆里的烟丝点燃了,转身看九弟慢腾腾的坐到了身边,就问道:「九
弟,你可还记得师父这根金烟杆么?」

  杨宗志心想我哪里会知道,茫然的摇摇头,邓先笛等他摇过头,才说:「十
年前,你偷偷拿了师父这根金烟杆,去山腰下伏虎镖局与谢老镖头的公子比武,
将人家打的头破血流,差点丢了性命,你可还记得么?」

  一边的秦东堂见大弟子又将十年前的事情说出来,叹口气,道:「哎,事情
过去这么多年,也不必再多提了。」

  邓先笛见师父语气中感慨,答道:「师父,弟子正是要与九弟多多提醒一些,
也叫他以后都记得当年的教训,不可再走回老路。」

  秦东堂听邓先笛如此说,心想,如此也好,便点一点头。

  邓先笛继续道:「九弟,你那时年幼,不知轻重,差点伤人性命,自是不对。
只是你还差点弄丢了师父的这根金烟杆,那罪过就更大了,你可知道么?」

  邓先笛不待杨宗志说话,接口道:「这根金烟杆是师父当年与天下有名的剑
术高手『铁剑』卓天凡比武之后,那卓天凡摄于师父的轻功和『晓松剑法』,心
悦诚服,送给师父的,师父念及当年两大高手惺惺相惜的情意,这些年都是小心
珍藏,要是被你这么弄丢了,岂不是罪过大了?」

  余下两桌上的弟子们听到大师兄说起师父当年与号称天下剑法第一的卓天凡
比武的事情,都是心中澎湃,轰然叫起好来。

  秦东堂在一旁笑眯眯的抽着烟杆,心中也是得意,只是当年他与卓天凡比武
到最后却是剑差一招,卓天凡为人谦和自是不会说,秦东堂又好面子也是不好对
自己弟子言明,因此邓先笛等人俱都以为师父当年是小胜收场,这时看师父高兴
才拿出来夸耀一番。

  秦东堂见手下弟子这时饭也不吃了,听起邓先笛讲自己当年的事情,人人面
上都是崇拜神往,呵呵一笑,道:「这些陈年往事还说他作甚么?大家赶紧坐下
吃饭吧。」

  大家听到师父这么说,这才收起手舞足蹈,坐好到座位上,邓先笛和杨宗志
分坐在秦东堂的两侧,杨宗志见桌上有几样小菜,色泽发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犹豫了一下,用筷子捻起一个放在嘴中,突然轻轻啊的一声,只觉得嘴中冒出火
来,这菜红红的,甚是辛辣,原来就是一盘干炒的辣椒,比起川蜀的炒菜来也是
不遑多让。

  秦东堂坐在首座上,嘴里抽着烟杆,看着小九吃了几口饭菜,脸色开始红润
起来,不像开始那般苍白缺血,心中安乐,暗道:这群师兄弟当中就数小九最聪
明伶俐,只是他小时候仗着小聪明走了歪道,现在他已经长大成人,迷途知返,
看他坐在那里已经有一股成熟稳重的气质显露出来,比起少小时候有天壤之别,
我正是要好好栽培他一番,也好让他接下了我点苍的衣钵,发扬光大。

  想到这里秦东堂哈哈一笑,说道:「小九,师父当年教你的那些玩意你都还
记得么?」

  杨宗志听到师父问他话,语气慈祥,眼中真情流露,知道他是真心将自己当
作他的亲弟子般对待,心中不禁有些感动,想起自己钟南山师父看自己的眼神也
是这样一般无二,不自觉的心中涌起一股儒慕之情,摇摇头,依着他的话答道:
「徒儿这次回来,已经不记得了过去的事情了。」

  秦东堂听他如此说,脸上闪过一丝黯然,将烟杆中的烟丝熄灭,道:「师父
忘了你已经失去记忆了……只是我们习武之人,练武就好像平时吃饭睡觉一样,
你当真一点都不记得了么?」

  杨宗志听他言语中流露出关切,想起莫难一心将平生所学都传授给了自己,
最后还舍生救了自己性命,心中情绪翻涌,难以自制,紧紧皱起眉,眼睛一红,
说道:「徒儿今日醒来一查,才知道自己这回内力已经尽失了。」

  秦东堂听得大吃一惊,右手闪电般一把抓住小九的右手手腕,伸出两根手指
头在他手腕上一搭,默默坐了一会,嘿嘿怒道:「罗天教的人当真好手段,嘿嘿,
嘿嘿,竟然打的你体内经脉全乱,难道是欺我点苍剑派中无人么?」

  说到这里语气又缓和下来,道:「小九,你不用担心,师父回去好好想想,
一定能恢复你的功力,你现在只管好好休息将养就行了。」

  秦东堂心中也是难过,本想将自己衣钵传授给小九,只是此时小九经脉紊乱,
就如同一个废人一般,还如何习武强身,修练自己的那些得意武学。

  其他桌上众人听到风漫宇竟然武功被废,心中都是大惊,那十四弟顾磊霍的
一声站起来道:「师父,罗天教这般欺负九哥,那就是看不起我们,徒儿这就去
罗天教中大闹一番,也让他们西蜀的人知道我们滇南点苍剑派不是好欺负的。」

  顾垒虽然年少,但是听到小时候与自己最好的九师兄被人欺负,心中气愤,
这话说的也很有气概,身边几个年轻气盛的小辈弟子这时都鼓噪起来,一齐喊要
杀到罗天教为九师哥复仇才好。

           烽火连天第071章弥留之六

  邓先笛见几个师弟在桌上闹了起来,皱一下眉,喝道:「师父还没发话,你
们闹甚么?」

  秦东棠听见手下弟子义愤,沉吟一会道:「罗天教我们是一定要去的,只是
眼下有两件事情更为重要,第一是小九现在武功尽失,我们要想办法帮他恢复过
来,不然他一辈子如同废人一般,岂不难过?第二是你们现在的功夫都还不到家,
你们以为罗天教是什么样的地方?是随便让你们杀进去的么?这一两年内你们跟
着师父好好习武,等万事俱备,我们再去罗天教兴师问罪。」

  杨宗志心知自己的伤势与罗天教全无干系,又见师父和这些师兄弟们为了自
己怒起,心中又感动,又惭愧,因此不愿这些义气师兄弟为自己去送了性命,这
时又听到师父这么说,点头道:「师父说的正是,大家都稍安毋躁,君子报仇十
年不晚,等到时机成熟大家再作打算吧。」

  众人听师父和风漫宇如此说,都是点头应诺,又坐下吃饭,只是这般热闹过
后,大家都谈性甚浓,不断有师兄和师弟寻了杨宗志问这问那。

  有的问:「九弟,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有没有得了一番奇遇?」

  又有的问:「九哥,你当时怎么想到要去罗天教作那件事的?是受到高人指
点么?」

  还有的问:「九哥,你出门十年,再回来长得这么高这么帅气了,难道在外
面吃的好住的好?」

  杨宗志本来生性就豁达,此时虽然对周围环境一头雾水,但是他见这师父和
一帮师兄师弟对待自己倒是真心,再加上他从小就爱交朋友,随着爹爹走南闯北,
见了钦佩或者看了顺眼的人,往往都兄弟相称,从不计较对方的身份地位,因此
看见大家关心自己问话,心中温暖,顽皮心起,便就着大家胡说八道一通,有时
候编的自己也圆不了,就哈哈大笑蒙混过关,好在大家都知道他失去了记忆,看
他有时候说不下去也不计较。

  只是一时之间三桌气氛热烈起来,大家本来就是秦东棠带回来的孤儿,此时
兄弟相就,心中再没有了芥蒂。

  杨宗志与大家嘻嘻哈哈了半晌,觉得多日来心头的淤积此刻得到宣泄,可惜
身边无酒,师父平时里不让大家伙儿饮酒,而且这点苍剑派的炒菜实在是辣,自
己吃惯了中原菜,这时吃这些菜辣的满头大汗,满嘴通红。

  大家见杨宗志狼狈,又都哈哈的笑了起来,秦东棠今日心中高兴,见众多弟
子喧闹,也不制止,再看小九不到片刻就与其他弟子打成一片,心中更是满意,
只把金烟杆又重新点燃,呼呼的坐在上座抽了起来。

  大家嬉闹一阵,杨宗志此时已大致知道每个人在派中的排行和名字,突然听
见四师哥佟敬高笑道:「九弟,江湖上传言罗天教的小公主貌美如仙,江南和江
北那几大门派的公子和少主都去罗天教下了聘礼,争着娶到这小公主,你有没有
看到她的样子,她是不是真的长得像传说中的那样?」

  小十四顾垒最是喜爱热闹,这时正是情绪高涨,附和喊道:「就是就是,九
哥,你没有趁挟持着她亲她一口,又或者直接把她娶过来,让我们兄弟也天天看
着?」

  众人一听又哄笑起来,欢呼喝彩的众多,杨宗志听他们这么问,想起筠儿俏
丽无双的美容和妩媚的万般风情,心中一柔,哈哈一笑道:「见是见到了,只是
她用彩巾蒙面,我没有看清楚,不过……不过我看她还是个小孩子一般,和小十
四你一样大小,也没有多在意。」

  顾垒听他说自己是小孩子,心中不服气,急道:「九哥,我已经不小了,今
年曲靖出了一只吊睛白额大虫,在当地咬死了七、八个人,县衙官府出动无数猎
户捕头都拿它没办法,我连夜赶到那里,半天功夫就打死了它,曲靖的县令还送
了块匾给师父呢?师父您说是不是?」

  杨宗志转过头见师父,只见师父坐在那里抽口烟,右手抚住黑白胡子微微点
头,知道他所言不假,哈哈笑道:「好,小十四,你作了这件大事,比我的也不
差,当真长大了。」

  其余师兄弟一听,都哈哈笑起来,反倒是顾垒有些不好意思了。

  六师哥程献光是个老实汉子,二十七八岁,听见他们几个都在夸赞魔教的小
公主,嘿嘿一声,道:「你们几个别尽是说人家的姑娘有多好,我倒是不信,还
能比我们小师妹还好了不成,小师妹虽没学武,但是天下武功,奇门阵法样样精
通,才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

  众人听到老六说这个话,想起小师妹来,都是点头赞同起来,只觉得天下女
子再有美丽的也美不过小师妹。

  杨宗志听到原来他们除了十五个师兄弟以外还有一个小师妹,却不知道为何
不和他们一道排行,转回头看了一下师父,秦东棠嗯了一声,道:「小九,婉儿
到她姑妈家去玩几日,你三师兄和七师兄就是陪着她一道去的,前几天你回来,
师父已经派人去知会他们了,想来这几日就快要回来了。」

  杨宗志听得点下头,就听见那桌顾垒又喊道:「九哥,你还记得小师妹么?
以前我们偷偷跑下山总是跟在后面教训我们,你喝酒她就在一边扔你的酒杯出去
的。」

  杨宗志哑然失笑,心道我不是他,哪里会知道这些,顾垒喊了一句,想了一
下,又忧虑道:「九哥,你见到小师妹可要小心些……小师妹这些年来越来越厉
害,我们这些师兄弟心里面想甚么,她都知道一样,甚么都瞒不过她。」

  其余师兄弟听到顾垒这个话,都不自觉的点头,显然是大家心中都有相同的
体会。

           烽火连天第072章弥留之七

  秦东棠看到大家都吃的差不多,这才在凳脚把烟熄灭,大声道:「好了,大
家要以后寻罗天教为小九出气,这会就要多加把劲了,所以吃饱了都练功去吧。」

  众师兄弟开始听到师父与卓天凡比武心中神往,后来又听到罗天教欺负自己
兄弟生出义愤,这会好像都有了练武的目标,答应一声,一起站起来走到演武场
去了。

  顾垒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叫道:「九哥,你跟不跟我们去?」

  杨宗志听他唤自己,看了一眼师父,微微一笑道:「好。」

  也跟着一起出去了。

  杨宗志出来一看,众师兄弟在演武场上,两两站作一堆,互相喂招,杨宗志
看他们对练之前往往都要拿出一块绿布,绑在左手手臂上,然后才抱拳起手,心
中惊奇,不知道是何意。

  这时秦东棠走到杨宗志身边,见他饶有兴致的看大家绑绿布在手上,说道:
「小九,你可能记不起来了,我们点苍派与心中敬佩的对手过招时,都要先在左
手臂上绑一块绿布的,以表示对对方的敬意。相传当年祖师爷在扬州道上遇到那
时闻名天下的高手郭卫乙,两人一时口角便动起手来,祖师爷那次眼见要与郭卫
乙拼个两败俱伤,不忍伤他性命,便收剑躲过,被郭卫乙在自己左手臂上刺中了
一剑,郭卫乙心中惭愧,便扯下身上绿衫的一块布为祖师爷包扎起来,祖师爷也
感动他的为人,便与他相交成了莫逆,自此以后祖师爷传下规矩,凡我点苍剑派
的人与前辈高人或者有侠名的人过招,都要戴上块绿布以表示尊重。」

  杨宗志听师父讲起当年祖师爷侠义事迹,点点头,说道:「祖师爷倒是好生
让人敬佩。」

  秦东棠一拍手,道:「正是,小九,你以后要时刻记住,我们习武之人在江
湖上要作到锄强扶弱,不能正邪不分,不然就愧对了自己这身好武艺和抱负。」

  杨宗志又转头看过去,见此时一众师兄弟都已经斗起招来,那些师兄弟此时
剑法展开,诡异无比,出招的角度和力度往往都匪夷所思。

  比如一般人立剑直刺过来,被人挡住可以化刺为削或者挑来变招,但是这剑
法却不这样处理,将手上剑在自己手臂上挽个剑花,绕过对方的兵刃,还是直刺
之势。

  杨宗志看了一会,心想:一般人若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剑法,只怕都会手忙
脚乱起来,这剑法变化万端的源头在于那个剑花,这剑花可以向自己这边,也可
以向两边或者向对方那侧挽,手势奇快,剑花过后往往就是杀招,对方万万无法
料到这剑花能有这样的变化手段,只是一愣神之间,胜负立时就分了高下。

  转念又想到:但是若是遇到了百战的高手或者重大无锋的宝刃,这剑花就只
是个巧招,高手不为这花招所迷,依然招招抢攻,又或者用宝刀宝剑封住这剑花
的退势,那最后就只能凭了真实手段取胜才行。

  杨宗志虽然没有在江湖上与人比武过招过,但是他多年在军中,这回在北方
沙场上也是算是久经百战,对敌经验算是非常丰富了,此时一看这剑法就能分析
出利弊来。

  杨宗志看了一会这剑法,心道这应该就是大师兄所说的『晓松剑法』了,再
一看过去,见诸位师兄弟比了一会剑,突然又都腾空起来了,那些师兄弟身体腾
空而起之后,却不落地,能在空中换气转两转才缓缓落下来,而那边的大师兄邓
先笛和二师兄陆志通却能在空中转三个转身才落下来,显然是这身法是高出其他
人一筹的。

  秦东棠在一边看的甚是满意,嗯了一声,转头又对杨宗志说道:「小九儿,
你离派的时候练了四年这『云龙九转』的功夫,只是些入门的修练办法,你现在
在空中身子可能转过弯来么?」

  杨宗志看的神迷,想起自己练过的轻功虽然快捷无比,叫做八步赶蝉,但是
比起这轻功还是差一筹的,眼见那些人开始跃起来,慢慢要落地之时身子在空间
一扭,又能在空中腾起两三次,知道是有秘诀的,便摇了摇头。

  秦东棠继续道:「小九儿,你不要灰心,祖师爷说过,这云龙九转练好了,
便是身子能在空中转九个折才会落下来,现在师父可以作到转六个折,你大师兄
和二师兄练了十几年才可以转三个弯下来,其他师兄弟都只能转两个折的。」

  顿了一下又呵呵笑道:「小九儿你要是学会了这门轻功,在西蜀的时候也不
会被罗天教的四大长老追上,将你重伤了,你只需施出这招,不用歇脚和提气换
气,九转之下他们就见不到你的踪影了。」

  言语中对这门轻功甚是自得。

  秦东棠见杨宗志一脸向往,被自己说的心动,哈哈一笑道:「小九,从今夜
起,你都到师父的卧房去,我先传你这云龙九转的法门和诀窍,你先记下口诀,
等你身子恢复了才来练习。」

  杨宗志听他要传自己这身法,心中一喜,忙点头答应。

  当天下午杨宗志就在演武场见众位师兄弟练武,秦东棠在一旁指点传授,将
晓松剑法的挽剑诀窍与他说了一遍,然后让他自己下去再好好练习。

  杨宗志自从那日在冥王教中见了那金衣老者斜劈一刀的气势之后,对这些花
哨剑术和技巧并不是很看重,只觉得无论这招数耍的有多耀眼,多诱人,在那样
一刀之下都是无处可避锋芒的,只是这云龙九转的身法却是精妙无方,心中好奇。

  当天晚上吃了晚饭,大家叙了一会话,各自回房休息之后,杨宗志再到师父
的房中,听师父讲解身法的口诀,他此时身无内力,无法发挥出来,只是记下口
诀,在心中演示了一会,大概明白怎么换气,怎么提气,身子再怎么配合转向的
道理,半夜回到自己的精舍睡下。

  一连两日杨宗志都是白天与众师兄弟一起起床,看他们练剑和轻功,然后大
家一起吃饭,晚上到师父房中听他讲云龙九转的运气诀窍。

  这两日以来杨宗志只感觉身子渐渐好转,已经恢复了力气,只是一身内力却
依然没有踪影。

  秦东棠见杨宗志还像小时候一般聪明,自己只要说一段话,举一个例子,他
便能往后推出自己想说的话,返出三个例子来,心中也是高兴,只是他这一身内
力依然无法恢复,心中想了好些种办法,但是他一身无内力可引,强行冲脉只怕
反而会伤了他,因此一直犹豫不决。

           烽火连天第073章惊闻之一

  这一日,杨宗志与往常一样半夜从师父房中出来,想起师父刚刚说道:「小
九,你这云龙九转的身法都已经学会了,剩下的只是你如何运用的问题,等你内
力恢复了,你再多练几遍,想来也可以作到两个转身了,你经后长期练习。到师
父这般成就也不是不可能,只看你有没有耐心和毅力罢了,师父明日坐关,要好
好想想如何恢复你这内力的办法,你自己就在下面练习吧。」

  想到这里,杨宗志走进自己的精舍,坐下倒杯茶正要饮,突然听到门口响起
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杨宗志走过去开门见邓先笛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身褐色
坯布衣服,叫了声:「大师兄。」

  忙转身迎了他进来。

  邓先笛走进来,将手上的衣服放在桌上,说道:「九弟,这是你的衣服,剑
派中的师兄弟,每个人都一套的,我们剑派的人出门都是穿这身的。」

  杨宗志低头看这身衣服,甚是眼熟,想起第一次见邓先笛他就是穿的这件衣
服,看来确实是每人都有一套的,点苍剑派的人出山都是穿这身点苍的行头,好
辨认起来,点点头,道:「多谢大师兄。」

  邓先笛见杨宗志三日来,已经差不多融入到派中的生活,不知是因为失忆还
是什么原因,性子也变了不少,不再像过去那样顽皮捣蛋,心中欣慰,转身出门,
道:「九弟,你起居饮食还有什么要求不妨就与我说,我也好为你准备。」

  杨宗志想起自己过去的起居饮食都是倩儿给自己准备的,自己出征这么段时
间以来,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倩儿在一边总是为自己办的妥妥帖帖,心中
一阵迷惘,思念起这个妹妹来,轻轻接口道:「没有了,大师兄不用挂怀。」

  邓先笛点点头,说道:「那你就早些休息,我先出去了。」

  说完转身走了。

  杨宗志关上房门,又走到小桌旁坐下,端起刚刚那杯茶,却怎么也喝不下去
了,心中只是思念爹娘和倩儿,一会想起自己离开洛都时,爹娘对自己的谆谆嘱
托,一会又想起快到凤凰城的时候,自己让倩儿先回去守住望月城,倩儿万般不
情愿,只说自己要赶她离开,惹她心中伤心。

  杨宗志心道:哎,其实自己何尝不想带她在身边,只是越到凤凰城之前,自
己心中越是有种不太平安的感觉,这才在北方留下了三颗棋子,留待日后作打算,
也不想倩儿与自己一道冒风险。只是没想到自己会到了点苍山,现在爹娘和倩儿
不知自己的消息,该有多着急?

  杨宗志愣愣的想着心事,一杯茶拿在手中已经缓缓转凉,还兀自不觉,突然
耳边又听到急急的咚咚敲门声,杨宗志被这敲门声唤醒,心中一愣,想到:难道
大师兄还有事情没有说完?

  杨宗志应一声来了,又走过去把房门打开,只见门外人影一闪,就到了屋内,
杨宗志转身看去,才看到是顾垒,此时正在屋内四处打探,端起自己刚刚没喝的
茶水一口喝了进去。

  杨宗志这几日与师兄弟们说闹已经很熟悉了,关上门,走过来,笑道:「小
十四,这么半夜三更,你跑来跑去的作什么?」

  顾垒一脸神秘的看着杨宗志,笑道:「九哥,明日师父就要坐关了。」

  杨宗志没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嗯了一声,顾垒继续道:「九哥,我们兄弟十
年没有聚一聚,明日午后我们像过去那样偷偷溜出去,到以前的凤来酒馆痛饮一
番好不好?」

  杨宗志听得食指大动,这几日每日尽是辛辣,嘴里早就淡出个鸟来,只是一
直没有找到机会,这会听顾垒提议,犹豫道:「只是师父要是知道了……」

  顾垒嘿嘿一笑道:「我们喝完酒,傍晚就回来,只要不被大师兄知道,师父
都还没有出关,怎么会知道?」

  顿了一下又嘿嘿笑道:「九哥,你小时候最喜欢喝酒赌钱,这会难道转性了
不成?」

  杨宗志听他如此说,心中再无犹豫,心想我堂堂少将军,喝酒还要偷偷跑出
去,只怕说出来别人也不信,哈哈一笑,说道:「甚好,那我们明日就一道出去,
我嘴里早就馋死了。」

  顾垒见九哥答应,心中欢喜,忙道:「那就这么说定,明天中午饭后,大家
自己回去休息,你在房中等我,我来找你一道。」

  说完赶紧起身准备离去。

  走到门口,又转回来说道:「九哥,你身上有没有带银子,我这里有些银子,
是我这些年攒下来的,你都拿去吧。」

  杨宗志见他拿出一把细碎银子和铜板给自己,想是他的全部积蓄,都拿出来
给自己去赌钱,心中感动,哈哈笑道:「我赌钱都是空手套白狼,不用本钱,你
自己收好吧。」

  顾垒从小就崇拜九哥,这时听九哥这句话说的信心十足,嘿嘿一笑,用力点
点头,收回银子,就转身出去了。

  第二日早晨起来,由于师父闭关,一众弟子在大师兄邓先笛的带领下练功,
到了中午用过午饭,下午不必再练,可以自由休息,杨宗志吃过午饭回到精舍,
还没坐一会,就听到门口咚咚的敲门声,心中一笑,打开门见顾垒穿上派中的衣
服抓耳挠腮的站在门口。

  顾垒见杨宗志打开门,前几日杨宗志都是随便穿一个布衫在身上,头发也不
梳理,下巴还有一排胡茬,现在杨宗志好好的穿上一身派中的衣服,头发梳起来
到后面,胡茬也剔掉了,显得英气勃勃,俊逸飘洒。

  顾垒看的一愣,喃喃道:「九哥,你何时生的比一个女子还好看了?」

  杨宗志听得皱眉,心中也是好笑,微微一笑道:「走还是不走?」

  顾垒这才晃过神来,当先一步带路,偷偷道:「九哥,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
下山那条小路么?」

  杨宗志心想点苍山我是第一次来,你说的小路我当然没走过,微微一笑,摇
了摇头。

  顾垒带着杨宗志出了剑派的大门,却不走大道,拐上了一个土坡,翻上土坡
之后一看,下面尽是悬崖峭壁,只有一条蛇形弯弯小道隐约可以看见,只是一路
上种满了花树荆棘,行走起来很是困难。

  顾垒腼腆一笑,喃喃道:「几年没走,没想到这路已经变得这么窄了?」

  杨宗志听得心中奇怪,接口道:「十四弟,这些年你都没有自己偷偷溜下山
么?」

  顾垒脸色黯然,说道:「自从你被师父赶走了之后,我一个人就孤单的很,
没有人陪,再也没有偷偷跑下山去玩了。」

  杨宗志听见他说话,真情流露,显然是对风漫宇思念的很,哈哈一笑道:
「小十四,别尽像个娘们一样扭扭捏捏,好男儿就当要大碗喝酒,大把赌钱,才
快意人生。」

  顾垒被他话语感染,抹了抹自己红红的眼睛,也是笑道:「九哥,你现在回
来了,我再也不会孤单了,以后我跟着你行走江湖,去行侠仗义,既光大本门,
又快活度日,我一想到这里只怕连觉都睡不好了,哈哈。」

  ====================多谢大家的支持,说实话,我
很感动,加快更新,今晚还有!

           烽火连天第074章惊闻之二

  杨宗志哈哈一笑,当先从小道上走了下去,两人走了小半个时辰,闪出一片
密林一看,下面正是一个繁华的小镇,这小镇就在点苍山的山腰,依山而立,中
间一条大道横穿而过,路两边房屋俨然,想来是通往点苍剑派的必经之地。

  杨宗志看路两边有不少的酒楼茶馆,心中大喜,就要跳下去,突然听到身边
顾垒说道:「九哥,你还记得最后一次我们从这里跳下去的情形么?那日你偷了
师父的金烟杆,带我说要去教训一下伏虎镖局的谢小子,也是从这个台子上跳下
去的。」

  杨宗志心道:风漫宇这小子倒是个惹事的能手,怪不得小时候会被师父赶出
门去。哈哈一笑,道:「今日我们只是喝酒赌钱,不提打架的事情。」

  顾垒心想:九哥现在一身功力失去了,所以对这打架的事情也没了兴致,我
一会也不要再提起这些事情了。点下头,道:「只是不知道凤来酒馆的白老头,
现在往酒里面兑的白水,是比以前多了还是比以前少了。」

  两人一笑,都跳了下去,顾垒不想九哥不开心,当先带着杨宗志走到一家普
通的酒馆当中,找了个靠窗栏的位子,一起坐下。

  顾垒刚一坐下,就大喊道:「白老头,快给我们兄弟俩上一壶好酒来,你要
是敢兑水,小心我们一文钱也不付。」

  杨宗志心道这小十四倒是孩子气的紧,你这么一喊,只怕酒馆里面坐着的其
他客人都心里嘀咕了。

  心里刚刚想到这,就听见隔壁桌子上一个粗鲁汉子赶紧喝一口酒,猛拍桌子
嚷嚷道:「老白,感情你这酒里面兑了水啊,老子怎么说喝着总是酸酸的。」

  他话刚刚这么一说,他身边几个同伴也鼓噪起来,意思是让老板退钱,还要
陪他们一壶真酒。

  这时一脸愁苦面容,花白胡子的白老板走了出来,赶紧对那桌客人解说自己
的酒里没有白水,赔了半天不是,又答应送那桌一个下酒菜,那桌人才安静了下
来。

  白老板见那些人好不容易没有惹事,翻着白眼看了顾垒一下,怒道:「你小
子小时候整天到我这里偷酒喝,什么时候付过账了?现在还说我的酒里面兑水,
真是可恶。」

  顾垒也不生气,嘻嘻一笑,道:「白老头,十年前有一日,我和九哥一起到
你的厨房里面准备偷一壶酒出来喝,当时明明看见你往酒里面偷偷兑水,九哥还
扔了块石头把你的酒缸砸了个洞,你莫非不记得了?」

  白老板这时才知道原来自己那个酒缸当年好好的,被外面飞来一块石头砸破
一个口子,正是这小子所作,心中更怒,说道:「你们走,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们。」

  说完就要赶他们两个出去。

  顾垒又嘻嘻一笑,从怀里掏出昨晚拿出来的细碎银子,道:「白老头,你这
回可要看清楚了,我们兄弟这次可不是来白喝的,我们带了钱的。」

  白老板看顾垒掏出一把碎银,心中犹豫,既想作生意,又咽不下心中这口气,
想了一会接过银子才咬牙道:「你们等会。」

  就转身进厨房里面去了。

  杨宗志见顾垒又笑嘻嘻的坐了下来,右手得意的在自己面前一伸,竟然手上
还是放着刚刚白老板拿走的那些银子,心想原来他把银子交到白老板手上,又把
他偷了回来,无奈的摇摇头,心道:这小十四还是小孩子,过一会我再给白老板
一些银子就是了。

  杨宗志坐了一会,说道:「小十四,我们好好的来喝酒,不用再多惹事了。」

  顾垒见九哥这样说,心想,九哥功力失了,心情也不好,我便陪他喝喝酒解
闷算了。答应道:「九哥,我一会就把这银子还给白老头,你放心吧。」

  杨宗志见他总算还听自己的话,点点头,转向栏杆外扫了一眼,见远处有一
个屠夫一般的男人,正和两个女子撕扯在一处,周围慢慢也围起了旁观的人群。

  顾垒顺着杨宗志的眼光向外看去,也看到了这个情形,正看到那屠夫将一个
女子护到身后,伸手在另一个女子脸上哗的打了一巴掌,那被打的女子扑通一声
坐到了地上,嚎啕大哭。

  顾垒看的心头一怒,说道:「这男人算什么爷们,长得五大三粗,却来打女
人。」

  说完看了杨宗志一眼。

  杨宗志见那屠夫打了那女子,那女子坐在地上大哭,一只手却还兀自抱住那
屠夫的腿,心想,人家这说不定是他家里的事情,外人哪里管得上。

  邻桌的几个粗鲁汉子听到大哭声,转过头也见到这情形,大呼了起来,还有
人吹起了口哨,好像在助威一样,杨宗志看的心中摇头,顾垒却坐不住了,急急
问了一声:「九哥,那男人在我们剑派的眼皮下面欺负弱女子,我们怎么能不管,
我们这就去制止他才好。」

  说到这里站起身了,却看见杨宗志一点站起来的意思都没有,心道:九哥没
了内力,心也懒散了,以前九哥要是见到这样的情形,早就冲过去给那男人几顿
老拳,把他打趴下了。想到这里顾垒心知九哥是不愿意管这个事情了,看了他一
眼,自己忍不住,又跑了过去。

  杨宗志见小十四急急的就跑了过去,心中苦笑,暗道:这是人家家事,你去
管只怕越管越乱才是,师父叫我们行侠仗义,可不是行这个侠,仗这个义的。

  过一会,杨宗志抬眼见那白老板急急的端了一壶酒走出来,往自己桌上重重
一摆,双眼却在自己桌下搜寻起来,杨宗志心中一笑,从怀中摸出一锭碎银子,
道:「白老板,你刚刚走的时候掉了一锭银子到地上,我正好拾到,你看看是不
是这个?」

  白老板一看杨宗志手上那锭银子,虽然也是碎银子,但是比起刚刚顾磊付给
自己,而自己又丢了的那锭大的多,成色也好的多,眼睛一亮,急忙接过道:
「正是,正是这一锭……小兄弟,多谢你了。」

  白老板说到这里脸色一红,讷讷道:「小兄弟,我……我再去给你换一壶酒。」

  杨宗志摇摇头,道:「不必了。」

  白老板站在原地好一会,手脚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欲言又止了几下,才走了
进去。

  杨宗志将酒壶中的酒倒了一杯到杯中,然后一口喝了进去,只觉得这酒喝到
口中又酸又涩,极是难喝,眉头一皱,心中恍然道:「看来这白老板果然是往酒
里兑水的。」

  想到这里摇了摇头,又倒了一杯出来,就听见隔壁桌那粗鲁汉子霍的一拍身
前的桌子,怒喝道:「邱老头,老子兄弟四人在这里坐着等你一下午,就是要听
你说杨少将军的故事,你*** 歇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开始说?」

           烽火连天第075章惊闻之三

  那边首座上这时坐了一个六十多岁老人家,一身落魄书生打扮,正在闭目养
神,身前的桌子上摆放了一把折扇,一块惊堂木和一杯茶,显然是在这里说书的。

  杨宗志心想:原来这里还有说书的,而且说的还是我的故事,不知道他是如
何说法的。想到这里心中好奇,也静静的看着邱老人家。

  那姓邱的老书生听到粗鲁汉子的喝声,睁开眼看了一下,说道:「何镖爷,
老朽正要说下去,您稍等一下。」

  说完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润了下嗓子,又打开折扇摇了几下,才一拍惊
堂木,漫声说道:「刚才话说到杨少将军率领十五万大军,翻过了风雪交加的阴
山,一直沿着突厥人和我南朝的交界线向北打去,这一路打下来勇不可当,连破
突厥十一个部落,北方蛮子只要一听到杨少将军的名字,那是赶紧撒开腿就跑,
害怕自己逃的慢了被少将军抓住生扒活食了。」

  杨宗志听到这里,心头一愣,暗道:生扒活食了蛮子?那自己不成了那木罗
科了么?

  邱老人继续道:「这杨少将军使的一手银赤枪,这枪长有八丈,婴儿手臂一
般的粗,挥舞起来,方圆十几丈之内都是枪影,寻常人哪里近得了身,还没到跟
前就被扫成了肉泥,那时在突厥国内只要喊一声『杨』字,蛮子们都是两腿发软,
站立不住,更有甚者,有蛮子离少将军三十里,听到少将军仰天一声喊,再醒来
就变成了一个白痴,呆呆的只会说一个『杨』字了。」

  杨宗志听到这里哑然失笑,心想:那么粗大的银枪,只怕自己拿也拿不起来,
更别说要上沙场了,这邱老人家说书看来是要说的夸张一些,大家才听得过瘾。

  杨宗志摇摇头,不由回头看了一下顾垒那边,见顾垒果然被那妇人缠住了,
正急急的脱不了身,心中好笑,暗道,这家务事是侠士也管不了的,何况你这个
半大小孩子。

  邱老人虽然说的夸张,但是酒馆内的人却是听得起劲,何镖爷又一拍桌子,
喝道:「过瘾啊,我南朝没想到出了这么一位猛将,上了战场就好像关老爷一般,
老子真是佩服的很,真想见他一见,请他喝酒。」

  他身边几个人也轰然叫好鼓噪起来,都说:「镖爷请杨少将军喝酒,那也是
给他面子,你们正是英雄相惜,就和当年刘关张结义一样,又是天下的一段佳话。」

  邱老人听那几人将他们自己与杨少将军并列,翻下白眼,说道:「老朽说话
的时候最不喜欢听别人的声音,不然老朽这书就说不下去了。」

  何镖爷听邱老人这么说,心中一怒,就要站起身,但是想到自己还想听他说
杨少将军的事迹,强自忍住这口气,哼一声,又好好的坐在那里了。

  邱老人见下面再无杂音,才接口道:「这杨少将军打的北方蛮子丢盔弃甲,
惶惶逃窜,也不再追,只是一路带兵打过莴恰河,捣了突厥蛮子大汗的金帐,蛮
子兵没有办法,只有继续向北逃,一直逃到最北边的凤凰城。这一日,杨少将军
夜观天象,发现北方有一股异像在蠢蠢欲动,心道不好,便吩咐了自己的副将带
了一半兵马在后面慢慢跟着,自己带了一半将士一路又向凤凰城打了过去。」

  说到这里邱老人停了一会,端起杯中的茶轻轻吹了起来,只是那茶水放置甚
久,那里还会有热气,何镖爷看他顿住不说,心中着急,但是又不敢打断他,只
把脸色急的通红。

  邱老人酝酿了一会,才缓缓道:「杨少将军虽然勇猛,但也是个有勇有谋的
儒将,他观天像看到异物,心中凛然但是不说破,只对副将说:」我若是在凤凰
城中取胜,你们便一路跟来进城,我若是败于凤凰城,你们就退回到金山道、杰
脉和望月城中守住,两年内,我必会回来与你们一同再次攻打凤凰城,到那时才
是破城的最好时机,你们可记住了?『副将对杨少将军敬佩交加,当然是允诺无
二,如此杨少将军便带了那一半将士一路直冲向凤凰城。蛮子们集中北方四国的
全部兵力于凤凰城中,而且还从冥王教中请出了一个异物来相助,这异物正是当
年太上老君炼丹炉旁守护的一只野猫练化而成,幻化作人凶恶无比,每日要吃三
十个童男童女才罢,杨少将军与他相对正是棋逢对手,双方在凤凰城的天空中打
了起来。「

  邱老人叹口气,接着道:「这一仗打的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直打了三天
三夜,杨少将军一个不察,被那异物在背上抓了一爪,大呼一声从天上掉了下来。」

  众人听到这里都是大呼一声,心情都紧张到了极限。

  邱老人手抚茶杯,一拍惊堂木,喝道:「杨少将军眼见自己难以取胜,便趁
自己掉下来那瞬间,将手中的银赤枪化作一道闪电,向那异物霹去,那异物吃不
住,大吐一口鲜血,变回野猫的原形逃回天庭去了。只是杨少将军经过这一仗,
也是精疲力竭,无力再战,落到了凤凰城中,蛮子兵眼见家国不保,又见少将军
受了重伤,一起呼喊着抢了上去,乱刀加身,可怜少将军单人匹马,无力抵挡,
看手下众将士为了护住自己尽皆送命,只能化作了一块石头离开凤凰城暂时修养
去了。」

  说到这里,邱老人叹口气,停住不说。

  酒馆中的人都急于知道结果,虽然知道不敢催他,但是见他半晌不说话,何
镖爷再也忍不住,大声问道:「杨少将军就……这么变成石头了么?」

  邱老人抬头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世人都道少将军已经殒命于凤凰城,其
实不然,少将军此刻正在山中修练,两年之后必然会再度卷土重来,血战凤凰城
才是。」

  众人听到这里,才都啊的吐口气,心中一块石头落地,邱老人想了一会,又
道:「只是经过这凤凰城一仗,虽然我南朝天下太平,暂时无忧,但是不知为何
皇上却对这样的结果还是甚为不满,皇上发了雷霆之怒,誓言生要见人,死要见
尸才行,探子们找遍突厥也没有找到少将军的踪迹,这才回去禀告。其实这等结
果对于我们南朝老百姓来说是最好不过的结果了,少将军以少量兵力,打的北方
四国闻风丧胆,再也不敢南顾,但是皇上依然还是不甘心。」

  杨宗志正在喝酒,听到这里,心中隐约感觉道:只怕皇上是因为没有见到秀
风姑娘,才会不满的,想到秀风的所作所为,心中一股怒气升起。

  邱老人又叹口气,说道:「皇上将这些怒气都撒到了杨老将军头上,直说少
将军这次是私自带兵北征,妄顾军法国情,需军法论处,可怜老将军护子心切,
将所有罪名一律承担了下来,杨门一家忠烈,效忠朝廷,老将军一生作战未尝败
绩,心高气傲,见皇上这时才来论罪,一时想不开,与夫人一同拔剑自尽了,哎
……哎……哎,可怜我南朝又少了一代忠将,一代名将啊。」

  邱老人说到最后,语气也甚为伤心,甚为难过。

[ 本帖最后由 枫希月 于 2014-8-24 06:1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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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烽火连天第076章惊闻之四

  杨宗志听个真切,手中的酒杯哗啦一声掉到地上,摔得粉碎,耳边如同一阵
炸雷轰隆响起,隆声不绝,心中蓦的撕心裂肺般扯痛。

  杨宗志呼的一声站起来,浑身战抖,脑中茫茫然,几步跑到那邱老人的面前,
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大喝道:「你……你说什么?你说!你说的不是真的,你说
的不是真的。」

  邱老人一介老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猛的被人一把揪住了衣领,双脚离地,
只敢哆哆嗦嗦道:「你……要作什么?」

  杨宗志面目狰狞,接口狂喊道:「你说杨老将军自尽了,你说,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

  邱老人哆嗦了一会,讷讷道:「这事朝廷已经发了文书,全天下人都知道,
自然……自然是真的。」

  杨宗志兀自不相信,怒声问道:「文书在哪里?」

  邱老人见他面目越来越狰狞,眼中一片赤红,只怕随时要吃了自己一般,颤
抖道:「老朽……老朽身上就有一张,老朽本来从外面借来,想……说书到说到
……最后拿出来给大家……观看,现在你……自己……拿去看好了。」

  杨宗志听到他身上真的有,钢牙一咬,一把抄进他怀里,取了一张纸出来,
然后扔开邱老人,展开凝神看去,见上面书道:「上谕:杨大将军居正公,身先
示卒,屡立战功,为我南朝赫赫有名战将。然近夫妇二人同时归天,普天同悲,
各州郡皆需示礼,以表厚重,钦此!」

  杨宗志看到钦此见下面盖的正是内务府的印章,自己见了很多次,不会看错,
只觉头中轰的一阵,站立不住,喃喃道:「是我害死了爹娘!是我害死了爹娘!」

  想到这,只觉一口厌气在胸中澎湃,无法平息,哈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只
是笑声嘶哑,听着比哭还难听。

  何镖爷本来好好的听书,正要催邱老人继续讲下去,却见一个小子冲上去,
推翻邱老人,然后在那里仰天哈哈的笑起来,怒喝道:「兀那小子,你一个人在
那里鬼笑什么?赶紧给老子滚开了。」

  杨宗志仿佛没听到一般,越笑声音越大,笑到最后好像肚子都笑疼了,忍不
住弯腰下去,笑的满脸都流出了泪水。

  何镖爷见他听不见自己说话,忍不住冲过去,就要动手,这时他身边一个汉
子拉了一下他的袖子,偷偷对他道:「镖爷,这小子穿的这身衣服……莫非是点
苍剑派的人?镖爷,我们要不要……」

  何镖爷看那小子已经笑的跪倒地上了,而且拿起双手抽起了他自己耳光,一
声声啪啪作响,心想,点苍剑派是滇南大派,怎么会有这么疯疯癫癫的小子。

  想毕用脚轻轻揣了那小子后背一脚,见那小子一点反应也没有,才高声道:
「什么点苍剑派,只是个疯小子,在这里撒酒疯罢了,老子刚刚心头正有火气,
今日活该这疯小子倒霉。」

  说完一拳就向杨宗志头上打去。

  杨宗志心中悲痛难解,只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大的罪人,害死了自己的爹娘,
心中再也无法原谅自己,这时感到身后有人抢上来殴打自己,只希望那些人能够
打的再重一些,揍的再狠一些才好,自己被他们这么打一顿,心里才能稍微好过
一点。

  何镖爷身边的三个汉子见镖爷打了那小子几下重的,那小子手也不敢还,还
自己打自己,这些都是欺软怕硬之人,心想这小子是个软柿子。

  便一拥而上,一齐抓住杨宗志揍了起来,打了一会,几个人还觉得不过瘾,
一人抓住杨宗志的衣领一把将他从酒馆的窗栏扔了出去,几个人再跟着抢出到街
上,用脚在他身上一顿乱踩。

  何镖爷见自己踩了几十脚,脚都踩软了,那疯小子既不求饶,也不逃跑,只
是蜷住身子任自己几个乱打,心想别打死了人,不好给镖局交代,就要喝止住身
边几个人。……

  顾垒在街对面被吵架的一家人拦住,这才知道原来这些都是一家人,只是这
屠夫娶了二房,大房不乐意,闹将起来,屠夫这才打了她,此时顾磊被那大房捉
住,非要他给评个理,他只是个半大孩子,哪里知道夫妻之间的事情,被那大房
说的哑口无言,脱身不得。

  顾垒正被三人闹的头大,心中想起自己来陪九哥喝酒的,却被这些浑人阻住,
烦躁不已。

  又闹了一会,顾垒见那大房哭声小了一些,就要想办法脱身,抬头蓦的看见
几个人在街对面打了起来,再仔细一看原来有四个人正围着九哥打,九哥内力尽
失,被他们围在中间用脚不断踢,心中狂怒,一把甩开那大房,几步冲到街对面,
大喝道:「不要伤我九哥。」

  顾垒一伸手抓住其中一个汉子的胳膊,砰的一拳就将他打飞到酒馆中去了,
那汉子飞进酒馆,又撞飞几张桌子,桌上的碗筷稀里哗啦洒落一地。

  这几个人都是走镖的一般镖师,哪里是顾垒的对手,顾垒一手一个将另外两
个也抄了起来,双手在空中一挥,那二人脑袋撞到了一块,哎呀一声就晕了过去。

  何镖爷见有个人冲过来,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自己三个兄弟,大吃一惊,赶
紧退两步,拔出腰上趟子手的刀子,颤抖喝道:「你是什么人?」

  话中中气不足,显是心中惶恐之极。

  顾垒嘿嘿一笑,也不说话,一伸手就向何镖爷的面门取了过去,何镖爷大喊
一声,挥舞手上的刀子向他的手砍了过来,顾垒又嘿嘿一笑,手一转却抓住了刀
背,手中运力,何镖爷只觉得那刀子仿佛嵌入了石壁一般,动弹不得。

  顾垒又一运力,刀子一横,径直向何镖爷的脖子抹去,何镖爷见刀子向自己
抹过来,自己被他力道压住,动弹不得,心中更是害怕,双腿一软,放开刀柄,
跪下道:「大爷饶命啊……饶命。」

  口吃的说了两句,竟然大哭一声出来。

  顾垒见他将九哥打成这般模样,岂能饶他,一脚将他踩在地上,手中的刀就
要向他脖子砍去,突然听到躺在一旁的杨宗志轻轻喊道:「别伤他。」

  顾垒回过头来,见九哥满脸泪水,一张脸全是冰冷,心中心疼,道:「九哥,
他们几个狗才将你伤成这样,你还维护他们?」

  杨宗志面无表情的说道:「不关他们的事,你放了他吧。」

  顾垒从小唯九哥马首是瞻,听他这么说,不甘心的在何镖爷屁股上狠狠踢了
一脚,一把扔出他的刀,插在他面前,切齿道:「狗才,滚远点,不要让爷爷再
见到你。」

  何镖爷哭天抢地一会,死里逃生,这时才生了一点力道,刀也不敢拔,更不
敢去看其他三个兄弟人怎样了,赶紧撒腿逃命。

  顾垒见他跑远,走到杨宗志身边,扶起他,哭道:「九哥,你怎么样,伤的
重不重?」

  突然听到身后一个沉稳的声音说道:「十四弟,你怎么在这里?」

           烽火连天第077章惊闻之五

  顾垒回过头来,看见两个身穿点苍剑派衣服的人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顶轿
子,前面一人面色稳重,年级大些,额下有几缕黑胡须,后面一个面色稍红,二
十二三岁,却是长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正是三师哥郝大奇和七师哥沈阙为。

  顾垒想起自己和九哥此时正是偷偷溜出来喝酒的,这会被三师哥他们抓到了,
定然会让师父知道,心中惴惴,抹一把眼泪,吞吐道:「三师哥……三师哥。」

  郝大奇看顾垒蹲在地上,手上还扶着一个人,皱眉问道:「十四弟,你手里
扶着的是谁?」

  再看那人的一身打扮,心中惊奇,不自觉夷了一声,听到顾垒怯懦的说道:
「是……是九师哥。」

  郝大奇听他这么说,心中才恍然,道:「我们出门之后,听师父派人来说,
九师弟回来了,这才急急的赶回来,只是……只是九师弟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沈阙为看了地上二人一眼,也是「哦?」

  了一声,轻轻笑道:「风老九从小就是性子顽劣,这才被师父赶出了门,听
说这回师父终于收回了成命,只怕又是没忍住几天,偷偷跑出来喝酒打架来了。」

  说到这里嘿嘿一笑。

  郝大奇听得又皱下眉,正要说话,突然身后轿子中一个娇柔的声音说道:
「三师哥,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沈阙为听到这个声音,赶紧走过去温柔说道:「没事的,小师妹,小十四他
们偷偷跑下山喝酒闹事,三师哥正要教训他们呢。」

  郝大奇也转头慢慢说道:「是九师弟回来了,这会不知道和谁打了一架,躺
在那里,哎,这九师弟真是越活越不长进了。」

  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那轿中的小师妹听得哦了一声,只见轿帘被轻轻掀开了,走出来一个娇小美
丽的美人儿,感觉甚是柔弱,一身淡黄色的衣裙,才显得脸色好看一些,面上大
大的眼睛充满智慧,瑶挺的鼻子,小小的红嘴微微翘起,搭配的非常好看。

  街上的人只觉得她走出来,晴朗的天空都为之一暗,好像所有色彩都被她所
掩盖,变得光泽失色了一般,只是她此时又是脸色冰冷,面上笼罩了一层冰霜,
毫无表情。

  沈阙为见小师妹走了出来,面上一柔,紧紧盯着她,走过去轻轻道:「小师
妹,你怎么出来了呢?你还是好好在轿子里面呆着吧。」

  小师妹却不理他,走到郝大奇的身边,仔细看着地上躺着的杨宗志和扶住他
的顾垒,好看的皱了下眉,想了一会,对郝大奇说道:「三师哥,你让他们和我
们一道回去吧,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

  郝大奇听小师妹说的有理,点下头,问顾垒道:「十四弟,你们还能自己走
回去么?」

  顾垒见小师妹出来,他心中本来就惧怕小师妹,这时更是不敢抬头,只低头
讷讷说道:「九师哥……受了伤,只怕他是走不了路了。」

  站着的三人都是皱眉,心道:我点苍剑派的弟子,在自己山门口被人打的站
不起来,这传扬出去,岂不是叫所有人笑话?

  郝大奇怒极,哼一声,道:「十四弟,你去借一块木板,和七弟一起抬了九
师弟回去。」

  顾垒赶紧应一声,跑到旁边的酒馆找到白老板,问他借一块木板,白老头看
到他深怕他要来拿回错给自己的那锭银子,见他只是要借一块木板,赶紧到厨房
找了一块给他,只想早点打发他离去。

  顾垒借到木板,抬过来,将杨宗志好好的放在木板上,沈阙为看的直皱眉毛,
但是三师哥发话了,不敢不听,只得硬着头皮抬起来,小师妹看他们安排妥当,
才又走进轿中,四个轿夫一齐喊一声:起!一行人上路向山上剑派走去。

  杨宗志呆呆的躺在木板上好一会,一路被人抬着走路,心中浑然不觉,只是
不断自责自怪,一心觉得爹娘之死完全是自己年少轻狂不计后果,带兵打到突厥,
兵败之后皇上怪责,爹爹伤心才自尽而死。

  想到这里杨宗志只觉得悲从心起,只想大哭大闹大喊一阵才得发泄,但是身
边有人,不敢哭出声来,只得拼命咬牙忍住,鼻子中还是轻轻发出哼哼哼哼的声
音。

  顾垒在前面抬木板,听见身后的九哥受伤重,这时已经忍不住发出轻轻的呻
吟声,心中担心他受不住颠簸,想停下来看看,但是三师哥在一旁没有发话,只
得继续往前走。

  这些人一直走,一时都无人说话,这呻吟声好像传到了轿子里,小师妹的娇
柔声音突然道:「三师哥,我们走了一路,我头晕的很,不如我们到前面的那个
破庙去休息一会,让我透透气。」

  郝大奇看了一下天色,心想,这时已经太阳西下,眼见天色要晚了,我们正
应该一直赶路,好早点回家,还歇息什么?

  只是听到小师妹这么说,派中兄弟们从小对这个小师妹都是宠溺有加,无人
敢拂逆她的意思,郝大奇这才点头道:「好,我们就到破庙后面坐一会就走,不
必进去了。」

  大家听见三师哥的话,只得转了个方向,向左手边一个荒芜人烟的破庙走去,
走到那庙门口,一行人不进去,绕到一旁破墙下面停下歇息。

  沈阙为走到破庙的墙下,重重的放下木板,心中哼道:「你这小子倒是会享
福,出去喝酒打架,完了还要我抬你回去。」

  顾垒轻轻放下木板,转过头去,用手摸了摸九哥的额头,看他有没有生病。

  几人分别放下木板和轿子,坐下歇息,一时无话,坐了一会,郝大奇心想道:
九师弟就算武功再差,也不至于在我点苍山的山腰上被人打成这样,我看十四弟
倒是完好无损,难道九师弟被师父赶出门这么些年功夫不但没有精进,反而退步
了么?

  转念一想,又道:又或者来的是个高手,九师弟为了护住十四弟才会被打成
这样的?嗯,九师弟自小就和十四弟交好,为了他挨了别人的打那也是正常的,
只是这人武功难道真的有如此高强?那他到我们点苍山来作什么?说不得这件事
情只有禀报师父,看他老人家怎么说。

  郝大奇兀自想了一会,见小师妹一直好好的坐在轿子里面,一声不吭,刚刚
她说要出来透口气,却没有出来,心中正在好奇,突然听到一个「布谷、布谷」
的鸟叫声,响声很轻,仿佛就在身后的破庙里。

  郝大奇心想:春天里,布谷鸟也出来了。隔了一会突然听到另一个方向也传
来了「布谷、布谷」的相同叫声,郝大奇心中更是惊奇,又道:难道来了一群布
谷鸟不成。突然这边一个人轻轻唤道:「李道长,你们那边的人都到齐了么?」

           烽火连天第078章惊闻之六

  那边传来一个声音也轻轻道:「都来了,只等万老大说一句话了。」

  这边人沉默了一会,才说道:「嗯,老大已经在今日下午下过帖子了,想来
今夜就该动手。」

  那边李道长声音稍稍转高一点问道:「这么急?那个东西已经到这里了么?」

  这边的人接道:「想来是应该到了,老大以十二楼的名义向伏虎镖局下的帖,
那谢老头想必此刻已经收到,知道该怎么作才对。」

  那李道长听到这话,沉吟一下又说道:「只是这东西如此紧要,谢老头要是
丢了他,也算是丢了性命一般。」

  这边的人嘿嘿阴笑一声,说道:「总之今夜不管他伏虎镖局交不交出来,都
是要家破人亡的,老大手下从来不留活口。」

  那道长嗯了一声,说道:「也好,少一个人知道也少一分风险,贫道这就去
召集其他几兄弟来,在伏虎镖局外面埋伏着。」

  说完这话,郝大奇就听见呼的一声,显然是那道长施展轻功走了,这边这人
一直没动静,呆了好一会,才呼的一声也走了。

  郝大奇听得心中半清醒半迷糊,转头向身边的人望去,看他们都是一脸惊疑
的望着自己,显然是大家都听到了这番对话。

  此时夕阳西下,阳光落在另一面的破墙上,这边墙下都是一片阴影,郝大奇
与沈,顾三人面面相觑,顾磊忍不住,轻轻唤道:「三师哥……三师哥,怎么办?」

  郝大奇沉吟了一会,向小轿中说道:「小师妹,我们刚刚听到两个人说话,
说的好像是今夜此时要对伏虎镖局的谢老爷子不利,伏虎镖局几十年来与我们点
苍剑派相邻,谢老爷子过去又与师父是知交,虽然谢老爷子七十二路『断魂刀法』,
在滇南武林也算是把好手,但是人家听起来人多势众,而且是有备而来,我们此
时是否该去知会谢老爷子一声才好。」

  小师妹在轿中沉默了半晌,才娇柔的说道:「好吧,三师哥既然说去,我们
就赶到伏虎镖局去吧。」

  郝大奇点下头,沉吟了一会又道:「小师妹,九师弟……他也要跟我们一起
去么?」

  小师妹这回倒没有犹豫,在轿中娇柔道:「三师哥是想说当年九师哥与伏虎
镖局结怨颇深,弄的这些年来我们与伏虎镖局的来往也少了许多吧,难道我们要
将他一个人丢在这破庙之中么?」

  语气中仿佛甚不高兴。

  顾磊听到他们说话,犹豫了一下,怯怯接道:「三师哥,我愿意留下来陪着
九师哥。」

  郝大奇心想,自己这几人去伏虎镖局报信,说不得到时候会遇到麻烦,十四
弟随着师父练功多年,倒是可以帮上手的,于是对沈阙为和顾垒说道:「你们抬
起九师弟一起去吧。」

  两人应了一声,大家又起身向伏虎镖局赶去,郝大奇当先走了好一会,转头
向小师妹的轿子说道:「小师妹,刚刚那两人说他们老大以什么十二楼的名义向
谢老爷子下了帖子,又说是要去抢一个什么东西,不知道是不是谢老爷子这次保
的镖得罪了什么人?」

  小师妹在那轿中沉吟了好久,也不答话,郝大奇心知小师妹性子冷傲,也不
以为忤,摇摇头,抬头一看,自己一行人此时正是要走到伏虎镖局的大门口了。

  郝大奇扫眼看过去,只见伏虎镖局大门紧闭,此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门外
高挂了两个火红灯笼,左边是个「伏」字,右边是个「虎」字,便走上前去,扣
响了门唢,叫道:「有人么?」

  沈阙为端着木板站在小师妹轿子的旁边,见小师妹刚刚没有答三师哥的话,
一个人坐在轿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隔着帘子轻言安慰道:「小师妹,你
不用担心,凭着我们点苍剑派此刻有三个人站在这里,滇南武林的任何纠纷都解
决的了,待会等那些人来了,我们几个只需要亮出身份,便可以早点回去。」

  沈阙为对着小轿说自己这边有三大弟子,偏偏就不说还有一个杨宗志,心中
只是觉得那个废物在这里,有他和没他没有任何分别。

  沈阙为看自己说了好一会,里面依然没有一点动静,叹口气,只是好好站在
那里,耳朵里面更仔细的听着小轿里面的一声一息。

  郝大奇咚咚咚咚敲了四五下门,才听到里面有人隔门大声问道:「是什么人?」

  声音甚是慌张。

  郝大奇朗朗说道:「请去禀告谢老爷子,就说点苍剑派的郝大奇,沈阙为,
顾磊和秦玉婉前来拜见。」

  那里面的听到这声音,仿佛愣了一下,接着起了一阵喧哗,隔了一会才有人
说道:「原来是点苍剑派的郝三侠等,请稍等片刻,小人马上进去通报。」

  几人只好等在门口,过了好久,沈阙为心中渐渐感到不耐烦的时候,大门咿
呀一声被打开,一个白袍少年当先走了出来,一抱拳,慌忙道:「郝三哥,沈七
哥,顾十四弟……秦……秦师妹,几位大驾光临,小弟迎接迟了,当真失礼的很。」

  郝大奇看那白袍少年一身白衣劲装,年约十七八岁,长得敦厚,却又有英气,
哈哈一笑道:「原来是谢少镖头,我们多年没见,少镖头已经生的如此气宇轩昂
了。」

  谢少镖头名叫东柏,抬头看见点苍剑派的一干人,心中正是欢喜,互相谦逊
一番,马上叫大家进去,沈阙为和顾磊还是抬着杨宗志,秦玉婉从轿子里下来向
院内走进去。

  几人走来,此时天色已经全黑,只看见院内三三两两站满了二十几个人,手
执火把,宝刀宝剑在手,身着劲装,显然是伏虎镖局的镖师们,此刻一副如临大
敌的样子。

  那些人一见到进来的点苍剑派的人,都是把双眼望向了天,郝大奇也不多管,
径直带着大家向内走去。走到院子尽头的大堂门口,一行五人,被谢东柏迎进了
大堂。

  几人刚刚进到大堂,谢东柏又躬身道:「几位请先用茶,家父马上就出来。」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哈哈哈哈的豪爽笑声传到耳边,郝大奇转身一看,见
一个五旬老者走了出来,那老者一身镖师锦服,手执一把大刀,走出来豪笑道:
「几位贤侄和秦侄女多年不曾到老夫的伏虎镖局来坐坐了,今日老夫终于盼来了
各位,真是伏虎镖局的荣耀。」

  郝大奇见谢老爷子亲自迎出来,站起来说道:「谢老爷子多年不见还是健铄
如同昔年,可喜可贺啊。」

  沈阙为和顾垒见长辈出来,也是站起来行了个晚辈礼,只有秦玉婉好好的坐
在那里,杨宗志还是躺在一个半人高的木头台子上一动不动。

  谢严谢老爷子也还了个礼,才说道:「这位是郝贤侄吧,这位是沈贤侄,这
位小哥应该是排行十四的顾贤侄对吧,多年不见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顾垒想起多年以前和九哥一起跑到这伏虎镖局来闹过事,不好意思的挠下头,
转头看九哥好好的躺在那里,双眼睁得大大的望着屋顶,仿佛没有听到这些人说
话一般,自己想着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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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还有一章!

           烽火连天第079章惊闻之七

  谢严见过几位点苍弟子,又转过头,温言道:「秦侄女,秦老英雄的身子一
向可好么?现在滇南武林,只要一提起秦老英雄,无人不竖起大拇指发自内心的
称赞一声『侠义心肠』,当真令人羡慕的很。」

  秦玉婉见他问起爹爹,才轻轻点下头,淡淡道:「老爷子挂怀了,爹爹身子
好得很,一直念着要来和老爷子品棋喝茶,逍遥几日。」

  谢老爷子见这侄女几年不见出落的如此花容月貌,举止有礼,又听她说话好
听,哈哈笑道:「不敢不敢,秦老英雄是滇南侠道领袖,每日日理万机,应该是
事务繁忙的。」

  谢东柏刚才在外面天黑没看清楚几人的样貌,这时进到大堂中,大堂内灯火
通明,照在秦玉婉的脸上身上,显得玉人光芒四射,直追瑶池仙子一般,不禁看
的心头迷醉,双眼呆呆的等着她,一股小时候的情怀涌上心头,嘴里呜呜的想说
什么却是说不出来。

  沈阙为在一旁看见谢少镖头盯着小师妹傻看,心头怒起,哼了一声算作提醒。

  谢严转头才见一边躺着的杨宗志,也是一身点苍剑派打扮,只是躺在担架上
仿佛深受重伤一般,心中惊疑,手指向他缓缓问道:「这位贤侄是?」

  郝大奇见老爷子问起,才说道:「这是我派中的九师弟风漫宇,十年前被师
父赶出了家门,近日才得蒙师父恩准,重新纳入门墙,他今日身子不舒服,所以
才这般样子。」

  谢严听原来就是以前被赶走的风老九,想起十年前的事情,正是他重伤了自
己的儿子,自己这才带人找上点苍剑派评理,秦东棠抹不过面子便将他逐出师门,
想起这些谢严对他没有好感,只是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一边的谢东柏本来是痴痴的望着秦玉婉的脸,耳中听到这句话,大吃一惊,
双手颤抖的指着杨宗志,惊道:「你……你……」

  这才定眼向这个刚才瞧也没瞧的残废人看去,只觉得依稀正是小时候那恶人,
这时寻回来了,心中不觉又急又怕。

  郝大奇见少镖头一副又惊又怕的样子,心想这少镖头十年过去了,还是忘不
了当年的事情,看样子现在想起来还是害怕的紧。

  沈阙为刚刚见谢东柏只是一双眼睛盯着小师妹看,心中不舒服,哼道:「老
爷子,我们进来时看你们手下镖师聚在院内,严阵以待,府上今日是不是有什么
事情要发生?」

  谢严被问的面上一僵,愣了一下,沉默半晌,面上甚有忧色,谢东柏在一旁
看的担心,轻轻唤道:「爹爹……」

  谢严这才醒悟过来,兀自强笑道:「几个小小毛贼,想要趁火打劫,不妨事
的,今夜让他们来得去不得。」

  郝大奇在一边见谢老爷子明明有大事要发生,还不好意思说出来,沉吟了一
下,道:「实不相瞒,谢老爷子,我们几个今夜赶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当下把在山腰破庙中听到的话与谢家父子重复了一遍,谢严听了半晌,右手
轻轻抚着手中的大刀,缓缓道:「十二楼……万老大……李道长……哼哼,想让
我谢家家毁人亡,有这么轻易的事情么?」

  谢严想了一会,不好意思一笑道:「不瞒各位说,今日下午我们镖局确实是
接到了一张帖子。」

  说完从怀里拿出一张烫金大帖,缓缓在手上展开。

  其余几人都是好奇,凑过头去,见上面只有几个字:「交符留命!」

  下面画了一个小竹楼和一条小溪作为留款。

  郝大奇看了一会,疑惑道:「贼人说的交符留命,说的是交什么符?」

  谢东柏也问道:「爹爹,我们家中可有什么符么?我怎么没听说过?」

  谢严叹了口气,想了一会,沉沉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原本不打算说出
来,只是这会几位贤侄相问,几位又都是侠义道中的翘楚,我自然如数告知。」

  几人听他要说事情原委,都点下头,好好的坐下品茶等待下文,谢严顿了一
会,接着说道:「二十几日前,我们伏虎镖局在北郡的分号突然接到了一笔生意,
说是要送一个货物到极南的神玉山,货主说必须一个月内送达,而且付了很重的
酬金给敝分号。」

  郝大奇见多识广,听到这话心中一惊,接道:「神玉山?莫非是这货物是送
给神玉山凤舞池的么?」

  谢严点头道:「正是,货主付酬金就付了几百两黄金,我们都以为是很贵重
的货物,哪知货主只是拿出一块小小的紫玉符出来,要求送这个,这紫玉符虽然
作的精致精美,但是如此小的一块玉哪里能值这么多酬金?分号的镖头心中犹豫,
思来想去,看到货主出手如此阔绰,就答应下来了。这一路小小心心,仔仔细细
经过二十多天,终于将紫玉符送到了敝镖局的总号,准备经我们之手送到南方的
神玉山,哪知今日刚刚到达我的手中,就有人前来索要了。」

  几人一听还有如此原委,才都点点头,谢东柏见爹爹神态忧虑,心中年轻气
盛,豪气强笑道:「爹爹,我们滇南伏虎镖局走镖几十年,从未失过手,虽然不
知这些贼子从何处得知我们这趟保的镖是这紫玉符,但是他们知道的时候这玉符
已经送到我们总号手里来了,想要抢回去也要问问我们手中的金刀答应不答应才
行。」

  说完不觉又看了一眼秦玉婉,再转头担心的看了一下躺着的杨宗志。

  谢严转头看去,见儿子此时已经长大成人,面上虽有一些稚嫩,但是也虎虎
有生机,这话说的豪气,又有安慰自己之意,心中颇为欣慰,不禁微笑赞道:
「好东柏,不愧是我们伏虎镖局的人,生来就是不怕事的。」

  谢东柏听见爹爹称赞,得意一笑,不觉将心中的害怕减轻一些。

  秦玉婉坐在一旁不说话,静静的听他们几个人说话,脑中神思迷惘:时隔十
年之后又听到那人的消息,自己急急忙忙的赶回来,哪知再见到他,那人仿佛已
经不认识自己了一般,呆呆傻傻的,还被人打的如此狼狈模样,浑没有小时候的
豪气冲天。

  秦玉婉想到这不自觉又拿眼角瞟了一下那人,却见那人听到几人说话的时候,
突然浑身大震,右手在自己身上乱摸起来,摸了一阵好像没摸着什么,颓然的叹
口气,皱起眉头又发起呆来,心中不由得更是气他。

  杨宗志听到他们几个说起「紫玉符」心中一震,心想:难道天下间还有一块
紫玉符不成?不自觉的伸出右手向自己脖子上摸去,这一摸才大惊失色,那里每
天都在的紫玉符居然不见了踪影,自己这紫玉符戴在身上二十年了,从来没有脱
下过,这次醒来之后也没有注意到它在还是不在,没想到这紫玉符早就不在自己
身上了。

  杨宗志呆呆的想了一会,突然想起那日自己昏迷前,一个人冲到身边,好像
是首先在自己胸前抓了一下,然后再一刀砍向了自己脖子。难道这一抓,抓走的
正是自己身上的紫玉符?只是他为何要拿走紫玉符,却不拿自己身上的其他东西?
而且他是如何得知自己这个紫玉符是要归还给凤舞池的?

  想了一会,又心道:我还记得他砍了自己脖子一刀,为何那里一点伤疤都没
有,难道他那一刀只是用刀背不是用刀身,目的是要将自己砍晕过去?那又是为
何呢?

  杨宗志想来想去,心中疑问重重,只觉得头晕欲裂,昏沉沉了起来,这时身
后的玉笛突然颤抖了一下,一股热流从身下传入到自己体内,杨宗志知道每次玉
笛与自己交融的时候都是有事情要发生的时候,自己也能更耳聪目明,便闭上眼
睛向外听去,听到院外的高树上一声叹息,这声音自己好生熟悉,一时想不起来。
再远一些好像依稀又听到一声惨叫,但是距离太远听不清楚。

  杨宗志闭上眼睛向外仔细听去,只觉得从玉笛中传来的热流虽然没有自己内
力牵引,但是径自流入到自己上半身,只感觉那里暖洋洋的一片舒服,仿佛一身
内力又重新回来了一般,浑没觉察到一双复杂无比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
眼神中又是欢喜,又是气恼。

  ==============嘿悠忽呦!更新完毕!

           梦回故里第080章围庄之一

  郝大奇见谢家父子此时互相鼓气,都是豪气心生,点下头,又问道:「这符
我们现在知道了,但是这帖子中,下面画了一座小竹楼,一条小溪,到底是什么
意思呢?」

  沈阙为在一旁看了半天小师妹,却见她看也不看自己这边一眼,坐在那里心
事重重,心想:小师妹这几日不知怎么了,总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再看小师妹居然瞪着那个废物看了老久,心中气恨,又想:这废物有什么好
看的,断手断脚的样子,让人看了生气。沈阙为渐渐心中不耐烦了起来,听到三
师哥谨慎的问那鬼画符,涌起一阵烦躁,接口道:「管他们是什么人?尽是些装
神弄鬼之辈,一会来了我们一起擒下,一问自然什么都知。」

  谢严听沈阙为这么说,心想以你们点苍剑派在滇南的实力,说这个话也不算
过分,今日得了你们几个相助,这场胜算也是大增。他心头不由得大是舒畅,正
要接口说话,忽然听到外面院子中传来一阵大喊,疾呼道:「总镖头……总镖头。」

  谢严听得眉头一皱,心想作什么这样大呼小叫,没得让别人瞧不起我们,鼻
中哼了一声,喝道:「什么事?」

  只见从外面院子中跑进来一个黑衣镖头,连滚带爬的跑来,模样甚是狼狈,
谢严看他慌里慌张,心头怒起,待他近前来,一伸腿踢在他腰间,这脚力度适中,
拿捏的很准,踢在那镖头身上,但是又不伤他,只是将他前倾的身子踢的立了起
来。

  那镖头好不容易站稳身子,慌忙道:「总镖头,大事不好了,外面的镖头…
…外面的镖头们全部都……都死了。」

  谢严等人都听得面上一惊,心想自己什么动静都没听到,怎么外面的人全部
都死了?

  谢严变色道:「怎么回事?」

  那镖头犹豫了一会,才道:「刚刚镖头们见总镖头请了点苍剑派的人来助拳,
心中……心中都高……高兴的很,于是商议着出去截住那些贼子,先抓住几个回
来让总镖头也高兴一下,哪知……哪知他们出去这么久也没有音信回来,小的心
中担心,也出去找了一圈,却是一个人影子也没见到,小的……小的心中有些害
怕,就准备回转,突然听到一个声音道:」你是要找他么?『说完一个黑乎乎的
东西向小的身上飞来,小的躲闪不及,被他东西撞的飞了出去,爬起来再一看,
原来是段镖爷,冷冰冰的躺在小的身上。「

  说到这里,那镖头仿佛更是害怕,浑身都战抖了起来。

  谢严听他说到这里,大喝一声:「什么?」

  心中大惊,暗道,段镖头在这伏虎镖局里面武功仅次于自己,他都被杀了,
难道这些贼子的武功当真这么厉害么?

  那镖头战抖了一会,才继续说道:「小的一摸段镖爷的身子,已经有些冷了,
再一探鼻子,还微微有点气,正要救了段镖爷回来,突然一个人在小的后面脖子
上哈了一口气,哈哈一笑,好像鬼魅一般,小的害怕得很,就一路跑回来报信来
了。」

  众人看这镖头吓得已经浑身颤抖,几乎快要站立不住了,这几句话说完仿佛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心头都沉甸甸的,知道遇到了厉害的角色,此时敌暗我明,
还不知道后面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也难于预料结果。

  大家都坐在那里不说话,一时之间气氛沉闷了下来,这时坐在一边的秦玉婉
突然笑了一声,娇声问道:「这位镖爷,请问你,刚才我们进来之后,你们院里
的镖头真是都心头高兴的很么?」

  秦玉婉语气娇柔,甚是好听,在这寂静之中突然说了一句,大家都听得心头
一醉,但是又很茫然,不知她要说什么,那镖头也是一愣,接道:「小姐,你要
说什么?」

  秦玉婉瞟了屋角一眼,又冷下了俏脸,道:「只怕我们刚才进来的时候,你
们外面的镖头心中都生气的很吧,都在心想:」我堂堂伏虎镖局,出了这点微末
事情,怎么轮到点苍剑派的人来插手助拳?『这才忍不住心头激愤,相互约了一
起出去好抓住几个贼子,回来与谢总镖头邀功的是不是?「

  秦玉婉声音虽然婉约,但是言辞却是锋利,句句都说到那镖头心里,那镖头
心中大震,讷讷的说不出话来反驳,沈阙为却接口嘿嘿冷笑道:「难道这就是伏
虎镖局待客之道么?我们兄弟真心前来报信,没想到却是受人白眼。」

  谢东柏听在耳中,心中大怒,道:「范镖头,秦小姐说的是不是真的?」

  范镖头见少镖头问罪下来,更是不知如何回答,只得结结巴巴道:「我们…
…我们……」

  郝大奇叹一口气,心想:派中的兄弟都知道,小师妹这些年来越发聪明,无
论别人心里想什么,她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既然小师妹现在这么说,那定然是这
些镖师都是这么想的才对。

  谢严看了一眼,便知道事情确实如同秦侄女所说,心中气愤,哼道:「一群
废物,这等时刻,不想着怎么对付那些小贼,却想着这些争功邀宠的无聊事情…
…」

  谢严正要再骂几句,突然听到院内一个朗朗的声音讥笑道:「谢老儿好大的
口气啊,那就请接我这小贼献上的礼物吧。」

  大家只听见呼的一声,一个黑色的庞大东西穿过大门向大堂内飞了进来,直
直的撞向谢严,谢严见那东西飞快撞过来,大喝一声正要拔出大刀砍过去,待看
的清楚一些,心头大震,原来正是自己手下一个镖师,忙收起刀子双手运劲接过
去。

  刚一接到手上,只觉得一股奇大的劲力向他冲来,径直冲到他的体内,谢严
不敢怠慢,双手运力抵抗,向前猛的一推,那股劲力又突然神诡般的消失了,谢
严只是双掌结实的打在那属下镖师的身上,大家听见波的一声,那镖师大叫一下,
口吐鲜血,落下地去,滚到了屋角,眼见已经活不了。

  那外面的人又哈哈大笑,道:「谢老儿,此时你的属下都在这窗外看着你,
眼见你一掌打死了自己的手下,都心寒的很,古时有曹孟德性格多疑善虑之祸,
今有谢镖爷双掌震杀同门之威,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啊,哈哈哈哈。」

  那人在外面说的得意,身边霎时爆发出一串笑声,显见他不是一个来,而是
有同伙在一起。谢严上了那小贼的当,心头怒极,须发皆张,嘿嘿狞笑道:「小
贼你休要嚣张,有本事来见识一下老夫的断魂刀法。」

  外面那人哦?了一声,又朗朗说道:「谢老儿的断魂刀法厉害无比,那我就
让他来见识一下吧。」

  说完大家听到呼的一声,一个黑影从门外又飞了进来。

  谢严这回心里有准备,听见他一说话就知道他要故技重施,嘿嘿一笑,伸出
双手,只是向飞来那人托去,却不敢再用掌力去打了。

  大家只见那黑影飞了进来,径直飞到谢严面前,谢严伸掌一托,突然那黑影
在空中动了,伸出右手,噗的一拳打在了谢严的胸前,谢严全无预防,被打的眼
冒金星,噌噌退后五大步,站立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来。

  谢东柏见爹爹受伤,心中大急,喊一声:「爹爹。」

  忙跑过去扶住他。

  众人这才看清楚那个飞进来的人,原来是一个道士,只是在外面道袍上披了
一件黑衣服,晃眼一看就和那些镖师的装扮一摸一样。

  那道士一拳打在谢严胸口,空中翻了个身落下地来,哈哈大笑,道:「谢老
儿,你可看清楚了贫道是谁,可不是你的属下。」

           梦回故里第081章围庄之二

  谢严还未出师便受了重伤,心头怒气上涌,手指向那道士,喝道:「你……」

  一句话还没说完又是一口淤血吐出来。

  这时外面那个声音又说道:「谢老儿,你已经老眼昏花,敌我不辨了,怪得
了谁来?」

  说完哈哈大笑声中,从外面墙上落下来五个人。

  大家定眼看去,只见有两个也是道士打扮,还有三个都是黑衣黑帽,看不出
身份来。

  那五个人一落下来,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黑衣人说道:「谢老儿,那东西你
是交还是不交?」

  听声音正是方才在外面发话之人。

  谢严此刻已经无法说话,只能坐下来闭目调息,谢东柏蹲在他身边,牙齿咬
得咯吱作响,霍的一声站立起来,拔出腰间的大刀,切齿喝道:「爷爷与你们拼
了……」

  向说话这个魁梧黑衣人冲去。

  那魁梧黑衣人身边站出来一个瘦小些的黑衣汉子,那汉子手上兵刃非常奇怪,
猛一看去只觉得是一个木头杆子,仔细一看一头尖,一头钝,看上去更像一根长
一些的矛。

  郝大奇几人看到他这兵刃都是奇怪,心想现在这江湖上还有使矛的好手么?

  那使矛汉子迎出来,看也不看谢东柏,径自好好站着,谢东柏只等近身过去,
舞起爹爹传授的断魂刀法,招招都是拼命不留余地的打法。

  顾磊年轻,江湖经验并不太丰富,小时候只是觉得这少镖头性格懦弱的很,
心想:十年前那次九哥带了自己来寻他,他开始与九哥打作一块,后来九哥轻声
和他说了几句话,他便吓的浑身战抖,只是躲避,再也不敢多还手了,才被九哥
打了个重伤。

  这时再看他一身刀法使将出来,周围呼呼风声全是刀影,才知道自己小看了
他,这断魂刀法虽然并不声名卓著,但是招招实用,都是临阵杀敌的好刀法,全
无任何花俏。

  那使矛黑衣人见谢东柏冲过来,一时气盛,刀刀都是致人死命的招数,只哧
的嬉笑了一声,并不还手,用身子躲避了几下。

  谢东柏见他不敢还手,更是盛气凌人,举起手中大刀正要朝他面门一劈而下,
突然眼中一花,一个尖尖的矛影闪电般出现在自己眼前,自己要是保持这招劈下
去,脑袋岂不是要被这破矛戳个对穿。

  惶急之下谢东柏大喝一声,拼命向后退去,只是无论他是向后,向左向右各
个方向闪避,那矛都停留在他双眼前二尺的位置,不再进多一分,也不落下半点。

  谢东柏挥刀砍去,就发现那矛尖不见了,但是刀子刚刚挥过,那矛尖又好好
的停在了自己面前,让人心中万分无奈的很。

  郝大奇看到这个情形,知道他们武功相差太远,自己再不出手是不行了,虽
然他们手下的镖师猜忌自己这些人,但是师父一向讲要行侠仗义,这时候不正当
其时么。

  郝大奇冲过去,一把将谢东柏拉下来,让他回到谢老爷子身边照看,顿了一
下,缓缓道:「不知各位是什么人?为何要来取那紫玉符?」

  那魁梧黑衣人这才看了其余几人一眼,哦了一声,道:「你们就是谢老儿请
来助拳的么?」

  郝大奇接道:「在下是点苍剑派郝大奇,看到这不平的事情自然是要管一管。」

  郝大奇这话缓缓道来,说的也不怒自威,那黑衣人哼了一声道:「好个不平
的事情,你们点苍剑派好大的气派么?王道长,就请你去领教一下这位郝大侠的
高招。」

  他身边一个道士拔出剑,缓缓向郝大奇走来,郝大奇刚刚见他们对付谢老爷
子,手段诡异不依常理,心中也是凛然,摆出一个丁字步盯住王道长,王道长仿
佛漫不经心,右手斜握着宝剑,一步一步走过来,走到郝大奇身前,说道:「郝
大侠,我来领教你滇南点苍绝学。」

  说完右手剑飞快的向郝大奇左肩挑来,郝大奇没想到他说打就打,起手完全
没有征兆,愣了一下,见他向自己左肩挑过来,拔出腰间的剑挽一个剑花,取的
却是王道长右手手臂。

  王道长哈哈一笑,道:「好漂亮的剑花。」

  右手一转,剑尖好像流云一般飘向郝大奇的面门。

  这时秦玉婉站在一边突然清婉说道:「三师哥小心,这人是茅山派的人,他
这招叫做『飞袖流云』,下面要取你的喉头了。」

  话刚说到这里,那王道长果然下一剑,剑尖向下一沉,取的正是郝大奇的喉
头。

  郝大奇得了提醒,正好避过这招,轻喝一声,腾起身子,飞到空中王道长的
头顶,一剑向下直刺下去。

  王道长没想到郝大奇身法这么快,下意识说道:「好轻功。」

  说完身子向后一弯,剑又向郝大奇在空中的身子劈去。

  秦玉婉又说道:「三师哥,他这招叫『举眉凭渡』,下面要刺你的右脚了。」

  刚一说完,王道长果然剑法一转直刺郝大奇的右脚,郝大奇作好准备,身子
在空中一转,落到了王道长身后,剑在空中挽个剑花刺向王道长后颈。

  魁梧黑衣人见那边一个小姑娘连续说出王道长的下一手剑招,心中惊奇,转
头向秦玉婉望去,只见一个美丽无比的娇柔小姑娘站在那边,身穿一袭淡黄色衣
裙,显得风采卓越,飘飘欲仙,不禁嘿嘿笑道:「小姑娘,你聪明的很啊,你也
是点苍剑派的么?」

  秦玉婉好像没听到他说话一般,只是双眼看着打斗中二人,沈阙为见那黑衣
人盯着小师妹看,心头一紧,忙悄悄靠近了过去,护住小师妹周围。

  场上打斗的二人此刻已经过了三十多招,那王道长年纪更长,剑法辛辣,内
力深厚,而郝大奇的剑法沉稳,轻功高出一等,再加上每次到关键时刻,秦玉婉
总是事先出言提醒,郝大奇可以仗着轻功躲避开,所以二人也只是斗个平手。

  魁梧黑衣人看了一会,知道这样打下去,难以取胜,喝一声道:「今日之行
只是为了取得紫玉符,不是为了比武斗气而来,大家一起上,务必要抢到紫玉符。」

  身边几人应诺一声,都拔出武器冲了上来,黑衣人走到沈阙为身边嘿嘿一笑
道:「小姑娘,我们这么多人一起上来,看你如何指点呢?」

  沈阙为哼道:「在下来领教一下你的功夫。」

  说完拔剑冲了上去,身边顾垒,谢东柏和范镖头一见如此情形,都取出兵刃
上去抵挡住他六个的攻击。

  ============完成任务,最近几天有点忙,咬牙坚持一下,大
家票票不要断。

           梦回故里第082章围庄之三

  秦玉婉站在场子中间,看着身边众人,又转头去看着那人,只见他这时呆呆
的看着身边的打斗,面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只是那张脸比起少年时候又多了很多
东西在上面,有俊逸,有飘洒,也有冷傲,心中一凄,闭上眼,只觉得眼中的泪
水顺着脸颊滴了下来,心中不知是委屈还是难过。

  秦玉婉心中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谢公子请守住我左手边五尺的位置,不
用进击,只需要守住就可以,七师哥请守住我身后八尺的位置,十四哥请守住我
右手七尺的位置,三师哥请站在我前面九尺,范镖头请与谢公子守在一起。」

  众人听到她娓娓道来,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刚才她一语道破范镖头
等人的行为,又出声指点郝大奇剑招,聪明智慧已经深深烙在大家心里,点苍剑
派的人自小就知道小师妹的能耐,因此大家这时都是不自觉的按照她的吩咐站好
方位,分别守了起来。

  此时这边是以五敌六,本来就吃亏,再加上范镖头功力远远落后于其他人,
这一混战起来,很快高下便可分辨,但是这五人站好方位之后,隐隐形成一个互
相牵制,互相支援的阵形,只要一边受到攻击,其他几个方位都生出抗力来支援,
对手虽然是六个方向同时攻击过来,给这五人的感觉却是只与一个人在交手,无
论来的是何人,从哪个方向,都是只需要护住一面就行。

  杨宗志躺在木板上良久,只觉得玉笛中的那股暖流流过自己上身经脉,默默
运了一下气,发现自己此时上半身功力好像已经完全恢复了一般,只是脚上却又
好像越来越是力衰,倒像是将脚上的力气全部抽到上身了一样,现在仿佛站起来
都困难。

  杨宗志抬头又见这五人将自己,谢严和秦玉婉围在中间,形成了一个防守阵
形,心中惊奇,经过这一会,他心中的悲痛自责也被这眼前的情势暂时掩盖,只
觉得这阵形虽然不如行军打仗时候自己布下的阵形那么威武气势,但是也端妙的
很,五人小阵互相补充互相支援,很多地方都与爹爹传授给自己的大阵法有相同
相通之处。

  杨宗志看了一会,心中对小师妹的才智也是佩服的很,暗道:「只要这五人
各自守住方位不被击破,那么这个阵形就可以一直运转下去,直到大家都力竭,
若是这五人中有一个点被击破,那就会全面溃败下来。」

  一念至此,杨宗志便看了一下最弱的谢东柏和范镖头那个方位,发现他们虽
然吃力,但是周围有其他几个师兄弟支援,勉力支撑下来倒是还行。

  秦玉婉见阵形已成,心想这阵形的弱点就是不能被击破一个方位,必须要互
相照应的到,想到这里就想去看看谢公子和范镖头那边的情形,眼神下意识一瞟,
却惊奇的发现那人也在看谢公子那边,那人仔细的看了一会,才放心下来,好像
松了口气一样。

  秦玉婉心中又是惊奇,又是不服气,心道:你小时候那般聪明,但是我苦学
了这么些年,难道还是比不过你么?你小时候笑话我笨,我偏偏要赢过你看看。
秦玉婉不由得对着那人那边轻轻哼了一声,心中这股气才平了下来。

  魁梧黑衣人眼见自己这边本可以轻松取胜,手下这边是茅山三友和几个化外
高人,却无法突破这一小小防守圈,被困在外面进不去,心中惊怒,对秦玉婉也
更是佩服。

  他无奈之下,对一边正在防守的范镖头怒瞪一下,范镖头见他怒瞪自己,好
像心头害怕之极,手中的招式发抖起来,不但没有击出去,反而还阻住了谢东柏
将要发出的一招,这阵形被这一阻,便迟滞了下来,那边六个趁机发难,只听见
叮叮叮几声,这边五人的兵器都被打落了下来。

  魁梧黑衣人见状高喊一声:「点住他们的穴道。」

  那六人趁机抢进阵形来,收剑出手,将这边的几人连同谢老爷子一起点住。

  使矛黑衣人抢过来点住秦玉婉和谢老爷子,低头一看杨宗志的病酸样子,厌
恶的踢了他一脚,便不再管他。这时点苍剑派和伏虎镖局的人都大穴被点,缓缓
的坐了下来。

  魁梧黑衣人见自己终于得手,哈哈一笑,走到谢老爷子身边一探手,从他怀
中取出一个银白色的锦盒,打开一看,正是紫玉符,又哈哈大笑了起来,说道:
「大家总算不枉此行,完成了任务回去,楼主自然通通有赏。」

  杨宗志听得心中一动,心想到底是谁要来抢自己的紫玉符呢?他口中的楼主
是谁?

  那六人哈哈大笑了一阵,那个使矛的黑衣人突然道:「万老大,我不要什么
封赏,我只要这个小姑娘。」

  魁梧黑衣人万老大哦了一声,沉吟道:「陈四,我们今日作这件事情不能声
张出去,这些人都是要死的,再说这个小姑娘长得虽然美丽无比,但是心机也深
的很,只怕你到时候制不住她才是。」

  沈阙为听到这个话,心中大怒,骂道:「你们这一群畜生,有本事放开我,
我与你们单打独斗取你们狗命。」

  一旁的王道长哼一声,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沈阙为吃了这一掌,嘴中嗡嗡的
再也说不出话,只是心中痛苦无比。

  陈四双眼痴迷的看着秦玉婉,见她闭上了眼睛一副等死的俏丽样子,更是舍
不得,道:「万老大,什么女人到了我陈四的手里,还不都是和死了一样,我保
管她忘记了过去的一切,只知道孝顺我,嘿嘿。」

  万老大心想:自己现在还要仰仗他们做事,不可得罪了他们。便迟疑的点点
头,道:「如此那我就把这个小姑娘交给你,但是你须保证不能妨碍我们的计划
才行。」

  陈四听得心中大喜,急道:「放心,一定没问题,不然我陈四提脑袋来见你。」

  秦玉婉见万老大将自己送给陈四,那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心中气苦,暗道:
那坏蛋怎么还不出手,不像小时候一样来救下自己,难道现在,在他心中自己真
的一点都不重要了么?

  杨宗志见万老大将自己身边的人制住,又将秦玉婉送给陈四,陈四一脸沉迷
的走近小师妹,这才转头看向秦玉婉,第一次认真打量起这个小师妹,看她一脸
痛苦的闭着眼睛,侧面看过去仿佛一脸无奈和痛心,心中一阵恍惚,宛如那边坐
着的不是小师妹,而是倩儿,倩儿也是这样一般孤苦无依,现在独自在北郡抗击
蛮子,自己却无法在她身边陪伴着她。

  恍惚之下,杨宗志只感觉一阵热血上涌,大喝一声道:「休要动她。」

  ==================度假村里开了一天会,回来就码字,
晚点还有一章!

           梦回故里第083章围庄之四

  陈四见刚才那个连眼睛都快睁不开的病小子,这个时候在那里大呼小叫,心
头怒起,道:「病小子,你呼叫什么,老子这就第一个送你上路。」

  说完几步走到杨宗志跟前。

  秦玉婉只觉得刚刚心已经渐渐死去了,自己十几年的梦想一朝破灭,心中哀
伤不已,突然听到这一声大喝,仿佛十年前那个影子突然又重新活了回来,心中
砰的一跳,面上也红润了起来。

  只是她转头看见陈四提着手中的矛向那边走去,心中又无比担心了起来,心
想:傻小子,你乱叫什么,你身子不好,还要得罪他们,不是找死么?虽然你这
么叫一声,我心中欢喜的很,但是只要我知道你的心意还如同过去,你便是看也
不看我一眼,我也是无憾的。

  秦玉婉想来想去,只觉得心头百转,刚才一心想要他来救下自己,这会又一
心只希望他一声都不吭才好。

  陈四见那小子被自己骂了一句,居然晃晃悠悠坐起来了,而且脸上还是一脸
灿烂微笑,心中更怒,心道,自己这边六个人,便是你们全部联手都不怕,还怕
你一个病小子不成?

  陈四暗哼一声,手中的矛飞快伸出直取他的咽喉,矛尖颤抖,隐含了几处变
化。

  杨宗志见他手上的矛刺过来,那矛尖颤抖,正是上等的枪法,而且那矛的刺
法路数都很诡异,突然心中一动,想起莫难曾经说到过:「江湖上使枪使的好的
……娘的应该是岳阳的蒙家。」

  陈四手中矛刺到病小子身前,坐在一边的秦玉婉发出一阵娇呼,好像甚是担
心,突然面前的杨宗志微微一笑,喝道:「你是岳阳蒙家的什么人?」

  陈四听得心中大惊,揣测自己隐藏武功出路,不知道这人为何知道了自己的
身份,心下一横,手上用劲,就要下手不留活口。突然手中一轻,眼睛一花,手
上的矛已经不在了,再一看那矛好好的在那病小子手上,看那病小子拿着矛却往
他自己胸口刺去。

  陈四不知为何心中强烈感觉不安,正要往后退,又见眼前一花,那矛不但没
有刺进那病小子的胸口,反而从一个诡异的角度向自己刺过来,角度和速度都极
快。

  那边的五个人只见陈四啊的一声惨叫,就飞了出来,越过几人的头顶一直飞
到大门口躺下一动也不动,再转头一看过去,那陈四已经双眼鼓起,只有出气没
有进气了,咽喉上一个大大的血窟窿。

  顾垒刚才在稳重的三师哥面前大气都不敢透一下,一声不吭了好久,这会见
九哥一招就刺死了那个陈四,心中激动起来,大喊一声:「九哥,九哥,好样的。」
秦玉婉看见这个场面,再也抑制不住,小嘴中也一声大大的欢呼,心中只觉得开
心快乐,自己十几年的等待终于等到了结果。

  郝大奇坐在一旁想:没想到九师弟出门十年,功力已经这么高了,只是他不
愿意暴露自己,躲在木板上装病,这时九师弟大展神威,顾垒得意忘形可以理解,
但是小师妹过去总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忘形过,难道是刚
才情况凶险,将小师妹这么多年来心中压抑的情绪都激发出来了么?

  万老大再转回头来,眼中满是不相信,这个没有任何人愿意看一眼的病夫居
然一招就杀了陈四这样的高手,再看他手里拿着矛,撑在地上,好不容易才站起
来的样子,心中一凛,嘿嘿狞笑道:「我们倒是走了眼,没想到伏虎镖局里面还
躺着个高手一直不露相。」

  杨宗志微微一笑道:「如果你能回答我一个疑问,我也愿意给你交换一个。」

  万老大心道:我们这边还有五个人,即使打起来也不怕他,反正紫玉符已经
到手,打不赢最多就是逃走而已,心中笃定。嘿嘿道:「哦?你想知道什么?」

  杨宗志看着他,说道:「我很想知道,到底是谁要抢这紫玉符,抢这个东西
有什么用?」

  万老大瞪大眼睛看着他,道:「你当真不知道?」

  杨宗志一愣,道:「知道什么?」

  万老大悠悠道:「现在北方江湖上都已经传遍了,只要拥有这紫玉符,便可
以去节制杨少将军在北方留下的八万大军,难道你没听说过?」

  杨宗志听得心中大惊,暗道:自己从没有下过这样的军令,这到底是谁传出
来的?杨宗志点下头,道:「嗯,那又是谁让你来抢这个紫玉符的呢?」

  万老大嘿嘿一笑,道:「这个我就不能回答你了,你自己去猜吧。」

  杨宗志心知他必然不会回答自己这个问题,叹口气,道:「好,我也给你说
个故事,刚才这位范镖头,在门口听到我们点苍剑派的人过来,心中不太平的很,
他便在外面院子里对其他镖头说:」点苍剑派的人来了,总镖头这个时候邀请他
们过来,显然是不信任我们这些人的,所以我们不能就这么示弱于他们,不然以
后在镖局里还怎么混的下去?『后来我们点苍剑派的人进到这大堂之中,他又煽
动大家一起出去抓住几个小贼,好来向总镖头邀功,只是其他镖头没有想到,正
是他把其他人都带到了你们布好的圈套当中,一个个都被活捉了下来。你说是不
是,范镖头。「

  说到这里杨宗志转头对身边不远的范镖头微微笑一笑,范镖头此时脸色惨白,
呆呆的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他这最灿烂最好看的笑容在自己眼中也是最可怕最
邪恶的笑脸。

  秦玉婉在一旁见他镇定自若,娓娓道来,依稀又见到他小时候那坏坏的笑,
心中充满平安喜悦,只是双眼痴痴的望着他,再也不能离开一眼。

  杨宗志见范镖头不说话,又叹口气,接着道:「等到大家都被你们捉住之后,
这范镖头才慌慌张张跑回来,装作前来报信的样子,大家可能都疑问起来,这范
镖头既已得手,为何还要冒风险跑回来呢?……因为他还要回来作内应,刚才大
家布好阵法之后,各位六大高手一时攻击不得法,打不进来,心中焦急,知道事
情不可多等,迟则生变,这位范镖头便又可以起作用了,他只需要在阵形当中装
作一个不小心,自己不出力,而且还挡住身边其他人的防守线路,这五行阵就自
然不攻自破了,是不是,范镖头?」

  范镖头听到他说到这里,心中一声惨叫,知道自己全部完了,面色如同死灰
一般坐在那里,浑身都颤抖起来。

  谢严到这时才知道自己手下的范镖头正是这次事情的内应,那些人得到紫玉
符的消息只怕也是他泄露出去的,心头大怒,只是自己被点了穴道不能动,只能
怒哼一声,用能吃人的眼光直瞪着范镖头。

  秦玉婉听他一口就说出了自己布下的五行阵,心中一恍惚,暗道:他还是比
我厉害的,无论小时候还是现在,虽然自己总是不服气,想要和他较量高下,但
是他只要不经意轻轻出一招,便化解了自己所有的心思。她柔肠百转之下,不禁
又是甜蜜,又是心酸,心中隐隐又升起一股自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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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回故里第084章围庄之五

  万老大听到杨宗志说完,连连鼓掌,哈哈大笑了起来,道:「好小子,你果
然聪明的紧,这范镖头正是收了在下一大笔钱财,才不得不作了这内奸的事情而
已。小子,你在点苍十五子里面排行第几?叫什么名字?」

  杨宗志心想,我原本就不是点苍剑派的人,只是师父如此对我,我不可弱了
他的名头,而且我心中很多疑问,正要借这个身份去探查。点头道:「在下姓风,
在派中排行第九。」

  万老大喃喃的念道:「风九……风九……你如此厉害的功夫心机,名字我却
是从未……」

  说到这里脸色突然一变,好像想起什么事情,沉吟了一下,然后脸色一肃,
对旁边喝道:「大家一起上,拿下他,不然大家都没法回去交差。」

  剩下其余四人一点头,同时擎出兵刃冲了过来,杨宗志下身无力,正是要激
他们过来过招才行,见他们冲过来,微微一笑,手中的矛一转,向自己的脖子抹
去,正是那枪法中的第三招,只是上次经过傅多坡的指点,他这枪法精进神速,
已经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

  冲上来几人见他矛用的古怪,不伤敌,先向自己脖子抹去,心中都是奇怪,
杨宗志矛抹过之后,腰一转,那矛神鬼莫测的以谁都想象不到的角度刺将出去,
冲上来几人都只觉得脖子一凉,一齐啊的一声,便全部没了动静,再过了一会,
才慢慢的倒了下去。

  万老大刚刚叫大家一道冲上去,自己却留了个心眼,站在原地没有动,此时
一看那风九一招过去,自己这边的人全部都被那破烂的矛刺死了,心中恐惧,脸
色变道:「果然是你,好厉害的招数。」

  顾垒看的心头迷醉,他从小就崇拜九哥,这次见九哥回来一直病恹恹的样子,
心头着急,现在才见到九哥神威,大喝道:「好,好的很。」

  沈阙为坐在他身边,听见他的喝叫,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只是这一眼之
后又转过头去呆呆的看着秦玉婉,只觉得小师妹今日心中颇不宁静,脸上一会红
成一片,一会又皱眉沉思,脸上时而笑时而担忧,暗道:小师妹莫不是被风老九
的样子迷住了?沈阙为不禁心中更是担心,只是自己这时不能移动,不然一定走
到小师妹身边挡住她看风老九的眼神。

  万老大心中揣测了半晌,不敢进也不敢退,呆在那里不知所措,杨宗志这才
叹口气说道:「其实你可以跑的,你知道我为何一直站在这说话,却不过去么?」

  万老大愣住,愕然道:「为何?」

  杨宗志轻轻一笑道:「因为我不能动,我的下半身现在一丝力气都没有,所
以你就算慢悠悠的从这大堂走出去,一边走,还一边吟诗作对,我也拿你没办法。」

  万老大听得眼中一亮,口中接着又说道:「你这小子诡计多端,你以为我会
相信你?」

  嘴上虽然这么说,心中却在想,反正一拼也是死,自己这时逃出去的话,还
是算完成了任务,要是拼命的话只怕活的机会小得多。

  想到一会,万老大哈哈大笑道:「小子,你骗不了我的,你就接招吧。」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把铁折扇,哗啦一声打开便向杨宗志这边冲过来,只是冲
到一半,突然身子一转向左手边的一排窗户上撞去,砰砰两声便撞了出去。

  杨宗志看着万老大撞出窗去,心头叹口气,大声说道:「你在树上吹了这么
久的风,也不愿意下来活动一下筋骨么?」

  大堂中的人本来都为杨宗志的才智武功所倾倒,这时见万老大带着紫玉符跑
了,他却不追,而是站在那里自言自语,心头都是奇怪之极,心想他莫非真的是
站在那里不能动么?

  万老大冲出大堂看见杨宗志没有追来,心中大喜,暗道自己只要出了这院子
就没人能追到自己了,想到这更是加紧逃出去,突然听到耳边一声细细的叹息,
接着一阵醉人的迷香在身边涌了起来。

  万老大心中一紧,只觉得一股大力对自己劈头盖脸的冲过来,啊的一声,在
空中被大力一击,又从窗子飞回了大堂,好好的落在刚才站住的地方,只是不是
站着,而是躺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秦玉婉见万老大逃了出去,那坏蛋却不追,心中一点也不担心,知道这坏蛋
总是会留下后招的,果然不一会万老大又乖乖的躺在了原地一动不动了。

  秦玉婉噗嗤一笑,心道:坏蛋果然是坏蛋,只是这坏蛋当的却是可爱的很。

  突然闻见一股淡淡的幽香传了进来,大堂中人都只觉得眼中一花,一个白衣
女子已经风姿妙曼的站在了大堂当中,秦玉婉在滇南从来自视甚高,这时看见那
进来的白衣女子,虽然脸上带着一块白面巾遮住了脸庞,但是那窈窕的身材,仙
女下凡一般的气质看的大堂中的所有人都是一呆。

  秦玉婉不禁心中自怨自艾了起来,觉得和她比将起来,自己就是小女孩一般,
心里又是惴惴不安,转头看着那坏蛋,心中却在想:不知道她和你是什么关系,
这么听你的话,帮你把万老大抓了回来。

  杨宗志一感到那股气息,心中的魇气又升腾了起来,只是这次比起以往的几
次要淡的多,想起自己上次和她说过的话,赶紧用手中矛撑住身子转了过去。

  洛素允一进来,看着杨宗志好好的站在这里,心中涌起一股狂喜,眼中就再
也没有了其他人,只是痴痴的看着他。

  再看他还是留下一个背影给自己,不愿意过来看自己一眼,仿佛是上次大帐
中场景的延续,心中一凄,只觉得不争气的眼泪又要流出来,只得强自忍住,冷
冷的道:「少将军既然不愿意见素允,为何又要呼唤素允出来呢?……难道少将
军让素允出来只是要借我……对付……对付这个人么?」

  说了两句,素允只觉得再也无法忍住泪水,又像上次一般湿了整个面巾。

  杨宗志听她说话,到最后几个字已经仿佛说不下去,一股哭音不自觉得透了
出来,叹口气,道:「仙子不要误会,我不愿意见你实在是为你好,我体内的真
气对凤舞池的真气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住,害怕自己作
下了不对的事情来。」

  洛素允听得一愣,心中平静了些,哦了一声,道:「那是种什么样奇怪的感
觉?」

  杨宗志站在那边嘿嘿一笑,道:「就是想要拼命去亵渎仙子的感觉,可怕的
很。」

  洛素允没想到他会当着这么多人面对自己这么轻薄说话,脸上大红,心中一
羞,暗道:你这坏人,怎敢如此对我。突然又想起他上次在大帐中想要挑起自己
的面巾一看自己的美色,又道:这坏人只怕胆子大的很,那是什么都敢作的。

  洛素允听他这句话后,转念又道:自己看到他的身影,也是感到熟悉的很,
才会不经意间着了他的道,心中奇怪了一会,才走到万老大躺着的位置,从他手
中取过那个锦盒。

  谢东柏看的心中一动,讷讷道:「这紫玉符……」

  杨宗志听到他问话,知道他是怕丢失了紫玉符无法向货主交差,轻轻一笑,
说道:「少镖头不用担心,这位仙子便是来自凤舞池的洛仙子,所以你们的紫玉
符交给她就算是交差了,岂不是好?」

  ==============回来的早,先更新一章,晚上还有。

[ 本帖最后由 枫希月 于 2014-8-24 06:1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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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回故裏第085章圍莊之六

  大堂中眾人這時才知道這妙曼無雙的少女原來是鳳舞池的仙子,滇南雖然消
息閉塞,但是鳳舞池百年領袖門派,大家都曾經聽說過,這些仙子都是久不出塵
世,旁人萬難見到一面的,心頭都大是震驚。

  洛素允不管別人的眼光,衹是輕輕問道:「這紫玉符是不是妳派人送到我們
神玉山去的?」

  楊宗誌心中迷茫,搖搖頭,說道:「不是,實在是失禮的很,我前些日子遺
失了這紫玉符竟然都不知道。」

  眾人又是一驚,萬萬沒有想到大家今晚爭來奪去的紫玉符竟然是風老九的東
西。

  秦玉婉見那壞蛋和這個仙子雖然背對著說話,但是剛才語氣曖昧的很,心頭
一酸,衹是在心裏不斷的唸道:「妳不要再和她說話了,妳不要再和她說話了,
不然的話……不然的話,我不會再理妳,我就不會再理妳了,無論妳怎麽作,怎
麽討好我,我都不會再和妳說一句話,一個字。」

  楊宗誌心中奇怪,這次見洛仙子雖然心頭還有點懨懨的,但是已經非常淡了,
心想難道是因為自己內力失去,又或者是因為紫玉符的原因,自己現在身上沒有
佩戴紫玉符,便對鳳舞池的仙子也不是那麽反感了?

  過了一會,楊宗誌不禁又記起一件事情來,伸手從懷中取出上次洛仙子遺失
的白色面巾,拿出搖了一搖,道:「洛仙子,妳上次遺失在我那裏一件東西,要
不要拿回去?」

  洛素允看著他手中飛揚的面巾,啊的一聲,心中又驚又喜,衹覺得自己一直
壓抑的東西一下子被點燃蔓延開來,幾步跑到他身邊,歡聲問道:「這個東西妳
一直都收藏著麽?」

  楊宗誌呆了一下,點頭道:「是,我在鳳凰城出生入死,衹是這面巾卻一直
沒有失落,這才能完璧歸趙。」

  洛素允聽到他如此說,心中再也抑制不住,緩緩走到了他的身前,痴痴的看
著他,衹覺得他好像消瘦了些,但是又更好看了些,心中密密麻麻全是柔情。

  楊宗誌沒想到她主動走到自己的面前,心中驚奇,突然見洛仙子輕輕接過自
己手上的面巾,然後矮下一點身子,將自己面上現在覆蓋的面巾緩緩摘了下來。

  楊宗誌衹覺得腦中轟的一聲,沒想到世間竟然還有如此美色,那面上五官精
美端方,無法用筆墨形容,給人一種舒服柔柔的感覺,仿佛能夠透過人的身體直
達心底的最深處。

  洛素允深情的看著楊宗誌,對他微微一笑,才將那塊楊宗誌還給他的面巾緩
緩的戴在了臉上,此刻楊宗誌背對著所有人,洛素允在他身前作下了這些動作,
大堂的其他人衹是看他們兩人站在一起,卻不知他們在作些什麽。

  楊宗誌直到洛素允將面巾又緩緩戴上,才愣過神,心道:「這洛仙子當著是
美冠天人的了。」

  耳邊聽到洛仙子柔情的說道:「既然妳沒有把這個紫玉符還給我,那就還是
妳自己的東西,妳可要保管好了,若再弄丟了……我……定然不會饒過妳。」

  說完這句話,洛素允面上一紅,從錦盒中取出紫玉符,湊上去溫柔的幫他係
在脖子上。

  楊宗誌本來愣愣的,可是那紫玉符剛一戴在脖子上,衹覺得一股懨氣又升騰
了起來,漸漸的又占據了自己的心神,心中忍禁不住,嘿嘿一笑,對著與自己咫
尺距離的香氣撲鼻的仙子小耳朵吹氣悄聲道:「素允妳乖乖的等著我,我定要娶
了妳過門,讓妳這美妙仙子被我這臭小子射落凡間。」

  說完還在她通紅的小耳朵垂上輕輕吻了一口。

  洛素允聽到他這話,啊的一聲嬌呼,心中大羞,卻又歡天喜地一般,趕緊縮
回身子,低下頭,衹覺得剛剛被他觸碰的耳朵已是紅的發燙了起來,心想這壞人
又偷襲我,我可不能就這麽沒用的答應了,正要唸幾遍挽歌為舞,無量清明……
鼓起勇氣不答應他,卻聽到自己的聲音低低的「嗯」了一聲,雖然細小,卻又是
那麽無悔,又那麽心甘。

  洛素允聽到這個聲音,衹覺得咚的一聲,心中一直無法面對和解決的問題仿
佛突然不見了,渾身一輕,暗自一嘆,知道自己答應師父的事情再也無法作到了,
這輩子自己心中衹有被這個承諾占據了個滿。

  過了片刻,洛素允心下又凄迷起來,輕輕低聲道:「我要先回去和師父說清
楚,她老人家點頭後,才能來……才能來……」

  話說到這裏,洛素允衹覺得心中羞意十足,再也說不下去,趕緊將換下的那
塊面巾塞到他手中,一轉身就飛出了大堂,徑直過了院墻,身子是如此輕盈,如
此快樂。

  洛素允剛一離去,楊宗誌驀的清醒過來,心中大吃一驚,暗道:我怎麽會如
此說話,這是我說的話麽?拿起手中的溫濕白面巾,不禁心頭難禁,嘆口氣將這
面巾塞進懷中,卻又想起爹娘為了自己雙雙自盡的事情,心中衹覺得又是迷茫,
又是悲痛,呆呆的站了半晌。

  沈闕為見大家在一邊坐了半天,心中早已不耐煩,又見風老九呆呆站在那裏,
一點沒有過來解開大家穴道的意思,轉頭看小師妹也是坐的很不耐煩的樣子,渾
身上下輕輕顫抖,臉色蒼白的可怕,牙齒緊緊的咬住。

  沈闕為不由得怒哼道:「風老九,妳莫不是要我們在這裏坐上一晚不成?」

  楊宗誌聽到這句話,才清醒過來,緩緩轉過身來,用手中的矛一撐一撐艱難
走到叁師哥面前,運起內力,卻發現內力已經又快消失殆盡了,心中一驚,運起
最後一口氣,手中矛噗的點在郝大奇的「風門穴」上,然後自己身子一個不支,
一頭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夢回故裏第086章痴等之一

  楊宗誌迷迷糊糊的衹感覺自己置身在一大火爐之中,渾身上下暖暖的很舒服,
就仿佛在最春和日麗的下午懶洋洋的躺在微微的春風中一般。

  再過了一會,丹田之中緩緩的升起一股暖流,初時細弱,逐漸匯聚,慢慢形
成一道更大的暖流在自己全身上下游動,暖流所經之處,都感覺疲憊立時消去,
身子變得勃勃有生氣起來。

  暖流在渾身上下不斷游走,也不斷擴大,到了後來,游到紫宮和華蓋兩個穴
位,突突的衝擊了半晌,暖流越聚越多,衝力也越來越大,直到最後,暖流好像
突然下定決心一般,全力向這兩個穴位衝了過去。

  楊宗誌衹感覺胸口一陣劇痛,啊的一聲叫了起來,整個人也清醒了過來。

  楊宗誌抬頭一看,見一張蒼白無比的臉停在自己面前,臉上滿是汗水,額下
有一串黑白胡子,正是師父,秦東棠此時面色難看,好像一時之間已經老去了十
多歲一樣。

  楊宗誌怔怔的輕喚道:「師父。」

  秦東棠見小九清醒過來,蒼白的臉上強自一笑,道:「小九兒,妳醒了,妳
現在看看妳的內力可都恢復過來了麽?」

  楊宗誌聽他如此說,也暗中運氣調息了一下,發現自己丹田中果然不再是空
空的,而是有一股內力在裏面奔走,衹是這股內力感覺怪怪的,不像自己過去的
內力,而且比起自己過去的內力衹有一半的火候。

  楊宗誌心中驚奇,但是也不想讓師父擔心,便點頭說道:「師父,我的內力
都恢復了,現在我和以往沒有兩樣了。」

  秦東棠聽見小九這麽說,老懷開慰,呵呵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小九,
妳身上的內力甚是奇怪,好像有四股不同的內力在其中互不相讓,又互相克制,
前幾天這四股內力趁了妳受傷之後身體病弱,都想來搶下主動,因此互相對抗了
起來,造成妳身上空空的好像一絲內力都沒有,衹是它們都潛伏了下來,等待機
會罷了。」

  楊宗誌聽見師父說話,心中奇怪,暗道:自己身上怎麽會有四股內力的,自
己從有記憶就衹是在鐘南山師父那裏學了玄門正宗心法,這心法極簡單,便是靜
心,幻聽,打坐和悟道。自己學成叁年之後由于俗事繁忙,慢慢就擱置了下來,
直到那天莫難和尚拿了「參王丹」送給自己服用,這股內力才突飛猛進起來。後
來莫難將他的「枯木心法」傳授給了自己,這應當就是第二股。

  想到這裏突然又想到:對了,玉笛中也有一股內力的,自己每次感到它和自
己交融的時候,的確是有一股好像內力一般的暖流流過自己身體,衹是它每次流
過之後並不停留,過了之後就好像全部消失了一樣。如果這算是第叁股的話,那
哪裏還有第四股?楊宗誌想了好一會百思不得其解。

  秦東棠見小九兒愣愣的想著心事,以為他擔心自己的內力,溫言安慰道:
「妳也不必太過擔心,師父閉關了兩天,想出一個破解的辦法,現在師父用一股
自己的內力在其中作主導,壓制住其中的兩股,聯合了其他兩股比較柔和的正派
心法,現在妳的身子已經和過去一樣,沒有大礙了。」

  說完呵呵的笑起來。

  楊宗誌知道師父為了自己不惜自損功力,好使得自己的內力重新激發出來,
心中感動,訥訥的想說什麽,想起爹爹和娘待自己也像這般推心置腹,一心為了
自己,心中大動,眼睛漸漸的紅了起來。

  秦東棠看小九一臉感激,衹是說不出話來,想起他在江湖上吃了十年的苦,
都是自己一時好面子造成的,嘆了口氣,在床邊的凳子上坐了下來,道:「小九,
師父過去太要面子,將妳趕出門去,妳一個人孤苦伶仃流浪江湖,那是可憐的很
了。師父每次想起這件事情,心中都很難過,衹覺得這是自己生平最大的兩件憾
事之一。」

  楊宗誌聽到師父說當年趕這風漫宇出門,心中內疚所以才這般照顧自己,心
中也是愧疚,覺得自己冒充他人身份,奪了別人所愛,低下頭去,又聽到師父說
有兩大憾事,心中一動,輕聲問道:「師父,那妳還有一件憾事是什麽事?衹要
徒兒能做得到,一定盡力幫妳達成。」

  秦東棠安慰的一笑,輕輕搖頭,又說道:「師父這會見妳已經長大成人,而
且不再是頑劣調皮的小九了,心中更加安慰,妳最近作的幾件事情,師父都高興
的很,昨夜妳們回來,我已經知道妳在伏虎鏢局所作的事情了,嗯,師父真是高
興,太高興了。」

  秦東棠一心想自小聰明的小九接過自己的衣缽,加上對他心懷愧疚,所以特
別照顧,這時又見他作下的每件事情都是俠義心腸,心中更是喜歡,衹覺得自己
的選擇真是沒錯。

  秦東棠心中開心,正要繼續開頭說話,突然聽到門外噼啪的響了幾聲輕輕的
敲門聲,然後鄧先笛的聲音在外面傳來道:「師父,師父,伏虎鏢局的謝老爺子
來了,說是要拜謝我點蒼劍派的大恩,現在在大堂。」

  秦東棠聽到這句話,緩緩回道:「知道了。」

  然後又轉過頭來,對楊宗誌溫言道:「小九兒,妳身子剛剛恢復,先好好休
息一番,這幾天就不要練功了,等妳身子好全了,師父再與妳練習雲龍九轉的身
法。」

  說完站起來,整了整身前的衣服,大步走了出去。

  楊宗誌這時才有機會抬頭打量一下,一看發現自己好好的躺在派中風漫宇的
精捨裏面,想起那日自己想給大家解開穴道,衹是點了一下就體力不支,昏了過
去,不知怎麽回到了派中,想來定是叁師哥他們將自己送了回來。

  楊宗誌躺在床上想了一會,衹覺得自己終于恢復體力,又不知休息了多久,
精神旺盛的很,再也躺不下去,便爬起身子來,推開窗子一看,外面陽光燦爛,
春色逼人,心想:這滇南風光,氣候溫暖,比起北郡冰天雪地的場面來說又是一
種人間天堂的光景。

  楊宗誌伸個懶腰,一抬腿從窗口躍了出去,見此時周圍安靜,派中無人,應
該都是去接待謝老爺子去了。楊宗誌心中平靜,漫步到處巡走,走了一會,看見
前面有一個大大的花園,花園中此刻盛開了各式各色的鮮花,紅綠紫藍爭奇鬥艷,
驀的心中不知為何想起了北方鳳凰城中那個殘敗的小花園,那朵小小的白色凋零
野花來,衹覺得那裏曾經有過的凄涼和無奈也是讓人心感。

           夢回故裏第087章痴等之二

  楊宗誌心中驚了一下,猛的搖了搖頭,衹想將這個奇怪的想法馬上趕出自己
的腦袋,忽然聽到身後一個聲音怯怯的喚道:「風……風九哥。」

  楊宗誌轉過身,看見一個白袍英裝少年,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裏,雙眼不安的
看向自己,正是伏虎鏢局的謝東柏謝少鏢爺。

  楊宗誌看他神色奇怪,走過去道:「少鏢爺可是迷路了麽?怎麽不在大堂說
話,到這花園裏面來了?」

  謝東柏看了他一眼,吞吐道:「風九哥,東柏這次來正是來找妳的。」

  楊宗誌心中驚奇,哦了一聲,不知道他找自己有什麽事,問道:「少鏢爺找
我有什麽事麽?」

  謝東柏躊躇了半天,轉頭見四下裏都沒有人,才說道:「東柏這次找風九哥,
一是要謝謝風九哥救我伏虎鏢局的大恩大德,風九哥這次不計前嫌,救我伏虎鏢
局于危難之中,我爹爹和我都是感激不盡。」

  楊宗誌聽他說原來是說這個事情,輕輕一笑道:「師父教導我們說從小就要
有行俠仗義的心,伏虎鏢局與我們點蒼劍派也算是世交,所以這樣的話以後不必
再說了。」

  謝東柏見他居功而不自傲,與小時候仿佛換了個人一般,心中也是驚奇,又
沉吟了半晌,不知後面的話是該說還是不該說。

  楊宗誌見他又是一副慾言又止的樣子,心中想難道他還有話要說的,笑了一
笑,又道:「少鏢爺還有什麽話要說麽?」

  謝東柏聽他問起,咬咬牙,撲通一聲跪在楊宗誌面前,楊宗誌看的大驚,伸
手一扶,見他還是兀自跪著不想站起來,趕緊道:「少鏢爺這是作什麽?我們不
是說好感激的話不用再多說了麽?」

  謝東柏兀自不理,咬牙道:「東柏心中還有一件事情,希望風九哥成全。」

  楊宗誌不知他要說什麽,衹得手中用力,扶起他道:「少鏢爺請起來說話。」

  謝東柏低著頭,輕輕道:「東柏衹求風九哥不要將十年前的事情說出來,不
然東柏衹有一死而已。」

  楊宗誌聽他說起十年前的事情,而且說的嚴重,心中一驚,哦了一聲,並不
接話,謝東柏想了一會,又道:「十年前,東柏年幼,心中喜愛秦……秦師妹,
便偷偷的跑上點蒼山頂,想要來看看她,哪知那天正好碰見秦師妹在屋內洗澡沐
浴,東柏……東柏……我知道我是做錯了,後來被風九哥發現,風九哥追下山來
把我一頓亂打,東柏也不敢還手,這樣才害了風九哥妳被秦老英雄趕出了家門,
這十年來東柏每次想起這件事情就好像心中有根針刺一般,今日若不再將話說出
來,衹怕一輩子都不會心安。」

  謝東柏越說越激動,頓了一會,又道:「好在老天垂憐,現在秦老英雄又將
風九哥重新歸入門墻,東柏這才心中安定一點,但是我保證,十年前那天我衹是
聽到了裏面洗澡沐浴的聲音,卻什麽也沒敢看,風九哥,我求妳相信我。」

  楊宗誌聽得大吃一驚,沒想到十年前發生的是這樣的事情,心中沉悶,不知
道還如何回答他,衹是嘴中喃喃道:「妳……妳……」

  謝東柏見楊宗誌不答應,衹是低頭沉思,以為他還在為十年前的事情生氣,
沒有原諒自己,撲通一聲又跪下,舉起右手道:「東柏可以對天發誓,我對秦師
妹心中衹有仰慕愛戀之心,絕不敢有半分褻瀆之意,東柏自從爹爹第一次帶我在
點蒼劍派中見到秦師妹,心中便對她愛慕萬分,每日裏做夢夢到的都是秦師妹的
影子,衹是那時大家都還年幼,後來又發生了風九哥被逐這件事情,東柏心中慚
愧,不敢上山來見秦師妹。現在風九哥終于好好的回來了,而且功夫大進,東柏
心中的愧疚才稍稍減輕一點,但是我雖想要接近秦師妹,又害怕風九哥把當年的
事情告訴她,這兩日東柏翻來覆去想的都是這件事情,睡立難安,所以才厚臉來
求風九哥,希望風九哥能成全我。」

  說完一臉緊張的看著楊宗誌。

  楊宗誌背手原地踱了兩步,心中沉吟想到:這謝少鏢爺雖然幼年做事糊塗,
但是他也是一片赤誠之心,而且當年的風漫宇也是一頓好打,將他打的半死,總
算也可以勉強贖了他的罪過。這時看他一臉堅毅,看來他對小師妹的一片真心倒
是不假,自己何不順水推舟,送他個人情,也免得他一輩子被小時候這件事情所
折磨,終生心中難安。

  楊宗誌定下主意,微微一笑道:「少鏢爺,妳可能有所不知,我這次回來的
時候,深受重傷,體力到現在也沒有恢復過來,而且我過去的記憶也完全想不起
來了,所以妳剛剛所說的事情,我已經完全忘記了,而且妳剛才說的話,我也是
記不得了……妳要去追求小師妹,那便好好的去追求,衹是這男兒膝下有黃金,
小師妹想來也是喜歡一個有骨氣的男子,妳總是這樣跪啊跪的,算什麽樣子,沒
得也讓小師妹瞧不起了妳。」

  謝東柏聽到楊宗誌這麽一說,啊的一聲,才趕緊站起來,面色驚疑的說道:
「風九哥,妳過去的事情當真完全不記得了?」

  楊宗誌又哈哈一笑,說道:「完全不記得了。」

  謝東柏聽他如此說,心中大喜,道:「多謝風九哥成全之德,東柏一輩子感
激不盡。」

  說完伸手一揖到底。

  楊宗誌見他恢復信唸,哈哈笑道:「少鏢爺,小師妹此刻衹怕是在大堂裏的,
妳盡在這裏和我說話,豈不是耽誤了良辰美景?」

  謝東柏聽他取笑自己,不好意思的一笑,心中感激他的大仁大德,雙手抱拳
一禮,又轉身出了花園往前面大堂走去,楊宗誌看著他走遠,才緩緩轉過頭來,
站了一會,輕輕嘆了口氣,徑自又向裏面走去。

  剛剛走出花園通往內間的門口,見沈闕為急急的趕過來,拉住一邊正沏好茶
要端到前面大堂去的十五弟柏飛虎道:「十五弟,妳看到小師妹了沒有?」

  柏飛虎在派中年紀最幼,才十四五歲,聽到七師兄問話,神情一愣,訥訥道:
「小師姐……小師姐平日這個時候,都是在花園裏面修剪花草的。」……

  楊宗誌聽他們後面又說了幾句,但是心中也不在意,沒仔細聽,徑自向裏面
走了進去,一直走到最裏間,穿過了所有屋捨,到了最盡頭,卻看到前面是一片
高高突兀的懸崖,遠處山林聳立,白雲蒼耳浮于天邊,向懸崖下看去,卻是亂石
墳起,深深不可見底。

           夢回故裏第088章痴等之叁

  楊宗誌在懸崖邊找了個大石頭坐了下來,見到四下裏無人,心中卻是一痛,
想起那日聽邱老人說書,說道:「楊門一家忠烈,效忠朝廷,老將軍一生作戰未
嘗敗績,心高氣傲,見皇上這時才來論罪,一時想不開,與夫人一同拔劍自盡了,
哎……哎……哎,可憐我南朝又少了一代忠將,一代名將啊。」

  他不禁淚水模糊了雙眼,心道:我此時此刻就算恢復了所有功力又有何用,
難道爹爹和娘親就能好好的活轉過來了麽?自己年少無知,行事魯莽,卻害了爹
娘,楊宗誌啊楊宗誌,妳是這天下最最不孝的子孫,妳活在世間還有什麽意思,
妳還有何面目回去見倩兒,去見軍中的兄弟們。

  一時之間,楊宗誌心中衹有一股衝動,從這懸崖上跳了下去一了百了。想了
一會又道:衹是我心中此刻還有甚多疑問,我也解釋不了,這次我帶兵到了北郡
之後,就仿佛被一衹無形的手所牽制,事事都好像安排好了一般,回想起自己這
次所見之人,所見之事,仿佛每一件都有關聯,絲絲入扣,但是現在一下又找不
到頭緒。

  身邊一陣清香春風吹過,吹起了楊宗誌的衣炔和發梢,楊宗誌兀自想了良久,
不覺嘆了口氣,衹覺得義氣懶散,灰心不已,心道:雖然這事有諸多疑點,但是
自己一時之間又覺得無從下手,不知從何查起,這次我到北郡之後所見所聞的門
派有羅天教、鳳舞池、北鬥旗、長白劍派、齊天派、冥王教、玉劍門和茅山派,
聽小師妹的口氣,自己那日所殺的六人中的叁個道長就是茅山派的人。

  想到這裏楊宗誌突然啊的一聲道:不對,不對,爹爹一身銅皮鐵骨,征戰天
下,怎麽會如此意誌脆弱,作了那自盡的事情,便是娘親也是軍中的巾幗,心性
如此堅強,怎麽會不勸說爹爹,而陪他一起自盡?不對,這件事情不對。

  楊宗誌心唸電轉,額頭之上不由冷汗涔涔,衹覺得這件事情不若表面這麽簡
單,是一個大大的陰謀,和秀風接近皇上一樣,是有隱情的,自己這兩日傷痛爹
娘的慘死,完全沒有心力去考慮這件事情,現在仔細推敲起來,這件事情衹怕也
不像外界或者公文上所說那般。

  楊宗誌一會想起爹娘,一會又想起為了救自己送命的莫難,心頭鬱積難以排
解,突然聽到身後一個宏亮的聲音喊道:「九弟,九弟,是妳在那邊麽?」

  楊宗誌轉過頭看去,看見五師哥費決從內間急急的跑了過來,費決是一個叁
十歲左右的矮漢子,一頭亂發不修邊幅,平時總是一副什麽都不在意的樣子,但
是楊宗誌上次見過他一手「曉鬆劍法」使的迅捷無比,看來在這套劍法上面下過
苦功。

  費決看坐在懸崖邊的那個人正是九弟,忙幾步飛跑過來,說道:「九弟,妳
怎麽一個人坐在這裏?害的我到處好找。」

  楊宗誌不想讓他看出自己的心事,笑一下,道:「五師哥找我有什麽事?」

  費決點下頭,道:「謝老爺子來了,與師父說一定要當面對妳道謝,師父拗
不過他,這才讓我叫妳去大堂。」

  楊宗誌聽他這麽說,心中正難受不想出去,便道:「五師哥,妳就去說我身
上有傷,不方便出去見人,謝老爺子的好意我心領了。」

  費決見他獨自一人坐在這懸崖邊,顯得孤單落寞,再看他臉上似乎也有異色,
心想九弟這次回來和過去截然不同了,不再整天胡鬧尋大家開心,好像多了許多
心事。

  費決呆了一呆,溫言說道:「九弟,妳現在身子可好了些麽?我聽叁哥說,
妳這次在伏虎鏢局可是大展神威,難道妳的內力又恢復了嗎?」

  楊宗誌搖搖頭,道:「那時還沒有恢復,今日師父幫我運功療傷,倒是恢復
過來了。」

  費決聽得吃了一驚,心想,難道妳內力未曾恢復的時候就有如此厲害了?聽
叁哥說那些人每個人的功夫都不弱于他的,而妳僅僅是一招便結果了他們,此刻
妳內力要是盡復,那要高到什麽程度?

  楊宗誌見他臉上驚疑不定,知道自己這些事情與他不好解釋的通,接口道:
「五哥,妳便像剛才那樣去回復謝老爺子吧,就說他這番心意我都心領了。」

  費決沉吟了一會,心頭猶豫,道:「九弟,我知道當年妳與謝老爺子的公子
打架,回來被師父趕出了師門,妳心中定是不忿的很,但是事情已經過了這麽多
年了,而且妳現在好好的回到了師父門下,這些事情難道不能一筆帶過麽?」

  楊宗誌見他誤會,苦笑道:「五哥,我的記憶失去了,當年那些恩怨情仇也
都淡漠了,不然這次我也不會拼命救下伏虎鏢局。」

  費決聽他這麽一說,也覺得有道理,點頭道:「好九弟,妳小時候雖然頑皮,
但是心地卻是很好,我以前見妳遇到了苦難的人都會上去伸出援手,我還記得有
一次,我們在山下小鎮碰到了一群外邦的人在欺負我滇南百姓,那些人都是吐蕃
國的使者,連那裏的地方縣衙都不敢得罪,妳卻不管這麽多,上去就打散那些爪
牙,抓住了他們那個什麽公主小姐,讓她給那些她欺負過的百姓道歉。五哥雖然
在一旁衹是看著妳做事,但是心中對妳是很佩服的,心想九弟長大之後一定是一
個了不起的大英雄,大豪杰。」

  楊宗誌聽他說起風漫宇小時候的事情,心想這風老九倒也是一個人物,衹得
苦笑道:「五哥妳謬贊了,我小時候衹是做事不計後果,一切都是憑心中喜好,
闖下的禍事倒是不少。」

  費決一鼓掌,道:「好一個做事不計後果,但憑心中喜好。衹是妳這樣的胸
襟和氣度,我們派中的其他師兄弟都是比不上,我看師父對妳還像小時候一般,
疼愛的很,心想這點蒼劍派的衣缽以後十有八九都是傳給九弟妳的,這倒是我們
這些人之幸了。」

  楊宗誌聽他對自己一味說好話,心中詫異,再聽他說要傳衣缽的事情,急忙
搖頭道:「我在派中衹是個低輩分的弟子,而且被師父趕出山十年,怎麽可能去
傳師父的衣缽,這事以後提也休提。」

  費決見他拼命搖頭,也不在意,點下頭,道:「這事雖然不是什麽公開的事
情,但是派中的師兄弟們都心知肚明,師父這些年一直在想傳衣缽給誰,衹是大
師兄溫和,二師兄辛辣,叁師兄沉穩,師父心中一直猶豫不決罷了……」

  楊宗誌聽他還要繼續說下去,心中煩躁,搶道:「五哥,那我們就到大堂中
去看看吧,反正我坐在這裏也沒事。」

  說完站起身來當先走了出去。

           夢回故裏第089章痴等之四

  楊宗誌和費決一路穿過屋捨和花園,回到聚恩堂,看見大堂的門兩邊站立了
兩排鏢師,都是黑衣黑帽。

  楊宗誌一見他們,依稀想起那天晚上在伏虎鏢局看到的差不多就是這些人,
心想,看來那天那六個人衹是捉住了他等,並沒有為難他們。

  再走進去,見師父擺下了酒席招呼伏虎鏢局的謝家父子,派中的師兄弟都好
好的坐在下首相陪。

  秦東棠看見楊宗誌和費決走進來,哈哈一笑,喚道:「小九兒,妳坐過來,
坐到師父身邊來。」

  楊宗誌點下頭,見謝家父子坐下師父的右手邊,便走到師父的左手邊找了個
位置坐了下來。

  謝老爺子見楊宗誌坐下,對他善意的一點頭,轉頭說道:「秦老英雄不愧是
滇南武林領袖,手下弟子個個武藝高強,風賢侄更是個中翹楚,這次我伏虎鏢局
全仰仗點蒼劍派的援手,才能安然渡過劫難,得保太平。」

  秦東棠聽謝老爺子這麽說,面上甚是得意,哈哈大笑起來,但是口中卻謙遜
道:「謝老兄不可如此說,我們點蒼和伏虎鏢局本就是一脈,多年近鄰,那些賊
人圖謀妳們,不就是看不起我們點蒼劍派麽?以後大家正該多多走動走動才是。」

  謝老爺子也趕緊點頭稱是,正說到這裏,突然見聚恩堂門口黃影一閃,走進
來一個美若天仙的少女,眾人衹覺得眼睛一花,仔細一看,正是小師妹進來了。

  大堂中一眾弟子都是一愣,暗想:沒有想到……沒有想到小師妹今日竟然也
會出來見外人。

  沈闕為坐在中間,面色一喜,呼道:「小師妹,這邊,這邊有妳的位置。」

  說完指了指自己身邊的座位。

  秦玉婉卻看也沒有看那邊一眼,徑直走到爹爹身邊,在他和楊宗誌之間硬塞
進去一個凳子,坐了下來,沈闕為眼見小師妹還是不理自己,心中氣恨,見她竟
然坐在了風老九身邊,面色更是陰沉。

  楊宗誌看小師妹好好的座位不坐,卻擠在自己和師父中間,心想難道這位子
本來就是該她坐的,我不知道而已,自己就胡亂坐了下來?想到這裏衹得將自己
的板凳向旁邊移了移。

  謝東柏凝望秦師妹坐到了自己對面,眼中一亮,目中全是柔情,面上卻紅了
起來,耳中又聽到秦東棠說道:「小九兒,妳當年年幼不懂事,冒犯了謝少鏢頭,
雖然妳此刻救了他們一命,但是我們俠道中人講究恩怨分明,妳當年做錯了事情,
正該向他道個歉才是。」

  話雖說的嚴厲,但是語氣中的維護之心也是聽得分明。

  謝東柏聽清楚秦東棠讓風九哥向自己道歉,臉上一紅,趕緊站起來阻止道:
「不可不可,當年卻是東柏年幼不懂事,冒犯了風九哥,風九哥才教訓了東柏,
這原不是風九哥的錯。」

  謝嚴在一邊聽得點頭,暗道:東柏畢竟年長了,識得大義,人家救我們一家
上下幾十口人命,便是再有什麽對不住也可以揭過了。

  楊宗誌微微一笑,端起面前一杯酒道:「十年恩怨,我當年做事魯莽,現在
衹想借過這杯酒向謝老爺子和少鏢爺說句『對不起』,希望這杯水酒過後大家都
忘了這件事情就好。」

  楊宗誌見對面謝家父子趕緊端起酒杯,這才頷下首,舉起酒杯就要一飲而盡。

  楊宗誌剛剛要喝酒,突然感覺腳下一痛,心中一凜,眼睛向下瞟去,看見小
師妹淡黃色的小蠻靴正好好的踩在自己腳背上,轉眼看看小師妹,卻見她淡定的
坐在身邊,神色如常,還是一副冷冷淡淡的嬌俏模樣。

  楊宗誌心中奇怪,也不在意,又舉起酒杯一口喝了進去,酒剛一入喉,又感
覺嘴中有個異物在其中,輕輕一咬,辛辣無比,辣的楊宗誌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堂中人眾,楊宗誌無奈,衹得又咬了兩口,將嘴中的一塊辣椒硬吞下去,再
轉頭看過去,衹見小師妹還是好好的坐著,衹是這時略顯蒼白的臉上帶有一絲紅
暈,而且表情也變得似笑非笑了起來。

  楊宗誌心想:我如何得罪妳了麽?妳要這樣戲弄我。衹是心中如此想,面上
卻發作不得,衹能繼續吃菜喝酒,心中卻是留意了下來,免得再被捉弄。

  眾人默默吃了一會,秦東棠呵呵一笑,大聲說道:「今日謝老爺子過來,又
送來美酒菜肴,我們這才有口味飽餐一頓。索性妳們便放開胸懷,多多敬謝老爺
子幾杯酒,大家好好歡聚歡聚。」

  手下眾弟子轟然允諾,這才不拘束,都放開了年輕人心性,舉杯相邀了起來。

  秦東棠看手下弟子生龍活虎,撫了下黑白胡子,輕輕問道:「小九兒,我剛
聽謝老爺子說,這次來襲的六個人個個都是好手,其中有叁個是茅山派的高人,
另外幾個妳都認識麽?」

  楊宗誌想了一會,記起那晚的情形,搖搖頭答道:「那叁個是茅山派的,是
小師妹看出來的,我衹是猜其中有一個使矛的可能是岳陽蒙家的人,但是心中不
肯定,另外兩個我不認識。」

  一旁的秦玉婉卻脆聲接口道:「那叁個道士,想來是茅山派中的茅山叁友,
我看他們叁人合作一處搶攻的時候,有一套自己的劍陣,往往威力大增,應該是
練習已久了。至于那個使矛的漢子,應該是岳陽蒙家四兄弟中的一人,另一個使
劍的用的卻是青城派的『伏魔劍法』,應該是青城弟子,最後那個魁梧的黑衣人
他一直赤手空拳,直到最後無奈拼命之下才拿出一把鐵扇子,我猜他是關中獨角
大盜『鐵扇』萬容飛。」

  楊宗誌聽她娓娓道來,想起那個魁梧黑衣人正是叫做萬老大,心想她猜的可
能十拿九穩,不禁點點頭,心中對她倒是又佩服幾分。

  桌上其他人聽到她的說話,都是點頭,點蒼劍派的人對她信任已久,謝老爺
子和謝東柏上次見她面對強敵,侃侃而談,都是心中欽佩,謝東柏更是看的怦怦
心動。

  秦東棠也一點頭,心想他們天南地北的各派好手,為何會聚到一起來伏虎鏢
局中打劫,難道伏虎鏢局中真有什麽寶物能讓天下英雄窺藐的,便問道:「這些
人有的成名多年,有的一方為霸,怎麽會一起到伏虎鏢局中來鬧事的?」

  楊宗誌點下頭,輕輕道:「他們這次來是為了搶一塊紫玉符的。」

  說完將胸膛上的紫玉符亮出來看了看。

  秦東棠看那紫玉符挂在小九的身上,心中一驚,再仔細一看,接口道:「這
紫玉符看的甚是眼熟的很,好像在哪裏見過一般。」

  楊宗誌聽得心中一動,心想,這紫玉符多年來一直在自己身上,從未取下來
過,師父說在哪裏見過,難道他過去真的見過我?再向師父看去,衹見他捏著黑
白胡子,想了很久,突然拍手道:「對了,小九,當年妳昏倒在我劍派大門口的
時候,身上好像就是有這麽一塊小小紫玉符的,衹是多年過去了,我不知道是不
是就是這塊。」

  ======================周末了,一會看還能不能
趕一章!

           夢回故裏第090章痴等之五

  楊宗誌聽得腦中「嗡」的一聲,心想:「難道……難道自己正是這失蹤多年
的風漫宇不成?對了,從時間來推算看,自己也是十歲的時候失去記憶,而他也
正是十歲那年被趕出師門,十年過後,他是二十歲,自己也是二十歲。」

  想到這裏,楊宗誌衹感覺自己的心跳咚咚加快,面上神色變來變去。

  秦玉婉見那壞蛋說話說的好好的,突然又發起愣來了,一會面色大驚,一會
又沉思不解,心中也是詫異,再抬頭看見謝東柏一雙深情的眼睛衹是盯著自己看,
心中又是一陣委屈,心想,妳當年作的好事,卻給我惹來麻煩,妳當年受了那樣
的委屈,卻不聲張,自己一個人跑了,害的我這十年來心中又是牽挂,又是想唸。
一時之間她心中更是委屈,閉上眼咬住玉齒,左腳又狠狠的在那壞蛋的腳上踩了
一腳。

  楊宗誌正在沉思,突然感覺右腳上又是一陣劇痛,啊的一聲叫了出來,桌上
大家見他低頭了一會,突然大叫一聲,心頭都是詫異,心想難道他發現了什麽?
都將目光望向他。

  秦玉婉萬萬沒有料到他如此大叫起來,抬眼看桌上目光匯聚自己這邊,面上
卻是通紅一片,低下了腦袋,心中衹是想:壞蛋壞蛋,妳千萬不可對別人說出來,
不然我就沒臉見人了,妳要是說了,我便恨妳一輩子,也不原諒妳,妳要是不說
……妳要是不說,我便對妳好一些。

  楊宗誌從深思中醒來,見大家都愣愣的看著自己,再低頭看見自己右腳上還
有一衹淡黃色的小蠻靴在微微顫抖,那靴子的主人此刻正紅著臉低頭扭捏,心中
一笑,將頭向她那邊湊了一湊,說道:「小師妹……小師妹的……學識廣博聞達,
當真是智冠天人,我心中佩服的很,這便敬妳一杯。」

  說完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秦玉婉見他終于什麽都沒說,而且還敬自己一杯酒,心中一喜,面上神色似
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衹是這一口酒,卻讓她姣好的面容
染上了一片紅霞,再加上婉轉淋灕的流波,更是動人。

  秦東棠在一旁慈祥的笑著,說道:「小九,妳還記得婉兒吧,當年她最愛管
妳,妳每次偷跑出去,她總是跟在妳後面怕妳在外面作壞事一般,哈哈哈。」

  說到這裏哈哈大笑了起來。

  秦玉婉心中一羞,不依道:「爹爹,我什麽時候總跟在……跟在別人身後了。」

  話音卻是婉婉轉轉了起來。

  桌上此時一片寧靜,楊宗誌轉過頭去,見眾師兄弟都不再喧鬧喝酒,而是目
瞪口呆的看著自己這邊,心中驚奇,輕輕問左邊坐著的大師兄,道:「大師兄,
大家怎麽了?」

  鄧先笛這才從驚奇中醒轉過來,緩緩道:「真沒想到……小師妹也有這樣的
乖巧兒女表情,我們大家成天見小師妹一副冷淡不苟言笑的樣子,現在再一看,
都吃驚壞了。」

  頓了一下,鄧先笛嘆口氣,低低的道:「當年……當年師娘……哎。」

  說到這裏卻說不下去了。

  楊宗誌聽他慾言又止,不知他要說什麽,也不好接話,再看著小師妹在師父
面前的溫柔嬌俏樣子,心中卻是想起了倩兒在爹娘面前的樣子,想起爹娘,楊宗
誌心中又是如同密密麻麻針刺般一痛,端起面前的酒杯,一口酒飲了進去,衹覺
得這杯酒入嘴,苦澀辛辣之極。

  對面的謝東柏看的一臉痴迷,看了好一會,才轉過頭看著他爹爹,目中全是
懇求的意思,謝老爺子看見兒子的眼神,嘆口氣,點下頭,對秦東棠道:「秦侄
女當真聰明萬化,昨夜面對凶險,冷靜無比,一口道破那茅山叁友的劍招,又指
點大家布陣防御他們六人的攻擊。」

  說到這裏,頓了一下,又問道:「秦老英雄,不知秦侄女這些年可定下了親
事沒有?」

  秦東棠心中慈祥,渾沒在意,說道:「我這寶貝女兒心比天高,這些年衹說
誰也不嫁,我也是萬般無奈。」

  說完衹是笑著搖頭。

  秦玉婉見爹爹說自己誰也不嫁,那壞蛋便衹是端起杯中的酒,一杯接一杯的
喝下去,好像心中甚是難過一般,不禁柔情一起,心想:我不是不嫁的,衹是…
…衹是……想到這裏不自覺端起酒壺又給那壞蛋細細的斟了一杯酒。

  謝老爺子聽到這裏,這便放下心來,對著兒子輕輕一笑,意思是妳便放心吧。

  謝東柏傻傻的點頭,端著酒杯站起來道:「秦老英雄,秦師妹,東柏敬妳們
一杯,多謝妳們……救命之恩。」

  秦玉婉正痴痴的看著那個落寞的壞蛋,聽見謝東柏敬酒,輕輕皺下眉,冷下
臉蛋緩緩道:「我不能飲酒的,請恕不便奉陪。」

  秦東棠聽見女兒如此說,哈哈一笑道:「小女身子不好,從小未曾習武,因
此這酒是不能喝了,老朽便來陪妳喝一杯如何。」

  謝東柏聽見秦玉婉如此說,心中甚是失望,但見秦東棠舉杯,也趕緊一口喝
了進去。

  謝老爺子看著秦玉婉剛才陪風老九飲酒的美艷模樣,這會對著自己兒子又是
一副冷淡的表情,心中若有所思起來。

  楊宗誌飲了幾杯,覺得這桌上雖然人人開心快樂,推杯換盞,但是自己心中
索然無味得更甚,便起身對師父說道:「師父,徒兒身子還沒好全,這會又疲勞
了起來,徒兒想先行告退了。」

  秦東棠聽他如此說,疼惜的看了他一眼,點頭道:「好,妳身子剛剛恢復過
來,這便下去早點歇息吧,不用太操勞了。」

  楊宗誌點點頭,向謝老爺子告個罪,便低頭出聚恩堂而去,衹是走了一會,
心中鬱積,又一直向大門外走去,走出大門看到一條下山的大道,楊宗誌也不知
自己想到哪裏去,嘆了口氣,下意識的向小十四所帶的那條小路走去,從土坡上
向下看去,衹覺得這下山小路彎曲蔓延,甚是難行。

  楊宗誌心中呆呆的想著心事,一步跳了下去,便一直穿行而走,剛剛走了沒
多久,突然聽到「啊」的一聲嬌呼,一個人影忽的衝了下來,仿佛立不住自己的
身子了一般。

  楊宗誌轉頭看見一個人影向自己懷裏衝了過來,心中一凜,下意識的一把抄
住了那人影,衹覺得手中溫暖柔軟一片,楊宗誌仔細一看,那人穿一身淡黃色衣
裙,身子嬌小柔弱,面上仿佛被身邊的灌木劃破了微微一小道口子一般,正是小
師妹。

  ===========大家周末愉快!

           夢回故裏第091章痴等之六

  楊宗誌看的一愣,奇怪道:「小師妹,妳怎麽在這裏?」

  秦玉婉被他抄在懷裏,面上一紅,也不掙扎,溫柔問道:「妳又要下山去喝
酒賭錢鬧事了麽?」

  楊宗誌聽得啞然一笑,心道:看來風漫宇給大家的印象就是衹會喝酒賭錢鬧
事一樣。轉唸又一想:到底自己是不是風漫宇呢?聽師父剛才的說話,自己心中
也漸漸相信了這些,但是自己卻一點也記憶不起來。

  秦玉婉見他沉思不說話,溫柔的看著他,又道:「妳心中不開心了麽?」

  楊宗誌見她關心自己,想起師父說她小時候總喜歡管著自己,哈哈一笑,道:
「小師妹,妳小時候就是這樣管著我嗎?」

  秦玉婉被他說的臉上一紅,跺腳道:「誰愛管妳這個壞蛋了,妳作壞事便是
作壞事,為何總是把我牽扯了進來?」

  楊宗誌心中一訝,愣住道:「我作什麽將妳牽扯了進來?」

  秦玉婉臉上更紅,咬住細細的玉齒道:「妳說,妳當年為何要去打那謝東柏,
還將他打了個半死。」

  說到這裏秦玉婉本來有些蒼白的臉上嫩紅一片,嬌羞無限了起來。

  身邊一陣微風吹過,吹到楊宗誌面上,衹覺得那微風中帶有淡淡的女兒清香,
楊宗誌心中一愣,才驚覺自己還一直扶住了小師妹的身子,趕緊放開她,道:
「他欠我賭錢不還給我,我心中怒起,便去找他算賬了。」

  秦玉婉聽他如此說,心裏恨恨的,想起當年的場面,忍不住哭道:「妳為何
不說實話?妳為何當年不說出來?這樣爹爹也不會趕妳出門,妳也不會在外面漂
泊這麽久了。」

  楊宗誌見小師妹激動起來,心中一驚,暗道:難道小師妹也知道這件事情的
原委了?不可能的,按照謝東柏所說,當年就衹有我們二人知道,而且看小十四
的樣子,他當年也是不知情的,小師妹如何能得知?想到這裏,楊宗誌搖搖頭,
苦笑道:「我衹怕跟師父說人家欠我賭錢,師父更生氣,當然是不敢說的了。」

  秦玉婉見他還是口硬,大哭一聲撲進他懷裏,右手還在他胸口猛的擂了幾粉
拳,抽泣道:「妳這個壞蛋,妳這個壞蛋……明明是那謝東柏對我作了無禮的事
情,妳去幫我出氣才打了他,妳卻不說出來,讓所有的人誤會妳,心裏看不起妳。
我……我恨死妳了。」

  楊宗誌被她撲進懷中,一個措手不及,這時又聽清楚她哭著的喊話,心中大
驚,啞口道:「妳……妳都知道了?」

  秦玉婉捶了幾拳,還不滿意,又抓住他胳膊咬了一口,才止住哭聲,在楊宗
誌胸衣上抹了一把淚水,又委屈說道:「妳說,妳為何又讓那謝東柏來……來追
求我?」

  楊宗誌聽到她這句話,心中恍然,暗道:看來自己和謝少鏢爺在花園裏說的
話全部被她聽去了。輕輕笑了一下,道:「謝少鏢爺年少風采,又是伏虎鏢局謝
家的唯一傳人,而且我看他忠厚淳樸,想來是一個不錯的人了。」

  秦玉婉突然抬起頭來,一臉傷心的看著他,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問道:
「這……這可是妳的真心話?」

  楊宗誌溫柔笑一下,輕輕點下頭,秦玉婉看他一笑,心頭柔動,覺得甚是好
看,又好像小時候一般壞壞的氣人,再看他點頭,面色刷的一下變得慘白,渾身
顫抖起來,衹覺得自己剛剛悸動的心突然沉寂下來,不再跳動了一般,心中的委
屈已經無法再說出來給他聽了,衹能用空洞的聲音說道:「好,既然妳讓我嫁給
他,那我便嫁給他,衹是……衹是妳不要後悔。」

  楊宗誌看小師妹一下面色大變,心中驚訝,暗道:我後悔什麽?

  秦玉婉再看了他幾眼,臉色慢慢恢復之前的冷淡,衹是比之前更加蒼白,突
然從他懷裏立了起來,冷清道:「那我回去了。」

  楊宗誌見她恢復了平時的神態,點點頭,轉過身子,輕輕嘆了口氣,又要向
下繼續走。

  秦玉婉聽到他這聲嘆氣,想起在花園的花叢中聽到他們說話之後他那聲嘆息,
心中的委屈再也忍受不住,又一把衝了過來,撲到他懷裏,咬牙道:「那妳說,
妳為何與謝東柏說完那幾句話之後,要站在那裏嘆氣?」

  楊宗誌一愣,皺眉暗道:我何時嘆過氣?但是凝視小師妹在懷裏哭的凄凄婉
婉,此時天色已漸漸晚了,這灌木叢中四周被參天枝葉遮蔽,本來就陰暗的很,
楊宗誌看著懷中的人兒,恍惚中衹覺得是倩兒在自己懷裏哭泣,心中柔情一起,
暗道,我怎能讓她如此傷心?

  楊宗誌輕輕撫了撫小師妹的秀發,溫言道:「別哭了,別哭了,都是我的錯,
我向妳賠罪還不好麽?」

  秦玉婉聽到他對自己溫柔說話,心中才好受一些,衹是依然撲在他懷中不起
來,輕輕道:「我知道,妳是聽了爹爹說我誰都不嫁,妳心中生氣,所以才這樣
故意氣我的。」

  楊宗誌哭笑不得,衹得道:「是,我一想到小師妹這天仙一般的人兒,卻不
能嫁給自己,心中煩躁不安,所以胡言亂語,妳不要放在心上。」

  秦玉婉聽他稱贊自己美麗,又聽他說出「真心話」心中害羞,臉上通紅,哼
了一聲道:「妳便像小時候那樣對我使壞吧,妳故意氣我,我……我也不放過妳。」

  楊宗誌低下頭,看小師妹嬌羞的靠在自己懷裏,臉上流波溢轉,更增艷色,
心想:自己反正馬上要離開點蒼去的,現在就算是說幾句好聽話,也免得她心中
難過。楊宗誌眯眼哈哈一笑,道:「小師妹,我聽說我小時候下山喝酒的時候,
我喝一杯,妳便將我的酒杯扔出去一個,倒是真不放過我的,是不是這樣?」

  秦玉婉聽他取笑小時候的事情,又是神往又是心酸,哼一聲,道:「妳從來
沒有叫過我小師妹,這會怎麽改口了?」

  楊宗誌一呆,無奈道:「我小時候的事情現在都記不得了,我過去都叫妳什
麽?」

  秦玉婉聽他如此說,想起自己今日問大師兄的事情,心中一陣疼惜,臉上一
紅,輕輕道:「妳總是叫我『婉兒』的。」

  說完這句話好像臉上著火了一般。

  楊宗誌兀自唸了兩遍「婉兒」哈哈一笑,道:「清風濁兮,婉兒眷就。真是
好名字。」

  秦玉婉聽他又笑話自己,不依道:「妳這壞蛋總是這樣子,自小就從不肯遷
就人家,現在這般大了,還是這麽壞。」

  楊宗誌哈哈道:「婉兒,我想下山去喝酒,妳還要跟著去扔酒杯麽?」

  秦玉婉聽他說的有趣,格格嬌笑道:「正是,妳這輩子到哪裏偷偷喝酒,我
都要跟去扔了妳的酒杯,讓妳偷喝不到才好。」

  說完突然驚覺這句話太多語病,心頭一顫,眼睛飛快的掃了他一眼,心中又
柔又酸,如泡在蜜汁中。

  楊宗誌微微一笑,再不搭話,輕輕扶住婉兒的身子,一起向山下走去,秦玉
婉衹覺得身子從未有這時這般輕快,心中甜甜蜜蜜柔情萬縷,轉頭看他豐神俊朗,
小心翼翼的扶住自己,衹覺得十年來自己終于等到這一天,自己心裏的怨苦換來
了此時的憧憬和蜜意。

           夢回故裏第092章痴等之七

  楊宗誌扶著小師妹一直走到路盡頭的那個臺子,轉頭見小師妹一臉痴痴呆呆,
渾不知現在身處何地,輕輕笑道:「婉兒,我們這就下去了。」

  說完一把扶起小師妹的嬌軀,一起跳了下去。

  兩人剛一落地,秦玉婉才身子一震,緩緩醒轉過來,柔柔的道:「九……哥
哥,我心中到此時才真正快樂起來,妳走了十年,我便痛苦困頓了十年,若妳疼
惜婉兒,以後千萬不可像十年前那樣一句話也不說,就自己走了好麽?」

  楊宗誌聽她這句話說的纏纏綿綿,話中的情意如同春天的花香一般涌了出來,
此時天色已經暗淡下來,這山腳下荒蕪甚是黑暗,衹有在前面大路兩旁才有屋捨
的燈光遙遙的傳了過來,借著這些微微的燈光,楊宗誌看到婉兒臉上全是一片關
切和懇求的顏色,心中一柔,暗道:「難道她也好像謝少鏢爺一樣,在十年前便
生出了這般情愫,一直到了這十年後也是分毫不改?」

  想到這裏楊宗誌心頭一黯,迷茫道:「婉兒,妳可知道這十年來我遇到了什
麽樣人和事?妳可知道這些年我是怎麽過來的?」

  秦玉婉拿起左手輕輕的撫了撫楊宗誌的額頭,理了一下他的頭發,輕輕搖頭
道:「我雖不知道妳是如何過活過來的,但是知道妳定然是吃了很多苦,受了很
多累……九哥哥,妳這十年的苦全是為了婉兒所受,婉兒這輩子全心全意的服侍
妳,再也不會讓妳受半點不如意可好。」

  楊宗誌聽得搖搖頭,衹覺得心中有千言萬語,卻又不知從何說起,衹輕輕一
笑道:「像我這樣的壞蛋,無論到了哪裏,衹有那裏的人吃苦受累才對,我卻活
的好好的……」

  話說了一半心中突然怔住,暗道:這話倒真是有道理,自己給身邊的爹娘,
莫難等人都是帶來災難,卻沒給他們半分幸福和喜悅。

  秦玉婉見他嘴中還是堅強,心中更是心疼,雙手緊緊環住他右邊的胳膊,曼
聲道:「反正我就當妳是答應了我,妳可永遠記住妳自己答應的話,無論是什麽
情況,都不能拋下我一個人走了。」

  楊宗誌聽到這裏,心想:我馬上就要走的,怎麽能帶了妳,這話我萬萬不能
答應。衹是此時春夜寧靜,花曉蟲鳴,這句話是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婉兒見自己說了半天,九哥哥也不點頭答應,心中凄哀起來,更是緊緊環住
他的胳膊,一張幽怨的俏臉也貼了上去,怨苦道:「九哥哥,妳可知道婉兒這十
年是如何渡過的?」

  楊宗誌抬頭看了一下遠處的一排屋捨,上次和十四弟喝過酒的鳳來酒館也在
其中,這時還有隱約的微弱燈光傳來,便輕輕拉了一下婉兒,讓她和自己一道向
那邊走去。

  耳中卻聽見婉兒幽幽的聲音繼續道:「九哥哥,那日妳偷了爹爹的金煙杆,
跑下山去,平日裏妳下山都會經過我的房子,我聽見妳們的聲音便會一起跟下去,
可是那日不知妳從哪裏繞了過去,帶著十四師哥就這樣一聲不吭的走了,後來我
聽到大堂內有人在大聲說話,我無意中聽見那人大聲說道:」風漫宇這小子……
『什麽的,我心裏好奇便走出去,才知道妳偷偷下山去把伏虎鏢局謝老爺子的兒
子打成了重傷,爹爹一生正派,聽了謝老爺子添油加醋的一席話,便讓大師兄他
們出去尋妳給謝老爺子的兒子賠罪抵命,我聽了之後心中害怕的很,就也偷偷的
跑出去找妳們,我跑到山路口心中猶豫極了,不知該從小路下山還是從大路走才
能碰到妳們。「

  婉兒的聲音聽著飄飄忽忽若近若遠,此時她心中傷感,顯然是想起了過去的
事情,沉醉在裏面而不自覺。

  婉兒說到這裏,頓了一會,臉上都是害怕,想起了那日自己站在小土坡上柔
腸百轉猶豫不定的情形,又道:「後來我一咬牙,心道:妳們偷偷下山,必然不
敢光明正大的上山,也定是從這小路上來。便一路從小路跑了下去,那天夜裏天
色黑極了,我踩在那小路上,心中著急萬分,就想跑的快些,哪知腳下一滑,人
就向前一直摔了下去,我爬起身來,衹覺得臉上手上處處都是傷口,也顧不得這
麽多,又向下跑去,衹是沒多一會,又摔倒了,就這樣一路起來,一路摔倒的滾
到了山下面。」

  楊宗誌聽到她說這段,心中大動,想起她剛剛跟著自己出來,也是一不小心
就衝了下來,要不是自己好好站在路中間擋住了她,衹怕她又要摔著滾下山了,
不禁右手用力的握住婉兒的手,衹覺得這個姑娘不像倩兒一般乖巧,更不是筠兒
那樣的柔順,也不是賽鳳那般倔強,但是卻有一股執拗,讓人心感。

  婉兒見九哥哥用力握住自己的手,心中柔情彌漫,對著他嫣然一笑,又道:
「我一路跌下山,卻連妳們的人影也沒有見到,我想到這裏心中更是害怕,就想:
難道妳們偏偏是走的大路不成?要是這樣錯過了,爹爹見到妳們一定是要讓妳們
去償命的。」

  楊宗誌嗯了一聲,不想她多想過去的事情,那般辛苦,接口道:「我雖然不
記得過去的事情,但是以我現在的心性來想,既然知道自己闖了大禍,為了不連
累十四弟,我定然讓他帶著金煙杆回去,就說阻勸自己無效,然後我出去躲藏幾
天,才找機會回來。」

  說到這裏,楊宗誌心中一動,好像捕捉了到了什麽,但是想了一下又沒有想
出是什麽。

  婉兒痴痴的看著他的面龐,溫言道:「九哥哥,妳小時候雖然頑皮,但是卻
最懂得照顧別人,妳現在已經長大了,卻還是像小時候一樣,妳可知道,妳小時
候雖然總是捉弄婉兒,但是我心中一點也不生氣,反而覺得感動和高興,因為婉
兒知道妳是真心關心自己的。」

  頓了一下,婉兒還是繼續道:「我在山下到處找妳們,卻一個人也沒找到,
心中著急的不行,後來我想怕妳們自己上山去了,這才回來,我一回來就看見十
四師哥跪在那裏,妳卻沒見,心中咯噔一聲,趕緊跑過去,才知道妳躲了起來,
衹是十四師哥一個人回來了。爹爹見妳不敢回來,更是生氣,直說不要妳了,我
聽了心裏氣苦,心想:妳是爹爹的弟子,又是一個孤兒,天下之大,妳還有哪裏
可去?于是我從第二天開始每天早早的就起來,搬個小板凳坐在山門口通往下山
路的必經路口上,一坐就是一整天,一直到月上叁梢才回來,無論刮風下雨,餓
了就吃一些自己帶的幹糧,困了就蹲在路邊睡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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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回故裏第093章痴等之八

  楊宗誌聽到這裏,衹覺得心頭更是沉重,鬱積了太多的感動,右手輕輕的在
婉兒的秀發上撫摸一會,想要寬慰她,卻啞口說不出話來,衹是喉頭哽塞。

  婉兒轉頭深情的看著他,眼中滿是淚水,又道:「九哥哥,妳可還記得,那
年我是六歲,我在那裏一等就是兩年,開始的時候我滿心都是期待,衹希望妳哪
天忍不住回來了,第一個就可以看見妳,後來時間越來越長,我心中也越是失望,
每天衹是坐在那裏,臉上就挂滿了淚水,爹爹每天都過來勸說我回去,說我再哭,
一輩子的淚水都流幹了,我衹是不聽,心裏想:那伏虎鏢局的謝老爺子為了自己
的兒子,便帶人到派裏來逼爹爹,爹爹為了自己的面子,便連最愛的弟子也不要
了,我心裏惱恨的很。」

  話說到這,秦玉婉終是忍不住,轉身撲到楊宗誌懷裏又咿咿唔唔的大哭了起
來。

  楊宗誌萬萬沒有想到她如此小小年紀,性子卻是這般執拗,想起她對待自己
一片真情,心中後悔起來,暗道:我剛剛那般對她,沒想到她心中卻是這般痛苦,
哎。

  婉兒哭了一會,才抬起頭來,說道:「兩年之後,我果然不哭了,我心想我
的淚水終于哭幹了,這輩子也許都哭不出來了。有一天,我還是呆呆的坐在那裏,
心裏想著心事,突然來了一個道長。

  那道長看我小小年紀一個人坐在路邊,就走過來,問我道:「小姑娘,妳為
什麽要一個人坐在這裏啊?『我看他慈眉善目的,衹覺得心中苦悶無法跟人說,
便對他說了我要在這裏等九哥哥妳。

  他聽了這件事後,就在那裏嘆氣,過了好一會,他又說:「小姑娘,妳這輩
子要是都見不到他了,妳難道也是在這裏一直等下去麽?『我當時心想:我怎會
一輩子見不到九哥哥了。想到這裏我突然心中怔住了,這才第一次想到這個問題,
我衹覺得心中一個聲音猛的對自己喊:我再也見不到九哥哥了……我再也見不到
九哥哥了。

  想到這害怕處,我又哭了出來,衹覺得活著再也沒有半分樂趣,哭了一會,
就對那個道長說道:「我累了,不想等了,我不會再等了。『那道長好好的看著
我,聽見我說這個話,突然大吃一驚,好像知道了我心裏的想法一般,又嘆口氣,
道:」小姑娘,妳且等等。』說完就掐指算了起來。

  他算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笑道:「小姑娘,妳不要灰心,貧道算出妳一定能
見到妳想見的那個人的,衹是要再過八年時間。『我開始一聽以為他衹是安慰我
才這般說話,也沒在意,心中衹是想九哥哥妳不回來了,我活著也沒什麽意思。

  那道長見我的神色,又說道:「小姑娘,妳可是不相信貧道的話,那好,貧
道再給妳算一卦。『說完他又掐指算起來了,好一會才說:」小姑娘,妳家裏衹
有爹爹一個親人可對,妳娘親在妳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妳們,是不是?』我聽到
他這個話,大吃一驚,沒想到他算的如此準確,忙點點頭,他這才笑道:「妳是
個好姑娘,性子執拗的很,妳便好好的多等幾年也不妨事,如果八年後妳還沒見
到那個人,貧道再來找妳就是了。『我那時已經對那道長有了深厚的信心,見他
這麽說就又想:自己再多等八年就好了,反正衹要能見到九哥哥,便是十八年,
八十年我也等下去的。

  想到這裏我就安心了下來,衹覺得又有了目標,那道長哈哈大笑起來,說道:
「小姑娘,貧道對妳的人品甚是喜愛,想送給妳一樣東西,妳是喜歡練武還是喜
歡機關消息?『我聽他說要送給我東西,便搖頭道:」我什麽都不要,衹要九哥
哥。』那道長又大笑起來,道:「要是八年之後,他回來已經大異從前,而妳又
害怕自己配不上他,可如何是好?『我聽得心中一動,想起九哥哥,妳小時候總
是笑話人家是笨丫頭的,便想:是了,我不能讓九哥哥總是覺得我是笨丫頭,那
樣他心裏瞧不起我,便不會理我。

  想到這我才點頭,道:「我不要練武,我就學機關消息。『那道長點頭也說
道:」那好,貧道這裏有本書送給妳,妳自己回去慢慢琢磨,記住,不要給別人
看,這本書要是給別人看到了,上面的字就會慢慢消失掉,知道了麽?』我心中
歡喜,就接了下來,才搬了凳子走了回去,從那天以後我便不在那裏等了,爹爹
見我終于回來了,心中才安心,以為我終于想通了,我其實衹是每天在房裏學那
些機關消息的書,心裏想的是,等八年後九哥哥妳回來了,我也不能太差的……
九哥哥,妳說我是不是很傻?「

  楊宗誌聽到她說話,越聽越鬱積,衹想大聲吼叫一番才能宣泄,這時聽到她
最後一句問她是不是很傻?強自笑一笑,柔情道:「婉兒,妳怎麽會很傻,妳是
這天下最聰明伶俐的姑娘,衹是我才是天下最傻的笨蛋,我心中……我心中……」

  一句話說到這裏衹覺得喉頭又梗住,再也說不下去。

  婉兒聽到他語氣中自責的很,搖搖頭,將小腦袋緩緩偎進他的懷裏,輕輕說
道:「現在八年過去了,妳終于真的回來了,我心中真是好開心,妳昨日見到我
卻不理我,我心中又是害怕又是難過,今日早上我問了大師兄,才知道,妳這次
回來已經忘記了過去的事情了,我心中對妳又是疼惜的很,心想:妳為了我在江
湖上漂泊,不知受盡多少白眼和委屈,吃了多少苦頭和心酸,現在就算是忘記了
過去的事情,也是好的,那些不如意的事情也隨著過去了,以後我百依百順的服
侍妳,將妳這十年的光陰補回來就是。」

  楊宗誌聽到婉兒如泣如訴的將這十年來的心事告訴自己,萬萬沒有想到這個
少女嬌弱的外表下卻有如此頑強執拗的心思,再也忍禁不住,一把將婉兒死命的
摟進懷中,喃喃道:「好婉兒,我對不住妳,這十年來,分明是妳為我受盡了苦
楚,我真是天下傻得不能再傻的笨蛋了。」

  婉兒此刻被楊宗誌死死的摟進懷中,衹覺得九哥哥的雙臂堅強有力,將自己
快要被抱得踹不過氣來了一般,但是心中卻溫馨甜蜜到了極致,忘卻了時間,忘
卻了身邊的一切,衹盼望這刻能夠天長地久才好。

  ============今天應該有一小章,還有一大章。

           夢回故裏第094章頓悟之一

  過了好一會,婉兒感到九哥哥身體輕輕顫抖,顯然心情激蕩,才抬起頭來,
溫婉說道:「九哥哥,妳別難過,衹要能夠換來今日這般相聚,婉兒就是再多等
十年,二十年也是甘心的。」

  楊宗誌搖搖頭,強自微微一笑,卻道:「好婉兒,我要去鳳來酒館喝酒,妳
來陪我去。」

  婉兒乖巧的「嗯」一聲,便任由他放開自己,牽了自己的手向那邊燈火處走
去。

  楊宗誌一路向鳳來酒館走去,心想:我此刻心中已經有八分相信自己就是這
點蒼山的風老九了,衹是我離開點蒼山之後,是如何到了定州城的,為何會昏迷
在定州戰場的尸首中,為何我過去的事情一點也記不起來了?

  道路兩旁雖漆黑,天上明月此時卻緩緩從雲堆中轉出了臉孔,向下看著路上
的兩個人兒,仿佛要盡力給他們一些光芒。

  秦玉婉在一邊好好陪著向前走,心中也不關心到底要走到哪裏,衹知道這樣
陪著他就算是一路不停頓走到天邊也是快樂,衹要能夠白頭……想到這裏婉兒突
然心中一顫,想起一事來。

  楊宗誌兀自埋頭向前走去,見快走到上次喝酒的鳳來酒館大門口,突然感覺
身邊的婉兒慢了下來,小手在後面好像拉住了自己,卻又聽到面前一個蒼老聲音
道:「兩位客官,快快請進。」

  楊宗誌抬頭見白老板走了過來,親熱的招呼自己,向他微微一笑,白老板就
著夜色和堂中燈光,漸漸看清楚就是上次給自己一大錠銀子的年輕人,身後還有
一個嬌小的人影,看不甚清。

  白老板上次得了楊宗誌恩惠,卻給他一壺兌水的劣質酒,心中有些慚愧,忙
將他們迎到酒館堂中,不待楊宗誌說話,搶道:「妳們稍等,我這就去上最好的
酒來,保證味道醇美。」

  說完轉身就進去了。

  楊宗誌想起白老板上次給自己的好酒,心下一笑,看見酒館大堂中間有幾盞
昏黃的油燈照亮,四周卻暗的很,這時天色已晚,酒館中人煙稀少,衹在最左首
靠窗邊隱隱坐了一個人,自斟自飲,怡然自樂。

  楊宗誌捉住婉兒的玉手,輕輕將她帶到大堂最中間的位置坐下,婉兒心事重
重的輕輕坐在楊宗誌側邊,看著身邊昏昏的油燈照亮他的側面,衹覺得心頭又是
一陣迷醉,嘴裏卻緩緩問道:「九哥哥,上次……上次我們在伏虎鏢局見的那個
白……白衣女子,是妳的……妳的什麽人?她長得可是很漂亮麽?」

  楊宗誌見婉兒問起白衣女子,便想起素允仙子來,想起自己竟然見到了素允
仙子的絕美面容,衹是心中更加迷茫,暗道:自己那日見了素允仙子本來還是好
好說話,但是她一給自己戴上紫玉符,自己的言語又不由控制不住,說出來的話
自己都不敢相信,那些話說出來衹希望素允仙子劍心修道,當不了真才好。

  楊宗誌嘴上卻接道:「那位女子姓洛,是神玉山鳳舞池的修道仙子,和我在
北方見過一次,昨日相見倒是第二次見面,衹是她總是一副白巾蒙面,旁人都看
不到她容貌。」

  婉兒聽見那女子原來是修道仙子,而且衹是與這壞蛋第二次見面,心中才略
微放心下來,想了一下,嬌聲又道:「那她對妳很好麽?為何會聽妳的話?」

  楊宗誌見婉兒嬌氣儒諾,玉面在昏暗的油燈照射下顯然嬌俏痴纏,輕輕一笑,
從胸衣中拿出紫玉符,道:「昨日那六人來搶的這塊紫玉符,正是她們神玉山每
代掌門人的信物,我猜想她昨天跟到了伏虎鏢局,正是要來拿回這塊信物才是。」

  婉兒聽他說起事情原委,心中釋然,對他甜甜一笑道:「怪不得。」

  頓了一下,又道:「衹是我聽昨日那些賊人說,江湖傳聞這塊紫玉符可以號
令北方駐守的八萬朝廷大軍,不知可是真的麽?」

  楊宗誌聽得搖頭,心想哪有這樣的事情,苦笑道:「這些江湖傳聞十有八九
都是誤傳,這紫玉符好好在我身上戴了二十年,怎麽會有這樣的作用?」

  這時白老板端了一壺酒走出來,走到楊宗誌這桌,看了楊宗誌一眼,輕輕道:
「妳放心,這次一定是好酒,不會騙妳。」

  轉頭看了一下婉兒,依稀從燈光中看清婉兒面容,暗道:好美的小姑娘。

  秦玉婉搶先接過酒壺,從桌上拿起一個酒杯,好好的倒下一杯酒,放在九哥
哥面前,甜笑說道:「九哥哥,這次我不扔妳的酒杯,妳便好好的喝幾杯就是了。」

  楊宗誌轉頭看著婉兒,衹覺得她完全不是師兄弟們所說的冷若冰霜,反而嬌
痴的很,不禁對她溫柔的一笑,端起酒杯一口喝進去。

  婉兒見他對自己溫柔的笑,笑的甚是好看,臉上一紅,又見他喝的豪爽,又
給他滿上一杯,道:「既然這紫玉符是那位仙子的師門信物,又怎麽會在妳身上
呢?我剛剛聽爹爹說起,看來這紫玉符從小就在妳身上的,是不是?」

  楊宗誌聽婉兒問起自己心中的疑問,心頭一黯,嘆口氣道:「我也不知道怎
麽會在我身上的,我忘記小時候的事情之後,衹知道這紫玉符一直陪在我身邊,
就心想,找到這紫玉符的秘密也許就能找到自己的身世,衹是現在看來師父也是
不知道我的來歷,在我六歲的時候師父救下了我,撫養了我這些年。」

  說完不禁又嘆口氣,心想自己這身世這輩子難道真的解不開了?

  婉兒見九哥哥神情落寞,心中不由一疼,伸手握住他的左手,溫柔道:「九
哥哥,妳也別心急了,世事往往如此,便是在妳不經意間又柳暗花明了。」

  楊宗誌聽見她溫言安慰自己,心中涌起感動,正要抬頭與她說話,突然看見
這酒館的首座,想起那日邱老人坐在那裏說書,說道:「楊門一家忠烈,效忠朝
廷,老將軍一生作戰未嘗敗績,心高氣傲,見皇上這時才來論罪,一時想不開,
與夫人一同拔劍自盡了,哎……哎……哎,可憐我南朝又少了一代忠將,一代名
將啊。」

  他心中不覺又如同遭受猛擊一下,面上抽搐,就想端起一杯酒來灌醉自己,
衹是雙手發顫,這舉杯竟然端不穩了,一杯酒都倒在了桌上。

  婉兒一直細細的看著九哥哥,這會突然看見他面色猙獰,連酒都拿不穩了,
心中大是心疼害怕,不知他為何中了魔,拉住他急聲問道:「九哥哥,妳怎麽了?
妳不要嚇婉兒……」

  楊宗誌尤自陷入心魔而不自覺,衹覺得心中有個聲音陰笑道:「嘿嘿,妳這
個不忠不孝的小子,害死自己的爹娘,還能好好坐在這裏喝酒,當真讓人齒冷的
緊。」

  婉兒見九哥哥聽不到自己說話,渾身都顫抖了起來,更是驚慌,哭著大聲喚
道:「九哥哥,妳怎麽了,妳聽到我說話了麽?」

  秦玉婉話音剛落,卻突然聽到一個聲音朗朗的在身邊說道:「年紀輕輕,不
思進取,卻是整天哀聲嘆氣的,還叫他作什麽?」

  這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兩人聽到耳中,都好像錘子一般逐字逐句打在心上,
楊宗誌被這聲音喚醒,轉頭看酒館左首角落裏坐著一個人,樣貌不甚清楚,不由
得心頭一怒,站起來吼道:「我本來就是該死的人,現在不死,卻害了身邊的人,
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婉兒從未見過九哥哥這般歇斯底裏的樣子,心中劇痛,雙眼全是淚水,衹是
雙手卻死死的抓住了他的手。

  角落裏那人聽到這句話,哈哈笑起來,道:「正所謂男兒丈夫,有所為有所
不為,誰害了妳,妳便去與他拼命,誰對妳好,妳便更好的報還給他,妳在這裏
喝酒傷心,自己尋死就能解決這一切了麽?」

  楊宗誌本來情緒激動難以自制,聽到這句話就好像當頭一盆冷水澆下來,心
中冷靜下來,腦中衹是拼命的想著:「誰害了妳,妳便去與他拼命,誰對妳好,
妳便更好的報還……」

  心中神思恍惚,暗道:是了,爹爹和娘親雖然傳來噩耗,但是死因不明,我
不去追查原因,整天在這裏自傷有得什麽用?此刻線索雖然眾多,但是即便走遍
天下,每個門每個派都走過,我也定要追根朔源,找出這幕後的黑手,才不枉爹
娘對我十年養育之恩,才不枉世人都說一句楊家好男兒。

  楊宗誌想來想去,衹覺得背上冷汗冒出,心中卻如同醍醐灌頂一般,幾日來
心中的鬱積一掃而空,胸中豪氣涌集,心中輕鬆了過來,轉身對著左首黑暗角落
的人舉手一揖,沉聲道:「多謝閣下提點,小子現在明白了。」

  那人聽到楊宗誌的說話,又哈哈大笑,慢慢走過來,一邊道:「孺子可教也,
我看妳……」

  一邊說走到楊宗誌的身邊,突然口中夷了一聲,一伸手像楊宗誌的肩頭捉來。

  楊宗誌見那人幾步走過來,看清楚是一個中年文士,身子瘦高,面色清癯高
傲,待他邊說話邊走到身邊,突然面色一驚,捉住了自己的右肩。

  楊宗誌心中也是一驚,身子下意識的一扭,口中道:「妳要作什麽?」

  那文士嘿嘿一笑,也不作答,衹是手腕忽的一轉,還是取的楊宗誌右肩,楊
宗誌心中感激他剛才對自己的提點之德,不願與他動手,腳下一點向後退去,卻
發現無論自己怎麽退,那文士的手掌便在離自己叁尺的距離抓過來。

  秦玉婉剛才見九哥哥心緒激動,心中衹是擔心不已,九哥哥被另一人幾句話
點醒,沉思下來,婉兒這才安心,正要再握住九哥哥的手,卻發現這二人一言不
發就打了起來,九哥哥腳下輕點,幾步就倒退出酒館,到了外面的街上,此時街
上黑暗,沒有行人,婉兒喊了一聲:「九哥哥。」

  放下一錠銀子,趕緊幾步追過去,卻見那文士的身法更快,一直好像影子一
般追在九哥哥的身後。

  楊宗誌施出八步趕蟬的輕功,一道輕煙般幾步出了酒館,卻見那文士不急不
緩追在身後一步不落,透過微微的燈光,楊宗誌仿佛看見那文士臉上甚是凝重,
心中一驚,暗道:這人與我有仇麽,為何緊追不捨?

  想到這裏楊宗誌站住身子,說道:「閣下為何追我?」

  那人也不說話,手掌還是原勢不動向他右肩抓來,楊宗誌心中一怒,暗道:
我怕妳不成?右手立掌為刀,斜斜的就砍了過來,用的正是莫難所教授的破長刀
法。

  那文士見楊宗誌右手閃電般砍過來,面上一喜,哈一聲道:「好刀法。」

  右手也轉向楊宗誌的右掌切去。

  楊宗誌見他右手切過來,角度正是破自己刀法的路數,心中又一驚,腳上卻
是一招甩豹尾踢了出來。

  那文士沒想到楊宗誌變招如此之快,點下頭,左手出來點向楊宗誌右腳的商
丘穴,楊宗誌心中驚奇,暗道:這人出手料敵先機,招招都是點向自己的死穴,
當真是自己見所未見。

  當下再不猶豫,右腳也不收回,半空中轉住身子,施出了雲龍九轉的身法,
空中身子一折徑自向那文士撞去,那文士見楊宗誌年紀輕輕,每招都是各派絕學,
歡喜道:「有意思。」

  右手再也不是平直伸出,卻是伸出兩個指頭,捏了個劍訣,向他自己面前撩
去。

  楊宗誌卻感覺那文士手勢一變,運出真氣來,自己面前一寒,仿佛碰到劍氣
一般,心中一凜,身子卻不停頓在空中又是一轉,換了個姿勢衝天而起。

  秦玉婉追出店來,看見黑暗的街道上兩人上下起伏打在一起,心中擔心之極,
再走近幾步,看見那文士衹是站在地上右手兩指伸出四處亂點,而九哥哥身子在
空中使用的正是點蒼劍派雲龍九轉的身法,衹是他身子在空中轉了無數轉卻不落
地借勢。

  秦玉婉看的若有所思,暗道:九哥哥這雲龍九轉的身法能在空中轉了六七轉
還不落地,在派中師兄弟裏面衹怕是沒有敵手的……即便是爹爹可能也是作不到。

  心中不禁自豪起來,再看他文士運手為劍,指頭間隱隱有嗤嗤的劍氣傳出來,
心中又是一驚,道:我在那本書上看到,天下武學大綱目錄裏有說道,『劍氣一
出,俱是劍仙』,難道這文士打扮的人卻是個劍仙不成?

  楊宗誌身在空中轉了七轉,感到自己快要力竭,身子一沉就要落下地去,心
中嘆氣道:看來招數無法克敵,衹能力拼了,就要使用傅多坡傳授的槍法下去作
一硬拼。

  突然丹田處緩緩升起一股勁力,這股勁力甚是奇怪,衹一出現迅速占據自己
的筋脈,楊宗誌得一新力支援,心中輕嘯一聲,身子又一轉飛的更高,在空中再
一轉斜落下來,去勢快疾,直取那文士的身後。

  地上的文士這時才是真的吃驚了一下,沒想到自己竟然見到了有人能將雲龍
九轉的身法全數施用出來,愣了一下,楊宗誌便趁這個機會快速的襲到他背後,
就要致命一擊,突然想起他剛剛好好的出言相勸自己,心中不忍起來,便收起手
落到地面,腳上再一點,飛到了婉兒身邊。

  婉兒見九哥哥得勝歸來,心中歡喜無限,正要去扶住他。

  那文士一愣神,差點被楊宗誌襲到背後,卻哈哈笑道:「好個雲龍九轉,確
實是天下輕功之最。」

  衹是說完這句話氣勢又是一變,讓那邊站著的楊宗誌二人感到壓力漫天而來。

  楊宗誌感到這股壓力,心中一動,趕緊推開婉兒轉過身,看見那文士右手高
舉過頭,手上兩個指頭輕輕顫抖,四周的空氣和聲音仿佛都感應到什麽,被他的
右手吸了過去。

  楊宗誌衹感覺自己衣服被身邊的氣勁刮的獵獵作響,心中大驚,反手將婉兒
推到更遠的地方,卻見那文士右手立住之後突然大喝一聲仿佛帶有一道光芒向下
劈來。

  楊宗誌看到這等氣勢,心中大喊:就是這樣,就是這樣。腦中卻是想起了在
冥王教中看到那金衣老者手持寶刀斜著向下劈來那一刀的氣勢,又想起傅多坡將
軍被那一刀劈中的狼狽樣子,心中再不猶豫,腳下一點,右手也伸出叁個指頭作
個槍頭狀,向前衝去。

  =========5000字,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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